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回馈家乡”2
当一个人太成功了,他和家乡就不可避免的会扯上关系。哪怕没关系,硬扯也会扯上。
许非有心理准备:如果让我赞助,可以;如果让我接手俱乐部,即便得罪人也要拒绝。我吃饱了撑的玩假a?
尤其今年,还闹出一桩著名的假球案。
最后一轮,渝沈之战。沈城必须赢球,才有可能保级,但上半场落后一球。
中场休息后,下半场毫无征兆的拖了近6分钟,才迟迟开战。跟着渝队开始放水,最后沈城连进两球拿下比赛。
这场比赛,被视为中国足坛假球之源头。
这会对方一提赞助,许非表面还得拿捏一下,故作沉吟。
“小许啊,俱乐部生存确实困难,没办法才找到你。你要是不为难,就尽量帮帮忙。”
“咱们是体育大省,足球气氛一向很好,可惜历经坎坷,好容易升回甲a……唉,家乡父老都会感谢你。”
咣咣大帽子扣上。
“支持家乡体育事业是应该的,曹董开个价?”
“100万?”
曹**大着胆子开口。确实大着胆子,97年那会,他都想把辽足以300万卖掉。
“100万,呵呵……”
“我们再商量,再商量。”
曹**见对方发笑,小心道:“许总什么意思?”
“500万,买断冠名权加背后广告一年。”
“这个……”
他犹豫,健力宝那边诚意很大,最终出价可能超过500万,不想卖的贱了。
“敢问一句,足协正跟百事可乐谈甲a冠名权吧?”许非忽道。
“没错。”
“如果百事可乐冠名,它还能允许别的饮料商出现?”
嗯?
仨人面面相觑,跟着一拍脑袋,对啊!去年万宝路冠名甲a,有几家烟草赞助的俱乐部就惹冲突了。
而今年,百事可乐拿下甲a五年冠名权,同时禁止俱乐部以碳酸饮料冠名。辽足和健力宝刚好砸在手里,打官司扯皮也没用。
健力宝最终退出,由双菱集团以200万捡漏接盘。
许老师还多给了点。
“不妨等一等,等足协的通知出来,我们这边再谈。”他提议。
“……”
曹**想了想,一咬牙道:“不用,我相信您的判断,500万就500万。”
“那好,合作愉快!”
俩人干了一杯,许老师很高兴,白捡了一个大广告渠道。
辽足重返甲a,无人看好,结果“辽小虎”威风八面,几乎横扫足坛,创造凯泽斯劳滕奇迹。
可惜在最后一轮被国安阻击,让鲁能登顶。
而随后一年,从亚军直接沦落到保级,还是一堆操蛋事。
“现在队里有什么潜力新人?”
“多了!张玉宁、曲圣卿、李金羽、李铁、肇俊哲、李尧、肖战波,个个都是好样的。”
“嗯,我挑几个,如果合适拍拍广告。”
“那太好了,我替球员谢谢许总!”
许老师无意玩球,但生意要做的,2002年世界杯可是掀起了全民热潮,国足出线那一场,正是在沈城的五里河体育场。
那球员一个个跟神似的,还立了铜像。
当时他念高中,学校特批利用晚自习时间,给大家放中国队比赛,连女同学都兴致勃勃。
第一场0:2,第二场0:3,第三场0:4,还挺均匀。
第三场他没看完就走了,刚出大门就听教室里一阵欢呼,以为进球了,后来知道:
“肇俊哲踢中门柱了!”
没个意思。
我有钱支持女足不好嘛?支持女排不好嘛?
我提前把大姚拿下不香么!大姚去年才开始职业生涯……
总之,双方谈妥。
隆达当初跟广州队签了五年,去年到期不打算续约。辽足是跟传媒签,冠名就是辽宁抚顺时代队了。
…………
第三天。
辽台领导来访。
说起辽台很悲催,晚会办得好,新闻也不错,唯独不出产电视剧,几乎全靠买。
“小许《天龙八部》可是风风火火啊,选角搞的怎么样了?”
“主要角色都有了。”
“哦,呵呵……是这样,你看辽台也上星了,现在竞争激烈,有部好剧全国都在抢。我们在这一块比较薄弱,比不得你啊,一部剧五千万。”
特娘的!
领导说起来都生气,一部剧五千万,怎么卖的?
“我今天厚颜求合作,有没有反映家乡风采的,古往今来都可以啊?你看我们白山黑水,历史悠久,近代辉煌,大有素材可挖。
但现在的电视工作者,偏偏盯着农村戏,好像我们只有农村可拍……”
嗯,这个赞同!
许非点点头,后世东北电视剧已经标签化了,《刘老根》《马大帅》《乡村爱情》,《乡村爱情》都拍到12部了!
不过都市题材也确实没啥可拍的,倒有几部电影挺好,《耳朵大有福》《钢的琴》。
现在不敢弄,现在大下岗,你来部《钢的琴》?作死呢。
他想了想,道:“《林海雪原》怎么样?”
“好,这戏好!”
“那过完年再具体商议。”
……
许非提前回来这几天,全被各路人马占据。
先是省里,后是市里,各文艺团体从爹娘祖宗八辈论亲戚,排队哭穷。幸亏隆达不在他名下,否则更上级的领导都能出来拉投资。
有些真惹不起,比如海边城市那位——甚至数年之内,都不打算在省内发展。
许老师被搞的不厌其烦,索性搬到酒店住。
小旭也跟来了,一脸气恼:“烦死了!我家门槛子就没消停过,那是哪家的叔,哪家的姨?无非是京剧团、歌舞团的老同事,上门拿乔,开口要钱。
脸呢?要不是我爸拦着,我非骂他们不可!”
“行了,就当回馈家乡了。”
“放屁,这叫打秋风!”
小旭愤愤不平,道:“我给他们钱,倒不如建个敬老院、孤儿院,我明儿就去修!”
“……”
许非早习惯了,躺在床上看电视。
小旭发了会脾气,被子一掀钻进来,靠着他肩膀道:“我跟我爸妈说了。”
“什么反应?”
“还能什么反应?”
小旭又咬他,恨恨道:“我怎么偏偏碰上你!”
牙齿咬进肉里,使劲的,又伸小舌头舔那齿印……许非把她抱过来,耳鬓厮磨了一会,都有点热。
“哟,这么主动?”
“让你看看锻炼成果。”
“呸!”
第七百二十六章 唱跳歌手
事实证明,锻炼有效果。
许老师浑身都是宝,上面可以吃,下面也可以吃。
小旭就很开心,在酒店住了两晚,又过了个年,带着一堆家乡父老的:“有点钱给他得瑟的”“真把咱们当要饭的”“我给大家表演一个三口一头猪”云云,返回京城。
这种事没整,不管对他们好或坏,总有人眼红嫉妒。
……
节后上班。
许非坐在办公室看报纸:“由《萌芽》杂志主办的‘挑战中国语文应试作文教育’首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引起了极大关注。
大赛被誉为中国语文奥林匹克,更有媒体称此为中国语文教学制度改革的第一道曙光。
韩涵以一篇《杯中窥人》,获得新概念作文一等奖。”
“呵呵!”
他笑了两声,韩涵出来了,小四还会远嘛?小四出来了,《小时代》还会远嘛?
《小时代》出来了,烂片时代还会远嘛?!!!
他扔掉报纸,又拿起一份《电脑报》。
“2月10日,由深城企鹅公司开发的即时通讯软件oicq上线。
据悉,该软件的主要功能有:即时聊天、公共聊天室、络寻呼机(通过oicq给bp机留言)等。
本报采访了其创始人小马哥,他说这是国内的一种新尝试,计划第一年发展1000个用户,第二年争取3000~4000个,第三年达到1万个用户。”
噗!
许非差点喷出来,立即打开电脑,然后挠头:在哪儿下载啊?
他琢磨琢磨,在搜狐导航上点击“华军软件园”。
这是1997年成立的个人主页,最初叫“小毛之家”,今年初改成华军软件园。日访问量能达到2万多人次,已然名声在外。
找了一会,也没有oicq的下载链接,看来刚发布,还没做什么推广。
“小江?”
“来啦!”
御前行走小江姑娘出现,手里被塞进一张报纸。
“关注一下这个软件,如果有下载渠道,马上安排使用。”
“啊?”
“就是有电脑的,必须安装。”
“哦!”
小江莫名其妙的走了。
话说1996年,三个服完兵役的以色列青年发布了一款网络聊天软件,起名icq。
不到一年,icq成为世界上用户最大的即时通信软件,并于1998年底被美国在线以4.07亿美元收购。
这个软件,吸引了一位出身普通家庭的精神小伙,他下海创业,在去年成立企鹅公司,鼓捣出了oicq。
计划第一年发展1000个用户……结果到今年年底,数量已经超过100万。
但光有用户不挣钱啊!企鹅开始到处接活补贴家用,全体员工工资减半,甚至开价300万出售公司。
眼瞅要倒闭了,幸运拿到idg的风投,没错,还是熊小戈那个idg。
他跟李黄瓜旗下的盈科公司,各注资110万美元,各获得20%的股权。但是,到2000年6月,qq用户特么破千万了!
这点钱早就花完,再加上互联网泡沫破灭,小马哥又四处兜售。
找联想,报告都没递到朱立南手里,员工以看不懂为由,把他们打发走了。
找网易,丁三石觉得qq技术含量太低,还不如养猪技术高。
找粤省电信,只出60万,小马哥还答应了,但当人家来收拾办公室时,小马哥后悔了,没卖。
找银行,银行没听说凭“注册用户数量”可以办贷款的。
兜兜转转之下,南非的投资公司mih找上门,对企鹅估值6000万美元,且在2003年最终持股权50%。
所以不着急的。
………………
傍晚,大富豪夜总会。
灯火通明的门前街道,远处叮铃铃驶来一辆自行车,一个矮瘦的年轻人跳下来,满头大汗。
“勃哥来了,天儿挺冷吧?”
“冷嘛啊,我这一路天天锻炼身体了,看这汗。”
“你住那么远可不锻炼身体么?”
“便宜嘛!”
黄勃到后台洗脸,换装,化上廉价的油彩。前面主持人报幕,他穿着一身斑马纹的西装出去,凭借6年的走穴经验娴熟控场。
“在沸腾之前先给朋友们加一点小火,送您一首十分有情的情歌,名字叫做《无情的雨》,但是有情的你……”
大富豪是京城颇为知名的夜场,戴军、吴秀波、黄觉都在这混过,包括历史上的周逊。
舞台很大,灯光斑斓像模像样,台上还有台阶,铺着红毯,背后是个拉门,两边还能喷干冰。
一首情歌唱完,灯光一变。
刷刷跑上来四个大妹子,衣着暴露,腰细腿长。台上出现一个铁笼,黄勃钻进去劲歌热舞,《饿狼传说》!
底下喊叫一片,场子炒热了。
演了几个节目,黄勃下台卸妆。他25岁,19岁就走穴,边唱歌边做舞蹈教练,梦想是成为红歌星。
在走穴界颇有名气,大小场子邀约不断。
“勃哥,今儿演的真棒!”
有崇拜的小服务员过来,道:“那些歌星还没你唱得好呢,跳舞更不能比。”
“得了,人家一场几万,我一场几百。再说人家有公司包装,面向大众市场,我跑单帮怎么比?”
“那你也找公司啊,我听说星河不错。”
“找过,人家没看上,随便就把我打发了。”
“那是有眼无珠!”
正说着,又有人跑进来,“勃哥,有位客人想见你。”
“嗯,这就过去。”
黄勃抹了把脸,转到卡座,几个男女正聚会,叫道:“哥们唱的好啊,有张学友的水准!”
“过奖过奖,都是朋友赏脸。”
“哈,今儿瞧你投缘,请你喝一杯。”
啪,推过一大杯扎啤。
“呃……”
“怎么着,不给面子?”
“没有没有,我得准备准备。”
黄勃把外套一脱,松松领口,端起来顿顿顿,下去了。
“好,再来一杯!”
又一大杯。
顿顿顿又下去了。
“哥们痛快!”
对方甩下二百块钱,黄勃连忙收起来,“谢谢大哥!”
这种事司空见惯,早没什么感想。他跑到厕所,弯腰,对准,扣嗓子眼,呕!
处理完再回到后台,又听“哔哔哔”呼机响了,挂电话一听,是自己的发小,后来跑中戏念书去了,叫高琥。
“勃儿,你特么在哪儿呢?”
