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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太子妃全文阅读

作者:水笙     冒牌太子妃txt下载     冒牌太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四章 胆大的奴才

    “公公真是爽快人,也不枉您看着我们兄弟长大,对我们一直照拂有加啊,不过也许本殿下对公公您是有些无礼了些,但太子殿下可是个念情的人,一定会记得公公的好。”

    “是……”

    “好了!”李衡又吸了一下鼻涕,伸手在袖中掏了一会,似乎是在找帕子:“这一天天的冷了,您也得多多照拂父皇的身体才是。”

    “老奴明白。”

    李衡从袖中拽出一条帕子来,却随即带出一些纸张,飞散在地上,被秋风一吹,就呼啦啦的在青色的石板上追逐翻滚起来。

    万福安身边的带着的两个小太监赶紧去追那纸张,帮忙去捡。

    “本殿下还有要事在身,禁宫之内不便久留,公公还是赶紧传了旨意找父皇复命吧,莫耽搁了。”

    “恭送殿下!”

    看着那李衡挥挥手,一手扶着腰间佩剑,一边大步离开,万福安才发觉自己的后脊梁骨居然一阵阵发寒。

    若是将来,太子得了天下,这四皇子必然是太子最有力的马前卒,这兄弟二人一旦齐心,可比五皇子七皇子这两人强多了……

    正谓自喟叹,捡拾东西的小内监就就已经回来了,赶紧说道:“师傅,这,这些……”

    万福安低头看了看他们手上拿着的纸张,都是些银票,有十两的,有五十两的,似乎还有一百两的,一共**十来张,皱巴巴的攥在他们手上。

    “四皇子殿下赏你们的,都好生收下吧,且要记住嘴巴上的门关好了,方才听到的,看到的,不要乱说。”

    “是,是。”这两个小徒弟满心欢喜的将银票收下,就又跟着万福安往东宫去了。

    他们去的时候,东宫里的太医正好出来,乍然碰见,自然要互相行礼一番。

    万福安本要问问太医情况,但一想到刚才四皇子所说自己也才知晓此事,想必东宫尚未宣布,自己问了只怕太医也不会实话实说。

    与太医擦肩而过之后就直接由引路的宫女带着去了太子妃所住的临湖小院,尚未进圆门,便闻得里头一阵阵药香被秋风吹来。

    进了小院方看到焦嬷嬷正指挥着宫人在窗下熬制汤药,药味直入房内,也是对病人有益。

    看了这个情况,他也心知肚明,罚跪就算着了风寒也不用动这么大的阵仗,这一溜儿摆了四个瓦罐火炉,有的大火,有的文火,还不知在煮着什么呢。

    “焦嬷嬷。”万福安马上换上一副笑脸,冲那人作揖。

    焦嬷嬷一看他来了,先是露出不耐的神情,继而将手上的竹篾团扇交给了宫人,又抚了抚衣裙方挪动肥硕的身子走过来道:“万公公,您一来,准没什么好事!”

    “这……咱家是在皇上身边当差的,不过是主子圣命难违,咱家只能算是个跑腿的而已。”

    “哼!”焦嬷嬷冷哼一声道:“你等着,我去叫太子!”

    说罢就往房间里去了,进了内室则又换了一张脸,先是小心谨慎的往里面看了看,只见太子正坐在床边,也不知太子妃是醒着还是睡着,他就那么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

    “太子殿下。”焦嬷嬷小声唤道:“万福安来了……”

    太子扭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将一旁搁置的银瓷小盏拿了起来,起身与焦嬷嬷出了内室。

    一出内室将将空碗给了她道:“方才吃了东西歇下了,不要让旁人搅扰。”

    “是,奴婢明白。”

    李彻这才拂了拂衣服上的褶皱,与焦嬷嬷一起走了出去。

    只见安福安正站在阶下,双手一袖,一卷明黄的圣旨正抱在怀中。

    李彻嘴角一勾,负手站在门口道:“劳烦阿公亲自跑这一趟。”

    万福安骤然抬头作揖,笑着说道:“老奴分内之事……只怕要委屈殿下了。”

    “阿公宣旨吧。”说着已经以撩衣袍跪了下去。

    “是,是。”万福安局促不安的将圣旨打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彻目无纲常法纪,人伦孝道,擅闯中宫,失礼于銮驾之前,致中宫病中卧榻,惩其不孝,以儆效尤,罚于长安殿闭门思过满二十辰方可离去,钦此!”

