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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叔鼎     荡诸邪txt下载     荡诸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九章 乞丐

    自从接到山南传回来的消息,皇帝最近有些不爱说话,总是坐在无疾宫门前发呆,无论太监们怎么劝都不回殿里。

    无奈申姜只好抱来厚厚的熊皮垫子给皇帝坐着。

    天有些阴,有一片厚重的云从南向北缓缓覆来。

    “申姜…”皇帝突然呼唤。

    “哎,主子,奴婢在呢。”申姜站在一旁恭敬地说。

    “你说说,朕整顿江湖事物,是不是操之过急了。”皇帝的话虽然是个问句,但语气中没有丝毫波澜。

    申姜陪伴在皇帝身边许多年,知道此时的皇帝并不是在向他问对策。于是轻声说道:“主子,您英明神武,西斯庭和天蒙国听闻主子的名号,都夜不敢寐。这个小小的江湖之事,都在主子反掌之间,奴婢只管伺候好主子,让主子能舒舒服服地收拾这片江湖。”

    “嗯,说得好啊。”皇帝回过神来,正听到申姜说的后半段话。

    “陪在主子身边,常常聆听教诲,耳濡目染。”申姜轻声说道。

    “好,”皇帝龙颜大悦,起身看了申姜一眼,说道:“朕疏忽了,今年快五十了吧?”

    申姜忙低头回道:“是,奴婢今年四十八。”

    “都说贤王礼老,朕虽不贤,也应当体察身边老人啊。”皇帝感慨一声,挥手说道:“你们几个,也是朕身边的老人了,自朕还是太子的时候,便伺候着朕,都有风雪霜露之功。”

    几位太监都跪下了。

    皇帝回头对申姜说道:“申姜,都赏。”

    “是,奴婢明白。”申姜说道:“还不谢陛下天恩。”

    “奴婢谢陛下天恩,陛下万寿。”太监们齐声说道。

    “好了,朕没有那么大的功劳,不过是感念身边老人罢了。”皇帝笑着示意众人起身。

    “天不早了,都跟朕进殿里去,陪朕说会子话。今夜免君臣之礼。”

    “奴婢遵命。”

    申姜扶着皇帝,几个太监收拾了火炉暖垫,跟着皇帝进了无疾宫。

第一百章 四爷的枪

    雪后初晴,爽儿一大早便起来在前边和四爷忙活。

    李撩青有些纳闷,这小子每天睡到大晌午,怎么今天这么勤快。

    “小爽,过来。”李撩青叫着正擦饭桌腿的爽儿。

    爽儿清脆地答应一声,将抹布往水盆里一扔,来到李撩青跟前,“李叔叫我做甚?”

    “你小子,”李撩青笑着抹了把爽儿的脸,“什么事儿啊?你这瞌睡虫能起这么早?”

    爽儿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没事啊,就想来帮帮你们的忙。”

    “跟我还扯谎,”李撩青轻笑着,看着爽儿一脸的不自然,拍了拍他的小脸蛋,“往常这日头不晒屁股你是不会醒的,哈哈哈。”

    爽儿被羞红了脸,撅嘴说道:“李叔,你可别笑我了。”

    “行,小爽有心事,那说给叔听听吧。”李撩青正和着面,笑看爽儿脸上的几道白印,“是不是有求于你爹?”

    “嗯,”爽儿点头,“李叔,你说咱们这院里这么大,没个看家护院的可不行。”

    “哦,那爽儿从今天开始就住在门房看家行不?”李撩青打趣道。

    “哎呀,李叔还说我睡得沉呢,我要是看家,还不连人都给丢了呢,李叔就会取笑我。”爽儿气得直跺脚。

    李撩青放下手里的面团,蹲下来捏着爽儿的小脸,语气很认真,“李叔知道,小爽想要个玩伴。”

    爽儿心中一喜,“李叔最疼小爽了,李叔,你能不能…”

    李撩青面色一变,“不能。”

    “李叔…”爽儿拉着李撩青的衣袖,作势要哭。

    “哎,李叔也怕你爹。”李撩青无奈笑笑,“这样,咱们先把桌椅都擦好后,李叔在你爹面前提一提,怎么样?”

    “中,听李叔的。”爽儿一口答应下来,生怕他再反悔。

    李撩青笑着点头,和爽儿一起收拾店中桌椅板凳。

    没过多久,四爷推门进来了,伸手拿汗巾擦了擦汗,看了眼正在忙活的俩人,转头进了厨房,不一会提着一大壶热水来。

    坐下,洗茶,泡好,静待。

    最后冲到茶碗里,嘬上几口,看着两人收拾好了站到了他面前。

    “四爷…”李撩青刚要开口,四爷伸手打断,沏了一晚茶推了过去,“忙活一清早了,喝点茶解解渴。”

    李撩青答应一声,坐下刚喝了没几口,四爷一句话让他差点没喷出来。

    “爽儿啊,一会和你李叔去把大灶生起来。”四爷露出狡猾的笑容。

    “哦,爽儿知道了。”

    “然后烧上锅水。”

    “爽儿知道了。”

    “再和你李叔把包子蒸上。”

    “爹…”

    四爷眉毛一挑,“怎么?你不是来帮忙的?”

    “是。”爽儿低低的声音说着。

    “那就去做吧。”四爷微笑,“老李,你得帮着娃子呀。”

    “四爷,您喝的我的茶啊。”李撩青弱弱说着。

    “我可不管了啊,老子去睡会了。”四爷起来伸了个懒腰,“今天雪地里练枪,端的痛快。对了,爽儿,吃饭时别忘了叫爹爹啊。”

    “爽儿知道了。”

    “老李,有劳了。”四爷拍了拍李撩青肩膀,临走时说了句,“给我家闺女画的妆容还不错。”

    李撩青顿时欲哭无泪。

第一百零一章 江湖乱

    莫王臣将朝成空所说记在密信中,在常德城用皇帝御赐的银龙令发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我等现在常德城歇息一日,明日清晨回京复命。”莫王臣对几位兄弟说道,“各去玩乐,有我开销。”

    唐疾几个人也不乱逛,直奔最近的酒肆而去。

    “血衣兄,咱俩也去喝一杯?”莫王臣笑道。

    吴血衣点头,“不过我只能喝茶,这伤势未愈…”

    “无妨,我陪血衣兄喝茶。”莫王臣朗声笑道,“请。”

    这是常德城中有名的酒肆,以烈酒闻名,取沅江水酿造而成。此刻酒肆中坐满了客人,正觞筹交错,热闹非凡。

    吴血衣随莫王臣进了酒肆,一眼便看到了唐疾几个,他们正坐在靠窗的一桌,大声吆喝着小二先上酒。

    尚存夕眼尖,看到二人进来,大声叫道:“两位哥哥,快来快来!”