“大富豪。”
“抠你好几遍没听见?”
“演出呢,有事儿?”
“许总找你!”
“哪个许总?”
“还特么哪个许总,人家找你拍戏!”
“找,找我拍戏?”
“是啊!我告诉你,你要发了,谁不知道许总今年要大动作,混进去一个角色能吃三年!你怎么这么走运啊,我都没进去,许总咋知道的你,你又没演过戏……”
黄勃懵逼又惊喜,已经听不见发小说什么了。
虽没有当演员的念头,却也清楚这是个天大的机会!
(还有……)
第七百二十七章 许爸爸1
1999年夏天,管琥筹备一部电视电影《上车,走吧》。
先找的高琥,高琥说我有一哥们,适合演男二。当时黄勃正在西安走穴,觉得不太靠谱,邮过去一张海报照片。
就模仿港台歌星的,小白脸,大柔光,半透背心那种。
管琥一瞧,不行不行,我们不要帅哥,我想要个又丑又土的农村傻小子。
高琥忙道,不帅不帅,我把人给你叫来!
于是有了黄勃的第一部作品《上车,走吧》,经常在电影频道播。之后他对电影产生兴趣,考了北电高职学院的配音班。
这日一早,春寒料峭。
黄勃蹬着自行车,跑到汇宾大厦,上八楼。只见一个全新天地,忙忙碌碌,根本没人理自己。
他的阅历和情商不是盖的,又客气又讨好又贱嗖嗖的问前台:“美女,贵公司让我来的,我到哪儿集合?”
“叫什么呀?”
“黄勃。”
“去九楼,右拐那个屋。”
“谢谢啊!”
又蹭蹭上九楼,最大的屋子,里面乱七八糟的工作台,腾出一个空场,三面摆了圈椅子。
正中坐俩人,一个不认得,一个是张艺某。再看那一圈,葛尤、小龙女、仙仙、朱允炆,以及等等。
他走南闯北,此刻也有点怵,就见中间那人摆摆手:“找位置坐。”
黄勃闷声不响的缩在角落,屁股还没落,巩丽进来了,自动将张艺某从视野里剔除,到他身边坐下。
咝!
黄勃一下挺直腰,亲娘昂,我跟巩丽坐一块了!
“到齐了!”
许非手里攥着一份稿子,道:“公司今年开四部电影,《卧虎藏龙》,导演李桉,主演周闰发、巩丽、章子仪……”
刷!
目光集火,国际章瑟瑟发抖。
“《初恋五十次》,导演冯晓刚,主演周逊、潘粤明。《无名之辈》,张导负责,演员还没选。
《天下无贼》最后拍,要等《卧虎藏龙》结束,起码得年底了。
今天是《无名之辈》试镜,之所以把你们叫来,是一起交流交流,关于演员、表演、角色这些东西。
我把你们年轻人签来,没想过野生放养,只希望你们尽快成长。今天有大导演、大前辈,不要浪费请教的机会。
之前《无名之辈》在内部传了一圈,据说挺多人不敢演。坐在这的,都是跟我报名的,下面开始……”
“姜五!”
“有!”
憨如熊的姜五站起身,走到场中,道:“许老师,我想试试眼镜。”
“嗯,给你台词。”
“不用不用,我就需要一个人搭戏。”
“元泉,你来。”
元泉也站起来,问:“演哪段?”
“这个,这个……”
俩人沟通一小会,姜五开始。
《无名之辈》的拍摄地在黔省都匀,说的西南官话,川渝贵都听得懂。许非把场景大挪移,因为都匀还没咋发展呢,体现不出乡下小子闯城市的感觉。
挪到了渝,这座城立体通透,一看就有着各种故事。
元泉坐一个椅子,姜五坐一个,把腿搭在另一张椅子上,做受伤的样子。
“枪,是真的么?”元泉道。
“你明天看新闻就晓得真的假的了,今天你能撞到我们兄弟这种杀人如麻的悍匪……”
姜五操着不太标准西南方言,表情装逼,凶悍,杀人如麻!
“但是也莫怕,我们借你这个地方避下风头就走,你好好配合。”
“那我要是不配合,你们会开枪么?”
“开枪你就死球喽!”
“那我就不配合。”
姜五眼睛一眯,做到她对面,指着她道:“老子给你脸是么?老子忍你好久喽。”
“那你就开枪啊。”
“你想试一下是不是?”
“我赌你不敢开。”
姜五操起一个自制道具——纸筒,啪的顶住她的脑门,眼睛瞪得溜圆。
“老子数三声!”
“数三声你不敢开,你就是个趴皮!”
“三……二……一!”元泉自己喊出来。
姜五秒怂,抓狂道:“疯婆娘,疯婆娘,走走走……”
两分钟的戏,演完回座。许非没做点评,问:“你们对眼镜这个角色怎么理解?”
“没文化,楞,看了部《古惑仔》就幻想着闯江湖那种。”
“表面凶悍,实际就是个农村出来的小人物。”
“我觉得不是表面凶悍,他敢持枪抢劫就说明是真凶悍,只是对杀人这一关有自己的心理底线。”
“憨头憨脑,没啥常识,有喜剧色彩。”
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张国师道:“加起来比较完整。姜五演这个,憨和楞有了,也挺喜感,但不像农村出来的,像城里的混混,那个劲儿差一点。”
“谢谢导演,我继续努力。”姜五苦着脸道。
“下一个,元泉。”
“……”
元泉紧张道:“我也需要一个搭戏。”
“辛白青,你来!”
辛白青起身,也沟通了一下。
他往地上一坐,焦头烂额,偶然一抬眼,盯着她的椅子下方。元泉本往这边看,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神色开始慌。
“走,走嘛,不是要走嘛?”
“走嘛,我不喊喽,你们两个走嘛。”
辛白青翻箱倒柜,找什么东西,最后直接走过去。
元泉愈发崩溃,语调急促:“你要做啥子?你做啥子,你不要动我……”
“你做啥子,不要动我!你不要动我!”
“你不要过来,你动我试一下?你不要过来……”
她努力演出那种状态,但好像能量不够,始终升不上去,搞的不尴不尬。勉强演完,不敢见人,各种羞耻。
“把头抬起来。”
许非等了她两秒钟,问:“自己什么感觉?”
“有点放不开。”
“不是有点,你是非常放不开!
我跟你们讲,现在国内的表演风气和训练模式很不好,非得是复杂的、苦大仇深的角色,才叫艺术。
轻松愉快的喜剧,好像就登不上台面,纯属放屁。收放自如,喜剧正剧都能演,这才叫大演员。
这涉及一个戏路问题,放得开的,自然就宽;放不开的,自然就窄。演员并不万能,你可以去拓宽戏路,也可以在擅长的范围内游刃有余,看你们怎么选。”
元泉的戏路一般吧,早期还有活泼灵动的角色,像《白屋之恋》。后期就没了,一水的文艺女青年和精英女性。
“元泉!”
“有!”
“做个傻笑,然后哈哈大笑的表情。”
她深呼吸平复情绪,先嘿嘿笑了两声,跟着越来越大,变成哈哈哈哈,还蛮自然的。
“小桃红,你试一下。”
“傻笑么?”
“对。”
“哈哈哈哈哈!”
只见小桃红嘴巴一咧,弯弯眼一眯,就像白面馒头裂开了褶,那叫个舒坦。
“哈哈!”
大家不自觉的跟着笑。如果刚才有六分外放,这个就是九分,差别非常明显。
“元泉,我不是当众损你,是让你看看不同演员的不同状态。”
“我,我明白!”
大家都明白,许总对你好才骂你,不然理都不会理。
“怎么样?”许非问。
“她很有潜力,但现在嫩了点,撑不起这个角色,继续吧。”张国师评价。
“辛白青!”
“章子仪!”
“张涵宇!”
“……”
敢来试戏的,都是公司的戏疯子。他们演,大家看,不时交流一番。
现场唯一一个没有经验的黄勃,早就惊呆了。他莫名其妙的来此,莫名其妙的看戏,然后一点点看懂:
那是两个劫匪和瘫痪女的故事,那是三个小人物挣扎的故事,那是一个人仅存的一点尊严被无情击垮的故事……
哗!仿佛一扇门在眼前推开,比唱跳歌手还让自己颤栗的东西。
第七百二十八章 许爸爸2
“两个憨批!”
“一步一个jo印儿,做大做强,做大做强!”
“男人要做大肆!”
“哈哈哈!”
周逊忽然笑场,捂着肚子道:“不行不行,我演不了!”
“你形象就不合适。”
“不像葛老师妹妹,像女儿。”
“像孙女!”
“去去去!”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赶那些起哄的家伙,一抹身见许爸爸冷着脸,顿时小嘴一抿,立正不动。
“嘎嘎嘎……嘎嘎……嘎……”
那帮人的笑声也迅速递减,忽然就很尴尬。
“……”
安静了几秒钟,周逊往三面鞠躬道歉:“对不起,我笑场了没有演完,我态度不认真。”
“回去吧。”
“哦。”
她颠颠坐回去,旁边是刚被骂完的潘越明。
俩人突然爆红,戏约排到明年,难免有些飘。这会闷闷的不敢吭声,以身示范了公司准则:戏比天大!
葛尤出来打圆场,道:“我说两句不唐突吧?咱们交流交流。
我的角色是因车祸丢掉警察工作,只能在工地当保安的一个家伙。他跟眼镜、卷毛表面没什么交集,就结尾碰了一下。
但都是戏的核心人物,什么叫无名之辈啊?就是小人物。
我觉得这部戏,其实就是几个小人物失去尊严,又拼命想挽回尊严的故事。像眼镜,我觉得他得有一种,一种……”
“信仰感。”段龙接道。
“对对。他从乡下出来,就为扬名立万,虽然方式很偏激。但在他心里,这就是人生追求。
你们几个刚才演的,‘别人觉得好笑,我一本正经的’这种感觉差了点。
还有表现形式,小混混打架见过么?有的嘴上耍狠,我弄死你,我弄死你!其实他不敢动手。
眼镜跟他们一个状态,内强中干,这点再注意一下。”
“那我也说说吧。”
巩丽咳了两声,道:“老实说我挺想演这个戏的……”
张国师:咝!
“既然演不了,我就提一些建议,仅供大家参考。
这女的是高位截瘫,谁要拿到角色,肯定得去观察生活。你们都是专业院校出来的,不用我多说。
但这个人物形象啊,我觉得应该是短发,因为短发好洗。衣服都是容易穿容易脱的,宽宽松松那种,人也应该很瘦。
她只有头能动,正面看正常,但看两边的东西会很费劲,可能有一些长久养成的特征,比如这样……”
巩丽稍稍偏点头,从眼角扫过去,说不准是看斜前方,还是看侧方,一种特别古怪的目光。
刷刷刷!
底下人无论男女,赶紧拿小本子记下来,学的是思路,如何分析角色。
“说得好,呱唧呱唧!”
“哗哗哗!”
许非带头鼓掌,扫了一圈问:“还有谁没试?哦,段龙、小桃红,就剩你俩了。”
“我们研究研究啊。”
俩人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阵,小桃红往椅子上一瘫,段龙坐的稍远,“需要一个搭戏的。”
“姜五,你来。”
于是开演。
小桃红披着头发,现在把头发挽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然后捏了捏嘴巴子,活动肌肉。
好的演员,连面部肌肉都能控制。比如潘越明《白夜追凶》,半张脸邪魅一笑,半张脸保持冷漠。
还有秦昊《隐秘的角落》,一半是偷偷得意,一半是痛苦悲伤。
“卷毛毛……”
小桃红开口先来三个字,声音清亮娇嫩,带着几分戏谑:“为啥子不抢个银行,抢个手机店儿啊?”
“手机店儿好抢,没得保安。”姜五道。
“就是不敢抢银行嘛!”
“确实不敢。”
“啥子不敢?老子啥子不敢?!!”
段龙一开口又吓一跳,口音比前面几个都像些,“时机还没得成熟嘛,我们现在刚入行,起步要稳,一步一个jo印。”
“我要是你们,第一步抢劫,第二步就是杀人!”
“你们打死我是做好事,传出去不丢人……你们不打死我,你们就走不了啊……下半辈子我们仨在这屋里相依为命,等死诶!”
“卷毛毛,你不是想结婚咩?你想结婚只能跟我结婚。鸡冠头,你不是想当大哥咩?你只能当卷毛毛的大哥,反正我是不会服你滴……”
小桃红脖子一挺,满脸挑衅:“永远!”