    “儿臣遵旨!”李彻说着便将双手平举伸向前方,万福安将圣旨放在他的手上,愁眉不展道:“殿下可要老奴往驾前辩解一二的?”

    李彻起身又道:“父皇直接让您宣旨,便是不想见我这目无纲孝之人吧,您去辩解也是多说无益。”

    万福安点了点头,还是有点惶恐不已。

    只见李彻回头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又对焦嬷嬷说道:“若是太子妃醒了,先不要告诉她身怀有孕之事,你在旁千万照看着些。”

    “是。”焦嬷嬷心疼不已道:“老身去给殿下拿件大氅。”

    “不必了,既是受罚,难不成还能带个火炉?”

    万福安故作惊讶道:“殿下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太子妃……有喜了?”

    李彻微微笑了起来,这个笑容似乎才是他最真实的笑容,那俊眉凤眸都好像能飞起来一般,他点了点头道:“是啊。”

    “哦?那,那恭喜殿下!恭喜太子妃娘娘了!”万福安说着就带头跪了下去。

    李彻却道:“你起来吧,因胎心不稳,太医说不知能不能保得住,本太子便先不打赏你了,也不敢禀报父皇,省的届时空欢喜一场。”

    “是……”

    这边万福安虽然应下了,但也知道,太子无意间提起此事就是要让皇上知道的,否则他完全可以在自己走后嘱咐焦嬷嬷好生照看太子妃。

    所以他脚步不停赶回御书房复旨,主要还是说着一桩四皇子和太子都特别强调的事情。

    御书房的门口摆着两缸金桂,秋风一吹,暗想袭人,倒是沁人心脾,那落叶洋洋洒洒飘落在地,随风逐流。

    “扫一扫,这像什么话?”万福安指着门下当值的小太监,示意他不要就这么杵在这里。

    内监手脚利索的去找了簸箕扫帚,这边万福安方理了理衣摆快步走进书房之内。

    书房里已经换上了厚厚的夹棉门帘,挡住了一室火炉烘烤出来的热气。

    万福安撩了门帘进去之后,御前伺候的宫女正好换茶下来,他小声询问道:“陛下在干什么?”

    “回公公,在看折子。”

    “可有动怒的?”

    “不曾,奴婢瞧着陛下好似心情还算不错的样子。”

    “哦,好姑娘,你下去吧。”

    “是。”宫女端着空了茶盏走了出去。

    这边万福安才快步上前打千说道:“奴才回来复旨了。”

    御书房内摆着八张太师椅并四张茶几桌案皆空无一人,只有当前铺着明黄布帛的桌案后头,一国之君正正襟危坐。

    听到万福安的声音,方抬起头来看他一眼道:“你起来吧。”

    万福安应了一个是字,起身站于一旁,半晌之后没听到一国之君再行问话,就又小心瞥了一眼。

    只见明晰帝似乎一个姿势坐累了,侧了侧身子,单臂拄在桌案上,一边手攥成拳,抵在嘴边咳了几声。

    万福安快步登上台阶,将那帝王背上披着的黑貂绒大氅往上提了提,防止从肩上滑落。

    明晰帝这才说道:“太子去了?”

    “老奴回来的时候太子也正好出了东宫,这会儿应该到长安殿了。”

    “嗯。”那帝王应了一声,继续看着手上的折子。

    万福安在一旁伺候,待小宫女奉上茶盏,他亲自接了过去,递到那位帝王的手边。

    这奉茶也是有讲究的,离的近了,妨碍到他抬手,离的远离,一伸手又抓不到,只万福安每次送上去都能察言观色,不远不近。

    明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又询问道:“太子可有辩解?”

    “不曾,只是老奴见着东宫太医进进出出,廊下还熬着草药,就多嘴问了老嬷嬷一句话……”

    明晰帝扭头看向了他,眉心一紧,略带薄怒道:“他自己都不曾辩解,你这奴才还要为他说什么话?”

    “老奴不敢!”万福安说着就赶紧跪在了他的脚边,看着眼前那一片明黄便服的一角,急急说道:“老奴多问了那一句,才好给皇上道喜!”

    “哦?喜从何来?”

    “恭喜皇上,太子妃娘娘有喜了!”

    明晰帝一愣,怔怔然放下手上的奏折,双目有些浑浊的看向门口的方向,过了一会又收回目光:“这么说,太医都是去看太子妃的?”

    “正是,老奴听说太子妃也不知自己有孕在身,被皇后娘娘罚跪的时候受了风寒,不大好……”

    “这么说,还真是多亏了太子?”

