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二 地狱绘卷
在涌动的灾厄之中,重重死境降下,如同跗骨之蛆一样嵌入在了碎片之中,便开始迅速的扩散流毒。
无穷恶意流窜在地脉、洋流和风,来自深渊的污染不断的在碎片内各处浮现,仿佛一个个巨大的霉菌斑点,令人作呕。
但此刻,所有深渊阵营的存在看到这样的景象,内心之中也丝毫没有任何的欢欣和愉快。
姑且不提被现境逼到了这种程度,导致丧失主动。
光是天梯的损失就让所有人心中隐隐作痛,甚至还有弄臣在腹诽大君装逼不看场合:你倒是有特权早点用啊,非要等天梯碎了才拿出来。
逼让你装完了,可亏不还是要吃么?
好了,现在没有天梯居中串联,各个地狱所降下的力量就只能各自为战,无法最大程度彼此协调呼应。
威慑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稍微一不注意,恐怕就要被现境给分割围剿了。
但奈何,实在没有人有那个勇气去当着大君的面提意见。
上一次赶在大君面前说你脑子有问题的人都已经……哦,都已经坐在大君的棋盘对面和他对赌了。
但没有三两三,谁特么的敢跟马库斯那神经病一样,跟统治者当面硬撼啊?
就连马库斯,不也是依靠着昔日理想国作为支柱,才有了在深渊之中纵横捭阖的余地么?
真有弄臣敢哪壶不开提哪壶,吹笛人管都不会管,说不定还会在旁边看乐子,嘲笑自己的下属如此没有眼力价儿,愚蠢的足以载入今年的弄臣的创意死法排行榜里。
顺带一提,第一已经被赫笛那个家伙所预定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全盘优势在手的情况下,结果被槐诗绝地翻盘,被鹦鹉螺给硬生生干爆,不论是下场的惨烈还是滑稽,其他人都无从企及。
从他再没办法给吹笛人提供开怀的剧目和演出之后,便被剥离了深渊之印,从弄臣之中除名了。
根据可靠消息——那家伙还被抓回去做成了戒指,堂堂上位弄臣和大炼金术师,沦落到给一个小孩儿上课后辅导班的程度。
怎地一个惨字了得。
有了这么惨烈的前车之鉴,现在的弄臣们看到槐诗,就跟看到天文会的老歪脖子树一样,打心里发憷。
如今他在黑名单上的排名序列,已经上升到了第四十六名。
和原本的九十一相比,堪称进度喜人。
倘若不是他还没有五阶的话,怕不是能进入前二十里去!
简直是活生生的地狱眼中钉。
虽然风评两极分化,但在邪魔外道里,已经属于大家人人得而诛之的正人君子了……
有机会给这样的家伙上眼药,大家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手软。
况且,不是还有一帮理想国的孤魂野鬼顶在前面的么?
就比方说,棋盘之前的……
马库斯!
那一瞬间,轮椅上,苍老的外交官骤然弯下腰,剧烈的呛咳,遍布皱纹的皮肤痉挛收缩在了一处。
心脏绞痛、肺腑撕裂,手足破碎,血液干涸,灵魂灼烧……
数之不尽的幻痛降临在那一具风中残烛一般的灵魂里。
他抬起面孔,遍布血丝的眼眸中,眼瞳收缩,浮现出一点点的漆黑。
凝固的征兆!
此刻,在盖亚碎片内的评估报告已经递送到了每一个决策室成员的手里,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在老人的轮椅扶手上亮起了数字。
修正值百分之六十六,歪曲度百分之三十四!
这个世界,已经有百分之三十四的地方,被深渊所笼罩……
同理,作为赌注之一。
马库斯三分之一的灵魂,迎来了地狱的青睐和赐福。
几乎肉眼可见的,精纯到令人窒息的深渊真髓从天而降,灌注在了他的灵魂中,那力量,已经令无数弄臣和冠戴者妒恨到发狂!
地狱仿佛也在为之欢呼。
拉扯着他的意志。
“啧——”
罗马的万神殿之中,注目于此的皇帝皱起眉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按着自己的剑柄。
不发一语。
可是谁都能够感受到,缭绕在皇帝身上的寒意和愤怒。
就在马库斯身旁,自始至终没什么存在感的创造主·中岛伸手,从口袋里抽出一柄注射枪,顶在了马库斯的脖颈之上,扣动了扳机。
来自存续院的药剂注入灵魂。
强行遏制了扩散的污染和侵蚀,不惜撕裂他的灵魂为后果,将凝固的症状压制在三分之一的左右。
轮椅上的老人痉挛着,从抽搐中忽然僵硬了一瞬,许久,才从喉咙里吐露出呛咳的声音。
斑驳的白发从额前垂落,无比狼狈。
早已经,汗流浃背。
如是,轻描淡写的擦拭着嘴角的污渍和口水,马库斯再度抬起头,冷漠的催促:“怎么了?继续啊。”
于是,在他前面,棋手们收回了关切或是忧虑的视线,再不回头。
唯有宝座之上的大君发出轻笑。
“瞧啊,我的朋友,如此顽固挣扎的姿态,实在让人心折。”
他赞许的轻叹:”不论看多少次,那宛如雷霆一般的耀眼光亮也是如此的让人着迷。”
“虽然对您这样的强者不敬是取死之道,但我实在想说您省省吧。”
马库斯微微摇头,叹息:“我已经有要奉献一生的理想了,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同它相提并论,大君,哪怕是你也一样。”
“哈哈,汝等的时光只有短短的百年,一叶障目,有所执着和偏颇也理所当然。马库斯,我不在乎你的轻蔑和失礼,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我所赐下的东西有多么宝贵。
在那之前,你尽可挣扎和反抗,但一切不会有用。
就好像你的世界终将沉没一样,你终究会来到这里。”
大君宽宏的微笑着,告诉他:
“时间站在我们这一边。”
世上最强的武器,世间最珍贵的宝藏、地狱中寿命最长的生物,最古老的纪元里残存的遗物,深渊里最引人发狂的美人,乃至蕴藏着无穷力量的宝珠、由无数死亡所凝结成的钻石,拯救一切同时又令一切彻底畸变的灾厄和灾厄……
在雷霆之海,这些东西,应有尽有。
可和其他的地方不同,最美好的东西,只配最强者拥有和享受!
就好像此刻的眼前,那一道现境最为璀璨的灵魂。
哪怕是大君的宝库中,也没有多少能够于他比拟的收藏。
他有充分的耐心去等待。
有朝一日,马库斯心甘情愿的站到自己的面前来。
他有的是时间。
“时间?或许吧……”
马库斯淡然轻叹,“只可惜,那种对我来说所剩无几的东西,已经什么都改变不了啦。”
伴随着他的轻叹,棋盘之中晦暗的天地,再度绽放光芒!
数之不尽的奇迹从三柱的投影之下洒落。
遍及全境。
照亮了每一张升华者的面孔。
当漫长的前奏结束之后,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他们终于真正入主了盖亚碎片。
掌控了这一切。
存续院的目的已经达成,他们真正的将来自现境的力量作用在这一块碎片中,再度赋予它生命,疏通地脉,再造乾坤。
可作为代价,就是要面对便是要面对局势逆转,还有地狱不惜一切后果的反攻和入侵。为了赢得这一场赌局,所有的统治者都会用尽一切办法,将这一块世界砸烂,碾压成粉碎。
想要成就一件事情千难万难。
可想要坏事,只要一颗老鼠屎就够了。
就像是曾经槐诗所做的那样。
现在,只要想到地狱接下来不择手段的各种破坏,所有人就感觉到如山的压力。
短暂的喘息甚至还没有多久,整个世界就已经被弥漫的血色所染红。
潮声泛起。
伴随着骨骼摩擦的低沉声音,那诡异的声响随着弥漫的猩红笼罩了整个碎片,所过之处,无数泥土和坟墓之中的残骸都在微微震颤,沉寂在泥土之中的源质在地狱沉淀的吸引之下,投向庞大而庄严的黑暗殿堂。
【血税骨征】!
在大地的裂隙之中,那亡国行阙所汇聚而成的阴暗城池最顶端,为枯萎之王所架设的御座空空荡荡。
可尽管至上的王者不在此处,但他所颁布的御令却依旧运行在此处。
殿堂之上,数十名征税官和无数阴暗的魂灵叩拜在地,唯有伽拉一人昂首,作为七军之一的代表,他展开手中的卷轴,向眼前的世界传达地狱之王的意志!
——一切死亡,一切骸骨,一切毁灭,都将归于亡国!
鲜血、骸骨、灵魂,一切都是至上之王的所有物!
在枯王御座降下的瞬间,无可更改的命令就已经被植入了碎片之中——自这一瞬间开始,不,甚至在那之前,诸多战死的大群,诸多飘荡在战场之上的魂灵,都被无穷的力量拉扯着,不由自主的投入了那一片货真价实的‘地狱’之中。
一切死亡都将汇聚在亡国之中。
所有破碎的魂灵都将成为亡国的爪牙。
血河在幽深的大地之下澎湃流淌,蔓延。
而蜿蜒的白骨之道自大地之上延伸,道路的两侧,一切领域尽数化为了死者之国土,一点一点的碧绿火焰漂浮在冰冷的空气中,就照亮了一具具从泥土中爬出的行骸。
于此,建立万物之归宿。
哪怕这一份归宿并不安详。
而在世界的另一头,佝偻的巫祝嘶哑的呐喊着,吟唱赞歌,叩拜着天穹之上永恒的阴暗雷光。
晦暗的天穹之下,镶嵌着宝石和颅骨的巨大号角在侏儒们的口中被吹响。
呼应着从云端不断击落的雷光。
来自雷霆之海的统治者豪饮着烈酒,以海上的霜流和十六大日中的降诞月为名,她是雷霆之海的侏儒王。
数十米的身高巍峨庞大,扶着手中的风暴图腾,向着眼前的世界举起鲸角大杯。
于此祝酒。
“吾主权威,至高无上!”
无数大群吟诵着大君的名讳,赞颂着至强者的威名,狂热的呐喊与呼喝。
在惊天动地的雷鸣声中,侏儒王身旁的风暴图腾骤然拔升了一截,又一截,暴涨!到最后,化为了仿佛支撑整个天地的巨柱,令浩荡的雷鸣扩散向四面八方。
“于此,赐予尔等登临绝顶之机,万众之上的成就与希望!”
侏儒王霜月降诞者大笑,洒下了杯中的美酒:“倘若不甘于弱小,倘若不甘于奴役,倘若不甘于困苦,尽可同强者相争,尽可与同族相搏!
这便是赐予尔等凡物的诅咒和福祉——须知,弑杀万众可成一人,但一人远胜乌合万众!”
——【举万成一】!
来自大君的威权于此降下。
那是来自雷霆之海的律令,根深蒂固的法则和至高无上的条率。
强者决定一切,强者战胜一切,强者拥有一切。
剥离了所有的掩饰和伪装,嗤笑所谓的道德和秩序,唯有赤裸裸的力量方能成就权威,方能成就至上之王!
当那威权降下的瞬间,不论现境还是地狱,所有生物的战意骤然勃发,心中的杀意涌动着,眼眸猩红,彼此看向身旁的同类,摩拳擦掌。
变强的欲望、掌控一切的野心,不甘于人下的傲骨……无所谓,一切都没有任何的关系,倘若想要成就,那便去抢吧,去杀,去夺走一切!
同类相杀,族亲相害,万物相争!
突破了天然的极限和生来的束缚,哪怕是最弱小的蝼蚁,也能够在这斗争之中不断的变强,无止境的从大君的威权中汲取养分和力量,成为匹敌万物的强者!
只要去争,便能有所增进。只要去杀,就能有所成长。
这才是雷霆之海至高无上的真理。
对于现境而言,宛如养蛊一般的残酷世界!
只要足够的强大,便能够为所欲为。
哪怕是你向着大君发起挑战,只要能够通过试炼,所有的人也都会见证这一场属于最强者的对决。
倘若大君的位置能够更替,那么以后每百年一轮回的今日,便是属于雷霆之海最为盛大和狂热的佳节!
现在,这一片来自地狱的福泽无分彼此的洒向整个尘世,渗入了每一寸泥土之中,鼓动着万物决出最强。
很快,在这无数斗争的意志之间,一个庞大的循环瞬间拔地而起。
来自牧场主的颂歌从圣洁的乐土投影中扩散。
猎食天使们手握着长剑,见证着万物心中生发的信仰和所作出的奉献。
——地狱食物链,因此而成!
万物相亡、万物相争、万物相食!
紧接着,永世集团的CEO轻描淡写的抛出了手中的卡牌。
让人头皮发麻的连锁召唤开始了,一道道框架笼罩在了碎片之中——【独立注册】、【人事外包】、【庞大赏赐】、【永世福报】、【期权分红】、【冥想灵修】、【幸福劳役】……
在永恒的利润推动之下,那些冒着浓烟的群山轰然响应,一个个血肉工场拔地而起,无数奴隶在流水线上哀嚎着,不得解脱。
万物相残的真理于此显现。
随着歪曲度的疯狂暴涨,来自地狱的绘卷在迅速展开……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现境辉光
此刻,伴随着亡国的钟鸣,地狱中的存在被唤醒,晦暗的色彩在大地之下漫卷如潮。
可在地面之上,骤然有一道耀眼的光轮升起。
宛如巨大日轮一般的巨大圆盘从天穹之上浮现。
就在漆黑的金字塔顶端,无数地狱大群嘶鸣着,如同流水线的鸡一样,在祭祀刀的劈斩之下,向着早已经陨落的诸神献上鲜血。
于是,天穹之上那无数宝石所妆点的巨型圆盘便渐渐被血色所染红,那些古老的历法和诸神所传承的威权降下。
那是奠定尘世时序,在古老的太阳纪,将时光六度轮回的古老遗物!
——神历!
“我呼唤你,当下之王!”
丽兹抬起眼眸,以血妆点着脸上的油彩,展开双臂,向着天穹之上的神历呼喝:“汝乃无常之主!永恒的奴役者,与敌万方者!
吾乃汝之使者,吾乃泰兹卡特里波卡之笛!
现在,倾听我的声音,回应我的话语,践行你的权威和准则!”
就在巨大的神历石盘的正中心,随着贵血祭祀的呼喊,那一张岩石雕刻的面孔便抖落了簌簌尘埃。
在迅速的回旋之中,那一张岩石面孔不断的变化,向曾经的过去追溯,令石盘上铭刻的历法也随之倒转。
跨越了如今的时代,向过往延伸。
从【四运行历】至【四水历】、【四雨历】、【四风历】……
随着那一张酷似当代羽蛇的面孔从石盘上消失时,便浮现出了阴鸷冷酷的老者面目,向下俯瞰。
暴虐的夕阳之光普照尘世。
万变之王·泰兹卡特里波卡的神力降下在自己的祭祀面前,汇聚为一扇笼罩着层层烟雾的黑曜石大镜。
在飘渺的镜中镜像里,庞大诡异的魔鹰凝结成轮廓,掠走了所有献祭而来的牺牲,凝结为实体,展开了巨大的双翼。
就这样,背负着化为日轮的神历,升上天穹。
【神迹刻印·第一太阳纪】!
自此刻开始,无常之主对深渊的仇视铭刻进了盖亚的残片之中。
昏黄的夕阳之光照亮了黯淡的世界,所过之处,无形的火焰和陨石纷纷降下,猛兽从泥土中钻出,将一切来自深渊的侵蚀尽数蒸发。
血河和雷云被冷酷的阳光所斩碎,燃烧的万丈火焰之墙从现境和地狱之间的边界升起,将所有胆敢跨越界限的大群焚烧成灰烬。
整个世界在烟雾镜的力量之下,被一分为二。
隔绝地狱。
而就在至福乐土的投影之前,骤然有悠扬的旋律伴随着低沉的鼓声响起,充斥着无穷欢欣和安宁的赞颂声响彻天地。
礼敬湿婆、礼敬毗湿奴、礼敬梵天!
枯槁的石咒仙人双腿盘坐,手中托起的甘露碗中浮现无数往昔的幻影和神明的面目,乃至无穷善报和恶业所汇聚成的结晶。
风中传来了无数人的齐声的吟诵和宣讲,述说梵我如一的奥秘和业报轮回的正理,和超脱万物的不二法门。
善法伴随着辉煌的金光笼罩天地,无数仙人们所遗留而下的骸骨从其中缓缓浮现——紧接着,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便有大笑声响起。
石咒仙人的双眸中,无穷的辉光涌现。
他撑起了自己枯槁的身体,向前投身一跃,仿佛投入了无穷的深渊之中。
自坠落之中,剧烈焚烧。
迅速的,消失不见。
可那宏伟浩荡的赞颂并没有停止,仿佛整个世界都对他所发出的那大善的宏愿报以赞赏。
不惜在这棋局之中将自己的灵魂焚烧殆尽,倾尽了所有残留的寿命和善报之后,来自《吠陀》源典中的神迹刻印洒向地狱。
六道轮回,再现!
转瞬间,血河之中,无数狰狞的阿修罗升起,霜风里,罗刹凭空浮现,饿鬼们从荒原的大地上爬出……
随着石舟仙人的舍身,源源不断的力量向着地狱之中汇聚,宛如给深渊的一剂大补药一样,令黑暗骤然膨胀。
不止是亡国、雷霆之海、永世集团乃至至福乐土和晦暗之眼的黑河,都在这一份慷慨的馈赠之下受益匪浅。
可那一瞬间,棋手们的神情却并非惊喜,而是肉眼可见的开始抽搐,震怒难忍。
还有的巨人和弄臣,已经开始骂人了!
恶心!
太他妈的恶心了!
天国谱系都他妈没这么恶心,这老东西是怎么恶心到这么多人的!
一时力量的增长和地狱大群的出现,不过是表象。
包裹在炮弹之上的蜜糖。
真正本质,是石咒不惜将自我的灵魂焚烧殆尽,永沦无间,凭借着自己的牺牲,印刻在碎片之中的六道轮回!
那个家伙将天竺谱系所有的积蓄,都化为了畜生、恶鬼和阿修罗三道,投向了这深渊之中。无穷恶孽在石咒的播撒之下,在不同的地狱之中开始旺盛的生长。
可问题在于,我特么的要这玩意儿干啥!
就像是不小心点了一个网页,结果跳出来十万个弹窗一样!
眼睛一眨,一整个垃圾全家桶就装进了硬盘里。
现在来自天竺的杀毒软件、浏览器、压缩包、播放器、日历、壁纸,下载助手……数之不尽的馈赠扩散在深渊的领土之上,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愿意,就塞,就硬塞。
好东西,都是好东西啊!
把四大种姓塞进雷霆之海,把正说善法塞进至福乐土,把六道轮回盖到亡国……什么以万成一,什么地狱食物链,什么996,都不管,号召大家从现在开始躺平。
这啥玩意儿啊!
那些大群就更不用说了,用深渊的地,种现境的粮,而且就算种出来之后也不是自己的,那些阿修罗和罗刹大群杀之不尽就算了,用起来也麻烦的要命,更何况,脑子里先天就带着苦行和修持的秘仪,只要发愿苦行,坚持上几个回合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按照六道轮回的规矩,攒够善报,直接就转生超脱到现境那边的三善道中去了。
借鸡生蛋!
这帮臭要饭的,连地狱的饭碗都不放过!
只要能恰,就往死里恰。
槐诗送了一次,炸了个天梯就完事儿了,你倒好,还要用深渊送出一个现成的六道轮回来!