“老子!”
段龙抓狂,几个大步冲过去,拿那个纸筒怼在她脸上。
又气又没得办法,以至于表情滑稽,好像要哭出来。过了会,他仿佛福至心灵,撤开纸筒:
“有道理,句句都有道理。但也不是没得漏洞,你永远不会睡着么?睡着我们就走喽!”
他挥了挥双臂,老子好聪明的架势:“好大个事嘛!唬哪个嘛?”
“莫生气,躺起!”
“……”
演罢,俩人站起身。张国师沉吟片刻才拍拍手,问:“你会说西南官话?还挺像的。”
“过年的时候跟人学的。”段龙道。
“哦。”
张国师点点头,又看了眼小桃红,没再说什么。
所有人试镜完毕,许非才道:“黄勃!”
“有!”
他不自觉的融入气氛,跑到近前:“许总,我就是!”
“刚才看的怎么样?”
“挺好。”
“看懂了么?”
“好像是两个抢劫犯和一个女瘫痪的事儿。”
“嗯,会说那边方言么?”
“我到各地跑场子,多多少少都会点。”
张国师打量几眼,这形象绝了,又丑又土的农村傻小子,问:“那个卷毛,你想不想试试?”
黄勃有点心理准备,仍然激灵一下:“我想演,想演!”
“呵,会演么?”
“不会,但我能学!”
“段龙,你带着他,教教他一些常识。”
“好。”
新人得训练啊,黄勃拍《上车,走吧》,连走位都不懂,跑到摄像机后面还演呢。
看管琥动不动喊停,觉着这玩意挺好,自己演着演着也喊停,被管琥一顿骂。
许非和张国师嘀咕了几句,道:“好了,今天到这吧,相信大家都有收获。我对每一批签约的新人,几乎都会说同样一段话。
今天也说给你们听听。
以前管这行叫文艺界,管你们叫文艺工作者;现在管这行叫演艺圈,管你们叫演员、明星……
但不管叫什么,我希望你们都勇于挑战自我,做演员要做最好的,明星要做最红的。这部戏没了不要紧,以后还有更多更好的戏等着你们。
小桃红!”
“这儿呢!”
“减减肥吧。”
“嘿嘿嘿!”
…………
试镜搞了整整一天,午饭都没吃。
大家一哄而散,各寻去处。国际章搂着元泉肩膀,道:“走啊,回学校吃去。”
“你自己先走吧,我,我……”
国际章看她一个劲往屋里瞅,笑道:“没事,我在楼下等你。”
元泉抿了抿嘴,待人走得差不多了,鼓起勇气回屋:“许总,我能跟您聊聊么?”
“聊什么,坐。”
“我,我忽然觉得自己不适合演戏。”
“刚才受打击了?”
许非见她不语,笑道:“没事,你们还年轻,有大把大把的机会。
只不过提前签了公司,才提前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那些跟你同龄的还在象牙塔里而不自知。
也别跟小桃红比,她戏路就是比你宽。可你有自己的特色,将来成熟了也不比任何人差。”
“可我总是没信心。”
她一直低着头。
许非想了想,问:“你们不是快毕业了么?你有什么打算?”
“如果没签公司的话,我可能会考话剧院吧,或者等分配。”
“你喜欢话剧么?”
“喜欢!”
“那就去呗,我们又没限制。你觉得自己没信心,可以先在舞台上找感觉。
公司对你们都有很清楚的规划,我不指望靠你赚钱,你把演技磨练好就算对得起我的投资。”
“……”
元泉郁闷,粑粑太伤人了。
不过也算开导了一番,她告辞离开,一直等在门口的黄勃进来:“许总!”
“还没走呢?”
“没,我就想当面感谢您一下,不然心里不踏实。”
黄勃非常认真的,道:“我就是个唱歌的,没想过能演戏,也不知你从哪儿找的我。反正我得谢谢您。”
“没什么,觉得你合适才找。你现在住京城?”
“嗯,在郊区租的地方。”
“以后还打算到处走穴?”
“呃……”
“这样,你先练着,如果想改行拍戏呢,不妨跟公司签约,起码有个住宿保障。”
黄勃挠挠头,比元泉更没信心,这可是改行啊。
“我考虑考虑行么?”
“当然。”
黄勃纠结的闪人了。
勃哥不用讲,天赋凛然,戏路宽广,正的邪的谑的全能演。他有多年跑江湖的经历,市井人烟尝遍,啥人都见过。
这些成为他宝贵的经验,厚积薄发,演技会蹭蹭的涨。
天下很需要这么一个演员,既能做主角,也能当万金油,哪儿有窟窿一塞,保准好使。
上了一天课,许非也累,回到八楼拎包就想下班。
“哎哟许总,你终于完事了!”小江出现。
“干什么跟叫魂儿似的?”
“有人想拜访您啊,是个老外。”
“老外?哥伦比亚的?”
“不是,他说自己叫胡润。”
第七百二十九章 杀猪榜
1994年,《福布斯》首次发表中国内地亿万富豪榜,在香港杂志《资本家》刊出。
共19名,第一是刘永好兄弟,约6亿人民币;最后一名是宗哈哈,约2亿;另有牟其中(3亿)、李晓华(2-3亿)等位列前十。
这个榜立即在内地引起极大注意,一边是羡慕嫉妒恨,一边是怀疑。最典型的就是老牟,他的发家史很多人都看在眼里,怎么排进去的?
福布斯搞了这一期就不做了,直到今年。
胡润是个英国会计师,在中国留学、工作。他利用业余时间,查报纸、杂志、上市公司报表等等,折腾了几个月排出一份《1999中国50富豪榜》。
他联系了好几家杂志,只有《福布斯》愿意发表,冠名“胡润富豪榜”。先在国外引起关注,随后在国内也掀起波澜。
又过了几年,胡润单干,组建自己的传媒机构。而福布斯也正式进入中国,遂有了两家榜单,各种各样的排名。
单说这个99年榜单:
第一是荣先生的家族,10亿及以上;第二是刘永好兄弟,李晓华降到第四,但也是10亿元及以上。
张狐狸排名最末,5千万-1亿。
有一个人非常显眼,排名第45的刘小庆,5千万-1亿,唯一一个演艺界人士。当时议论纷纷啊,刘小庆这么有钱?
她也乐得配合,说老娘有多少财产自己都不知道……
然后就偷漏税进去了。
你说跟这个榜单有没有关系?不晓得啊!
……
次日上午,许非见到了胡润。
胡润是他的中文名字,二十多岁很年轻,斯斯文文,一口不错的普通话。
“许先生,你能见我真是太好了!我联系了那么多人,你是唯一一个答应跟我见面的。”
“哦?他们为什么不肯见你呢?”
“可能不理解我做的这件事情,而且你知道,中国人讲究财不露白,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有多少钱。”
“那些不接受你调查的,你会不会排上去?”
“当然,这是我的个人合法行为,我不会征求当事人的同意。”
呵呵,所以我才见你啊!
“茶还是咖啡?”
“茶,谢谢。”
小江姑娘把茶送上,许老板问:“那就说说吧,你为什么要做这份榜单?”
“我在中国生活了几年,从1990年第一次来,我就感受到这个国家的剧变。每一次回英国,被朋友问中国什么样子?
我只能用一些单调的形容词去描述,后来我就思考,有没有一种很直接的体现标准?
于是就想到了富豪榜。
中国的改革开放,让一批曾经扛过农具的人,变成了第一代富人。他们也是经济成长的最大受益者,他们的故事能代表中国的故事……”
“那你的信息渠道怎么来?”
“主要中文媒体的报道、上市报表、财经资料等等。”
“准确率呢?”
“呃……”
胡润有点尴尬,道:“我预计在50%左右。如果让我去公司、政府探访,准确率会更高,但你知道这很困难。”
许非点点头,估算着关于自己的公开资料。
娘的,光《大宅门》卖了五千万就在报纸上铺天盖地,更别说拍《天龙八部》了。
而没公开的就多了:仅算去年,天下盈利一亿多,传媒的其他业务盈利一亿,伊莲服饰盈利近一亿。他和小旭即便只拿10%分红,都各有3千万。
还有香港赚的钱,美国的股票,都加上全国首富也能冲一冲。
胡润聊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进正题,道:“许先生,我今天拜访就是想了解一下。因为你的行业非常特殊,还没有第二家传媒企业能做到这个程度。”
“都是表面风光,中国有句话叫冷暖自知……”
许非酝酿了一下,开始哭穷:“我做影视,纯粹因为热爱。外界只看我卖了多少钱,却从不说我的成本有多少。
如今除了央视的大戏,最高一集约在60万左右,可我的戏,平均就有40万一集。《天龙八部》预计一百万一集。
都说《风声》卖了一亿,可我成本就有四千万,分账只能拿30%多,还要交税,靠政府补贴才勉强回本。”
“可影视公司属于传媒集团,传媒的营收很高啊?”
“拆东墙补西墙嘛!不然我早就赔本拍戏了,尤其那个天龙八部城,表面风光实际都是真金白银的贷款。
影视的资金回笼很慢,今年拍,明年甚至后年才能收回钱。要不是《大宅门》卖出高价,我们去年资金链就断裂了。
这么说吧,赚的多花的更多,欠了一屁股债……”
“搜狐有时代风投的投资?”
“对,不过这家风投以港资为主。”
早期的富豪榜压根就不专业,连蒙带猜。
胡润很简单的分成a、b、c、d四个级别,全是推算。
比如刘小庆,他没有依据任何财务报表,只是看她的自传《我的自白录:从电影明星到亿万富姐》和关于她投资房地产的一些报道。
推算出她在d级,600万到1000万美元。
如果许非没见面,胡润可能把他排到前面。既然见面了,当事人说不赚钱,又拿不到准确资料,自然往低走。
聊了半天,许非送走对方,蹬蹬蹬下到七楼。
小旭正在玩虚拟社区,piapia打人家宠物,见有人进来连忙切换,“嘁,原来是你!你下来干嘛?”
“刚打发走一尊瘟神。”
“什么瘟神?”
许非巴拉巴拉一讲,小旭奇道:“我们又没偷税漏税,怕什么?”
“现在环境不好啊,能藏则藏,过几年想藏也藏不住,不过那时也无所谓了。瞧见没有,大陆首富!”
他拍拍胸脯。
“哇!”
小旭故作惊叹,“我们跟首富一起睡觉呢。”
“你们还钻首富桌子底下呢。”
“滚蛋!”
……………………
3月回暖。
北影厂发行科的于东,一大早骑车上班。还挺不适应,他不是去北影厂,而是去自己的新单位:
刚刚成立的中影集团。
去年就听说这事,经过一年才正式组建,他和另外13位同事被人事处移交给了中影。
核心公司还是以前的中影公司,大院大楼,阔气。骑着破车到院口,正巧一辆大奔开进去,一瞧那车牌,哦,许总。
于东没丝毫犹豫,上前招呼:“许总早!”
“小于?”
“哟,您还记得我啊?”
“我这人就是记性好,你调到中影来了?”
“嗯,还做发行。”
“好好干。”
许非上楼,小莫捧个大盒子跟在后面。
吴孟臣任董事长,韩三坪任副董兼副总,主抓生产环节。俩人一块出来迎接,许非笑道:“怎么开张了连招呼都不打,鞭炮都没放一个?”
“集团属于试点,得低调。”
“进来坐。”
(还有……)
第七百三十章 五年电影计划
三人进屋,许非示意小莫把盒子打开。
里面躺着两幅卷轴,吴孟臣和韩三坪各展一幅,是个对联:“团结就是力量,艺术应为人民。”
款识:白蕉。
“哦,这位先生的。”吴孟臣晓得。
“这位是?”韩三坪没听过。
白蕉,魔都人,民国书画家,和徐悲鸿、邓散木并称“艺坛三杰”。1969年去世,作品比较冷门,价格便宜,在后世最高一幅也不过几十万,与其艺术成就严重不符。
“我倒想送个古人的,内容都不合适,这个最好。”
“是好。团结就是力量,艺术应为人民,呵呵,寄托了小许对我们的期望。”
吴孟臣招呼一个员工,“挂到会议室里。”
这边许非一坐,笑道:“如今二神归位,天大地大,有什么计划啊?”