    万福安不说话了,他又开始觉得自己的脊背发凉,优点毛骨悚然。

    然而那位帝王的言辞之中似乎并无愤怒的迹象:“还说你不是在给太子说话?你倒是会给他辩解。”

    “老奴……”

    “既然太子妃有喜,这是好事,怎么不见东宫回禀?”

    “老奴听说,是因为胎心不稳,东宫都在极力安胎,不管结果好坏,且看造化,不敢擅自回禀。”

    “嗯……你起吧。”

    明晰帝说完,就将手上的折子随手甩在案上,拿起另一封看了起来。

    万福安战战兢兢的起身,又小心去观察那帝王的表情,似乎和平常无异,终于鼓起勇气道:“这是好事啊陛下,若是太子妃一举得男,便是您的第一个孙子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抉择

    “这是好事啊陛下,若是太子妃一举得男,便是您的第一个孙子了。”

    “怎的就是第一个孙子?老二家的那两个呢?”

    万福安知道他又想二皇子家的两个小孙子了,只是一个夭折,另一个才出生不过几日,在封地之内尚未满月,还没抱进宫来。

    “不一样的啊,这可是陛下的嫡子嫡孙,咱们大宸的皇子龙孙……”

    万福安说的极尽讨好,没人会不喜欢这样的话,就连这位帝王嘴角也微微一动,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是哪位太医给看的?”

    “奴才见到主诊的是李太医。”

    “他最擅千金妇科,倒也便利,便让他给太子妃好生安胎吧。”

    “是。”万福安见这位帝王终于笑了,也趁热打铁道:“可惜奴才没见着太子妃,也不知道她气色如何,只是听说昏迷不醒,殿下一直在床前看护,楞是水米不进,也着实让老奴唏嘘。”

    “这个不孝子倒是对媳妇上心!”宛如一位慈父一般,他竟笑着开了这样一句玩笑。

    不过随即,脸上的笑容又是一僵,联想到刘玉瑶初入宫闱被李彻冷落,到现在二人伉俪情深,不得不令人怀疑刘家和太子私底下是不是有什么。

    “老奴见殿下对太子妃是百依百顺,根本无心其他。”

    明晰帝又看了万福安一眼:“你是不是还想说,太子妃也离不了他?若是离了他,这孩子恐怕就保不住了?”

    “奴才不敢……”

    “还有你这奴才不敢的?只是不知你收了东宫多少好处,到朕的面前来说些这个!”

    但听这位帝王话音一落,重重将一封奏折拍在桌案上,吓的万福安赶紧跪下,浑身颤抖不已。

    只听明晰帝又道:“你起吧,去传旨把太子从长安殿叫回去吧!就说,你这奴才会说话,朕赦免他了!”

    “这……是……”

    万福安应下,飞快的出了御书房,被外头的秋风一吹,浑身一个激灵。

    廊下的两缸桂树下已经扫的干干净净了,不见了那随风逐流的落蕊,只闻得暗香扑鼻而来,他抬眼向前看去,今日天气晴好,天高地广,在这看似平静的云海之上,不知是否还在蕴藏着其他的可怕。

    此去长安殿传旨,她当然不敢照搬皇上的话,虽然说主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但活到他这个年纪,有时候过于居功也不是好事。

    “陛下说了,念在太子妃娘娘凤体有喜,特赦免太子殿下犯上之罪,回东宫好生照看太子妃,预备着南下事宜。”

    他说完这话之后就悄悄抬头看去,只见昏暗的长安殿中,午后的余晖透过窗棂照射进来,洒在太子的身上,他一身白衣恍如即将变作透明一般,使人看的不是很真切。

    他仍然是一动不动的跪在蒲团上,面对着袅袅青烟背后的祖宗牌位。

    从高祖开始,大宸帝国的皇室先辈就都在这里了,有的牌位上的名字已经作古,但却因为常年描画的原因,依旧新鲜。

    万福安转头与长安殿内监总管常喜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走上前去,弯下自己瘦竹竿一样的腰身轻声说道:“殿下先起来吧,不要再跪着了。”

    “唔……”太子似乎神游天外一般,有点没反应过来,待站起身了,转过头去,脸上便又是另一番表情了。

    “本太子承了万公公的恩情了。”

    “不敢不敢。”万福安有点不敢去看太子那笑容满面的一张脸,只是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还请殿下早日回东宫去吧,陛下说不必过去谢恩了。”

    太子点头,似乎也是不愿意等了,健步出了长安殿:“好,那我便先走一步了。”

