第五百六十七章 是否刁民
汪海，第一位职业打假人，95年3月份出道，首次出手是在隆福大厦。
现在大都汇最火，帮隆福挡了。
在媒体炒作下，汪海很快火了，社会大讨论。
部分机构、官员、群众公开支持，称之为打假斗士。因为时下的假货太多了，老百姓深恶痛绝。
还有部分人，主力是商家，斥为“钻法律漏洞”“刁民”，甚至威胁恐吓。
媒体推波助澜，拿钱让他打假，然后跟拍报道。
汪海成了全国红人，中国保护消费者基金会授予其“中国打假第一人”，并奖励5000元。
第二年更开了打假公司，有偿劳动。《实话实说》第一期就请的他，可以去看看。
辩证看：他自己承认是为了索赔，打法律擦边球。同时也确实打掉了很多造假售假，增强了消费者保护意识。
只能说，此乃社会之怪现状。
…………
区工商局接了投诉，立刻联系大都汇。
这种体量的企业跟部门关系非常好，快要有名字的程总莫名其妙，问：“他说先买两副，又买了十副？”
“对。”
“全部赔偿？”
“对。”
“……”
程总皱着眉，问：“我知道一赔二的规定，但知假买假算怎么回事？”
“我临来还特意查了文件，没写。”工商人员也苦恼。
啧！最怕这种灰色地带。
他本想自行处理，谨慎起见还是给张俪打了个电话。
“我的意思是，先买的两个，我们按规定赔偿。后买的十个，既然法律无界定，我们只退不赔。”
那边沉吟片刻，道：“你去汇宾一趟，我们到那边汇合。”
“好！”
程总立刻出发，坐着桑塔纳来到汇宾大厦，上七楼。
他晓得老板的朋友圈，第一次来很好奇，鬼鬼祟祟的想瞄一眼林黛玉。等了一会，张俪也到了。
白色牛仔裤，高跟皮鞋，30岁的温柔大姐姐，一亮相就受到了全体同仁的热情招待。
“哎呀，稀客稀客！”
“快快，请上座！上好茶！”
“张总您太好看了，闻名不如见面，见面就绕梁三日！”
嘴叭叭的，跟自己老板一样一样。
俩人进办公室，小旭正在拿捏，起身握手：“远道而来，久仰久仰。”
张俪翻了个白眼，简单把事情一说，道：“我想这是个宣传的好机会，找你商量商量，具体怎么处理？”
“那个汪海，两张购物票都留着呢？”小旭问。
“对，上面有日期，工商拍了照片，这就是他知假买假的证据。”程总道。
“工商能解决么？”
“索赔不归他们管，真要杠到底就得走法院。”
程总出主意，道：“我们可以起诉他敲诈，跟法官沟通好，直接扔进去得了。”
“因为十副耳机就把人送监狱？我们名声还要不要了？”张俪否决。
“你动动脑子！刚颁布新《消法》，你就来这出，给政府上眼药呢？”
小旭转了两圈椅子，道：“这样，你们主动找媒体，把这件事说出去。等热度起来，再找京台做期节目，现场对话。
哎，你对假货怎么处理的？”
“我准备全部下架，配合部门追查造假商。”
“可以，你就这么说。这是件小事，产生的矛盾点却是大事，关键不在于我们怎么赔，而是怎么利用。”小旭道。
“大都汇要表明态度，对假货绝不姑息，欢迎消费者监督。同时倡议一下，希望政府尽快完善规定，知假买假到底该怎么办？
部门发声后，我们照章办事就可以了。”
张俪想了想，道：“甚至那个汪海也可以联系一下，帮我们追查假货，伊莲现在的假货太多了。”
“嗯，说得好。”
小旭拍手，冲程总道：“你去外面找小蒋，他负责危机公关。”
“危机……公关？”
程总不懂，也不敢问，闷头闪人。
门一关，小旭拍拍大腿，“来！”
“别闹，我上去看看。”
嘁！
在陈老板的吃醋中，张俪上八楼，又是一波热烈欢迎。许非是真惊讶，问：“你怎么来了？”
她一说，许老板也没当回事，道：“可以，他掀不起什么风浪。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来！”
他也拍拍大腿。
张俪扶额无语，肿么蓝盆友铝盆友都这德行？
“谢导的《鸦片战争》已经谈好了，就在象山取景。省里都很重视，你趁机再贷点款，酒店该搞起来了。
从二星到五星，目标是成立酒店集团。咱们先盖个三星，条件中上，房间一定要多。”
“你确定能有那么多剧组？”
“我有内部消息……”
许非关好门，低声道：“广电要发文了，电视剧实行许可证制，分长期许可证、临时许可证。民营企业可以申请临时许可证。”
“电视剧又抢先一步了？”张俪惊讶。
“后娘养的嘛！得亏政策宽松，不然哪有我们饭碗？总之文件一下，民营资本必定大量涌入，年产量激增，象山就该崛起了。”
张俪点点头，问：“酒店有方案么？”
“我记着写个草稿，我找找……”
许非一通乱翻，本就不整洁的办公桌更是一团糟，连那盒金瓜子都随意甩着。
张俪看的难受，道：“你也不收拾收拾。”
“平时小江收拾，可能最近忙，没空理。”
“那你请个秘书呀。”
“为这点事请秘书？不值，我又不能让她钻桌子底下。”
“你这人！”
张俪没好气。
“哎哎……”
许非跟发现新大陆似的，“你看你就懂了，她就不懂！”
…………
几天后。
一个叫汪海的人忽然火了起来。
最早源自《中国消费者报》的新闻，讲述了索赔事件，题为《刁民？聪明的消费者？》。
跟着又连发三篇评论，迅速引起热潮，收到大量的读者来信和电话。更多许多矛头指向大都汇：
“拒不赔偿”“店大欺客”“目无消费者”云云。
于是一场公开辩论在京台播出。
程总义正言辞：“大都汇秉承诚信友爱，顾客至上的原则，对假货绝不姑息。
那些耳机我们已经全部下架，并主动补偿之前的购买者，同时配合部门追查厂家，一定追责到底！
大都汇在此承诺，打造无假商场，欢迎顾客监督，一经确认，皆可按《消法》加倍赔偿。
汪海同志的前两副耳机，我们已经按规定赔偿，至于后十副耳机，有待商榷。
《消法》规定‘消费者有监督权’。
那消费者如何行使监督权？知假买假再举报，算监督还是牟利？可不可以要求加倍赔偿？商家可不可以诉之为敲诈？
这些皆有模糊之处，希望相关部门出台指导意见……”
播出后，报纸转载内容，全国大讨论。
汪海比历史上早红了几个月，大都汇更是屡见报端，最低的成本，最刺激的广告。
第五百六十八章 共商大事
大都汇本就庞大的客流量猛增，真有专门来找假的。
内部先自查了一遍，加强验货环节，告诫供货商，迅速赔偿云云，狠刷了一波口碑和销量。
汪海有点懵，人家这么快就把自己摘干净，将矛盾点转移到探讨他的行为上。
事情闹得极大，市政府及时出台意见：“只要商家售假，就要先行对消费者进行赔偿。”
甚至《消法》的起草人之一，某位全国人**律工作委员会巡视员公开力挺：“鼓励消费者向贩假者开战，设立加倍赔偿条款，就是让消费者靠买假货发财……”
汪海精神大振，决定把打假当成事业来做。
同时制定策略，不打地摊，专打大商店，要找能鉴定的商品，要衡量成本、风险及收益。
媒体也紧紧跟上，主动提供资金，获赔后对半分。
于是在短短时间内，汪海横扫京城十家商场，共得赔偿8000余元。
全京城都在喊狼来了，商家防火防盗防汪海，给售货员发照片，认清脸，能不卖就不卖，赔偿能拖就拖……
甚至南方有电视台，专门请他去打假之类。
其实这只是疯狂年代的缩影之一，形形色色，社会百态。而就在其名声大噪时，第一个“受害者”忽然邀请他碰面。
“汪先生，这边请。”
“好好。”
大都汇顶楼，汪海略显忐忑的进入一间办公室。
他对这地方有点怵，对方的反应速度和应对能力远超同行，自己本身做市场销售的，能理解里面的门道。
“汪先生！”
程总握了握手，笑道：“你最近可是名震京城，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啊！”
“不敢不敢，贵方的能力我也很佩服。”
“客套话就不说了。今天请你来是有事相商，现在京城打假还顺利么？”
“呃……”
汪海尴尬，道：“再过一阵，我估计就得乔装易容了。”
“那不如出去走走，顺便帮我们一个小忙。”
程总递过一份材料，道：“伊莲、非凡两个品牌你肯定知道，近年假货泛滥，大大影响了企业形象。
我们想聘请你去各地追查假货，酬劳优厚，你意下如何？”
嗯？？？
汪海直愣神，还能这么干嘛？他跟不上节奏，再一看条款，不禁心动。
而一小时后，等他出来时还有点晕，愈发忐忑，只觉大都汇好阔怕。
………………
5月1日，中国正式实行双修。
但过去25年了，仍有很多人木有双修，只是条可怜的单身狗。996，886，007，还要被人说福报福报。
当然许老师不一样，他是三修。
今年的五一很零碎，放三天，上两天，再放两天。刚好是4号，京台的演播室里正在录《开心百分百》。
“许老师！”
间歇休息，周逊乐颠颠的跑过来，像只求摸头的柯基。
“嗯，刚才表现不错，一会多提几次《那年夏天》，你是来宣传的。”许非俯视。
“记住啦，什么时候能播啊？”
“夏天当然夏天播了，去玩吧。”
又颠颠跑了。
许非从俯视变成微低头，目光停在曹影身上，她俩同岁，但长相、身高、身材、气质，就像小孩子和大姐姐。
“哥，找我有事？”
“有个新栏目《中国电影报道》，过几天你去试试。”
“你还真把我当主持人了？人家想拍戏。”
“拍戏主持两开花嘛，先干着。”
挥挥手让妹子滚回去，继续录制。
今天的嘉宾是周逊、姜五、甘苹、陈铭，两位主持愈发默契，节目质量越来越好。
又看了一会，忽见一人在门口鬼鬼祟祟，跟许非眼神一碰，面露尴尬，顿了顿走过来。
小平头戴眼镜，文质彬彬的，“许总好！”
“你是？”
“我叫王常田，在京台工作。”
“脸儿生，刚来的？”
“今年刚调入的，以前在《工商时报》，现跟几位同事搞了个《北京特快》节目，讲财经的。”
“看过看过，品质不错。那你这是……”
“呃，我觉得您这节目非常新颖，没事就来瞧瞧。”
许非点点头，让人搬了把椅子。
王常田复旦毕业，学霸，毕业分配到全国高官会新闻局，后来跑到《中华工商时报》，下海潮时又去东北卖过涂料，赔了又回到报社。
95年进京台，打造了非常受欢迎的《北京特快》。
98年批评xx**，导致上千人在电视台门口静坐，导致其停职反省，索性就不干了，创立光线传媒。
许非策划的三档节目，一个比一个爆炸，震动电视界。
王常田大为佩服，虚心求教，许老师随口指点便是受益匪浅，末了还留张名片，道：“人才难得，如果你想换个环境，我随时欢迎。”
“咝！”
王常田刚在京台起步，固然没想跳槽，也不免心情激动。以许总如今的台面，亲自邀请可是大大增光。
许非看了一会就离开了，跑到路边的一栋小楼，也就是现在的艺术中心。
感觉愈发陌生，连打招呼的都没几个，好容易看着陈彦民，匆匆聊几句又走了。
想他入职那会，李沐、郑小龙、鲁小威、李小明、赵宝钢、冯裤子、雷蕾……多少牛人呢！
“咚咚咚！”
“进来。”
他推开办公室门，拱手道：“郑主任，才来给您贺喜，勿怪勿怪。”
“扯杰宝蛋，坐吧，有水自己倒。”
春节后，姓赵的被调走，郑小龙荣升第四任主任。
“姓赵的调哪儿去了？”
“说是去文化部当个司长。”
“哎哟，正厅啊！中心现在怎么样？”
“人事、行政、党务，一堆烂摊子。人员臃肿，各种混饭吃的，也就电视剧还正常。”
郑小龙摇头，问：“不说这个，你干嘛来了？”
“共商大事啊！你们今年到明年，能出多少集剧？”
“一百多集吧。”
“我也是一百多集，咱们联手搞个剧场联盟怎么样？”
哈！
郑小龙由衷乐了，指着他道：“你不找我，我也想找你。央视那帮龟孙子，我早就受够了！”
跟能办事的人说话，就是痛快。
当年《在纽约》被央视坑了一道，他早打算转向地方台。央视习惯买断，不卖版权免谈，一部剧求爷爷告奶奶的能卖几百万，或者一千万。