    “这厮,吵嚷的很。”莫王臣不禁笑道。

    “没错,是个憨憨。”吴血衣轻声说着。

    莫王臣闻言一愣,随即大笑,指着吴血衣说道:“血衣兄,你可算是认咱们兄弟了。”

    来到桌前,尚存夕给拿了俩条凳,让着两人坐下。

    吴血衣一看,这酒还没上来,这人人面前摆上一只大碗,不禁笑道:“尚兄弟,这大碗是何意啊?”

    尚存夕一摆手,大声说道:“哥哥哎,兄弟虽久处北地,也知道这南酒甜糯,回味悠长。”

    “那南酒和这大碗有什么关联吗?”吴血衣不解。

    “哎,哥哥,”尚存夕嘿嘿笑道:“这南酒软,兄弟我怕小碗喝不痛快,特地要来大碗,与诸位哥哥痛饮。”

    几个人这才明白过来,敢情尚存夕要小二上大碗是这个意思。

    “哦,尚兄弟这是要敞开胸怀吞吐江河了。”吴血衣抚掌大笑。

    “不错,就是这个理。”尚存夕豪气冲天,“小二,一人先上一坛。”

    这话说得店中诸客纷纷侧目。

    店小二痛快答应一声,转身去搬酒。

    不一会,一人面前放了一坛,小二给斟上一碗,笑道:“列位客官,这是本店特色,艳三江。请慢用。”

    尚存夕看了一眼碗中酒,哈哈一笑,“给我倒满,你这还怕我欠你酒钱不成?”

    小二刚想说话,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来人,忙笑道:“崔爷。”

    崔爷开口骂道:“你这厮,好不晓事,本店此酒一桌一坛,为何他们就能一人一坛?”

    “崔爷息怒,是小人的错,”店小二忙赔罪道:“列位客官,是小人的错,小人见这位客官看不起我南酒,便没和客官说起店中规矩…小人知错。”

    尚存夕见店小二指着他说出这番话,反而迷糊了,开口问道:“小二,你家店中什么规矩?”

第一百零二章 辽东总督黄素

    大雪持续了两天,京城周围的各县陆续报上灾情,有两个县大雪封了路,许多民房被压塌,百姓多被冻伤,倒是没有出现大的伤亡。

    大兴县令上报,县中农户牲畜多被冻死,县令带着衙役正在疏通县中各条道路,清点受灾情况。

    无疾宫。

    “都坐吧,今日小朝会,不必多礼。”皇帝迈步走进前殿,看到内阁大学士及六部尚书都在,开口说道。

    “谢陛下。”

    “陛下,这是前日大雪,京畿附近几个县送来的奏折。”王越上前呈上几份奏折,由刘贤接过交到御案上。

    “几个县灾情如何?”皇帝并未打开奏折,开口问道。

    “回陛下,虽无百姓伤亡,但大雪堵塞了各县官道,县城周边庄户受灾情况还未详查清楚。”王越缓缓说道,“京畿地域尚且如此,北方诸州县想必也有所影响。”

    “是啊,这天是一年比一年要冷,往年开春之后纵然春寒料峭,也不曾连降大雪。”出声附和的是吏部尚书姜霖,“而雪后还有江湖门派搅乱衙署公事。”

    皇帝听着他们汇报情况,便打开奏折看了起来。

    见皇帝认真批阅奏折,几位大臣不出声了,静静等着。

    殿中只有几盆炭火在劈啪作响。

    “诸位爱卿,说说吧,”皇帝端坐在御椅上。刚看了内阁呈上的奏折,心情颇为沉重。

    王越坐在暖凳上,低头沉思不语。

    “陛下,臣以为现在当务之急是趁各州县灾情奏折还未到京,做出赈灾的措施。”姜霖开口说道。他知道京畿地区各县的情况如此,其他州县受灾情况只能更严重,一旦有一个人被冻死,就会有全家遭难的情况。就算后续赈灾再及时,也难免发生骚乱。

    “博施所言切中要害,”皇帝点头,姜霖虽然饱受王越排挤,但在政事上见解的确犀利,听说王越百般刁难姜霖,后者却不曾诋毁过王越。

    “臣以为,江湖门派趁灾搅闹之事,应当与赈灾同时进行。”兵部尚书白川开口了,他只关心那些身怀绝技的江湖儿女会做出什么。

    “月河兄,江湖之事,交给崇武卫去做,”姜霖皱眉,“江湖事,不应与政事混为一谈。”

    姜霖说完,整个殿中的人都能感到一股寒意。

    礼部尚书李云修开口说道:“此事应以户部为主。阁老,说说你的看法吧。”

    王越点点头,“那老夫就总结一下…江湖事与政事,可以两头并重。但在此次雪灾中,两事应分轻重…”

第一百零三章 辽东形势

    夜渐深,无疾宫中依旧灯火通明。

    “陛下,发往辽东的旨意已经拟好。”申姜双手托着御盘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坐在御案前很久未发一言。

    面前几位大臣满脸疲倦,王越倚在蟠龙柱上打起了瞌睡。

    皇帝体谅几位重臣,便赐了御座,议事从晌午到戌时,几乎筋疲力尽。

    轻轻拍了几下手,皇帝起身,到下面众臣拟票的书案前,仔细地看着。

    “王大人笔力雄浑,想不到离开行伍多年,纵横间雪原营涛,铁马冰河。”皇帝拿起王越所写,不禁称赞道。

    王越扶着书案起身,拱手说道:“陛下过誉了,老夫现在,服老喽。”

    皇帝微微一笑,“服老?元月十五纵马万军中,指点江山统率三军,不是当年的山西雄将王龙度?”