历史上佟岗任董事长,此人很保守,没啥作为,属于过渡人物。
吴孟臣完全不同,道:“中影集团的价值,一是整合资源做大事,起到带头作用;二是做一条鲶鱼,把市场搅活。
去年全国票房8亿多,3亿多来自《泰坦尼克号》,说明观众还是愿意走进电影院的。
初步有四块:扶持新人新作、加强商业片制作、电视电影、数字技术。”
老吴有条不紊,道:“先说数字技术,我们还在研究,只觉得发展太快,比传统胶片更具优势。
以后说不定会取代胶片,就跟互联网技术一样,国内可不能落后啊。
至于电视电影,电影频道如今也算集团内的,今年允许他们自制影片,我们肯定要搭把手。”
“首先成本低廉,然后是现实题材。因为这种片子卖不出票房,但电视可以放。我正联系几个导演,先尝试一下,管琥是其中一个,到时还得借我用用。”韩三坪道。
讲真,电影频道拍过不少便宜又好看的作品,如《上车,走吧》,还有《警花燕子》。燕子是汤唯演的,跟男友田雨演对手戏。
田雨就是《夏洛特烦恼》的王老师。
“其实也可以这样,电影频道买电视剧的播放权,但剪辑成电影版,不算违规。”
许非提议道:“我们策划拍《林海雪原》《隋唐演义》,这两部很适合剪成电影,受众也广。”
还有《杨门女将》,本是唐人拍的40集电视剧,被剪成15集电影播放。
一件事情讨论完,接着下一件。
“新人我有几个,霍建启就不错,陈国星拍主旋律有一手,路学长也老实,跟别的第六代不一样。
对了,最近还发现一个陆小川。”
韩三坪很兴奋,道:“去年分到北影厂,这小子不显山不露水,谁知编剧有一手,在写个剧本《黑洞》,就张成功那部小说。”
“哦,那是我预定的,我买的改编权。”许非道。
你妹!
韩三爷很没面子,干笑两声:“反正我觉得这小子很有才华,可以拉扯一下。”
他说的这几个人,确实慈爱的关照过。像陆小川的处女作《寻枪》,韩三爷出了大力的,虽然后来有点像姜闻的电影……
而陆导演一鸣惊人,更凭借《可可西里》风光一时,新生代大导冉冉升起之势。
跟着就pia!pia!pia!
想那2012年,《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一九四二》《王的盛宴》同期上映。
有个段子叫:“李桉和冯裤子之间,大概差了一百个陆小川。”
“那也没差多少啊。”
……
“大船把国内电影人彻底震傻了,现在都嚷嚷拍中国式大片。我也没什么头绪,对了,《荆轲刺秦王》怎么样?”
“那不叫大片,叫艺术片。”
“《天下无贼》呢?”
“规模差多了,中等制作。”
“哎,我们到底怎么拍大片,拍什么样的大片?”
老吴的这个问题,韩三坪后来也问过,他相信了吴宇森,然后就鼓捣出了《赤壁》。不土不洋,不伦不类。
许非没有答。
老吴继续往下说:“加强商业片制作,核心在基数。
这几年经过你的狂轰滥炸,涌现出一些商业电影,但成绩不好,观众只认准你一家。短时期内,还得靠你领路。”
“那个《初恋五十次》非常好啊,一看就能拿票房,可惜我们现在缺这种剧本,不然砸锅卖铁也得支持。”韩三坪颇为羡慕。
“别介,你这说的我责任重大。”
许非安慰二人,道:“你们在体制内,把条条框框理顺了,也是改革的重要一部分。时间问题急不得,等入世谈判吧。”
“是啊,等谈判吧。”
“谈完就该彻底放开了。”
“可放开就得破而后立,晓喻新生啊……”
许非刚才还很咸鱼,笑呵呵的话音一转:“我提议,中影、天下、阳光联合创立‘跨世纪五年电影计划’,从今年到2003年为止,拍十部精品。”
“精品?你怎么也学开会那套了,我听这个词就不自在。”韩三坪道。
“他们是主旋律精品,我们叫商业片精品。不是缺剧本么,我负责找,好歹跨个世纪,不搞出点动静都对不起自个!”
吴孟臣一瞧好像玩真的,问:“你有什么标准没有?”
“集中力量干大事嘛!我们三家联合出品,《天下无贼》算第一部,还有九部。部部大明星,高水准,票房五千万打底,直指一个亿小目标!”
“……”
俩人惊的无语,小许说梦话呢?
可又一琢磨,这货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老吴沉吟片刻,道:“不用十部,你给我弄来五个像样的剧本,我就陪你干了。”
“对对,五部就行。”韩三坪也忙道。
“呵,那就五部。一年一部资源倾斜的商业片,从中等制作到大制作,也可以。”许非道。
开玩笑,中影集团都成立了,新世纪要到了,体制要彻底改革了,我还藏着掖着作甚?
直接爆兵推塔!
而那两人敏锐的注意到了一个词:大制作。
娘的,这小子对大片早有计划,就是不说。
“那什么时候公布一下?”
“得挑个好时机。现在士气低迷,看不到希望,最好能振作一点精神。”
“呃……”
许老师张了张嘴,又吞进肚子。
5月份,真的有个好时机。
第七百三十一章 定角
公司成立数年,早形成了一套工作流程。
新年时总结过去一年,布置来年任务,春节后正式开展,《武林外史》《乌龙闯情关》《新聊斋》等一系列作品有条不紊。
这日,大会议室。
众人传阅着几张《天龙八部》的演员试妆照,末了回到许非手里。
“主要角色只剩慕容复未定,经过数轮筛选现有两名演员,陈昆和任权。大家说说吧?”
“我支持陈昆,他身上有那种阴柔且不女气的气质,非常难得。”
“太嫩了,尤其跟乔峰一比就像大人和小孩,个子也矮。”
“矮可以增高啊!”
“我觉得任权好,慕容复本就是翩翩佳公子,大家觉得他阴,那属于上帝视角。任权扮相俊朗,眼神锐利,演技也可以。”
“扮相这点太对了!香港版慕容复什么玩意?那演员叫什么,张国强吧?又老又土,这还慕容复呢?”
“陈昆确实太嫩,演玩世不恭的还行。任权26岁,正是一个男人步入成熟的时候,身高也够。”
各抒己见,意见不统一。
许非见李健群始终没说话,问:“李老师,你觉得陈昆和任权哪个好?”
“啊?”
李老师不好意思,用一种欣赏小男生的表情:“任权帅。”
跟着补充:“陈昆太黑了,胡君也黑。北乔峰,南慕容,总不能慕容比乔峰还黑吧?”
“噗哧!”
有人乐,这个切入角度很神奇啊。
许非也笑道:“非常有说服力,两位导演觉得呢?”
“其实慕容复好选,帅,演技够用就行。”王文杰道。
“是这样的。”
李惠民点头,从他答应执导以来,一直待在京城忙活。亲身体验了一把公司的工作态度,震惊的不得了。
他不禁想起自己拍的台版《神雕侠侣》,哎哟,那崩坏的剧情,谜一样的化妆,神一样的小龙女……
除了陈红的李莫愁没个看!
而由于蝴蝶扇动,李惠民并没有接着去拍《笑傲江湖》,功德一件。
“下面宣布一下,目前确定的角色名单。”
“胡君——乔峰,潘越明——段誉,吴经——虚竹,蒋勤勤——王语嫣,任权——慕容复。”
“胡婧——阿朱,陈好——阿紫,张静(初)——阿碧,李晓冉——木婉清,钟灵暂缺。”
“谢珺豪——段正淳,董智芝——刀白凤,郑爽——秦红棉,何情——甘宝宝,林芳冰——王夫人,陶惠敏——康敏,李老师——阮星竹。”
“张劲——游坦之,杨榕——天山童姥,计春华——段延庆,申君宜——丁春秋,赵亮——包不同,魏宗万——钟万仇,多布杰——鸠摩智。”
啧啧!
许非自己捋了一遍,这特娘什么阵容?当娘的比女儿还好看!
有几个是张大胡子原版的,像段延庆。延庆太子应该很帅气,但不是毁容了么,一身血污要死不活,然后看到了女菩萨。
女菩萨肉身布施,才生了段誉。
段正淳一生风流,最后堪为牛头人,青青大草原……
还有几个是后找的,像多布杰,藏族人,拍过《红河谷》《无人区》等等。
至于张静,现在还没改名,在中戏导演系大专班。她古装一向被人忽视,很有江南女子的味道,《爱情宝典》《三少爷的剑》。
“这名单隔一段就爆出去几个,得一点点抻热度。
还有无崖子、南海鳄神、叶二娘、李秋水、慕容博、扫地僧等人,也是非常重要的配角,大家别掉以轻心,继续寻找。”
“我们不像您懂玄学啊,您得给我们时间。”
“我们真是扛着摄像机一个个去选的,又不如您有情面。像李秋水这种老妖怪……要不您把巩丽姐请来?”
“哟,那张国荣演无崖子吧!”
“林青霞演李沧海。”
“滚一边去,都给我立马展开工作,要是懈怠我可不饶你们!”
许非把众人轰走,一名工作人员过来:“许总,徐导演到了,在西郊宾馆。”
“嗯,你先招待一下,我明天抽空过去。”
“好的。”
…………
次日中午,一辆大奔驶进西郊宾馆院内。
很熟悉,当年《风声》就在这里攒组。
许非寻到一间客房,咚咚咚敲门。“吱呀”一声,露出一个干瘦清癯,相貌奇古的男人,正是徐老怪。
讲真,他特喜欢徐老怪的长相和气质,很有奇人异士的感觉。
“许先生!”
“徐导演!”
俩人握了握手,当年在魔都电影节有过一面之缘。此外另有一位短发干练的女子,也是大名鼎鼎,施楠生。
江湖有言:陈国富、施楠生,得一可安天下。
虽是吹逼,却也说明俩人的能力,华语娱乐圈少有的能将制片人、监制完成好的。
“不是客套话,我现在很关注许先生的作品,无论电影还是引进香港的电视剧。里面有一种非常新奇,非常有趣……”
徐老怪顿了顿,琢磨出一个形容词:“脱胎于当下的娱乐环境,却又很先进的东西。”
“过奖过奖,这番话用在您身上更合适……徐导演最近在忙什么?”
“筹备《蜀山传》,金融风暴搞的大家都很难,我和楠生在找投资。”
噫!
许非暗道,我得告诉老宋,别进这个坑。
《蜀山传》预算4000多万港币,后来一超再超,花了近一亿,上映时被喷成屎。
现在回过头看,国内仙侠题材的作品加一块,都特么不如2001年的这部电影!徐老怪真正懂得仙侠意境,蜀山弟子御剑飞行那一幕,真是剑气纵横天地间。
当然说剧情的话,还是坨屎。
闲聊了一会,徐老怪主动道:“我看了《天下无贼》的剧本,很独特,区别于香港电影的风格。
我从没想过,可以用这样的角度去写贼的故事。我和楠生都很感兴趣。”
“这部戏预算4千万,演员目前有巩丽、葛尤。
有几场车内、车顶的打斗戏,我想要那种实感的特效,而不是虚假的cg,所以会从好莱坞请一支团队……”
许非全挑干的说,说一句对方眼睛亮一点。
他来之前特意问过张蔓玉、梁佳辉,这位大陆电影人的职业素质,得到的答案是:专业!专业!专业!
反正《蜀山传》暂无着落,他倒挺想合作试试。
至于为什么不让冯裤子拍?
冯裤子才经历两部电影的熏陶,技法经验尚未成熟,他也压不住这些演员。
聊了聊,很愉快的达成共识。徐老怪也很兴奋,道:“关于男主角我有些想法,两个人选,张国荣和梁佳辉。”
“嗯,不错。”
许非想象了一下,原版男女主太别扭了!就没见过这么文艺范的女贼,也没见过这么干巴巴,顶个河童头的男贼。
“如果方便,我回香港跟他们谈一谈?”
“当然可以。”
(还有……)
第七百三十二章 一个电工
“你见过这张脸么……蹬蹬蹬……啊!”