但地方台很少买断，基数又大，每家几十万轻轻松就过千万。
郑小龙合计合计，道：“名目上以找个背书，不能我们俩倡议，这样，我们找主任商量商量。”
艺术中心的老人儿提主任，指的便是李沐。
俩人立刻动身，奔市政府。
（感谢萌主，还有……）
第五百六十九章 常青藤剧场
李沐愁眉苦脸的。
也不说话，就是愁，喝口茶水叹口气。
许非快睡着了，打着呵欠道：“相半天面了，有事说事行吧？咱俩又不是天上人间小姐，你过过眼瘾也行。”
“滚！”
李沐骂了句，敲敲桌子：“京城震动，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我怎么乐得起来？”
“那跟你也没关系啊？”郑小龙奇道。
“我不是，那个，呃，跟领导联络联络感情么……”
艹！
俩人都喷了。
就在上个月，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由于某位得力属下被查，畏罪自杀，京兆尹引咎辞职。
“你联络到什么程度？”
“也没什么，吃过两顿饭。”
“那应该没事吧？您一向秉公守法，踏踏实实，想受贿都没人送礼，肯定没事！”
“啧，你嘴咋就这么贱呢？”
郑小龙都看不下去了，各种安慰李沐。
好半天才说明来意，李沐考虑片刻，问：“老郑，你现在当主任，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想做股份制改革，市场化经营，提高生产力。”
“难！事业单位想改革都难，光那些繁冗人员你就赶不走。不过这个剧场联盟倒可以，关键是保证生产数量，不然也就一年鲜。”
李沐想了想，道：“我以市广播电视局的名义，邀请各台座谈，具体你们商量，我就不出面了。”
“可以可以。”
“谢谢主任。”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好好干。”
李沐摆摆手，继续长吁短叹。
俩人出来，在门口又聊了会，各自去忙。
郑小龙想改革，实际上到他辞职也没改成。
他接任后，中心又辉煌了几年，但很快电视剧产业迅猛发展，群雄并起。艺术中心这块曾经金灿灿的招牌，虽也时有佳作，终究走向衰落。
…………
昆仑饭店。
28家省级电视台代表齐聚。天下成立后，他们每年至少跑一趟，都很熟了，这会议论纷纷。
“听说了么？要采用许可证制了。”
“早打听好了，长期证管三年，临时证一剧一证，申报哪部用哪部，不能换。”
“临时证肯定给民营公司准备的，以后进圈的人越来越多了。”
“哎，那咱们过来干嘛？产量一多，我们自己挑呗？”
“说得容易，别家剧能保证火么？”
议论时，许非和郑小龙进来，往当间一坐。马上有人问：“许总，得着信儿了么？”
“怎么着？”
“说说看法啊，听听你的高见。”
“对，许总先讲讲。”
“那我却之不恭了……”
许非见状，索性道：“拍摄资质放开，好处都能想到，电视剧盛世很快就要来了。但事物总有两面性，我简单说两点。
第一，产量一多，必定良莠不齐，如何确保总体质量？
第二，明星影响力越来越大，商业价值会如火箭般窜升。像江杉现在很火，我请她拍戏，一千块钱一集，你也想请，三千块钱一集，偏偏戏又贼烂。
或者干脆点，土大款想捧小情人，花不菲的资源，专门给她搞一部不怎么样的戏，而真正的好剧却找不着投资。
那如何保证一个良态的产业环境？”
许老师身为六学研究专家，极少拿稿，张口就来：“这也跟今天的事情有关，但饭要一口一口吃。
在产量没上来之前，就做高标准化，那不是约束，是扼杀。
行了不说这个，聊聊正事，老郑你来？”
“……”
郑小龙点点头，道：“今天找大家来，是为成立一个剧场联盟。简单讲，我们两家供片，承包各台一小时的黄金时段，统一播放。”
“那跟以前没啥区别啊，换种形式而已。”有人道。
“不一样，对产量要求极高。”
“对，许总和老郑肯定要做规模化生产了。”
底下明白人不少，可又有问：“那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你们可以先签一年合同，整整一年的精品剧还不够么？”许非反问。
“……”
众人合计，对方要干什么无所谓，关键自己省事了。
眼神一碰，意思差不多。
“我先出四部，还有一部在做后期；老郑先出三部。到明年，我们至少还有六部剧，总共400集左右。”
也就是这年头集数少，14部才400集。
在电视剧产量未大幅增加前，每天一集不稀奇，重播不算，重播一天八集都敢。而每晚一个小时的黄金时段，就是片头+片尾+内容+预告，50多分钟，再加广告。
双方很快达成一致，并取名为“常青藤剧场”。
郑小龙意在改革，许非意在给扩大生产的公司找到市场。
经他鞭笞后，属下完全放飞。西瓜工作室成立，命题作文，先来部《新天仙配》，再来部《风流唐伯虎》。
许总说了，五千年文化素材，拍到死都拍不完。
……
双方并未张扬，低调签约。
其实许非有很多话没讲，比如成立制作协会，搭建全国***平台，制定行业标准，鼓励原创剧本等等。
但太早了，早到超脱时代。
下午，五月温暖。
许老师签完约，往回走的时候，大哥大响了。
“喂？我要吃蝴蝶酥。”
“嗯。”
“我要吃中关村那家的蝴蝶酥，那家好吃。”
“嗯嗯。”
没办法，调头奔海淀。
话说50年代初，中国科学院的一些研究所设在中关村，不少教授和外国专家在此居住，都希望能买到西点。
于是郭院长跟市政府提议，建了一家茶点部。
许老师开车过去，标准的国营老字号风格，柜台上还摆着算盘，服务员各种凶。
买了两个跟大月饼似的苹果派，半斤蝴蝶酥，还有起子饼。拎着一大袋出去，往回抹，冷不丁一抬眼，看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上写：
“中国离信息高速公路还有多远？向北1500米。”
旁边另有五个字：瀛海威时空。
这是啥玩意？貌似跟互联网有关，可作为一个玩qq、仙剑、聊天室起家的网民，没听过什么瀛海威。
他看看时间还早，索性真向北开了1500米，停在一栋小楼前，挂着“瀛海威网络科教馆。”
“……”
里面装潢很简朴，却摆着几台毫不简朴的电脑，两个男子兴奋的点着鼠标。
“你好先生，我们这里可以免费体验互联网服务，教您怎么使用瀛海威时空，有兴趣感受一下么？”小姐姐问。
“呃，好啊。”
“那您坐这边，您以前用过计算机么？”
“没有。”
“没关系，计算机很容易懂的，您看这个叫显示屏，这是键盘和鼠标。这是机箱，按一下就开了。”
“哎呀，怎么就开了呢？”
许老师惊讶。
“就像电视机一样啊，下面我教您进入瀛海威时空。”
（五一快乐！五一快乐！）
第五百七十章 “顺应”形势
windows 95过几个月才发布，这会的操作也不懂。反正就看她摆弄摆弄，显示屏上跳出一个界面，有几项功能：
电子邮箱，网络咖啡屋，网络论坛，电子新闻。
“我们还在试运行，但主体功能就是这些。
您需要注册入网，成为正式用户，购买信用点，就可以进入瀛海威时空，浏览新闻、收发邮件、在论坛里聊天交友。”
“什么叫论坛啊？”
“就是这个。”
小姐姐非常有耐心，打开网络论坛，显示出一个巨粗糙的页面，“你可以在上面发言，别人可以回复，你也能回复别人……”
“哎呀，真好。”
许老师虚心求教，很快弄明白了。
瀛海威不是门户网，居然类似一个app，注册登入才能用。最低购买200个信用点，一点一毛钱，价格非固定。
每分钟消耗1点，发一封邮件要20点，费用昂贵。
“能连接i么？”
“暂时还不能。”
“全国主干网还没开吧？”
“暂时是地域性的。”
“那你们还得建节点。”
“是的，我们……”
你麻痹你不是不懂么？？？
“等你们正式开通，我一定支持，回见！”
许老师在被轰出来之前，自己先跑了，又回头瞅瞅这科教馆，暗道：“太超前了！”
95年在这玩闭环收费，等于是网络浪潮中的孤岛，策略就不对。他真没听过什么瀛海威，说明早就被淘汰了。
但他还是想玩，因为木有别的可玩，给他撂一盘“文字版笑傲江湖”，丫都能玩得劲劲儿的。
出来已是傍晚，开车回家。
“呀！”
刚进门，小旭就抱住了他，手里的蝴蝶酥。
“要吃饭了还非得吃点心，你这饭前还是饭后啊？”
“要你管！”
她miamia先咬了一块，看来是饭前点心。
“都脂肪肝了还吃。”
“唔……”
“哎呀你别说她，我们打算再暖和点，就去健身房锻炼。这一天天干坐着，是有点废身子。”
“那你开个私人会所吧？美容、健身、汗蒸、泡澡全来，就当你们闺蜜群聚会的地方。”
近许者非，说闺蜜都听得懂。
以前红楼圈，后来文艺圈，现在商圈，俩人朋友不少。张俪还真上心，道：“好呀，我明天就去选址。”
前阵子吃肉多，最近粗茶淡饭。今儿拌了盘黄瓜菜，用金针菇拌的，另有烀熟的土豆茄子，加大酱吃。
就一个字：爽口，费饭。
“我刚才在科教馆玩了会计算机，挺有意思，咱们该配一台了。”
“那东西怎么玩？”
“上网啊，拨号上，网费算电话费里。不过上的时候，座机就打不通了。还能玩游戏，我给你俩淘几本。”
“有超级玛丽好玩么？”小旭问。
“都好玩。主要互联网是大趋势，以后办公都得用，甚至可能人手一台，早熟悉早好。”
搞传媒不搞互联网，没这个逻辑。
但95年有点早，他也得想想怎么入手，是自己做门户网，还是投资，还是先搞个邮箱和bbs。
……
两室一厅的房子，常年在主卧的大床上霍霍，次卧基本不睡。也就许老师偶尔的，既想工作又想三修时，会在修行结束后，于此深夜不眠。
案上，一炉香和旧纸堆。
许非埋首其中，苦不堪言，手边全是写废的稿纸和分镜头。这是个剧本，他重生以来最认真对待的一个剧本。
“吱呀！”
“啪！”
“趿趿趿！”
“哗！”
“啪！吱呀！”
门推开，张俪穿着小背心和内裤进来，脸上还带着睡前愉悦的红晕，灯光一照，愈发丰润娇媚。
“还没睡呀？”
“还有一点，写完就睡了。”
许老师最喜欢抱着她说话，又香又软又有弹性，爱不释手。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张俪随手拽过几页，翻了翻，“这是结局？”
“嗯，先写的结局。”
她往上挪动，屁股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细细观瞧。许非贴在她耳边，轻轻咬着那截长脖子和肩膀，脑筋也休息一会。
“……”
一时无声，张俪看的慢，看的动情，不自觉鼻子一酸，“哎呀，你这写的……”
她抽了口气，道：“我不知道前面的故事，光瞧着这结局就太好了，尤其最后那段话。不过你怎么想起写这种题材？”
“顺应形势。你想想，香港回归、十五大、九五计划、建国50周年，这么多大事都集中在后几年内，按照以往习惯，肯定要弘扬主旋律的。”
“你要拍主旋律？”
“不，我拍的是有商业价值的主旋律。”
嗯？
不知为何，张俪感觉到他的语气中含有一丝愁虑。
经过这么多年，绝大部分的事情仨人已能开诚布公，但这个男人总若有若无的，像带着一些秘密。
她没有问，只看看钟，道：“都凌晨了，你写不出来不如先休息，明天再想。”
“呃，也行。”
许非作势挺身，张俪已经搂住他的脖子，跟着身子一起，被抱了起来。
坐着抱和凌空抱感觉不一样，那圆润匀称的小腿一晃一晃，连着白嫩的小脚，整个人都沁在他怀里。
到主卧门口，许老师一瞅，小旭pia床上睡得正香。
又抹身回去了。