    “哈哈哈,”王越大笑,“陛下,如此可折煞老夫了。”

    “朕不吝惜夸赞之词,”皇帝握住王越的手,“开春了,望你能替朕把持北线的军机要事。”

    王越三朝元老,今天皇帝一席话,竟让他生出知己的感觉。

    其实在正月十五皇帝信他,才派他指挥调度,在那个天微雪的夜里,皇帝在阵前厮杀,他在中军护佑,真是久违的感觉。

    “皇恩眷顾,老夫虽万死不能相报。”王越声音颤抖,握着皇帝的手久久不能平静。

    皇帝保持这个动作,等王越情绪平复了,才开口说道:“王老为江山社稷所做之事,堪称我大明柱石。”

    王越感受到旁边诸位大臣的艳羡的目光,开口说道:“陛下,这堂中尽皆我大明庭柱,老夫只不过是其中一草庵,仅此而已。”

    “嗯,王老所言不差。”皇帝面向诸位大臣,“朕没记错的话,诸位中年纪最小的,明年也五十了。”

    “今日的旨意,除了给黄素的那份,都发六百里加急。”皇帝轻轻踱着步子,缓缓说道:“黄素那份,朕要等明后日南方消息,再做定夺。”

    “是,”大臣们齐声回道。

    “申姜,盖印。”皇帝转身吩咐掌印太监申姜,“朕手腕酸痛,你代劳吧,今夜就发出。”

    “主子,”刘贤快步走了进来,附耳说了几句。

    “朕今夜欲留诸位爱卿用饭,都是一些简单饭食,”皇帝吩咐刘贤将御膳端进无疾宫来,“用罢饭早些回去歇息。”

第一百零四章 辽东总督黄素

    辽东某处军营。

    清晨,各营军士正在早训,在军营不远处开辟出了一片校场,场中人头攒动,喊杀声阵阵。

    火头营开始埋锅造饭,中军营中萦绕着木料燃烧的焦香。

    中军大帐,一名斥候快步走了进来,“大帅,有京城来的军报。”

    大帅坐在帐中炭火旁正在暖手,闻言坐直了身子,伸手接过军报。

    “两份军报?”大帅眉头一皱,以往每或十日便会有京城军报发来,上面有各地军中练兵剿匪及一些政事。

    大帅最喜欢看的是每次军报上都有皇帝绘制的各种练兵器械,以及在豹房大校场演练的阵型。

    “回大帅,来的使者到了辕门便回了,”斥候抱拳说道,“使者并没有说为何是两份军报。”

    大帅应了一声,“下去吧。”

    斥候再次行礼,便要往外走。

    “通知各营主将,朝食过后来大帐议事。”大帅吩咐道。

    “是。”斥候行礼。

    大帅从书案上拿起一枚苹果,扔给斥候,语气平静而亲切,“臭小子,昨天是不是偷我一个果子?”

    斥候笑了笑,将苹果放到随身袋中,“回大帅,昨天不是我。”

    大帅沉吟了一下,“不是你,就是那柳壮,昨日在我帐中逗留半个时辰,真是家贼难防。”

    “大帅,若无吩咐,我去了。”斥候说道。

    大帅摆摆手,“去罢,果子烤着吃舒服,天凉。”

    “孩儿记住了。”斥候行礼离去。

    帐中炭火烧的挺旺,大帅紧了紧披风,打开了第一封军报。

    “玉卿,京中天冷,料想辽东更甚,朕与卿经年未见,衣否?饭否?”大帅喃喃念道,一双虎目早已噙泪。

    这是皇帝借军报给黄素写的信。

    “陛下,还是这么重情重义。”大帅黄素又读了两遍,这才小心地将书信重新装好,放入怀中。

    伸手抹了把脸,拆开真正的军报细细读了起来。

    军报中按常例记录了各地军情。在最后两页中,有内阁附上的赈灾情况,并要求各军中主将,除日常防务外,应与当地衙署通力合作,搜救城郊庄户,清理要道,护送赈灾粮草及商旅。

    总之就是将此次雪灾的影响降到最低。

    看来今日升帐便要着重安排这件事了,黄素面带苦笑,军中宿营野外,大雪降临压塌了不少军帐,以至于柴火潮湿,军中有不少军士染了风寒。

    “日子都不好过啊。”黄素叹了一声,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披风,“总之,军比民强,先安民吧。本地衙署应该接到朝廷旨意了,不久便会派人来商议救灾事宜。”

    黄素伸手用火钳拨着火盆,炭火映红了他坚毅的面庞。

第一百零五章 李撩青的武艺

    天晴,长街上屋檐滴下雪水,街道上有些泥泞,但阻止不了人们心中欢喜。

    今天辰时,一对玄鸟落在无疾宫廊下,皇帝一高兴,让所有官员休假两天,并吩咐太常寺敲响燕来钟,连鸣三天来呼唤群燕北归。

    巳时,皇帝身穿黑色龙袍亲临崇文门,上香祈福之后,御驾回宫。

    李撩青听说皇帝在崇文门祈福,撂下手头活计就往外跑,留下四爷摇头苦笑,因为他一把拉起爽儿冲了出去。

    明街上禁军戒严,李撩青只能带着爽儿在街口看皇帝的车驾缓缓离去。

    “李叔,我看不到哎。”爽儿一脸娇憨,“皇帝陛下在哪里呢?”

    李撩青这才想起来,小家伙踮起脚来刚到他的大腿,于是他蹲下来,对爽儿说道:“准备好了吗?李叔这就让你见到皇帝陛下。”

    爽儿捏着小兰花袄的衣角,满脸的兴奋。

    “来,坐好了。”李撩青将爽儿抱起来,放到脖子上,拍拍爽儿因为激动紧紧攥住他头发的小手,“抓稳了哦。”

    “嗯。”爽儿用力点头,小脸红扑扑的可爱至极。

    李撩青快步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脚下一点,轻身落在了屋檐上,朗声笑道:“看见了吗?大街中央那乘轿子里坐的就是皇帝陛下了。”

    爽儿轻轻拍着李撩青脑门,“李叔,我看不清哎。咱们再往前点吧?”