    “恭送太子殿下。”

    待看到这太子出了长安殿,众内监围拱上去,又是给他披上大氅,又是抬来轿撵的一番忙碌,浩浩荡荡的往东宫去了,万福安才松了口气,然而他这口气没完全松下来,又再一次的吊了起来。

    还得回去复命,这在皇上跟前,他哪天哪日不是战战兢兢。

    “咱家也多些万公公为太子殿下求情。”常喜一旁拱手作揖。

    万福安赶紧握着他的手腕阻止道:“不敢,不敢,老哥哥与咱家之间还客气什么。”

    “呵呵。”常喜便只好作罢,收回那礼数,笑的满脸都是褶子:“如今太子妃有孕在身,咱这宫中而已都沾沾喜庆。”

    “是啊,是啊。”万福安一边连连点头一边背着手向外面走去:“老哥哥是看着太子殿下长大的,日后也能看着皇嫡孙长大,可喜可贺啊。”

    “咱家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岁数呢。”

    “能,一定能,老哥哥若是在这长安殿有什么短缺,可一定,一定要支会小老弟我啊,定当为您办妥了!”

    常喜笑的眼睛弯成月牙一般,连答了两个好字。

    万福安回御书房复命去了,常喜也关上了长安殿的大门,然而这场由凤藻宫兴起的风波,却未真正的平息。

    刘玉瑶晚间的时候就能下地行走,晚上睡了一觉也并未有何不妥,天一亮,似乎前一天那一身虚弱疲惫的迹象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太医前来请脉的时候太子就坐在一旁,他希望听到太医说已经全无大碍,这样起码他也能走的稍微安心一点。

    然而太医却仍然神情严峻的肯定,太子妃的这个时候的身体并不适合坐胎,若是无病无灾,加之药石调理,也许将来能顺顺当当的生下来。

    怕就怕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将来无法保住的时候,连带大人的性命都有危险。

    李彻听到这话的时候,好似被人扼住了喉管,简直不能呼吸。

    他在偏室之内走了两圈,重重叹了口气,扭头复又询问太医道:“什么叫无病无灾?”

    “这么说吧,娘娘现在的身孕也才一月有余,胎儿尚未长成似乎看不出什么来,待将来时日一久,与母体融为一体,那母亲的喜怒哀乐,哪怕打个喷嚏,都会影响到孩子,老臣听说太子殿下马上又要南下……那么……”

    李太医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太子,见他眉心紧粗,显然已经明白了自己话中的意思,索性也就不继续说下去了。

    李彻岂会不明白,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他若是还在宫中,在她的身边,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保她周全,但若是不在……

    犹豫了半晌,他终于下定决心问道:“现在不要的话,对她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李太医抿紧了嘴巴,起身抱拳低声说道:“殿下若是想让娘娘小产……老臣自是有办法的,坐个小月子,好好调理调理身体,以太子妃娘娘的体魄来看,将来儿女成群也不是问题。”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然而眼前之人还在犹豫。

    “你先回去吧。”太子负手说道:“我再想想,南下之前给你答复。”

    “是。”

    李太医背起了药箱,想了想,回头又对太子拱手说道:“不管殿下做了何种决定,老臣必当为殿下之命办事,竭尽所能。”

    “知道了。”

    太医前脚刚出去,焦嬷嬷后脚就疾步进了室内,双手交握在小腹之前,紧张不安的对太子说道:“殿下是打算,打算不要这个孩子了?”

    眼前之人并未回头,只是那坚实的肩膀和后背现在看来也透着一股落寞和无助。

    焦嬷嬷见他没有回答自己,一时间心急如焚,在太子身后就跪了下去:“殿下……殿下三思啊……”

    男人这才转过身来,犀利的凤眸冷锐的令人不敢逼视,看着这个将他带大的老嬷嬷,他嘴唇微微开阖,半晌之后终于隐忍着鼻尖的酸涩质问她道:“你当我愿意?你当我想?你当我不希望留下那个孩子?”

    “太子殿下……”焦嬷嬷抬起头来,看着眼眶已经变红的他,自己也缓缓流下眼泪:“殿下,一定还有办法的,您……”

    “你去,出宫一趟,找个郎中回来。”

    焦嬷嬷骤然一怔,却又忽的反应过来,利索的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连声应道:“是,是,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太医院既然也是宫中的一份子,那么就逃离不了这灰暗宫廷的影响,纵然是再生父母,救死扶伤,在利益的面前,有时候他们的话也是不可信的。

    他李彻凭什么相信,一个小小太医院的一面之词,就让他未出世的孩儿再无出生的可能?