“怎么了？”
“一会再睡。”
“哎呀……”
………………
1995年的电影市场堪称神奇。
国产片没有在引进片的冲击下溃败，反而佳作频频，使得整体票房上扬。
《爱情呼叫转移》去年末上映，横跨年度，斩获4千7百万。
《红粉》，约4000万。
《红番区》在各地狂轰滥炸，票房已达到8千万，预测能到9千万。
《阿甘正传》，1960万。
《生死时速》，3780万。
另有部主旋律的《七七事变》，甭管包场还是怎样，也有3300万。
貌似形势大好，但影院看的是全年，不可能凭借几部电影大卖就算挣钱。但现实情况就是，所谓的大片迅速挤压其他电影的生存空间。
制片厂的很多作品，由于无人观看上映几天就得下线，影院和片方毛都赚不到。也不一定不好，只不符合当下审美，比如《大话西游》早早就扑了。
晃眼进入六月，暑气降临。
《阳光灿烂的日子》准备上映。
（还有……）
第五百七十一章 探班采访
颐和园往北，有一座百望山，是距市区最近的森林公园。
这片地界叫黑山扈，1917年，法国天主教买下山头，最初用来种葡萄，供马尾沟教堂酿酒，即上义果酒。
后来又建了几处设施，包括山顶的圣母院，山脚的圣若瑟楼。新中国成立后，建筑收归国有，隶属于309医院——目前归总后领导。
圣若瑟楼，依山而立。
以前是学校，大部分已经废弃，掩映在初夏的枝叶间，青灰色的楼体泛出几分沧桑味道。
这栋楼在影视剧里偶有出现，比如《亮剑》李云龙淮海战役负伤后的医院，《甲方乙方》巴顿将军的指挥所……
“姚司令，你会受到国葬待遇，我会照顾好南茜和她的三个孩子，拉出去！”
“说你呢，快快……”
“我在北非流过血，我在犹他海滩负过伤，我……快抓，抓这，拖拖……我为领袖立过战功，拖拖拖……”
“好！”
赵宝钢喊了一嗓子。
屋子里全是人，两台摄像机，一台剧组的，一台贴着“电影频道”字样，套娃拍摄。
“拍下来了么？”
“好了。”
“你们继续。”
许非摆摆手，带人出去，大钢子从里到外透着一股认命，“继续，下一场！”
外面是一段城墙似的路，一侧悬空，一侧是一间间屋子。葛尤和刘贝正在闲聊，刘贝穿着军装，身材气质飒的不得了。
“哥，姐，来采访了！”
赵妍妮唤过白奋斗和陶蓓，找个阴凉地方，拿着“中国电影报道”的麦克风，巴拉巴拉开始访问。
从里到外也透着一股认命。
“这算第二部贺岁片吧，贺岁么，就是每年都有。
风格跟呼叫转移不一样，那个完全幻想，这个略有夸张，基础还是温情朴实。”
“跟他没什么啊，老熟人了，还找回点胡同的影子。哎哟，觉着时间特快，一晃七八年了，那会你还是小姑娘呢。”
“我现在也是小姑娘啊！”
曹影被逼的越来越娴熟，笑道：“电影频道七月份就要试播了，说几句祝福吧。”
“呃，祝电影频道红红火火，全国人民都爱看。”
“也祝中国电影报道顺顺利利，更上一层楼。”
摄像机一关，曹影翻白眼，扑到姐姐怀里：“我不想当主持！”
“不挺好的么？这可是大平台，你做主持比拍戏露脸多。”
“我就想拍戏。”
“拍戏找他去啊，俗话说烈女怕缠郎，好男怕缠娘。你跟他腻歪腻歪，哎哟哎哟的……”
“瞎教什么呢！戏说有就有么？要是有适合你的戏，我能不让你拍么？”
许非一脸严肃，俩人撇撇嘴，却也没磨叽了。
里面拍完，又拍外面的。
葛尤蹲在门口，往后一仰，装作被拖出去的样子——其实根本不是一个屋。
“快，打一炮枪。”
“把你毙了？”
刘贝递过一把手枪，捂住耳朵。葛尤往地上打，啪啪！
“啊！啊！”
白烟顿起，索然无味，“死了。”
葛尤脱掉外套，抖搂抖搂，道：“跟你商量个事行么？救个急。”
“说。”
“跟我结婚。”
刘贝拿着发夹，正拢头发，停住笑道：“这急你只能自己着了，你不是我意中人。”
“说实话，你也不是我意中人，我喜欢文静温柔的，你有点闹。我是为房子，我爸说我再不结婚，就把房子给我妹了……”
“停！不错啊。”
赵宝钢正要继续，肩膀忽被拍了拍，耳边传来大魔王的声音，“少个镜头。分镜头不画了么？小贝咬着发夹，露侧脸，多好看啊。”
“……”
赵宝钢连反抗都不反抗，喊：“咱拍个特写啊！”
“诶，按剧本拍，不能少。”
许非点点头，“我没指手画脚吧？”
我特么谢谢你啊！
在309医院取的景，能有十来分钟戏，圆了一把当巴顿将军的瘾。不知不觉太阳当空，气温升高。
“中午休息，吃饭！”
“饭送来没有？今儿吃什么啊？”
“来了来了！”
赵宝钢嚷嚷着，楼下跑出一人来，肥头大耳，似奸似忠，反正看着亲切。他捧着几笼包子，笑呵呵道：“食堂蒸包子，趁热吃，下面还有。”
“让别人拿……哎哎……”
这人跑下去，又跑上来，四楼啊。
好容易拿齐了，他摸出手绢擦擦手，“食堂人凶，你们拿就说你们，我拿合适。”
跟着一扭头，才发现许非，赶紧过来：“哎哟，许总！早就想拜会，也不知道您啥时候有空，我得当面谢谢。
谢谢您给我机会。”
“别这么说，太客气了。《青衣》我看了样片，演的好。”
“不敢不敢，还得努力。”
态度一亮，葛尤一行有点惊讶，许老师很看重这人啊。
这人叫付彪。
父亲在总后工作，从小就在这长大的，听说来拍戏，主动忙前忙后的，还帮着在食堂买优惠菜。
总说观众缘是个神奇的东西，到底咋神奇？
看看葛尤、赵丽蓉、付彪、黄渤，就知道啥叫观众缘。再看看明学教主、诺贝尔数学奖守护人、关格格，就知道啥叫没观众缘。
于是一起吃包子。
“电影频道”继续拍，曹影生无可恋的在镜头前展示包子馅。
“你们下午还有活么？”
“下午采访张艺某，问问新片进展。完了去街采，问问观众对《阳光灿烂的日子》和《狮子王》的期待值。”
赵宝钢一听，道：“你顶着公家名义干私活，你能干的长？”
“我也想大公无私，关键其他电影不够格啊。”
许非不掩饰，道：“其实这节目压根就不该给私营单位，等电影频道回过神，我主动退出，反正节目我做完了。”
啧！
大钢子比比划划，意思说你们看这人多贱啊！
众人闷头吃包子。
…………
《爱情呼叫转移》第一轮在京城首映。
《阳光灿烂的日子》在京城和魔都首映。
成至谷、吴孟臣先后在魔都任职，人脉深厚，贺岁片得到了强有力的支持。许非投桃报李，也给别家打个样，按规矩来就能挣钱，真用不着耍手段。
“我挺想看的，我喜欢姜闻，第一部导演的作品肯定支持。”
“不说在威尼斯拿奖了么？怎么也是个光荣。”
“口碑好啊，张艺某都捧成那样了，我想瞧瞧到底什么玩意？”
“听说上映挺困难的，审查修改了很多次，好奇。”
“对，就是好奇。”
“不说禁了么？”
观众的期待值非常高，大部分原因是好奇。长达数月的铺垫宣传，一点点渗入他们的意识，不自觉就打上阳光灿烂的印记。
它符合许非之前的评语，票房好的几类电影之一：拿大奖，有噱头。
第五百七十二章 又一部大片
由于各省发行公司的存在，国内是以省为单位的闭环市场。直到院线改革后，才出现“全国统一零点上映”的说法。
不仅如此，各省内部的电影院也是各自为战，非常零碎。
原版《阳光灿烂的日子》就很奇葩，京城的影院竞标首映权，最后大华、紫光、首都三家，以28万的票房保证拿下9天的首映权。
所以一部电影在一个地区，可能放映二轮三轮，甚至四轮都不奇怪。
而如今新影联组建，自然统一放映。许非对首都电影院颇为偏爱，再一次把首映礼安排在此。
“买票买票！”
“卖完了！下场要不要？”
“我就要首映的，你们加点站票吧，以前不都有么？”
售票员请示经理，果断又放出一些，最后一滴不剩。没买到的骂骂咧咧，只得等普通场。
今儿上午阳光灿烂，微热却不烦躁，又赶上周末，人群排成了长队。
待观众进场，不一会开来辆车，姜闻打头，跟着宁婧、小桃红、斯琴高娃、耿玏等，夏宇准备高考没来。
随即又来一辆，饰演老师的冯裤子，汪朔作为原著作者也被邀请，还挎一蜜。
许非早等在休息厅，挨个招呼，“朔哥，好久不见。”
“嘿嘿！你小子现在大气啊，直奔业界领袖而去。”
“都是朋友抬举。这位是……”
“我女朋友，见过许老师。”
“许老师好，在学校久闻您大名，我跟琴琴一寝室的。”
徐才人毫不避讳的挽着男人胳膊，许非敷衍的点点头，问：“我听老郑说，你前阵子离婚了？”
“啧！你丫成心的是不是？”
汪朔有点挂不住，啐道：“甭废话，最近开什么戏没有？有她合适的给试试。”
“没问题啊！”
许老师拍胸脯，道：“有一出电影，女主角，大飒蜜。张艺某导演，老姜主演，葛尤、李宝田配戏，随便露个脸都是大腕，你看这阵容怎么样？”
嗯？
姜闻在旁边瞪大眼，我，我，我特么什么时候答应了？
徐才人一听张国师，神采飞扬。汪朔不太爽快，没整明白他说的是真话，还是逗闷子。
“……”
一时没言语，拉着小女朋友去那边了。徐才人还问：“哎，你怎么不答应？张艺某的戏啊！”
“张艺某的戏？”
“是啊！”
“姜闻、葛尤、李宝田，随便露个脸都是大腕，再加个你？”
汪朔嗤了一声，“这孙子出了名的阎王爷，我都不信我面子有这么大。”
“……”
徐才人也回过味，回头瞄了那人一眼，印象大坏。
姜闻还在呛呛：“不是，你剧本都没写完，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哎呀，反正你得答应。你就先拍《秦颂》，拍完再谈。”
许非不理他，又过去找冯裤子聊几句。
不知怎么的，冯裤子一见他就觉着不自在，仿佛有一股气运疯狂流失。
汪朔最近离婚，闹的一团糟，好在事业不错。有家公司愿意投五百万，拍《我是你爸爸》。
他打算自己导，其实导个粑粑，尽在现场睡觉来着，真正干活的是冯裤子。俩人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心里门儿清。
到后来呢，汪朔想一直耗着对方，冯当然想自己发展，于是嫌隙产生。
许非就像在瓜地里乱窜的猹，吃了一圈瓜心满意足，带领大伙进场。
…………
“哗哗哗！”
观众坐了半天，见人进来格外激动。众人挥手致意，坐在楼下的第一排。
跟着银幕亮起，开始放映。
姜闻的注意力全在观众反应上，逗乐的地方得乐，激烈的地方得惊呼，且中途无人上厕所，这算看进去了。
当然观众很给面子，看见马小军吹避孕套、撬锁、躺人家床上吃饺子，皆是会心一笑；看见他一板砖拍在敌人脑袋上，也不禁发出惊呼……
片中的故事，并非所有人经历过，重要的是观众能不能接受。
像《致打胎》《同桌打胎》《打胎那年》《夏有乔木打胎天堂》，青春的故事里，有没有堕胎？肯定有。
电影里也可以表现，关键你整体的内容和感觉，能否让观众认同。
马小军的那些事情，大院外的孩子也不懂。但姜闻把少年的感觉拍出来了，这一点是共通的。
“呵呵，千万别相信这个，我从来就没这么勇敢过。
我不断发誓要老老实实讲故事，可说真话的愿望有多么强烈，受到的干扰就有多么大……”
当然了，放到这一段时，底下的议论瞬间达到最高峰。
“啥意思啊？”
“好像说都是假的吧？”
“不不，有真有假。”
“哎哟，看个电影还得动脑子！”
好在一小段很快过去，喜欢思考的思考这个包袱，不喜欢的只当是马小军幻想着打耿玏。
整体并不影响，到最后马小军强暴米兰，俩人在床上翻滚扭打，白色的蚊帐飘飘，仿佛进行着某种仪式。
“……”
下面鸦雀无声，个个兴奋，但终究木有太刺激的镜头，又在心中惋惜。
片尾时，几个成年人坐着豪车，喝着名酒，傻子依旧骑着木头棒子，骂声“傻逼”，看着豪车远去。
不管懂没懂的，都感受到一丝成长的惆怅。
这便是共通点。
“哗哗哗！”
“哗哗哗！”
影片结束，掌声如潮，姜闻率众上台，大松了一口气。