    “好嘞。”李撩青咧嘴一笑,“小爽抓稳喽,可别像上次那样把我眼睛给捂上喽。”

    小姑娘发出银铃般的甜笑,“爽儿知道啦。”

    李撩青伸手托住爽儿后背,略一躬身,如箭般蹿了出去。

    掠过几座牌楼,李撩青停下了脚步,拍拍爽儿的小手,“小爽姑娘,睁开眼睛吧。”

    “李叔,你怎么知道我闭着眼睛哎。”头顶上传来爽儿疑问的声音。

    “因为我知道小爽最胆小啊。”李撩青微笑着,“现在是不是能看清楚了?”

    “李叔,看清了,那坐在黄布中的就是皇帝陛下吗?”爽儿手搭凉棚,好奇地说道。

    “没错,那就是小爽想见的皇帝陛下了。”李撩青笑道。

    “李叔我们再靠近点吧?”爽儿说道,“我只能看到皇帝陛下的后背哎。”

    “小爽,你看皇帝陛下车驾上方的屋顶上,是不是有许多和我一样的人啊?”李撩青语气很温柔,“那是皇帝陛下的护卫,我们已经离得很近了。”

    正说着,有几道人影从几个方位向二人靠拢过来。

    “等皇帝陛下回宫的时候,我再带你来看好吗?保证让小爽能看到皇帝陛下的真容。”李撩青扶住小姑娘的身子,轻声说道:“现在我们去城中溜一圈。”

    “嘭…”两人消失在房顶。

    谢渊带着几个人来到这里,看着瓦片上印着一双鞋印,却没有踏碎一片青瓦。

    “此人轻功绝非寻常。”南怀仁一脸惊骇。

    谢渊蹲下身来拾起两片青瓦仔细观察,良久后说道:“出神入化。”

    “千户,既然此人非刺客,”一名羽林卫拱手道,“我们还追下去吗?”

    谢渊笑道:“上哪追去,连人家鞋底都看不到。走,回去护卫圣驾。”

    谢渊带着几人往皇帝车驾方向赶去。

第一百零六章 贵客临门

    爽儿跟着李撩青,在外面疯了一个下午。

    天刚擦黑,四爷在门口挂上了一盏风灯,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门前。

    “黑天了。”一人出现在四爷身后,说话粗声粗气。

    四爷挂好了第二盏风灯,收了木杆,回头打量来人。

    此人身高约一丈,一头长发如瀑披散在肩头,面目如刀砍斧剁一般有棱有角,看起来就是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样,双目神光如电。一袭白袍宽大,罩在身上显得整个人如山巍峨粗犷,站在酒馆门前好似皇城门前瀚海白玉柱一般。

    正是书院大师兄,白袍客。

    “大哥,”四爷眼前一亮,上前一把抱住白袍,“总算见到你了。”

    白袍客咧嘴一笑,拍着四爷的脑袋,“前几日,我见过你,在西市。”

    “当时大哥为何不叫我?”四爷问道,应该是前几日他带着爽儿去西市看杂耍时,白袍客在附近。

    “我见你带着一个小姑娘,”白袍客高兴的说着,“那就是你闺女吧?”

    “大哥,是我闺女,叫爽儿。”四爷拉着白袍客往里走,“我去妖族就是为了把爽儿带回来。你看,见到大哥光顾着欢喜,忘了礼数,大哥,咱里面说。”

    “好,好,”白袍客任四爷拉着他的手,迈步往里走,“之前我路过你这门口,小姑娘在门口耍,我怕吓到她,便没进来。”

    四爷回头一脸严肃,“大哥,你总是这样,孩子怎么会怕你呢?我早就告诉爽儿大伯的模样了。下次可不许溜走了啊?”

    白袍客哈哈大笑,朗声说道:“行,你现在,叫侄女出来,大伯还有好东西,带给她。”

    “大哥,你先坐着,”四爷给白袍客沏着茶,“晌午饭都没吃,跟着老李就出去了,皇帝往崇文门祭天,两人观景去了。你先坐会,约莫着快回来了。”

    白袍客点头,“无妨。不过,我今天,就是来,吃你的。”

    “我还怕大哥不来呢,”四爷嘿嘿笑着,满脸的欢喜藏不住。“饿了吧?我这就收拾做饭去。”

    转身就要往后厨走,白袍客一把拉住四爷,“不急,坐着,说会子。”

    “好嘞,”四爷坐到了对面,“大哥,外边天凉,先喝口热乎叶子。”

    “好,好。”白袍客笑着,端起茶碗也不管冷热,喝了一大口。

    “不错,不错。茶香醇厚,入口,香气满溢,入腹回甘。”白袍客一脸的享受神色,“好茶。”

    “大哥猜猜,茶产何地?”四爷一脸的神秘。

    白袍客伸出手指点了点桌面,“此茶入口苦似生叶,淮河以北的茶叶有这种味道,但此茶带着一丝淡淡的咸香,茶汤绿意活泼,应是山东所产。”

    四爷伸出大拇指,“大哥品茗的境界,无人能比,几句话便点明产地…”

    白袍客摆摆手,继续说道:“山东茶色,有咸香者,只有在海曲有些地上能种出来。”

    四爷拍手高声称奇,“大哥真是神人,我是服了。”

    “只有如此茶叶,能让我言语通顺。”白袍客微笑。“不饮茶,最多能说到五个字,哈哈。”

    二人相视而笑,四爷给白袍客端上来几盘茶点,两人相谈甚欢。

第一百零七章 剑圣来书

    今天是东山柳进京的第三十三天,皇帝每日找他一起在御花园练剑,今日皇帝怎东山柳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东山柳提出要进军中看看,皇帝便将他安置在豹房大校场,在豹房东山柳拒绝住进精舍,他搬进了军营。