如果不愿意放任那家伙的神迹刻印在深渊中渐渐发展,就只能动用己方的威权遗物强行压制和隔离。
地狱还没展开,就已经有一颗钉子砸进了老窝。
落地生根。
好像冷不防一口浓痰吐进锅里一样,不捞不行,捞着更难受。
而紧追着石咒仙人所付出的牺牲,盘旋在天穹之上的扶桑轰然降下,一条条庞大的根须深扎进了大地之中,刺入山峦和地脉。
撑天巨树再涨,万里树冠如云倾盖,将如铁幕一样的灰黑色云层撕裂,在那丛丛枝干和树叶之间,便凭空有一缕缕阳光落下,普照万物。
顷刻间,万物生发,数之不尽的草木自泥土中浮现。
飓风自天穹之上吹落。
在扶桑的最顶端,青帝眺望着石咒消散的方向,面无表情,无声的轻叹。
“这么多年,大家互相看不惯,虽然多有不快,如今也算同舟共济……莫要让他的牺牲白费。”她挥了挥袖子,对身后的年轻人们吩咐:“该做事了。”
在她身后,稷下四杰俯首。
神色肃穆。
【青阳】、【朱明】、【白藏】、【玄英】。
传承千年之后,稷下四杰,本身就是天行四律的寄主和容器!
此刻,在以扶桑为主轴的庞大炼金矩阵中,四杰的面孔骤然龟裂,庞大的辉光自溃散的躯壳中升腾而起,在扶桑的普照之下,飞向四面八方。
沉寂的尘世在这辉光普照之下,陷入了短暂的停滞。
紧接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便从大地和风中渐渐浮现。
扶桑的枝叶之间,普照的光明渐渐暗淡,取而代之的是清朗而澄澈的夜色,点点星光从树冠的间隙中落下。
七颗星辰的光芒渐渐升上天空,自夜幕之中回旋。
北斗!
此刻,北斗无声运转,便自天穹之上划出了二十四个刻度。
斗转星移。
大地之上,万般萧索在长风吹拂之下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些许湿润的气息自远方而来,【立春】。
紧接着,淅淅沥沥的薄雨便从妙曼的云雾中洒下,轻柔的抚摸大地,唤醒沉寂的生机,【雨水】。
那轻柔的薄雨之上,乌云迅速的汇聚,骤然之间,天鼓招荡,浩瀚巨响回荡。扫去一切陈腐和晦暗,撼动天地!
震在上,乾在下。
天上雷鸣,雷天大壮。
【惊蛰】!
一场豪雨骤然下过,天地清新,万物生发之中,勃勃生机扑面而来。寒意和阴冷一扫而空,【清明】。
接下来便是【谷雨】,紧接着来自夏季的炽热洒落大地,【立夏】,而很快,伴随着那炎热时节的流转,当暑气渐尽,丝丝金黄便渐渐扩散,笼罩在大地之上,【立秋】。
冷秋弹指而过,当第一场白雪纷纷扬扬的覆盖了一切,万物收藏。
自那一片绵延到世界尽头的落雪中,一轮生机以去,而又一轮生机自九地之下萌发。
而当如是循环,笼罩天地。
北斗运转一轮之后,春风再起,永无休止。
所过之处,风暴不再,高热和洪流平复,万物调伏,四时有序,天命流转……
以此东夏之律令,重整天地!
青帝大笑,抛去手中消散的北斗之柄。
【二十四节气】,至此而成!
随着东夏、天竺、美洲,三方动作,这动荡的尘世迎来了人之秩序,来自现境的力量,一点一滴的入主其中。
而眼看着东夏的二十四节气成就,罗素竟然笑得比玄鸟还要开心。
玄鸟回头,看向身旁那一张如同牡丹花一般舒展的老脸,莫名有些惊悚:
“你笑啥?!”
“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罗素托着下巴,向着老朋友眨了眨眼睛:“现在,存续院他们差不多……应该在考虑我之前的提议了吧?”
伴随着他的话语,就在棋盘之中,耀眼的辉光再度降下!
璀璨的金色卡牌在棋盘的最上方回旋。
天穹之中,大司命的神性运转,汇聚成一个庄严肃冷的身影。
【丹波之王】!
在他的脚下,彼方现境中的城市投影缓缓浮现,有他亲手所创造而出的奇迹渐渐融入了这一片旷野之中。
而就在那拔地而起的层层建筑之间,槐诗缓缓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仿佛还在回忆刚刚那自爆中前所未有的爽快感。
得意的,吹了声口哨。
“呼,虽然出场时间有点晚……但应该还来得及。”
他低下头,看向展开的五指。
还有掌心中,那一枚不知何时多出的棋子,便露出了愉快的微笑:“朋友们,让我们再度升起群星吧!”
那一瞬间,在他的掌心中,黑皇后的棋子上,流过了星辰的光芒。
昔日天文会所奠定的不世功业,于此显现。
【星质之基】
或者,换另一个名字去称呼……
断绝一切秘仪的秘仪,开创一切技术的技术。
神人世代的转折点。
属于现境黄金时代的辉煌序幕!
——【第一工程·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星海
如今,以黑皇后的模样浮现的,便是从神髓之柱中所再造而成的现境重器,被誉为【星质之基】的存在。
大秘仪·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载体。
只是其存在和状态,就是天文会中最高的机密,和先导会的位置列于同级。
此刻,它的副本就在自己的手中!
纵然掌心的触感轻盈又飘忽,如同幻影,可槐诗却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被无形的重量所压垮了。
万钧之重!
这便是历史的结晶。
由存续院截取往昔无数辉煌时光中的片段,所构成的事象记录——对如今笼罩现境的大秘仪进行了全方位的复刻,然后针对盖亚碎片的环境加以改造和删减。
最终,这一份力量被槐诗握在了手中。
就算只是暂时运行在棋盘之中的一次模拟和再造,依旧让他快要无法呼吸。
出乎预料的是,槐诗没有迷惑,也没有任何的惊诧。
好像早有准备一样。
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
当这个东西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自己手里的瞬间,他的脑中就自然而然浮现了如何使用方法、应用方式乃至注意事项,以及,多达数万字以上的简略版操作指南……
好像只是灵机一动。
只是脑中的某个思维转了个圈,一切记忆里的碎片就自动重叠在了一起,生成了未曾想象的信息。
墙壁上的花纹,餐盘上的图案,接待人员的微笑,空气中飘荡的香氛,以及过去的记忆,突如其来闪现的想法……
每一个要素彼此碰撞时,都会出现一大段讯息。而那凭空涌现的记忆迅速的生长,在槐诗无意的联想之中重组完成。
压缩文件,解压完毕!
整个过程结束之后,槐诗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更因此而感受到一阵毛骨悚然。
窥一斑而知全豹。
他不知道除此之外,存续院那帮神经病究竟还在自己的记忆里塞了多少自己没察觉到的东西……甚至在这之前,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识和察觉,不知不觉就被灌注了这么多自己根本没想过的东西。
就像是棋盘上某个不重要的棋子一样,在角落里浪费时光,可当局势忽然迎来变化时,才发现,在多少手之前,自己就被赋予了未曾想象的重要使命。
现在,不止是星质之基被赋予到自己的手中,甚至还配备了中岛公这样最接近棋盘的场外救援,可以随时回答他的任何疑问,给出建议。
可为什么是自己?
还是说……
罗素这一波又在天花板上了?!
他几乎可以想象,现在罗素坐在决策室的沙发座上,翘着腿端起茶杯微笑的样子。
存续院诚然神秘,不可捉摸。
但其绝对的效率追求和绝对的结果论,还有那鲜明到再无第二家的行事风格,已经让罗素摸到了他们的脉搏。
理想国是完美主义者?
不,理想国只是一帮偏执狂。
这帮神经病才是真正的完美主义者!
他们的工作和庞大的压力乃至高到不可思议的危险性,就已经注定了,一切计划都必然要有所作用,而且必然要以最稳妥的方式,最节省的方法,最高的效率,最完美的应对……去解决问题。
否则的话,根本就不能抵抗其中的风险。
罗素想要从中做什么的话,不会有用。
以存续院的封闭性,哪怕是曾经会长的手都伸不进去,更不要说他了。
他什么都不需要做。
只需要配合就好了。
他只要将槐诗送到他们的眼前,他们就自然而然的能够明白——槐诗究竟具备着多么庞大的价值。
才能、天赋、履历、品性乃至手腕。
以及,对时机和机会堪称恐怖的敏感性和魄力,乃至万中无一的幸运和坚忍……
这么完美的工具人,谁能忍住不用一用呢?
又有谁能不考虑,当局势紧张的时候,让他多发挥一点作用呢?
只要在最恰当的时候,提出这个建议……存续院就不会拒绝。
星质之基?
而除了罗素‘授予’了命运之书权限的槐诗之外,还有谁能够在这个时候,能够成为当之无愧的主角?!
丽兹?青帝?伏尔甘?石咒?还是其他升华者?
所有的备选加在一起,都不如槐诗方便!
况且,最重要的是,槐诗他……省钱啊!
【丹波之王】!
作为一张种类最为罕见的领袖生物卡牌,虽然没有其他阵营的强势领袖牌那足以决定打法的强力技能,但在经济上却有着一波罕见的强力增幅。
不仅仅是在入场时自带深度-1的特效和对数千里内所有地狱生物无差别的震慑,而是那个无比刺眼的技能。
【牺牲】
在入场的瞬间,坟场区所有同阵营的牌都将回归槐诗的手中。倘若有超过十张牌回到槐诗手里的话,就可以获得第二个技能。
【未来】
所有同阵营的法术和框架,全部可以为0!
哪怕要具现出查拉图斯特拉所需要的奇迹和力量不可估量。
但根据存续院的估算,只要有槐诗的存在,至少可以减免百分之十二的损耗!
只此一人,就能够至少省略所有人九分之一的苦工!
此刻,当槐诗抬起手的瞬间,来自赌局规则的判定就开始了!
棋盘之上,数之不尽的卡牌如同长龙一样,从黑暗里跃出,化为海潮,照亮了每一张呆滞的面孔。
从赌局开始的那一瞬间起,每一张现境所牺牲的卡牌,都尽数从坟场之中归来,再度泛起辉煌之光。
战死的大群和军团,牺牲的升华者,乃至破碎的边境遗物……甚至失去灵魂之后的【石咒仙人】也从最黑暗的地狱中被拔出,得以保存下最后的记录。
深渊的根基在剧烈的动荡,因为海量的死亡被逆转,重新回到了什么都没有发生之前。
倘若在此处之外的话,槐诗根本无法想象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
只有寥寥八九张牌的丹波阵营根本连C级都评不上,只是天国谱系的附属卡组而已——但现在棋盘之中,只有两个阵营存在。
现境和深渊!
现在的他,被天文会所征召,所代表的就只有现境本身!
一切队友,全部都在这同一阵营之中——所有被置入坟场的卡牌,再一次回归了棋手们的手里。
而辉煌如日轮的光芒,从槐诗的头顶上升起。
未来之光,于此普照!
无以计数的源质如洪流那样,从天而降,灌入了他的身体。
在他的手中,黑皇后的棋子缓缓升起。
无数细密的矩阵从其中浮现,重叠在一起的无数事象,在缓缓的苏醒,再度展开!
而在那一瞬,他感觉到灵魂之中的命运之书骤然一震,扉页之上,全新的徽记和状态栏浮现,紧接着,无穷的事象记录倒灌而入……
宛如七海决堤那样的洪流自灵魂中掠过,可是却没有带来任何的压力。
他已经在避风港之中。
只有耳畔那幻觉一般的声音回荡。
【命运之书衔接完毕】
【验证通过】
【欢迎回来,会长阁下】
【第一工程·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预热完毕,等待您的命令】
宏伟的蓝图在他的灵魂之中缓缓展开,无穷尽的奥秘和定律在事象之中流转。
槐诗感觉自己溶解了。
可在恍惚之中,他却仿佛变成了整个世界,感受到天地运转的低沉轰鸣。
现在,世界就在他的手中。
等待他的命令。
槐诗睁开眼睛,对它轻声说:
“启动。”
在那一刻,灵魂之中的无穷蓝图突破了束缚,向着天空升起,撼动天地,恢弘浩荡之光奏响了历史中的辉煌之章。
万里阴云一扫而空,澄澈的夜幕如水晶一般,倒映着大地之上的光芒。
死去的碎片剧烈的震颤着,无以计数的尘埃飞扬而起,像是响应这久远的欢歌。
三柱投影自此刻运转,将槐诗的身影笼罩在内!
无以计数的烈光,便在此刻,从天而降。
那些所有回归了手中的卡牌,被棋手们再度抛出,向着缓缓展开的大秘仪再度献上奉献和牺牲。
以这来这无数来自现境的记录为柱,再度撑起天的穹庐,再造安稳的大地。
大秘仪·查克拉图斯特拉,于此奠基!
神明以死。
一切都将重新定义……
在人的手中!
人之世界,自此降临!
此刻,在远方的大地之上,默默抽着烟斗的恰舍尔老太太抬起了眼眸。
凝视着那曾经属于他们的辉煌时代。
那些曾经被自己视为理所当然,仿佛会永恒延续的光芒……
属于理想国的光芒。
“真遗憾啊,美好的过去已经荡然无存。”
她轻声叹息:“那小子的运气实在称不上好,就算以后能当上会长……哪怕有朝一日,理想国能够重建,这一份辉煌,未必能够归来。
这辈子,恐怕也只能在棋盘里重温往日的美妙啦。”
可明明是惋惜的话语。
可当这么说的时候,她的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勾起。
像是在笑一样。
嘲弄又恶意,充满遗憾的同时又充满了十足的期盼,望向地狱的所在。
诚然,往日的时光十足快乐和美好……
可这一份快乐,不正是要建筑在对手的痛苦之上才有意义么?
朋友们,让我们再度,重温过去的一切吧!
再度去品位曾经的苦涩和辛酸,再度去仰望那个汝等无法企及的世界。
那个……由我们所创造的世界!
在那一刻,无穷辉光,从槐诗的怀抱中升起。
那是星辰。
数之不尽的星辰!
闪耀的星辰焕发着璀璨之光,一点点的从虚无中在再现,向着天穹升起,令那一片夜幕不再晦暗,令孤独的太阳不再寂寞。
这便是无数先贤所留下的遗产,来自天文会的伟业!
哪怕众神陨落之后的夜空终将黯淡,吾等也将再造星辰!
现在,框定群星存在。
敲下理想之国的基础。
奠定万世不易之功业,再度拯救这个世界……从地狱的手中!
无数创造主所留下的星辰,在大秘仪的支撑之下,向着寂寥空洞的夜空飞出,在黑暗中,将一切照亮!
每一颗星辰,都是来自创造主毕生心血所缔造的框架。
每一道光明,都是人智和人知中所流出的精髓。
力学、电磁、热力、相对论、量子、元素、杂合、无机、有机、结构、界面、洋流、地质、海洋、矿物、进化、遗传、细胞、生命、物种……
现在,那些铭刻在历史上中的星辰汇聚成了海洋,再度自夜空中闪耀。
普照万物。
重新奠定所有的规则。
充满期冀与祝福的轻叹从槐诗的耳边响起。
那是早已经逝去的灵魂们在远方欢笑。
“于是,我们踏上前往群星的道路,愿回顾时此世辉煌如旧……”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斗争
当远方的星辰升起时,此处黯淡昏沉。
存续院的最深处。
只有一盏孤灯在狭窄的道路缓缓的向前,叶戈尔喘息着跟在后面,已经汗流浃背。
“还有多远?”
“就快了。”走在前面的院长步履轻盈,声音毫无波动。
“两个小时之前,你就这么说了。我进门之前,你也好像也跟我这么说。”
“如果实话说了,你可能嫌麻烦,不来了。”
院长000头也不回的回答:“根据我对你的了解,我需要为你增加一些沉没成本,来提升你的主动性……”
在喘息中,叶戈尔目瞪口呆:“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不过放心,但现在是真的快了。”
院长补充道:“就在前面。”
“希望如此吧。”
叶戈尔摇头,擦着额头上的汗,恨不得把自己的皮鞋给踹掉,光着脚走路都比这玩意儿舒服。
早知道这么麻烦,他就去换一身宽松点的衣服了。
可早知道这么麻烦的话,他打死都不会来的。
“我说,你们这边就没个什么交通工具么?就算悬崖峭壁开不了车,来个直升机也行的吧?”
“在封锁区内,部分定律有时候可能会出现异常,如果你不想坐着直升机开进一个无形的绞肉机里的话……”
院长体贴的问:“据我所知,你是没有备份的吧?”
“……实际上正常人都不会有那玩意儿!”
“是吗,真遗憾,呵呵。”
浑身笼罩在防化服里的神秘身影很努力的展现出自己接近于无的幽默感。
听得叶戈尔心惊胆战,生怕这家伙停下来忽然说走路太无聊了,我来给你讲个笑话吧!
笑不笑得出来另说。
可他饱受折磨的神经实在受不了这么离谱的场景了。
就这样,在扑面而来的飓风中,他们行进在狭窄的悬崖道路之上,无视了脚下幽深的黑暗,还有黑暗里隐约的诡异回声。
直到最后,前方的身影一滞。
“我们到了。”
院长忽然说。
“哪儿?”叶戈尔茫然四顾,便看到攀上岩石的院长向着他伸出手,将他拽上了那一块岩石。
终于,窥见绝壁之下所升起的光芒。
就在这岩层之下的狭窄天地之间,最幽深的黑暗里,万丈悬崖之下吹来了狂野的风。
在那深邃的大地裂隙中,一道道幽光浮现,如河流那样的蜿蜒,延伸到了视线的尽头。酷似极地的霓虹一样的诡异色彩,不禁令叶戈尔为之目瞪口呆。
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眼前露出了最深邃的伤口那样。
惨烈又壮观。
和之前所看过的一切记录乃至照片都不一样。
这是肉眼所见证时,所能感受到的震撼和颤栗,乃至……恐惧。
这就是现境的裂缝。
在存续院的缝合痕迹之下,这个世界本身所残留的伤痕。
“哇……”
叶戈尔下意识轻叹,“呃,我是说……喔,它真的,那个啥……很……大……”
不论经受过多少高等教育,在修辞学上有多么精深的造诣,可一旦面对如此浩瀚的场景时,灵动的口舌也会被现实所震慑吧?
除了大之外,他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形容词了。
“是啊,确实大。”
院长平静的颔首:“我们现在的距离这一条支脉还很远,要更靠近的话,还得再走很久……但那里已经是侵蚀区了,不配备护具的话,已经不是人类能生存的领域了。
数百年前,天文会就是在那里将盖亚彻底杀死的,七十年前,陨落的天国也是从那里坠入现境的核心之中……”
轰!
伴随着他的话语,远方的大地轰鸣着,好像有山峦坍塌那样。
飓风吹来。
“怎么回事儿?”叶戈尔茫然探头。
“大概是,它在生长吧?”
院长回答:“和四年前相比,这里的景象已经不同,上一次我们实地勘测的时候,这里还是一条不起眼的分支,现在已经快要和主要的裂缝一般大小了……
像这样的裂缝,这里还有六条以上。
每年存续院要花费超过百分之二十的资源去遏制它的扩张,但收效甚微。”
院长说:“你应该看过我们的报告,但报告终究只是文字而已,这就是我带你来到这里的目的。”
“……”
短暂的沉默之后,叶戈尔轻叹:“没人会否定存续院的作用,院长阁下。关于创世计划,我们也已经推进到末期了。
到时候会对这边有帮助么?”