门口和过道上挤满了人，后排的朋友甚至站在椅子上，都在欢呼着，不知是欢呼明星还是电影。
后面是例行的问答环节。
散场时，曹影带着摄像机早已等候，逮住观众采访：“你觉得片子怎么样？”
“挺有意思的，不闷。”
“比想象中的好玩，能看下去。”
“那你会来看第二遍么？”
“呃，应该不会，一次就够了。”
“《红番区》我倒能看第二遍，这就算了。”
“免费的话还行。”
“那你们会跟朋友们推荐么？”
“会吧，毕竟拿大奖了么，看看长见识。”
“必须推荐！这绝对是今年最好的电影，没有之一！”
挺有意思，不闷，是部分观众的想法，他们多半冲着前期宣传来的。也有一部分真正看进去了，感同身受，大多在三十岁以上。
“对于大家来说，你可能没当过兵，没结过婚。你也可能是美国人，或者法国人、日本人……但无论你是什么，你都经历过十七八岁，都有自己的懵懂故事。”
姜闻也矫情了下：
“我有时看这个电影，不相信是我拍的，我觉得离自己很远。我想念这部片子，很想念。我不愿意马上离开它。
但生活告诉我，我必须长大。”
…………
“首都电影院，58000元！”
“紫光电影院，57000元！”
“红楼电影院，57000元！”
《阳光灿烂的日子》在京城首日就破了一百万，比《爱情呼叫转移》还猛。魔都虽然也热，但对此类题材差一些，首周才破一百万。
趁胜追击，一个月内面向全国，除了某省。
一时间，该片成了1995年夏季社会文化的大热点。
同时海外也在上映，《时代》周刊会在年末评选出本年度的十大佳片，《阳光灿烂的日子》位居榜首。
还有一个叫昆汀的家伙，看完激动不已，专程跑来见姜闻。姜闻当时在《秦颂》剧组，穿着戏装跟他拍了张照片。
据说还教了句“牛逼”云云。
此乃后话不提。
媒体们欢欣鼓舞，都在高呼又要出一部4千万以上票房的电影。今年市场的确邪，大片一部接一部。
《红番区》定格在9500万，暂排名第一。
呼叫转移算去年的话，第二便是《红粉》。看阳光灿烂的势头，极可能超过《红粉》。
而坐拥两部高票房电影的天下，一举奠定江湖地位。
第五百七十三章 大佬非
十三陵乡有个长陵园村，明代是皇家果品蔬菜基地，西接十三陵，东临水库，是块风水宝地。
钱婶儿，帮忙养猪的那个钱婶儿。
本是村里的困难户，结果一两年间，日子莫名其妙就好起来了。大儿子在商场当保安，自己照看养殖场，老头领着小儿子开了村里第一家农家乐。
没什么成本，刚开的时候也确实没人，今年慢慢有点，都是钓鱼踏青的。
七月风光正好，青山绿水，波光潋滟。路边停着一辆大切诺基，再过去是小湖，湖边坐着俩人。
一人一顶草帽，悠哉悠哉垂钓。
“哎！”
张国师见鱼鳔猛地下沉，按兵不动，片刻后又往上浮，迅速扬竿。刷的一声，一条大鱼甩着尾巴被拽上来。
“嚯，够沉的，得有三斤。”
他学钓鱼很快，咧开一嘴大牙把鱼装桶里，“又是白鲢，钓一条草鱼就好了。”
哼！
许非夹紧自己的空水桶。
张国师又落一竿，抻了抻懒腰，望着蓝天白云出神，忽叹道：“很长时间没这么清闲了，还是你会享受。”
“钓个鱼就会享受？”
“我是说心态，你再忙也得留出休闲的时间，这点我不如。哎，听说你刚买了几匹马？”
“嗯，养着呢。养熟了二坝骑去。”
二坝在水库上游，七孔桥往东，号称昌平小塞外。平坦开阔湿地连片，牛羊成群，颇具野趣。
“哎你过年在京城么？到时候给你拿点猪肉，自家养的。等我那樱桃熟了，大伙都过来采摘，露天烧烤，热闹热闹。”
“行啊，所以说你心态好，生活讲究。”
以前不太熟，合作之后就成朋友了。许非带着姜闻跑完《阳光灿烂的日子》，刚回来休息几天。
张国师瞅了瞅他，谁能想到圈内最炙手可热的家伙，居然在这钓鱼呢？
“滴滴！”
这想法刚落地，就被打脸。一辆吉普忽然开过来，下来位男子，张望一阵发现这边身影，犹豫着没有上前。
钱婶儿的老伴有眼力见，连忙招呼：“天气热，进来坐会？”
“……”
对方顿了顿，迈步进院，问：“那俩人钓多长时间了？”
“挺久了，说钓完过来吃饭。您要是找他们，那就放心等。”
男人点点头，要了壶茶，一喝，呸！高碎！
什么破地方？
许非始终在关心自己的钩，沮丧道：“剧本你觉得怎么样？”
“差不多，改了好几稿也没法改了。”
“嗯，演员得等等。姜闻拍《秦颂》，李宝田拍《刘罗锅》，其他角色呢？”
“刘信义你知道么？”
“知道。”
“他演刘德龙挺好的。安红还没有人选。”
“曲颖怎么样？”
许老师翻开脚边的包，抽出一张照片。张国师一瞧，前凸后翘大长腿，五官洋气，跟小野猫似的。
“可以啊，让她来试试。”
“我安排。至于那些小配角，我就给你找全明星了，巩丽都没问题。”
“啧！”
张国师不想粗鄙，但真诚的觉得，丫贱嗖嗖的。
这部电影改编自述平的《晚报新闻》，变动很大，除了人物关系和些许情节，都是原创的内容。
他非常兴奋，像搞一部实验性的作品，并且滋生出了姜闻般的灵感。
这也确实是张国师最具灵性的电影，《有话好好说》。
…………
“滴滴！”
又一辆车驶过来，怼在第四辆车后头。下来一女人，脖上挂着照相机，看着像记者。
她瞅瞅这边，瞧瞧那边，一头雾水。
湖边有俩人在钓鱼，农家乐坐着七八个人，整整齐齐在喝高碎。
“天下那小妮子给的是假消息？不对不对，大切诺基，在这呢。”
她先探进院，问：“你们知道许总在哪儿么？”
“钓鱼那个就是。”
“那你们干嘛呢？你们都找他的么？”
“不好打扰啊！”
“许总事忙，等等也没关系。”
“您是哪位？也影视公司的？”
“我报社的，去天下采访没找着人。”
记者坐下来，感同身受。她很想冲过去，直接巴拉巴拉访问，但理智告诉自己不行。
那可是报社的大金主。
又等了一会，有眼尖的忽然激动，只见路对面站着俩人，正往这边走。
许非丧气，钓半天钓着一条巴掌大的，郁闷的刚进院子，就觉呼啦一下。
“许总！我是吉祥影视的，之前通过电话，我们愿意出资五十，参与您下部电影。”
“许总许总，您接下来要拍什么电视剧？我们公司刚入行，还请您指点。”
“许总冒昧恳求一下，您帮着看看这个剧本成么？”
“《阳光灿烂的日子》已经破了4千万，很可能超过呼叫转移。自己打败自己，您有什么感受么？”
嘎！
乱哄哄中，记者猛然发现了另一位，张艺某！
她激灵一下，全身的新闻素养都起来了。
“张导，您跟许总私下碰面，是有合作计划么？”
“张导张导，稍微透露一下吧？”
“……”
张国师是个厚道人，停下步子。许非见状，索性道：“现在是私人时间，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找着的，但很打扰我们。
公司的事找公司，会有人跟你们谈。剧本就不要拿来了，我们不能说好说坏，毕竟拍摄的是你们。
至于合作么？倒能透露一下。”
他顿了顿，道：“我跟张导正筹备一部新片，姜闻主演。目前只能说这么多，好了，散吧散吧，我们要吃饭了。”
砰！
房门一关，老头捞起活鱼，啪啪啪一阵猛摔。小儿子拎刀过来，眨眼肠穿肚烂，血流成河，院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众人无奈，只得散去。
记者最兴奋，虽然只一句话，却是大新闻：最强制片人联手最强导演！
而屋里，许老师在打电话。
“喂？小江，谁把我行踪透露的？”
“新来的小李吧，她负责接电话。”
“那个记者呢？”
“呃，嘿嘿，我说的。我合计采访嘛！”
“小李辞退，有补偿给补偿。你罚一个月工资，再有一次你也不用干了。”
许老师的高调程度每年都在攀升，但他确确实实想低调，最好找不着人，连照片也没有。
张国师眨眨眼，见识到了新一面，笑道：“你还挺雷厉风行的。”
“没办法，公司不好管。”
活鱼简单处理，下锅就炖，最朴实的鲜味。许非夹了一筷子，异常满足，道：“您有没有兴趣长期合作？
就是所有的片子，我负责投资，甚至配置经纪人，全权打理演艺事务。”
“我能问问原因么？”张国师好奇。
“老实说啊，公司需要一个大导演坐镇，对外也是招牌。另外我在将来想拍几部真正的大片。”
“大片？”
“对，大片。”
第五百七十四章 偷得浮生数日闲
今年的夏天热闹非凡。
中影第一轮引进的十部片，七部好莱坞，三部香港。香港的都是程龙片，《红番区》《醉拳3》《霹雳火》。
《狮子王》率先于七月上映，在宫崎骏尚未在国内流行时，被一致奉为当今最优秀的动画电影。
曾几何时，中国动画也是数一数二。《大闹天宫》《哪吒闹海》，连《小蝌蚪找妈妈》都看得劲劲儿的。
而在《狮子王》掀起热潮后，好莱坞还剩一对王炸，《虎胆龙威3》和《真实的谎言》。国产能拎出来的是《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红樱桃》。
也是在夏天，电影频道开始试播。
“常青藤剧场”亮相，电视剧正式采用许可证制度，民营公司都忙着申请临时证。又有媒体曝出，许非、张艺某在合作新片云云。
各路人马都在找，不见人影。
十三陵。
樱桃树3-6年挂果，如今栽了两年，从小树苗变成小树，正是枝叶繁密的时候。
天飘着小雨，淅淅沥沥的漫进庄园，细碎敲打，又有夏虫低鸣。透出的一股湿润清凉，混杂着粘稠空气，连时间都变得慢悠悠的。
排水做的很好，地面只铺着一层薄薄的水气。宽大的屋檐下面，张俪蜷在躺椅上，一边摸狗一边看书。
“嗯哼……”
“唔……”
“轻点！”
她无奈，对着旁边快黏在一起的两个人道：“要不就进屋去，在外面也不怕凉。”
“我没想的，都是他缠着我。”
“屋里太闷，外面好，你要给加条毯子更好。”
张俪不想理，但看小旭那白生生的腿，真怕她感冒，起身给拿了条薄被。
“盖上盖上。”
许老师把被一蒙，小旭往他怀里一扑，裹成一只严丝合缝的肉粽。
“哗哗哗！”
“哗哗哗！”
雨声忽然大了起来，猛烈敲击着窗户。
张俪索性戴上耳机听歌，手里的东西不叫随身听，叫索尼进口的walkman，特高洋。放的是一盘纪念专辑，纪念前不久去世的邓丽君。
“她在轻叹，叹那无情郎，想到泪汪汪，湿了红色纱笼白衣裳……”
听了几首歌，雨势减弱，跟着恢复平静，回归自然与万物融为一体。
“呼！”
许老师随手拿起案上的小茶壶，抿了口温茶，又给红润润的小旭喂了一口。
张俪瞧他那德行，叹道：“你说你，外面都在找，偏躲到这来。”
“爱找找呗，又不是宣传期。难得休假，你俩要是呆腻了，咱们出国玩。”
“不去美国了，没意思。”小旭哼唧着。
“那去日本？”
“日本不好，听说东京很热？”
“***么？”
“东京不热么？”
“谁知道东京到底热不热？”
“啧！”
许非对女朋友们沾染上自己的臭毛病感到沮丧，“算了，咱去新马泰吧。新街口、马甸、太平庄先溜半个月，经济实惠。”
他说着见雨势有些增大，越来越凉，连被子带小旭一起抱起来。
“哎，衣服！”
张俪摇头，捡起俩人衣服也进了屋。
……
雨下了一天，傍晚方晴。
天气变化无常，还出了会太阳，地面很快就干了。二楼的大露台上，桌椅摆好，一筐时令蔬菜和一条羊腿。
就为这条腿，现杀了一只羊。
许老师不会做饭，但特喜欢看视频，尤其一个宽油厨师的视频。拍着胸脯包晚饭，那俩也就不管，在下面池塘喂鱼玩。
挺大的羊腿，改刀，切葱姜、倒白酒、抹盐，扔盆里腌制。
下午就腌好了，专门做的一套工具，包括大碳炉、铁架子、粗钎子。许非忙的满头大汗，后悔吹牛逼了，费半天劲才开始烤。
烤了一会，水气蒸发，冒烟缩紧，但整条腿纹丝不动，肉还带血。
“……”