    皇帝得知之后,没有再勉强他,只是命刘贤送来几身棉袍,还有一身寻常军士的衣甲。

    “陛下,”刘贤轻轻走在无疾宫中石板上,来到皇帝面前,低眉说道:“棉衣棉袍内衬五套以及一副衣甲已送到东山先生房中。”

    皇帝正在看通政使呈奏上来的折子,闻言抬起头来,他想知道这个师兄见到棉袍衣甲,是什么表情。

    指尖点了点盖碗沿儿,一旁的申姜会意,端着盖碗就往外走。

    “说吧。”皇帝轻轻说道。

    刘贤抬头看了一眼,皇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面色沉静。不禁心中嘀咕,陛下近来不多言辞,几个小太监失手打翻了灯盏,差点引着了宫中高丽国进贡的天香帘。皇帝只是言语上训斥了几句,并没有让人责罚。

    皇帝在盘算着什么,刘贤越来越看不透了。

    “陛下,东山先生看到衣甲的时候,双眼放光,拿手捧着和宝贝似的呢。”刘贤轻声笑道。

    “哦。”皇帝眉头一挑,“你没和他说,这是普通军士的衣甲。”

    虽是疑问,却没有问的语气。

    刘贤吞了口唾沫,回道:“奴婢送过去时东山先生问的时候,奴婢就说了,但东山先生反而很欢喜。”

    “哦,那棉袍有没有试过。”皇帝继续问道。

    “棉袍棉衣倒是没有,”刘贤说着,好像想起来有趣的事,偷笑着和皇帝说道:“东山先生见到衣甲高兴的不得了,急忙换上了内衬要穿甲,结果他不会勒甲,用带子把自己绑了个结实。”

    “哈哈。”皇帝也笑了起来。

    刘贤见皇帝露出笑容,心中一松,看来小孩子还是小孩子。喜怒是藏不住的。

    皇帝起身背着手在殿中缓缓踱着步,嘴里喃喃道:“有趣,有趣的紧。哈哈”

    刘贤轻轻退了下去。

    申姜捧茶进了殿中。

第一百零八章 贾道长回京

    白袍客在四爷的酒馆住了下来,每天清晨院里和四爷两人刀来枪往打的好不热闹。

    李撩青每天便抱着膀子看二人交手,四爷每次都被打的身上脏兮兮的,好不狼狈。

    今天公孙扶白带了些野菜来,见大堂里没人,便来到后院,正看到四爷和白袍客切磋的精彩处。

    “大伯好厉害,”爽儿拍着小手,坐在高板凳上,一手抓一个果子吃的香甜,“爹爹也要厉害呀!”

    李撩青笑着抓了抓爽儿额前的碎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公孙扶白悄悄站在了一侧,手托着下巴,看着场中的两人。

    四爷大枪一抖,如同灵蛇出洞般,直奔白袍客面门而去,在中途突然变向,枪缨一卷竟化出数十朵枪花,而真正的杀招确是直刺对方的檀中穴。

    李撩青倒吸一口凉气,中平枪,枪法中最难防住的一招,在四爷的手中,并没有华丽的招式,一枪快逾闪电,眼看要将白袍客扎个对穿。

    只见白袍客微微一笑,高大的身躯向后倒去,堪堪与枪尖擦身而过,接着他右脚上斜踢。

    四爷见他躲过这一枪,借势化枪法为棍势,双手攥住枪纂,略一上提,继而猛地下压,那大枪本身沉重无比,被四爷发力之下,竟然弯成弓形。

    “哈!”四爷一声高喝,体内真气鼓荡而出,枪身嗡嗡抖动,前端的枪杆向下狠狠拍去。

    白袍客使出的铁板桥,虽然躲过中平枪的点刺,但现在收势不及,又被四爷乘势变招一棍砸下,整个院中的人为他捏了把汗。

    “梆!”白袍客左手撑地,右脚在四爷变招之时连点数下,竟让呈千钧之势下落的大枪横移了一尺有余。

    一时间泥土飞溅,地面被砸出一人深的大坑。

    白袍客施施然站在三丈之外,连衣角都没沾上一丝灰尘。

    反观四爷就有些狼狈了,显然他能瞬间变招确实给白袍客造成了麻烦,然后漫天的尘土飞扬,他只好收枪后撤,以防白袍客趁机占便宜。

    “该我了。”白袍客微笑,看着泥孩子一般的四爷,拔出了手中陌刀。

    一刀既出,转瞬既到。陌刀如同厚重的宽剑,狠狠撞击在枪杆之上。

    李撩青分明看到,四爷一条腿跪了下去,这才挡住了白袍客的第一击。

    等等,两人相距十丈开外,白袍客是怎么一刀砍到四爷面前的?光顾着看那把奇特的刀去了,没注意他脚下的步法。李撩青心中懊恼,作为一个轻功高手,竟然没能看出白袍客的动作。

第一百零九章 五城兵马司

    五城兵马司,由五位兵马指挥使统领,另有五位巡查御史负责纠察。主要职责是检验死伤,理刑名盗贼。但凡有人家遭遇水火失盗之灾,只要报官便会一呼即应。

    并且还监管市司,每三日校勘街市秤尺斗等度量衡。

    五城兵马司虽是五城御史与指挥使兼领,然隶属于兵部,受兵部衙门管辖。

    经过年初几次变故,五城兵马司的办事能力深受诟病。

    上元节之事,江湖门派闹事之时,主要街道和城门由三卫负责防务,五城兵马司只负责其他门的警戒与盘查,在有骚乱发生之时,首先混乱一团的却是自己的军士,街市上的巡查消息传不上去,上面的命令发不下来,一直闹腾到第二日晌午。

    更让人无语的是魏延家被灭门一事,五城兵马司没有添派人手巡查,更没有追捕疑犯。

    然而都察院的十三道御史,没有一人上奏折弹劾兵马司地面防务捕务不力。

    于是所有压力,都集中在兵部和都察院的高层上。

    都察院衙署,宋正清面带怒色,看着面前的五城巡查御史,沉声说道:“哪位大人给老夫讲讲,五城兵马司的职责所在。”

    西城巡查御史马泰说道:“老大人,兵马司的职责应当问兵马指挥使,我等只是…”

    话没说完便被宋正平洪亮的声音打断,“你等只是酒囊饭袋而已,对吗?”