    在焦嬷嬷急匆匆离开的时候,他也往内室去了,还没进去就听到刘玉瑶的声音:“我已经好了,况且太医说风寒就是风寒?我怎么一点也没觉得我得了风寒!”

    “娘娘,您听太医的总归是没错的!”

    “不喝,不喝,太苦了!”

    李彻走进去,就见她皱着一张小脸,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推拒着画扇手上的药盏。

    “怎么不喝药?”

    “太子殿下?”画扇屈膝行礼,哭笑不得道:“娘娘今儿八成是觉得身子好利索了,所以不肯用药。”

    “稍微有点好气色就不听话了,”李彻勾起唇角,接过画扇手上的药盏坐在床边,舀着里面的药汁轻笑出声:“昨天多听话啊,给什么吃什么,来,把嘴张开。”

    “苦!”刘玉瑶继续皱眉头。

    男人却把送到一半的汤勺转送到自己的嘴中,俯身就去亲她的嘴巴。

    后者双眸大睁,避之不及,只能大声叫道:“我喝!我喝!我喝!”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太神奇了

    “我喝!我喝!我喝!”

    太子将嘴里的药吐在水盂之内,总算满意的笑了:“这才对。”

    刘玉瑶看了一眼偷笑不已的画扇,又看了一眼奸计得逞的李彻,只好百般不情愿的将药盏接过去,捏着鼻子,闭上眼睛,咕嘟咕嘟的灌进了肚子里。

    画扇接过空碗,忙不迭的将一粒糖渍梅子送到刘玉瑶的嘴里:“娘娘快甜甜嘴巴。”

    后者这才有点欢喜的样子,心满意足的吃着嘴里的梅子。

    画扇一走,她又冲李彻招招手道:“你过来。”

    看着这个小女人狡黠的笑容,小鹿一样的眸子,李彻的心情便也好了很多,往前靠了靠道:“做什么?”

    她的身子忽的向前倾了一下,用自己的嘴巴堵上他的,笑容狡黠,一双漆黑的眼珠子扑闪扑闪,随即舌尖在他的唇瓣上舔了一下。

    没等男人进一步的靠近,刘玉瑶已经和他分开,咬着下唇问他道:“甜不甜?”

    李彻差点笑出声来,点头说道:“甜,很甜,非常甜。”

    她也许不知道,就算她不吃任何甜食,她的味道也是世间最甜的美食,与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他都甘之如饴。

    “玉瑶,你听着,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说啊。”她眨巴着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大男人不要婆婆妈妈的。”

    李彻失笑,索性坐在床边,将她揽入怀中,另一只手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我明日就要启程南下。”

    “这我知道,”她点了点头:“不是早就要走了吗,你放心的去吧,我在宫里不会惹是生非,肯定乖乖的,这样别人就不会找我的麻烦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了。”

    男人有些忍俊不禁,然而她本来自江湖草莽,让她收敛一切锋芒忍气吞声,这样的委屈看在他的眼中却极为心疼。

    “我不能陪在你的身边,照顾你,守护你,不是一个好相公,所以,下面我要说的话,你一定要听清楚。”

    她在他的怀中寻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正襟危坐:“你说吧,还有,你怎么就不是好相公了,在民间,家里的劳力都要出去打工干活,女人不照样得自己照顾自己?”

    “这什么逻辑,你可和那些乡野村妇不同的。”

    “怎么不同,我还长了两个脑袋,两双手脚?”

    “还别说,真是!”

    刘玉瑶在他的身上用力打了一拳,没好气的叫道:“感情你娶了个怪物啊!啊呜!小心我吃了你!”

    “呵呵,”李彻见她如此,知道这身体确实是好的差不多了:“下面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他握着她的手,贴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你的另一个脑袋,另一副手脚,都在这里面。”

    刘玉瑶登时一楞,立马惊叫起来:“李彻你胡说什么呢!我又没真的吃人!”

    “你的小脑袋整天想什么呢!”男人有点哭笑不得了,忽又狡黠道:“不过也和吃人差不多,都不知道吃了我多少子孙,才留下这么一个。”

    刘玉瑶有点发蒙,呆呆的看着他。

    李彻不禁有点后悔起来,本来不想让她得知的太突然,但好像这样委婉的说法她也无法接受。

    “咳咳。”大掌在她的眼前挥了挥,李彻再一次的强调说道:“我就是想告诉你,你有了身孕。”

    刘玉瑶这才眨了一下眼睛,有点手足无措,一双手也不知该往哪里放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皮,又转而看了看太子。

    “身孕?你是说……我肚子里,有个小孩子?”

