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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笙     冒牌太子妃txt下载     冒牌太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九章 胆小惜命

    “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人活在世,身处深宫,不仅仅要有自保之力,苟延残喘,还要长命百岁,喜乐安康!”

    刘玉瑶坐在太子的腿上,听他如是对自己说着这些话,却又觉得这些好像不是在对她说的,而是在对自己所说一般。

    那眸中清辉自然是不能直视,更和自己相差甚多,带着一股与天争命从不服输的架势。

    她抿了抿嘴巴,继而问道:“这就是你所求的?”

    “这不是我所求的,我所求的,这是曾经那个与你极其相似之人所求所愿!”

    相似之人?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想到了曾经的刘玉瑶,但是曾经那人与太子并不相识,他自然不会清楚她心中所求到底是什么。

    但又瞬间,灵光一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急急询问他到:“是贞元皇后?”

    李彻便又笑了起来,随即点头说道:“好像常阿公和你说了不少。”

    刘玉瑶吐了吐舌头,轻声说道:“我怎么好意思和贞元皇后相提并论呢,贞元皇后定然不会像我一样,被方茉气成这样,还总被人耍的团团转。”

    “也不是。”太子语气一沉,缓缓摇头。

    刘玉瑶疑惑询问道:“你娘是皇后,也有人惹她生气?可我看现在的皇后娘娘说一不二很是威风啊。”

    “人各有命,各自有性。”太子又缓声说道:“人善被人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那……”想起兰雪堂中还躺在棺材里的人,刘玉瑶忍不住询问他道:“贞元皇后是怎么死的?难道是被人气死的?”

    “这倒不是,母后度量心胸还没那么小呢。”李彻微微一笑,却又带着一抹自嘲:“听说是得了重病……”

    重病?她在太子的肩头轻轻拍了拍道:“你的母后便是我的母后了,等你南下归来,我们一起去看母后可好?”

    “想必归来之时也是年关节下,你我本就应该前去拜祭。”

    她便又重重点了点头,心底当下欢喜了几分,剩下的残羹冷炙画扇要去热一热,两人倒是不嫌弃,胡乱吃了几口,便打道回临湖小院去了。

    刘玉瑶在内室沐浴更衣的时候,太子正捧着一本书坐在灯下看的仔细,在听到脚步声后,方抬头看了过去。

    只见焦嬷嬷拽着肥硕的身材到他跟前,屈膝行礼,后者抬手示意她免礼,方听她小声说道:“奴婢去查过了,这两广的月饼确实是方王爷送进东宫来的,统共送了二十斤,怕是要侧妃娘娘打点宫中贵人。侧妃娘娘除了给四位良娣一人一斤之外,还往皇后娘娘处送了四斤,贤妃和丽妃处也均有所得!”

    “呵。”李彻随手将书本扔在了桌案上,侧歪着身子,闲适一笑道:“东宫的侧妃,迫不及待的打点后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我父皇新纳的秀女呢!”

    焦嬷嬷也自觉不妥,忍不住嘟囔道:“侧妃此举忒不像话!奴婢见她自从进宫之后少言寡欲,平日里也足不出户,本以为不会出什么幺蛾子的,没想到却是个心比天高的!要是真打算像其他良娣一样,也不至于做这些打点!”

    “嬷嬷老道,看人自然是不会差的。”太子适时的奉承了她一句。

    这话说的焦嬷嬷脸上一红,她可没有忘记当初刘玉瑶才进宫的时候自己是如何给她穿小鞋的。

    虽然现在仍然觉得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太子妃,但在宫中明枪暗箭之地,能有太子妃这样淳善之人也是难能可贵,她自然是要护她周全。

    只听太子又道:“眼看过了中秋,离我南下之期不远,这一去说是去视察水利漕运,其实和流放无异。”

    焦嬷嬷倒抽一口冷气,抬头看向太子,只见他坐在榻上,手肘拄在桌案上支棱着脑袋,于灯火煌煌处浑然不似真人一般。

    便是那下凡的神仙也不及太子半分俊眉,更不及他一分神韵仙骨的。

    可越是这般受上天所眷顾之人越是在人间遭受艰难重阻,自幼丧母,他装疯卖傻不知被那帝王打断了多少戒尺,长大之后背负恶名,混沌度日。

    一朝锋芒显露,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多少双手想要将他置之死地,此番说是南下,实则是那位帝王对他的流放,流放不算,太子妃留在宫中亦是人质棋子一枚。

    人言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更何况那位君父尚还病体沉疴,他怕的就是这个储君趁他无力之时以下犯上,所以要他走,走的远远的!

    旁人更是求之不得,说句大不敬的,万一哪天龙御归天,太子不在京中,皇位尚是未知定数。

    所以看着烛火跳动,发出噼啪之响,焦嬷嬷的眼皮也随着不停的跳上跳下,总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殿下……能不能不要去呢?”

    李彻缓缓摇头,眉眼微阖似乎在想什么问题,忽的又睁开眼睛来,看向那位将自己一手带大的老嬷嬷已经眼含泪光,不禁失笑道:“嬷嬷这是何故?”

    “老身担心殿下安危,殿下此去万万保重,纵然什么也不求了,您也得保重自己啊!”

    李彻点头笑道:“你是知道我的,我自是胆小惜命之人,但你也要知道,若是没了旁的,我这条命,也就没了。”

    他说的这个旁的不需要点明,那就是储君之位,亦或者皇位。

    焦嬷嬷点了点头,也明白他说的厉害,只好退一步道:“老身唯一能为殿下做的,就是照顾好太子妃娘娘,等殿下安然归来。”

    “你且放心,我自然不会任人摆布,至于玉瑶……我见方茉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多留意,必要的时候将她铲除也不是不可。”

    焦嬷嬷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必然是下了狠心,也是对刘玉瑶真心爱护,若非如此,他绝对不会在这样的关口去得罪方王爷一家。

    中秋节算是彻底的过去了,但早朝的时候那位帝王一直没有提起让太子南下之事,李彻知道,他不是忘了,只是在故意等着旁人提醒。

    果然没几天后,唯恐那位帝王忘记的文武百官已经重提漕运水利一事,皇帝才恍然大悟的想起来,该让太子带着所谓的钦差大臣前往南方视察漕运水利了。

    着中书省拟定此行规划,户部拟定随行名单,择日出发。

    散了早朝之后,中书令刘三思便正好有了借口和太子一道出了清泰殿的大门,二人低声交谈着什么,众人只道他们必然在商议此番南下的具体细节。

    然而走在一旁的刑部尚书却听刘三思清清楚楚的说道:“殿下此去,神风营留在宫中待命,四皇子殿下与京畿督统驻守京师,随行无人护卫,为自身性命着想,还是带上刘家这些家臣为好。”

    李彻蹙眉,没有及时回答。

    朱晚照知道刘三思所说的家臣是什么意思,说白来就是一些大户人家自己培养的死士,自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更不用担心背叛和渎职,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忍不住往他们身边靠近几步,插嘴说道:“殿下便应了吧。”

    李彻扭头看向这位年轻的刑部尚书,只见他平日里嬉笑怒骂,现在这么严肃还真有点不习惯,索性笑着答道:“我没说不行,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朱晚照与刘三思对视一眼,便不再说什么了,一起沿着御道往外走。

    下朝的百官也都三三两两的一起出来,很少有人大声交谈什么。

    过了一会,又听刘三思说道:“殿下和玉瑶怎么说的?”

    朱晚照哈哈笑道:“到底是做父亲的,太子还能亏待了大人的女儿?”

    “朱大人说笑了。”刘三思道:“岂不知玉瑶既然嫁给了太子殿下,生死便不能由自己做主,我亦不好挂心,唯恐玉瑶在宫中成为殿下羁绊,影响殿下将来要走的路……”

    “大人好狠的心啊。”朱晚照虽是笑着说的,但不免也有奚落之意。

    刘三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太子。

    后者随口答道:“她的身边我已经安排好人了,保她性命无虞不在话下,我人在南方,她的生死也鞭长莫及,没有牵挂羁绊一说。”

    “那就好,那就好。”刘三思连连点头。

    然而太子在他方才提起家臣的时候就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已经很久没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了。

    那就是当初被刘玉瑶赶走的弄影,那个不苟言笑总是板着一张脸的姑娘,明明武功高强却甘心沦为刘家的死士,对胡搅蛮缠的刘玉瑶更是百般忍让。

    他在想,自己此去不知什么时候归来,不知该不该将弄影重新弄到刘玉瑶的身边。

    但却又怕她回来之后,二人再生争执,反闹的玉瑶在东宫也不痛快。

    正这么发呆冥想,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道:“太子殿下。”

    听到这个声音,与太子走在一起的人纷纷回头见礼道:“洛清王爷。”

    洛清王李衡冲他二人点了点头,又冲太子抱拳,眉眼温润,言辞温和道:“殿下是要回东宫去吗?”

    李彻挑起一侧的眉梢冷看他一眼,又短促一笑道:“本太子要往哪里去,须得征得洛清王的同意?”

    “不敢。”李衡又微笑答道:“殿下若是回东宫去的,那咱们倒是可以顺路一道。”

第二百章 我们都是一家人

    “殿下若是回东宫去的,那咱们倒是可以顺路一道。”

    “哦?”李彻看着说话的洛清王李衡,负手而笑道:“怎么,难道王爷今日有了雅兴,要到本太子的东宫一坐?”

    李衡却笑着摇头,晨光在他眉梢眼角间清润留恋,很是赏心悦目:“本王今日进宫是带了王妃刘氏一起来的,她说在给母后请安之后要去东宫探望太子妃娘娘,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东宫了吧。”

    “哦?甚好。”太子点头道:“太子妃日前也提起过王妃,还想抽空召王妃入宫,又怕王爷有所介怀。”

    “殿下说笑了,姐妹之间闲谈而已,并无不妥之处,殿下都不曾介怀,小王岂敢?”

    这兄弟二人言辞间笑容满面,似乎情同手足一般,一旁的刘三思和朱晚照已经不自觉的放慢了步子,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朱晚照还小声打趣刘三思道:“大人好福气啊,女儿是太子妃,侄女是一品昭顺王妃,外甥是洛清王,刘家如今在整个大宸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大户人家了,仅次王姓!”

    刘三思叹了口气,没好气的看向朱晚照道:“大人说笑了,树大招风这句话大人应该比下官更清楚不过了吧?”

    “哈哈哈!”朱晚照爽朗一笑,大大咧咧的抬手揽住刘三思的肩膀,见他要挣扎,却是不让。

    继而又冲刘三思眨眨眼睛道:“本官既然和大人说了这些,就是知道大人的为难之处,当然,只要相爷还在朝堂之上,刘家自会风光依旧,但十年之后,百年之后,子子孙孙该当何去何从,还得您来谋这份出路不是?”

    说着,他又冲刘三思眨了眨眼睛,显得和他如忘年之交一般,亲密非常。

    刘三思倒也不急着推开他了,一边向前缓步走着,一边抬眼看向走在前头的众多朝中大官,以及被簇拥着的几位皇子,当然,还有他的老父刘升。

    刘升年事已高,人老了就容易有一堆的毛病,就算今日他的身体还算硬朗,也保不齐哪天感染个风寒就能卧床不起。

    所以朱晚照所说,也是句句在理。

    扭头看了自己的同行一眼,只见朱晚照虽是年轻后生,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句句在理,一点也不像年轻人所说。

    “朱大人这是在提醒下官不要站错了队伍,抱憾终身?”

    朱晚照又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我若是站错了队伍,孤家寡人一个也就罢了,大人要是站错了队伍。”

    他抬头往刘三思的脑袋上看了看,又笑着说道:“大人要是站错了队伍,脑袋上顶着的可是一家老小几十口人的性命吧?”

    “哼!”刘三思没好气的一甩袍袖将与他勾肩搭背的人甩开:“刘家承蒙皇恩庇荫,自要忠于明君贤者!岂会为了自保而黑白不分?”

    他扔下这句话就大步的向前走去,追他的老父去了。

    朱晚照在后头却也不恼,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但看着刘三思气恼的样子却觉得分外好笑。

    太子还真就带着五皇子李衡去了东宫,而且也直接去了刘玉瑶的临湖小院。

    正是秋风飒爽之际,一池碧波湖水被秋风吹皱,波纹缓缓,送来落英缤纷。

    远远的便见那水榭之内,众人守在四周,里头刘家的姐妹俩正拉着手说笑。

    焦嬷嬷远远见太子来了,赶紧迎上去请安见礼,太子抬手示意平身,这才又问焦嬷嬷道:“王妃来的。”

    “是。”焦嬷嬷笑眯眯的看向眼前这位温润如画的洛清王爷:“王妃才从凤藻宫过来,说是来给娘娘请安的,老身去见这姐妹俩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呢。”

    太子故意看了李衡一眼道:“既然王妃才过来,不如就腾出点时间让她们好好说会话?你我也去别处转转?”

    李衡无奈,只得点头说道:“也好,本王也不忍心拂了他们的兴致。”

    李彻又勾起唇角对焦嬷嬷道:“少顷传膳吧,本太子要留王爷王妃在东宫用膳。”

    李衡却是脸色一变,破带了几分警惕。

    “是。”焦嬷嬷笑呵呵的去了,不疑有他。

    太子和洛清王的到来也并非只有焦嬷嬷一人看到,刘玉环也早就发现了,只是她一直在故意避开李衡的目光,只当自己没看到,待他们兄弟二人离去,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刘玉瑶趴在水榭的栏杆上,看着下面缓慢流淌的湖水,兴奋道:“玉环,你帮我想个借口,也让我出宫去找你玩吧,整天呆在东宫也着实不痛快,你也不能成天的往宫里跑啊。”

    后者听闻微微摇头,掩嘴而笑:“姐姐,玉环还真就无能为力,您既然已经贵为太子妃了,便要遵守这宫中的规矩,左不过日后妹妹多多进宫就是了。”

    刘玉瑶又歪头冲着她笑道:“你真是一个好妹妹啊玉环。”

    “姐姐何出此言?”

    “我觉得你待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你,不像别人家的妹妹,还会争吵打闹,你说我们会永远这么好吗?”

    刘玉环一个怔忪,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却是忧心忡忡的,最终还是点头说道:“应该会吧。”

    刘玉瑶撤回身子,抓住她的手,眼睛亮亮的,似是秋日的阳光折射着水面:“一直这么好,你别以后眼里心里都只有五皇子没有我了。”

    “你是我姐姐,你我之间是血缘至亲,王爷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刘玉环也攥住了她的手,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只听刘玉瑶还是有点不放心的说道:“那日后你和五皇子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也不能疏远我!”

    “姐姐,您这说到哪去了……”虽已成亲,不过到底年轻,脸皮薄,刘玉环已经羞赧的低下头去。

    只听刘玉瑶哈哈笑道啊:“妹妹不要害羞嘛,迟早的事情啊!”

    “若论起来,姐姐和太子殿下成婚在先,理应先有孩子的!”

    刘玉瑶嘴巴一撅,一只手松开刘玉环的,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肚皮,不满的嘟囔道:“说来也是奇怪,我们成亲时日也不短了,但就是没有身孕,不过太子说没有正好,等以后国泰民安了再有也不迟。”

    刘玉环看着面前之人,勉强点了点头,算是迎合了她的话。

    她也不是傻子,岂会不知太子所说着话当中的敷衍。

    这朝中但凡长眼的都能看得出来,看得出太子和五皇子殿下之间的明争暗斗,这个时候有个孩子为皇室添丁固然可喜可贺,但保不齐孩子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眼前这个姐姐纯真良善并不似是在演戏,但却和以前她所认识的姐姐相差甚远,太子不日即将被遣去江南,以姐姐之力,在宫中又如何自保?

    不禁忧心忡忡的攥紧了刘玉瑶的手心,后者正叽里呱啦的说道:“你家里有湖吗?我听说五皇子殿下的府上很大很漂亮,是不是比东宫还要漂亮?只不过东宫的湖太大了,一眼望不到边,你家要是有湖的话,可以种荷花,种很多很多的荷花!”

    刘玉环笑着点头应下:“好,若是明年夏日荷花开了,姐姐一定要去看看!”

    “一定!一定!”她也笑着应和,眉眼之间跳脱如兔,灵动万分。

    焦嬷嬷进了水榭之内,屈膝见礼道:“太子妃娘娘,王妃娘娘,殿下传膳了请二位过去用膳。”

    “李彻回来啦?!”刘玉瑶又一下蹦了起来,满心欢喜道:“走!去吃饭去!我早就饿了!可每天都得等他下朝才能吃!”

    刘玉环有些犹豫的止住脚步道:“既已下朝,王爷应该在等我了,留在东宫用膳于礼不合……”

    “这有什么!哪那么多规矩?”刘玉瑶不以为意到:“跟姐姐姐夫吃个饭而已!你就不要推辞了!”

    焦嬷嬷也笑呵呵说道:“难得太子妃娘娘今天这么开心,王妃您就多陪陪娘娘吧,还有,王爷也过来了,正等着您用膳呢。”

    “你看!五皇子也来了!正好!一起!”刘玉瑶说着已经迫不及待的挽着好妹妹的手出了水榭。

    刘玉环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任由她搀着自己,一路上蹦跳洒脱,说着自己和李彻喜欢吃什么东西。

    听在她的耳中却不禁有些艳羡道:“你平日里都是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

    “是啊!”刘玉瑶吐吐舌头,又小声在她耳边说道:“不过我在旁人面前不是这样的,你是我妹妹嘛,我们都是一家人,要是再藏着掖着,就显得多生疏啊!”