    “宋大人,在都察院正堂肆意辱骂下官,不是我等天子门生所为”东城巡城御史牛勋抬头说道,直视宋正清的眼睛,一脸的不耻之色。

    宋正清当了二十年御史,坐到佥都御史的位上,还没受到这样的气,当下怒摔盖碗,指着牛勋的鼻子骂道:“你配得上天子门生?五城巡查御史,取自科贡正途,心无正气者,不得当之。身为巡查御史,应当察查不职者,有纠劾之权。老夫今天就问问你牛大御史,西城兵马司如此失职,你可曾纠劾?你心中正气何在?如此失职失德,你配做天子门生?”

    宋正清气愤填膺,最后几句话用近乎咆哮的声音吼了出来。

    巡查御史牛勋被骂的不敢抬起头来,垂头丧气地盯着地面不敢多发一言,竟然开始小声啜泣起来。

    “老大人息怒。”同为佥都御史的邱和快步走了进来,站到宋正清面前,挡住了他的怒气。

    邱和回身对五位巡城御史说道:“你等尸位素餐妄食君禄,犹不思己过,都察院是什么地方,容你大放厥词顶撞上官,哪一条都是大罪。还不向老大人赔罪?”

    这番话虽然较宋正清所言,显得大气磅礴,言辞威严历数众人罪状,其实是给宋正清一个台阶,也给了众位御史一个机会。

    五位巡城御史慌忙行大礼齐声拜道:“我等知罪,请老大人铁面无私,治我等失职之罪。”

    几位御史不提顶撞之事,只说失职。

    其实宋正清不在乎有人顶撞于他,气得是这群人自觉身为御史,有纠察之权,却不正己身,导致兵部都察院都陷入了两难之地。

    “老夫没那个职权,要请罪到刑部去吧!”宋正清冷哼一声,坐在太师椅上吹胡子瞪眼。

    几位御史面面相觑,宋正清这么一说,他们倒是后怕起来。

    邱和咳嗽一声,对马泰使了个眼色。

    马泰是宋正清的门生,当下会意,这是邱和让他上去求宋正清出面。

    邱和深知宋正清最看重师徒情分,宋正清已然有了对策,但在救这几个后生之前,要好好敲打敲打,给几位御史立上一面镜子,来照出内心的耻辱。

    马泰跪行到宋正清面前,丝毫不怕满地的碎瓷,抱住宋大人的小腿就开始大哭。

第一百一十一章 画符画鬼

    太虚观正殿。

    贾道长正在打坐,雷鸣正“躺”在一边的蒲团上呼呼大睡。

    殿门被人轻轻推开,盛英端着一盆水进来,来到雷鸣面前放下,先是对师父贾道长行了一礼。

    蹲下身子从盆中拿出浸湿的毛巾拧了两下,往雷鸣大脸上一盖,开始给他擦拭。

    “哎呀,这么凉!”雷鸣被凉水一激,睡意全无。

    “知道为什么这么凉吗?”盛英在盆里涮着毛巾,扭头问雷鸣。

    “你用的雪水吗?”雷鸣大呼小叫着。

    啪。毛巾盖住了他的嘴,盛英用力地搓着他的胡须。

    “哎呦,轻点啊,都要被你薅掉了。”雷鸣龇牙咧嘴道。

    盛英不说话,给他擦干净后,对师父行了一礼,端着盆子往外便走。

    “哎,师弟。”雷鸣身后叫他。

    盛英有些不耐烦地转身问道:“还有何事?”

    “你用的什么水啊?这么凉。”雷鸣还是没忘了这茬。

    盛英翻了个白眼,撂下一句便走了出去。

    “大晌午了都不醒的猪头。”

    雷鸣嘿嘿乐着,瞟见贾湖刻的侧脸,嘴角带着笑意。

    “师父…”雷鸣小声呼唤。

    “嗯?”贾道长发出疑问。

    雷鸣一骨碌“站”了起来,小声问道:“是不是徒儿刚才大声说话吵到了师父?”

    良久,贾道长嘴角笑意愈盛,“徒儿啊,方才你和小师弟调笑并没有吵扰到为师。”

    “那就好。”雷鸣放心的说。

    “倒是你这一晚上的呼噜,吵得为师不得宁静。”

    雷鸣一阵无语。

    “师父,用饭了!”矮子推门进来,身后李耀端着小桌走了进来,盛英在后提着饭食。

    “一起用吧。”贾湖刻站起来正了正道冠,转身对徒弟们说道。

    三位弟子席地而坐,将几碟小菜摆上。

    有自己腌的萝卜皮,还有酸白菜,中间摆着一盆豆腐汤,还有一碟绿油油的小菜,一块一块地摞起来,很有食欲。

    “师父,这是山下刘家村王大娘送来的芥末墩儿,说是感谢你哩。”盛英指着一碟菜说道。

    贾道长点点头,“王大娘就是客气,来,都尝尝。”说着夹了一块放到自己碗里吃了起来。

    “咳咳,”盛英一口吞下一块,被呛得涕泪横流。

    贾道长给他盛了一碗豆腐汤,忙喝了几口才缓过来。

    “都说了这是芥末墩,”李耀笑道:“小师弟像是饿鬼投胎,囫囵就咽了。”

    殿中几人笑作一团。

    用过午饭,贾道长留几个人在殿中喝茶,正说着话,一个道士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真人,山下有虎!”道士神色惊慌,“山下来了一头大虎,正在田垄上打转,恐怕要进附近的村子伤人。”

    矮子站起身来,“师父,我去!”