“或许,但并不能治本。
重塑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叶戈尔先生,奇迹是有重量的,而现境,正在变得越来越重。这些裂缝就是不堪承受的证据。
当年天国的陨落充其量只能称之为一个诱因,不论多少次生灭,如果不能弥补房屋骨架的强度的话,都只能被动的延缓它诞生的时间而已。”
院长平静的回答:“现在,三柱之间失衡所诞生的后果已经开始体现在现境的外层了,内部的压力恐怕更为惊人。
倘若没有盖亚碎片来进行修补的话,就算有创世计划,也无法根除这样的隐患。”
“归根结底,还是天国的本体吧?”
叶戈尔伤脑筋的叹息。
当年杀死盖亚,在这一片土地上留下了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而往后,天国的陨落,则是向伤痕中插入了一柄无法拔出的利刃……到现在,状况竟然仅仅是失血,就已经让不知道多少人从梦里笑醒了。
不用说存续院,光是统辖局就要快不堪重负了。
三柱的完整,大秘仪的维护,还有现境的安危,歪曲度的上升,诸界之战的展开,各大谱系的职责和分工……
无数的工作,每一个工作都足够的重要,每一个搞砸了都会要命。
下面的人可能会在不间断的加班和越来越繁重的工作压力之下骂娘,可上面的人同样也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每当涉及现境……下达每一条命令和每一个决断,背后都是数之不尽的考量和计算。
“我们需要时间,更多的时间。”
叶戈尔揉了揉鼻梁,轻叹:“以及,我们需要胜利,院长先生,哪怕是不择手段的胜利……”
“会有胜利的。”
院长平静的回答,自渊暗之中回头,望向身后的虚空。
“倘若,一切顺利的话……”
在目光所指的方向,遥远又遥远的边境之外。
幽暗的地狱之中。
碎片内,漫天群星展开。
夜空被辉煌的光芒所照亮。
在目睹到这一景象的瞬间,所有的地狱都轰然作响,喷吐出海量的毒流和污染。万丈血光从黑暗里腾空而起,向着展开的群星伸出!
事到如今,谁还不明白现境打的是什么主意?
如今,整个盖亚碎片就仿佛是脱离了现境之后的服务器,这群家伙要在碎片之中,再一次将整个系统ROOT回来。
查拉图斯特拉一旦完全展开,那么一切都将会被现境的规则所束缚。
等槐诗的手中捏着管理员账户的时候,一切不属于这个系统的都是病毒、蠕虫和BUG,只会被一点点的封锁,窒息,最后在种种压制之下,被彻底驱逐出境。
不论是谁都不可能放任现境将这一具精心缔造的绞索在自己脖子上套死……
此刻,就在风暴图腾的巨柱之下,侏儒王·霜月降诞者面无表情的抛下了手中的酒杯,伸手,从祭祀的手里接过了一柄古老的号角。
对准了天穹,轰然吹响。
高亢刺耳的号角声掀起暴风,无数涟漪扩散中,如有实质的声音升上夜空,在晦暗之中不断的动荡着,撼动着群星,呼唤着来自地狱中的异怪。
而在号角声的召唤中,庞大的黑暗之门从夜空中猛然开启,一颗诡异的星辰从其中落下。
宛如猩红血肉所堆积而成的,不断的洒下漫天的血雨。
数之不尽的触手从上面延伸而出,搅动夜空,掀起风暴,肆意的回旋在星海之中,令群星为之摇曳。
罗马的万神殿之中,辉煌的剪影闪现一瞬。
骤然之间,便有一轮明月自长弓之上飞出,升上了天穹,同诡异的血星碰撞在了一处。
来自阿尔忒弥斯的神迹刻印笔直的向前,那一道皎洁的月轮散发着来自狩猎女神的杀意,碎散的月光锋锐如芒不断飞出,双方碰撞在一处,令半天夜空都为之动荡。
不仅仅是如此,在幽深的亡国行阙里,一具古老的石棺缓缓开启。
沉睡在其中的妖艳统治者睁开了眼瞳,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诡异展开,不由得震怒的瞪大眼睛:“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伽拉你这个混账,之前都在干什么?”
在旁边,同为七将之一的伽拉冷淡的抠着脚趾头,瞥了她一眼,回答道:
“打架。”
“……”
妖艳女子沉默了许久,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即将爆炸的怒火。
冷静,拉弥亚,一定要冷静。
千万别跟这个脑子里只有肌肉的神经病一般见识……为什么偏偏至上之王会钟爱这么愚蠢的家伙!
在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妒忌之中,被誉为血河之蛇的统治者已经顾不上再怒斥这个家伙,庞大蜿蜒的蛇身骤然溶解为无穷升腾的鲜血,随着那血河一起,升上了天穹。
无数庞大的光晕从夜幕之中展开。
那是一缕缕焕发着诡异光芒的菌丝,那些猩红的菌丝从血中萌发,瞬间开遍了大半个夜空,生长出了一块块斑点一般的果实。
果实之上,巨眼缓缓睁开,向下俯瞰。
血河的果实,已经根植在了这一片夜幕之中。
可不等它们在如何迅速的增长,在大地之上,那宛如要覆盖世界的扶桑巨树中,便有一点点耀眼的星辉迅速升腾,汇聚在一处,化为浩荡无穷的大河,从黑夜中蜿蜒而过,直接将血河拦腰斩断!
就在扩散的群星之前,那一道涌动的光焰之河俨然化为了先锋和城防,将所有诅咒的结晶和果实尽数扫灭!
扶桑之顶上,扶桑顶上的青帝不屑的冷笑。
在她手中,那一枚精致而修长的玉簪映照着星汉的辉光,神迹刻印运行其中,隔绝了无穷血色的侵蚀。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老太太悠然轻叹:“你这一条河,还差了点呢。”
断裂的血河之中,巨蛇震怒,浮现出狰狞的身形,同扶桑之上所生长出的天河冲撞在了一起,闪耀的星辉和血滴如雨那样,向着尘世洒落。
远方,那一片被永远的浓烟和污染所笼罩的群山之中,骤然传来了轰鸣。
一座座诡异的飞行器喷吐着烟雾和火焰,带着那硕大的永世集团的LOGO,迅速的向着夜空中升起。
随着沉寂许久的永世集团发力,来自至福乐土的投影在天穹之上缓缓浮现,圣歌回荡,形成了通向乐土的门扉。
庞大的门扉宛如一张看不清模样的面孔。
现在,巨口缓缓张开。
贪婪的,吞噬星辰……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新仇旧恨
就在圣歌的赞颂中,诡异的乐土之门轰然洞开。
那一张模糊的面孔之上,一双空洞的眼瞳睁开,仿佛流淌着无穷的神圣和威严,俯瞰尘间万物。
不拘星辰还是大地,现境还是地狱,亦或者升华者还是凝固者,军团还有大群……
那一双眼瞳中带着绝无任何差别的慈悲和怜悯。
深渊之爱从那一份充沛而至净的神性之中流露而出,要慈悲的拥抱万物,予以他们以最终的解脱和救赎。
通过……吞吃和消化。
万物在地狱之胃中溶解,欢聚一堂!
现在,大口张开,向着星辰疯狂饕餮。
在神性的引力之下,无数化为星辰的创造主框架都摇曳着,不由自主的被扯向了那一片永恒的黑暗里。
乐土的大门后,最纯粹的光芒涌现,颂唱赞歌!
“我说,你们全村吃饭的频率是不是多过头了?”
群星之下,槐诗的神情渐渐阴沉。
甚至再顾不上去处理永世集团所发射的那些飞行器……
之前雷霆之海的骚扰和亡国的攻击不过需要专心应对就可以解决的对手,而现在,当牧场主的神力显现时,整个查拉图斯特拉的大秘仪竟然开始了衰弱!
就像是被啃食根基一样。
但实际上,和啃食根基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要知道,牧场主所代表的乃是众神陨落之后所诞生的地狱之神,某种意义上来说,先天就具备统治万物,干涉现境的能力。
祂所代表的乃是众神对现境的主宰。
而大秘仪·查拉图斯特拉却是对曾经过往的否定,它作为神人世代交替的证明,乃是人之世界所创作出的宝贵结晶。
它的存在,就证明了这个世界不属于神明,属于人类本身!
现在,已经无法依靠盖亚碎片本身对地狱生物进行压制了——双方的较量已经从对手的搏杀,变成了神意和人意的角力!
如今拓展阶段的查拉图斯特拉根本没有能力去抵抗牧场主神性的侵蚀,倘若放任不管的话,只会让整个大秘仪都被至福乐土的投影所侵蚀覆盖,转化为牧场主的工具和爪牙。
于是,群星运转,渐渐向内收缩。
在至福乐土的压制之下,大秘仪的框架开始向更加稳固和封闭的结构转变。
“不必担心,槐诗先生。”
来自远方的身影响起,一个模糊的投影浮现在了槐诗的面前,身披教袍的大主教肃然说道:“交给我们就好。”
槐诗愣了一下,旋即感激颔首:“那就拜托了。”
“分内之责。”
大主教的投影消散。
那一瞬间,在现境领域的内侧,庞大庄严的殿堂内,响起了赞颂的圣诗,无数仿佛同至福乐土如出一辙的神圣辉光升腾而起,冲上了夜空,浩荡的涌动着,将整个夜空都点缀的宛如白日。
辉煌之歌响彻。
数之不尽的光流汇聚,向着乐土之门,轰然而去!
明明是赞颂神明的圣歌,其中却蕴含刻骨的杀意,看上去和牧场主没什么区别,可是那涌动的光芒却让至福乐土为之震怒动摇。
开始了,开始了!
棋盘内外,不知道有多少人瞪大了眼睛。
早有预料。
终于打起来了!
大家压根就一点都不奇怪。
倘若槐诗对黄金黎明的作战计划有那么一点将私心置于公任之上的意思的话,那俄联谱系这一次来那就纯粹的是借着公事来报私仇了。
别跟我说什么亡国和雷霆之海,别跟我说什么永世集团和晦暗之眼,还有什么吹笛人什么弄臣……这帮神经病的眼睛里就只有三个字,【牧场主】!
别问,问就是地狱东征。
问就是干!
宁愿放着胜利之后的所有收获不要,这帮领受了圣灵祝祷的苦修士们要的就是重在参与!
只要干牧场主,哪怕没有钱,他们也要自带着柴火和煤油跑上十万里地来把对手绑到火刑架上去。
现在,那充盈的辉光笼罩在夜空之中,遍及群星,却对大秘仪的一切扩张都毫不干涉。
仿佛不存在一般,任由乐土之门在星辰之间放口饕餮。
一开始的时候槐诗还有过震惊和茫然。
可很快,他发现,那一张深渊之口不论怎么吃,大秘仪中的创造主框架竟然不见丝毫的减少……
每一颗星辰在被吞吃之前,都被璀璨的辉光所更替。
仿佛割裂自己的血肉,去投喂地狱。
任由牧场主将这传承千年的神迹刻印尽数吞吃,但却仿佛永远都吃不完,毫无竭尽。
殿堂之中,圣徽下的大主教抬起眼眸,眺望着乐土饕餮的模样,那一张万年冷峻和阴沉的面孔上仿佛也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吃吧,吃吧,这是汝之身体和血,是为众人免罪而舍弃和流出。”
如是,吟诵着圣典之中的话语,但主语却和其中截然不同,完全逆反了经典,近乎堕入了异端的领域。
祭坛之上,几快麦饼和腌鱼在咀嚼声中浮现出一个个牙印,但却丝毫没有变少,反而是旁边的框子中的碎渣在不断的增多……
当这贪婪的吞吃持续到了某个极限的时候,天地之间,便回荡着崩裂的巨响和轰鸣。
夜空之中的辉光不再。
而乐土之门剧烈的震颤着,骤然浮现出了一道道巨大的裂隙,仿佛饱受折磨和痛苦,巨大的面孔渐渐扭曲,骤然张口,吐出了大量地狱沉淀和灾厄的洪流,还有无数碎散的神性,迅速的消散。
那扩散的污染令扩张的大秘仪发出了警报,可在框架的处理和净化之下,便迅速的消散无踪。
反观乐土之门,却在剧烈的痉挛。
虔诚的圣歌破碎了,变成无数人嘶哑癫狂的呐喊。
这是……
“中毒了?”槐诗惊叹。
没错,那是毒。
针对牧场主所打造,也唯有牧场主的神性才会奇效的猛毒!
漫天辉煌的光芒,都来自俄联谱系的慷慨投喂。
这群家伙都没有掩饰过自己险恶的居心,可在乐土投影中的主祭们却毫无任何的办法,甚至无法停下乐土投影的贪婪饕餮。
当这一份至高的神意开始进食,一切试图阻挡祂的,都只会变成残渣。
可在餐桌之上的食物,却没想象的那么洁净。
那可是都是俄联费尽心思为他准备的‘开胃菜’!
就在漫天的神性辉光中,混杂着数之不尽的奇迹和不同的神性,哪怕和牧场主如出一辙,可构成的方式和其中所蕴藏的意志却又截然不同。
难以理解,为何明明同一个源头,会出现数百、上千、上万的分歧……
现在,非神论、一性派、三位一体论、二性一论、一志派、因信称义、大审判学说、受洗派、自由派、教条派、遵从论、继承说……数之不尽的学派和理论所孕育出的成果热情的投入了至福乐土的投影之中,令那一片辉煌的天地中不断迎来惊天动地的变化。
自相矛盾、自相依存、互相衍生、互相否定,那些环环嵌套的谬论和看起来仿佛毫无问题的正法混杂在一处。
最终,动摇本质!
——神的面貌如何定义,信徒的祭礼如何举行,三位一体的三者如何区分,又如何有高下……
原本统一的神性此刻在无数分歧的引导之下,变成了一锅粥,数不清的思潮和派别在投影之中彼此碰撞,彼此攻击,甚至就连乐土子民之间也开始浮现恨意,冷眼看向身旁的异端。
而最令乐土主祭们惶恐的,是圣殿中庄严的造像,竟然浮现出一道裂隙。
裂隙之中,隐隐有诡异的牙齿和粘稠的液体涌动着……
这一道牧场主的降下的神性已经在无数异端学说的侵蚀之下产生了分裂,倘若维护不周的话,恐怕一旦造像崩裂,整个乐土的投影都会被彻底精分的神性彻底吞吃。
这种状况之前不是没有出现过,只要举行一个大型的祭祀仪式,让神性重新澄澈就好了。
可关键在于,俄联那群王八蛋会给他们修正的时间么?
就在乐土之门崩裂的瞬间,就有数十道燃烧的身影冲天而起,笔直的朝着至福乐土的投影扑过来了!
圣灵!
那是俄联的圣人们的燃烧灵魂,自无数骑士团的意志和信条之中升华而出的战争兵器!
夺回圣地和神髓的战争再度吹响了号角。
现在,双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槐诗已经顾不上去关注那边了。
没有了牧场主的干扰,有了其他谱系的辅助,大秘仪的扩展开始疯狂加速,所过之处,一切地狱的意志都被彻底的压制。
群星照耀之处,一切都在现境的定律笼罩之下。
渐渐的,深入碎片的核心。
而在遥远又遥远的现境,存续院所封锁的地层深处。
那一片破碎龟裂的大地之上,有来自远方的星辰光芒投影而至。
照亮了无穷的黑暗,俯瞰裂隙之中的诡异幽光,漫天的星辰带来了崭新的力量。
在奔走的项目工程室里,不知道有多少学者发出兴奋的呼喊和咆哮!
“叫什么叫,都安静点!”
魁梧的创造主坐在最前面,冷声训斥。
他的面孔之上还缠绕着一层层化不开的漆黑,不时有一只诡异的眼睛从黑暗中睁开,又消散。波旬的诅咒无法突破他的框架泄露,那一份力量已经作为标本被保存在了框架之中。
在毁灭要素作战中牺牲的庆格尔泰就坐在这里,压制着控制室内那一片过于懈怠的气氛:“别忘记自己的职责,注意引导,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别让他们的辛苦和牺牲白费!”
回应他的是整齐划一的呐喊。
学者们早已经握紧了拳头!
蓄势待发。
仿佛有无形的大手从黑暗的穹庐之上伸出,在星辰的光芒照耀之下,弥合大地之上浮现的缝隙。
【第四大裂谷修复工程】,终于开始!
来自盖亚碎片之中的力量,地母所存留的本源,正在一点一滴的回归现境。
归回这一片荒芜干涸的土地。
伤痕正在渐渐收束。
现在,哪怕每一瞬间都有千百里的裂隙在飞速的愈合,可相较那庞大的裂痕,这速度依旧缓慢到让人无法忍受。
效率太低了!
那一片碎片的距离太过遥远,依靠两重大秘仪之间的共鸣,能够传导回来的力量太过于有限……
“稳住,稳住!”
庆格尔泰死死的握着膝盖,几乎像是要捏碎一样,那么用力。
他趴在玻璃上,瞪大眼睛,盯着下方那一道在渐渐修复的裂隙,嘴里不断的重复着。不知是究竟在督促身后那帮年轻的下属,还是向远方的斗争寄托以祝福。
可那断断续续传递过来的力量,实在是太过于渺小。
只是短短几分钟之后,就有轰鸣声骤然爆发,大地呻吟着,竟然横向裂开了两道崭新的峡谷!
“什么鬼!给我稳住!稳住!调配组做什么吃的!都死了么!”庆格尔泰回头怒斥。
“调配泄压的回路已经过载了,先生!”学者回头报告:“传递过来的线路刚刚断了两秒钟,现在才重新打开!”
“喂!尼芬海姆!尼芬海姆还在么!”庆格尔泰拿起对讲机,呼喊:“说话!”
“……”
漫长的寂静之后,现场的频道传来沙哑的喘息。
受创的创造主站在裂隙的边缘,手掌撑起了自己的框架。
就这样,低头俯瞰着刚刚险些将自己和前线基地吞吃的裂缝,他平静的回复:“一些小动荡,不碍事。”
他说,“继续。”
现在,整个裂隙的修复工程已经和远方的大秘仪连接在了一起。
看似修补裂隙,本质上,是盖亚的碎片渐渐回归现境的过程。
一旦开始,便是旷日持久的工程。
存续院已经将现境的修复压在了赌局之上,倘若失败的话,不仅仅是数十年的功夫,主持前线修复工作的四个创造主,乃至数百名学者恐怕都要被裂隙卷入其中,落入天国残存的废墟里去……
“继续!”
庆格尔泰再度下达指令,面无表情:“还没停呢。”
在闪烁的群星之间,数之不尽的定律再次降下。那是地狱中燃烧的灵魂将盖亚的碎片一点点的送往现境。
所以,他们也不能停。
工程,再次开始!
而此刻,在碎片的星海中,有一颗摇曳破碎的星辰终于无法承受负载,从夜空之中哀鸣着坠落。
“他妈的,黄金黎明……”
槐诗面无表情的低语。
而彼方,遗世独立之处在嘲弄的大笑声中,冉冉升起!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报复
伴随着一颗星辰的坠落,又一点黯淡的亮光从天空的尽头缓缓浮现。
无根无据,毫无来由,又没有丝毫道理,却好像毒瘤一样扎根在星海之中,混迹在大秘仪·查拉图斯特拉的构架里。
然后,又是一颗……
随着星辰的陨落,那些无法发光的杂质一点点的渗入了大秘仪的内部,凭借着窃取来的光辉,开始阻塞大秘仪的运转。
暴雨一样的报错提示从槐诗面前悬浮的面板之中弹出。
某种看起来同创造主的框架和定律没有什么格式,越过了识别程序之后,像是藤蔓一样寄生在了大秘仪内。
阻塞运转,引发矛盾,甚至带来还在不断的向内渗透……
首当其冲的就是物理学分组,在外来定律的干涉之下,几乎在瞬间进入了宕机状态。
“什么玩意儿?”