    这句话说的刘玉环心中暖暖的,随之点了点头道:“姐姐放心,我是不会乱说的。”

    “没关系,就算哪天有人说你说我坏话我也不会相信的!”她拍着胸脯保证道:“姐妹之间讲究的是一个义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窝里斗的,那都不是真正的兄弟姐妹!你说是不是!”

    刘玉环又是一怔,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的她也糊涂了,刘玉瑶说出这番话来,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毕竟她曾经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一步百计,步步为营,若是说这些话都只是为了拉拢她,她觉得自己被其笼络,也是无怨无悔的。

    早膳摆在临湖小院的偏厅之内,刘玉瑶拖着妹妹的手风风火火的冲了进去,高声叫道:“我们来啦!今天早上吃什么!”

第二百零一章 洛清王妃

    “我们来啦!今天早上吃什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坐在临湖小院偏厅内的两个男人纷纷扭头向门口的方向看去,二人的目光一同落在当先进来的女人身上。

    只见刘玉瑶身着一件织锦繁复的窄袖束腰裙,云鬓斜挽,只是以一支湖绿的玉簪挽着,并无太多装饰,看上去多了几分活泼可爱。

    在她身后拉着的人却是另一番装束,霓裳霞帔一品王妃石榴裙,梅花采胜金簪步摇,行步间环佩叮当,香风袭人,令男人见了移不开眼睛,女人见了只会心生妒意。

    然而此时室内坐着的两个男人却并未看向刘玉环,而是不约而同的冲刘玉瑶笑了起来。

    太子李彻道:“一听到吃饭,我见你整个人都精神了。”

    “这不是你说的吗!民以食为天!吃饭自然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啊!”

    刘玉环欲要对太子行礼,后者却先一步说道:“无需多礼,私下里叫我一声三哥,亦是无妨。”

    “不敢……”刘玉环也是个知趣的,自然不会越矩。

    刘玉瑶也顾不上规矩不规矩的,已经拉着自己的妹妹在桌边坐下了,拍拍手道:“传膳!传膳!饿坏我了!”

    “在我没下朝之前,你就不能先吃点东西?”太子的语气之中隐含嗔怪,将自己面前的茶盏端给她道:“别饿坏了。”

    后者接了茶盏,就着他喝的半碗残茶咕嘟咕嘟给喝了个精光,一抹嘴道:“我想和你一起吃早饭,一起吃,热闹!是不是!”

    太子无奈摇头,脸上的笑容却是藏也藏不住的。

    然而坐在桌边的另外两人显然沦落为陪衬了,李衡还好,并不像刘玉环那么尴尬。

    “今天是小王的不是了。”李衡拱手说道:“与太子殿下闲话许多,耽误到现在。”

    刘玉瑶又弯眸笑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不知道,我们在东宫无所事事,平时也没个人来,你以后要常带玉环来东宫找我玩!”

    “一定,一定。”李衡眼中的刘玉瑶狡黠而又活泼,笑起来的时候似乎足以令秋花失色,他一时觉得有些移不开眼睛。

    在李彻向自己看来的时候,又仓惶转移视线,也不知他是不是窥探出自己内心所想。

    早膳陆续呈了上来,都是刘玉瑶素日爱吃的东西,摆了一桌子,看上去极为丰盛。

    刘玉瑶献宝一样,将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拼命给刘玉环的碗里夹,她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早膳吃了那么多东西。

    然而就算再怎么不舍,进宫一趟也着实不易,早膳之后,刘玉环也得向太子夫妇二人辞行,与李衡一起出宫去。

    出了王宫的大门,二人登上马车,彼此间一路上也是一言不发。

    马车缓缓向前行去,马蹄踢踏在青石板的路上,发出哒哒的声音,时不时扬起的车帘子将车外的风景送了进来。

    先是那高墙黄瓦,深寂无边,又是那热闹早市,叫卖繁华。

    刘玉环的眼睛也并非一直看向窗外的,她时不时的扭头看身边男子一眼,只见李衡闭目小憩,坐的分外端正。

    这个男人本就长得非常好看,再加之气质温和,待人谦恭有礼,所以人人都只觉得谦谦如玉这个词,用在他的身上再合适不过。

    然而李衡又真的是人们眼中的那个李衡吗?谦谦公子当是她所想的那个吗?

    突然,闭目的人乍然睁开了眼睛,刘玉环一个怔愣,来不及将目光移开,就这么和他突兀的对了上去。

    “你……”他朱唇微启,吐出一个字。

    刘玉环微微地垂下脑袋,轻声说道:“王爷……”

    “你和太子妃聊了什么?”

    “无非都是闲话家常而已……”

    李衡眉心一紧,似乎是有些愠怒,然而那般一个温润的男人,就算是生气,也给人一种非常好看的错觉。

    “只是闲话家常?”

    “是……”刘玉环似乎是想到什么,又赶紧补上一句道:“我,我问过了……我一去就问了。”

    “她怎么说?”

    刘玉环咽了口唾沫,似乎生怕他生气一般答道:“太子妃说,她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去江南带什么人,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李衡抿嘴,表情有点严肃,不过倒没再继续生气下去。

    刘玉环见状又不禁踌躇说道:“王爷……太子妃可能真的是什么也不清楚。”

    “知道了。”李衡没好气的出生将她的话打断。

    刘玉环又讪讪闭嘴,马车随即在王府门口停下,总管内监快步奔出府外,迎接王爷王妃下了马车。

    李衡进了王府之后径直就去了书房,这边刘玉环看着他的背影,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

    身边宫人贴心询问道:“王妃娘娘,您可用过早膳?”

    “用过了。”

    宫人便又笑道:“是在东宫用过的?”

    后者听闻不禁有些不悦道:“这又是谁让你来打听的?”

    那宫人诚惶诚恐道:“没人叫奴婢打听,奴婢,奴婢不过是随便问一问的……”

    刘玉环也没再理她,径直回了房间。

    屋里伺候的人见她回来了,也都纷纷忙碌起来。

    她才刚在窗下坐下,喝了一口杏仁茶,就见管家捧着一本帐薄急急找来道:“王妃娘娘,有笔账似乎有些错漏,老奴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娘娘过目。”

    “我看看。”她伸手接了帐薄,前前后后的翻了翻,又仔细的算了算,看的极为认真。

    轩窗之外秋风拂面,吹的她额前金簪步摇内的小珠子滴溜溜在眉心晃动,她这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大家闺秀的风范,言谈举止间又多是雍容气度。

    很快,她算完之后已经心中有数,询问内监总管道:“现在这笔账目是谁在管理?”

    “王大一家子。”

    “传他来见我,备下棍棒,”刘玉环的已经皱紧了眉头:“王爷事务繁杂,暂且不要惊动了他。”

    内监总管心里咯噔一下,在听到棍棒二字的时候已经心知肚明了,赶紧屈膝应了下来,匆匆退下了。

    她简单的更衣,换上家居的常服之后,便由众人簇拥着往偏厅去了。

    管账的王大已经跪在了厅堂正中,周围也都垂首恭立着其他几位账房。

    内监总管毕恭毕敬道:“王妃娘娘,您看如何发落?”

    刘玉环虽在家中不曾管账,但在书本上看过不少知识的她已然明了这账目出错的猫腻,最少亏空了五千两的银子。

    果然,她仔细盘问,并由其他账房一一对账之后发现,这个王大私吞了不止五千两。

    少不得要按照规矩惩戒一番,让他贴上所有的家当弥补亏空,也算是对其他账房的一点言传身教,让他们纷纷捏了一把汗,暗自庆幸跪在刘玉环跟前的不是自己。

    在发落了王大之后已经是晌午了,内监总管给刘玉环传膳的时候,她正捧着一本书坐在窗下看的仔细,王大近处一瞧,依稀能认出树上所写《楚辞》二字。

    不禁讨好笑答:“王妃娘娘学富五车,眼下还是歇一歇,用膳吧。”

    刘玉环将书本放下,看着这奴才讨好的嘴脸,不禁笑道:“公公过誉了,王爷呢?可是吃过了?”

    “不敢欺瞒王妃,王爷一早就出门去了,多数是在外面吃了,只是老奴也不知道是哪里……”

    “哦……”刘玉环有点失落,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起身向饭厅走去。

    内奸总管鞍前马后道:“娘娘不必失落,王爷想必是有要事在身,若是王爷回来了,老奴一定第一个告诉您。”

    刘玉环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不必了,王爷自然有他的事情要做,岂是我能过问的?”

    “娘娘您真是深明大义啊。”内奸总管不忘奉承说道:“自从您来了王府,咱们府上的一切都变的好了!”

    “哦?”刘玉环忍俊不禁道:“什么叫变的好了?”

    “嘿嘿,老奴也不会说话,总之,这变的好了,就是变的好了,过去那些不好的,都没了,剩下的,都是好的了!您是咱们府上的当家主母,行事果敢,对错分明,也是咱们做奴才的福分不是!”

    “你过誉了,虽然我身为王妃,但也和你们一样,都是为王爷分忧解难的,初心相同,不敢居功。”

    一句话说的内监总管已经是心服口服,对这位王妃娘娘自然是恨不得五体投地的。

    刘玉环并非愚笨之人,也并不觉得自己聪明到哪里去,只是一直在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做好王妃这个角色罢了。

    好在王府之中除了她之外,并无妻妾,她也落的清闲,每日里唯一一件大事,似乎就是等李衡的临幸了。

    然而今天自李衡出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晚膳之后,她在灯下看了会书,眼见着拇指粗的蜡烛快烧没了,也没见李衡回来。

    终于有点熬不住了,在宫人的劝说下,她上了床榻准备安寝。

    然而她躺在床上又是一阵翻来覆去,总也睡不安稳。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天心明月洒下一片清辉,正落在内室的青砖地面上,隐约流离,似乎如水一般在缓慢的流动。

    就在她准备强自入睡的时候,内室的房门却忽的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门口,身形不稳,还在晃动。

    她隔着珠帘见了,登时吓了一跳,猛的坐起来道:“谁!是谁在那?来人!来人啊!”

第二百零二章 我是刘玉环

    “谁!是谁在那?来人!来人啊!”

    那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绕过屏风,刘玉环才不由惊骇:“王,王爷?”

    外面守夜的人被惊动,快步走进内室,急声询问道:“王妃娘娘?”

    她又赶忙起身道:“是王爷回来了,你们先下去吧……”

    她现在还不确定李衡今夜要不要在这里留宿,只得打发走了旁人,自己亲自下床搀扶着他,在桌边的杌子上坐下。

    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刘玉环就知道这个男人今夜喝多了,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喝的这么多,身上的酒味浓烈而又刺鼻,让她一个鲜少喝酒的女流之辈都有一点昏昏欲醉。

    “王爷……”她轻声唤着男人的名字。

    只见洛清王李衡单手支着脑袋靠在桌子上,抬眸向面前之人看了过去,他一身锦绣白衣,带着白玉簪冠,黑发垂落在肩,星眸半睁半眯,带着迷醉之态。

    宛如软玉一方,任月光在他身上留恋。

    “你怎么在这?”男人低声询问,嘴角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后者听闻,不由有些担心道:“王爷醉了,臣妾去给王爷传醒酒汤来。”

    刘玉环说着刚要离去,一只手冷不丁被男人攥了个结实,霎时间,她便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只听男人低声再一次询问道:“你怎么在这?这,这不是本王的王府吗?”

    “我……”她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她为何在这?因为她是被那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抬进来的,她是这王府的当家主母,亦是他的妻,她当然在这。

    “我是……”她刚要开口,就听男人又迷迷糊糊的张了张嘴:“你怎么在这……玉瑶……”

    刘玉环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在感觉到他的手越抓越紧的同时,也听得到他的声音愈加坚定和清晰:“玉瑶……你可怜我思你,念你,所以你来了?”

    湿润的液体莹润于眸中,刘玉环眨了眨眼睛,好让自己的情绪看上去不至于太激动。

    “王爷……我去给您传醒酒汤……”

    她用力将手从男人的手心之中抽出来,行路的时候身形已经有些晃动不安。

    然而没等她走到门口,身后之人就腾的站起身来,扑了过去,一把从背后将她抱了个结实。

    刘玉环闭了一下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心痛的已经无以复加。

    纵然如此,仍然克制着心底的情绪,她一字一句道:“王爷……我,我是玉环,我是刘玉环……”

    然而身后半晌没有动静,从那个男人凉薄唇瓣中溢出的,仍然是两个字:“玉瑶……玉瑶……”

    “我是刘玉环……”她亦是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浑身的力气似乎被抽光,纵然不甘,郁愤,她也无能为力,确实,她能做什么呢?

    李衡却将她抱的紧了几分:“玉瑶,我,我会保你一世平安,我会保你一世平安……”

    “姐姐自有太子维护,你保姐姐一世平安,那我呢?”刘玉环怔怔然问出自己的问题,只觉得这个问题似乎分外可笑。

    她知道,自己就算说了什么,那个男人也听不进去了。

    两人僵持了半晌,李衡终于慢慢松手,却在她转头看去的瞬间,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

    刘玉环措手不及,略有些惊疑不定的睁大了眼睛。

    犹自记得那日红锦万丈,满城喜庆,她悄悄掀开喜轿的一角,看着此人一身红衣于那高头大马之上。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却一想到日后自己要与此人想扶到老,她嘴角的笑容却还是不自觉的流露而出。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酒酣耳热的他挑起红烛西帕的瞬间,她在他清润的眸中看到了一种迷醉的姿态。

    现在想来,竟觉得那双眼睛透过了她,看向了不知名的方向。

    此时此刻,纵然唇瓣相抵,唾液相溶,醇烈的酒香透过二人的唇齿传递过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尤其是在他方才还一字一句叫着旁人名字的时候,她想推开此人,想让他清醒一点,明明白白的知道,他所抱的,所吻的,都不是刘玉瑶,而是她刘玉环。

    然而在初起的温柔之后,这个男人的吻却又变得霸道狂野起来,撬开她的唇齿,将她急促飞快的掠夺。

    最后干脆打横将她抱起,来不及与她分开就走向锦帐床榻。

    将人压在身下,急促而又饥渴着品尝着她嘴中的味道。

    刘玉环一时间有点头晕脑胀起来,呼吸不济,她觉得自己快被这个男人的吻的窒息了。

    终于,男人气喘吁吁的结束了这个吻,慢慢抬眸,看着身下意乱情迷的女人。

    他的眼睛瞬间睁大,也不似方才一般,带着浓烈的醉意。

    刘玉环反倒是醉了,看着这个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唇瓣还火辣辣的,一时间双颊亦染上一抹绯色。

    “是你?!”男人忽的吐出两个字来,一只巴掌也随即突兀的落下。

    但听刘玉环尖叫一声,捂着半边脸蜷缩在床上。

    李衡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指着床上之人雷霆震怒道:“好啊!你居然来戏弄本王!好!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巴掌打的刘玉环心痛欲裂,前一刻的抵死缠绵似乎成了一场梦,不过仍然还报着李衡酒醉未醒的夙愿,不愿去相信这个男人真真切切的打了自己这一巴掌。

    “王爷,我,我是刘玉环啊……”

    “我当然知道你是刘玉环!不然你以为你是谁!”李衡暴怒大吼起来,脸上青筋毕现,怒不可遏。

    刘玉环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位失态震怒的温润公子,她觉得自己好像第一天认识他一般。

    眼前这个激动暴躁,在房内走来走去不停转圈的男人居然是那个人人都知道的温润公子李衡?

    “你!你好大的胆子!戏弄本王!装成旁人来戏弄本王!”李衡目眦欲裂,指着刘玉环的手指还在不住的颤抖!“你得意了?你高兴了?”

    “我没有啊王爷……”刘玉环只觉得挨了他那一巴掌头晕眼花,这会儿疼痛也逐渐侵袭而来,那一侧的脸颊几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麻木的疼,炽烈的疼,无法言说的疼,这样的疼痛若只是皮肉也就罢了,最重要的还是心底。

    “狡辩!工于心计的女人!本王最讨厌你们这种女人!”

    李衡扔下这句话,就踉跄着打开房门,向外面走去。

    守在门外的内监赶紧迎上去要搀扶他,却被他大力推出去,自己一个人晃晃荡荡的走进一地的清冷月色之中。

    刘玉环趴在床上,眼泪夺眶而出,她多想去成为一个工于心计的女人而得到这个男人的青睐,奈何自洞房那夜之后,他也就只有对着自己叫玉瑶的时候才再一次的露出了笑容。

    他心中所恋之人是刘玉瑶吧,那个在东宫之中,一笑起来,周围就好像有花儿绽放的刘玉瑶吧?

    她哽咽出声,又想哭,又想笑,这可真是一个造化弄人的世界……

    心底纵然悲恸,理智也不容许她懦弱,赶紧擦干了眼泪,命宫人取了惹毛巾来为她敷脸,不管怎么说,既然人已经嫁入王府,这日子总归还是要过的,总不能顶着一张肿大的脸去笑对旁人吧?

    第二天一早李衡顶着宿醉的头痛进宫上朝,好在朝中并无大事,他的不适也并未引起旁人的过多注意。

    反倒是李律这个弟弟毕竟与他血缘深厚,在散朝的时候就走到他的身边,抬手在他眼皮底下晃了晃。

    李衡没好气的抓住他的手,将他的胳膊压了下来。

    李律噗嗤一声笑道:“五哥,今天你是怎么了,一直皱着眉头,小老头一样!”