    贾道长点点头,“李耀,你和赵吉一同去,制住后带回来,莫要伤他性命。”

    “两位道兄,我来带路。”道士引着两人走了。

    “师父,猛虎下山定是因为山中无食,饿虎最是凶狠啊。”盛英一脸的担心。

    贾道长倒是没有在意,慢慢喝光了碗里茶汤,长处一口气,笑道:“这头虎不会伤人。所以完好无伤的带回来。”

    “可是,”盛英眉头紧皱,“俺们师兄弟都要吃不饱饭了。”

    贾湖刻听出了盛英的意思,笑笑说道:“无妨,此虎一来,生意就来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南阳白莲教

    胥华居来了三位风尘仆仆的客人,在二楼沿街的地方挑了个座儿,一个爽朗的汉子便要小二上酒,被为首的短发男子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小二哥,惦巴几个热菜凉菜,你店里的娇耳一人来上二斤。”短发男子吩咐着小二,正是莫王臣,吴血衣和尚存夕三人。

    “好嘞。”小二听短发汉子这一番话,便是来过胥华居,知道这远近闻名的娇耳。

    三人坐在窗边看着街上的风景,不多时小二张罗了一桌子菜。

    一盘炸丸子,猪肉混着些豆腐,细细地剁碎了,搅上蛋液。攒成丸子状入锅细火炸得不散,便盛盘放在蒸屉里蒸透了,入锅再大火炸一遍,直到通体焦黄,最后将蒸丸子时盘中的肉汁勾芡了浇上,撒上葱丝姜末,香而不腻,肥瘦适中。

    一碟蒸白肉,上面覆着一层蒜泥,浇上几滴香醋酱油,最后在淋上些许香油提香,撒上香菜末。肉是白的,浸在淡红色的酱汤中,上面香菜是绿的,真真诱人。

    再就是一盘银鱼摊黄菜,南阳附近湖中的特产,最大不过小指长的银鱼,通体透明近乎无骨,下水三息就得焯上来,与打匀的蛋液和葱花同时下锅,必须大火,不然这鱼的鲜便会被鸡蛋的味道给比了下去。

    这银鱼的做法无非做汤,做这道摊黄菜,不过胥华居的银鱼摊黄菜绝妙之处就在这鱼有一股醉人的香气,让人如同饮酒一般,如痴如醉。

    “小二,怎么弄的,就上了三个菜?”尚存夕数了数,三盘菜摆在桌上小二却没了影。

    尚存夕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人物,那一家酒楼饭庄子也不会这么上菜,三个菜本就是江湖忌讳。

    再说这是客人吩咐小二给打点菜肴,作为本家伙计,深知这上菜要求凉热荤素搭配,更要从言谈举止间来知道客人的喜好。

    这三个菜上来有好大一会了,小二就没再上二楼送菜。

    莫王臣和吴血衣是极有规矩的,菜不齐不动筷。

    这可苦了尚存夕,摸着自己肚皮饿得直叫唤。

    “等会,不着急。”莫王臣看着他的模样,安慰道,“要不你先吃着垫吧垫吧。”

    尚存夕挠挠头,“算了,我陪着两位哥哥吧。”

    吴血衣嘴角一抽,他坐在尚存夕对面,正看着尚大肚说话的时候那眼睛都不离开那盘白肉。

第一章 南阳往事

    二十年前。

    南阳城北郊石家坡。

    村中有两个大姓,石姓和乔姓。

    村西头一家民宅失火,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宅子四周站着不少村民,有的抱着膀子,有的村妇正对着仍在熊熊燃烧的西厢房指指点点。

    无一列外,没有人要救火的意思。

    “你说那妖女有没有被烧死?”胖村妇小声问着旁边的人。

    矮壮的村妇盯着被烧得黝黑的梁木缓缓倒下,“嗨,这么大的火,不被烧死也得被浓烟给呛死。”

    “是啊,眼看没多久这西厢房烧完了咱在进去找妖女的尸体,把她挫骨扬灰。”一名颇有姿色的三十多岁的寡妇说道。她是乔家二少爷的姘头,村里尽人皆知。

    村民正观瞧着火势,一人背着一把长剑路过这里,走到人群后面静静地看着。

    “都闪开,”人群一阵骚动,十几个大小伙子穿青挂皂簇拥着一人从东边耀武扬威的走了过来,众人嘴里喊着:“乔家二少爷到喽。”

    人群中有人翘首相盼。

    乔二少生得白皙俊俏,手持一把折扇风流倜傥,一身绿色绸袍上稳着金雀银花,宛若傅粉何郎。

    “二少爷来了。”刘姓的一名长者上前问道:“这火就快烧完了,二少爷就等着火一燃尽,几个人进去将妖女尸骸捡出呈给二少爷。”

    乔二少一听皱了着鼻子说道:“呈给我干嘛,难不成小爷还得将她供上?”

    “是,是,小人嘴拙,二少爷勿怪。”刘姓长者点头哈腰陪着不是。

    乔二少在墙边转了几圈,指着西厢房对几个家丁说道:“去,泼上几桶油,让这火旺一些,早点烧干净。”

    几名家丁答应一声,这油桶早就备好了,原是准备焚烧妖女尸骸。

    趁家丁去那油桶泼的时候,乔二少回头对村民们说道:“”

    两桶油泼上去,轰的一声火焰滔天而起,吞噬了整座厢房。

    火舌肆虐,现在墙外的村民都觉得炙烤难耐,纷纷向后退了几丈。

    屋子中的火灭了。

    尘埃中有光透进来,映在人脸上,带着黄昏的色彩。

    “以后,你叫展眉。”那人背着剑,背着光,背着手,缓缓说道。

    在他对面的人,是个孩子,她黑漆漆的脸上,任由泪水冲出一道道白印。

    男人叹了口气,说道:“走吧。今后你我师徒相称。”

    女孩抹了抹脸,从灰烬离拿出一个布老虎,被火燎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女孩紧了紧怀里的布老虎,跟在男人后面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烈日炎炎,村子里的人在附近指指点点,还有不少孩子探着头看着两人。

    男人未发一言,径直向前走去,女孩低着头,快步跟在后面。

    “展眉,抬起头来。”男人淡淡说道。

    女孩应了一声,仰起了小脸,看着男人的背影。

    男人的目光,令面前的人群不寒而栗,他所到之处,人群中会闪出一条道来。

    “天下大乱,苍生麻木不仁。”男子心里叹了一声。

    村民们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还有惧怕。

    “这人是人是鬼?”有人窃窃私语。

    “我分明他进了大火中,火就灭了。”另一个村民压低了声音说道。

    “乔老爷子吩咐的事是办不成了。你快去乔家,这厮要带走妖女。”一个细细的声音传来。

    人群中有两个人往后走去,往乔家方向去了。

第二章 君展眉

    “你叫展眉。”

    “以后,你叫展眉。”

    “展眉?”