耳机里传来《张震讲鬼故事》一惊一乍的声音,在许非充满活力的运动下,没有任何恐怖效果,随着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全部排出体外。
夜晚,许总亲自跑步。
别人跑步听歌,他听鬼故事,盖了帽了。
车水马龙,顺着亚运村前的街道一溜跑回小区,往右手边瞧一眼,灯光通明。跟着往左转,回自己家。
约莫年中**,他现在禁欲。
何况还有工作。
“许先生回来了,热水已经放好了。”
“嗯,一会泡杯茶。”
“好的。”
兰姐已经五十多了,头发染的乌黑,长穿一蓝布小褂,就像深宅大院里不是很老的老夫人。
数年来,她一直把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
浴室内,许非先冲了冲,往浴缸里一pia,热水包裹全身,是消除疲劳的好方式。
他摸摸肚子,曾几何时也是公狗腰啊,然后一年不如一年。最近各种锻炼,肌肉线条又恢复点,很快又是一只最靓的仔。
泡了半天,刚想晃悠着钟摆出来,娘的不对,老实穿上内裤睡裤。
茶准备好了。
书房,一炉香,开始琢磨自己的电影五年计划。
本想拍十部中等投资-大投资的片子,吴孟臣觉得太激进,变成五部。五部也成,更得精挑细选。
99年、2000年,是内地电影最惨的两年。
没说的,《初恋五十次》,今年票房冠军预订。他都懒得把这部片列入计划,他想要的是能看出规模、不同类型、具备一定产业化水准的作品。
话说在内地娱乐化初期,跟电视剧一样,香港人参与的电影作品,也起到了很重要的过渡作用。
从那时起,港片不受配额限制,随便引进。
以至于除了冯裤子、张国师几位,银幕上全是人家的东西。内地演员打个酱油就了不得,一个个巴巴往港圈挤。
那会港圈才是大势,像于东,他就是给港片做发行才起家的。许非态度一向鲜明,能做朋友的做朋友,当敌人的先干死你。
这五部片,得有两地合作的,有内地独立制作的,有超脱之上真正具备跨时代意义的。
重要的是震撼,让观众切实感受到,你这个东西没忽悠人!
刷刷刷!
他写下四部片名,头一个《天下无贼》,剩下一个沉吟许久。
“99年,辣个家伙也该出道了吧?”
…………
晋冀两省交界,平定县。
这里有一处关隘,叫娘子关,背靠峰峦,雄居险隘,襟山带水,乃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1965年,国家在这里建设娘子关发电厂,不仅是晋省主力发电厂,也是华北电网的枢纽之一。
这天上班。
一个不想当作家的电工不是好工程师的家伙,早早赶到单位,跟同事打着很简短的招呼。
发际线靠后,戴着眼镜,全身上下散发着理工男的气质。
大刘,36岁。
父亲在阳泉煤矿工作,他从小在三矿区长大,后来念阳泉一中——百度的李彦宏也这个学校的。
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娘子关电厂任计算机工程师,离家特别近。他很早就写作,只是没发表,中间空了几年没写,近来又开始动笔。
他负责电厂的计算机系统维护,自己一间办公室,经常上班摸鱼,利用这台破电脑码字。
当他成名后,有一次上《鲁豫有病》说了这件事。
结果被国资委微博,“刘老师,之所以要深化改革,就是因为过去一定程度上存在您说的这种人浮于事的现象……”
这货迅速改口,说我都是业余时间写的,上班也写过但很少,我们基层工程师很忙的。
略略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此刻,这位基层工程师又在忙于工作,电脑还稍稍偏一点,免得被闯入者看到。
屏幕上标记着题目:《带上她的眼睛》。
去年他还写了一个姊妹篇,《地球大炮》,二者有相当的关联性。
“叮铃铃!”
电话忽然想起,大刘一接,陌生的声音。
“喂,请问是刘老师吗?”
“对,你哪位?”
“我是《科幻世界》的编辑,特意告知您一下,您投的《鲸歌》《微观尽头》《宇宙坍缩》,我们决定全部留用,从第六期开始刊登。
我还想问一下,您有什么新作品么?”
“《带上她的眼睛》,快写完了。”
“太好了,请一定留给我们!”
挂断电话,大刘顿了几秒钟,露出一丝理工男的兴奋,决定晚上吃顿好的。
……
据他40公里的阳泉。
这座因煤炭而兴起的城市,从80年代起一路飞奔,经济迅速发展,号称“小上海”。进入90年代也不错,什么新鲜事物都不差。
比如网吧这东西。
在深山老林的发电厂,一个电工在创造自己的科幻世界;而在这个网吧内,另一种新型爽快的小说类型,已在慢慢诱惑着读者群。
“这啥?”
“qicq啊,聊天的。”
“给我注册个呗。”
“我也听别人说的,哎老板这玩意咋弄?”
老板帮忙搞了两个号,一哥们玩了一会,还没进入状态,扭头问小伙伴:“你特么看啥呢?声都不吱?”
“……”
“卧槽!”
他凑到那边,见显示屏上是个bbs页面,认得,大名鼎鼎的搜狐。舞文弄墨版块,点击量已经刷到恐怖,盖着一个大大的“经典”红章。
作者:我爱吃西瓜。
书名:《洪荒修仙传》。
这哥们瞧着好奇,放下qicq,也点进去瞅瞅,结果一瞅就停不下来。
大意是说:一个现代都市年轻人,遭遇未婚妻出轨,绿帽,现场捉奸,被炒鱿鱼,酒醉被车撞死……
开篇剧毒!
无数人点叉,龙空评分2.0巴拉巴拉。
不存在的,这时候不存在的。
此人叫叶玄,看到这个姓氏就很牛逼了,死后莫名重生,发现居然在一个可以修仙的世界!
却是那上古时期,称做洪荒。
本是混沌一片,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身化万物……经巫妖、封神等数次大战,被打裂成无数块,每颗星辰都是洪荒中分化出的土地,包括地球。
神通者纷纷破开虚空,寻找新的世界云云。主角偶得奇遇,目前正在修行游历,杀伐果断,收罗宝贝……
后世写烂的套路,现在可是石破天惊,一个全新的体系在眼前打开。
“没了?”
“怎么没了呢?”
bbs连载,不长,一会就看完了。
哎呀,这哥们后悔啊,只能跟小伙伴一样挠心挠肺。
第七百三十三章 五月1
八楼的天下影视,早已分割成一个个写字间。
进大门往右,再往左,再直走到头,那里隔出一间屋子,便是公司最神秘的角落。
十几台电脑,除了上厕所很少见人出入,连吃饭都是一个人去买,然后捧回十几只盒饭。通常中午上班,深夜才走,甚至在公司留宿,因为能免费蹭网。
“别玩星际了,来把红警呗!”
“艹,《轩辕剑》啊,有仙剑好玩么?”
“还行吧,反正比《剑侠情缘》好。”
在一群死宅公然的上班摸鱼中,一哥们戴着耳机,听着随身听,噼里啪啦敲完最后一行字:“兄弟们,我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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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粗暴,爽快淋漓。
一出来就霸占了bbs的绝对点击量,被别家乃至台湾的论坛转载,“我爱吃西瓜”这个id名气大增,不亚于去年的痞子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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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句,虚荣心和成就感爆棚,跟着又一刷新,评论已经满满当当。
其中bbs的名人,“帅到惊动中央”又在底下逼逼:
“垂死病中惊坐起,短小无力又一章!”
“索然无味!”
“一滴都没了!”
“催更催更,不日更万字你好意思嘛?起码也得是个三更强者!”
这货对别人催更,好像有什么快感一样。而在他的带动下,网友也学会这个词,一片“催更催更”。
“噫!”
西瓜5号闹心,道:“这人太烦了,要不联系搜狐把他封了吧?”
“帅到惊动中央么?”
“对。”
“听说那是许总的号。”
“……”
西瓜5号刚想打哈哈,西瓜1号看了眼oicq,道:“许总叫你俩过去。”
嗯?
众人惊惧,许总有天耳通嘛?
5、6号忐忑不安的来到办公室,许非很嗨皮的样子,道:“刚才那章我看了,不错,文笔愈发熟练,风格通透。
爽文就是这样,别想太多,看得爽就行。你俩也写一段时间了,有什么感受?”
“呃……”
6号挠挠头,道:“感受就是太累了,而且读者永远不满足。”
“对对!一周五章还嫌少,天啊,一周五章啊!”
5号叫道:“我写一集剧本要两天,字数可能还不如这个多。”
滚!
许非想脱鞋抽丫的,一周五章,这话放到二十年后,你会被读者喷死。
“坚持下去,起码一百万字以上。”
“一百万字?”西瓜们惊了。
“我会在今年设立一个网络文学特别贡献奖,奖金就算你们的辛苦费。别以为是小事,你们以后就是大神一代目!”
西瓜们战战兢兢的离开。
许非又翻了翻bbs,看到了“安妮宝贝”“李寻欢”“宁财神”这些熟悉的名字,这里无疑成了网络文青和浪荡子的大本营。
游戏那边已经招了人手,成立了一家工作室,第一个任务《大话西游》。他舍得时间和钱,不求快,做好为主。
到今年年底,中国网民数量会达到890万,明年年底是2250万,后年3370万……
网络文学和网络游戏很快就要起飞了。
………………
随着天气渐渐变暖,公司的四部电影陆续上马。
最先开机的是《初恋五十次》,原版男主是个海洋馆的兽医,兽医不太好,改成了海豚训练员。
这片子讲究个碧海蓝天,俊男靓女,浪漫爱情。
全程在大、厦、琼取景。也亏得有大连老虎滩、圣亚等海洋公园,海底世界、海豚表演、海豹馆什么的都齐全。
冯裤子执导,他原本在这个时候,已经拍了《甲方乙方》《不见不散》《没完没了》,现在是《没完没了》《一声叹息》《初恋五十次》。
还是三部片。
《卧虎藏龙》继续跟周闰发接触,他的第二部西片《再战边缘》扑街,片酬从500万美元降到了友情价200万美元。嗯,友情价。
李桉将在夏天开机。
《无名之辈》在张国师的带领下,全员去渝城体验生活了,也在夏天开拍。
这日一大早。
时代传媒上班,前台上放着厚厚的几摞报纸,员工自取来到座位,按开电脑不工作,抓紧一切时间划水摸鱼,聊天打屁。
“市里向国际奥委会递交申请书了啊,这次也不知能不能选上?”
“我觉得肯定能,不然太丢脸了。”
“这话对,上头有把握才申请。”
“辽足这赛季很猛啊,牛逼!看咱们这冠名打的。”
“听说许总春节回家,对方主动找上门的……哎,我有时候觉得许总是招财猫,啥好事都往他头上掉。”
“许总是研究玄学的,人家踩一脚都是金饼子,我们只能踩狗屎。”
“咳咳!”
忽有人咳嗽两声,意思是领导来了。
几人娴熟的转过身,一副起早贪黑的样子,过了一会又偷偷打开网页,继续划水。
一哥们点进去搜狐,想看看科索沃危机的最新形势。
科索沃是塞尔维亚的一个自治省,一直在闹独立。去年底,以美国为首的北约介入科索沃,升级成了北约与南联盟的矛盾。
而从3月起,矛盾变成了战争,北约凭借绝对优势的空中力量,对南联盟进行连续轰炸。最后共造成1800人死亡,基础设施严重破坏,经济损失2000亿美元。
搜狐率先做了专题策划,只要上网查新闻的,几乎都在这里看。
这哥们照例打开网页,结果一愣。
只见整个页面成了黑白,最显眼处一行大字:“北约轰炸我国驻南联盟大使馆,三人牺牲!”
(还有……)
第七百三十四章 五月2
“5月8日清晨5时45分左右,北约部队的轰炸机投下弹药击中了我国驻南联盟大使馆。
记者邵云环、许杏虎和朱颖当场牺牲,数十人受伤,大使馆建筑严重损毁……”
这个消息,是驻贝尔格莱德记者吕岩松率先传回国内,他当时就在现场,而人民网是第一个传播平台。
此刻,网络充分体现了自己的时效性和互动性。
搜狐修改页面,转载了这条新闻,等第二次更新时,三位烈士的照片已经放上去了。
传统纸媒却无从应对,只能加急印号外,或者明天刊发。
“天啊,不敢相信是真的!”
“我希望我在做梦,一觉醒来什么也没发生。”
“太欺负人了!”
搜狐也开通了新闻评论功能,无数网友涌进来留言,一时服务器难堪重负。
这是漫长的一天,随着政府发表声明,消息不断发酵,越来越多的人知晓。数据也更加具体:
“三人牺牲、两人失踪、二十余人受伤。”
“……”
整个楼层没什么动静,大家沉着脸,机械般的工作,连吃午饭都闷闷的。
于佳佳早就过来了,一直跟以前的记者朋友联系。
“学生知道了?”