许非等了一小时，心拔凉拔凉的，完喽！
下面在喊：“好了没啊？”
“没呢，再等会。”
又过半小时，“还没好啊？”
“再等一会会。”
又过半小时，“鱼都撑死啦！”
俩人上来了，小旭绕了羊腿一圈，扭头道：“咱们下点面条吧？”
“嗯，我去下。”
“别给我带份，我吃羊腿！”
“好歹垫垫呀？”
“不垫，我就等着吃羊腿！”
张俪翻了个白眼，煮了锅西红柿鸡蛋面。来脾气的许老师丢不起这人，倔强的维持一个蓝银的自尊。
“滴油了滴油了！”
“变色了变色了！”
“香味儿出来了！”
他大呼小叫，那俩人挨在旁边，呼噜呼噜吃面条。
天黑的时候，部分肉已经熟了，许非撒辣椒孜然，用小刀割下一块，先喂小旭。
“好吃！”
再喂张俪。
“好吃呢！”
“那是，我就说好吃。”
俩人保护着他脆弱的小心脏，又等了一会，终于烤好了。
外酥里嫩，不膻不腻，佐酒下饭，老少皆宜……行吧，通通都木有。
他看着面目全非的羊腿：特娘的，想的是王刚，做出来是华农，好在味道还行。
晚上暑气又起，阴云退散。
碳火早已熄灭，剩下小半只腿。露台在高处，放眼望去幽暗旷野，隔着一片树林是灯火点点的村庄。
老李的庄子漆黑无人，养殖场的小屋却亮着灯。
小旭吃的很开心，甚至喝了两瓶啤酒，晕晕乎乎的歪在张俪身上起腻。许非左手搂着俩人，右手拎着酒，忽地一指，“哎，月亮出来了。”
“哟，明天是个好天儿呢。”
“明天我们去挖野菜吧，然后钓鱼。”
“好好，我要吃野芹菜，炸点肉酱吃。再摘个西瓜镇上，我还看见香瓜了。”小旭道。
“嗯，香瓜好。”
许非完全同意，又喝了口酒，吐出一口气，“哎，这叫偷得浮生数日闲。”
“你这叫玩物丧志。”
“我玩物也没敢忘忧国啊，咱们的股票涨了吧？”
“大涨，windows 95发行了。”张俪笑道。
“好啊，过几天我找人攒台电脑。”
“能玩超级玛丽么？”小旭问。
“你怎么老惦记超级玛丽？”
“她喜欢呀，她还给那个叫姜五的起了外号，叫超级玛丽。”
“他俩有关系么？”许非奇道。
“你前几天不是拿《活着》来看么，姜五小胡子，戴帽子，她就说像超级玛丽。”
“……”
许老师震惊，摸摸小旭的脸蛋，人才啊！
（还有……）
第五百七十五章 定调子
许老师当然不会玩什么新马泰，不过确实去日本逛了一圈。
日本现在的经济崩得一塌糊涂，人们却愈发疯狂，让三只土鳖大开眼界。若非早早的名草有主，他直接定居不回去了。
与之相反的是娱乐业大为兴盛，电视剧进入黄金年代。说起来，《东京爱情故事》正是今年进入国内，魔都台的译制版。
《101次结婚》《悠长假期》《gto麻辣教师》《沙滩小子》什么的，许老师当年可是有一箱子盗版vcd。
回国后，他依旧休假，花两万多买了台康柏486。
独占客厅一角，算大件家电。
此时此刻，气氛庄重，三只小板凳排排坐，许老师正在上课。
“计算机你们接触过，不解释，主要讲上网。这个东西叫猫儿……”
“为什么叫猫儿？”张俪疑惑。
“为什么不叫狗？”小旭疑惑。
“modem！调制解调器！什么玩意不叫狗？看好了……”
许老师点点点，显示网络连接成功，不禁也兴奋起来，搓搓手道：“现在就联网了，但由于啥也没有，我们只能看看瀛海威。”
1995年，中国电信向美国sprint公司租来一条64k的线路，在京沪建两个试验网络。
该公司用一条光纤把两地连接，再与美国连通，开通第一个建立在互联网上的中文环境。又申请了第一批ip地址，以吉利的“168”开头。
试验成功后，中国电信开始建et。
而瀛海威跟电信租网络信道，再分租给注册用户。二道贩子，但确实也没东西可玩，除非上国际网。
嗯，这会还没有墙。
95年全国网民才7万多人，一个地区就更少。起用户名的时候，仨人发生了激烈争吵。
小俪说“蘅芜君”，小旭说“富贵闲人”，许非说“阳光男孩”。
开玩笑！初代网民就得有初代的精神，狗屁的蘅芜君、富贵闲人，看看我，阳光男孩！时代感爆棚。
等痞子蔡出来，我就叫轻舞飞扬！
于是阳光男孩登入瀛海威时空，功能还那些。
“电子邮箱就是收发邮件，网络咖啡屋就是聊天，论坛也是聊天。版式不同，反正都是聊。”
许老师继续上课，点开咖啡屋，换了个城市风景的页面，太阳伞下的咖啡桌，广场中心的雕塑……
还没看完整，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个对话框：“心碎了无痕”正在呼叫你！
“啊！”
俩人齐齐惊叫。
“怎么就出来了呢？”
“怎么就出来了呢？”
“怎么就出来了呢？这说明……”
“说明有人找我们聊天？”张俪道。
“不。”
许老师握着她们的小手，“说明我们都是复读机啊！”
总之很激动，网聊的魅力无可抵挡，你不知道对方是谁，对方也不知道你是谁，又神秘又刺激。
这时候已经有智能abc了，小旭抢过椅子，二指禅敲敲敲。
“你好。”
“你好。”
“回了回了！”
“我也试试。”
张俪也敲敲敲，“你是哪里的呀？”
“我是京城的。”
“哇，一个地方的。”
“……”
许老师生无可恋，玩吧玩吧，人家要知道在跟两个过气女明星聊天，得吓死。
……
小旭很快有了网瘾。
并且越来越像后世的某些人，平时高冷，网上嗨的一批。她常在论坛里泡，还要当版主，也是绝了。
他休养生息，不是不管事，所有业务都在顺利进行。
晃眼九月份，初秋。
《狮子王》拿下了4400万的票房，而《阳光灿烂的日子》在许非各种操作下，达到了惊人的6200万，比历史上高了1千2。
事实上由于新影联提前诞生，京城的每部片都要高出一些。
9月25日，十四届五中全会召开。
通过了制定“九五”计划的建议，大方向明确。经济什么的先不管，在文艺作品方面：
1994年，中央提出“弘扬主旋律，提倡多样化，大力倡导四个一切”，即：一切有利于发扬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等。
一切有利于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等。
一切有利于民族团结社会进步等。
一切用诚实劳动换取美好生活等等。
这是总基调，如今开始具体实施。会议结束后不久，真理部讲话：
一是多出精品。
二是文化市场管理。要让主旋律的作品占主导地位，无害的东西是允许的，但不能让无害的、低格调的东西充斥市场，冲淡主旋律。
要一手抓繁荣、一手抓管理，促进文化市场繁荣健康发展。
什么意思呢？用那天开会，某位经理的话说：“定调子了！”
“唉……”
许非看着报纸上的字眼，心中复杂难以言诉。不是说主旋律不好，问题在实际操作中，往往会变成“一刀切”和“矫枉过正”的情况。
更神奇的是，这种调子只针对电影，不针对电视剧，好像电视剧就不是文艺作品似的。
他扔掉报纸，站起身，休息完毕也该开工了。
…………
天下影视。
偌大的写字间单独僻开一个小屋，陈设简单，门口挂牌“西瓜工作室”。
当初面试，在限定时间内写一段限定剧情，最后招了七个。平时不给钱，供住宿，创作期每月300，完成后按出力程度和剧本水准给奖金。
蹭房住的会辞退，故意拖着不完成捞补助的，一经查实要追究法律责任。
条件比较苛刻，但奖金给的真多，也不限自由，在公司在宿舍，随便。这个部门习惯性神隐，在同事眼里毫无存在感。
今天不同，七人全部到场，大老板要检查。
中层来了四个，邓洁在拍刘罗锅。当许非出现时，七个年轻人还挺紧张，这位可是业界大佬，甚至是巨佬。
听说手眼通天，作风败坏。
“好了，开始吧。”
许非扫了一圈，人还没认全，道：“《新天仙配》《风流唐伯虎》我看了，谁负责的？”
“我！”
“我！”
俩只西瓜举手。
“各自单独写的？”
“是。”
许非意外，脑洞可以啊！自己不过提了几句思路，就能完善出一部剧本，虽显稚嫩，商业套路却不错。
“《燕子李三》怎么样？”
“呃……”
一只西瓜道：“本来写了大半，但发现写的浅了，可以再深入挖掘一些，我们正在研究。哦，这是我们七个人一起做的。”
“可以，但年底必须拿成稿。”
“保证完成！”
“我前阵子提的功夫剧，你们准备没有？”
“准备了！准备了！”
仨人没动，四位纷纷取出大纲，什么太极拳、杨昱乾、陈家沟云云。
许老师放在手边，“好，我们一个个捋。”
（家族修仙文有木有？不要推仙道长青，看过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调教思路
人到三十，许老师越来越帅了。
这种帅，配合本身的身份地位又无限加成，似黑夜中的萤火虫般夺目，自然而然的会产生一股压迫感。
俗称气场。
有气场的人不一定是大人物，但大人物一定有气场。像邓洁、赵宝钢关系近，平时嘻嘻哈哈，其实心里头也怵。
“今天讲思路，剧本的思路比笔法更重要。第一个《新天仙配》，你先说说。”
“呃，是这样的。”
西瓜一号有点尴尬，道：“许总您提了几句想法后，我就去搜集资料，发现有个作家周濯街写了本《七仙女正传》。”
“公司改编了下，那书只有七回，这是三十集剧本，也算大力气创作。”赵宝钢帮忙解释。
“书里有两个反派很逗，王母娘娘的义女张巧嘴，纨绔子弟傅官保。他们的存在，让整个故事格外鲜活，我便照着这个思路写。
七仙女和张巧嘴偷偷下凡赏灯，同时喜欢上穷书生董永。董永卖身葬父，到傅家为奴，七仙女与其成亲。
张巧嘴却阴错阳差嫁给了傅官保，于是矛盾就产生了，这是前半段的看点。
张巧嘴百般陷害，被王母察觉，剔除仙骨贬为凡人。七仙女被捉回天庭，董永拼命营救。
我想表现一个观点，神仙觉得把仙变成人，叫‘贬’，玉帝和王母高高在上，结果被亲女儿抽耳光。
七仙女舍去仙籍也要跟丈夫在一起，董永放弃玉帝给的仙官地位，也要救妻子。
最后人间万万民请愿，感动天道，玉帝也不敢忤逆，只得成全二人。”
“你这不还是凡人如草芥，靠神仙做主才能成功么？”一只西瓜疑惑。
“天道不是神仙，它是宇宙起源，比玉帝还大，就像老子说的道。而且我只能这么写啊，总不能让人间造反，个个修炼打破天庭统治……那不成革命题材了么？”
噗！
许非抽了抽嘴角，强忍着没说话。哪找的这帮鬼才，不亚于后世写手啊！
国内一向有编剧人才，脑洞和思想性兼备。像《西游记后传》的剧情，吊打现在百分之九十九的玄幻剧。
无天是真正有大反派气度的角色，可惜太超前了，若拿到现在播，绝对更爆炸。
跟着《风流唐伯虎》，也是反传统的。
唐伯虎点秋香的故事不存在，但唐寅的确是风流才子，惹得各色佳人青睐，最后却娶了一个豪爽泼辣的丫鬟。
皇帝也看中了这丫鬟，碍于脸面不好抢夺，不爽之下赐名秋香，强行全了“唐伯虎点秋香”的故事。
“可以可以。”
许非鼓掌称赞，道：“有趣，有思想，都叫好剧本。别怕想得多，就怕你不想，再大胆一些。”
他摸出几本书，往桌上一拍，港版繁体，三个大字：《寻秦记》！
“……”
七人面面相觑，问：“许总，这书讲什么的？”
“一个现代人用时光机回到秦朝，辅助秦始皇登基的故事。”
噗！
轮到他们喷了，随即又眼睛大亮，打开了新世界。
“香港作家黄易写的，去年开始出，还没出完。你们看看，可以直接改编，也可以写类似的题材。
穿到秦汉，穿到唐宋，穿到明朝，穿到清……清朝就算了，穿清的太多。”
许总又开始说些难懂的话，惹得大家哄笑起来，室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最后功夫剧，四份大纲，挨个阐述。其中一位说的挺有意思，道：“功夫加言情屡见不鲜，我觉得可以把清末武林加进去。