    女孩醒了,溪水潺潺流过,夕阳斜在山间。

    “饿了吧?”

    女孩抬头看去,男人下巴上有稀疏的胡茬,她伸手去摸了摸,有些扎手。

    “去洗把脸?”

    女孩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说些什么。

    男人将女孩放下来,她轻轻跺跺脚,活动了一下脚踝,顺着小土坡往溪边走去。

    男人甩甩胳膊,缓步跟在后面。

    女孩停在了水边,低头看着自己。

    一阵涟漪荡过,男人递过来一方湿湿的手帕,“用力搓搓,花猫似的。”

    那笑容像极了爹爹。

    他背着余晖,身上无比光明。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泪水肆意流下,在小花脸上又添新痕。

    “我叫吴省身,字勉。”男人过来,仰脸看着女孩,“你爹爹你娘的仇,还有你的仇。我吴省身给你们报了。”

    “真的吗?”女孩一脸的惊讶。

    男人点点头,“不然我们为什么会到这里。”

    “嗯,我相信你。”女孩点点头,很认真的说。

    她脸上金灿灿的,像极了他的女儿。

    “来,洗把脸,把小花脸洗干净了。”男人微笑,捧起来水往女孩脸上泼着。

    “唔…”女孩伸出小手,“我自己来。”捧起清水用力地洗着。

    看到这一幕,男人差点流下泪来。

    用力拧干了手帕,给女孩擦干脸上的水珠,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来。

    “你叫吴省身字勉?”女孩看着男人的脸,小声问道。

    “是啊。”

    “为什么你的名字是五个字?”女孩好奇地问道。

    毕竟还是三四岁的小孩子,当知道大仇得报的时候,还是恢复了孩子的心性。

    “因为我是大人。”男人略一沉吟,继而笑着说道。

    “大人就能起五个字的名字了吗?”女孩瞪大了眼睛,更好奇了。

    男人点头,“等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我也给你起五个字的名字,好吗?”

    “嗯,好。”女孩点头,“长到吴省身字勉这么大,要好多好多年吧?”

    “不会的,很快,很快你就长大了。”男人笑了起来,眼睛眯着不知道有多开心。

    “那好,等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要给我起五个字的名字哦。”女孩再次确认。

    “好。”男人很认真的点头,就像多年前在水边,那个女孩问他时一样。

    “我叫囡囡。”女孩说道。

    “囡囡,”男人轻轻说道,“你姓什么?”

    “爹爹姓君。”

    男人一愣,姓君,是她的后人。

    这么多年。

    “囡囡,”男人轻轻说道,“囡囡这个名字是乳名,你爹爹还没有正式给你起名字呢。”

    女孩有些茫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喜欢你给我的名字。”

    男人面露喜色,“你喜欢?真…真的喜欢吗?”

    “嗯。”女孩用力点点头,“我以后就叫君展眉。”

    “可我还是想叫你囡囡,没有什么比这个乳名更好。”男人揉了揉她的头发。

    两人笑着,像一个孩子。

    “走,”男人一把抱起囡囡,指着远方的南阳城墙,“在日落前我们到那里好不好?”

    “我饿。”囡囡小声说道,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马上就到,到城里我们就能吃饭了。”男人爽朗地笑了,一步迈出,两人消失不见。

    溪水东流,人向南。

    夜深了,男人给囡囡掖了掖被角。

    囡囡今天吃了一大碗娇耳。

    囡囡今天喝了一大碗羊汤。

    囡囡现在睡得很香。

    男人轻轻闩上房门,缓缓推开窗户,缩身钻了出去。

    现在客栈走廊中,男人笑了笑,上一次这么蹑手蹑脚,还是几年前了。

    踮着脚下了楼梯,客栈掌柜的还没歇息,冲着男人妩媚一笑,轻启朱唇笑道:“客官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男人点头示意,抬腿往外走,并没有多说什么。

    身后女掌柜提高了音量,“别去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吧?万一牵扯到了我这小店,可不太好。”

    男人停步,“南阳城晚上热闹,去转转。”

    女掌柜嗤笑一声,打着算盘子儿,低头说道:“不带着妮儿?”

    “妮儿睡了。”男人回道。

    “妮儿睡了你不看着,万一跑丢了怎么办?”女掌柜轻轻说着。

    男人轻笑,“有掌柜的看着,放心。”

    女掌柜白了他一眼,不过他站在门口背对着她,并没有看到。

    “那可不一定,”她眼角细纹中带着笑意,“我家妮儿都满院里跑着可欢哩!一不留神就跑到大街上了。”

    男人会心一笑,“那有劳了。”

    说完他大步走出去。

    出来时才戌时,男人随着人流走往北大街走。

    南阳城不宵禁,北门几个官兵在城门口摆上张桌子,喝着酒划着拳,好不热闹。

    一阵阵风吹过,几个醉鬼仰面栽倒,互相搀着半天才起来,嘴里嚷嚷着:“这他娘的烧锅酒还真够劲!”

    男人出了北门,施展身法直奔石家坡。

    十里路程,半刻便到。

    男子刻意放慢了脚步,去早了不方便。

    村里很静,和灯火辉煌的南阳城动静相对。

    来到废墟前,火早已熄灭,弥漫着阵阵烧焦的味道。

    男人从怀里掏出小小的酒葫芦,嘴里念叨着:“囡囡爹娘,找不到你们的尸骨,便在故居前祭奠了。大仇得报,魂去兮…魂去兮…”

    说完,一股狂风从废墟中打着旋,绕着男人转了几圈,随即冲天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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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损人利己骑马骡,正直公停挨饿,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我到西天问我佛,佛说……我也没辙!荡诸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诸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诸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