当槐诗按照说明书操作,通过大秘仪本身的验证程序读取内部的数据里,几乎感觉自己的眼睛要瞎了。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六万种永动机的专利和构想……
紧接着是上前篇关于生物磁场的探讨和超能力开发的论文,以及因此而衍生出来的诸多定律——包括心灵传动、读心术、意志热鸡蛋……
而重灾区的量子力学模块则被塞满了各种惨不忍睹的诡异成果,什么量子波动速度,量子力学祛斑、量子时间穿越、量子电脑运算、量子永动机、量子热鸡蛋……永动机就算了,还他妈热鸡蛋!
你干点啥不好!
好像什么东西沾上量子之后就立刻万能了一样。
在量子力学的核心,阿尔伯特区的框架之上已经被层层晦暗笼罩,难以运行。
至于化学能源区的水变油之类的诡异定律和数学区那些异想天开只能让人感受到一阵尿意的伟大创举,更是数不清。
数之不尽的垃圾和糟粕,好像街上二流子们不学无术那么多年忽然有一天领受了天启之后要带领全世界迈向新纪元一样。
现在,就在在创造主所构建的殿堂里,辉煌的群星之间,数之不尽的邪说开始了属于自己的滑稽剧。
哪怕是即时开启了大秘仪的自检程序,迅速的将那些鱼目混珠的垃圾玩意儿清理掉,但一时间竟然也杀之不绝,渗透源源不断。
尤其是升华者里,还有夸父这种经典缺心眼,完全别人说他他信啥的样子,现在已经捡着从天上掉下来的量子种植技术找青帝去献宝了。
老太太,您看我发现了个嘛!
然后,就被一脚从扶桑的顶部踹了下来。
得亏是夸父,否则其他人这样从平流层的高度被一脚下来,就直接可以GG了。
不仅仅此处,如今现境的领域在这渗透之下,也不断的浮现出无数怪异的现象。重力的失控,飓风的肆虐,还有无数植物诡异的异变,乃至飞碟一样诡异的幻想层出不穷。
倘若不是有东夏的二十四节气、美洲的太阳历石乃至万神殿和六道轮回共同支撑的话,槐诗都要怀疑大秘仪是否还能运转下去。
这算是什么?
DDOS攻击?
地狱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先进了?
很快,在嗅到里面那一股子属于黄金黎明的臭味儿之后,槐诗几乎忍不住冷笑出声。
果然,比起敌人,异端才是最该死的。
更何况,是变成敌人的异端!
双倍的该死,双倍的讨嫌!
“一帮垃圾……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滚进垃圾桶里去呢?”
槐诗轻声呢喃着,手指从大秘仪的控制面板之上掠过,按照存续院说明书中的设置,开启了应急措施。
鬼知道那群家伙究竟做了多少假象,就连这样的状况也早已经有所预备。
而且还充分的考虑到了槐诗的智商水平,贴心的做成了傻瓜式一键操作。这么体贴的安排,实在让槐诗不知道究竟是应该感动,还是应该恼怒与对方看不起自己的水平……
很快,来自存续院的防火墙就已经再度在大秘仪的系统中完成了加载,接下来用不着槐诗再去管,它就会自动清除所有的隐患,确保大秘仪内部的稳定和安全。
他终于能够腾出手,来对付那帮不断想要显示自己存在感的王八蛋了。
虽然理论上作为大秘仪的控制者,有了命运之书的验证,槐诗直接就捞到了最高权限,完全可以为所欲为。
但这毕竟不是他的玩具。
为了维持框架的稳定,他不可能去刻意制造BUG,直接在现境的领域里搓个黑洞出来丢过去。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两千二的方法实在是过于傻缺。他还不想在赌局结束之后再被存续院枪毙个十来次。
只能换个方法。
“副校长,唤龙笛还能用吗?”他直截了当的发问。
“嗯?”
艾萨克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陈女士配备的只是初代的试做型,虽然理论上能够达到和天狱堡垒的主炮同样的输出和功率,但我们现在并没有那样的条件。”
“放心,条件有的是。”
槐诗淡定回答:“没有条件,还能创造条件呢不是?”
话音未落,运转的群星洒下辉光,照亮了现境领域腹心之中那一座冲天而起的庞大白塔,无穷框架中的定律延伸降下,接入!
哪怕是根植在三柱之中的大秘仪,想要发挥出这一份庞大的力量,也是需要实体的存在去容纳和承载的。
可如今,还有什么实体,比得上同一谱系、同一规格早在设计之初就已经将这一可能纳入其中的象牙之塔呢?
在漫长的前期时光,槐诗在敌后不断的左右横跳的时候,副校长就已经将属于天国谱系的哨站和中转基地拍遍了整个盖亚碎片。
所有接敌的任务都交给陈女士,所有骚扰的任务都丢给了槐诗。
有一大帮来自象牙之塔的升华者在以令人瞠目结舌的效率不断将象牙之塔的信标竖立在这一片大地之上。
现在,手握大秘仪权限的槐诗,放着这一套设施不用才是脑子有问题!
此刻,虚无的星辰绽放光芒,天和地的运转向着中央的白塔倾斜。
无穷尽的源质从现境的领域之上汇聚,毫不客气的抽取着来自碎片内的奇迹和力量,通过数百座哨站作为中转,顺着那些繁复的线路,向着中央汇聚。
【人智壁垒·象牙之塔】!
高塔剧烈震颤,那些纯白的色彩从最外层剥落,就展露出无数游离涌动在其中的辉光。
此刻,坐镇在总控中枢里事务长·西蒙斯已经感受到自己源源不断飙升的血压。
“慢点,慢点!”
他擦着自己的冷汗,向着槐诗的线路呐喊:“你是想要将整个象牙之塔都炸掉么!”
“放心,我早就算过了,这点当量,炸不了。”
如此风轻云淡的做出了回答,完全不在乎自己似乎暴露了什么危险的本质,海量的源质汇聚在中央的熔炉之内,令无数衔接在其中的仪器都冒出了一道道火花。
过载运行!
“对对对!就是这个!带劲儿啊小子!”
陈女士在兴奋的呐喊。
白塔的顶端,阿努比斯的投影疯狂的抽取着来自整个现境框架所提供的力量,整个装甲都烧成了通红。
驾驶舱之内,笼罩在火焰里的升华者咧嘴,死死的握着操纵杆。
就像是握着死亡的权杖那样。
一推到底!
【检测到数据变更】
【冥河序列展开——】
【唤龙笛,形态切换——歼灭回音逆转】
【——毁灭洪流,启动!】
此刻,在阿努比斯手中,唤龙笛的轮廓悄无声息的溃散,化为了尘埃,耀眼的烈光却汇聚成实质,从其中延伸而出。
宛如光铸的巨炮笔直的向前延伸,宛如一柄毁灭所缔造的长剑,遥遥对准了黄金黎明的所在。
炮身所指的方向,一切空气竟然都在无形的压力之下被挤压开来,形成了延续了数百里的真空。
毁灭的光芒酝酿着,等待了最终的指令。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对吧?”
槐诗微笑着,下达了发射的指令:“来,一起来找点乐子吧!”
啪!
一声轻响,再度回荡在天地之间。
仿佛有名为终结的香槟被开启了,喷出了轻盈而梦幻的泡沫。
如同字面意义一样的,毁灭的洪流,自从唤龙笛的炮身之中喷出——来自大秘仪的支持将近乎一小半个现境领域的所有力量加持其上,锻造为了那稍纵即逝的毁灭之光。
现在,收束的烈光向前汇聚。
轻而易举的跨越了现境和地狱之间的界限,贯穿了飓风、暴雨乃至山峦,自从永世集团的群山之上扫过,只是那恐怖的余波就令大半截山峦烧成了熔岩。
姑且不论来自倒霉催的永世集团如何如丧考妣的尖叫和怒骂。
毁灭依旧还在向前。
汇聚了来自群星的光彩,质变到极限的源质转化为了纯粹的光和热。
整个人世的热量被以如此粗暴的方式,投向了遗世独立之处,令那一片空空荡荡的时间瞬间笼罩在了崩溃中。
法之书不断的浮现缝隙,火焰从其中喷涌,将封面和纸页点燃。
就在残缺高塔的顶端,亚雷斯塔冷漠的凝视着烈光呼啸而来,毫无反抗,任由槐诗的报复之光将自己彻底的吞没。
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槐诗将自己前期所造就的一切,彻底毁灭。
这就是作为弃子最后的结局。
所有的心血,所有的成果,还有所有的谋划,都埋葬在这一片迟来了的烈光中。
只是在最后的瞬间,那一张破碎的面孔上,无声的叹息着。
最后呢喃。
留下了引导灾难的遗言。
“吾等所在之处没有上帝,吾等孤身一人……”
当引言颂出的那一瞬,万物寂静。
而在扩散的烈火和光芒之中,残躯崩溃,稚嫩的、苍老的、妩媚的、沙哑的、低沉的、高亢的,数之不尽的声音响起,齐声赞颂。
“吾等,是为大群!”
祂说:“吾等,是为万军!”
在那一具破碎的躯壳之中,总计六百六十六种截然不同的灵魂构成超脱而出,沐浴在毁灭一切的光和热之中。
任由遗世独立之处在毁灭洪流中被彻底摧毁。
在棋盘之上,属于亚雷斯塔的卡牌也笼罩在火焰中。
将旧的形骸烧尽。
新的形态在此展露。
【天选之人·亚雷斯塔(XXI)】!
一个苍老而佝偻的身影从消散的火光之中缓缓升起,展开双臂,拥抱着这充满纷争和动乱的一切。
任由唤龙笛的恐怖火力将自己再度点燃。
重重火焰里,那一张破碎的躯壳里,传来了仇恨的低语。
“——吾乃,【世界】!”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万物为弦
突如其来的变化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眼球。
不论是槐诗突然之间的狠施辣手,还是遗世独立之处的灰飞烟灭,乃至亚雷斯塔的死亡……可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后,统治者便再度复原。
可那究竟是复原还是重生?
亦或者是……某种更替?
要知道,不论是大秘仪乃至其他的探镜,甚至地狱之中的侦测方法,在那一瞬间,都已经确凿无疑的得出了一个结果。
死了!
毫无疑问,正面吃了一发唤龙笛,亚雷斯塔想活着也不可能。
就算是雷霆之海的那位侏儒王·霜月,也不敢说自己硬吃那一炮能有什么好下场,在如今遗世独立之处四分五裂,自身遍体鳞伤的情况下,亚雷斯塔不论从什么道理上来说,都已经改是彻底死透了。
那眼前的这个是谁?
第二个亚雷斯塔!?
哪怕是面目和之前的截然不同,但骨子里却有某种东西如出一辙,那样诡异而阴暗的气息未曾有任何变化。
反而随着面目的苍老而越发的狰狞凌厉。
一时间,所有俯瞰的视线在棋盘的卡牌之上流转,在看到名字之后那个充满谜团的数字时,结合他的话语,一时间都仿佛微微恍然。
【XXI】
罗马数字21
在塔罗牌中所对应的,正是象征着万象圆满和残缺的【世界】!
也就是说……
之前的那一个编号为XVI的……是塔罗牌中序列17的【塔】?
以此推定的话,那么之前所有有关亚雷斯塔的流言和谜团,仿佛都能够得到证实——在黄金黎明的内部,有关亚雷斯塔的这个称呼,所对应的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整个团体和组织!
其成员应该应该有塔罗牌序列总数的二十二位。
可倘若大阿尔纳牌组之外,还存在着五十六张牌组成的小阿卡纳牌组的话,那数量就会更多……
但不论什么,都已经够了!
“我觉得,回合制已经不适合这个版本了。”
槐诗冷淡的瞥着万里之外那一张得意面孔,食指弹动:“这种套娃游戏,还是到此为止吧——”
就好像剧组里给准备的便当一样。
吃一次就差不多了,拿完快走。
死皮赖脸的留在舞台上算怎么回事儿呢?
份子钱不多,就别带着全家老少一起来吃流水席了。
每当有人开始不体面的时候,就得有其他人站出来……帮你体面一回!
现在,当那一根屈起的食指自拇指的压制下弹出的瞬间,便有赫赫雷鸣自他头顶的星空之中迸发。
宛如群星震怒,擂动天鼓。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有一道闪耀的烈光从天而降,瞬间,跨越了千万里,贯入了老者的面孔中去,撕碎了那一张恬不知耻的笑容,斩断那一颗不知好歹的头颅,焚尽了那一道毫无价值的灵魂。
重生的统治者剧震,头颅已经不翼而飞。
断头!
而就在他身后,坍塌的群山之中,一道绵延万里的焦痕钉进了岩层的最深处。
美德之剑!
修长的剑刃已经钉进了铁石之中,燃烧着,嗡嗡作响!
死寂。
漫天斗争在此刻凝固一瞬。
不止是侏儒王还是血海之蛇,都不由自主的回顾。
震惊于这毫无征兆的一击,还有其中所包藏的破坏力,难以理解,但又充满了忌惮。
仿佛在密林之中听见远方的枪声那样。
什么时候?
怎么回事儿?
就连破碎的边界之间,同剑圣相持的外道王都微微抬动了一下眼皮。
很快,又毫无兴趣的收回视线。
“哇,剑仙吗?”
只有夸父端着望远镜,爬上扶桑的顶端之后,大呼小叫,激动的回头看向青帝:“老太太,咱们东夏有这玩意儿么?”
“有啊,当然有。”青帝瞥了他一眼,就好像看着自己家的傻缺孩子一样,充满无奈。
“真有?”
夸父越发惊奇:“我怎么不知道!”
“不用你知道,你上你也行。”
青帝微微垂眸,感应着分布在现境领域中的二十四节气,还有那一道跨越了现境飞入地狱中的烈光余波,忍不住叹气:“拿起你的钓竿来丢出去就行。”
“只要丢的够快,飞的够远,力气够大……破坏力就越强,哪怕是一块板砖,也能够击落星辰。
更何况是那小子最为出名的源质武装呢?”
现在,随着槐诗的手指再一次弹动。
漫天群星低鸣。
楔入石中的美德之剑消散不见,而愤怒之斧的焰光已经跨越了千万里,劈进了亚雷斯塔迅速复生的身体里。
自上而下,斩裂!
突破了那微不足道的束缚之后,漫天挥洒的焰光划过了一道弧度,最后向着西南方的群山再度坠落。
在大地的轰鸣中,将永世集团的另一座工场地砸成了粉碎。
宛如陨石那样。
这一次,夸父终于看明白了一点,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那是……箭?
没错,哪怕用斧、用剑、用铁锤长枪或者是其他的,都没有任何的所谓,本质上,根本没有任何的神奇之处。
只是将自身的源质武装具现构造而出,作为箭矢和子弹,将其在短暂的时间内加速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最终,将这一份力量以动能的方式,彻底爆发出来。
在敌人的身上。
这也行的吗?
现在,随着槐诗再度弹指,悲悯之枪的轮廓在群星之间浮现,庄严的枪刃自无形的束缚中回旋,向着外界抛出了自己扭曲的剪影,难以分辨其中的状态。
而就在槐诗的手里,无数星辰的辉光交错如弦。
绷紧了!
这一份变化不知道令多少学者叹为观止——只是短暂的上手时间过后,他就已经摸索出了最适合自己的应用方式。
在来自物理领域的定律加持之下,凭空创造出堪比加速器一般的结构。
将源质锻造为铁之后,以整个查拉图斯特拉为弓。
将其中为了包容所有的框架和定律而特地留出来的空余缓冲区域作为加速的空间,借用大秘仪的框架扩展生长的力量为弦,积蓄到极限之后,瞬间释放而出!
现在,漫天星辰运转的力量寄托在了长枪之上。
焚烧的钢铁释放出万丈光芒。
咆哮!
“哦吼~”
石髓馆里,电视机前面的彤姬端着冰淇淋,微微挑起眉头。
非法改装之后的天线正源源不断的截取着存续院的绝密讯号,将棋盘之内的场景转达到巨大的屏幕上。
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见。
“啧啧啧,应该说是运气好还是悟性高呢?”
彤姬咬着勺子,轻声呢喃:“虽然很早之前就在悄悄培养了,但这样的利用方式都能无师自通的话……距离最后也只差一层窗户纸了啊。”
似是愉快,似是感慨。
她并没有再说什么。
叼着勺子,哼着歌儿,彤姬托着下巴,端详着屏幕之中的那一张侧脸。
无声的微笑。
而就在棋盘内,烈光再度飞出。
弹指间,跨越了千万里的距离。
轻而易举的在亚雷斯塔的残躯之上再度凿出了一个贯穿的裂口,宛如正面承受巨炮的轰击那样,令那一具佝偻的尸骨迎来毁灭!
此刻,随着槐诗十指的探出,漫天星辰运转,浩荡的轰鸣此起彼伏,交织出了毁灭的哀歌。
凭借着来自大秘仪的无穷力量。
利用这顺风车的引导……凌驾于电磁炮之上恐怖破坏力不断的从天而降!
焚烧的钢铁汇聚为雨。
接连不断的洒下。
所过之处,不止是黄金黎明,亡国的血河和骨道,雷霆之海的阴云和风暴,乃至弄臣们所构架的秘仪,纷纷在着来自现境的投矛之下迎来崩溃。
可就在无穷火力的扫射中,亚雷斯塔的身体却在不断的重生。
那些分散的鲜血和骨骼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一样,不论再如何庞大的毁灭都无法彻底铲除他的存在。
可这一份顽强,却令风中传来遥远的嗤笑。
“就这?煞费周章变了身,结果就是当靶子么?”槐诗好奇的问:“不会吧,不会吧,好歹是堂堂黄金黎明呢……拿出点真东西出来啊。”
在利刃的贯穿中,那一张苍老的面孔浮现阴沉。
沙哑的声音响起。
“你还要看多久的热闹,伍德曼!”
“……热闹这种事情,看多久都不妨碍。”
伍德曼戏谑的声音响起:“关键在于谁倒霉,不是么?”
尽管如此,但依旧有一只庞大的翅膀从天穹的阴霾之下凭空浮现,展开,那些灰色的雾气凭空汇聚,化为了宽阔到让人瞠目结舌的羽翼,将亚雷斯塔笼罩在其中。
以为庇护。
一切飞射的流光从天而降的时候,一旦靠拢那一道灰黑的羽翼,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慢。
好像空间都被无止境的拉长了一样……
到最后,在看不见的跋涉之中,渐渐失去了寄托在上面的动能,无声的焚烧殆尽。
灰黑色的雾气涌动着,展露出伍德曼的面孔。
还有那漆黑的长发和眼瞳。
身披着圣洁的纯白长袍,庄严如神明。
可笑容却充满恶意。
“呼,好久没有用这副样子出现了。”
凝固者抬起手掌,端详着五指,嗤笑:“这算什么,生前的遗像么?”
在他身后,身后的雾气不断变化,自羽翼、火焰乃至破碎的铁片之间不断更替,缓缓展开,令万象自灰翼之下流转。
“至少,暂时‘活’过来了啊。”
他仰起头,深吸着久违的空气。
可在肺腑之间,却依旧残存着曾经垂死时那样的撕裂阵痛,早已经铭刻在记忆和灵魂里,无法消除。
久违的,在七十年之后,他以未曾死去之前的姿态在棋盘之中出现。
曾经被罗素亲手杀死的凝固者,在事象记录的复刻之下,再度重生。
这是未曾沦落为流毒和模因的伍德曼,昔日理想国倾力培育出的创造主,同时也是……五阶升华者!