杨昱乾原型杨露禅，跟董海川、郭云深号称京城三杰，在京城开馆那是一路打过来的。我们多点比武情节，展示一下当时的拳种和武行。”
“可以，这剧本就由你主笔，35集左右。另外你去北电找一个叫徐昊峰的学生，他二姥爷叫李忠轩。”
“二先生李忠轩？”西瓜n号明显是功夫爱好者，平时多有了解。
“不错，你找他们收集资料。记住，只收集资料，不要学他们怎么打。我打算找香港武指。”
“哪位啊？小寇不挺好么？”赵宝钢问。
“他做这个还差点，我们找袁和平。”
咝！
内地观众没在大银幕上看过多少港片，却受到了盗版碟的熏陶，袁八爷大名鼎鼎！
大老板亲自检查，迅速行动起来。
赵宝钢在做《甲方乙方》的后期，邓洁拍戏，便由另三位没名字的制片人牵头，立刻选角筹备。
…………
京城武术队。
桃李满天下的金牌教练吴彬，正在休息室跟许非唠叨：“当年你找他，那是为了亚运会，为国出力当仁不让。
后来就有挺多人找他拍电影，我说哪成啊！这小子再努力努力，绝对是武术界的这个！”
他竖了根大拇指，道：“我就没让去，可惜自己丢了老脸。”
“您别这么说，孩子拍电影不是坏事，您要拦兴许还埋怨呢。”
“是啊，后来我想明白了，拍就拍吧。”
今年初，《少林寺》《黄河大侠》的导演张鑫炎，跟袁和平来武术队选角。吴彬几个好苗子藏起来了。
俩人挑了一圈，央求道：“你就让我们看几个吧！”
于是见到了吴经，找他拍了《功夫小子闯情关》。片中还有胡慧中、钟丽缇等人。
片子还行吧，没多大反响，两位导演却对吴经印象颇佳，觉得可以培养，可能又是一个李连杰。
正聊着，门忽然被推开，风风火火跑进来一小子。这电影清朝背景，剃光头刚长出来，一圈毛茬愣头愣脑的。
“哟，我看看！”
许非摸了摸对方的狗头，打量好一阵，笑道：“真长大了，个头窜起来不少，不像小姑娘了。”
“你找我干嘛啊？”
21岁的吴经一甩哒，依旧傲娇。
“当然拍戏了，电视剧，给你量身打造的。”
“你还能这么好？”
“啧！咱有一说一，我对你怎么样？”
吴经挠挠头，虽然这货老嘲笑自己，却是真的好。他瞅瞅教练，吴彬哼道：“别看我，我让你过来还不明白么？”
那就是让拍了。
“行啊，我答应了！”
他直接点头，又自觉草率，问：“导演是谁？”
“还是张鑫炎、袁和平。我准备去趟香港，你就等信儿吧。”
（还有……）
第五百七十七章 再行香港
“张导好！”
“许总好！”
“姜闻老师好！”
昆仑饭店的休息厅，曲颖支着两条大长腿挨个拜会。姜闻比了下身高，道：“嚯！你得有175吧？”
“我刚好是175。”
“好，再高点我就搭不了戏了。”
曲颖笑笑，没缠着说话，跑回自己座位当吉祥物。张国师反倒瞧瞧，道：“我忽然觉得她短发好一点，你认为呢？”
“比板寸长点，弄副太阳镜，左耳戴只银耳钉。妆稍浓，皮肤糙得遮一遮，穿个紧身小短裙，腿露出来……”许非描绘。
“嗯，可以可以。”
张国师有画面了。
今儿是《有话好好说》的媒体见面会，姜闻嘴上不演不演，实际很少有人能拒绝张艺某的电影，特意跟《秦颂》请了一天假。
许非闲聊了几句，从包里摸出一摞文件，翻了翻抽出一本。
“今天上去还有个仪式，就是你签个字。”
他指着一条，上写：五年内至少合作三部电影，天下公司全权负责。第一部《有话好好说》，导演酬劳30万。
张国师一看数额，忙低声道：“这这，太多了，太多了。”
“不多啊！”
“不是，这片子实验性质，票房很可能不好，你投资就可以了。”
“信我的，票房不可能不好，你就放心签。”
哎！
张国师不擅交际理财，但此刻觉得内心热乎，咧嘴笑笑算默认了。
开玩笑！许老师再怎么也比张指导，啊呸，比张伟平强吧？
那货跟老谋子称兄道弟，纯属口嗨，实际一个正经合同都没签过。说给多少多少钱，给个毛线！老谋子也不好意思要。
直到忍无可忍分道扬镳，才告上法庭。
许非觉得30万不多，张国师可不认为。他2000年的《幸福时光》，张伟平也不过就给了30万。
《英雄》之后才暴涨的。
“还有这两个……”
许非唤过俩人，道：“一个经纪人，一个生活助理，你自己再找个财务顾问。创作方面，你可以自组团队，也可以由公司帮忙，我们刚成立个剧本工作室，年轻人想法都不错。”
“好，我一定去看看。”
张国师连连点头，跟着瞄到桌上那摞文件，最上头的光彩夺目。
“这是剧本？”
“哦，刚写的。”
“我能看看么？”
“当然。”
前面正在准备，记者尚未入场。休息室静悄悄的，过了会姜闻也凑过来，俩人一块聚精会神。
刚看到精彩处，有人招呼开始，皆感被打断，惋惜起身。
前面布置成一个小发布会现场，许非没露面，由公司人员代替。底下坐满记者，早等着这篇新闻呢。
“今天请大家来呢，主要是分享一下张艺某导演的新片情况。
片名《有话好好说》，改编自述平的《晚报新闻》。投资350万，主演姜闻、李宝田、曲颖、刘信义等。
由于姜闻、李宝田有戏在身，会先拍摄其他人的戏份，预计明年秋天与观众朋友们见面。
同时，张导也天下公司签署长期合作协议。张导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导演，天下也是力争上游的影视公司，希望通过合作让双方共同进步……”
嗡嗡嗡！
记者交头接耳，料不小啊！
“《大撒把》2千多万票房，《呼叫转移》4千7百万，《阳光灿烂的日子》6千2百万。对这部新片有没有票房期待？”
“当然有的，这部电影肯定破4千万。”
“你未免太自信了吧？”
“呵呵，我可以把话撂在这，欢迎各位记录。”
七嘴八舌问了一通，忽有个记者提问：“中央提出要弘扬主旋律，你们有没有这方面的计划？会请张导执导么？”
“……”
发言人顿了顿，立刻有人从后面跑上来耳语，道：“我们确实有拍摄计划，还在初步筹备阶段，不便透露，届时一定向大家汇报。”
现场签字，拍照，一套流程结束。
张国师回到后台就苦着脸，道：“怎么就破4千万呢？话说的太早了。”
“您放心，许总不干没谱的事儿。”
“就是，你正常拍，别的事交给我。”许非笑道。
“唉！”
张国师摇头坐下，又瞧见那剧本，问：“你说的就这部戏吧？我刚看了一些，故事真好……”
“呃，要不是有特殊原因，我还真想请你执导，可惜不太行。”
“什么特殊原因？”
“我的名单里有巩丽，真话。”
“……”
张国师卡住，那，那就算了。
许非笑笑，扭头问：“老姜，你演不演？”
“怎么又有我事？”姜闻诧异。
“你先看看吧，我是希望你能参与的。”
他随手把剧本推过去。
老姜对他的感情很复杂，嗯？感情？
既愤懑当初对自己的暴行，却也通过他了解到这个行业上层，究竟有多难。何况阳光灿烂大获成功，并未丢失艺术水准。
天下能分到1800万，票房还没回笼，100万红包先到账了。100万啊，能拍部电影了，说给就给。
自己也没啥脸不满。
……
“啪！”
汪朔家里，徐才人把报纸一摔，“什么意思啊？那天明显就是看不上我，现在换个大洋马，说那些话什么意思啊？”
“怎么了？”
汪朔拿过来瞧瞧，也骂：“这孙贼，飘了去了！”
“我觉着他看我不顺眼，我祝他这戏丧，丧到家了！”
“哎哟，这有点难度。”
汪朔嘬着牙花子，“丫还从来没丧过，没事儿，我给你找别的戏。”
…………
“天下联手张艺某，豪言轻取4千万票房！”
“天下真把自己当天下，狂妄自大？胸有成竹？”
“张艺某重导都市片，《代号美洲豹》尸骨未寒！”
近些年在宣传营销上，许老师毫无敌手。甚至迫切希望冒出来几个，也不至于这么独孤求败。
而就在沸沸扬扬之际，他却偷偷跑去了香港。
香港，荃湾。
这里有个深井村，早先是渔村，后来开了很多工厂，住在村里的多是工人。正面海湾，北面是小山头，两侧高楼大厦，唯小村风貌留存。
此处以深井烧鹅闻名港岛，明星经常惠顾，最有名是“裕记”和“陈记”。
此刻，裕记的铺子里生意兴隆。许非和小莫挤在一张小桌，要了份烧鹅和配食，小莫边吃边吐槽：
“甜了吧唧的，一点都不好吃！”
“不好吃你还吃？”
“入乡随俗嘛！”
这里的烧鹅会涂上麦芽糖水，肚内塞入香料，肉质鲜嫩，口感多汁，搭配特制的梅子酱，酸甜去腻。
俩人一交谈，引起食客们注意，问：“你们从大陆来的？”
“对啊！”小莫道。
瞬间骚动，“听说要提前收回香港了，是不是真的？”
“听说不能做生意，财产全部充公？”
“听说解放军要过来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岁数都挺大，看着像本村食客。许非正想回应，又见一个稍年轻点的女人炫耀：“哎哟我就好了，我过几天就要去加拿大了，都无所谓喽！”
顿惹得一帮人羡慕。
“老板，咱们换个地方吧？”
当过兵的小莫很不舒服，拽着老板出门，道：“许总，我不明白，他们为啥是这种想法呢？”
“正常啊，现在香港移民潮，都想着在97前逃跑。英国佬埋了一堆屎，就为恶心恶心我们……”
许非捂着肚子，“特娘的好好一只烧鹅，你打包也行啊，浪费！”
“嘿嘿，那我回去拿？”
“算了，对付吃一口。”
俩人随便糊弄一顿，打车奔市区，停在一栋楼前。
楼上挂着牌子：银都机构。
第五百七十八章 此时环境
早在30年代，大批内地电影人躲避战乱，南下入港。
很多都是进步人士，拍的是《国魂》《山河泪》这些片子。香港沦陷期间，电影人拒绝与日本合作，一片不产，亦是颇具气节。
新中国成立前后，部分人返回，部分人选择留下。
当时领导人很重视，派司马文森、冯琳等过去，与香港左翼影人合作，组建了很多公司，最著名的一家叫长城。
有鼎鼎大名的长城三公主：夏梦、石慧、陈思思；亦有活跃到后世的鲍起静、鲍方等。
鲍方一提就知道，吕颂贤版《笑傲江湖》里的风清扬，黄日华版《天龙八部》里的扫地僧。
鲍起静是他女儿，另有个儿子叫鲍德熹，凭借《卧虎藏龙》拿了奥斯卡最佳摄影。
到了1982年，长城、凤凰、新联三家合并成银都，彻底的国家背景，老总都得大陆指派。
而张鑫炎是宁波人，战乱时去了香港，进长城公司做导演，渊源极深。这也是他总在大陆拍戏的原因。
许非上楼，俩人已在等候。
一个是张鑫炎，另一个大眼脸长，枯瘦似猴，正是天下第一武指袁和平。
“张导好！”
“袁先生，久仰久仰！”
许老师非常热情，袁八爷是真牛逼，强烈推荐《铁马骝》，动作设计绝了。
“我跟大陆的一些同行谈论，几乎每次都能听到许总的名字。今天一见啊，太年轻了，比想象中还要年轻。”
张鑫炎豪爽又不失斯文，言语间尽显真诚。就是眼前这位，不到一年运作了两部电影，一部四千多万，一部六千多万。
他了解内地行业，因为了解才愈发震惊。
“不敢不敢，您才是前辈，都看《少林寺》长大的。”
客套一番，许老师道：“斗胆请两位会面，是为了一部新剧。背景清末武林，以杨露禅为原型，拍他到陈家沟学艺，名扬京城等等。
不瞒二位，我非常喜欢功夫片，希望拍出一部大概反映当时武林的作品，武行规矩，形形色色各类拳种。
当然我邀请了袁先生，以您的风格为主，只是尽量贴近一下拳种特色。”
“……”
俩人翻看故事大纲，一会就阅读完毕。张鑫炎一听这个题材就很心动，问：“性质怎么算？资金预算多少？演员阵容呢？”
“我的公司一力承担，预算要多少给多少。主角我想让吴经出演，于承惠、于海、王群、周比利、卢惠光、邹兆龙、张晋，连梁小龙都可以，我要最能打的！”
王群，李连杰大师兄；
卢惠光，《古惑仔》洪兴太子；
邹兆龙，我一进门就看到常威在打来福；