    李衡的眉心又紧了几分道:“无碍,不过是有些头痛罢了。”

    “头痛?感染了风寒?”李律抬手去摸他的脑袋,又被他给没好气的拉了下来。

    李衡抬头看着这个略微有些顽皮的弟弟道:“你这几日都没去给母后请安吧?”

    “母后安好,不用我请!”他摸摸鼻子,打算逃走。

    李衡已经叹气说道:“跟我一道去吧。”

    李律的脸又顿时垮了下来,有些不情愿道:“我还有事呢!”

    “不在乎这一盏茶的时间。”

    无奈的摸摸鼻头,李律不禁有些后悔,他就不该来关心这个哥哥。

    二人眼下结伴一起往凤藻宫去了,李衡一路脚步虚浮,似带疲惫。

    这不禁让李律也怀疑起来:“五哥,你到底怎么了?”

    “昨晚喝多了而已。”他回答的倒是理所当然毫不避讳。

    李律笑道:“你以前还常教导我,说什么不要贪杯,饮酒伤身还坏事!怎么,自己倒喝上了?”

    李衡的嘴唇抿的紧紧的,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看上去有些不悦,和他平日里温和的形象大相径庭。

    出了清泰殿的殿前广场,文武百官就开始分道扬镳,有的往三省六部去了,有的则回家去了,太子亦回了东宫,身边还带着四皇子李徇,二人低声交谈,不知在说些什么。

    脚下是白色的青石地,都的用整块青石凿成一样的大小铺就在路上,人走在上面,回响能传遍整条永巷。

    李律见他不说话了,便又出言打趣道:“昨晚在哪喝的?莫不是背着五嫂出去喝花酒了?”

第二百零三章 兄妹

    “昨晚在哪喝的?莫不是背着五嫂出去喝花酒了?”

    李衡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七弟,只见他少年人的脸上带着些许揶揄和狡黠,说这话的时候眨巴着一双漆黑的眼珠子,让人不禁想起他年幼时分,作弄人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时隔多年,他觉得自己的心态都已苍老,这个年年却依旧年少。

    “没有,酒肉穿肠,少饮总是好的。”

    李律也笑了起来,大步跟上他道:“母后见了少不得要问问你,若是我喝醉也就罢了,你喝醉却是少有的事情。”

    “那一会就要劳烦七弟多给我担待了。”

    李律嘿嘿一笑道:“好说好说,如此五哥就要欠弟弟一个人情了。”

    “欠你人情也是好说。”李衡点头应道:“但凡你开口的,本王什么时候拒绝过你?”

    “那倒没有。”李律说的是实话,到底是一母同胞,这么多的兄弟姐妹,他本该和眼前这位更亲厚才是。

    二人请安走的一直是后宫御花园的小路,还未出宫建府的时候,这条路就是他们惯常走的,现在正值深秋时节,秋菊颓败,看上去有点凄凉。

    从这条路往凤藻宫去就有点远了,所以在他们到凤藻宫之后,林嬷嬷却拦在鸣鸾殿暖阁外面,屈膝说道:“皇后娘娘召见了刘大人,在里头呢……”

    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只听李律又道:“嬷嬷,不知是哪位刘大人?”

    “中书省刘大人。”

    李衡点头应下道:“如此我兄弟二人就在外间等候,嬷嬷进去伺候吧。”

    李律也已经大大咧咧的在外间椅子上坐下,一脚翘在矮几上,姿势着实有些不像话。

    李衡轻声呵斥道:“你也太没规矩了,这像什么?”

    “反正也没人见着,嬷嬷你也当什么也没看到吧。”

    林嬷嬷掩嘴一笑道:“殿下年少,顽皮一些也无关紧要。”

    言罢就屈膝退下,进了暖阁之内。

    自天气转凉之后,暖阁之内就供了火盆,一进去就觉得暖气扑面,使人昏昏欲睡。

    隔着一道屏风,外面站着的是中书令刘三思,里头坐着的是那位当朝刘皇后。

    林嬷嬷一进去的时候,刘三思正拱手垂听,皇后叹了口气:“三哥,你也着实让我心寒……”

    刘三思连道惶恐,腰身更弯下许多。

    林嬷嬷又绕进屏风里头,只见皇后正严妆华服端坐于软榻之上,一只手支着脑袋,一只手端着茶盏摆弄,金凤衔月的金簪玉珠滴溜溜的垂在眉心。

    软榻之上放着一方小小的矮几,上头的狻猊香薰炉里还在冒着袅袅青烟,上好栀香本是平心静气的,但此时却似乎不起作用了。

    皇后话已说完也没有听到刘三思的回应,又看了焦嬷嬷一眼,后者在她耳边小声说道:“王爷和七殿下下朝回来,给娘娘您请安了。”

    皇后点头,又对刘三思道:“三哥,你我也不是外人,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微臣惶恐,但凭皇后娘娘垂训!”

    刘三思的这句话着实让刘皇后咬紧了压根,就好像对峙的两个人,她上前一步,后者却后退一步,怎么也不肯和她拉近距离,索性也不和他兜转。

    “那好,本宫便问三哥一句,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刘三思继续装傻道:“皇后娘娘要问什么?微臣有点听不明白!”

    看不见屏风后头的状况,却在他这话说完之后,里面传来嘭的一声,却是皇后重重一掌击打在桌案上,目眦欲裂。

    然而刘三思却仍然有点装疯卖傻道:“皇后娘娘?”

    “父亲是打算成为太子一党了?”皇后高高扬起眼角,眉宇间满的怒火。

    刘三思一撩衣袍,当即跪了下去:“这结党营私可是死罪,还望娘娘不要听信谗言,断章取义才是!”

    没有听到里面传来回答,但不久之后就听到环佩交击,皇后已然步出暖阁,行到了刘三思的面前。

    后者稍稍抬眸看向这个妹妹,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和自己相比,二人年龄相仿,但她却显得太过年轻了。

    皇后微眯着眼睛冷笑一声,抬手去拉刘三思道:“三哥你这样可不就是折杀小妹了吗?”

    刘三思深觉此时皇后似乎有点奇怪,但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奇怪。

    只得在她还没碰到自己的时候,顺势起身,拱手又后退一步。

    皇后双手交握在小腹之前,又是婉转一笑:“本宫犹自记得当年要嫁入王府为侧妃的时候,三哥你可是除了母亲之外,哭的最凶的,怎么,这岁月无情,也让你我之间的兄妹之情生分了?”

    提起往事,刘三思不禁有点面红耳赤,只是低着头,不作回应。

    然而皇后却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又莞尔一笑道:“你当初还说了,若是将来妹妹在王府之中受到欺侮,定要舍弃一切接我回家,当时说的难道是假话?”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也不过是年少无知一时间心直口快罢了……况且,现下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谁人敢欺侮于你?”

    刘皇后也是不以为意道:“说的对啊,谁人还敢欺侮于我?皇上活着,有皇上为小妹做主,皇上没了,本宫起码还有两个争气的儿子,你说是不是,三哥?”

    刘三思仍然是不敢抬头,赶忙答道:“是……”

    “不是!”刘皇后忽的一声大喝,指着刘三思怒目而视,怒吼出声:“本宫说不是!本宫在王府不曾受辱,在后宫也无人敢欺!却被你们这帮乱臣贼子趁虚而入!等到有朝一日皇上薨逝!那么你们就更可以趾高气昂的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了是不是!”

    她这一声呵斥声音着实有点太大了,吓的林嬷嬷赶紧上前来要去捂她的嘴,却被她一把给用力推开。

    刘三思更是惶恐不已,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此时在暖阁外的兄弟俩也听到里面的动静,对视一眼站起身来,想进,却又在犹豫。

    刘皇后气的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刘三思的手也在不住的哆嗦,半晌之后,终于平缓下自己内心的波动,再一次的询问他道:“父亲和三哥成了太子一党,将来扶太子登基,以为刘家依旧不可撼动?”

    “微臣从未有过此等想法。”刘三思却仍然嘴硬。

    皇后也并未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反问他道:“你觉得李彻是什么人?他是什么善良之辈?”

    “太子殿下贵为储君,岂是我们臣子可以妄议。”

    “是啊,他是储君,他是正宫嫡子!本宫如今虽是六宫之首,但在民间说法里头,也不过是个填方,是个续弦,本宫的儿子既不是长子,又不是嫡子,便没有任何优势了吗?”

    “王爷和七殿下都很好……”刘三思低声答道。

    “自然是极好!”皇后慢慢蹲了下去,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迫使他抬起头来,两双眸子慢慢对视。

    “自然是极好的……”皇后呵呵笑道:“本宫的儿子有多好,满朝文武有目共睹!衡儿兄友弟恭谦卑宽和!律儿有勇有谋宅心仁厚!哪里都比那狼子野心的李彻强!最重要的是,他们可是你的亲外甥啊!三哥!”

    “我知道……”进了凤藻宫这么长时间,刘三思第一次回答问题的时候是这般的没有底气。

    然而皇后却又止不住的呵呵笑道:“你知道,父亲也知道,为何你们能为任何人夺江山守江山!偏偏对自己的亲外孙!亲外甥这么残忍?”

    她的手在刘三思的背上抓紧,用力的抓紧,痛的刘三思一个激灵,灵台又清明了几分,不禁暗想,险些被这个妹妹的一番话所刺激的心生悔恨……

    只得又垂首说道:“娘娘误会了,刘家忠的是皇上,是这大宸的江山,不敢有结党营私之念!”

    “哦?”皇后吃吃笑了起来:“本宫说了这么许多,三哥还是不愿承认?纵然你们结党营私本宫没有把柄,可你不要忘了!你们最大的破绽和把柄却是在本宫的手上!”

    刘三思略一思索定下心来,他下意识的认为,皇后虽然是他的妹妹,然而出嫁多年,和刘府的许多牵绊早已了断,能有什么把柄呢?

    仍旧施施然道:“微臣还是那句话,不敢有结党营私之念。”

    “那玉瑶侄女是怎么回事?”皇后微笑看着他道:“你的宝贝闺女玉瑶,是怎么回事呢?”

    “李刘联姻,本是先祖定下的规矩,娘娘您不也是因此而嫁入王府的吗……更何况……”刘三思小声道:“当初我本不舍玉瑶入主东宫,此事还是您一手促成,现如今又来质问于我?我也是无言以对!”

    皇后嗤笑一声道:“三哥可不要骗妹妹我啊,你也说了,你不舍玉瑶入宫,所以才找了一个冒牌货欺君犯上嫁入东宫?”

    刘三思猛的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的这个女人。

    只见皇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身严妆华服金光璀璨,宛如那神女一般,在对他进行着审判。

    “三哥,你们好大的胆子啊,看来妹妹到底是妹妹,比不得女儿亲厚!你们当年怎么就没想过要找一个替身代我嫁入王府的呢?”

    刘三思哆嗦着嘴唇,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之人,再一次缓声问道:“这,这就是你说的,破绽?把柄?”

第二百零四章 母子之间

    “这,这就是你说的,破绽?把柄?”

    “难道这还不够?”皇后又道:“欺君之罪可是诛九族的,就算刘家劳苦功高不至于九族全灭,那么,恐怕也得落个擢摘官帽,发配边疆之罪吧?”

    刘三思抿嘴不答,此时的他心思电转,最后和结党营私一样,来了一个死不认罪。

    “微臣不明白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微臣只知道没有违抗皇命,将独生女嫁入东宫!”

    “你还嘴硬!”皇后又是一声呵斥,指着刘三思道:“本宫真是小瞧你的骨气了啊三哥!若是你和父亲执意要为太子谋夺江山与本宫和衡儿作对!那么!休要怪本宫翻脸不认人!”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纵然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妹妹,但现在的她身为皇后,这份母仪天下的气势,仍然让他有些窒息。

    “本宫反正已经穷途末路!什么也不怕了,到时候李彻坐的皇位,本宫和两个儿子也没有活络!那么不如现在来个鱼死网破!三哥,你猜猜,到最后是谁渔翁得利?”

    刘三思仍然是不言不语,只是跪在那里。

    “哈哈哈!”皇后大笑道:“当然是李彻坐收渔翁之利!他李彻可还有手握重兵的娘舅一族沈家!你把沈家给忘了吗!就算你保他坐上皇位!他也不会任你们功高震主!沈家也不会容你们平起平坐!”

    刘三思终于缓缓开口了,音色弱小,但却坚定:“微臣……微臣和家父,只忠于大宸江山,和当今圣上!”

    皇后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哥哥居然会如此嘴硬,这一早上和他白费一番口舌,到头来居然还是榆木疙瘩死不开窍,真是恨没处恨,气没处气,一腔怒火憋在心头,浑身难受。

    “罢了!你去吧!”皇后道:“本宫当你是兄长,给你提个醒,假的刘玉瑶终究是瞒不住的,你们看看该何去何从才是正经。”

    “微臣告退。”刘三思拱手,先是起身倒退散步,才转身出了暖阁。

    皇后只觉得他一走,自己所有的尖牙利爪才收了起来,平地往后退了两步,身体虚了一般,斜斜靠在了林嬷嬷的身上。

    “娘娘……”林嬷嬷正欲呼人进来,却被刘皇后按住了手阻止。

    她目视前方,喃喃自语:“我这是……这是做了什么孽?做了,什么孽?”

    “一切都和娘娘您无关啊……”焦嬷嬷缓缓闭上双眸道:“就算您要与天争命,但也改变不了,这朝中风起云涌的事实,您始终只是一个看客,一切的一切还得殿下自己来谋算才行……”

    “看客……”皇后嗤笑道:“有时候看客也能左右结果,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娘娘……”林嬷嬷是看着她长大的,跟她一起入的王府,扶她登上后位,岂会不知这皇后心中在想些什么,见她依旧执迷不悟,便也不再多言,只是低低叹了口气。

    林三思出了侧殿暖阁,本是愁眉不展,一脸阴云密布,待听到一声“刘大人”之后赶紧抬起头来,险些撞上当先之人。

    只见洛清王李衡正拱手而笑,在他身后,李律也蹦了起来道:“舅舅!”

    这声舅舅叫的刘三思心里暖暖的,却还是退后一步道:“不敢……微臣参见洛清王爷,七皇子殿下。”

    “舅舅不必多礼。”李衡也改口,虚扶他一把道:“我兄弟二人前来给母后请安,没想到舅舅也在。”

    “啊……”刘三思讪笑点头道:“微臣也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眼下该出宫去了,外臣留在后宫,总归是不大好的。”

    “好,那么改日我兄弟二人再去拜望舅舅。”

    李衡说完侧了侧身子,让开一条道,让刘三思离开。

    后者连连点头,只觉得头皮发麻,巴不得李衡刚才那句话只是句客套话,赶紧告辞离开。

    看着刘三思离开的背影,李彻不禁咂舌冷笑道:“有这个舅舅就好像没有一样,人家都说甥舅之间最是亲密,但我们却不是如此。”

    “这也要看情况的,生在天家,兄弟阋墙,更何况外戚之间。”

    李律嘴快道:“不是啊,太子和他的舅舅关系就很好,小时候他俩还总在一起骑马射箭,别提多亲密!”

    李衡看了这个弟弟一眼,后者似从他的目光之中察觉到一丝冷锐,赶紧笑着闭嘴不说话了。

    “去看看母后吧。”

    李衡说完已经带头走进了内室暖阁,阁中栀香弥漫,一扇屏风将那位后宫之主隔了起来。

    “儿臣李衡,参见母后,望母后万福金安。”

    “李律也参见母后!”

    屏风后面传来皇后欣慰的声音道:“你兄弟二人许久没有一起来了,近处坐吧。”

    “是。”

    二人进了屏风里头,只见皇后正斜斜倚靠在软榻之侧,眉目间带着一丝慵懒的惬意,好像方才并没有会见中书令刘大人,而是本就在此休憩一般。

    林嬷嬷笑呵呵说道:“皇后娘娘早先还念叨着,说二位殿下今儿早上也许能一起过来呢,可不就过来了。”

    李律摸摸鼻尖,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对于皇后这个小小的愿望,一直是他不肯配合,以前还能做到时不时的来给皇后请安,但后来发生的种种让他心寒,能少来就少来了,尤其是看到自己的母亲和哥哥一起算计同父异母的兄弟,更想心焦却又无能为力。

    皇后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然而这个儿子难得肯来给自己请安,自是不能破坏了母子之间的气氛,微微一笑道:“挺好的,本宫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你兄弟二人好好的,眼下衡儿也已娶妻,不日之后本宫也能做祖母了,到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本宫也可享尽天伦之乐啊。”

    不出所料,李律果真是眼睛一亮道:“那到时候我不是得做叔叔了?”

    李衡苦笑一声道:“一切都有变数,更何况,我们才成亲不久,哪有那么快的。”

    “有有有!”李律急道:“我府上王妈的儿子才成亲两个月媳妇就有好消息了,你猜怎么着,大夫说是成亲当晚就珠胎暗结了!这可乐坏了王妈!”

    “哈哈哈!”皇后被这个儿子逗笑了:“你还没娶妻呢,尽说这些混话,若是被姑娘家听到了,谁敢嫁你?”