此刻,在庞大的灰翼之下,一切的动能尽数消弭,不论是来自槐诗的轰击,还是罗马万神殿中射出的月辉,乃至太阳历石中洒下的火柱。
不同于贝内特的深渊封锁那样的封闭,而是充满的灵动的运转,形成了看不见的领域,越是向内,事物的运转就越是缓慢,到最后,近乎停滞。
就这样,冷眼看着那一柄无限制逼近着自己,可是却无法跨越最后距离的剑锋,伍德曼嘲弄的哼笑。
“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也不过是这样罢了。”
他伸手,轻轻一点,随意的将燃烧成空壳的美德之剑击溃,可那笑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扩散开来,就看到了骤然亮起的夜空。
还有,数以倍增的群星!
然后,再度倍增!
在槐诗的手中……
“是吗?”
风中传来遥远的问候,充满好奇:“既然如此的话,那数量多一点点的话……也应该不在话下的,对吧?”
此刻,在槐诗手中,数之不尽的铁光连续不断的跃出。
凭借着大秘仪的恐怖的生产力,甚至根本不用他亲自动手,便形成了恐怖的海量。
数之不尽的钢铁升上天空,燃烧着,令那一片星海里充盈着铁的辉光。
照亮了伍德曼渐渐僵硬的笑容。
紧接着,随着槐诗按下的五指一同,慷慨的洒向大地,拥抱万物。
要将一切叛逆……
千刀万剐!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升座
万点燃烧的铁光升上天空,混入浩荡的星海之中。在数之不尽的群星运转之间,那些放射的辉光紧绷如弦。
于是,冷酷的杀意洒向下方的尘世,无远弗届。
在被数之不尽的光芒锁定的瞬间,哪怕是伍德曼也愣了一瞬,陷入呆滞。
空空荡荡的脑子里只来得及浮现出一句脏话。
草……
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又是个什么场面?
刚刚那一击虽然声势恐怖,但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小聪明。
可现在整个大秘仪都在意志之下运转时,便扩张至令人毛骨悚然的规模。庞大到……哪怕是他也感受到一丝颤栗。
什么鬼!
这尼玛是不是哪里有问题?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不还是个大司命么?
还是说,自己其实死的不是两个月,而是二三十年,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了?
可就算是有人告诉他:有人能前脚弄死你之后,后脚踩着诸界之战的序幕进阶,然后靠着火力覆盖直接毁掉了纳吉尔法舰队,恩,还顺带从地狱里带了几千个死去的升华者回来……他恐怕也会嗤之以鼻。
你跟我搁这儿逗呢?
这合理么!
可现在,他终于想起来……这个世界上,有某些人存在,就是不合理的证明。
比方说天文会,比方说理想国,比方说……
槐诗!
此刻,不止是地狱中的无数凝固者大群为之震撼,哪怕是槐诗也对这来自大秘仪的恐怖效率感到一丝愕然。
只是一个意志的浮现,群星便自发的运转,实现他的命令,转化他的想法,抽取无穷的力量,缔造出这令人瞠目结舌的奇景。
得心应手的过分!
整个过程甚至没有耽搁任何的扩张和发展,仿佛只是顺路去楼下便利店帮槐诗带瓶可乐回来那样,轻松又简单。
二十四节气、万神殿乃至太阳历石……所有的秘仪和神迹刻印所散逸出的源质,乃至整个现境领域中一切肉眼可见但又微不足道的力量,如沙砾那样,被轻巧又仔细的挑拣出来,一颗又一颗的汇聚在他的手中,就变成了万丈高山。
合众为一……这是大司命!
而通过不断的调配保证循环的运转,将全部的力量,以同一轴心、同一个意志贯通,汇聚在自己的手中,以自己的意志对眼前的一切进行改变……
这便是云中君!
瞬间的恍惚里,槐诗几乎怀疑自己背靠的是一座超巨型的豪华版归墟和天阙的集合体。
可当他反应过来的瞬间,才猛然惊觉。
——归墟和天阙,难道不正是仿照大秘仪的形势所打造出的奇迹么?
自己一直以来所学习、尝试和理解的,好像都是为了掌握这一座大秘仪而进行的前置教学,现在,当自己真正将大秘仪握在手中的时候,才惊骇于自身力量的本质。
耳畔仿佛传来某个黑心女人的愉快笑声。
如此得意。
只是短暂的走神,不足弹指的短短瞬间一晃而过。
现在,随着槐诗的意志,铁的星辰坠落。
夜空之中的雷鸣激荡,数不尽的凄厉白澜便已经扩散开来。
那些燃烧的星辰带着锐利的锋芒,撕裂了黑暗的夜色,迸发出刺眼的光芒。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干脆利落的切裂出了一道笔直的痕迹。
指向大地,数万道痕迹向着同一个点交错。
伍德曼的所在!
现在,星空运转,向着尘世抛出了燃烧之剑!
槐诗你他妈……
伍德曼已经没有时间再去骂脏话了。
他迅速的抬起手,流转的灰雾再度凝聚成庞大的羽翼,撑起。
肉眼可见的,那些汇聚为洪流的铁光停滞了一瞬。
只不过,这一次的停滞却无法再持续多久。
因为攻击的数量实在过于庞大,而力量更是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台阶。
想要耗尽赋予它们的动能所需要的尺度和距离实在是过于庞大,已经无法包容在那一只羽翼之中。
现在,凝结成羽翼的灰雾如潮涌动,化为湍急的流体。
伴随着飓风的扩散,铁光洪流截然不断的没入灰雾里,而灰雾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任由不论多少攻击袭来,都岿然不动……
大概?
只能听见布帛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灰雾之翼的规模在不断的收缩,展露出下面被重重撕裂的大地,还有地壳中喷涌出的熔岩。
在铁光的蒸发之下,阴霾迅速的消散。
或许一道、两道不过是玩笑,但在洪流的消耗之下,哪怕是伍德曼在仓促之间,也不得不用尽所有的力量去防御。
哪怕如此,依旧……力有未逮!
稀薄的灰雾后,那一张俊秀的面孔之上已经遍布裂隙。
“给我停下!!!”
他怒吼着,抬起了右手,死死的撑起了坠落的群星。
无数燃烧的辉光一点点的熄灭,但还有更多的利刃贯穿了防御之后,刺入了那一具消瘦的躯壳。
直到最后,雷鸣渐渐消散。
满目疮痍的大地之上,伍德曼面无表情的伸手,拔出了贯入体内的那几把剑刃,捏成了粉碎。
痉挛的面目上露出了笑容。
如此的愤怒。
“真有你的啊,小子。”
点点稀疏的灰雾从他的伤痕之中扩散,在那丝丝缕缕的雾气萦绕中,仿佛有新的巨翼在黑暗中展开。
遮天蔽日。
而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满地流淌的鲜血,沸腾里,有巨蛇的轮廓从其中缓缓升起。
不逊色于统治者的凶威从其中展露,巨蛇嘶鸣着,托着那庄严如神明的凝固者缓缓升起,同远方的槐诗遥遥相对。
在他的脚下,猩红夹杂着会灰黑的巨蛇也展开了十一只诡异的巨翼,在黑暗中迅速的扭转,首尾相衔,好像神佛背后的光轮那样,但有如此狰狞。
“啐,原本还以为是罗素那个家伙养出来的小王八,没想到……我收回这句话,槐诗,你比你的老师在这个年纪强。”
伍德曼吐出了肺腑中的淤血,擦拭着嘴角的血色,眼眸中的凶光涌动:“只可惜,强的不够多……”
那一瞬间,巨蛇图腾轮转,涌动的挥舞里,骤然有烈光涌动。
毫无阻碍的抽取着来自地狱的力量,瞬息间,令整个深渊的投影都剧烈动摇起来,紧接着,巨蛇张口,喷涌出贯彻天地的晦暗洪流!
仿佛烧红的铁棍骤然刺入了水桶里一样,空气中传来沸腾的爆响。
毁灭的光芒轰然向前而去!
这一瞬间,无数探镜的分析程序拉响了最高级的警报。
在决策室的巨大屏幕上,无数来自其他机构的分析和资料在上面浮现,可到最后,涉及本质的一切却都近乎隐入了谜团。
好像被某个程序给屏蔽了一样,难以展现。
【机密】!
这他妈……
不知道多少人瞪着眼睛等结果,可现在发现,阻拦分析的,竟然是理想国曾经遗留下来的命令和权限?
可很快,来自青铜之眼的更进一步分析就送了上来。
这一次的结果就更麻了。
初步分析圣痕来源……
【天国谱系】!
天国谱系?怎么他妈的又是你们天国谱系?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恼怒的视线看向罗素。
罗素愣了一下,好像反应过来了一样,拍了拍脑袋,露出一副弱小无助又茫然的样子。
“好像是有这回事儿的来着……”
老王八吧嗒了一下嘴,无奈耸肩:“你瞧我怎么就忘了呢。”
没人接话。
谁都知道,天国谱系所宣称的那九条路径,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
光是传出来的版本就有三个不一样的,而且每个似乎都好像很有道理,而就在大家接受了这个设定过了这么多年之后,这群家伙竟然又从箱子底下翻出半条乐园之路来……
合着你们宣称的这九个是成团的名额是吧?下面是不是还有几百个每天都在研究唱跳RAP的练习生啊?
谁都不知道理想国的葫芦里究竟有多少药,反正怎么说都是他们有道理就是了。
永恒、天问、神髓、变化、黄昏、维持、原始、循环……正如同罗素以前对槐诗所讲述的那样。
这是理想国在天国陨落之前,早已经确定了的八条固定升华之路。
而空缺的第九条,则对外宣称为机密。
实际上,在理想国内部,对于第九条升华之路的抉择也颇有分歧,因其性质和来历都过于敏感,迟疑于是否要公开。
或者,干脆进行更替。
乐园之路便是为此而诞生的预备。
可惜的是,在真正决定之前,理想国就已经在深度虹吸的冲击之下荡然无存。
徒留一帮孤魂野鬼在昔日的废墟之上眷恋不去。
“看来挫骨扬灰还是不太够啊……”
罗素轻叹着,自言自语:“下次得做得再彻底一些才行。”
在看向屏幕上的伍德曼时,那个一直以来都风度翩翩的老人再无笑容,而是浮现出了某种令人心悸的冷酷和残忍。
杀意狰狞。
他本以为,当伍德曼的正体被自己杀死时,相关的一切就已经彻底断绝,却没想到竟然能够在这里重现……
理想国的阴暗面,天国谱系的黑历史。
并不是故作神秘,而是无法公开,那是曾经天国谱系的设想,未完成的草创——在白冠王沉睡之前,在暗中和先导会共同合作,针对地狱,使用曾经的圣灵谱系和诸神的遗产,针对地狱所打造出的武器。
其本质取自曾经未分裂之前的圣灵谱系,其构架由白冠王一手完成,其本质乃是矶汉拿、亚巴顿、马嫩汉维特、梅丹佐等等一切代表死亡的天使的结合。
为其所配备的大群乃是使用无数死囚和凝固者,将他们如同消耗品一样改造而成的地狱天军,净化军团。
令一切罪人在地狱之中同其他罪人相搏杀,为了现境作恶,将一切扶不上墙的烂泥都废物利用,变成守卫现境的力量。
【天国谱系·原罪之路】!
这一条路的顶端,五阶的正体,便是如今伍德曼的身上所展现的力量!
萨麦尔!
死亡天使·萨麦尔!
现在,一切死亡所汇聚成的黑雾里,代表着萨麦尔死亡本质的巨蛇之轮缓缓升起。
酝酿着无穷怒火和死亡的洪流迸发,如利刃那样,刺入了现境的领域之中!
无数升华者在瞬间感受到了来自肺腑之中的颤栗,来自灵魂之中的恐惧,对于死亡本身的恐惧!
除了槐诗以外……
自始至终,天地之间,群星拱卫之中,槐诗的表情只是冷漠。
死亡?
家常便饭一样的东西,难道还值得拿来特地述说么?
简直,不值一提!
当丹波之王再次抬起手的时候,运转的群星骤然安定。扩展到极限的大秘仪自夜空之中焕发光芒,在来自大司命和云中君的双重操作之下,万物归于创造主的框架引导之中!
整个现境在瞬间被衔接为一体。
在槐诗的手中。
无穷尽的重量寄托在他的灵魂里,只是瞬间,就好像要将他的灵魂都彻底蒸发!
但仅仅这一瞬间就足够了……
前所未有的明悟从心中浮现。
当槐诗这个角色作为配件,接入大秘仪之中时,他的作用就不再是搏杀和斗争,而是将大秘仪所过之处的一切都串联为一体。
让现境的力量,以整体的方式,面对地狱的敌人!
也就是说……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他,就是一具人形的彩虹桥!
哪怕无法隔空投送各处的力量,达到天梯那样的效果,但只是作为粘合剂和缓冲地带来说,便已经足以将四方所有的力量整合在大秘仪的体系之下!
现在,伴随着他的意志,四面八方的辉光升腾。
如同巨柱那样,撑起了天穹!
万物共鸣。
二十四节气之中的扶桑、太阳历石之下的大金字塔,构筑在边境之上的教堂壁垒,乃至汇聚无穷奇迹的万神殿。
如今都在哨站的引导之下,形成了整体!
万象轮转。
这就是是豪华黄金版的【极意·交响】!
扶桑的庞大投影从槐诗的周身闪现,无数生机浮现和湮灭,牵动了无形的二十四节气运行,四季轮转。
无形的屏障便阻隔在萨麦尔的冲击之前,迅速的消耗着伍德曼的力量。
神历的投影在丽兹的冷哼中凭空浮现,锋锐的日轮自正中,将那死亡的洪流击溃,吞吃。而万神殿的辉光收拢了一切散逸的灾厄。
短短的瞬间,轻描淡写的借用了来自各方的力量,举重若轻的来自伍德曼的袭击给消弭在无形之中,甚至还将力量转化之后,再度装填进了象牙之塔的内部。
不过这一次,槐诗再没有理会伍德曼阴沉的神情。
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抛到脑后,甚至懒得再去看一眼。
只是微笑着,展开双臂。
倾听着无数来自群星之中的声音。
无数清脆的声音回荡,数之不尽的框架和定律从天穹之上延伸而下,接入了各大谱系所奠定的四道支柱中……
在那一刻,大秘仪·查拉图斯特拉,彻底构架完成!
远在现境的幽深地底,无穷星辰的浩荡光芒彻底照破了黑暗,来自盖亚碎片的力量源源不断的灌注进了裂隙之中。
而来自现境的力量,也通过这一共鸣,化为了彩虹一般的桥梁,跨越无穷深度降下。
第二工程·彩虹桥,衔接完毕!
无穷奇迹和力量的灌注之下,大秘仪的正中央,专门为槐诗所打造的操控中枢,迅速展开。
庄严的王座自槐诗的身后浮现。
将他接续其中。
宛如将大秘仪的灵魂迎入这漫天的群星之间那样。
在来自地狱的咆哮之中,无数定律牵引着王座,冉冉升起,向着星空。
——升座,开始!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放开那个槐诗!
如此的迅速,快的让人无法想象。
在展开之后,短暂的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大秘仪查拉图斯特拉就已经以恐怖的效率覆盖了全境,没有留给深渊统治者们任何的反应时间。
好像连锁反应。
那样的速度,已经无法以骨牌去形容,反而更像是导火索——没有走任何的弯路,也没有浪费任何一点宝贵的力量,在点燃的瞬间,一切都被以风驰电掣的极速导向了结局。
为了这一天,存续院已经准备了数十年。
考虑到了所有的状况和意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最好的准备,并且制作出了诸多方案,针对性进行实施。
超过十六种备选方案就掌握在场外的创造主中岛手里。
但这一次,哪怕是中岛也在为这一惊喜而感到震撼。
未曾让任何人失望,槐诗以超出所有人预料的速度达成了寄托在自身之上的职责。
现在,各大谱系的根基已经稳固。
扶桑、万神殿、圣棺、太阳历石乃至填充内部的六道轮回,都将自身化为了支柱,撑起了人所创造的世界。
根基奠定。
现在,凭借着同现境的大秘仪之间的共鸣,源源不断的力量正在灌入群星之中。
那磅礴的力量运转在星辰之中,接引着中枢上升,向着那一片浩荡的星海。将槐诗的灵魂纳入碎片之内的广博世界之中。
真正的,赋予它以灵魂!
到时候,深渊就将再无任何的立足之处。
当从现境和各个谱系的误导之中清醒过来时,不论哪一方统治者,都再不可能坐视升座的完成。
再不顾任何的后果,爆发出所有的力量,舍弃了眼前的对手和四方的围攻,笔直的扑向了那漫天星光之下冉冉升起的王座。
此刻,就在遍布裂谷的荒漠之中,骤然飓风扩散。
大地之上再度出现了一个深邃的凹陷。
在凹陷的最深处,枯瘦的老人回头,看向了远处的星空,眉头微皱,后脚掌微微抬起的瞬间,风中便传来了凄啸。
远方,一道裂谷再度从大地之上绽开,向着外道王笔直延伸而出。
外道王回眸,那一只抬起的脚掌再度踏在地上,沉闷的声音里,裂谷的扩展在践踏之下戛然而止。
“您在看哪儿啊,前辈,咱俩还没打完呢——”
裂谷的另一端,那个染血的身影从尘埃里浮现,咧嘴微笑:“还是说,要大发慈悲,绕我一命么?”
竟然还没死?
好烦。
外道王面无表情的看向自己的对手。
不同于曾经年轻的模样,略显苍老的面孔已经双鬓斑白,微微的皱纹的从眼角浮现。
但脸上所带着的笑容却越发的轻浮和浪荡,身披着往日混迹吉原和酒肆时的彩衣。散落的长发之间甚至还别着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漆花黑梳。
而如此潇洒的风姿,却被胸前那个贯穿的裂口破坏了。
断裂的裂口内,血色不断溢出,内脏已经彻底被打成了乱七八糟的样子,位置都完全错位。在里面,却唯独缺少了那个会不断跳动的东西。
心脏。
被捏碎了。
在半个小时之前。
可他看上去却依旧活蹦乱跳,浑然无事一般,仿佛只是掉了两根头发一般,如今正惬意的瞥着外道王的脖颈。
那一道险些贯穿咽喉的浅浅伤痕。
“不愧是老前辈,真是棘手。”
上泉遗憾的轻叹:“我还以为咱们棋逢对手,如胶似漆,已经加入佳境了。没想到感情如此经不起考验,只是稍微出了点事情,前辈就要弃我而去嘛?未免太过于薄情了一些吧?”
“你想死的话,随时都可以。”
外道王没有理会那话语中的调侃和戏谑,只是冷漠警告:“不要碍事。”
“啊,放心,正所谓缘为天定,既然前辈要走,在下也不至于如同怨妇一般哭泣挽留,您大可抽身而去。”
上泉捏着下巴上的胡须,似是沉吟,忽然笑起来,满是期待:“只是……前辈您会放心将后背露给我这样的家伙么?
哪怕只是一个瞬间……”
在他的腰间,明明已经被收入鞘中,可剑刃却在饥渴鸣叫,无止境的凶戾气息被束缚在黑暗中,不断的向上攀升。
早已经,迫不及待!
远方,星空摇曳。
一缕流光飞落,黄金黎明的催促再至,被外道王面无表情的捏碎。
“瞧啊,有人等得不耐烦了,快请吧,前辈。”
上泉伸手,按住了剑柄,期盼的笑意就变得扭曲又狰狞,展露出恶鬼的本质:“在下已经等不及,送您一程——”
死寂之中,外道王没有说话。
只是轻轻的吐出了肺腑中的气息。
再度,握紧的右拳,抬起,宛如持杵一般,握紧了无形的天地巨力,遥遥,对准了那一张嬉笑的面孔。
在他们头顶的黑暗夜空中,骤然传来巨响。
那是来自地狱的统治者疾驰而过,风暴图腾的力量一闪而逝,万丈雷光笔直的飞向远方的群星,毫无停留。
只留下了扩散的巨响,还有一闪而逝的烈光。
照亮了两人的眼瞳。
还有如出一辙的残酷神情。
沦为荒漠的大地再度发出哀鸣,在灵魂和意志的碰撞之下,寸寸龟裂,波澜扩散。
将生死置之度外,那一瞬间,死斗再一次开始!