张晋，全国武术冠军，刚拿了武英级称号，当然对方没听过。
周比利大概是最能打的，自由搏击世界冠军，《精武英雄》里的**oss。
袁和平无所谓，给钱就去呗。张鑫炎却愈发激动，甚至迫不及待：“可以可以，我现在就能应下。”
“那好，我尽快准备合同。”
谈妥后，许非还没走，银都老总意外现身。
却是田领导打了招呼，让接待接待。俩人聊了会，老总大谈今年的香港影市，一周一成继续占据排行榜，另一周拍完《和平饭店》，打算远走好莱坞。
而香港同样面临好莱坞入侵，就在前年，《侏罗纪公园》成为港岛首部破6千万的电影，且霸占票房冠军。
许老师表示惋惜，期待两地加强合作，共创繁荣，并请对方帮忙约个人云云。
…………
小莫没见过世面，来大都市异常兴奋。
也亏有个好老板，带着他到处逛，到处吃，甚至还看了场三级电影《南洋十大邪术》。哎呀那个邪术，又大又圆。
“毒瘤！都是资本主义毒瘤！”
片子结束，小莫冲出电影院，跑到路边面红耳赤，坚定立场。
“毒瘤你还劲劲儿的？有本事你中途退场啊！”
许老师拿瓶汽水，叼着根吸管嘬嘬嘬。小莫一听，更是青筋暴起，大声道：“你怎能凭空辱人清白？”
“行了，处男不用害羞。哎，要不要我带你去变大人？”
“什么变大人？”
“那个，看那边。”
小莫顺着一瞅，马路对面有家茶餐厅，门口栏杆上坐着一个金毛男。不时看下呼机，然后进去叫1234个女人出来，到不远处的一个旧楼里。
有时很快，有时很久，女人出来又回到茶餐厅。
“她们干什么的？”
“陪你聊聊天，洗洗澡，在床上做做游戏什么的。”
“啊？那不是……”
小莫真是个好孩子，瞪大眼睛正要痛斥，又听老板道：“你说你退伍有段时间了，工资也不少，没想找个女朋友？”
“我的钱都给我爹娘看病了，我大弟要结婚盖新房，二弟要找工作，大妹上大学，小妹也要上学……我自己没什么的。”
我滴妈，跟糖葫芦似的。
许非忽然惊奇，为啥我木有兄弟姊妹呢？剧情杀嘛！
跟着小莫又道：“再说找女朋友就得好好处，一心一意不能含糊，不能像老板你似的。”
“我咋了？我咋了？来说说，我到底咋了？”
“……”
小莫拧拧脖子，懒得言语。
……
溜达到晚上回酒店。
豪华大套房，跟小莫住都白瞎。
许老师洗完澡，pia床上看了会tvb，正在播《神雕侠侣》。平平无奇古天乐，美若天仙李若彤，还有超级可爱的小郭襄。
当然粤语版有点出戏，还有那闻名遐迩的塑料瀑布。
“白古是真帅啊，仅次于我。黑古就莫名油腻，莫非太黑了？”
许非盯着电视机，自己口嗨，“真要改编《寻秦记》还得找他演，别人拧巴啊。要不发展发展？香港有一批还是挺不错的……”
他砸吧了下嘴，琢磨列个红黑榜出来，黑榜上的人，天下一律不用。
看完一集，让酒店帮忙接通内地。
那边口齿不清，口水含糊，不晓得在干嘛。
“喂？亲爱的……哦，宝贝儿啊，你让她接电话。”
里面呸了一声，被打扰到很恼怒，跟着张俪接听：“怎么了？”
“没事，跟你聊聊。我今天逛了一圈，这边房地产都疯了，现在入手还能有上升空间，你有没有想法？”
“香港不行的。英国人在抛售资产，很多是红筹在接，所以他们才拼命炒。我不看好那边市场，麻烦太多。”
95年英资组团撤离，抛出去的商铺大厦多是内地在接，号称“红筹”。
当时有句口号：“大陆一定会接盘的”。所以这帮人才肆无忌惮的炒楼，然后就不说了。
“哎哟，还有这事呢？你看看，你就是比我专业！”
“别贫嘴，要真想抄底，我觉得日本可以。我看有一栋楼，连土地带三层楼才一千万日元。明年应该还会便宜，日本旅游挺好的，要不买几栋留歇脚的？”
“一千万……”
许非翻着眼白心算，今年100日元兑8.92人民币，才89万2。三层楼，还有土地，在东京。
咝！
我要是《东京1983》该多好啊，混到90年代，大肆收购地产，开家通俗娱乐公司。
什么铃木保奈美、酒井法子、松岛菜菜子、宫泽理惠、广末凉子、藤原纪香、饭岛爱、桥本有……咦？
许老师热血沸腾！
“行啊，那你就买几栋……我没事，一切顺利，嗯嗯，爱你们哦！”
……
睡了个好觉。
次日，在某间很普通的茶餐厅，许非见到了约请的人。
个不高，大脸盘，戴副黑框眼镜，头发挺长到肩膀，外表颇为卡通，正充满疑惑的看着自己。
“你好，陈导演。”
（感谢新盟主，都会有加更的。）
第五百七十九章 我真是来抄底的
陈可新，33岁，目前是位优秀导演，明年才会晋升到一流。
年轻的时候很喜庆，矮矮圆圆，毫无攻击性。其实性子灵活，对风向非常敏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他没听说过对方，对这次邀请莫名其妙，但银都牵的线，怕是背景不浅。
“久仰久仰！《双城故事》《金枝玉叶》，百看不厌。”
“过奖，许先生也是电影人？”
“对，在内地做过几部。陈导演最近有新片么？”
“有一部在做，明年初会上映。”
没营养的聊了几句，许非道：“很多人用文艺片和商业片区分电影，倒是没错，但多数导演还是想二者兼备。
能做到的不多，我觉得陈导演是其中之一。我手里有个剧本，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他推过本子，陈可新看看前面的梗概，神色古怪道：“这是，这是内地电影？”
“不，我想做成合拍片，97上映。”
“……”
陈可新明白了，下意识想拒绝，但嘴上还得客套，“我要先看一下。”
“可以，希望能有个好消息。”
简单坐了一会，对方告辞。
“老板，换新茶！”
服务生过来端走茶壶，又新沏了一壶，新换个杯子。许非给自己倒上，小口抿着，约莫十几分钟后，门又开了。
亦正亦邪亦滑稽，亦狂亦侠亦温文。一张普通的面孔背后，似乎藏着无数的角色与精彩。
此人一进来，引起不小骚动，食客过去签名拍照。他冲这边抱歉示意，忙活完才过来。
“梁先生，请坐请坐。”
许非给倒茶，对方真捧起喝了一口，然后啪的一摔，霸气外露：
“谁赞成？谁反对？”
啊呸！
此人正是梁佳辉，今年有部《慈禧秘密生活》上映——哎看这书多好，随手推片。
他跟陈可新一样莫名其妙，聊了几句，许非也递过一份剧本。
97年诞生了大批献礼片，他演过一部《冲上九重天》，一个为祖国航天事业奋斗的科研工作者，毫无违和感。
这会一聊，明白见面目的，不过有些担心。
“许先生，我没尝试过这类作品，风格上可能不太符合。”
“不用担心，我们走商业路线，会尽量调和。”
“别的演员有谁？”
“目前定的只有葛尤，我还准备邀请巩丽、张蔓玉、姜闻。”
许非对他就坦诚很多，梁佳辉一听这阵容，大手笔啊，内地顶尖的几个全在。
思量片刻，也说看看剧本。
“老板，换新茶。”
“……”
店内已在低声议论，这位靓仔是谁啊？又靓又有气势，哪来的大人物。
茶换三壶，第三位客人也到了。
“许生，哇，终睇见大粒佬！”
“什么鬼话？你这叫粤语？”
“粤语喽，他们都信的。”
来人普普通通，相貌无奇，说了几句忽然严肃，“许总，有什么指示？”
这人姓宋，天下员工，早早跟着许非。隆达在香港开了家影视公司，运作一番，让他过去做老总。
脑筋灵活，忠心耿耿，语言也有天赋。
“陈可新。”
许非提了个名字。
“1991年，曾志伟和钟珍出资，陈可新以导演费参股，三人创立了‘电影人制作公司’，英文缩写叫ufo。
目前拍的电影叫《嫲嫲·帆帆》，投资不小，文艺片，我估计票房会扑。”
“扑了会怎样？”
“ufo体量很小，一部电影惨败就可能倒闭。陈可新去年的《金枝玉叶》大卖，嘉禾一直想让他拍续集，他没有答应。
如果《嫲嫲·帆帆》扑街，很可能拍这个弥补。
另外他手里还有个剧本叫《甜蜜蜜》，一直在找投资。”
“呵，可以啊，没白混。”
“都是许总教得好！”
“知道我派你来做什么么？”
“没忘，我们要加强香港电影人的精神文明建设！”
“那是长远目标，短期是抄底。不过要先打响公司名号，就从《甜蜜蜜》开始。”
许非顿了顿，一件件叮嘱：
“曾志伟跟嘉禾关系好，这部片最后还是要落到嘉禾头上。你提前联系陈可新，不用全部投资，参与就好。”
“《古惑仔》知道么？”
“知道！”
“想办法参与进去，也不用全部投资。不出意外，明年公司便会小有名气，我把合拍片交给你，跟天下合作。”
“……”
宋经理不太理解，问：“许总，为什么要如此费劲呢？”
“香港电影辉煌了快二十年，现在外片进来、97回归、市场饱和、观众审美疲劳，也该到头了。我预计几年后，影市会大幅下滑。
而回归后，内地必然加强跟香港合作，定有大批影人北上。
香港电影技术很好，但缺点也很严重。与其让他们搅浑水，不如我们先承包鱼塘。从现在起，你随时跟我联络，汇报影市消息。
我再给你些剧本，拍成电影，发行找银都帮忙。”
“明白！”
“多招技术人才，收拢一批听话的，归化一批中立的，再招一批不听话的，留着杀鸡儆猴。”
“明白！”
“香港影市衰落，就交给我们领头。电影人北上，就由我们做典范。你心里再有个数，哪些人是好的，哪些是烂的。”
“最终加强精神文明建设！”宋经理接道。
“呵呵，能做到么？”
“保证完任务！”
宋经理热血沸腾。
“喝茶，喝茶。”
许非又给倒了一杯。
送走对方，他结了账，晃晃悠悠的走到街边，真是车水马龙，繁荣鼎盛。10月的阳光依旧刺眼，温暖远超北方。
今年他貌似悠闲，其实做了很多事，宋经理便是其中之一。真以为他来香港为了《太极宗师》，那还不够格。
话说97后，香港影视人陆续北上。
跟台湾影视人一样，都带来了发达的娱乐经验，却借助政策关照各种坑人。
因为内地飞速发展，大量资本入圈，浮躁虚假，赤果果的写着：“人傻，钱多，欢迎来坑！”
比如，2004年合拍片规定：内地主要演员的比例不得少于影片主要演员总数的三分之一。
香港男星比较有号召力，男主通常是香港人。按照规定，女主得是内地人。导致连续多年，金像奖影后都是大陆女演员。
于是开始闹事，吴思远就说过：
“现在香港演员快死光了，为什么？都是合拍片条例。
如果用了香港的男演员，就必须用内地的女演员，那能用大牌当然用大牌。年轻人没机会，女的也没有了，现在香港没有女明星啊，男明星也老了，后继无人。”
王祖蓝也说过：“想争取多一些香港人的名额，他们就说不可以，名额满了。因为这个政策，有时就影响香港演艺人的工作机会。”
？？？
你们青黄不接，关我们屁事啊？
拿内地的顶级演员配他们的二流演员，拿内地的大笔资金养香港的制作团队，末了还在这儿逼逼。
恰饭没态度，得教育。
……
当然了，在2019年政府发了新规：香港人士参与内地电影制作，不再作数量限制。
（还有……）
第五百八十章 高兴起来
香港电影从90年代中后期开始衰落。
到1999年的时候，《午夜凶铃》凭借3000万就能拿下票房冠军。后来靠《少林足球》《无间道》几部所谓的救市之作，又强挺了几年。
但整体环境大烂，产量锐减，港片能打的年代一去不复返。
又是一家茶餐厅，陈可新正跟一个老板推荐剧本。
新公司，毫无名气，但无所谓。香港电影公司多如牛毛，这月成立，下月就可能倒闭，拉到资金最重要。
ufo体量小，得等票房回笼才能投资下一部。历史上《嫲嫲·帆帆》扑街，导致ufo卖给了嘉禾，嘉禾让他拍《金枝玉叶2》。
他不太想拍，便提出个条件，你们顺便投资一部小片吧，就是《甜蜜蜜》。
“这是一部爱情片，横跨十年，讲两个大陆人来到香港打拼，互有好感，但屈从于现实，没有在一起。
女主角跟了帮派大哥，男主娶了妻子……