    “对。”男人看着她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傻丫头连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

    “小孩?”她再一次反问。

    男人又重重点了点头:“我们的孩子。”

    她抬了抬手,慢慢抱住了男人的脖颈,将脸埋在他的肩头:“我以为我不会生小孩呢……”

    “对不起……”李彻低低叹了口气,抬手轻轻在她的脊背上拍了拍。

    “可我什么也没感觉到……”

    “还太小,大一点就有感觉了。”

    “嗯嗯!”刘玉瑶重重点了点头,继而一脸严肃的看着他道:“你开心吗?”

    “开心。”

    她展颜一笑,如那秋日的烈阳撕破阴霾的天空一般,令人不敢逼视:“我也开心!太神奇了是不是!”

    “对。”听她说着开心的话,他却有点笑不出来了:“不过,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小孩,男孩,女孩,成群结队的。”

    “哈哈哈!”她掰着手指头数道:“老大,老二,老三!”

    “但是,我们的老大可能要晚一点出生了。”李彻犹豫说道:“你的身体不太好。”

    “多晚?我以前听人说,十月怀胎,是十个月吗?”

    “也许要更久……”

    他要怎么狠下心来告诉她,为了不至于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为了自己没有后顾之忧,也为了她的身体健康,这个孩子可能永远都不能出生了。

    “那要多久?”刘玉瑶还在不耻下问:“一年吗?”

    “玉瑶,你现在的身体很不好,这个孩子咱们不要了,等你调理好身体,可以再生很多小孩,老大,老二,老三。”

    她再一次的露出惊骇的表情来:“可我没觉得身体不好啊!”

    “听话,这个孩子先不要了。”

    “不行!”她皱紧了眉头瞪着眼前之人道:“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说不要就不要?”

    李彻无奈道:“顾全大局者自当心狠,与其将来留下祸根,不如现在就快刀斩乱麻,来的痛快一些。”

    “那与其知道你现在要这么狠心的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你以前也不该被生出来!”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飞快逃离了男人的臂弯,躲在了床榻的最里侧,充满戒备的看着这个人。

    “我是为了你好。”李彻也随即皱紧眉头,严肃说道:“等孩子大了之后,若是再出什么意外,连你的身子都毁了!”

    “怎么会出意外!我知道怀孕的人要小心翼翼,我不爬高蹦跳就是了!为了宝宝我什么都能忍!而且!我很想给你生个小孩!你不喜欢小孩吗?”

    李彻呆怔在当场,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一次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你不喜欢小孩?”

    “前一句。”

    刘玉瑶双颊一红,支支吾吾道:“我很想给你生个小孩?”

    他露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作为一个男人,心爱的女人愿意为他生儿育女,这对他而言,是多大的幸福可想而知。

    他低头沉默,一会想笑,一会又想哭,总觉得老天爷无时无刻都在戏耍他一般。

    刘玉瑶慢慢靠近他,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一脸严肃的等着他道:“你不要这个宝宝,那你有没有问过他的意见?要是他不想做我们的孩子,就会自己离开,可现在,他不是还好好的在我的肚子里吗?”

    李彻这才抬起手去,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摸了摸,喃喃自语,似笑非笑:“你说的对,我们的孩子,现在起码还好好的……”

    看这个男人终于开窍了,刘玉瑶总算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的上朝直接演变成了众人恭送太子启程的朝会,对有些人而言,盼了那么久的日子终于要到了,这朝中没了储君,所有的事情都会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

    一散朝出了清泰殿,李彻就负手而立,看向眼前那条通往宫外的御道。

    百官走在他的身边,纷纷满腹狐疑,不知他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秋风萧瑟吹来,让人忍不住打个激灵,再将双手袖在袖中。

    然而李彻却挺身而立,端的是长袖当风,极为洒脱。

    “呵呵呵。”身后传来老者的笑声,却是刘升刘三思父子俩。

    “殿下好雅致啊。”刘升拱手而笑:“这是在等谁呢?”

    李彻笑着回头看向这位老者,随即答道:“相爷以为呢?”

    “总不会是在等老朽吧?”