“准备游行?”
“多少人,哪几家……好好,谢谢啊!”
于佳佳放下电话,道:“京城的学生已经行动了,游行抗议,晚上还要去美国大使馆祭奠烈士。”
“你带几个人去。”
“好!”
许非也抄起电话,道:“喂?老张,你派俩人跟着于佳佳,网上要实时更新。”
“小俪,你那边怎么样?”
“大家都很激动,要去参加游行。”
“那就去,学生我们也支持一下。”
蹬蹬蹬!小旭上来了,“我,我……”
“慢慢说。”
“我说不出来,生气!”
她抿着嘴,神色又气又哭。
大家跟她差不多,窝囊气愤,敌人跑到家门口来欺负人,还牺牲了三位记者。
……
“同学们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校领导已经向上面申请了游行,我们明天进行,大家先准备一些标语和口号。”
某地大学,辅导员费心费力的安抚学生。
……
“所有的在校学生,立刻到操场集合!”
“立刻到操场集合!”
也有有魄力的校领导,在另一所大学里,校长自己召集同学,一马当先的出去游行。
……
当夜,美大使馆。
已经被很多人围住,有的在骂,有的在丢石头。
还有些没有上前,在马路边上点起蜡烛,烛光凄凉悲愤。
……
第二天,情绪彻底爆发。
很多地方都开始游行抗议,年轻人拿着新出的报纸,边哭边走,上面血红的字,血红的标语和旗帜。
“中国人的血不会白流!”
“打倒帝国主义!”
“烈士不朽!”
……
秀水街,后面就是美大使馆。
商铺全部关门,央视记者在采访,一个戴眼镜的男子站在镜头前:
“大家抗议美国这种行为,我们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看电视了,有三个记者牺牲了,还有失踪的……
我不知道怎么说,就自己同胞在国外……就非常伤心……”
他摆摆手,说不下去了。
……………………
此后数日。
大家仍在抗议,也只能抗议,更多的人照常工作、上学、生活,只是一提起来就会痛心疾首。
5月12日,傍晚。
本是下班时间,许非的车却开进了中影大院。他上到办公室,两位领头人等候多时。
“老吴,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看看这个。”
吴孟臣递过一纸文件,许非粗略一扫:为表示对美国此行为的强烈不满,决定禁映好莱坞引进片!
“……”
他默默看完,问:“禁映到什么时候?”
“起码今年不行了。”
1999年中国电影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大陆在5月开始禁映美国片,导致整体票房下滑50%。电影市场一片哀嚎,不得不在10月份提前解禁。
二是11月15日,中美签署双边协议,达成入世谈判。
不仅有电影业的相关条款,两国极为紧张的关系,因为这个又逐渐恢复。
可老吴和韩三坪不清楚,他们只为这纸文件忧心,道:“美国片禁映,市场肯定大幅下滑,这时候就需要国产片顶上去。
可我们现在顶不上去!从开年至今,没一部拿得出手的国产片。
不过也是个好机会……”
老吴话音一转,道:“这份文件只在系统内流传,没打算公开。但你既然提了电影计划,我觉得不如公开出去,到时我们再……”
“不不,公开这种方式不好。”
许非摆摆手,道:“在网上漏出风去,说要禁映美国片,等消息传开之后,我们再公布五年电影计划。
但经此一遭,光中影和我的能量有点不足以提气,最好能让政府配合宣传,最好趁此机会向上谏言,早做准备……”
他一时想了很多,那俩人有点懵。
“小许,你想干什么?”
“没有没有,我得仔细捋一捋。”
他站起身,拍了拍两位战友:“总之别泄气,国家层面我们参与不了,但电影这一块在未来几年有的忙了。”
……
南联盟这件事,许非上辈子正念初中。
印象里,周围人提起来就骂,义愤填膺,但也没游行什么的,毕竟是座小县城。电视报了一段时间,后来也没消息了。
长大方晓得,当时可谓忍辱负重,也不便多提,免得404。
当夜,许非照例回自己家,铺开纸卷开始写报告。想当年在艺术中心,他可是人送外号“内参许”。
如今体量早不是一个等级,面对面说都OK,但他还是选择最正式的书面汇报。
写着写着,又忽然打了个国际长途:
“杰瑞,《美国派2》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依旧放在8月上映。《电锯惊魂》也非常顺利,OH,你推荐的那个詹姆斯温简直棒极了!
我都不敢相信他还在念书。当然,这是你剧本和分镜的功劳,他顶多照着学习……”
巴拉个没完,许非打断道:“《美国派2》提档一个月,有困难么?”
“有困难,但没关系。
你那神秘的东方力量让我信服,哈哈哈……哈哈……哈……呃,遵命老板。”
第七百三十五章 五月3
广电大楼。
许非步入其中,不少人都认得,纷纷打着招呼。到了田领导办公室,秘书正往暖壶里倒热水,笑道:
“小许来了,田局长临时开个早会,你先等一会。”
“好。”
他坐在沙发上,道:“我看局里动静也挺大,义愤填膺的。”
“可不,要不是有规定,我们都想游行呢。可惜做不了太多,只能把美国片禁了。”
秘书毫不见外,道:“禁了也担心,现在都靠外片撑着,市场怎么办?那些人肯定又来闹。
哎,你都沉寂一年了,今年还没片子?”
“有啊,这不汇报工作来了么。”
“汇报什么工作啊?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
田领导进屋,摆摆手,示意秘书出去把门关上,道:“说吧,来干什么?”
“听说您上月跟大领导访美了,情况怎么样?”许非问。
“本来进展顺利,美方突然变卦,还跟我们打舆论战,公布了一个所谓‘中方拟作让步清单’。
我们马上澄清,大领导也不干了,说要谈就到京城谈!本来很快安排,谁知又闹出南联盟这事,下轮谈判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启动。”
11月啊,我知道!
许非在心里嘀咕,问:“电影什么条款?”
“违规了啊!”
“您就当闲聊,我又不说出去……哎哟,您还信不过我么,我嘴比拉链还严呢!”
田领导顿了顿,低声道:“美方主要提两点要求,一是每年引进片增至40部……”
“它特么不去抢啊?!”许非也低声嚷嚷。
“第二,他们要求有100%独资的公司,来进行音像产品的出版、制作、发行,以及独资的院线。”
“艹!”
许非直接骂了,他真不知道这些细节条款,简直亡我之心不死!
“当然我们对yishi形态这一块,一向很重视,不可能同意的。”
田领导跟他聊了一会,问:“你到底来干什么?”
“真是汇报工作。
我和老吴搞了个电影计划,您看看能不能让官方帮忙宣传。还有,我想讨一个调查授权。”
“什么调查?”
“关于各地电影公司和影院的现状调查。”
“……”
田领导一愣,随即沉吟不语。
许非清楚他在想什么,劝道:“都这个田地了,黑的白的全烂到底了,咱就别步步推进了,一步到位吧!”
…………
西四街口。
这里胜利、红楼、地质礼堂三足鼎立,一向是京城电影旺地,此时却门可罗雀。日渐炎热的天气有些恼人,大中午都病恹恹的。
一对情侣骑车而来,停在红楼影院门口。
“哎,《尖峰时刻》怎么没了?”
“下线了吧。”
“一个月就下线?我前些天看还贴着海报呢!”
男生跑到售票口,问:“你好,《尖峰时刻》有么?”
“没了,不放了。”
“为什么不放啊,看的人挺多的。”
“你问谁,我哪儿知道?”
“那,那《花木兰》有票么?”
“也不放了。”
男生郁闷,扫一眼旁边,一溜手画的国产片海报,就更郁闷。
“算了,不看了。”
“真是,怎么啥都不放了?”
类似的情景在各个城市发生,仿佛一夜间,观众发现美国片消失了。
大部分人无所谓,我看盗版碟不香嘛?我抽烟喝酒打台球不香嘛?但一些习惯去影院的人,尤其喜欢引进片的人,就开始在网上议论。
“我这美国片全撤了。”
“我这也撤了。”
“听说有政策,禁映美国片了。”
“禁的好,妈的美国佬欺负人!”
“虽然禁的好,但我想看电影怎么办啊?我可不想掏钱去看那些主旋律。”
“盗版呗,十块钱四张碟不好嘛?”
“其实国产片也有好看的,可天下公司装死没动静啊,去年连贺岁片都没有,莫非要倒闭了?”
“重心转移到电视剧上了吧,毕竟现在电影市场太烂了。”
“唉!”
“唉!”
说来说去,最后一声叹息。
这年头,群众基本不会了解政策文件的,因为没有了解的渠道。网上议论着,官方也没反应,在大家眼里就是默认了。
而在电影系统内部,文件可是公开的。
呜呼哀哉,愁云惨淡。
“这是要我们的命,不能放美国片,谁还来电影院啊?”
“也不知禁到啥时候,影院没片放就要黄了。”
“走私片也不行啊,观众手里的盗版碟比我们还多呢!”
“那你去说,让上头解禁?”
“别扯,这关头谁敢去说?妈的,操蛋的美国佬!”
…………
魔都,上美影。
光这个名字就是一座丰碑,承包了很多人的童年。
从木偶片《东郭先生》《半夜鸡叫》《阿凡提的故事》,到水墨片《小蝌蚪找妈妈》《牧笛》,再到长篇动画《葫芦兄弟》《邋遢大王》《舒克和贝塔》《魔方大厦》……
更别提划时代的,在当时世界上都是一流的《大闹天宫》《哪吒闹海》等等。
上美影辉煌了几十年,现在也同诸多制片厂一样,陷入改制、社会转型的大困局。
此刻,一帮人正在会议室里,研究《宝莲灯》的发行事宜。
这是厂里第五部影院大片,经历四年才完成,被视为老动画人的新尝试和对市场的突破口。
“发行公司的分成太多,我们投资1200万,再分给他们,自己还能赚多少?
所以我坚持自主发行,而且各地的电影公司也不是排斥动画片,老总比较好说话的,基本同意上映。”
“可宣传怎么办?我听说现在搞发行,不仅仅是上映问题,宣传我们又不懂,是不是还要花钱?”
“还有上映了之后,怎么防盗版呢?”
“我倒有个建议,可以召集一些志愿者大学生。不打算暑假上映么?正好,让他们把拷贝带回家乡去,两两一组。
他们负责送到当地的电影公司,并且监督,我们给报销路费。”
“这法子行么?”
“人家凭什么这么辛苦啊,就为点路费?”
“年轻人还是真诚善良的,我们跟他们沟通沟通,说不定就能招来呢。”
跨入90年代,上美影的日子愈发不好过,人才流失严重,资金短缺。更主要的是面对市场变化,不晓得该如何运营。
讨论来讨论去,心里都压着一块石头。
正说着,外面有人报告:“主任,橡果的人拜访。”
“什么橡果?”
“天下影视旗下的一家公司,专做发行的。”
(上章进去了。还有……)
第七百三十六章 这是爱的日子
《宝莲灯》的导演叫常光息,做过《大闹天宫》《哪吒闹海》《草原英雄小姐妹》等片的动画师。
一提《宝莲灯》,先想到三首著名的主题曲。
这片子模仿迪士尼的痕迹很明显,最初就要跟国际接轨。迪士尼都有主题歌,我们也得有,且得找大牌歌手。
于是列出了刘焕、张信哲、李玟。
三人是索尼旗下的歌手,当然刘焕现在属于星河。索尼正要进入中国市场,一分钱没要,在未发行的曲库里找了两首歌《想你的365天》《爱就一个字》。
刘焕的《天地在我心》,则是上美影自己作曲的。
其次想到的,就是阵容强大的配音演员。
宁婧配嘎妹,徐帆配三圣母,姜闻配二郎神,陈小二配孙悟空,以及朱时茂、梁添、丁嘉丽等等,也基本一分钱没要。
胡歌也参与了,沉香长大后发出的那一声“呀啊……”
这是他唯一一句台词,挣了五十块钱。
《宝莲灯》上映后,批评和赞誉都不少,批评集中在:
“推出了三首好歌,电影很快被遗忘,宣告了简单照搬好莱坞模式的失败。”
“人物脸谱化,性格单一。”
“口型对不上,帧数低,某些剧情不合逻辑。”
“明明没能力制作盛大的场面,为什么偏要来一场歌舞?结果是几个动作生硬的小人在一片灰色背景前扭来扭去。”
最后票房2900万,没有回本。
《宝莲灯》的优缺点都非常明显,别捧得过高,也别踩得太低,它只是老动画人的一次尝试。
“我们以前是天下的发行部,去年出来成立公司,有过十余部电影的发行经验,所以您完全可以信任我们。”
“……”
上美影的人员面面相觑,天下的名头太响,但又怕被分钱。
橡果的老总察言观色,问:“冒昧问一句,贵方打算投入多少宣传费?”