    李律吐了吐舌头,又对李衡道:“五哥,我什么时候做叔叔,就看你的了。”

    李衡但笑不语,本想问问皇后和刘三思商量了什么要紧事,但碍着七弟还在身边,自己也不好开口,母子三人互相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也就各自散了。

    兄弟二人一起说笑出了皇宫,各自登上往返的车架。

    在目送李衡的车架离开之后,李律才对车夫说道:“走吧,尽量走快一些,跟在洛清王的后头。”

    司机略有些疑惑,但主子的心情也不是他所能忖度的,自然听从,一路尾随在后。

    所以李衡一掀车帘就看到了李律的车马跟在后头,亦步亦趋,没有撵上,离的距离也很近。

    他撂下车帘子,双眸微眯坐在车中。

    七弟为人看上去确实呆傻了一些,但事实上,他心里头藏的事情可多了去了,眼下跟的亦步亦趋自然是担心自己会多想。

    李衡缓缓闭上了眼睛,眼前一片漆黑,耳朵和身体的感知也就越来越灵敏了。

    车马晃动行走,路边摊贩叫卖,时不时有人打马而过,听得马蹄声哒哒哒的香。

    直到驾车的车夫吁了一声,车马停下,他才意识到,原来皇宫和自己府上的距离居然是这么近的,现在看来,这么多皇子,除去身在东宫的太子李彻,也就只有自己府邸与皇宫最近的。

    纵然最近,也是咫尺天涯,那三重门隔开的,便是君臣之分。

    “王爷?”车夫撩了帘子笑道:“到了。”

    “嗯。”他应了一声从马车上下来,一身朝服穿在他的身上却被他穿出了一种美艳的错觉。

    门房的管家快步迎了出来,向他汇报着方才有几位大人前来拜见王爷,但因不知王爷何时回来,便都回去了,说是下午再来拜见。

    李衡点了点头,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本王听闻吏部尚书的儿子明日成亲,你记得帮本王备一份大礼送过去。”

    “王妃娘娘已然备下了。”管家笑呵呵道:“王妃娘娘事事亲躬,将这府上所有的事情都打点的可谓滴水不漏啊王爷。”

    “哦?”李衡挑眉,目光远眺往那后园看去,今日自己回家却不见她出门相迎,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不禁冷哼一声,言辞间略有些刻薄道:“她毕竟一个女流之辈,能有多大的能耐,况且年轻,你一旁多看着点,别让她行差踏错。”

    “是……那,王爷要不要过目,看看王妃娘娘准备的礼单?”

    李衡点头:“送来吧!”

    他这么说着,却负手径直往刘玉环的小院去了,管家的内监一见,连忙喜滋滋的退了下去找礼单去了。

    这边李衡负手而来,朝服未换,却是将守在门口的小丫鬟吓了一跳,赶紧屈膝行礼道:“奴婢参见王爷。”

    李衡凤眸一紧,却是看向那紧闭的大门:“都什么时辰了?王妃还未起身?”

第二百零五章 翩翩公子

    “不不,”小丫鬟急急辩解道:“王妃娘娘早就已经起身了,用了早膳,和管家商议了一些事情,难得闲暇,却是将自己闷在房中不肯出来了……以至于王爷回府也……”

    她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合时宜。

    李衡却道:“把门打开。”

    “是。”宫人不敢懈怠,赶紧将门推开。

    这内室之中因为门窗紧闭,光线有些昏暗,然而还是让人一眼看见了那位正坐在窗下的女子。

    她只身着了简单的云裳对襟盘花裙,白色的绣花一簇一簇的点缀其中,让她整个人看上去也多了分花的清雅。

    听到开门的声音,不禁扭头看了过来,透过窗纸的日光照在她的脸上,那一刻,李衡不禁有些恍惚了。

    刘玉环本就是绝色美女,较之刘玉瑶,只好不差,然而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旁人,如何再容得下第二人?

    刘玉环急忙起身,上前一步屈膝说道:“王爷……王爷下朝了?臣妾没有前去迎候,实属不该,还望王爷恕罪。”

    有些不耐烦的,男人从鼻腔当中嗯了一声,目光又落在她的脸上,只见她眼睑之下一片青黑之色,似乎是一夜未睡。

    “昨晚,是本王喝多了,说了些混话,你别当真。”

    “臣妾已经不记得王爷说了什么了。”她低头垂首,恭谨温顺。

    李衡不觉有些厌恶,又对她道:“方才听管家所言,连日来为王府操劳。”

    “这是臣妾应当做的。”她的回答还是滴水不漏。

    李衡点头,也似乎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管家已经从外面匆匆进来,将一份礼单奉给李衡道:“王爷请过目。”

    “不必了,既然是王妃所选,就不用给本王看了。”

    “是……”管家不免有点疑惑起来,怎么刚才还说要看礼单,现在听闻是王妃所选的就不看了?

    李衡负手转身道:“本王先走了。”

    “王爷不在此用膳?”刘玉环在他身后问道。

    李衡略一回头,依旧冷漠道:“不必了,你吃吧。”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对她道:“若是明日得空,本王陪你回娘家一趟。”

    后者面带疑色,但也没有多问,只是屈膝折腰恭谨说道:“恭送王爷。”

    李衡走了,管家也赶紧跟了上去。

    刘玉环在方才自己坐着的椅子上坐下,小丫鬟高高兴兴的进来说道:“王妃娘娘,可要传膳?”

    她没有回答,低眉浅看,再一抬头的时候,只看到小丫鬟红扑扑的一张笑脸,属于年轻人的,无忧无虑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好像从未在她的脸上出现过。

    纵然出身富贵之家,嫁予人中之龙,表面上风光无限,实际上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作为一个棋子,作为一个摆设,这样度过一生?

    在男人的战场当中,女人注定就只能充当配角了吧……

    中秋节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就连花园里的菊花都不知开败了多少个轮回,太子南下的章程始终没有确定下来。

    而中宫已经有人按耐不住,先是召见了中书令刘三思,又召见了太傅和少傅等一众老臣,表面上打的幌子要么是感恩帝师,要么是一家人闲话家常,所留时间也并不长,竟是让人无法拿到任何话柄。

    洛清王府也没闲着,洛清王李衡携王妃回刘家探亲,更与年轻一辈的新老朋友结伴游春,不多日,皇上的桌案上就已经摆满了派太子速速南下的折子。

    满朝文武几乎人人都上了这样一封折子,甚至连众人一直认为的***刑部尚书朱晚照都写了一封折子。

    如此一来,洛清王府中不免有人又生疑惑,这难道是太子授意?太子迫不及待的想请命南下难道有什么阴谋?

    “本太子唯一的阴谋就是尽快南下,趁着那蟹膏肥,菊酒香的时节,去尝尝新鲜。”

    “殿下说的微臣都想跟着一块去了!”朱晚照还真就咂咂嘴巴,一脸向往。

    当今太子李彻负手扭头,哈哈一笑道:“那你就去找父皇请命,自封饕餮钦差,本太子就带你一道去,哈哈哈哈!”

    他大笑出声,引的其余下朝的官员纷纷向这边侧目,不时低声交谈,在说到太子只是向往南方的美酒膏蟹,便都纷纷摇头。

    此般纨绔,说是治理漕运水利,到时候可别越治越糟了,真是让人心怀忧虑!

    今日天色有些阴沉,下朝的时候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好在雨势不大,只是深秋的雨积冷成寒,宛如可以渗透骨髓一般,让人由里到外的都忍不住打寒战。

    朱晚照将双手袖了,嘴唇冻的有点发白道:“微臣还是不去的好,殿下这个愿望只怕也要落空了,就算皇上现下批准了,殿下快马加鞭赶到江南,只怕也吃不到肥蟹,不过那菊花酿倒是可以品尝一二,陈酒浓香,记得给微臣带几百石回来。”

    “你当本太子是去贩卖酒糟的?还给你带个几百石来!”他作势要去踹朱晚照,后者嬉笑着赶紧躲开了。

    太子指着他道:“你等着,我一定给你带,不过不是几百石!本太子最多啊,给你带一两!让你尝尝鲜,闻闻味儿!就是喝不着!”

    朱晚照哭丧这个脸道:“那看来下官势必是要跟去了!”

    这句话到底只是一句玩笑,就算他护主心切想要跟太子一起下江南,人家皇帝也未必肯愿意,就算愿意,刑部也无人可以接班,岂不是要让觊觎尚书之位的人趁虚而入了,李彻觉得自己不会去做这么傻的事情。

    出了清泰殿殿前广场的时候阴雨连绵已经下的有些大了,小太监急急送过来一把油纸伞,小安子举着个伞赶忙给太子罩在了头上。

    抬头看了一眼脑袋顶上黄色的油纸伞,李彻摆手道:“给朱大人吧。”

    “微臣谢赏!”朱晚照不等小安子反应过来,就一把夺过那伞,嘿嘿笑的一脸满足,已经赶紧往出宫的道上走去了。

    李彻见了不禁失笑出声,众人虽觉不妥,但见太子都没说什么了,只好讪讪闭嘴。

    朱晚照得了雨伞,走的飞快,生怕会有人在背后叫住他一样,那一身红色的文官朝服着了水色,一片晦暗不明,年轻的身影却又显得欢脱。

    “殿下,奴才再去拿一把!”送伞的小太监赶紧要走,却被李彻叫道:“回来,别拿了。”

    那内监不明所以,求助一般看向小安子,后者也点头说道:“太子殿下说别拿了就别拿了!没个眼力劲!刚才也不知道拿把好看一点的!”

    李彻看了小安子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负手向东宫的方向走去,穿梭这雨丝当中,带着这一身的烟雨水润,肩头洇湿一片。

    到了东宫的时候雨势比之刚才大了很多,东宫的守卫见太子远远带着一群人,也未打伞,就这么漫步而来,赶紧冲上前去,又是恨不得脱斗篷给他穿上,又是忙着撑伞的。

    这一次李彻并未拒绝,只是步伐走的飞快,反而将众人远远的甩下了。

    焦嬷嬷估摸着太子应该下朝了,正由宫人撑着伞迎出来,一看这架势,再看太子身上一片湿润的雨色,已经急的变了脸色,一叠声的叫道:“殿下!太子殿下!怎么就湿了?”

    说着快步上前,掏出帕子给他擦拭脸上的雨水,又忍不住呵斥小安子道:“没眼力劲的东西!到底不知冷热!连把伞都不知道给主子撑!”

    小安子哭丧着个脸,不知如何辩解。

    太子接了焦嬷嬷的帕子,随手在脸上一抹,就说道:“玉瑶呢?”

    “在房里头呢,方才还念叨下雨了,殿下许是留在哪里避雨不回来了……”

    李彻的笑容却加深几分,大步向前走道:“你们都忙去吧,太子妃那里自然有人伺候。”

    “是。”侍卫们和其他宫人只得退下。

    只带着焦嬷嬷和小安子两人往临湖小院去了,尚未进的内室,就闻得一股浓郁的甜香。

    “这馋嘴的猫儿。”他也不急着进去,只站在窗下,悄悄的往里面看。

    那檐角雨水叮咚而下,清脆悦耳。

    深秋寒凉彻骨,室内去却是温暖如春。

    窗下的银调子上也不知咕嘟咕嘟煮着什么,香味就是从那里面散发出来的。

    李彻正欲抬脚进去,却听到一人惊讶的声音道:“殿下?”

    扭头一看,原来是侧妃方茉,正身着一件白色碎花夹衣,玫红的石榴裙子,由宫人撑着一把绣花伞,站在不远处向他屈膝行礼:“妾身参见太子殿下。”

    李彻回了东宫本就心情欢喜,眼下虽是看到自己不想看的人,但好在没有败兴,随口道:“起吧。”

    “是。”方茉笑着起身道:“起身来给太子妃姐姐请安的。”

    李彻又点了点头道:“进来吧。”

    “是。”

    男人推门而入,扬声叫道:“玉瑶!”

    刘玉瑶满心欢喜的从内室掀了帘子出来,几乎是一路小跑,红扑扑的一张脸让人看了只觉得分外可人。

    “李彻,你回来啦!衣服怎么都湿了?”她快步走上前去,刚抬手在他身上拍了一把,就见方茉正跟在身后,不禁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无碍,淋了点雨,我先去更衣。”太子在刘玉瑶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满是宠溺。

    后者怔怔然应了,见他离开,又看向方茉道:“你来有事吗?”

    “妾身是来向姐姐道歉的,还望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忘了那日妹妹的出言不逊吧。”

第二百零六章 东宫心计

    “妾身是来向姐姐道歉的,还望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忘了那日妹妹的出言不逊吧。”方茉一边说着一边屈膝行礼,神情之中满是懊悔之意。

    刘玉瑶想起八月十六那天晚上的事情,当时确实气的不轻,但随着时间,也就淡忘的差不多了,现在的自己也不像当时那么愤怒了,就赶紧说道:“算了,算了,我没这么小气,早就不生你的气了……”

    方茉这才笑着抬头看她道:“姐姐,妹妹听说太子殿下不日将要往江南视察水利,此事是真是假?”

    “是真的。”这件事宫里宫外都知道,所以她也没必要隐瞒,更何况方茉还是太子的侧妃呢。

    “不知太子殿下哪日启程?”

    这一点刘玉瑶还真就不知道,也爽快的摇头说道:“我不清楚,太子也没说。”

    “哦……”方茉点头,目光虚浮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玉瑶看着她的表情,一边走到窗边的银吊子旁,一边说道:“怎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着已是秋冬时节,此番南下不知何日归来,妹妹给殿下做了一件鹤氅,以御路途寒冷。”

    做了一件鹤氅?刘玉瑶忍不住冷看她一眼,心里有些不痛快,没想到竟然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做了一件鹤氅?你的手还挺巧啊……”

    “这是妾身分内之事,不过姐姐您的女红在所有的姐妹当中是最为出色的,妹妹班门弄斧有点献丑了,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我不见怪,只是你做了也是白做,太子是不会带的!”

    她话音刚落,内室的帘子就被从里头拂了开来,只见李彻已经换下了湿透的朝服,穿上了一件白色素花夹衣,腰缠玉带,干净整洁。

    只是头发虽然擦了仍然有些洇湿,披散在背后,以一根璎珞松松的系了,少了那发髻高簪的威严,多了分慵懒的邪魅。

    “带什么?”他笑着看向这对话的二人说道:“给我带?”

    “是。”方茉抢在刘玉瑶发话之前抢先说道:“妾身斗胆,想给殿下带件鹤氅御寒,但太子妃姐姐的针线功夫在妹妹之上,就,就给拒绝了……想来太子妃姐姐已经给殿下准备了吧……”

    说着微微低下头去,一脸委屈的微微咬紧唇瓣。

    李彻顿时笑了起来,负手看向刘玉瑶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份心,为夫可真有点受宠若惊了啊。”

    刘玉瑶眉头一拧,狠狠瞪了一眼方茉,现在才觉得自己又被她给绕进去了,感情来道歉是假,让自己出丑是真!

    再扭头看太子的时候,只见他笑眯眯的,好像也是一脸期待。

    如果她做了,是为出丑,因为她根本不会针线女红。

    如果她不做,那么方茉就称心如意了,她就可以讲亲手做的衣裳披在自己心爱男人的身上……

    怎么看,赢家都是方茉,但她也不傻,岂会让一个小小的方茉摆布?

    索性一拍桌子,怒眉而竖道:“我不做!太子的衣物自然有针工局和司制房来准备!咱们自己擅自采办针线衣物,到时候缺了什么布,少了什么线,再被那些有心之人抓住把柄,闹一出龙袍的戏码出来?”

    李彻点头表示她说的很有道理,方茉更是张口结舌,半天才低声道了一个是字,然而她似乎还心有不甘道:“这东宫府库不是归姐姐管理吗?挪用里面的衣料布匹……”

    “方茉你不必说了。”李彻笑道:“纵然太子妃想做,本太子也不舍得她的纤纤玉手去做这些粗活,交给司制房就是。”

    太子都这么说了,方茉自然不好再言其他,眼见着自己站在这里有点难堪,索性屈膝告退。

    刘玉瑶跑到窗边,看她由宫人撑着伞走远,才一跺脚转过身来瞪向了太子。

    后者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没事!”她嘟着嘴也不肯说实话,只是看上去心情却不太爽快,反倒让太子有点忍俊不禁起来。

    上前将她圈在怀中,眉目低垂向她看去,只见这刘玉瑶闭紧嘴巴,不言不语,好像还有点委屈,只是心中在想些什么,别人就不知道了。

    “本太子一下朝就急急的赶来看你,就摆着这副脸色?”他故意挑眉质问。

    后者这才抬眸向他看去,只见公子白衣锦绣,黑发如瀑邪魅,那言语间的打趣却是藏也藏不住的。

    一想到他不日之后就要南下,不知多久才复相见,一颗心又空荡荡起来,摇摇头,对他说道:“你怎么连把伞都不打,要是得了风寒怎么办?”

    “得了风寒好啊,最好是卧床不起,那就不用离开你了。”

    刘玉瑶又瞪他一眼,抬手挡住了他的嘴巴,既不想让他说出自我诅咒的话,又不想让他真的离开。

    后者移开她的手,望进那双水润的黑眸之中,他在里面看见了自己,不禁笑道:“你在房里煮的什么好东西?这么香甜?”

    刘玉瑶眼睛一亮,猛的挣开了他,往那窗下的银吊子看去,掀开盖子,用小小一只银勺搅拌了一下,惊喜叫道:“画扇!可以了!”

    画扇这才从外面走了进来,语笑宴宴道:“可算是煮好了,殿下来的正是时候,那奴婢传膳了。”

    “去吧,去吧。”

    刘玉瑶挥挥手,又去专心致志的搅拌里面的东西。

    李彻笑道“到底是什么啊?”