    李彻又道:“正是。”

    “哦?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李彻一边漫步走下台阶,一边笑答:“吩咐谈不上,只是有一桩好消息要说。”

    刘升父子俩对视一样,虽然他们在政局上已经选择站队太子一党,但这个太子真的在想什么,他们却一无所知。

    在心思缜密方面,这个太子好似完全遗传了那位一国之君。

    在太子即将启程南下的时候突然要宣布一个好消息,刘升不得不怀疑,也许这个好消息并非如太子说的那么好。

    “微臣洗耳恭听。”

    “玉瑶有了身孕,您马上就又做外曾祖,岳父大人马上就要做外公了,这难道不是好消息?”

    “哦?”刘升的嘴角随即上扬起来,一把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

    刘三思的眼睛而已立时一亮,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这明快的笑容不过就是一闪而过,并未停留。

    只听刘升又继续说道:“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微臣更应该恭贺的是太子殿下您啊。”

    李彻拱手而笑:“只是本太子此番南下,不知归期,想必二位也应该听说过昨日中宫之事……”

    刘三思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听说了,难道就是在昨天,太子妃娘娘被查出了喜脉?”

第二百一十七章 出门在外万事不便

    “听说了,难道就是在昨天,太子妃娘娘被查出了喜脉?”

    李彻点头:“事到如今,我马上就要离开,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玉瑶的身体太过虚弱,太医说随时都有可能滑胎,不管将来这个孩子能不能保住,还望刘家在朝中万万保我爱妻平安。”

    这对父子之间又不自觉的对视了一眼,太子临行之前所关心的并非自己安危,而是刘玉瑶的生死,可见他对那个女人,怕是动了真情。

    动情好,动情也不好,若是因为情之一字办了糊涂事……

    “殿下放心。”刘三思抱拳答道:“若是朝中有何风吹草动指向东宫,刘家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那就好,另外,本太子希望刘夫人能到东宫来住一段时日,这在以往也是有理可循,这也有利于太子妃安胎。”

    太子话音落下,父子二人就没人接话了,过了半晌,方听刘升呵呵笑道:“还是殿下思虑周全。”

    刘升有点着急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后者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说。

    李彻便点头拱手说道:“如此甚好,此番我去,也可免去后顾无忧。”

    “嗯,殿下保重,十里长亭之外,老朽就不便相送了。”

    “相爷也万万保重。”

    李彻说完便转身离开,带着东宫的内监宫人负手离去。

    刘三思这才小声在老父耳边说道:“内子一旦进宫,发现了玉瑶的真实身份可如何是好?”

    刘升呵呵笑道:“你以为还能瞒多久?”

    刘三思又是一个激灵,仔细想想还有点后怕,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高高耸立的清泰殿,巍峨如巨人一般压在自己的心头上:“皇后早就知道太子妃是为代嫁,上次威胁儿子不成,现在又开始对太子妃下手,只怕太子一走,她也是凶多吉少。”

    “嗯……”刘升负手,一边往前慢慢走着,一边陷入沉思。

    刘三思又急急说道:“五皇子殿下也不是不好……只是皇后野心太大……”

    刘升扭头看向这个儿子道:“她一个女人家要这么大的野心做什么?还威胁我?”

    刘三思自是忿忿不平:“何止是威胁,简直是宣战!”

    “呵!自小为父就觉得她心比天高,养的儿子也和她一样,空有心,却无力罢了。”

    “只可惜了玉瑶和玉环的这两个丫头。”

    “你也别光顾着可惜了,她俩没这福分罢了!反倒一个小小的山贼占了便宜!这边是命,你还能改命不成?”

    “自是不能的……”

    父子二人一边说着一边缓步向宫门口的方向走去,因为走的极慢,以至于在他们身后已经没有一个人了,眼前长长的御道上,身着官袍的文武官员三三两两,时而说笑时而蹙眉,这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这么自然而又寻常。

    只是刘升一想到这份恬淡的自然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心里就止不住的有点兴奋起来,那是自己消失已久的,年轻时的一腔热血,滚烫沸腾起来,好像不服老一样,要在临死之前做成一件大事!

    东宫太子启程之前,就已经将行李摆放在了前厅,是焦嬷嬷亲自收拾起来的,一件一件的拿给刘玉瑶看,不知不觉就收拾出了几个箱子和几个包裹出来。

    刘玉瑶坐在那交椅上面,屁股底下和腰后还垫着两张软软的垫子,一手托腮呆呆的看着他们收拾东西,一边不知在想什么。

    终于在画扇轻声去唤她的时候,她才有点如梦初醒的啊了一声,急急问道:“你说什么?”