“呃……”
“有宣发方案么?还是只跟电影公司谈了谈?”
“呃……”
“我帮你们算一算,现在票房出来,要交5%的电影基金和3.3%的税,剩91.7%。我们跟影院能谈到40%的分成,这40%,我们只要8%的发行费。”
“8%?其他公司都是10%啊?”
“我们是新公司,你们是新客户,第一笔生意自然要优惠些。”
上美影更犹豫。
现在票房分账,别家在38%或者更低,只有天下能达到40%,因为影院都求着他们供片。而且人家的宣传经验,肯定比自己强多了。
橡果之所以过来,是许总点名指派。
一家发行公司不能总发行自己的作品,得放眼全国。博纳为什么迅速崛起?就因为于东有强大的发行人脉,让博纳很快成为了最大的民营发行公司。
《宝莲灯》虽然这样那样,但许非觉得潜力挺大,可以试一试。上美影终究没抵得过大佬的诱惑,给出了发行代理权。
橡果立即制定宣发,暑期上映,这种片子不赚孩子钱简直太亏本了。
…………
眨眼到了五月下,群众情绪渐渐平息。
该发泄的都发泄,该表达的都表达,剩下就是两国之间怎么谈了。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条消息很低调的出现在报纸上:
“中影集团、天下影视将启动一项电影计划,或为中国电影带来新局面。”
…………
“我吃好了。”
“再吃点吧?”
“吃饱了。”
“路上饿。”
啧!
张俪白了小旭一眼,去卫生间漱了口,对着镜子把头发挽起,露出一截白嫩的脖子。
她脖颈修长,露出来很好看,比那种卷毛披肩发强多了。自多年前被许非说过,一般出入公众场合都会挽发。
她从卧室提了大皮箱,衬衫仔裤,罩着外套,手里拎把小伞,温温柔柔的往门口一站,那俩货才离开饭桌。
“呜呜……呜……”
小旭哭的特开心,搂着她脖子道:“你可晚点回来呀!”
“我晚点有什么用,你该盼着他腰好。”
“我腰挺好的。”
“是呀,公粮少交一半呢,说不准还能休息一年半载的。”
张俪心情不太爽,突然阴阳师上线。
“你在家好好的,我走了。”
她跟小旭贴了贴脸,许非提着行李送下楼。雨夜漆黑静谧,小莫开车早在等候,尾气嘟嘟嘟喷散在花丛中。
“你几时去渝城?”他问。
“6月份吧。”
“那我们渝城见。”
“哟,你不怕错了日子?”
“那还可丁可卯的?靠的是感情和体力。”
嘁!
张俪也蹭了蹭他的脸,钻进车里。小莫摆摆手,直奔机场去了。
五月,是爱爱的日子,是孕育万物的季节,是生命希望的开始。
不打算一块生,太麻烦,岔开了几个月。张俪眼不见心不烦,索性去各地视察大都汇的建设情况。
许非抹身上楼,刚要敲门,手顿住,哗啦哗啦拿钥匙。
故意弄得很响,慢吞吞的打开,作势进屋然后猛地往回一缩。
“哎呀!”
小旭一下扑空,花容失色。
眼瞅着要摔,许非伸手搂在怀里,跟着打横一抱,大步进门,瞬间狗男女恋奸情热的既视感。
“哎呀,放开我放开我!”
“我还没吃饱呢!”
于是又到桌前吃了两碗饭,面对面坐着,就着饭后水果聊天。
刚摘的新鲜草莓,小旭miamia咬在嘴里,道:“你几时走呀?”
“月末吧。三部电影开拍,我得去瞧瞧,再说还得调查呢。”
许非揉着她的小手,还像以前一样柔嫩滑腻,道:“因为南联盟这事,禁映了美国片。这是个好时机,利用好了可以一举打破局面,提前改革。”
小旭省略后面,盯住开头三个字:
“月末就走?那不就剩我自己了。哼,说是陪我,还不是工作第一?偏生还找个好借口,像我占了便宜似的。”
“这小半个月呢,怎么不陪你……”
他忽然低头,一只小脚偷偷伸过来,在自己的腿上滑啊滑……
禁欲久了,**会趋于平和,乃至一度没有想法。但只要遇到刺激,就会爆发出压抑的能量。
那红润的果肉,被裹进一张更红润的小嘴……她miamia继续吃草莓,脸上若无其事,桌子底下磨磨蹭蹭。
啧!
跟张俪学骚了!
他摸着那截纤巧的脚踝和小腿肚子,“差点啊,要是小俪早就钻过来了。”
“呸!”
小旭啐了口,却也觉身子滚烫,情难自禁,白了他一眼到底从了一回。
……
第七百三十七章 渝(1)
6月,渝城。
跟北方相比,这里已经很热了。
江北机场的出口熙熙攘攘,许非刚下飞机就脱了外套,里面一件短袖,还摸出一把扇子悠哉悠哉。
于佳佳却长衣长裤,哼道:“你看你家老板,自己有准备,都不告诉我们一声。”
“渝城是火炉,这不常识么?”
“那你怎么还穿长袖?”
“我不怕热啊!”
小莫有理有据,居然赢了一把口舌之利。
“你!”
“哎,莫生气,莫生气!你要是热,也可以换衣服嘛!”
许非刷的展开扇子,上面正是那首非常流行的,作者不明的打油诗。
“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相扶到老不容易,是否更该去珍惜……”
这玩意也不知从哪儿传出来的,曾经倒背如流。
“我都出来了怎么换?!”
于记者不想理他们,没坐巴士,跑到那边排队乘出租。前面有个小姐姐,挥手喊:“拓儿车!”
一辆红色的小奥拓开过来,小姐姐上车,又跟着一大哥,也喊:“拓儿车!”
于佳佳瞧着有趣,学道:“拓儿车?拓儿车?”
也是一辆红色小奥拓,司机帮忙把行李放好,操着不太利索的普通话:“一听你就不是本地人。”
“哈,我是外地的,去这个酒店。”
三人上车,空间特别小,于佳佳递过一张纸条。司机一瞧,道:“渝中,钱多。”
“没事,走吧。”
车子发动,她还饶有兴致的问:“你们叫拓儿车是什么意思?”
“奥拓嘛,所以叫拓儿车。不过明年就换羚羊老,比这个要宽,坐着安逸。”
“那不应该叫‘羊儿车’?”
“对对,羊儿车!你这个妹娃有悟性。”
于记者就唠上了。
她跟来渝城,主要做《无名之辈》的采访,顺便调查这里的影院经营情况。《新影视》几乎把所有的采编人员都派出去了,调查各地影院现状。
许非则是探班,刚才《初恋五十次》那边过来。
这种片子没啥可说的,都是套路,冯裤子把握的很好,周逊潘越明也入戏,待两天就走了。
他上辈子来过几次渝城,90年代是头一次。
一路所见,多数破旧,一块块的现代建筑群插在低矮的房屋和吊脚楼中,不规整和别扭。
这时候,去趟渝中叫进城,黄花园大桥尚未通车,解放碑孤零零的耸立,朝天门广场竣工不久,房子均价才1500。
但依然有大城的气势。
初来的小莫更是惊叹,只觉自己爬坡上坎,过山过江,就像错落穿插的积木,一层层一叠叠,哗的一摊开,就是一座立着的城。
“最近城里有啥事没有?”
“有啊,都说张艺某来老,在这拍电影,反正我没见过……咦,你说你是记者,是不是就采访他?”
司机来精神了:“你们可得好好拍拍渝城哦,那么多电影电视剧,落到我们这里就一点点……”
“突突突,突突,突……”
说着说着,车身开始抖,有异响,速度降下来然后不动了。
“哦豁!”
司机鼓捣了几下,骂道:“遭求了,车子打不起火了!”
三人只得下车,小莫给钱,司机收了个整:“两块渣渣钱算了撒!不远喽,就在前面。”
所幸真的不远,走了两三分钟见了酒店。
上楼先碰着一个副导演,领去房间安顿,跟着找张国师。还没进屋,就听里面嚷嚷,貌似在吵架。
“你脑壳里装地是屎么?现在外面警察到处在找我们,她早不找你,晚不找你,偏偏这哈来找你,还跟你回乡下结婚,你脑壳昏!”
“这个就是爱情!”
“我爱你妈卖麻花情!”
许非一进去,就见段龙和黄勃争吵。另有一干巴老头,新面孔,有点像金士杰。
“许总!”
“许老师!”
“来来,我给你介绍……”
张国师示意那小老头,道:“这位叫庞祖云,本地的一位表演艺术家。”
“称不上称不上,过赞了!”
老头连忙握手,笑道:“许先生,久仰久仰。”
庞祖云,巴蜀著名演员,拍过很多方言剧,《傻儿师长》《山城棒棒军》《爬坡上坎》等等。
像川派、海派、粤派这些,都有浓重的地方色彩,在影视圈可能名声不显,在当地却是声名赫赫。
“我来了之后看到一部电视剧《山城棒棒军》,哎我觉得这个好,就把庞老师请来,指导演员口音,顺便客串个角色。”张国师道。
“嗯,有老师教着好。”
许非点点头,看了看自己的演员。
葛尤戴着假发,留着胡子,在嘴唇上面很对称的两撇。身上是一件蓝色秋衣,本应贴身穿的,一般不露在外面。
他当外衣穿,还热,撸起俩袖子。
下面是一条黑裤子,可能跟别的衣物一块洗,掉了色,蹭的一块一块。
整个人就是一种很落拓,脏兮兮,讨人厌的感觉。
旁边是小桃红,瘦了很多,胖乎乎的脸蛋也有点瘪。短发,不是像任素汐那种发型,稍微长些,斜分没刘海,素面朝天像个假小子。
段龙则是四周剃了一圈,中间留一撮,鸡冠头。
黄勃烫了卷卷,比原版潘斌龙的发量多,更像那种追求流行的乡下杀马特。
再有杨榕,演女儿的角色。富二代,乔震宇。
“许总好!”
“嗯,好好拍戏。”
乔震宇见到对方,紧张的不得了。他京城舞蹈学院的,第一次拍戏,21岁非常嫩,演个中学生没问题。
这俩角色都是随手选的,原版戏份不少,现在已被削弱。
《无名之辈》都说虎头蛇尾,结局不好。其实最初剧本不一样,鸡冠头在屋子里放了煤气,然后九孔演的角色过生日嘛,提着蛋糕进来,一点蜡烛,咣!
鸡冠头则把老马打死了,拿枪下了救护车,又被警察扫射……
是个全部死光的结局。但不能这么拍,太灰暗了,审查接受不了,于是就出现我们看到的这个结尾。
许非没见过原始剧本,但也让鸡冠头被打死。
他不死,最后这一发就没力量。
然后删掉了地产老板的线,让戏份集中在葛尤和段龙这两条线上。
(马上就有……)
第七百三十八章 渝(2)
当夜,路边。
老板搭起棚子,摆放桌椅,煤气罐供火,所有菜品码的一目了然……这便是渝城最常见的路边火锅店。
环境简陋,生意出奇的好。
天蒙蒙黑,张国师就领着许非等人来此,四张桌子居然只剩一张。老板吆喝着:“导演,特意给你留的!”
“诶,谢谢!”
低桌矮凳,许非坐下点菜:“黄喉毛肚、粉条鸭肠……再来四瓶山城啤酒。”
于佳佳瞅瞅菜单,惊讶道:“好便宜啊。”
“这叫三拖一,荤菜三块,素菜一块。”
葛尤装大明白,指指周围:“这条巷子全是火锅店,一到晚上都走不了道,我吃过一次就不来了。”
“怎么地?”于佳佳问。
“他意思是自己忒有名,群众太热情。”许非道。
“可我也没见几个群众过来啊?”
“吃完的,吃完就来了。”
说着上锅,里头是老油,点火化开就开始涮。之前没啥感觉,这一涮上,嗅觉味觉仿佛通了。
别的店,别的食客,那一阵阵的麻,辣,香,打着滚的奔涌而来。
又热又湿,刹时间笼罩这巷子,一处处的灯光,映着一桌桌的人间烟火。
张国师、葛尤捏着筷子不吃,只给许非夹,许非眨巴眨巴,又给小莫夹:“尝尝毛肚,本地一绝。
鸭肠,粉条子,来来来……”
“嗯够了够了!”