    “一会你喝了就知道了!”她冲他吐舌,还卖起了关子。

    然而李彻却道:“一股子奶香,你们女孩儿喜欢的东西,我不喝。”

    “特地给你煮的!”她急了:“煮了一早上呢?”

    “哦?”一听到这特意二字,他心中便又多了分欢喜:“那尝尝?”

    “嗯!尝尝!”她喜不自胜,用力点了点头。

    画扇不一会就命人摆上了早膳,给二人盛了两盏银吊子里的奶汁,太子刚吹了吹热气要品尝品尝,却被刘玉瑶伸手拦下。

    她自己先小啜一口,细细的品了品,似乎很是满意,又对太子说道“你尝尝看。”

    后者吹了吹上面的浮沫,也饮了一口,入口香浓,并不是很甜,除了奶香馥郁之外,还带着一股子茶香,再看着奶汤之下果然隐藏了一抹浅绿。

    “奶香茶?”太子现在觉得自己开口说话都带着一股香甜的气味,再喝一口的时候觉得周身发暖,很是舒畅。

    刘玉瑶笑着点头说道:“是的!我在书上看到的!”

    “什么书?”李彻失笑道:“我却不知你近日不看诗经,连这些烹调饮食的书都看起来了。”

    “前朝诗书大家苏广漠先生所言,取新鲜牛乳煮沸,缴以茶饼磨沫,花生杏仁若干磨沫筛粉,一同煮沸,佐以蜂蜜若干,精盐少许,煮至浓稠,可做茶饮!饮之可润肺生津,或可驱寒避湿,还可养胃健骨呢,你说,是不是好东西?”

    李彻笑的眼睛和嘴巴都弯了起来,听她侃侃而谈,他甚至没有完全听清她在说什么,只觉得看着她这言辞谈吐,表情丰富的样子,就觉得醉了。

    “是好东西。”他总算抓住了最后一句:“你做的,那就是好东西。”

    “这是当然!”大力的在他肩头拍了拍,刘玉瑶怂恿他道:“干了这一杯咱就吃饭!”

    “好。”他又将茶盏里头的奶香茶喝了个精光,嘴角甚至还残留一层浮沫,刘玉瑶一抬头看了哈哈大笑起来。

    后者不明所以,她便拿起帕子给他仔细的擦了个干净。

    李彻又将茶盏递给画扇道:“还有吗?”

    “多着呢殿下。”

    画扇说着又给他盛了一盏,刘玉瑶托着腮,看他心满意足的喝了,竟比自己喝了还要开心。

    李彻这一次自觉的擦擦嘴角,又问画扇道:“还有多少?”

    “还有三四盏的样子。”

    “没事没事,你给太子盛吧,我不喝!”刘玉瑶难得这么大方,让李彻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虎口拔牙。

    “我不喝了,盛到罐子里头,给皇上送去,就说,是太子妃做的奶香茶,特来孝敬。”

    刘玉瑶一愣,扭头看画扇笑眯眯的去打点了,这边李彻又催着她道:“别发呆了,吃饭,吃饭。”

    她这才拿起筷子,小声问他道:“你是觉得……我在这后宫太没用了?”

    李彻不解道:“为什么这么说?”

    “得罪了皇后娘娘,还和皇上关系那么差,所以你才把奶香茶给皇上送过去,让他念我的好?”

    看着这个小女人猫儿一样的目光,男人笑容不禁加深了几分:“你多心了玉瑶,此番我若离宫,最放心不下的当然是你,只因你在宫中太过随性,容易招惹是非,父皇纵然对我有偏见,但碍于刘家的原因,也会对你多多照拂。”

    “嗯……”她点了点头,再抬起眸子的时候已经氤氲了一片笑意:“吃饭吧,不说难过的事情了。”

    “嗯,吃饭。”

    画扇将剩下的奶香茶倒进了彩雀登枝的茶瓯之内,又盛在灌满热水的瓷罐之中,方以一个竹篮稳稳的拎着,撑着一把竹骨伞往清泰殿去了。

    一层秋雨一层凉,这场早上开始下的秋雨雨势加大,裹挟着风,从伞下吹了进来,吹在人的脖子上,凉丝丝的,总想着加快脚步,但又担心洒了罐子里的茶汤,不得不一步步走的稳稳当当的。

    站在清泰殿的外头候着,那雨水恍如玉珠串子一般淅淅沥沥而下,晃的人眼花。

第二百零七章 天降良缘

    终于等到传话的内监领着万福安总配殿暖阁走了出来,画扇快步上前两步屈膝行礼道:“万公公。”

    万福安连连笑道“哎呦,画扇姑娘,可是太子妃娘娘遣你来的?”

    “是了公公,”她说着提起受伤的竹篮笑道:“娘娘早间煮了奶香茶,驱寒暖胃,送一份来孝敬皇上的。”

    万福安脸上的笑容登时一僵,看着那只竹篮,双手竟有些抖,举在半路又缩了回去,强自挤出一个笑道:“还是姑娘自己个儿送进去给皇上吧……也能直接将太子妃娘娘的一片孝心上达天听不是。”

    画扇不禁有点受宠若惊,不疑有他,屈膝应了下来,将手上的竹伞交给了一旁的内监,跟在万福安后头,快步往暖阁去了。

    万福安示意她在暖阁外面等候,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摆,擦了擦脑门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冷汗,走进暖阁内室。

    内室之中围着暖炉,九月的节气,已经让人觉得有些寒凉了。

    那位一国之君才用罢了早膳,正坐在桌案后面看着早上呈上来的奏折,一身宽衣简袍,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而暖阁之内除了这一国之君外,还有玉萝宫贤妃,此时正撩着袖口认真为他磨墨。

    “皇上。”万福安强自镇定了音色,缓声说道:“东宫太子妃娘娘遣了宫人前来,说是给皇上送茶喝……”

    贤妃手上的动作一顿,愕然抬首,精致的眉目之中蕴含着惊恐之色,与万福安的不安目光相对,为了避免被那一国之君看出她的手在颤抖,她松开墨锭子,将手缩回了宽大的衣袖当中。

    那位一国之君显然没有去注意他们两人之间这些微笑的眼神传递,只是低头认真看着手上的折子,半晌之后方轻声说道:“什么茶?东宫得了什么好茶?”

    万福安赶紧向画扇睇了一个颜色,示意她快点回禀。

    画扇略有些紧张,平心定气之后方稳稳答道:“启禀皇上,是太子妃娘娘亲手磨的奶香茶,有暖胃驱寒之功效,娘娘见这天气阴冷又兼小雨,所以才逐了奴才来给皇上送一盏尝尝……”

    那位一国之君还是没有抬头,只是在他身边的贤妃却不禁皱起了眉心,向万福安看去,后者擦了一把额上虚汗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不知因由,也从未听到什么风声。

    贤妃的双手不禁握紧道:“太子妃好一番孝心,这奶茶本宫喝多了,也无甚稀奇,皇上对这些东西并不上心,你还是拿回去吧。”

    画扇听闻有些着急,看向桌案后的那位一国之君,见他并未说话,就抢先答道:“启禀皇上,贤妃娘娘,这奶香茶与后宫平日饮用的奶茶有些不同。”

    说着便将做法用料一一详尽的说了一遍,倒是口齿清晰,听的人似乎也能见到那些原材料的制作过程了。

    皇帝将手上的奏折往桌案上一扔,略有些疲惫道:“索性朕也有些渴了,呈上来尝尝,看太子妃的手艺如何。”

    这倒更像是一位家翁的态度了,听的画扇不禁一喜。

    她拎着那竹藤细细编织的竹篮子放在一旁的案子上,将砂制的瓷瓯从里面端出来,又从细瓷罐中倒了一碗热腾腾的奶香茶入了碧玉盏之内,万福安例行上前试毒。

    其实他心里非常清楚明了,若是太子想下毒,岂会被人发现,且留下把柄?

    将碧玉盏呈给那位一国之君,他端着细细看了看,却并不急着喝:“你方才倒茶的时候,朕就闻到了丝丝缕缕的奶香和茶香。”

    画扇不禁笑了起来,大胆看向那位帝王道:“还请皇上品鉴。”

    “好……”他似乎也难得心情愉快,喝了一口,稍作回味,又喝一口,胡子上还沾着白色的浮沫,方笑着对万福安道:“也给贤妃尝尝。”

    贤妃有些受宠若惊,看到那帝王喝的开心,紧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这才慢慢松开,看来……这茶应该真是太妃呈送的,里面并没有什么猫腻……

    “是,”万福安又端了一盏给贤妃:“娘娘请用。”

    后者接了,仔细喝了半盏,再去看皇上手上的,却是已经喝光了。

    “这味道还行吧,就是不怎么甜。”

    “呵呵,朕却觉得刚刚好,若是你喜欢,再让她们加点蔗糖给你喝就是了。”

    皇上这话说的一脸宠溺,贤妃却也卖乖道:“臣妾怕是没这福分,喝太子妃亲手磨的茶,方才这丫头不也说了做法,臣妾回去之后打发她们做来喝。”

    “嗯”那帝王点头道:“太子妃有心了,外头下着雨还打发人来送,回去告诉她,就说朕很欣慰。”

    “是。”画扇得了王命便又拎着竹篮,马不停蹄的回去复命了。

    才走了没一会,那万福安又笑着问道:“皇上还喝吗?别放凉了。”

    “不喝了。”他说着,又抽出一封奏折来看,上面清晰的写着催太子早日启程南下的字眼。

    “太子这是想利用太子妃最后一搏啊……”那一国之君冷哼一声道:“人人催着太子南下,他还在这里拿着太子妃向朕示好!哼!”

    这一声冷哼带了些薄怒,惊的万福安一个哆嗦,弓着身子道:“这,这也许真是太子妃的一片孝心呢陛下。”

    “你还会替东宫说话了?你是朕的奴才还是东宫养的奴才?”明晰帝说的太急,忍不住咳了起来,贤妃赶紧上前为他抚着后背。

    万福安吓的不敢抬头道:“老奴是生是死,都是要服侍陛下的啊!”

    明晰帝又道:“罢了!既然太子这么不想让朕派他南下,朕就偏不顺了他的心意!”

    “是……”万福安知道,太子这一计,又成了。

    南下视察水利一事早就已定,但因为皇上没有发话,就成了悬在储君和文武百官头上的一块大石,不上不下的,掉下来还不知道砸到谁。

    文武百官看不下去了,太子亦受够了这样的折磨,所以既然已成定局,还不如早日出发,让他早谋打算才是。

    今日淅淅沥沥的秋雨一直到后半夜才停,导致第二天的温度明显低了很多,文武百官侯在阶下的时候呼吸间已经可以喷出大团的白色雾气。

    万福安拿着圣旨宣布了太子南下的时间,也就是在两天之后,说不仓促却有点仓促,说仓促实际上这个话题从一个月前就被提起了。

    下朝之后,几位还算说的上话的官员纷纷来向太子寒暄,无非是希望他一路平安顺利之类的话。

    他也难得好脾气,没有言辞不敬的回应,只是笑着点头应下。

    待官员散尽的差不多了,他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径直登了轿撵回东宫去了。

    回去之后问宫人太子妃在哪,得到的答案却是太子妃去给皇后请安了,他略有些意外,本以为这丫头真的是铁了心不往中宫去了,居然还会主动去?

    不过他也没有深究,只是匆匆进了卧室让小安子等人在外面守着。

    事实上刘玉瑶这次来东宫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虽然每天在东宫是挺无聊,能说上话的也寥寥无几,能做的事也没有几件,但是起码不用看人脸色,而且自己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总好过和这些人貌合神离的在一道赏什么御花园要好的多。

    明明都已经是深秋时节,御花园中却依然郁郁葱葱的开着些奇花异草,秋菊谢罢,那四季金桂却正是繁盛之时,香气馥郁。

    后宫数位妃嫔簇拥着当中锦绣华衣的皇后,说说笑笑的跟在一旁。

    皇后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冲身旁的刘玉瑶招招手道:“你可还记得这里?”

    后者一头雾水,走了过去,从林嬷嬷的手中接过了皇后的胳膊,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道:“这里怎么了?”

    皇后笑着说道:“本宫还记得你当初从那墙头上落下来,和太子砸到了一处,滚在了地上。”

    “是了,是了,娘娘这么一说,妾身也想起来了。”马上有人附和起来。

    皇后笑的更加心满意足道:“身上,头上,都是那草屑,可真是滑稽啊,那样难忘的场景,太子妃居然忘了?”

    能忘才怪!什么叫滑稽?难忘?这种画面明明是她最不想提及的,皇后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让她当众出丑。

    然而她张了张嘴想反驳两句,却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不行,她得忍,得罪了这个皇后,以后在这后宫有自己倒霉的时候。

    她忍了,偏偏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尖锐的笑声吧是别人,正是那位丽贵妃娘娘。

    只见今日的丽妃穿着一件紫红的芍药裹裙,手上甚至还包着一个护手,笑着说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啊,这在民间,还有个典故!”

    皇后冷哼一声,斜睨丽妃,她就不信了,这丽妃还能有办法把话圆过去?索性直白问道:“什么典故?本宫才疏学浅,还请妹妹指点。”

    “指点不敢当,不过是句俗语罢了,说的是缘分天注定,天降幸福好良缘。”

    “那又如何?丽妃想说什么?”

    “这太子妃娘娘从天上掉下来砸到了太子殿下的身上,二人从此之后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可不就是天降的好良缘吗?哈哈哈,真是可喜可贺啊!”

    她这么一说,皇后竟然无法反驳。

    刘玉瑶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虽然不太明白丽妃说的是什么,但总觉得她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尤其是看到她也在向自己眨眼,顿时便如吃了定心丸,松了一口气。

第二百零八章 罚跪

    皇后自讨没趣,冷哼一声,由刘玉瑶搀扶着继续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既然是天降的好姻缘,这么长的时间了,太子妃的肚子也不争点气,让本宫和皇上也有那含饴弄孙的乐趣啊。”

    “太子说不着急。”她也不疑有他,话到了嘴边就直接说了出来。

    “不着急?”皇后笑容加深了几分,扭头看她道:“真是本宫的傻侄女,这良缘天定,孩子自然也是天赐的,怎么还不着急?这还是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吗?”

    刘玉瑶不说话了,其实她早就在怀疑,为什么自己和太子圆房这么久了,也没有怀孕?

    正兀自疑惑着,就听到身边有人圆场道:“既然是天注定的,早晚都会有的,您说是吧,太子妃姐姐?”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方茉,只见她笑容满面,很是随和的样子。

    “随缘好了……”刘玉瑶嘟囔一声。

    只听皇后又道:“侧妃也别光顾着给你太子妃姐姐说话,也让自己争口气,纵然你是侧妃,这要是先生出儿子,那也是皇长孙啊。”

    “妾身福薄……”方茉低头,露出一个羞赧的笑容来。

    刘玉瑶听了,心里很是不痛快。

    难得今日皇后有了兴致带众人游园,特意在望鹤楼摆了早膳,请众人登楼用膳。

    上了望鹤楼基本上就能将整个凤藻宫尽收眼底了,金乌啼朝阳,金桂百里香,居高临下放眼看去,近的花木扶疏,远的亭台楼阁尽收眼底。

    秋末冬初的季节,那红墙黄瓦在昨日秋雨的滋润之下更加颜色分明,让人看了很是赏心悦目。

    皇后在望鹤楼主位上坐下了,四面开窗,正好可以共赏佳景。

    “今日无风,登楼赏景是再好不过的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对身边人嘱咐道:“传膳吧。”

    “是。”

    宫人应了一声匆匆走了下去传膳,这边众人却说说笑笑看着窗外的秋景。

    刘玉瑶亦站在窗边没有挪步,直到皇后招呼,她才回过头来。

    “今日天朗气清,太子妃既然在京中久负才女盛名,不如赋诗一首,本宫少顷写在卷轴上,悬挂于此望鹤楼中。”

    刘玉瑶眸光骤然一睁,皇后这句话来的实在太突兀了,她记得自己之前在东宫左右无事曾背过几首诗,就是为了防止哪天这帝后二人突然来了兴趣,要对她进行考校。

    但万万没想到,当皇后真的询问的时候,自己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看着面前众位花枝招展的妃嫔,已经笑容慈祥的后宫之主,她半张着嘴巴,无法应答。

    “赋诗?”一个酸溜溜的声音响起道:“好端端的,皇后娘娘又来给我们姐妹们脸色看了,还让太子妃赋诗?”

    说话的人正是那懒身倚在椅子上的贤妃,她到底年轻,在众人当中穿戴尤其璀璨,眸光清高自傲,很是不屑的样子。

    “一提起这诗词啊,我也觉得头疼。”丽贵妃附和道;“可恨我小时候没请到一个好先生,不然我现在也能赋诗作画了,倒也不叫皇后娘娘姑侄俩抢了这风头去!”

    两人今日似乎是早就商量好了一般,一唱一和的,分外和谐。

    皇后忍不住失笑道:“罢了,罢了,倒叫你们说本宫故意卖弄了,算啦,太子妃,你就坐吧。”

    “是……”

    她点头,松了口气,往桌边坐下,竟然觉得皇后似乎是有意吓唬她,而并非真的要让她赋诗一样,说起来,作为京中第一才女,刘玉瑶自从进宫之后就不曾做过什么绝句,传出去难免不会被人怀疑。

    刚在桌边坐下,宫人就陆陆续续将那早膳糕点给一一送了上来。

    但听皇后说道:“这都是本宫平日里爱吃的,怕是不如你们小厨房里私房菜,但也还算爽口,你们都尝尝。”

    众人这才动筷,刘玉瑶倒是不以为意,吃吃喝喝,很是随心所欲,走了这一早上她也确实饿了。

    “这虾饺是怎么做的?皮薄汁美,看来我回去得逐小厨房的人来取景了啊。”有妃嫔笑着打趣。

    “确实很好吃,太子妃对美食颇有见地,不知太子妃娘娘觉得如何?”