而这样的斗争,现在已经遍布了整个现境的领域!
一切都笼罩在深渊的反扑之中。
烈度在以恐怖的速度攀升,死亡和牺牲已经无法统计,而是变成了一连串不断膨胀的数字,在双方的棋手眼前浮现。
哪怕如今只是赌局,只是如同军演一般的较量,这不断攀升的折损率,依旧让人打心底毛骨悚然。
甚至,还有人在庆幸。
这只是事象记录之间的演化,倘若是真实的话,又有多少灵魂能够承担这牺牲和战损数字背后的重量呢?
此刻斗争的重心,现在已经从棋手的手中滑落,落入了棋子们的肩上。
渐渐升向星空的王座之上,槐诗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膨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
闭上眼睛,依旧能够明见万里,俯瞰数之不尽的斗争和厮杀。
不去倾听,风中的哀嚎和咆哮却不曾停歇,万物动荡的哀鸣回荡在耳边。
双掌十指,所过之处,一切便好像在反掌之间。
无需踏步,一切都已经在他的脚下渐远。
无穷的辉光渐渐拥抱着他,轻柔的挽着他的手臂,将他带往星辰之海。
在他的头顶,群星运转,无需他的命令,辉光不断的降下,框架和定律覆盖在现境的大地之上,降下风暴和陨石,更改河流和湖泊的位置,填平裂谷,隆起山川,在友军的头顶洒下甘霖,又向着地狱泼出熔岩和烈火。
整个现境领域已经变成了一座货真价实的战争堡垒。
而此刻,运转的星辰之间骤然一滞,风暴和潮声突如其来,地狱的雷霆扩散,风暴图腾的巨柱自天穹之上显现。
侏儒王·霜月降诞者宛如陨石那样砸入了星海之中,撞破了重重防御,突入核心。
二十四节气的压制,地面的炮击阵地,其他升空而起的升华者,一应反击和防御措施所激发的攻击,落在她的身上,就像是雨水一样密集,也像是雨水一样,只能徒劳在那一具遍布无数荣耀之伤的躯体前方滑落。
根本,毫发无伤!
而统治者,已经突入到王座的外重领域。
手中染血的长戟上的霜色和月光浮现,脱手飞出,笔直的贯向槐诗!
在如此接近的距离,看到槐诗的面孔,霜月的眉毛竟然也微微挑起,浮现出遗憾的神情。
“可惜——”
可惜这并非是真实之中的搏杀,可惜,这样的头颅和尸骨无法作为自己在酒宴之上用来炫耀的收藏。
否则的话,如此好颜色,定然能制出一副传世的酒器吧!
可紧接着,就在她和她所中意的‘现境好颜色’中间,骤然浮现出一张乞人憎厌的面孔——古铜的肤色,粗糙的皮肤,壮硕的身躯,一块块棱角分明的肌肉,一双瞪大的牛眼,还有嘴角那不知为啥的兴奋笑容。
“放下那个槐诗,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夸父!
不逊色于侏儒王的魁梧巨人从半空中唐突出现,手中的钓竿甩出,一线细丝轻而易举的缠绕在长戟之上,绷紧了,在首阳山铜所打造的长杆拖曳之下甩出,投向了霜月的所在。
只可惜,没那么简单。
就好像拿铁筷子去捅插座一样,寄托在其上的恐怖电光爆发而出,逆着引线将夸父整个人吞没了。
瞬间,笼罩在毁灭里。
霜月冷哼一声,接住了归来的长戟,再度向着槐诗冲出。
可在那一片消散的电光中,却有一只粗壮的臂膀猛然伸出,所过之处,一切雷光尽数被撕裂,再然后,那一张憨厚又讨嫌的笑容再度从霜月的面前出现。
“大妹子,你坐下,咱俩说说心里话~”
热情奔放的歌声和钓竿的穿刺,以及,还有某种无法言喻的油腻感,一同扑面而来!
妈的,好烦!
霜月怒吼,手中的大戟轰鸣中斩下。
“滚开!”
三分钟后,霜月就开始后悔了。
自己招惹这玩意儿干嘛!
论攻击的话,对方根本不能和雷霆之海的灾厄相比,但防御却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之硬,尤其浑身还套了一层木壳,随灭随生,越来越坚韧。
简直就好像一颗牛皮糖,还是被嚼过带着口水的那种。
一旦黏上之后就再甩不掉,如果纯粹的难缠也就算了,偏偏好好一个人还长了一张嘴,不停的bulabulabula。
“伽拉,你们还要傻楞到什么时候!”霜月咆哮。
“老子忙着呢,别烦我!”
回应她的是比她更不耐烦的怒吼。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今夕何夕?
就在另一头,涌动的血河之中,一具具骸骨不断的浮现,源自亡国的大群,威名赫赫的埋骨军团于此出现。
那些数之不尽的骸骨从血和里爬出,汇聚在一处,堆砌成山,便形成了诡异又畸形的巨大骷髅。
宛如楼宇一般的颅骨上戴着璀璨的宝冠,数十条手臂杂乱无章的伸出,而一条条畸形的腿在地上毫无规律的践踏,匍匐,爬行。
毫无任何的防御,任由敌人们耗费力量,去进行不自量力的攻击。
它只是向前,冷漠的从万军之中走过,穿过如林的军团,和大群的阵列,一切就在扩散的瘴气和猛毒之下腐烂成泥。
在它所过之处,沉重的身体挤压着泥土和大地,便开掘出了一条条深邃的鸿沟,血色涌动在其中,随着那巨大的骷髅一同向前延伸。
笔直的突进。
向着现境核心!
丝毫不在意其他的对手,只是一心一意的寻觅着天国谱系的踪迹。
可现在,那如堡垒一般的血河骸骨,却被一双粗大的臂膀唐突的拦腰抱住,抱紧了,双臂向内收缩。
然后,向上,拔起!
无数泥土、岩石所汇聚成的山峦现在竟然长出了四肢,形成了人形。就这样,热情的紧抱着地狱的不死怪物,将它托举着,扛在肩膀之上!
还顺手拍了两下屁股的位置。
仿佛要试一试手感一样。
声音清脆。
紧接着,整个世界的见证之下,对它使出了标准到令人发指的……
炸弹摔!
在半空中,无数骸骨汇聚成的不死者也陷入呆滞,只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飓风。
还有迅速向着面孔砸来的大地!
轰!
数不清的骨骼像是瀑布那样喷出,散逸,那些分散的骨骼迅速的收缩,试图汲取着血河的力量再度成型。
然后,所有人便看到,山峦的模糊面孔之上,便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就这样,后退了两步,再两步。
撤出了十步之外,然后,向着眼前迅速恢复的对手,大步狂奔!
在地壳的哀鸣之中,猛然,飞身跃起。
那起跳时所携带的庞大质量令整个大地像是弹簧床一样的迅速起伏,晃动。
在空中,山峦巨人的双臂和双腿张开,以公里计的庞大身躯洒下了恐怖的投影,笼罩了骷髅的头颅,令那狰狞的面孔陷入呆滞……
再然后,便是惊天动地的,坠落!
流星飞坠!
凌驾于核爆之上的恐怖冲击,就此降临在了无数骸骨之上,就连血河都在这可怕的冲击之下陷入干涸,难以接续。
在化为粉尘的骸骨迅速收缩,再度重生。
重重骸骨之中,伽拉的面孔浮现,怒斥:
“这他妈的是什么鬼东西!”
“当然是属于纯爷们的打架方式呀!”
重生的山峦中,一张苍老的面孔从顶端浮现——美洲的世界巨人·特拉尔特库特利!
它抬起了粗壮的双臂,像是撕去外套一样,剥下了山峦最外层的一层泥土和石壳,无数岩石迅速的形成精壮肌肉的轮廓,配合着他的意志,摆出了强而有力的健美姿势。
挥汗如雨。
就这样,他桀桀怪笑着,伸手扯住了眼前的对手。
“来啊,朋友,别急着走呀。”
特拉尔抱着它的脖子,死死的箍住,热烈邀请:“咱们的摔角,才刚刚开始呢!”
“滚啊啊啊啊!!!!”
伽拉怒吼。
不是因为打不过,也不是因为战略或者其他,而是因为……这个老头儿好怪啊!
你们现境的摔角是这样的吗?为啥和我知道的不一样?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啊?
以及,我他妈的没有找你啊!
应芳州呢!
应芳州你个王八蛋去哪儿了!
别跑啊,出来面对我!
而另一头,天国谱系的哨站网络前方,守卫在此的应芳州也感受到了某种……发自内心的恶心感。
就在他面前。
那个来自永世集团的大群之主,身披庄重的黑色礼服,脚踩着一双精致的皮鞋,带着金边眼睛,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手里还提着公文包。
毫不躲藏。
“你就是应芳州?”
这位深度区业务部的销售冠军拦在了他的面前,伸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端详了一眼之后,露出不屑的事情:
“看上去也不过如此嘛。”
应芳州面无表情的拔枪。
甚至懒得回应。
可再然后,他就看到,眼前的对手,忽然后退了一步,然后推金山倒玉柱、干脆利索、行云流水、无比娴熟的……
跪下了!
一声噗通,销售冠军跪倒在地,忽然之间就泪流满面,哭泣呐喊,双手伸出,死死的抱住了应芳州的大腿,不放。
“等一下,爸爸!!!!”
销冠猛磕了一个响头,呐喊“爸爸,求你了,你就是我爸爸,求求你,看一眼我们的产品吧!”
他的眼泪鼻涕喷出,嘶声竭力的恳请:“我们永世集团,绝对物美价廉,绝对诚信为本啊,爸爸,咱们和天国谱系都是老相识了,现在还有折扣啊呜呜呜……”
去死!
原本应该一瞬间就把这个无比滑稽的丑角彻底蒸发的。
可当那一双手捧起了一份厚厚的方案,举起在面前时,应芳州的动作却骤然停滞。
在销冠的哭喊中,某种不应该出现的感动和犹豫竟然从心头浮现,打破了原本的纯化心境。
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某种让应芳州为之毛骨悚然的想法——他这么可怜,还这么卑微,看上去很有诚意的啊……要不,可怜可怜他,看一眼?
杀意和动摇在那一张面孔之上不断的浮现。
挣扎。
在谄媚的笑容,卑微的恳请,还有销售冠军的恳请之中,纯化的意志竟然也开始渐渐驽钝。艰难的,一点点,向着那一本送到眼前的产品目录伸出手。
掀开了一页!
欲望!
数之不尽的物欲和贪婪在产品目录之中涌现,粘稠的蠕动着,顺着手指,一点点的爬向了应芳州的身躯。
渗入灵魂!
“您慢慢看,不着急,一点都不着急。”
销售冠军带着眼泪和鼻涕,露出了‘诚恳’的笑容,从身旁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本又一本厚厚的目录:
“我这里还带了二十套不重样的,您慢慢看,慢慢挑,只要支付一点点源质,就还有精美大礼包哦。”
如此,愉快的欣赏着客人观看目录的模样,挑选货物,期待未来……
看吧,看吧。
在无穷的物欲中渐渐沉迷,渐渐透支,渐渐贪婪,永无休止的占有和购买。从金钱、到物质,生命到肉体,到最后,连灵魂都抵押出去!
欲望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从应芳州的身上响起。
销售冠军疑惑抬头,只看到那一张面孔在贪婪诅咒的侵蚀之下龟裂,可还有更多的贪婪和欲望,从那一张破碎的面孔之后浮现。
宛如海洋。
无边无沿……
哪怕是销售冠军,也为之瞠目结舌的欲望!
呆滞。
“开玩笑呢吧……”
冷汗从额头上渗出来。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点燃了炸药库的导火索一样,明明火焰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样蔓延开来,可为何,会感觉如此的惊悚和不安?
等一下,这真的是理想国的利刃么?
还是说,自己搞错了?
可眼前的对手,分明是应芳州没有错,但既然是应芳州,为何会有如此庞大的贪婪和渴求在那一具复生的灵魂之中?
简直是,欲壑难填!
此刻,就在应芳州手中,连那一本记载了地狱中一切产物和灾厄精髓的目录也开始激烈的颤抖,无风自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翻过。
一本,又一本。
在云中君的渴求之火中烧成了灰烬。
直到最后,飞散的灰烬里,那一张面无表情的面孔再度抬起,俯瞰着呆滞的销冠。
雷光涌动。
“真可惜。”
应芳州遗憾的轻叹:“我想要的东西,你这里好像买不到——”
“等,等等,我这里还有更……”
轰!
万丈震怒的雷霆拔地而起,升上天空。
在应芳州的面前,只剩下了一个漆黑的深坑,无数飞扬的尘埃里,一只燃烧的皮鞋从空中坠落,掉在远方的泥浆中。
跳梁小丑终于死掉了。
尸骨无存。
可他的目的却依旧达成了。
自己被他拖延在了这里,而对方,已经完成了封锁。
在更远的地方,大地动荡着。
雷霆之海的乌云扩散。
庞大的腐烂之碟展开八对巨翅,洒下暴雨一般的碧绿鳞粉。
在鳞粉所过之处,无穷鬼魅自碧火中爬出,汇聚为海潮,向着应芳州身后的哨站浩荡而来!
扑面而来的风中传来熟悉的血腥气,如此浓郁,带着久违的死亡气息。
还有深渊的恶臭。
而自己身后,只有空空荡荡的哨站。
最接近的支援,也被彻底切断了。
孤悬在外。
而那个他曾经想要捍卫的世界,早已经变成了废墟,只剩下如自己这样的孤魂野鬼在地狱里游荡不休。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他好像再度回到了七十年前。
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相似。
可这一次,他却再没有曾经的狂怒和悲愤。
而是不知为何,大笑出声!
如此满足,如此愉快。
不需要回头,能够感受到,来自漫天繁星的点点辉光——那些光芒照耀再度照耀在他的肩膀上。
宛如很久很久之前那样。
温柔又璀璨。
好像那个属于他们的时代又再一次回来了。
他所要保护的一切,再一次的来到了他的身后。
“这一次,请你们,看着我吧……”
云中君微笑着,向着那些过去的灵魂们轻声恳请,就这样,拔出恨水,抬头向着远方那无穷尽的大群和军团轻蔑俯瞰。
勾动手指。
这就是最后的宣战:
“——来!”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远方的夜空被雷霆撕裂。
纯化的炽烈辉光升上了夜空,将无穷黑暗开辟,贯入逼近的阴云,浩荡驰骋。
电光如犁,自地上掘出一道道幽深的裂谷,再度冲天而起,形成了锁闭四方的牢笼,将浩荡而来的地狱大群和云层之中诡异的腐烂巨蝶尽数锁入笼中。
睥睨万物的雷霆之中,云中君的身影浮现,漫天烈光收束在手中,化为了奔流的长河,自深渊的投影之中肆意扫荡而过。
槐诗下意识的分神,向着那里看了一眼,眼瞳却被那不快的电光刺痛了。
仿佛听得见来自应芳州的冷哼。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足够了——
“我就当你是关心我吧。”
槐诗叹息着,收回视线,专注于大秘仪的运转之中。
凄厉的呼啸从耳边飞过,斩碎了几根头发,消失在远方的夜空之中。
侏儒王霜月已经陷入了暴怒之中,风暴图腾的伟力不断降下,但却在夸父的纠缠和二十四节气的运转挪移之中纷纷无功而返。
如今双方在十几公里之外大打出手,对于统治者来说,这个距离和近在咫尺已经没什么差别了,但偏偏却越不过夸父这个肉盾,还有他手里那一条完全不讲道理的钓竿。
细细一线绵延万里,金钩纵横抓取万物。
不论是一切有形的兵刃武器,还是无形的烈火和暴风,在钩和线的拉扯之下,都尽数变成上钩的大鱼,难以突破界限。
那是极意么?还是其他?
完全无法判断。
只能说,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明明看上去像是个憨批,可这种大巧若拙的恐怖技艺却好像信手拈来一样,没有给敌人留下一丝空隙。
时不时还回头向槐诗比划个大拇指,眨着眼睛,露出爽朗的笑容。
意思直白又简单——你快看我牛逼吗?
然后,一个走神,直接被霜月的斧刃劈在脸上,金属和颅骨碰撞,竟然迸发出洪钟大吕一般的巨响。
而夸父,只是后退了一截之后抹了把脸,一切就迅速的完好如初。
一切都在迅速的恢复。
如是全力输出了这么久,哪怕是个人都累死了,偏偏这货脸不红气不喘,一点汗都不见流下来,像是永动机一样,耐力高的可怕,怪不得被东夏谱系挂出来当做助战。
这么好的工具人,换槐诗也忍不住想要拿去换个外汇啊。
大秘仪的运转自有定律,有存续院的无穷方案,如今升座的过程也根本不用槐诗任何操心,他只需要做好自己吉祥物的角色,安安稳稳的被送进大秘仪的中枢去里,一桩事情自然大功告成,这也才敢胡思乱想。
可一瞬间的走神,远方天穹骤然被一点火光所点燃。
紧接着,赤红弥漫。
庞大的流星拖曳着焰尾,便在夜空之中那一只诡异血肉星球的抛掷之下从天而降,无穷血色从其中滴落,将半截夜幕也染成了令人作呕的暗红。
如是,堂而皇之的闯入了现境的领域。
锁定槐诗。
诡异的在空中绕过了好几个弯,将一切拦截的炮击尽数抛开之后,向着群星砸下!
而毫无征兆的,一面巨大的方盾投影从血色陨星的前方浮现,将那恐怖的冲击尽数抵御在外。
而在槐诗前方,一道熔金流火版的痕迹划过,数之不尽的大群扫灭。
一个枯瘦的身影就已经拦在了他的面前。
将所有的袭击者尽数抵挡在外。
头戴着古老的头盔,鬃毛羽冠在风中飘荡者,如火一般燃烧。那老者身披着沉重的环甲,腰佩着短剑,手中的长枪燃烧着光焰,披风自疾驰之中猎猎作响。
在纵横来去之间,至福乐土所投放的巨兽和猎食天使被撕裂贯穿。
而远方,那不断砸下的陨石和烈光,便尽数被手中所举起的方盾所拦截,再没有任何的空隙可趁。
——罗马谱系,军神·马尔斯!
历经四代皇帝,自从九十年前就已经是罗马谱系中流砥柱的升华者,如今正拦在地狱之前。
只是回头看了槐诗一眼,微微点头之后,并没有再说什么。
那一张遍布疤痕的面孔上,残存的右眼遍布白翳,早已经在岁月的磨砺之下浑浊黯淡,但此刻,在面对敌人时,便迸射出了凌厉如铁的辉光。
宛如万军相随一样,无穷幻影遍布天穹,传承千年的厚重方阵笼罩在了槐诗的周围。
只剩下他孤身一人,站在唯一的缺口之上。
面无表情的,将一切胆敢冲上来的凝固者和怪物,尽数斩杀!
涌动的血河自天穹的尽头漫卷而来,血色巨蛇的身影升腾,突破了扶桑的拦截之后,亡国和至福乐土合流,突进深入,在不顾惜任何的代价。
向着大秘仪的根基发起进攻。
前所未有的恐怖压力降临,战火弥漫,几乎每一寸土地都已经被血色所染红,整个平原都已经变成了动乱的战场。
而更要命的是……无数警报忽然从槐诗眼前的闪过!