小莫实诚人,吹了吹,哇一大口,嚼了两下忽然一顿,跟死机了似的,跟着虚空挠墙。
“啊,哈……哈……哈……”
“水水!”
他拎起瓶啤酒,顿顿顿,眼瞅着汗从脸上滴下来,又一扒衣服,露出精壮的上身。
三个男人大乐,于佳佳小心尝了一口,辣的直皱眉:“不干人事啊,坑孩子呢。”
“我第一次吃的时候,一晚上都没缓过来。”
“不敢多吃。”
“十男九疮啊。”
许非看笑话归看笑话,吃火锅是不怕的,miamia特欢畅。吃了一会,也把衣服一扒,新鲜的肌肉线条,倍儿自信。
锻炼真的好,他跟小旭鬼混了十来天,夜夜开车,照样梆硬。
“在渝城拍戏感觉怎么样?”
“太好了,以前尽拍农村戏,还真没发现这座城市的魅力。”
张国师兴致勃勃,道:“我去坐渡轮,坐索道,那个朝天门缆车,还有十八梯,哎哟那种感觉!
别的城市拍出来是平的,这座城拍出来是立体的,一看里面就有很多故事。
对了,剧本我想加点戏。就是在高高低低上追逐,警察也好,劫匪也好,保安也好,流氓也好,一定得有这么一场戏。
不然这座城市的感觉出不来。”
“可以啊,但要自然些,别刻意凸显这个就行。最后那一大段**,你想放在哪儿?”
“朝天门广场。那里新修建,地方开阔,有很多灯,晚上点亮会非常漂亮。相关部门很支持,而且结尾那是一场盛会啊,我想请当地群众来参加……”
张国师简直滔滔不绝,看来真是喜欢这部戏。
许非想了想,问:“预计什么时候结束?”
“8月份吧。”
“8月有七夕节,我让传媒搞一场灯会,正好布景了。”
“为几场戏搞个灯会?有点太奢侈吧?”张国师还给他省钱。
“不不,要做就做到最好,何况我还打打广告什么的。”
渝城,也是大都汇的新目标之一。
夜已深,葛尤没吹牛逼,别的食客吃过瘾了,临走时确实都过来搭话。
但不是找他,他戴假发的造型还比较难认,张国师的脸却是全国皆知。一个个自来熟,身上裹着麻辣火锅的气味。
“我看过你地戏,《霸王别姬》。”
“别个锤子哦,那是陈楷歌!”
“你晓得个铲铲,张艺某!”
“陈楷歌!”
“张艺某!”
说着说着走远了,走着走着骂了起来:“你勒个宝批龙!”
“鹅鹅鹅鹅鹅鹅……”
于佳佳快笑死:“太有意思了!我去过那么多地方,觉着津门和渝城最好玩,都跟说相声似的。”
“那是你去的地方少,方言可是中国最有意思的东西之一。”
许非看看表,道:“还不算太晚,咱们去广场转转?也消消食。”
“走着!”
于是结了账,溜溜达达往那边走。
朝天门有个批发市场,货物的密集流通,催生了一支棒棒大军。
一路上,他们碰到不少夜里干活的棒棒,挑着各种各样的物件。这时期钱最好赚,各地都在大操大干,不光有市场的活,还有很多工地的活。
舍得一把力气,几千块不算事。
几人来到朝天门广场,新修的地标建筑,分了三层落差,最底下是码头,黑乎乎看不清江面。
碧绿的嘉陵江水,在此处与褐黄色的长江水撞击汇合,清浊分明。而右侧的长江容嘉陵江水后,穿三峡,通江汉,一泻千里,号称“黄金水段”。
夜深也热闹,还有些市民在此逗留。
于佳佳拽着葛尤就地采访,许非站在高处,吹着江风,忽道:“政府要组建申办委员会了。”
“给你信儿了?”张国师问。
“跟我通了个电话,说不出意外,会给我弄个顾问当当。”
“你这说的就跟上街买菜似的,这可是奥运会啊,有几个人能当上顾问?”
“哎呀,我也不是主动的。”
许非打了个呵欠,一副名利于我如浮云的样子:“都是政府干部、运动员、教育界、科技界、文化界人士,有好几十个。
如果把我算进去,我就是唯一一个体制外的。”
其实顾问有很多,起初都是大陆的,不过在明年底,奥申委会请11位港台名流也担当顾问。
有哪些呢?
霍老板啊、李黄瓜啊、何赌王啊、李四叔啊,皆是大名鼎鼎。
据说一开始,政府认为自己有能力承办奥运会,不需要捐款。但由于各位富豪太过热情,于是决定水立方这座建筑,接受各方捐赠。
于是你捐1个亿,我助2个亿,就这么盖起来了。霍老板等人还立了铜像,陈列在水立方里。
“等奥申委正式挂牌,我就提出申奥宣传片的拍摄计划。到时我们好好干一场,把后面的也拿下。”
“后面?”
“光申奥多没劲啊……”
许非又把那扇子打开,黑绸子面的,上面印金字《莫生气》,扇啊扇道:“如果这次成功了,开幕式做不做?”
咝!
奥运会开幕式?!
张国师光想想头发根都炸了起来。
第七百三十九章 歌手
“我们的场景在渝城,但说的这个语言,叫西南官话。
属于官话中的成渝小片,渝城有人说,川省有人说,黔和滇也有人说。各地的口音有不同,但大体上都能听得懂。
不要小瞧,范围很大啊。”
吃过早饭,主演聚集到一个房间,庞祖云开始上课。
“我看了整个剧本,一部分用西南官话,一部分用带口音的普通话。我们不要急,一个一个来。”
“老师,今天该我了!”
小桃红举手,仍然乐呵呵的样子。
其实她的演技一直被低估,出道就是《阳光灿烂的日子》,还没毕业就拍了《黑眼睛》,拿了包括金鸡奖、华表奖在内的五座影后。
当然现在碰上巩丽的《风声》,少拿了一座金鸡。
之后又有《美丽新世界》《空镜子》等等,飞天、金鹰也斩获在手。这么说吧,国内电影电视剧的重要奖项她几乎都拿过,但偏偏很少人提。
90年代末到2000年初,小桃红也是位面之女的范儿。
此刻,她就梳着短发,素面朝天,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衣裤。轮椅早就坐上了,没事自己推着玩,要么就像瘫了似的,全身无骨的软在那里发呆。
也没拿剧本,张口就来:
“勒个不铜。”
“哎哟,那么铜哦?”
“铜点就铜点嘛,反正消毒老。”
“你,拿那个小瓶瓶里的粉儿粉儿撒上去,纱布包起来就行老。”
小桃红一乐,道:“老师,这的人很喜欢用叠词。”
“嗯,这个我知道!”
旁听的许非忍不住插嘴,道:“叠词会有一种很可爱,很软的感觉,就像撒娇一样。比如这样:
怎么可以吃兔兔?兔兔辣么可爱,而且我以前养兔兔,我也属兔兔……”
“……”
屋里忽然没声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呃,那个,我出去转转。”
许非拿着扇子,掩面遁走。
《无名之辈》已经开机了,但演员还没有全面工作,张国师在找这座城市的感觉,演员们也在找。
周期预计两个多月,8月末杀青。巩丽那边也差不多完了,她和葛尤休息一下,得接上《天下无贼》。
哦,还有黄勃,演傻根。
宝强这会17岁,应该蹲在北影厂门口等活儿,太小了,就一小孩的感觉。许非也没兴趣专门招揽,蹲大门口的多了,又不是青仔。
这就像玩光荣三国志,诸葛亮、陆逊、赵云啊,死命也得收入麾下。但像徐晃、太史慈、田丰啊,都是捎带手的。
许非晃悠到楼下,瞅瞅外头的阳光,没敢出去,坐在一楼打呵欠。
前台小妹妹盯着他,知道这是大老板,年轻人帅身材好,跟那些油腻中年暴发户完全不一样。
“哔哔哔!”
手机突然响了,一接是郑筠打的,“喂,老板!你在渝城么……哦,我让那哥们马上过去,对,他也在渝城。”
“靠谱么?”
“靠谱啊!当年我们几个,他吉他弹得最好,歌也唱的棒。后来不玩了,做生意呢,好几年没见了。”
挂断电话,许非继续无聊。
小妹妹继续盯,内心做了各种斗争,颠颠跑过来问:“许总,您喝点什么么?”
“哦,不用,我就坐会。”
他又打了个呵欠,笑道:“你要有什么好玩的,可以给我拿来。”
“……”
小妹妹迟疑了下,跑回去又跑回来,递过一个俄罗斯方块的黑白掌机。
噗!
“谢谢啊,一会还你。”
这种黑白掌机风靡一时,现在还有卖的。游戏比较少,俄罗斯方块、贪吃蛇,还有两个方块组成的机器人打架那种。
他还真玩,噼里啪啦按。
打了两局,屁股生疼,昨晚吞下的麻辣劲香在后面发作的感觉。正想起身走走,忽见门口站了一个男人。
犹犹豫豫的,似乎没想好进不进。
过了会他才进门,30左右的年纪,干瘦,衣服还算体面,夹个皮包,一双有点价钱的皮凉鞋。
他瞧见许非,辨认片刻又开始犹豫。
“你找我?”许老师主动道。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许总么?”
“你是郑筠介绍那个?”
“对,你好你好!”
男人腰弯的很低,普通话却不错,道:“我叫陈野,以前跟郑筠跑过场子,也在酒吧唱过歌。”
陈野?
许非想了想,没听过,不知名的歌手多了去了,也不奇怪。
他招呼就座,道:“是这样,我有部电影要配插曲,用方言唱的,你是黔省人?”
“我毕节的。”
“那正好,先跟我看看歌。”
“……”
陈野顿了顿,较为忐忑的跟上楼。
上去瞧见张国师,带领人马要出去,“我去拍点素材,这位是……哦,你好你好,我这会不巧,晚上我们聊……”
一堆人走了。
卧槽你娘,张艺某!
陈野愈发忐忑,进了屋,见了歌谱。
《无名之辈》的几首歌都不错,这首叫《瞎子》,作者尧十三。
许非上辈子很喜欢民谣,矮大紧、老狼的早期民谣,马頔、李志、赵雷的后期民谣都喜欢。
《瞎子》在这部电影之前,也就是刚发行的时候,许非就很关注。
但关注归关注,落实到歌谱上他不懂。于是找了星河的一帮人,把这首歌整理了出来,可能跟原版有出入,味道却没变。
毕节那边,也属于成渝小片。
“用吉他么?”
“呃,用的。”
许非给拎来一把吉他,陈野调调音,看谱,开始研究。
“秋天嘞蝉在叫,
我在亭子边。
刚刚下过雨,
我难在么我喝不到酒……”
他在旁边等,可能威压感太强,陈野越来越不自在,弄了一会放下琴:“许总,我实话跟您说,郑筠没告诉我怎么回事,就说有首歌。
我以为帮个小忙,就过来了。
没想到这么大,还张艺某导演,这,这个……要不您另请高明,我担心唱不好。”
“没事,不忙。”
许非对付这种事很有经验,道:“我们先聊聊。你今年多大?”
“31。”
“那比我小几岁,你跟郑筠是同学?”
“不是,我高中毕业就去京城漂着了,后来到西安,认识郑筠一帮人,一块跑场子什么的。”
“哦,都说你吉他弹得好。”
“自学的,瞎弹。”
“那后来怎么不唱了?”
“……”
陈野沉默,道:“出了点事,需要一笔钱,我当时没什么钱。后来就退出了,凑了点本钱卖衣服,头两年来朝天门,还是倒腾服装。”
“那你住哪儿?”
“刚买了套房子。”
“那不错啊!”
“过奖,跟您比不了。”
许非没有追问他的具体缘由,世上人这么多,各有各的故事。
要是把郑筠和陈野放在一块,谁也想不到他们曾并肩战斗过,因为后者现在就是一个小老板的气质,说话办事也是那种风格。
许非聊了几句,道:“这首歌得用方言唱,否则味道出不来。人不好找,你也别急着拒绝,这段我们拍戏,你有空就来看看。
歌也下点功夫,等戏拍完,我们再谈谈。”
“那好吧。”
陈野不敢再说不。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