    刘玉瑶险些被嘴里的虾饺掖着,忍不住皱眉道,怎么话题又扯到她身上去了?

    “我也觉得……极好!极好的!”她说完还重重点了点头,看的周围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然而皇后却蹙眉说道:“用膳的时候莫要点头哈腰的。”

    她便抿嘴不说话了,继续去满桌子的找好吃的,自顾自的吃。

    皇后的一双眼睛却一直胶合在她的身上,见状又低声责怪道:“难道你的母亲在家中没有教过你?没有这巡城点箸之说?”

    “啊?”她睁大眼睛看向那首位之上的人,终于有点忍不住了,一直克制脾气也忍不住爆发出来:“什么城?谁要巡城?”

    “你难道不知,提着筷子满桌点是极为不礼貌的行为?”

    后者吐了吐舌头笑道:“我现在知道了,您别生气。”

    “若想不让本宫生气,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才是!”

    “嗯嗯!我记住了!记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忍还不行?

    然而却有人恨得滋事生非,呵呵笑道:“皇后娘娘也忒较真了点,您贵为后宫之首,管教我们理所应当,管教东宫太子妃……就有点多管闲事了吧?”

    “放肆!”皇后用力在桌上拍了一巴掌,怒斥她道:“本宫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了?”

    刘玉瑶忍不住看了贤妃一眼,觉得她挺无辜的,虽然她平时看上去人不好相处,但不得不说,有的时候还挺仗义。

    “呦,皇后娘娘生气啦,开始管教妹妹了?那好啊,您是要将妹妹的位份废除?还是要将我打入冷宫啊?”

    贤妃恃宠而骄,仗着皇帝的威风,就是不怕皇后。

    后者指向她,怒声斥责道:“本宫还没有将你废除的权利!但你听着,若是再胡言乱语!就休怪本宫不顾姐妹情面!”

    其余众人也都缄口不言,生怕惹祸上身,前一刻的和谐说笑仿佛这个时候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刘玉瑶为贤妃不值,她何必为自己圆场呢。

    赶紧端起桌前的一盏杏仁露,笑眯眯的起身往皇后身边走去:“来来来,母后,您不要生气,说起来,这一切还不都是因我而起?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那多不值当!喝口儿臣给您倒的杏仁露,消消火吧?”

    说着就满脸堆笑,将那盏杏仁露送了上去。

    皇后见了避之不及,一把将她手上的茶盏推开,眼看着那茶盏要掉在地上了,刘玉瑶却眼疾手快的一把给抄了起来,动作快到好似那盏杏仁露不曾离手一般。

    皇后离的近,愕然看向了她,只见她仍笑的顽皮不谙世事,不禁气的咬牙切齿。

    这一次她直接起身,宽带的衣带瞬间就带翻了茶盏,杏仁露泼了一裙子。

    刘玉瑶想笑却又强忍着,哎呀呀叫了起来:“母后,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弄了一身的杏仁露啊!哎呀!这衣服还不知道怎么才能洗干净呢!”

    “娘娘……”林嬷嬷也赶紧上前去,掏出帕子给皇后擦拭金线银丝所绣的白鸟朝凤袍。

    此时不管刘玉瑶露出的是什么表情,落在皇后眼里的变都是讥嘲了,她指着面前之人,嘴唇哆嗦半天,才一字一句道:“你到楼下跪着!没有本宫的话!不准起来!不准离开!”

    “呵,还真就连东宫也管上了!”贤妃继续冷笑。

    皇后又猛的转头瞪向她道:“这么说,贤妃是打算跟太子妃一起跪了?”

    “那倒不必了,皇上那里还等着本宫去伺候呢。”贤妃果然又搬出了皇帝的威严。

    丽妃等人赶紧跪下向皇后求情道:“太子妃年少,做事不稳妥,娘娘教导就是,万万罚不得啊。”

    “本宫连这点权利也没有了?”皇后指着她们怒斥:“若是求情!你们也一起去跪着吧!”

    “皇后娘娘……”丽妃见求她无用,赶紧又对刘玉瑶道:“太子妃娘娘快些给自己求个恩典啊。”

    后者不以为杵,耸肩说道:“我就算说了自己不是故意的,母后也不会相信的,若是将我罚跪,她能出口气,没了这好衣裳,心里能舒服一点,我跪就跪吧!”

    她说的看似大义凛然,实际上则是将皇后的小心眼贬损了一番。

    但听皇后笑道:“好啊,要想让本宫心里好受一点,你就跪在那,不要起来了!”

    “跪就跪!”她根本就没当回事,难不成比扎马步还要困难?

    刚要下楼去,忽的想起什么,对着皇后五体投地道:“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

    这最后一个字拖的音调很长,暗中嘲讽了皇后权柄之大,气的皇后险些将一把拍在桌子上。

    “都起来!”她冲着面前的那些人叫道:“今天都给本宫在这望鹤楼里看着!看着太子妃!”

    这可真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只得听从。

    而丽妃却焦急万飞,眼看着刘玉瑶大摇大摆的下楼去了,她也走到窗边向楼下看去。

    只见那位东宫的太子妃端的是洒脱,选了块平缓的地儿,一撩裙子就跪了下去。

第二百零九章 储君求情

    丽贵妃眼看着刘玉瑶跪在望鹤楼下,坦荡自如,好似并未有些许不满,不禁又忧心忡忡的转过头去,与另外几位妃嫔对视一眼。

    但凡是对上她目光的人也都将头低了下去,显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知道她想让自己帮忙给太子妃求情,越是明白,这个情就越是不能求了。

    床下的沙漏发出悉悉索索细小的声音,无人交谈,亦无人对话,唯一有的就是贤妃坐在桌边闲适吃着早点的声音。

    皇后仍然端坐在首位之上,扭头看了贤妃一眼,只见她从容不迫,动作坦然,喝着粥,吃着早点,好像方才发生的事情她不曾目睹一样。

    “娘娘……”林嬷嬷打破沉默,小声说道:“您看看……要不要去更衣?”

    “不必!本宫说了要在这里看着她!就是要看着她!”

    “这看人也不能不吃饭啊。”贤妃盈盈笑道:“你们怎么都不吃了?难不成都吃饱了?”

    皇后这才说道:“都坐下用膳吧。”

    “是。”

    众人不敢违逆皇后的命令,然而真心要给太子妃求情的毕竟也没有几个,这种时候,还是自保比较好。

    丽贵妃扶着身边宫人的手,对其使了个眼色,后者明了,趁着众人落座的空当,自己从楼上跑了下去。

    一边下楼一边捂着一颗扑扑跳的心,唯恐听到身后有人将她叫住。

    待跑到楼下,正好撞见太子妃正端端正正的跪在那里,她身边跟着的宫女也是愁容满面。

    “太子妃娘娘。”

    刘玉瑶抬头看向来人,她身后的宫人也是一喜:“是,是皇后娘娘传来恩典了?”

    那小丫头为难的摇摇头:“奴婢是丽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

    “哦……”刘玉瑶拖长了音调道:“我想起来了,你不是丽母妃身边的那小谁吗!”

    “娘娘受苦了,奴婢这就去给您求恩典去!”

    小宫女说罢脚步飞快的向外面跑去,刘玉瑶赶紧去叫她:“回来!”

    然而这丫头跑的兔子一样快,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太好了娘娘,她一定是去找太子殿下了。”画扇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高兴的不得了。

    跪在地上的人却愁眉不展:“你快去把她拦下来!我最怕有人报告给太子了!”

    “娘娘这是何故?告知太子殿下,殿下来向皇后娘娘求情,皇后总不可能不给储君面子啊!”

    “你也知道他是储君啊……”刘玉瑶喃喃自语,眼看着画扇去追也追不上那小宫女了,索性叹了口气:“罢了……估计太子也不会来求情的……”

    “怎么会呢!”画扇着急道:“殿下最关心的就是娘娘您了。”

    关心她?关不关心也没什么要紧的,这皇后早就对她不满,就算今天不罚,明天也会罚,既然早晚都会罚,还不如早罚早利索。

    但若是太子前来求情,那可就让皇后称心如意了。

    身为储君向她求情,莫说太子的脸面拉不下来,就是拉下来了,还不知旁人怎么看呢。

    忍不住抬头向楼上看了看,顶上也没什么动静,难不成皇后真打算让她一直在这里跪着?

    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辰,在这凤藻宫中宫人来来去去,都悄悄的用余光向望鹤楼的方向瞟过来,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被罚跪望鹤楼的事情肯定马上就能在内监宫女的嘴里传遍整个皇宫了。

    跪的时间长了,她自己都有点后悔起来,方才真是太任性妄为了。

    膝盖从一开始的发疼,到现在的麻木,秋风一吹,只觉得遍体身寒。

    从来不觉得自己身体差,但也可能在后宫养尊处优的日子习惯了,跪了一会还有点头晕眼花的。

    “娘娘……太子殿下怎么还不来啊?”

    刘玉瑶张了张嘴,发觉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早知道刚才不泼皇后一身汤水来换自己一时痛快了。

    她垂眸默然,盯着望鹤楼下的那两盆杜鹃花,眼瞅着那花骨朵上的露水被太阳晒干,身形忍不住一晃,险些倒在地上。

    “娘娘!”画扇连忙蹲在她的身旁,扶她在怀:“娘娘……您,您坐我腿上……”

    她悄声说完还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过来,刘玉瑶却摇摇头,总觉得自己万万没可能这么虚弱,才跪了一个时辰就手脚冰凉膝盖麻木了?

    画扇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嘴唇泛白,整个人也不似刚才跪的那么端正了,好似刮点大风就能将她吹倒一般。

    正不知所措之际,便又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画扇惊喜的扭头向后看去,却是方才离开的,丽妃娘娘身边的小宫女。

    她见状赶紧叫道:“太子殿下呢?殿下可是来了?”

    “奴婢,奴婢找遍宫里也没找到太子殿下!”

    “什么?”画扇着急道:“你没去东宫找?”

    “去了!东宫的守卫说殿下不在宫中,奴婢以为,太子殿下一定是出宫去了,只给宫人留了口信,就急急回来了。”

    “这可怎么办啊。”画扇急的都要哭出来了,眼看着刘玉瑶脸色苍白,嘴唇发干,自己则更加不知所措起来。

    刘玉瑶身形一晃,将画扇推开:“你别陪我跪着了,快起来吧。”

    画扇却坚持不起来:“不,奴婢不忍让娘娘您自己一个人受苦。”

    “你陪我跪,还能分担什么吗?一会皇后宽恕我了,还得你扶我回去呢!快起来。”

    说着就去拉扯画扇,后者一双眼睛里满是晶莹的泪水,只好顺从她的意思从地上站了起来。

    而那丽妃身边的小宫女却道:“太子妃娘娘您再坚持一下,我家主子见太子殿下没有来,一定会再向皇后娘娘求情的,您再等等。”

    “别让丽母妃求情了,皇后说不定连她也一起怪罪。”

    小宫女点点头,略一屈膝就急急的往楼上去了。

    二楼当中的早膳早就有宫人撤了下去,如今上了茶点,尚未进去就听到众人说笑的声音,一屋子的妃嫔,莺声燕语也算是动听悦耳。

    悄悄撩了帘子一角,小宫女知道自己现在进去势必会引起皇后的注意,便只能着急的看着丽贵妃,期盼她能看到自己。

    果不其然,丽贵妃时不时的往门口来看,一看到自己的宫女正站在那里,马上就给她睇了一个眼色。

    后者摇头,便是要说明自己的差事没有办好。

    丽贵妃眉头紧蹙,今日虽然艳阳高照,但到底已是深秋,刘玉瑶一个单薄的弱质女流跪在楼下饱受风吹,寒气侵体,若是害病可就不好办了……

    “皇后娘娘。”丽贵妃起身,再一次跪在当中,冲着首位之人说道:“妾身恳请皇后娘娘饶恕太子妃年少笨拙,不要让她再跪着了,天气寒冷,只怕害病啊。”

    皇后只当没有听见,继续和身旁的妃嫔聊天,笑着说道:“律儿小时候可没你说的那么顽皮,不过一转眼都这么大了,本宫也觉得自己老了。”

    “呵呵……皇后娘娘不老,不老。”回应她的妃嫔也尴尬起来,小心去瞄着丽贵妃。

    方茉见了,便将手上端着的茶盏放在桌上,也随之一撩裙子,在丽贵妃身边跪下,清脆脆的声音向皇后求情道:“太子妃姐姐有错也已受罚,母后若是不能消气,茉儿愿意代替姐姐,还望母后成全。”

    皇后终于懒懒的向她二人瞥了一眼,颇有些无奈,却是冷嗤一声道:“你们一个个的都给她求情,反倒看来本宫罚她,却是不对的了?”

    “不敢……”方茉急急说道:“太子妃姐姐乃东宫主母,纵然有错在先,妾身也愿一力承担,还望母后成全。”

    “你承担?你好大的口气啊。”皇后又懒声说道:“丽妃,太子妃侧妃,你们都起来了,本宫又岂是那心狠手辣之人,不过是小小惩戒一二,待到晌午也就让她起来了。”

    说罢站起身来往窗边走去,低头往下一看,却见那刘玉瑶方才的一身傲骨已经当然无存,眼下跪在那里竟然好似迎风弱柳,身形纤弱几欲歪倒,心中止不住的一阵痛快。

    丽贵妃也由人搀扶起身,在床边看着楼下的人,忧心不已,说不担心倒是假的。

    忽然,一抹白色由远处花木扶疏中飞快靠近,她定睛一看,惊奇叫道:“那是……太子殿下?”

    “啊?”众人也纷纷抬头向丽贵妃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人分花拂树快步醒来,一身白衣锦绣高冠博襟分外峻拔。

    “真是太子殿下啊……”众人也都交头接耳起来。

    在看到太子的同时,贤妃有瞬间的惊骇,不过又随即皱紧了眉头。

    “太子好大的气派,居然擅闯本宫的凤藻宫?”皇后拧紧了眉心,转身向楼下走去:“本宫倒要看看着太子要怎么给太子妃求情!”

    说着自己已经带头下楼去了,贤妃走在后头,一把拽住了丽贵妃的衣摆,后者疑惑的向她看去。

    只听贤妃小声说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派人去找太子的?”

    丽贵妃也急着下楼,顾不上其他:“太子来了不正好?”

    “殿下贵为储君,岂能掺和这后宫琐事!”

    “那又如何?为了自己的女人,男人连这点担当都没了?”丽贵妃说着,一把将自己的衣摆从贤妃的手中抽了过去,大步下楼去了。

第二百一十章 殿下您可算来了

    皇后一行人气势汹汹的走到楼下的时候,太子李彻还没过来,放眼向前看去,只看到刘玉瑶身形微晃的跪在当场,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洒下一片耀眼的光芒,将她苍白的脸色照射的有点不太正常。

    宛如随时会羽化一般,任谁看了也有点心疼。

    可纵然如此,她也依然倔强,嘴唇微微抿着,坚持没有说出半句求情的话来。

    “奴婢,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画扇乍然看到皇后等人,宛如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本以为自家主子有救了,赶紧跪地行礼。

    但皇后却将双手交握在小腹之前,发出一声尖锐的冷哼,似笑非笑的看着刘玉瑶道:“太子妃现在还不知错吗?”

    “我,我是不小心,又不是故意的……有什么错……”

    她仍然嘴硬,但在回话的时候却未曾抬头一下。

    “玉瑶!”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不用回头也能清楚的明白声音的主人是多么的心急如焚。

    “太子殿下……”画扇这一次找到了主心骨,因为太过激动,身形都忍不住有些颤抖起来。

    她急急转身,面向太子的方向匍匐跪下道:“太子殿下,殿下您可算来了!”

    只见这太子李彻穿着自己惯常穿的一袭锦绣白衣,簪带玉冠,一缕流苏垂荡在肩头。

    他步履匆匆面色冷峻向这个方向行来,尚未走近就听得皇后笑道:“这吹的什么风,居然把太子殿下吹到本宫的凤藻宫中了,殿下来的正好,本宫正愁这被太子妃故意泼湿衣裳讨不到一个说法呢。”

    李彻已经走近,定定然看了皇后一眼,二话不说,伸手就将跪在地上的女人拉了起来。

    皇后顿时变色,指着太子怒斥道:“好一个太子殿下,这是要反了不成?”

    然而李彻却全然不顾其他,拉着刘玉瑶就起身,后者嘤咛一声,从腰部以下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知觉一般。

    “好疼……”她额头冒出冷汗,也不知是哪里疼,浑身软若无骨。

    李彻脸色一变,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又回头瞪了皇后一眼,二话不说的,就将太子妃抱着大步向外面走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皇后的威严被太子扫地,顿时怒不可遏,平日里维护的个人形象也荡然无存,怒声斥责道:“你站住!”

    很快,凤藻宫的侍卫拦在了李彻的面前,他不禁又回头看去,目光冷彻入骨看向皇后:“难道皇后是打算将本太子以及太子妃留在凤藻宫中不让离去了?”