报错!
原本固定完毕的五层领域之间的循环竟然在同一时间出现了数十个错漏。
除了最深层接续三柱的黑匣【永无之境】之外,延伸出的活动、形成、创造和流出四层领域,内部衡量基准的七大阶段,功能模块分部的三十六天,以及内部总数九十一个区域中,每一个地方都传来了陌生的信号上和根本不在识别范围内的权限!
升座,戛然而止!
在呆滞之中,槐诗发现,竟然有另一个权限出现了大秘仪之中……第二个管理员账号,在迅速的窃取槐诗所有的权限,并不仅仅是篡夺大秘仪的掌控权,甚至还试图侵入命运之书!
什么鬼!
眼看着丝丝缕缕的漆黑从大秘仪的最外层浮现,迅速的侵蚀这大秘仪的领域,甚至连杀毒程序都无法检测出来,槐诗就已经目瞪口呆。
这玩意儿的防火墙就这么脆的么?
可哪怕是能瞒得过大秘仪的防火墙,可是却依旧无法绕开命运之书的观测。
那一瞬间,就在扉页上那密集的结构分部,悄然出现了一个未曾记录在大秘仪之中的全新框架……
它的名字叫做……
——【世界】!
来自亚雷斯塔的嘶哑笑声仿佛从耳边再度响起。
就在伍德曼的翼蛇之环庇护之下,诡异老者的长袍之下,无穷源质引线延伸而出,没入虚空,遥遥接入了大秘仪之上。
渗入了属于现境的循环!
而那一具佝偻的躯壳便好像是溶解一样,渐渐稀薄。到最后,只留下隐隐的残痕。
宛如泡影一般透明。
而就在半透明的身躯之下,无穷侵染着灾厄的定律涌动着,交织出了属于地狱的人造灵魂。
到现在,终于再不掩饰自己的本质和由来!
这便是【天选之人】!
e、Theone、救世主……
不,它真正的意思,应该是……受选者才对!
所谓的亚雷斯塔,本身便是集合了黄金黎明所有成员的能力,还有他们所掌握的一切理想国的遗产,所精心缔造出的工具和成果!
早在诞生之前,其设计之初的一切目的,便是围绕着现境所打造。
就好像复刻彩虹桥的力量,令其以灾厄为根基,成为接续无数地狱的深渊天梯一样。
【塔】的存在,便是遗世独立之处的根基。
其本身的使命和功能是调动四方力量的支点和中枢,撑起天梯的运转。如今没有了天梯存在之后,便只能将其全盘放弃。
取而代之的,便是针对大秘仪而打造的【世界】。它是一把钥匙,一把用以开启、篡夺和驾驭第一封锁·查拉图斯特拉的钥匙!
此刻,就在他的手中,框架展开,穿透了来自大秘仪的层层验证,开始扩散来自深渊的毒害和感染。
扭转着一切框架的性质,向着地狱,反向加持在统治者们的身上。
称‘地狱矩阵’也罢,‘深渊母体’也无所谓……这便是精心为现境打造的,凝固法则!
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中,不止是棋手们,就连决策室们的观战者们都陷入了呆滞,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震怒还是庆幸。
震怒于黄金黎明那帮狗逼竟然搞出了这种技术,庆幸于,这里只是赌局之内。
倘若一时不察,被应用在真正的现境之上的话……
诚然,两者之间的体量相差何止万倍,和后果之惨重又何止万倍呢?
倘若这里是空壳和容器的话,那么现境就是沉甸甸的果实,只要在黄金黎明的侵蚀出现一个缝隙,稍微撬动一下……
结果不堪设想!
但现在关键在于,如何阻止黄金黎明的侵蚀……
就算是槐诗放着不管,大秘仪也绝对不是任人鱼肉的玩具,没有无何有之乡的支持,对方现在能做的不过是在最外层打转,干扰一下升座的过程和进度。
但如果对方顺着大秘仪的衔接,反向对扶桑、万神殿和太阳历石等等支柱展开侵蚀和干涉的话,那么如今现境领域的根基就将被彻底动摇!
“必须将对方的活动范围封闭在大秘仪外层的范围里,明白么,槐诗?”
创造主中岛的声音不断的传来:“就按照说明书紧急事项里的备选方案,先将永无之境的黑匣设置为输出状态,调整分部,然后流出层之内的事情可以先冻结不管,封闭内侧之后,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出对方究竟在哪里。
把智能验证和源质识别系统全部打开!”
“开了啊!”
槐诗整个人已经麻了:“不顶用啊!”
存续院所设置的验证和识别,根本拦不住黄金黎明的嗅探,一切来自大秘仪本身的验证都难以起效。
归根结底,这帮狗逼对大秘仪的架构和内层实在是太熟悉了!
大秘仪的验证和排查程序,本质上是甄别一切非自体内部的存在,并对所有侵入者产生排异反应。
所采用的验证和识别匹配的素材,也都来自于大秘仪内部。但在地狱矩阵的侵蚀之下,根本起不到效果。
现在,当自动模式没有用的话,就只能切换为手动。
槐诗只能手忙脚乱的将不断各种处理着各种弹出的报错程序,然后将所有能够用上的东西全部都丢进验证库里,根本都来不及看。
可局势依旧在缓慢的恶化,不断的带来一阵阵煎熬。
直到忽然一声刺耳的警报。
——【检测到外部入侵】!
槐诗茫然低头,看向手中刚刚拿起来的检验文本。
啥玩意儿?
起效了?
就连场外的中岛都愣住了。
“槐诗,你怎么办到的?”他震惊发问:“你用了哪个框架的验证把对面找出来的?”
“呃,都不是……”
槐诗看向手头从命运之书里抽出来文本,表情抽搐了一下:“大概是……《东夏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
“……”
中岛沉默。
与此同时,亚雷斯塔看着眼前的验证程序,陷入呆滞。
【准驾车型为小型自动挡汽车的,可以驾驶一下哪种车型?】
A低速载货汽车B大型客车C二轮摩托车D轻型自动挡载货汽车
倒计时六十秒,开始。
什么鬼?!
在前所未有的茫然中,来自黄金黎明的受选者,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始思考……
他妈的自动挡什么?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你好勇啊
此刻,大秘仪的内部,溶解为框架状态的亚雷斯塔开始思考。
从在无何有之乡的核心中诞生以来,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创造主的教导和无数事象记录的熏陶,被寄托以重任的【世界】,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未曾有过的迷惑。
汽车?汽车不就是现境常见的载具么?
可自动档?
自动档他妈的是什么?
他穷搜自己的资料库,却发现根本找不到几条相关的记录。
为什么?
为什么天底下会有这么无聊的验证问题!
天文地理、化学物理……哪怕是炼金术中最为偏门的晶体萃变他都在无何有之乡的事象记录中有所涉及。
所谓的世界,从一开始的定位就是针对大秘仪所打造的万能钥匙。
可天可怜见……
开车?
如果说有什么技能是在黄金黎明里绝对用不上的话,那恐怕就只有开车了……天梯他不香么?
如今在迅速逼近终结的倒计时中,他仿佛坐在某个综艺问答节目的席位上保守煎熬的选手,开始汗流浃背。
无从下手,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请求场外援助。
摇人!
他去问贝内特,可在诸多五阶的围攻之下,深渊中的觉悟者也一两茫然。
“自动档?”
僧侣沉吟许久,好奇的问:“难道是奥西里斯的隐藏模式么?”
“……”
他去为外道王,外道王自始至终都无比冷漠。
“车?”外道王在通讯中嗤笑:“你觉得我会开车?”
无可奈何,只能转向最后一个看上去靠谱一点的家伙。
伍德曼。
“你脑子有问题么,傻逼!”
黄金黎明里为数不多的,有过驾驶经验的凝固者大怒:“自动挡就是自动切换档位的车!我就知道你们这帮培养皿里的试管婴儿迟早要出篓子!连车都不会开,还有什么用!”
事到如今,已经顾不上伍德曼的轻蔑了,亚雷斯塔直截了当的问:“那我究竟选哪个?”
“我哪儿知道!我当年的驾照是走天文会专线直接到手的!”
伍德曼在混战之中迟缓一瞬,差点被太阳历石的光轮烧掉了半边脑袋,不耐烦的怒斥:“你不会动动脑子,向下兼容么?
既然都已经有了汽车驾驶执照,那还有不能开摩托的道理么!”
亚雷斯塔顿时呆滞。
好像……似乎……也许……是这个道理?
就在倒计时即将终结的瞬间,亚雷斯塔再无犹豫,果断的选择了答案!
【C】!
错误!
警报的刺耳声音瞬间群星之间炸响,亚雷斯塔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框架就已经瞬间锁闭,向他彻底关闭。
紧接着,来自大秘仪的重重高压降下,防火墙的秘仪掠过,瞬间截断了亚雷斯塔扩散开来的污染,几乎瞬间将他锁定。
什么鬼!
在流出区域,世界的框架狼狈躲闪,迅速拟态变化,刚刚到手的一项权限在瞬间消失无踪,顿时令亚雷斯塔大怒。
伍德曼你他妈……
可不等他反应过来,新的验证问题就已经迅速装配到了每一个框架的接口之中,无数岔路之间数之不尽的问题从他的面前弹出。
【在暂住地初次申领机动车驾驶证的,是否能够直接申领大型货车驾驶证?】【驾驶机动车违反道路交通安全法律法规发生交通事故是否属于违章行为?】【请判断图中红色机动车有几种违法行为?】
无数乱七八糟的问题从眼前弹出,令亚雷斯塔原本镇定的心情迅速浮躁起来,怒火克制不住的上涨。
这他妈……这他妈……
槐诗你这个狗东西已经不是人了!这都他娘的是哪儿来的验证问题!
可但凡是能够搭载在大秘仪里的验证问题,必然是需要有正确答案的,否则其他内部的框架根本无法正常交互。
而且必然是没有经过任何篡改的事象记录,现实中也必然要有解答和受到广泛认可的施行方式……
亚雷斯塔做梦都没有想过,拦住自己的不是曾经创造主们所留下的残局和心血结晶,而是饱蘸无数东夏司机鲜血和眼泪的科目一……
可纵然如此,这些问题也依旧难不倒他。
他只要转变策略和自身的结构,观测其他框架彼此产生交互时的结果,便能够记录下正确的答案。
只是,正当他记录到第一千四百道题的时候,却发现……新出现的验证,开始越来越邪门了。
在槐诗发现自己命运之书中的记录竟然也能够被大秘仪所认可之后,验证的诡异程度,就开始以直线速度疯狂飙升……
【请问高达鲁姆会战中吉翁一方出动了多少艘姆赛级巡洋舰?】
高达他妈的是什么!吉翁又是哪里的鬼!世界有这样的战争么!巡洋舰我知道,姆赛级又是他娘的什么玩意儿!
【请问下面哪位角色的声优不是中村优一?】
草泥马,中村优一是边个啊!这些角色他妈的长得不都一样么!除了头发颜色不同之外有区别嘛?有吗!
【请在以下选项中选出某唐性演员为扮演过的皇帝……】
鬼知道啊!而且东夏的皇帝为啥找这一个演员啊,你们不能换一个吗!
【有一个人前来买瓜……请问以上视频中出现了多少句‘萨日朗’?】
够了,烦了,求求你们了,他妈的能换个阳间的问题么……
【请选出下列有乐园王子出现的照片】
槐诗我要杀了你!!!
我他妈的要杀了你!!!
在亚雷斯塔震怒的咆哮中,源源不断的警报从世界的框架中弹出——再这样犹豫下去,给自己的选择只会越来越少。
等到再无路可走的时候,就只会被瓮中捉鳖。
必须放手一搏。
现在,【世界】的框架全面展开,暴力破解!
再不顾大秘仪的防火墙的压制,亚雷斯塔的力量在群星之间运转,自那些创造主的框架拦截之下,开始向内疯狂突破。
放弃了撬锁之后,便用大锤砸墙!
失去了隐秘措施之后,不顾自身的飞速蒸发和解离,他顺着七大阶段的枝干,向上疯狂的攀升。
向着大秘仪之中,槐诗所在的位置!
唯一的管理员权限。
取而代之!
短短的数秒钟不到,再不顾惜所有的【世界】爆发出了全力,将防火墙的拦截和框架验证彻底击溃,所过之处,一路在群星之间留下了灰黑色的轨迹,向着内侧,笔直突破。
简直,势如破竹。
甚至,隔着最后的壁障,他已经能够看见,槐诗的灵魂中所流露出的震惊和愕然!
害怕了?
已经晚了!
亚雷斯塔冷笑,骇然突破了最后的防御,向前!
那一瞬间,碎裂的封锁之后,滚滚黑暗,扑面而来!
在那一片辽阔的黑暗里,传来隐隐的心跳声音,好像有什么诡异的东西……
隐隐鸣动!
震惊突如其来,亚雷斯塔瞪大眼睛,便察觉到,有什么粘稠、湿润又充满饥渴的东西,扑在了自己的脸上……
瞬间,扩散。
这什么!
就在【世界】的框架之中,传来了前所未有的警报。
从未曾体验过的痛苦从灵魂之中泛起,原本稀释为源质的身体竟然在黑暗的吞噬之下再度成型,紧接着……
畸变!
惨烈的尖叫从黑暗深处响起。
很快,又被黑暗所吞没了。
“啊这。”
槐诗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挠头,不知究竟是应该称赞亚雷斯塔的勇气,还是应该怀疑对方的脑子。
“这么勇的吗?”
他目瞪口呆:“不愧是黄金黎明,佩服佩服。”
现在的槐诗,就是大秘仪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作为大司命,彻底融入了漫天群星之中,而他所构成的部分,也正是大司命本身所独有的【归墟】!
他本来以为,自己故意将这个东西放在核心里,黄金黎明会投鼠忌器的。
却没想到,亚雷斯塔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就跳进了槐诗的坑里去,还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框架给展开……
众所周知,丹波之王的归墟里,只可能有一个东西。
——永生之兽的血肉!
来自毁灭要素的残留,世间永存之生物,无穷尽生命力的象征,无穷尽畸变和侵蚀性的结晶。
曾经在丹波的大地上,伍德曼所架设的实验里所孕育出的恶果。
他原本还想要将这个东西原物奉还的。
甚至还故意露出了不少破绽。
但却没想到,竟然是亚雷斯塔率先来拆这个包裹。
“反正都是黄金黎明,大差不差了。”槐诗大度的挥手,端详着归墟中涌动的黑暗:“送你了。”
回应他的,只有嘶哑的怒吼!
大秘仪的力量加持其上,令归墟化作了彻底的囚笼,死死的将亚雷斯塔封锁其中。
某种意义上来说,亚雷斯塔实现的自己的愿望。
他确实来到了槐诗的位置之上,甚至比那更加的深入,更加的接近掌握现境的威权。
只差最后这永远无法突破的一线……
就这样,槐诗面无表情的合上了归墟的大门,回头,向着远方怒视而来的伍德曼微微一笑。
抬起手指,温柔的从喉咙上划过。
毫不掩饰自己的这一份恶意和憎恶。
“咱们早晚要见分晓的,朋友。”
他轻声提醒:“这才是刚刚开始呢。”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好久不见
简直,不自量力!
目睹了槐诗的挑衅,伍德曼只是冷笑着,没有说话。
一个依靠着大秘仪才能站在自己面前的家伙,难道有什么可畏惧的么?
在太阳历石的压制之下,死亡天使萨麦尔的翼蛇之轮骤然运转,不顾亡国税官的怒斥,直接从血河中抽出了海量死亡的精髓。
无穷劫灰中质变出更上一层的精髓。
如同盐那样。
无数白雪一般的粉末汇聚在他手中,便形成了诡异的投枪,遥隔万里,向着槐诗的面孔悍然投出!
于是,天穹之上便落下了死亡的雨。
数之不尽的骨矛伴着血雨,从空中飞落,所过之处,大地一片荒芜,大群死伤无算,可一切死亡都再度变成新的力量来源。
黑云一般的飞蝗从干涸的大地之上爬出,展开双翼,洒下了死的毒。
就在这一瞬,抓紧了大秘仪那稍纵即逝的停滞,血河之中的统治者骤然显现化身,无穷长蛇从血河中飞出,猛然咬住了至福乐土的佝偻主祭,钻入血流之中。
下一瞬,就突破了马尔斯的阻拦,自凭空涌现出的漩涡里钻出。
两位统治者合力,突施辣手。
在出现的瞬间,血蛇盘绕,形成墙壁,以自己的身体将马尔斯隔绝,而乐土主祭便已经抬起了眼眸。
无穷贪婪的食欲从那一双漆黑的眼眸中涌现。
到最后,神圣的辉光升腾!
乐土的神迹降下。
深渊巨口浮现,向着槐诗张开,露出通往深渊底层的无穷黑暗。
“这么卑鄙的吗?”
槐诗眼瞳抬起,并不惊恐,反而眼看伍德曼没有上钩,还有些略微的遗憾。
“幸好,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伴随着他的话语。
在他的脚下,晦暗的大地上,钢铁的面孔之上浮现烈光。
装甲鸣动,引擎喷射。
过载驱动开始。
等待许久的庞然大物摆脱了重力的束缚,六道光翼展开,喷出了无穷焰光,向着天空,向着群星。
向着自己的敌人,悍然飞出!
当那消散的迷雾和尘埃中,浮现出威严的轮廓时,不止是乐土主祭,甚至连血蛇和远方的伍德曼都不由自主的发冷。
毛骨悚然。
——冥府巨人·奥西里斯!!!
在瞬间的惊悚过后,取而代之的便是嘲弄,还有被如此轻蔑对待之后的狂怒:他妈的这一套你究竟还要玩多久!
“滚开!”
乐土主祭的面无表情的伸手,猛然按下。
万丈圣光如刃刺落,足以比拟耀斑爆发的高温光流在瞬间,焚尽了外层那不值一提的幻象,揭露出藏身其中的庞大装甲——阿努比斯……
又是阿努比斯,又是这一套!
这种无聊的把戏,实在是够了!
可在光流的焚烧之中,冲天而起的钢铁巨人却未曾有任何的退却和闪避,任由那恐怖的高温无数装甲在瞬间化为尘埃。
一道深邃的缝隙骤然从阿努比斯的面孔之上浮现。
燃烧的双眸之后,只有一片灰暗的世界,无穷的大雾,乃至奔流的冥河!
潮声澎湃,涌动而出。
在短短的弹指间,阿努比斯无声的崩溃,碎裂,融入了那一片冥河里去,消失无踪。
仿佛能够听见陈女士的咆哮。
在潮声之中,传来了钢铁的嘶吼。
如此,毫无征兆的,启动了禁忌的程序——直接抛弃了常规状态和过载模式,跨入了危险至极的【冥河驱动】的状态!
稍有不慎,不止是阿努比斯,就连驾驶者自身都会无法脱离冥河的束缚,溶解在那一片永恒的死亡里。
可现在,阿努比斯却仿佛早已经尝试过不知道多少次一样,对一切变化都已经烂熟于心,轻车熟路的在冥河的内外不断闪现。
短短的瞬间,数十次深度迁跃交织成了冥河之中的波澜。
浩荡的冥河在天穹之上奔流,贯穿了炽热的圣光,好像幻影一般,毁灭的烈光吞没了它,却无法损伤到它分毫。
而冥河的投影就在阿努比斯的脚下笔直的延续,自毁灭中开辟出了前路,瞬间,阻挡在了槐诗的面前。
深渊巨口被冥河所贯穿。
撕裂。
在涌动的水波之中,那一片仿佛通往永恒寂静和灭亡的河流之中,只有一只钢铁手臂猛然伸出,迅速重组,五指张开。
不对,这是……
乐土主祭面色大变,向后退出一步,乐土的门扉浮现,将他吞没其中,迅速消失。
可在阿努比斯伸出的五指之间,无数电火花迸射,装甲脱落,高周波动力刃模块弹出,势如破竹的撕裂了一切的防御,不顾乐土大门的迅速合拢,贯入其中!