我想表达一种漂泊的感觉。80年代，女主来到香港，后来又去美国，拿到绿卡后反而怀念家乡……”
陈可新很努力的在阐述，对方面无表情，问：“演员呢？”
“我想找王菲和黎明来演，他们都是大陆过来的。”
“王菲不合适，她可以演《重庆森林》有点怪的女生，但演不了《甜蜜蜜》这种内心戏复杂的角色。
找张蔓玉吧。”
“咳咳！”
陈可新赶紧喝了口水，第一反应是玩闹，第二反应又觉得可以啊，道：“她宣布息影，有些麻烦。”
“年轻人休息段时间，息影当笑话讲就是了。”
聊了半天，对方答应参与投资。陈可新很高兴，他极力把《甜蜜蜜》说成是商业片，却也掩盖不了文艺属性。
现在没人愿意投文艺片了，何况黎明之类的又无票房保证。
聊完散伙，对方出门一抹脸，正是宋经理。
“这玩意还挺刺激……哎，我可不能被糖衣炮弹腐化，许总能杀了我。”
在香港做电影的感受完全不同，就俩字，疯狂。一不小心就会迷失在又圆又大里。
老宋坚定信仰，忽然有种余则成的感觉。
嗯？余则成是谁？？？
………………
“琴琴姐，等等我！”
京城微寒，刚出校门的蒋琴琴无奈，顿住脚步道：“不是告诉你了么，你们自己去就可以的。”
“不是心里没底么？有你在，我们都能发挥好点。”
金荞亲热的挽住她胳膊，好像关系多近似的。另一边的陈莎也道：“是啊，跟着你我们才放心。”
“那走吧，别迟到。”
仨人跑到路边拦车，一辆黄面的远远开过来，陈莎刚要招手，啪的被金荞拍回去，指指前面。
果然，蒋琴琴看都没看，直接拦住一辆火的（很贵的出租车）。
穷学车坐面的就不错了，哪有钱打这？而仨人坐上去，司机一搭眼，“哎，你不是那个那个，《欢喜姻缘》里的么？”
“绿牡丹。”蒋琴琴笑道。
“对对，绿牡丹！我最爱看那集了，您那装扮可真漂亮！我儿子屋里贴着你海报呢，就结婚那身……”
司机一顿吹，坐在后面的金荞、陈莎各种羡慕。
待到了汇宾大厦，陈莎忍不住道：“姐你真厉害，都是明星了，哎你片酬挺多的吧？”
“我们公司的片酬不高，但有奖金。剧播出后会调查观众满意度，反响越好，奖金越多。”
蒋琴琴颇具学姐范儿，道：“我拍《欢喜姻缘》，反响还不错。许总专门找我谈话，说我就是长得好，表演一塌糊涂，如果下部剧没进步，会扣钱。
我觉得还挺对的，演员不能靠脸吃饭，起码能鞭策我们努力。”
“啊？我听着害怕。”
“我也有点害怕。”
那俩人愈发惴惴，上到八楼，进休息室，里面已经坐了几位。
演董永的刘义君，像个斯文穷书生。
演唐伯虎的黄海兵，潇洒倜傥。
另有白白胖胖的王燕、“秋香”周逊、公主曹影、祝枝山张家译，以及姜五跟一个胖子。
“呀，小姐！”
王燕先扑过来，兴奋道：“我们又能在一起拍戏了。”
“你试谁啊？”
“我试小寡妇！”
哇，你好高兴哦。
风流唐伯虎嘛，肯定有几个女角色的，这里只是一部分。秋香和公主的戏最多，算女一女二。
蒋琴琴挨个问候，奇道：“五哥，你也参加么？”
“我不，我陪他来的。”
姜五拉过胖子，介绍道：“吕汉彪，我同学，试傅官保。”
“请多多指点。”
吕汉彪十分客气。他是《西游记后传》里的猪八戒，化妆基本瞧不见脸。形象所限，多演一些丑角配角。
今天《新天仙配》《风流唐伯虎》选角，都是已经确定，或者希望比较大的。
坐了一会，有人点名。
王燕、吕汉彪、陈莎接连进去，回来等结果。
跟着金荞进，见里面坐着几个人，不认识。两部戏的导演从制片厂找的，经验丰富，没啥名，眼下这样的导演一抓一大把。
“各位老师好，我叫金荞，北电大二学生，今天试张巧嘴……”
演了一小段，念了段台词。
出去后，上面开始讨论：“跟刚才那个类似，有股艳媚之气。”
“不太一样，陈莎显拙，这个一看就机灵。”
“对，那大眼睛乱转，眼角稍稍吊上，就是一副刻薄相。”
“跟张巧嘴挺合适的。”
轮了一圈，公布结果：王燕小寡妇成功，吕汉彪饰傅官保，陈莎饰华贵妃，金荞饰张巧嘴。
然后制片人进来，道：“说件事啊！公司在宁波搞了个影视城，现在要宣传顺便推广新剧，你们几个准备准备，后天出发。
我们要拍个画册，随《当代娱乐》赠送。”
“我，我也去么？”姜五道。
“不光你，葛大爷都得去，谢晋导演也会在。”
哇！
一听都激动了。
散场后，仨人下楼。
陈莎是唐伯虎里的，金荞跟蒋琴琴一部戏，愈发亲热道：“姐，你给我讲讲那些演员呗。”
“讲什么？”
“就是谁比较厉害啊，我们也好有个数，免得不小心得罪人。”
“也没什么特别的，对了……”
蒋琴琴拍拍脑袋，嘱咐道：“小影姐和小逊姐要注意，尤其小逊姐，别看长的小，跟我们同岁的。”
“嗯嗯，一定！”
金荞猛点头，又问：“哎，今天怎么不见许总？”
“他好像出差了，过两天也会去影视城。”
“哦……”
金荞眨眨眼，不免高兴起来。
第五百八十一章 明星荟萃
象山，午后。
暖和的阳光照耀着这座县城最好的招待所大院，院里停着两辆大客，五层楼，厨房在外面的平房里，不时有人探头探脑，冒着炊烟，看样子在做饭。
周逊拿块碎石子，在水泥地上划痕。
先是三个竖的单格，然后是横的双格，接一个单格，再接一个双格，最后画个半圆。
“来吧来吧！”
小公子跟曹影石头剪刀布，“嘻，我先。”
她拿着石子扔进第一个格，piapia开始蹦，没错，正是跳格子/房子。开头很顺利，到第四个单腿捡时，重心失调，脚落地。
“我来我来！”
曹影也劲劲的，“我一把过！”
“吹牛！”
“打赌！”
“赌什么？”
“我过了你明天穿旗袍。”
咝！
小公子看看自己的胸，惊悚道：“你太狠毒了！”
“我输了我穿大褂。”
“赌！”
于是piapia跳，曹影果然厉害，一直扔到第九个，脚踩双格，背身去摸。小公子嚷道：“摸三下，三下！”
曹影抿着嘴，照着脑中的位置伸手，一下，两下，三下。
再回头，手指距石子就差一点点。
“输了输了，穿大褂！”
“……”
楼上，金荞和陈莎站在窗前看热闹，奇道：“就这还比我们大一岁，你信么？”
“跟小孩似的。”陈莎摇头。
“哎哟，这种人也要，许总太善良了。”
“就是，江杉和刘贝姐才是榜……”
嘎！
俩人眼睁睁看着江杉刘贝逛街回来，兴高采烈的加入其中，甚至要找根皮筋跳。
末了赵铭铭也过来，喊：“有piaji么？谁会摔piaji？”
“……”
几个姑娘看着一个东北姑娘面面相觑，“什么叫piaji？”
“就是，就是，纸壳剪成圆形的，在后面滴蜡，互相扇……”
她比比划划解释半天，曹影明白了：“哦，摔宝嘛！”
“我们叫拍纸片。”
“我们是四方的。”
顿时又高兴起来，叽叽喳喳的。跟着厨房门一开，大叔抬着桶喊：“几位同志，开饭了啊！”
“开饭了开饭了。”
“上楼上楼。”
女同志如此，男同志也没好哪儿去，在屋里噼里啪啦打扑克。梁添脸红脖子粗，非得跟葛尤要那块儿八毛。
这次是天下演员最全的，加上刚签的吴经、黄海兵、王燕一共二十个，女演员占八，阳盛阴衰。
稍等了一会，刘罗锅剧组提前收工。张国利、邓洁也过来，开了个小会。
“简单说一下。许总和谢导明天会到，大家应该都知道了，我们的影视城被选做《鸦片战争》的取景地，过几天正式宣布。
大家要重视起来，以后我们的很多剧都要在这里拍摄，要建成全国第一流的影视基地。”
会议由于佳佳主持，展开一张设计图，道：“目前建好了两个区域，江南水乡和广州街。
接下来是三期工程，在水乡外延再扩出一个古代民居区，穿插着广州街再建一条旧上海街和香港街。
我们此行的任务，是拍一本宣传画册，随《新影视》《当代娱乐》赠送。这两本加起来，约莫二百多万的投放量。
一个古代主题，一个清末民国主题。服装自然分两种，三位老师全到了，一会就去试衣服。
像葛大爷身上有戏的，可以先拍先离开。
另外《新天仙配》《风流唐伯虎》的演员，额外拍一组宣传海报。”
巴拉巴拉说完，众人跑去试衣服。
李健群、杨树云、毛格平三位，加上十几个徒弟，以及招收的杨占家先生的弟子，服、化、道、制景，这便是公司的培养力量。
之前已经做好样图，每人几种造型。男的无所谓，让穿啥穿啥，女孩子却乱成一锅粥。
“李老师，我想穿那件阴丹士林的！”
“李老师，我也想要！”
“李老师您行行好！”
阴丹士林是德国的一种染料，用它染成的布干净鲜亮，蓝布最为常见，多用作旗袍，在民国风靡一时。
“你们的造型，都是我们认真考虑过的。给铭铭穿自有道理，不要吵了，快去换衣服。”
众人撇撇嘴，拿着自己的小姐、姨太太、歌女、学生妹等服装闪人。
“那个，李老师。”
曹影狗腿上前，道：“我能不能穿大褂啊？我打赌输了。”
“大褂？”
李健群让她站直，端详一阵，“可以，你穿男装应该很潇洒，我给你配一身，但旗袍还是要穿的。”
“好的好的，谢谢李老师。”
……
周逊成熟以后穿旗袍还可以，现在太小了，没那味道。
她分到了一身学生装，蓝色短褂，过膝盖的黑裙，脚踩黑色布鞋，穿袜子。蒋勤勤则是鹅黄色短褂，黑色长裙。
一个精致灵巧，一个温柔婉约。
曹影分到了大花旗袍，头发一挽，红唇一抹，胸脯一挺，出来各种惊叹。
“哇，小影你绝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我都想当军阀了！”
跟着刘贝一出来，又是哇！
最后江杉出来，哇！
达到顶峰。她身材不修长，腿有点壮实，但那个臀和胸——可以看看《梦里水乡》的旗袍装。
王燕和邓洁是袄装，下面也着裙。
男的则是大褂、西装、学生装、劳动人民装。葛尤挺着《罗曼蒂克消亡史》的造型出来，头戴礼帽，往那儿一戳。
大佬风范。
“……”
三位老师打量，李健群忽道：“我觉得周逊穿袄装也很好，浅黄底带花的，稍微长一点点。”
“再做个小妇人的头发，刚成亲的意思。”
“妆稍稍成熟一些，大户人家的新媳妇那种。”
三位老师一拍即合，记下这个模板——参照《橘子红了》。
在许总的强力支持下，公司幕后人员的地位非常高，演员们也非常尊重，谁见了都得叫声老师。
民国装试完，又试古装，然后是两部剧的戏装。古装就更有意思，帝王将相，士农工商，三教九流的cosplay全有。
折腾到晚上才结束。
…………
“来泡泡脚！”
房间里，邓洁把一盆热水放在地上。张国利扯掉袜子，慢慢伸进去，哎哟哎哟又烫又舒服。
说是最好的招待所，其实也就这样，热水还得自己打。
不过这帮人都是吃苦过来的，谁也不会抱怨。张国利最近一直很激动，混了这么多年没红，终于从刘罗锅看着希望了。
这部剧，肯定肯定能大火。
“以前许老师跟我聊过戏说剧，我没太懂，拍刘罗锅就明白了。我觉得戏说剧大有发展，以后肯定会成热点。”
“想那个没用，你重要的是把戏拍好。”邓洁在抹什么护肤品。
“我知道戏拍好……”
张国利搓着脚，忽道：“我这几年没怎么着，导演的活干了不少。哎，你说我要是当导演，你做制片，我们自己拉投资，自己卖剧……”
“嘘！”
邓洁吓一跳，忙道：“你想干什么？你要单干？”
“我是说，咱俩签的不是演员约么？那我们自己攒部剧不犯法吧？”
“不犯法，但背人情，我觉得对不起许老师。”
“啧，你这么想。许老师图谋甚大对吧？”
“嗯。”
“肯定不局限于一家影视公司，肯定要扩张对吧？”
“……”
邓洁眨眨眼，回过味来：“我们在这个版图里面，自己做点事业？”
“对。许老师目光长远，一向乐于帮我们发展，等他行动时，兴许不用我们提，他自己就主动说了。”
他俩不管怎么着，身上都印着许非系的痕迹。
邓洁明白人，点头道：“成！我们先准备准备也行。”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