    皇后一步步走到他二人的面前,凤眸之中射出一束冷光:“太子殿下来本宫这里带人,就不问因由?也不给本宫一个解释?”

    “本太子来带太子妃,要何解释?皇后娘娘罚跪我妻,无异于羞辱于我!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

    “太子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本宫解释?那好!本宫也不介意再将来龙去脉说给太子听听!”

    “我现在不想听了!”太子说完就转过身去,鹰隼一样的眸光掠向拦路的侍卫,厉声呵斥:“让开!”

    侍卫面面相觑,也不知该继续拦在,还是该让路,纷纷向皇后望去,后者更是攥紧了拳头,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纵然前面的人仍然挡着自己的道路,但太子却不以为杵,脚下不停,健步向前走去。

    侍卫们见他走来,纷纷向后退去,竟然被他逼的不敢轻举妄动。

    太子索性也加快脚步,怀中抱着刘玉瑶就冲他们快步冲了过去,众人纷纷闪退到一旁,任他将太子妃带离了凤藻宫。

    待太子一走,皇后就指着那一众侍卫斥责道:“一群没用的废物!”

    侍卫们纷纷低下头去,惶恐不已,然而跟在皇后身边的妃嫔们去彼此对视一眼,嘴角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亲眼所见皇后在太子跟前受辱,她们岂会不痛快。

    有人笑而不语,有人却已经将内心的欢喜宣之于口了,抚掌轻笑道:“感情皇后娘娘今日叫我等前来,不是用什么早膳的,是来看着一出好戏的啊!如今戏也看完了,那嫔妾就先行告退吧!”

    刘皇后转头,瞪向说话之人,不是贤妃是谁。

    只见贤妃心情很不错的笑了起来,单手扶着宫人的手背,屈膝向皇后闲闲行了一礼,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她这一走,其余众人也觉尴尬,纷纷说着告退的话。

    待得人都走光了,刘皇后一把抓住一旁的树枝子用力一扯,险些将手指撸出血来。

    林嬷嬷见状赶紧上前阻止道:“皇后娘娘,您,消消火……”

    皇后目眦欲裂的看向林嬷嬷,那只手猛然抓住了林嬷嬷的肩膀:“若是他李彻有朝一日继承大统!还有我母子的活路吗?啊?还有我母子的活路吗!”

    林嬷嬷忙不迭的伸手要去掩住皇后的嘴,一边焦急的摇头说道:“娘娘,这话说不得,说不得啊,您,千万,千万不要说了。”

    皇后嘴唇抿紧却在不住的哆嗦,今日她不过是小小惩戒一下刘玉瑶,本想看看太子会不会因这冒牌的丫头和自己起争执,但万万没有想到,他只当自己是嫡子储君,竟然都不屑与自己争执,完全不将她当朝皇后嫡母放在眼中!

    “娘娘……”林嬷嬷又道:“太子殿下在宫中向来跋扈,今日这一切本该在您意料之中才是。”

    “不,他是仗着自己马上就要南下!所以无所顾忌!可他别忘了!他南下,刘玉瑶却还是得留在宫中的!这一次!本宫绝对不会心慈手软!莫说他回不来!就算是回来也见不到这个该死的贱人!”

    林嬷嬷看着看着眼前之人,跟在这位刘皇后身边多年,亲眼看着她忍辱负重走到今日,也亲眼目睹了她经历过许多的风风雨雨,无论受到怎样的待遇,她都总能隐忍克制,暗中翻云覆雨。

    但是今时今日,她却没有继续忍下去,好似酝酿已久的气焰终于无法克制,急切的需要一个出口好让她释放!

    太子前脚刚走,一众妃嫔后脚就出了凤藻宫,走在最前头的正是在后宫都有些目中无人的贤妃。

    只见她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皇后吃瘪,没人比她更开心的了,可以想到方才太子将太子妃拦腰抱起大步离开的样子,又忍不住的咬牙切齿起来。

    不管是真戏假做,还是假戏真唱,她都觉得扎眼。

    “去!打听一下,看看太子妃怎么样了。”

    她对身边的宫人吩咐,那宫人低低应了一声。

    她却又说道:“你知道去哪里打听吗?”

    “不是去东宫吗?”

    贤妃斜睨那宫女一眼道:“跟在本宫身边也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

    “那……”

    “去长春宫!”

    “可,可太子妃明明被太子带回东宫了啊。”

    “你这么大摇大摆的去东宫打听消息!谁也看得出是本宫指使你去的!你让本宫颜面何存?”

    “奴婢该死!”

    贤妃回头看去,那些妃嫔出了凤藻宫,交好的几个人纷纷走在一处,说说笑笑,而一向人缘极好的丽妃却并没和那些人一起,反而是与东宫侧妃方茉一道往东宫去了。

    “在这后宫,敢不畏皇后的之人,也就只有本宫和丽妃了,但是本宫却是不屑去探望太子妃的,也只有她丽妃会过去,你去长春宫守着,总是没错的。”

    那宫人听了面上一喜,已经赶紧答道:“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去吧。”贤妃登上轿撵,太监们抬着她来,快步向玉萝宫去了。

    她也并非什么良善之人,非要关心太子妃的死活,但既然是太子吩咐的,她总得尽个责任,保刘玉瑶周全吧。

    只是方才刘玉瑶脸色难看的有点不正常,不过是跪了两个时辰,这么不正常的脸色,保不齐有什么隐疾呢……

    丽妃和方茉前脚才到了东宫,太医院的太医们后脚也赶到了。

    焦嬷嬷一边呼天抢地的指使太医们赶紧去看看太子妃,一边急的直抹眼泪。

    丽贵妃忧心不已,快步上前道:“焦嬷嬷,太子妃怎么样了?”

    焦嬷嬷赶紧屈膝行礼,却被丽妃一把给搀住,示意她不必多礼。

    “老身不敢欺瞒丽贵妃娘娘,方才见太子殿下带太子妃回来的时候,娘娘脸色苍白,竟好似昏倒了一般,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丽贵妃抬头看向眼前的那扇房门,只见进进出出都是宫人和太医,自己也不禁担忧道:“近日太子妃可有不适?”

    “没有见到有什么不适啊,吃的好,喝的好,跟奴婢们说笑也都正常!”越是如此,焦嬷嬷越是觉得刘玉瑶这往凤藻宫去了一趟,也不知受到了怎样天大的委屈。

    一旁的方茉亦是焦急,眼瞅着都要哭出来了:“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姐姐,都是我不好,我该代姐姐受罚才是!”

    “侧妃仁德,也不必自责。”丽妃蹙眉道:“皇后是铁了心要给太子妃难看,要让她受罚,岂会让旁人代劳插手?谁想保她周全都没用,只会惹祸上身罢了。”

    “是啊……”焦嬷嬷也连连点头:“早知如此,老身就该说太子妃身体不适,回绝了林嬷嬷!”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该来的孩子

    “早知如此,老身就该说太子妃身体不适,回绝了林嬷嬷!”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先进去看看太子妃。”丽贵妃说着就提起裙摆,在宫人的搀扶下向房内走去,方茉与焦嬷嬷也紧随其后。

    方进了主厅,就见几位太医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似乎在商量病情药方,再往内室行去,只见一扇屏风阻隔着床榻,上面描绘着一副金桂针织的画卷,影影绰绰可见屏风后头太子那件白衣分外扎眼。

    只听得屏风后头太医低声说道:“娘娘身体虚弱,只怕腹内胎儿不保……”

    “你说什么!”这四个字是太子发出来的,他的言辞之中震惊大过欣喜。

    “你说,你说太子妃娘娘有喜了?”画扇的声音也急剧颤抖起来。

    “你们,你们都不知道?”太医简直有点匪夷所思了。

    屏风外头,丽妃也是又惊又喜,扭头看了焦嬷嬷一眼,只见她也恍如受到了晴天霹雳,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一边局促的看看丽贵妃,唯恐自己听错了。

    丽妃伸手过去,紧紧的握住她的,面带微笑冲其点了点头:“这是好事,好事啊。”

    “可……可太医说……”焦嬷嬷刚说了几个字,就已经忍不住的呜咽出声,这个一向雷厉风行的老嬷嬷也有情绪无法自控的时候,她捂着嘴巴就飞快的跑了出去,唯恐自己的声音惊扰到里面的人。

    方茉见状赶紧对丽贵妃道:“茉儿先去看看嬷嬷,宽慰宽慰她。”

    “也好。”丽贵妃点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让她不必过于忧心,若真的保不住了,以后总该会再有的。”

    “茉儿明白。”她倒是乖巧,快步的走了出去。

    一出了那间房子,就觉得一股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许是室内围着炭炉子,所以让人置身其中宛如暖春,亦或许是那刘玉瑶鸠占鹊巢,一朝得势,博人心,博恩宠,所有人都围绕在她的身边,让她也不至于觉得寒冷。

    然而出了这间屋子,那深秋的冷寂扑面而来,身边来来去去,穿梭不停的宫人太医也都和她无关,擦肩而过的时候没有一个向她行礼的,也没有一个问安的,竟好似一个陌生人一般。

    “也活该她有此一劫,归根结底到底是她命贱,不配怀上皇室的子嗣罢了!”

    身边的小宫女听她如是说已经疑惑的抬起头来:“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纵然太子和皇上被她蒙蔽,这老天爷的眼睛可是雪亮的。”方茉看向问话之人盈盈笑道:“你还是不要问这么多的好,以免将来惹祸上身。”

    “是,奴婢知道了,可眼下您还得去宽慰焦嬷嬷不是?”

    “不,回和风苑去。”方茉漫步走下台阶:“谁知道那焦嬷嬷往哪里去了,我也没那个闲心思去理她,咱们先回和风苑,等消息吧,不出意外的话,刘玉瑶这个孩子应该是保不住了。”

    保不保的住,她说了不算,当然,太医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给太子仔细分析道:“娘娘这一胎来的凶险……体质本就不该受孕,但到底还是受孕率……只怕……”

    “本太子不管孩子不孩子的!只要你给太子妃调理好身子,让她活蹦乱跳的!”李彻一把抓住那太医的衣襟,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她的身体一向很好!若是因为孩子才这样,那便不要孩子!”

    “是,是……”太医急急应答。

    丽贵妃在屏风外头已经有点站不住了,不禁绕过屏风走了进来,先是蹙眉看了床上一眼。

    只见方才还一身傲骨跪在望鹤楼前的刘玉瑶,此时已经昏迷不醒,许是找到了主心骨,她也放松了浑身的戒备。

    而作为她主心骨的东宫储君却心急如焚,正在和太医对峙。

    见丽妃来了,太医赶紧行礼道:“参见……”

    “李太医不必多礼。”丽妃做了个虚扶的动作,先他一步说道:“这里也没外人,太医还是以病人为主吧。”

    “是……”

    丽贵妃又走上前两步,看了看刘玉瑶那张苍白的脸蛋,又对太子说道:“殿下应该知道太子妃为何会这样吧?”

    李彻抿紧了嘴巴攥紧了拳头,却是没有答话。

    然而丽妃紧盯向他,似乎非要逼他回答一般。

    太医有点忍不住道:“老臣怎么听说,是,是太子妃娘娘被皇后娘娘罚跪……动了胎气?”

    丽妃却仍然看向太子:“殿下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李彻紧握的拳头终于慢慢松开,但却随之咬牙切齿道:“怪我,都是我不好……”

    太医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赶紧说道:“这也不是殿下所想见到的……”

    “唉……”丽妃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却心有余悸的看了床上躺着的人一眼,对太医说道:“若是能保全太子妃和孩子,那就再好不过,殿下以为呢?”

    李彻一个怔忪,看了丽妃一眼,最终点了点头:“这个孩子若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太医尽力施救吧。”别看平日里丽妃豪迈爽落,整个后宫数她的嗓门最大,这关键时刻,竟也宛如一位当家主母一般,给人一种强有力的安定之感。

    太医郑重点头:“老臣尽力而为!”

    接着他便重新为刘玉瑶号脉,仔细观察着她眼底的瞳孔,舌苔,又嘱咐外面候着的徒弟送上银针等物,先是为她扎穴冲血,接着又写了方子命人抓药煎药,自己则进一步为其针灸。

    太子自始至终都站在一旁,每看到昏迷中的刘玉瑶皱眉嘤咛,他的心也跟着不自觉的一紧,好似感同身受一般。

    直到太医将她身上的针全部拔下来,方对太子说道:“差不多了……等着一剂安胎药下来看看情况,若真的不妙……最好还是赶紧引产为好……”

    李彻听到这话有点站立不稳,恍如觉得有一只大手在抓住他的心肺,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用力绞碎一般。

    “殿下……您在这里也帮不到什么忙,不如也到外间等候?”

    丽贵妃说完就引着太子向外面走去,后者脚步虚浮,走的不甚稳当。

    待出了内室,只听太子喃喃自语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丽妃在后宫多年,自然深谙后宫生存之道,太子不停反复说着是他不好,岂会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她看了太子一眼,慢慢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

    “眼下也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李彻忽的转过身来看向丽妃,竟然噗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

    丽贵妃唬了一跳,赶紧去伸手搀扶他起身,一边忙不迭叫道:“殿下这是何故?快快请起,您行此大礼,让我如何承受?”

    李彻却是不肯起来,也难得露出悲壮之感:“贵妃娘娘……彻儿本该叫您一声母妃……”

    这一声母妃,一句彻儿已经让丽妃百感交集,曾几何时,那个被她亲切唤着彻儿的孩子也会笑嘻嘻跑前跑后的叫着她母妃母妃,当年的他也如徇儿一般的顽皮可人。

    但岁月艰辛,他们都在这吃人的后宫苟延残喘方能自保至今,谁还会去追究称呼上的改变。

    “殿下……”丽妃见他不肯起来,索性也松开手,忧心忡忡的说道:“殿下是想求本宫保全太子妃?”

    “是……”李彻重重点了点头,又抬头看向丽妃道:“还望母妃成全!我本以为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能置生死于度外,但玉瑶的出现改变了我所有的决心,我要这江山天下,亦要玉瑶平安!”

    丽妃有些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道:“那你为什么要做那糊涂事?要……要给她吃那不能受孕的东西!”

    李彻听闻身形大震,先是晃了一晃,又伏下身子颤声说道:“我,我知错了……”

    这应该算是他正面承认错误了,丽妃却是不住摇头叹息。

    “这个孩子若是保住了,那和太子殿下您一样,都是命硬之人,将来必然人中龙凤!”

    太子猛的抬头向丽妃看去,只见她也正目光炯炯的看向自己,偏室之内也没有别人,二人此番对话也就无所顾忌起来。

    只听李彻再一次核实道:“母妃是说……”

    “当年沈家权势熏天,手上雄兵百万,你母后贵为中宫皇后,若是产下嫡子封为太子,可就是功高震主了!”

    李彻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之人:“但,但我还是出生了!而且,我尚还记得年幼之时,父皇待我……”

    “你父皇待你极好,也是爱屋及乌……”丽妃想起往日种种不禁苦笑出声:“本宫现在想想,还很羡慕你母后呢,当年皇上还只是王爷的时候,他二人站在一起,真可谓是一对璧人,你母后纵然心性纯真,但也明白朝中动荡其中利害,一直不肯生育,明明进门最早,却偏偏落在了另外两位侧妃的后头。”

    她所指的另外两位侧妃自然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生母了,然而她们如今早已不在,两个儿子失去了依傍亦远去封地不问朝中世事。

    “是母后?”李彻惊骇道:“是母后?”

    “嗯……”丽妃点头:“你母后的身子也是吃那药吃的,怀上你之后就经常生病,却偏偏又不能用药,怀胎九月也是她含着血泪过来的,明明吃不下什么东西,但为了你的健康,还是强迫自己吃了吐,吐了吃……皇上几次都不想……不想留下……”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为什么会这样

    “你母后的身子也是吃那药吃的,怀上你之后就经常生病,却偏偏又不能用药,怀胎九月也是她含着血泪过来的,明明吃不下什么东西,但为了你的健康,还是强迫自己吃了吐,吐了吃……皇上几次都不想……不想留下……”

    李彻失魂落魄一般跪坐在地上,眼睛失神的望向前方,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年将一切看的最透彻的竟然是自己那个在别人口中有点没心没肺的母后。

    她不想生出子嗣,只怕也是担心将来皇位争夺,一番头破血流,原来早在二十多年前,您就预测到了儿子的结局……

    然而在得知自己怀孕之后,身为一个母亲,却又这么坚持的将他带到了这个世界,荫庇在自己的怀中,保护着他,让他不谙世事的长大。

    也就是在自己出生后不久,那个父亲才真正意义上成为父皇,封皇后册立太子,一时间风光无限,得意忘形。

    他也真正意义上过了一段有父有母的幸福生活,不久之后,祖父家中两个舅舅也征战四方军功卓著的时候,那位一国之君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地位有点岌岌可危。

    从此之后一切都变了,先是母后身染重疾,再是他冷落东宫无人问津,沈家一族戍守边疆,可以说整个大宸帝国的朝堂都变的风云四起。

    “没想到二十年一轮回,你和你母后想到一起去了。”丽贵妃再一次伸手搀扶他道:“殿下快起来吧,你的出发点本是好的,没有子嗣也就不会给太子妃招来更多祸事,与其到时候母子难保,不如一开始就不曾拥有的好。”

    太子被她从地上搀扶起来,精神依旧难以振作,似乎还在消化自己刚刚得知的消息。

    只听丽妃又继续说道:“既然现在有了孩子,也是天意,若是孩子得以保全,我相信你和太子妃一定会像先皇后一样保他周全。”

    李彻点了点头,却不知在想什么,仍然有点神游天外。

    丽贵妃又对他道:“殿下此番南下,宫中自有本宫和徇儿照应,只要太子妃好好呆在东宫,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差池。”

    “东宫之内亦是人心不轨,究其根本,还是得靠她自谋生路。”

    “殿下,恕本宫多言……”丽妃进一步压低声音道:“太子妃……难道真是相府的大小姐?”