将乐土主祭攥入了掌心!
拔出!
再然后,五指收缩。
啪!
好像捏爆一个软柿子一样,挤出一片粘稠的猩红残渣。
紧接着,火光在那五指之间燃起,迅速焚烧着主祭的残留,风中传来了嘶哑的惨叫和惊恐的哀嚎。
可是不论如何挣扎,都难以逃脱冥府降下的惩戒。
到最后,迎来灰飞烟灭。
再无痕迹。
就这样,在短短的两个弹指之间,来自至福乐土的主祭便在阿努比斯的手中碎裂成肉泥。
死寂。
突如其来的死寂。
久违的恶寒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令他们的呼吸都为之停滞。
这真的是阿努比斯么?
明明所有的识别和探镜的观测中,眼前的对手,都应该是来自天国谱系的那一台阿努比斯没错才对!
可这扑面而来的凶戾气息,和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还有和之前截然不同的作战风格……
这分明……
这分明是……
“不好意思,这么多年没开了,有点手生。”
死寂之中,只有一个明朗的男声响起,“我没来晚吧?”
“不,没有。”
槐诗微笑着回答:“我还正在想,怎么跟大家介绍你呢……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不必了吧?只不过,这里倒是有个人需要你来专门打个招呼。”
说着,他抬起了手。
在他的手中,沉重的钢铁之书微微颤抖,宛如流泪一样。
好久不见,我的朋友。
你……还好吗?
十五分钟前,归于寂静的荒原之上,遍地鲜血。
疲惫的阿努比斯跋涉在巨兽的尸骨之间。
驾驶舱里,除了仪器的滴答声之外,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太过于漫长的斗争,太过于惨烈的厮杀,哪怕是阿努比斯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极限。
陈女士仰头,将壶中足以充当燃料的烈酒饮尽,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嵌入在颅骨里的运算组建都开始过热了。
可真他娘的够了。
没等她喘两口气,就听见了求援的讯号再次响起。
还有更多的厮杀和战争在远方等待。
“还真是干不完的活儿,拉不完的磨啊。”
她啧了一声,挠了挠湿成一团的头发,无奈抱怨:“罗素你个老王八,忙完这一趟,起码要批我一个月的假,少一天我都不干了!”
可惜,正主根本没法回应。
只有内部论坛上无数赞同的附议。
这一次,在阿努比斯的身后,却有呼喊的声音响起。
匆忙又狼狈。
就在远处,那一辆冒着浓烟的报废的摩托车旁边,尴尬的骑手在踮起脚向着阿努比斯呐喊:“等一下,小雯,等一下!”
陈女士愣了一下,久违的听到了这个自从几十年前开始让自己抵触至极的昵称,短暂的愕然之后便忍不住暴怒。
猛然转身。
“你他妈找……”
话语,戛然而止。
她愣在了原地。
在看到那一张面孔的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可莫名的某种冲动,却令她忍不住起身,掀开驾驶舱。
不顾这可能是来自地狱的阴谋。
她瞪大眼睛。
忘记呼吸。
就在阿努比斯的脚下,那个穿着机车夹克的年轻人正在向她挥手。
宛如回到了曾经童年时的初见。
漫长的时光和别离好像没有让他发生任何变化,金色的短发依旧如同阳光那样,照耀着她的眼瞳。
像是从光芒里走出来的英雄一样。
闪闪发光。
“不好意思,别西卜不知道去哪里啦。”
年轻人抱着头盔,有些尴尬的挠头,笑了笑:“能麻烦你载我一截吗?”
寂静,漫长的寂静里,陈静雯呆呆的看着他的样子,许久,用力的点头。
“好的。”她说。
明明内心中充盈着重逢的感动和欢喜,可她却忍不住想要流泪,“随时,随时都可以,欧顿先生。”
于是,有温柔的手掌揉了揉她的头发。
一如当年,他们相遇时候那样。
“那么,我们走吧。”
他笑着,拉起她的手:“到我们的朋友身边去。”
陈静雯点头,擦去眼泪。
再一次的,牵着他的衣角,跟在了他的身后。
如同当年那样。
追着那个身影,踏向了他所去往的地方。
现在,在招荡的冥河波澜中,燃烧的钢铁巨人展开光翼,再度屹立于星空之上。
向着眼前的地狱和统治者们,昭示自己的存在。
棋盘内外的死寂之中,副校长出神的凝望着那个久违的背影,许久,无声的微笑,轻声呢喃:“欢迎回来,叔父。”
钢铁巨神面孔抬起,似是微笑那样。俯瞰着眼前的世界,向着地狱,还有……曾经并肩作战的挚友与如今不共戴天的仇敌们。
就这样,握紧龙枪,如是问候:
“——大家,好久不见。”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我们的战争
大地动摇,远方的巨响未曾停歇。
不断的雷鸣扩散,飓风之中,高耸的象牙之塔微微动摇着,却依旧屹立在大地之上。
而就在白塔之下,那一片深邃的幽暗之中,只有无数仪器的灯光静静的闪烁着,照亮了躺椅上创造主的面孔。
又是一声雷鸣,如此高亢。
尘埃簌簌落下。
伊芙琳平静的低头,用通条清理着烟斗中的残灰,两颗尘埃簌簌落下,落进烟斗里,便令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好歹收敛一点啊,那个家伙……”
礼貌的敲门声从门后响起。
“恰舍尔女士,希望没有打扰。”
铁晶座上支援而来的事务长站在门前,微笑。
他环顾着那竖立在黑暗中的一座座医疗舱,还有最前面,那个早已经被打开,空空荡荡的舱体,眉毛微微挑起:
“欧顿先生竟然已经上场了?”
“是啊。”
伊芙琳低头填烟斗,不快的叹息:“最先睁开眼睛的就是他,听说有架打,裤子都顾不上穿,就骑着小应的摩托跑了……”
她停顿了一下,似是无奈那样的轻叹:“完全不听别人说话的这一方面,倒是和理想国的神经病很搭。”
“嗯?您可是元老和中坚来着,这么说不合适吧?”西蒙斯笑起来。
“难道脑子没问题的人,会一头跳进去这个肯定没好下场的地方么?”伊芙琳摇头嗤笑:“但凡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每天琢磨这些东西吧?”
“这么说真是让我有点难过。”西蒙斯坐在她身边,“我当初可是追着前辈们的背影,满怀憧憬的跳进来的呢。”
“那不正说明你脑子多少有点不正常么?”
伊芙琳瞥了他一眼,沉默许久,轻声笑起来:“其实,大家都一样……”
她说:“天国陨落之后那几年,我一直都在地狱里,一直到死了,都没想过回到现境。现在想来,其实是有些后悔的。”
“不是因为对于其他人的失望么?”西蒙斯问。
“或许吧,或许呢。”
老人沉吟着,低头看着手中的烟斗,那个送自己烟斗的人也早已经不在世界上,同自己一样。
她想了很久,认真的说:“可更多的,是害怕和孤独吧。”
害怕。
西蒙斯微微呆滞。
“你觉得理想国的人是什么呢,西蒙斯?”伊芙琳问:“英雄?疯子?天才?还是蠢货?”
西蒙斯无言以对,可伊芙琳却自顾自的回答:“其实都差不多。”
“在理想国里,并不只有善者,更早的时候,甚至有杀人无算的狂魔和意图挑起五大谱系斗争的疯子,不止是光辉万丈的天才,还有从性格到癖好都全部无可救赎的垃圾。
像我这样的,在里面,只能说……普普通通吧。”
说到这里,伊芙琳笑了起来:“归根结底,什么天才,什么恶魔,什么疯子或者其他的称号,都不过是别人给我们的。
曾经的理想国之内,其实全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可怜虫而已。”
西蒙斯愕然,张口欲言,却说不出话。
“你无法理解,对吧?很正常,西蒙斯。”伊芙琳忽然问:“除了铁晶座之外,你还会有其他的地方想要去么?”
事务长沉默着,许久,缓缓摇头。
“那是我选择效力一生的地方,女士,哪怕是死亡,我也会将灰烬留在它的甲板上。”
“那是你为自己寻找到的家,不是么?”
老人怜悯的叹息:“西蒙斯,你回不到现境里去,却并不仅仅是因为你有高洁志向,还因为你无法忍受生存在一群常人之间。
这并非你傲慢冷漠,只是因为那里没有你的朋友而已。
哪怕你有一天累了,老了,想要退休了,行走在人群之中,可你会发现,你和周围的人截然不同——他们的所爱,他们的所恨,他们的人生……那都不是你想要的东西。哪怕给予你无穷的财富和权力,你也只会感受到窒息,就好像被抛进深海里。
你不会感到快乐和幸福,因为你的乐园不在那里……我们也一样。”
她靠在躺椅上,垂眸凝视烟斗里那一点明灭的火光,就好像窥见往昔的光亮那样,如此缅怀。
“我们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却不止是因为高洁而远大的志向,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为了寻找到更多的同伴,更多的朋友,更多的同类。”
“我们齐聚于广漠的荒野之中,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也为了自己,创造一片得以容身的家园。”
“这就是理想国。”
她微笑着,轻声说:“我们为自己选择的归宿,属于我们的理想之国。”
正因为如此,才彼此信赖,情同手足。
正因为如此,失去之后……才会如此的痛苦。
绝望的在地狱中徘徊,执着的在深渊里摸索,抛下背后往日的废墟,不敢再去看,也不想再去回忆曾经的一切。
我是如此的孤独。
“如梦似幻的幸福岁月总是容易结束,不是么?”
伊芙琳轻笑着,嘲弄这自己:“昔日的美好和辉煌不见,只有徒留痛苦的游魂眷恋不去,满怀痛苦——试问,我们的心中,又怎么可能没有憎恨存留呢?”
伴随着她的话语,在黑暗里,那一座座墓碑一般的医疗舱里。
沉睡的灵魂们睁开了眼瞳。
满怀着痛苦和震怒,凝视着眼前的世界。
这便是槐诗全面开放命运之书的权限之后所创造的成果。
以事象记录,再塑逝者的灵魂,创造主的力量,重新赋予他们肉体。
那些来自命运之书中的记录,那些早已经死去的牺牲者,那些无家可归的野狗们,那些被自己所信赖的同伴亲手推下深渊的亡者们……再度回到了这个世界!
呼吸着充满刺鼻消毒药水的空气。
推开眼前的门。
湿漉漉的踩在地板上。
就像是从泥潭中再度爬出的落水狗一样,无声汇聚在一处。
当听见远方仇敌传来的呼唤时,神情就变得冷酷又阴沉。
再无任何的温柔存留。
“好久不见啊,各位。”
伊芙琳摘下烟斗,回头,向着久违的同伴们露出微笑:“多余的话,我就不用多说了——我们的敌人就在那里。”
她说:“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回答她的,是无声的沉默。
从地狱里再度爬出的亡魂们沉默着集结成队列,从黑暗中走出,接过了武器和命令,向着远方的战场开拔!
许久,许久,寂静里只剩下伊芙琳一人。
老人静静的坐在自己的躺椅上,抬头,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仿佛能看到群星之下那绵延的火光和厮杀的景象。
“看呀,我的朋友们。”
她微笑着,嗅着烟斗中那灰烬的味道,满怀着祝愿:“仇敌已然登场,叛徒们踏上了舞台——”
“属于我们的战争再一次开始啦。”
现在,动荡的星空之下,冥河招荡!
阿努比斯张口,无声的咆哮。
燃烧的利刃撕裂无穷血色,从天而降。
至福乐土的浩荡辉光在利刃的劈斩之下破碎,雷霆之海的阴云被光翼之上的火焰焚尽,赤红色的轨迹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干脆利落的毁灭。
受创的血蛇嘶鸣,陷入狂怒,可彼此之间的距离却反而迅速拉开。
只能远远的操纵着无数咒术猛攻。
可那些暴雨一般的咒术,在阿努比斯的轻描淡写的劈斩之下,便尽数泯灭与无。
难以想象,阿努比斯的破坏力,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
短短的五分钟,亡国所得意的血黯军团,雷霆之海的风暴亲军、至福乐土的猎食天使,乃至无穷地狱的大群,在那劈斩的剑刃之下尽数的迎来灭亡!
这他妈……这他妈的……
不止是棋盘内的大群,就连棋盘之外的观战者们都忍不住毛骨悚然——被遗忘了七十年之后,那一份恐怖的震慑力再度归来。
令灵魂都为之发冷……
明明是一台完全没有变化的阿努比斯,可到了欧顿的手里之后,就恐怖的让所有人为之震撼。
原本陈女士从无数的大群和战争中所磨练出的技艺,就已经让人瞠目结舌,定为心腹大患。可当这一台装甲被欧顿接受之后……所有人便鲜明的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噩梦!
在他手中,切换为剑形态的唤龙笛也在高亢的鸣叫着。
完全,不合常理的,在烧毁了百分之六十以上的部件之后,再度迈入了过载驱动的状态——
长达十五分钟的冥河驱动刷新了往日的现境的记录之后,超过四百次以上的深度迁跃和审判圣裁,让人怀疑这一架装甲为什么还没有被烧毁。
为什么还能够继续活动。
为什么还是……如此的可怕!
每个人都在绞尽脑汁的思考,它还能持续多久?它还能够在如此过载的状态之下安全运行多长的时间?
每一个答案都被阿努比斯不屑的践踏在了脚下!
所能感受到的,除了惊恐和彷徨之外,便只剩下绝望!
“欧顿!欧顿!!欧顿!!!”
群星之间,别西卜兴奋的咆哮,“都是一帮垃圾,知道么,你们都是一群垃圾!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没有!!”
在这精魂都为之落泪的狂喜之中,蝇王兴奋的呐喊,用尽所有的力量为欧顿鼓舞着,赞叹着那血海之中的浩荡前行的巨人,不厌其烦的为槐诗解说着每一个战术机动、每一个紧急回避,和每一个惊艳的反攻!
直到那厮杀之中,阿努比斯的脚步忽然停顿,回眸,看向身后的夜空。
向着群星伸手邀约。
等待。
“要来吗,别西卜!”
那驾驶席上的年轻人大笑着呼唤:“光是解说的话,可体会不到驾驶的精髓啊!我还有新的把戏给你看!”
蝇王颤抖着。
钢铁之书早已经热泪盈眶。
星空之上,无穷源质的灌溉终于结束了。
在前所未有的源质供应之下,别西卜的身体已经化作了灼红,钢铁封面之上无穷数据闪现,隐隐浮现出燃尽地狱的辉光。
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就绪。
“你的战争在呼唤你了,别西卜。到你登场的时候了。”
槐诗伸出手,微笑着祝福:
“去吧,我的朋友。”
漫天星光的接续之下,在他展开的双臂之间,那一部厚重的铁书之上浮现出激昂的辉光。
就在兴奋的呐喊中,幸福的呼唤里,狂热的嘶吼中,《蝇王》从天而降!
穿过了漫长又漫长的等待时光,从地狱到现境,从群星号到现在。
带着燃烧的热泪。
向着自己的挚友,狂奔而去!
宛如流星那样,穿透暴风,从天而降。
“来晚了啊,别西卜。”
阿努比斯伸手,接住那耀眼的光芒,仿佛欢笑一般,问候:“怎么样,日子过的不错吧?”
“欧顿你个王八蛋!”
别西卜怒骂:“你知道连根网线都没有一个人等七十年是什么感觉么!你说我过的好不好?”
“哈哈哈,看是过的不错了。”
欧顿笑着,拍了拍他的封面:“哎呀,厚度也增长了不少啊……唔,事象精魂也会吃胖么?真厉害啊,嗯,虽然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
“能不能少臭美一点?”
别西卜冷哼着,想要怒斥什么,可是却说不出那样的话来,明明攒了那么多怒火和咒骂要留给他,可真正见面时候,却忍不住哽咽:“我、我……我很想念你……”
“我知道。”
欧顿点头,理所当然的回答:“因为我很想你呀!”
“对不起,把你一个人抛下这么久,还让你辛苦了那么多年。但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看到你交到新的朋友,实在是太好了。”
逝去的升华者微笑着,伸手,再度邀约:“别西卜,可以请你再同我一起,并肩作战吗?”
“那还用说!”
蝇王大笑着回复:“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受得了当你的副官吗?倒是你,现在的身板,受得了爷的六度迁跃机动么?”
“那当然是,绰绰有余!”
欧顿微笑着,开启了阿努比斯的内层构架,珍而重之将它填入其中:“那就让我们再来一次吧。”
“那个?”别西卜兴奋。
“对,那个!”
欧顿颔首:“毕竟是复活战嘛,酷炫一些的!”
“没问题——”
《蝇王》铿锵而鸣:“区区BGM而已,包在我的身上!听好了,这可是我亲手为你打造的,原声大碟!”
回应着挚友的恳请和呼唤。
就在那一瞬间,大地的尸山和血海之中,辉煌的光焰再度涌现,自阿努比斯的每一个裂口之中喷薄而出。
沉寂多年的圣痕自从别西卜的意志之下再度苏醒,蔓延在这一同源同路的机体之中,瞬间笼罩了整个装甲。
再度掌控一切。
自九地之下而起,自九天之上而降。
冥河奔涌。
燃烧的光芒之翼无穷尽的延伸,向着群星,向着地狱,仿佛要将一切都再度囊括在至上者的支配之下。
所过之处,来自的旋律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不顾一切袭来的攻击,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所在。
宛如要将自己溶解的烈火之中那样。
别西卜振奋高歌。
向归来的英雄献上赞颂。
庞大的光轮自巨人的背后升起,通往冥府最深处的裂口再度打开,无穷灾厄如铁那样附着在阿努比斯的身躯之上,为祂加持了毁灭的冠冕。
层层光辉运转,披在祂的身上,便宛如圣洁的白衣。
在过载运转的引擎之上,来自众神的赐福再度显现,而更加响亮的,是那无数铁片摩擦所中所迸发的激荡旋律,响彻天地之间。
如此,向世界宣告审判者的降临。
如此,向尔等昭告灭亡的到来!
将天地化为自己的舞台,令万物聆听自己的话语。
在威严的光轮之下,重生的神明展开双臂,拥抱着眼前遍布战火和硝烟的世界。
这便是为深渊所赐下的审判,为地狱所精心打造的毁灭。
这便是——
——冥府巨人·奥西里斯!
今日拉胯
一直以来都竭力避免用身体原因请假,但最近实在是有点难顶。
全家抱病是我没想到的,自从白泽咳嗽了半个月没好之后,我开始发炎,然后今天早上醒了之后开始耳鸣头晕,偏偏朵朵脚上也开始掉毛和发红,顶着太阳带去医院看了半天之后,只能开了药剂回来给它洗脚,先观察,希望不是真菌感染ORZ……
回家之后躺在椅子上看着文档,实在写不出来。
吸取上一次的教训,不敢闷头当鸵鸟,看到这个月更新字数也有十万了,斗胆上来请个假。
稍后朵朵奉上。
还请大哥哥大姐姐们见谅。
以及,祝大家国庆快乐。
这几年疫情开始之后,就感觉整个世界都越来越糟,快乐越来越少。人生苦短,人到中年之后就感觉又苦又短,由衷的希望大家的快乐时间都能更多一些。
难得假期,请好好放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