    这话问的分外委婉,言辞之中带着忖度质疑,只等着李彻的回答。

    后者略一犹豫,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皱紧了眉头,丽妃心下已是了然,在他要回答之前抬手将他阻止:“殿下不必说了,本宫已经心知肚明。”

    李彻的眉头亦是紧了一紧,连丽妃都看得出刘玉瑶并非相府的刘玉瑶,皇后作为刘家人岂会不知?

    “只是本宫没有想到,刘相居然这般胆大,不惜犯那欺君之罪!”

    “相对于成亲当日交不出太子妃而言,欺君之罪尚还有转圜之力吧?”

    听太子如此说了,丽妃更是奇怪道:“殿下的意思是说,真正的刘玉瑶……”

    后者点头:“我与玉瑶也算是缘分天成,事已至此,我只想与她厮守终生。”

    丽妃赞赏的点了点头,她也是女人,作为女人,最欣赏的莫过于痴情男子,虽不知太子说的是真是假,单从刘玉瑶这丫头和自己有缘,二人投机来看,她也会保她周全。

    “殿下……”画扇在门口小声唤了一句,但见太子正在和丽妃说话,便又将头缩了回去。

    室内的二人听了快步走了出去,只见画扇屈膝道:“太子妃娘娘醒过来了。”

    “醒了?”李彻眼下欢喜,大步往内室行去,丽妃也赶紧快步跟上。

    进了内室方见的刚才请脉的李太医正在外间伺候着,见到那二人就要行礼,却被李彻先一步阻止:“如何?”

    “娘娘只是醒了,身体还需调理……”

    他话没说完,李彻就快步绕过屏风走了进去,但见百子千孙绣花的帐子被放下了一半,另外露出刘玉瑶那张苍白的小脸。

    只是她还双目紧闭,看上去和刚才并无二异。

    李彻快步行至她的床前,抬起手来略微有些犹豫,轻轻的覆在她的额上,方见她睫毛轻轻颤抖着张开,眼波莹润浅淡向李彻看了过来。

    后者不禁有些欣喜,低声唤了她的名字道:“玉瑶……”

    “我……”她的虚弱从声音当中就能听得出来。

    李彻又赶紧说道:“别说话,好好休息。”

    “我没事……”她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一般,眉头紧皱,有些奇怪的问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天气寒冷,略有些受凉,太医已经给你看过了没有什么大碍。”

    “哦……”她那双漆黑的某只看向眼前之人,慢慢从被窝里将手伸出来,后者紧紧攥着她的手,她才略有几分安心的将眼睛闭上。

    丽妃一直看着这小夫妻二人,也不禁感慨这深宫之中竟然也有真情,她以为自从先皇后去后,这样的画面就再也看不到了呢。

    太医已经端了药进来,画扇刚要去接,李彻已经先一步的将那药碗拿了过去:“我来。”

    说着便又单手将床上的人搀扶坐起,先自己尝了一口药的温度,继而才一勺一勺的往刘玉瑶的嘴里喂去。

    “苦不苦?”

    “不苦……”刘玉瑶挤出一个笑道:“也尝不出是什么味儿……还觉得腿麻……”

    “喝完药,我给你揉揉,可还有哪里不适?”

    “没了……”刘玉瑶摇摇头,冲着面前之人笑道:“我想起来了,刚才罚跪的来着。”

    “嗯,以后没人会罚你。”他舀着汤勺中的药汁,仔细的喂到她的嘴里,还心细的将她嘴角流出来的擦干。

    就好像在面对一个瓷娃娃一般,谨慎万分。

    太医在一旁不禁感慨道:“殿下与太子妃娘娘真是伉俪情深啊。”

    丽妃也笑着点头应下,转而又道:“太医与本宫还是出去吧,不要打扰他们小两口了。”

    “好。”

    二人出了内室,丽妃方问太医道:“太子妃的身体怎么样了?这个孩子……”

    太医稍作为难,拱手低头:“不敢欺瞒娘娘,老臣从太子妃的脉象来看,似乎长期服用不孕的药物,但因剂量过小,并未起到什么作用,可一旦受孕,就难以坐胎……好在今次发现的早,及时安胎,至于是否能保住不至滑胎,主要还是得太子妃的身体是不是能承受得住……”

    丽妃点头,稍作思忖又问他道:“太医大约有几成把握?”

    “老臣不好说,首先得断了这药……恕老臣直言,若是有人恶意为之……”

    “这个太医尽管放心就是,东宫一定会彻查此事!”

    “好,那老臣也会尽力为之,有五成把握,剩下五成,就看太子妃自己的了!”

    丽妃点头:“太医辛苦了,眼下还是不要告知太子妃的好,以免得到再失去,对她打击太大。”

    “老臣明白。”

    在看到太子妃用过药之后躺下休息了,丽妃这才告辞离开。

    焦嬷嬷已经收拾了情绪,亲自将她送出东宫,一路上愁眉不展,全都看在了丽妃的眼中。

    直到出了东宫才听到焦嬷嬷低声道谢道:“太子妃在宫中生活如履薄冰,还好有贵妃娘娘您多方照拂!”

    丽贵妃盈盈一笑看向面前之人:“本宫与嬷嬷相识也是多年,嬷嬷还不知本宫是什么样的人吗?可千万不必说这些迎合本宫的话,如何行事本宫自然心知肚明。”

    焦嬷嬷又连连点头作揖,对她感激不尽。

    丽贵妃也不再看她,只是扶着宫人的手出了东宫坐上自己的轿撵回长春宫去了。

    这回去的时候方觉时日已长,腹中也觉饥饿,头顶上虽然有轮太阳,但也好似被一层薄雾遮挡了一般,朦朦胧见不真切,那深秋冷风一吹,又让她遍体生寒,不禁裹紧了外裳。

    宫道深深,路边墙壁坚实高耸,恍如牢笼一般将人紧紧囚禁其中,无法逃离。

    任何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在踏入这牢笼的时候似乎都没想过要去逃离,当年她初入宫闱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想要离开,只是身未竭,心先老,若是时光回到曾经,她是否还会去相信那一国之君偶然间的甜言蜜语?

    “唉,心似网缠,难越宫墙,难越宫墙……”

    她这么低声一叹就惊动了身边的丫鬟:“娘娘这是怎么了?出了东宫就一直愁眉不展的?可是还在为太子妃担心?”

    “担心有什么用?儿孙自有儿孙福吧,本宫不过是个外人,只能看顾一下。”

    “奴婢这可就要多一句嘴了,娘娘身为一品贵妃,与皇后一同协力六宫,多年来相安无事,何必因为太子妃就得罪了皇后娘娘?”

    丽妃低眉看了这小宫女一眼,倒是没说话。

    只听那小宫女又大着胆子说道:“娘娘若是想为以后打算,那倒是大可不必,您有四皇子殿下傍身,眼下还是应该自保才是,若是惹怒了皇后娘娘……”

    “这么说,在你眼中,本宫就是那无情无义只会趋炎附势之人?”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啊娘娘。”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本宫只会中庸自保善恶不分?”

    “奴婢也不是这个意思啊娘娘……”

    丽妃不说话了,只是低低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前路如何谁也不知道,她宁愿难得糊涂,怕就怕有人不愿她糊涂,她自己也不甘心糊涂。

第二百一十三章 选江山,还是美人

    等在长春宫附近打探消息的可不止玉萝宫贤妃的人,似乎在这后宫当中众人早就已经心知肚明,达成了一个不争的事实。

    那就是,要想知道东宫的事情,去长春宫守着,总归是没错的。

    丽贵妃方一下了轿撵,内监总管就快步迎了上来,点头哈腰,恨不得将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一处,笑眯眯说道:“主子回来了?怎的就才回来,可用过午膳?”

    丽贵妃略一抬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之上,轻声笑道:“午膳倒是不曾用过,东宫乱糟糟的,何曾顾得上本宫呢?”

    那内监总管眼珠子一转,已经殷切问道:“那……那太子可是身体不适?”

    丽妃低眸看他一眼笑道:“你这奴才可越发长进了,连主子上的事都打听?”

    “哎呦。”他又改口唏嘘道:“奴才这不也是才听说太子妃今日被皇后娘娘罚跪险些晕倒吗?这也是关心太子妃啊,倒是奴才多嘴了,不问便是,不问便是。”

    “太子妃到底年少,身体虚弱又空着肚子吹了那一会子风,放在别家大家闺秀的身上,早不知晕倒几遍了!”

    丽妃言辞之间略有些厉害,那内监眼观鼻鼻观心,岂敢再去多嘴。

    进了偏殿,先更衣净手,方传膳用膳。

    一顿午膳没吃几口,就又听见外头通传,小宫女急急进来禀报:“娘娘,四皇子殿下到了。”

    丽妃岂会不知这个儿子这时候来是所谓何事,便点头应道:“叫他进来吧。”

    “是。”

    小宫女疾步下去,不一会就领着一身着银甲红衫的小将走了进来,他也是唯一一位可在禁宫佩剑行走的皇子。

    他一进门就抱拳屈膝行礼道:“儿臣参见母妃!”

    丽妃坐在杉木圆桌的后头,慢慢放下手上的碗筷,接了宫人的绢帕擦擦嘴角方对他道:“起来,陪母亲用膳吧。”

    “是。”

    一旁伺候的人殷勤的上前布菜,丽妃却道:“你们都下去,本宫要和四皇子单独说话。”

    众人屈膝离开,这边李衡才疾步上前,往桌边坐了,已经有些心急如焚起来,那双剑眉都快拧到一块了:“太子妃怎么了?”

    丽妃嗔怪的看儿子一眼,又压低声音呵斥他道:“成何体统?你是太子的兄弟,将来的亲王,如何能上来就问太子妃怎么了?就算真的呜呼哀哉了,那也不是你能过过问的。”

    “这屋里不是没旁人吗?母亲,你快说吧,我都要急死了!”

    丽妃这一次干脆动手了,毫不留情的就在他的身上拍了一巴掌,偏偏又被他身上的银甲咯的手疼,倒抽一口冷气皱紧了眉头。

    “您没事吧?”李衡急了,哭笑不得的去抓她的手:“您还当儿子小呢,这上来就要打!”

    丽妃无奈:“果然是儿子大了不由娘了!你莫不是真的看上你的嫂子了?”

    四皇子笑的更是无奈:“这哪跟哪啊?太子妃是我三嫂,但前提是她是三哥的妻子,若非如此,走在街上我也未必会看上一眼啊!”

    丽贵妃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嗔怒道:“那你上来就问太子妃怎么了,太子妃怎么了!吓死我了!”

    “我这不是听说太子妃被皇后娘娘罚跪,然后太子又怒闯凤藻宫,对中宫无礼,将太子妃接回去了吗。”

    “这消息倒是传的快,别看这皇宫虽大,其实有的时候,也并不大。”

    李衡噗嗤一声笑道:“您就别在这儿感慨万千了,快与孩儿说说,我也并非是关心太子妃,只是不解到底发生何事,让太子动怒如此?他在宫中纵然嚣张,但也从未以下犯上与中宫作对啊。”

    丽贵妃用银匙搅动着面前的一碗藕粉,微微一笑:“英雄难过美人关,太子也是人,也无外乎如是。”

    “哦……”四皇子点了点头,皱紧眉头似乎在想什么,忽的又道:“若非太子妃也不算是那狐媚惑主之人,否则留在太子身边也是有害无益,男人嘛,哪能江山美人二者兼得?”

    “唉……”丽贵妃看了儿子一眼,询问道:“若你是太子,你会选江山,还是美人?”

    “母亲为何这么问?难不成还打算奉我上位?”

    “母亲和你说正经话呢!”丽贵妃忍不住苛责了儿子一声。

    李衡赶紧笑着告饶:“好好好,正经话,聊到我为王为侯那便不是正经话了。”

    “做那太子,做那帝王就好了?不如一介布衣。”丽贵妃喃喃自语道:“当年先皇后临去之前床前嘱咐过我,说是太子日后若是被废,一定要让他及早出宫,远离这宫廷争斗,他有外公一族,尚还能保他安然成年,至于成年之后,恐怕沈氏一族也难以自保,那个时候太子若不是太子,说不定还能保住一命。”

    “您这话说过很多次了,儿子都能倒背如流了,什么先皇后还说,日后也不要让我参与皇位争夺,得一片封地偏安一隅就行了!”

    “是啊……”丽贵妃又重重叹了口气,想起往日种种,心中郁愤难平。

    然而李衡到底年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先皇后人不在了,今后的事情她也无法预料,谁知你几次想让父皇废太子,父皇还以为你想捧我上位,迟迟不动他太子之位,所以说,有时候,这都是命运使然,如今三哥一心想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我们能怎么办?”

    “当然是保他平安,母亲不能对不起先皇后啊!”

    “知道,知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您就别背了,眼下太子对中宫不敬,只怕又要受罚。”

    丽妃点头,怔怔然看着面前这碗已经冰凉浓稠的荷花藕粉,忽又慢慢摇了摇头:“也不见得……太子毕竟马上就要南下,皇上一旦将他严惩,南下之期不是又要推迟了吗?”

    “是啊。”李衡蹙眉道:“唉,计划到底赶不上变化,太子冲动了些。”

    “也得亏他冲动,否则太子妃身体虚弱,在那里吹风受寒,必然滑胎。”

    “噗!”李衡刚端起一口桂圆茶喝了,这一下全部喷了出来,险些喷在丽贵妃的身上。

    后者嗔怒道:“多大的人了!还这样!”

    “不对,太子妃有喜了?”

    “嗯!”丽妃板着脸点点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不是好事呢!我为三哥高兴!不行,我得告诉老七去!”

    他说着就站起身要往外跑,丽贵妃赶紧将他叫住道:“你回来!跑什么啊!吃点东西!”

    “您这儿没什么好吃的!”李衡扫了一眼桌子上五谷养生的东西,端起那碗凉透的藕粉,咕嘟咕嘟灌了下去,一抹嘴巴就大步向外走去:“母后您先吃吧,我一会和兄弟们喝酒去。”

    说着就走的是头也不回,丽贵妃见状真是有点哭笑不得,现如今这个儿子也长大了,五皇子都已娶了正妃,什么时候给他寻觅一个贤良淑德的,自己也好早日抱上孙子不是。

    眼下太子妃于非常时期有孕,她为此也是忧心不已,恐怕这个孩子也是凶多吉少……

    李衡前脚出了长春宫,沿着御道本想回前锋营去,但在路上正好看见了万福安正带着人脚步匆匆的走过,他高声叫道:“万公公,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万福安走的飞快,冷不丁回头一看,见那银甲红衣,英姿飒爽的正是四皇子李衡,赶紧屈膝行礼道:“老奴见过殿下!”

    李衡笑着走过去,将他打量了一遍,后者只觉得被这眼神看的心里发毛。

    “公公手上拿着什么?”

    “启禀殿下,奴才是要往东宫宣旨的。”

    “哦?宣什么旨啊?是父皇要慰问太子妃?”

    “这……”万福安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犹豫间低下头,却看到他似乎在有意无意的拍着腰间佩剑。

    “一部分是……太子妃娘娘受委屈了,只是太子殿下擅自闯入中宫,对皇后娘无礼,眼下皇后娘娘也被气的病倒了……”

    李衡露出惊讶的表情:“怀着身孕跪在寒风里头的又不是皇后娘娘,怎么她还病倒了?”

    万福安一听,恍如被凉水一泼,打了个激灵:“太子妃她……”

    “所以说,我三哥去救自己的妻儿,还要被父皇严惩了?”

    万福安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圣旨,低声答道:“也非严惩……不过是去长安殿罚跪二十个时辰……”

    “二十个时辰?”李衡忽的拔高声音,一把攥住了万福安的肩膀,哈哈笑道:“旁人或许不知,公公难道也不晓得长安殿是什么样子的?公公当年可在那里呆了不少时间吧?”

    万福安只觉得肩上那只手似乎蕴含了雷霆之力,轻而易举的就能将自己的肩胛骨捏碎,四皇子强悍骁勇也并非虚名,听他提起多年往事,双腿仍然有些微微发颤:“老奴省的。”

    “既然如此,还望公公在父皇面前多美言两句,相信父皇也不希望太子拖着一条病怏怏的身子南下吧?这一路上还不知要耽误多少工夫。”

    “是……”万福安低低应了一声。

    只听李衡又道:“公公真是爽快人,也不枉您看着我们兄弟长大,对我们一直照拂有加啊,不过也许本殿下对公公您是有些无礼了些,但太子殿下可是个念情的人,一定会记得公公的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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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财怎么了,山贼不都贪财吗!可为了一箱金子将自己送上腹黑太子床榻的山贼,古往今来就她一个了吧?大婚之日让她与太监拜堂不算,居然还命别人与她洞房!九龙夺嫡?后宫争斗?虽然和她没什么关系,可她也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软柿子!待她降服桀骜太子叱咤宫廷,没有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她宁愿继续去做那逍遥的贼大王!冒牌太子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冒牌太子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冒牌太子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