    “嬷嬷问您呢,还有没有什么要放的。”

    刘玉瑶看着眼前这么多东西,漆木的大箱子三个,小箱子两个,另外还有黄花梨的箱子三个摞在一处,更不用说路上所用,零零散散,也都被锦绸包裹给细细的包了个结实。

    不禁有些头疼起来:“只是去南方一趟,带这么多的东西不累赘吗?”

    “出门在外,万事不便,缺什么少什么,哪儿找去?”焦嬷嬷说着又赶紧接过小宫女抬过来的一只小箱子道:“总得都预备了才行啊!”

    刘玉瑶指着那小箱子说道:“里头是什么呢?这么重。”

    “这啊,是银碳!”焦嬷嬷献宝一样将箱子打开,只见里面果然码着一些大小一样的黑炭,黑的发亮,不带一点煤渣,一看就是上品。

    “烧起来没烟的,外头未必有,总得带上,就算南方能买的到,这路上万一天气冷了,要用呢?您说是不是啊娘娘!”

    刘玉瑶嘴角一抽,终于忍不住了:“这么说,你还给他带了个炭炉?”

    “哎呀!奴婢怎么就给忘了呢!”焦嬷嬷连连拍着脑门,一边叫嚣道:“老了,老了,糊涂了,这点事情都没想周全,还是多亏太子妃娘娘的提醒啊!”

    说着就吩咐众人去备炭炉去了,不仅要备炭炉,还要备个车炉,以方便在车上的时候也可以烧炭。

    刘玉瑶冷嗤一声,低声腹诽:“您一点也不老,比谁想的都周全,他一个大男人还能冻着……”

    画扇离的近,有点忍俊不禁起来,掩嘴笑道:“起身还是娘娘您想的周全,否则只带了碳,没带炉子,那可就要闹笑话了。”

    “依我说,什么也不用带,大佬爷们,何必这么娇贵!”

    这话生意还特意抬高了几分,听的焦嬷嬷脸色一变,语气也硬了起来:“娘娘有所不知,咱们太子殿下在宫中一向都是娇生惯养的,这乍然出门,一个不称心就得发火,发火也就算了,到时候要是再病了,痛了,身子不舒服了,哎呦我的心啊!”

    说着竟然还唏嘘起来,刘玉瑶不禁打趣她道:“你跟着李彻一起去吧,路上也好照应照应,省的你在宫里天天为他担心。”

    “奴婢谢娘娘的成全,只是奴婢更放心不下的是娘娘您啊,如今您肚子里有了小皇孙,那可比太子殿下重要多了啊!”

    “焦嬷嬷,本太子上个朝的功夫,你就在这里编排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众人听到这个声音纷纷向门口的方向看去。

    只见李彻正从外面大步走来,身着上超时的明黄朝服,腰身笔挺,峻拔风流,在看到厅内放置的东西之后,忍不住蹙眉说道:“这些都是什么?”

    众人赶紧屈膝行礼,焦嬷嬷则满脸堆笑道:“老身给殿下收拾的行囊。”

    “这叫行囊?我以为你管这叫搬家!”太子说笑着走到刘玉瑶的身边道:“可是用过早膳了?”

    后者点了点头,挤出一个微笑道:“吃了,焦嬷嬷也是一片苦心,出门在外,总会有不方便的时候,你都带着吧。”

    “是!”李彻冲她抱拳道:“为夫就谨遵太子妃娘娘的懿旨了。”

    “你快去更衣吃饭吧。”

    男人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吹了口气道:“你不来给我更衣?”

    后者不知为何,眼眶瞬间一红,有些局促的嗔怒:“不去!”

    男人又扭头看她,她则将头偏到一旁,似乎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抬手在这个小女人的脑袋上摸了一把,男人大步往内室走去。

    从现在开始,和他相处的每一刻似乎都是在倒计时,更衣,吃饭,收拾行装,换马车,拜别,辞行。

    而她刘玉瑶,最多就只能将他送到东宫之外……

    待太子进了内室,这厅中的气氛也陡然安静起来,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唯恐打破了这份静谧。

    只听焦嬷嬷叹了口气说道:“娘娘您就不要伤心难过了……殿下说不定马上就能回来了呢。”

    “谁说我伤心难过了,巴不得他走呢。”

    焦嬷嬷听她还如此嘴硬,索性也不说什么了,只是继续检点只收拾的行李,看有没有遗漏。

    太子的早膳尚未用毕,就听见外面内监前来通报,说是来了几位皇子给殿下送行。

    传他们进来的话还没送下去,七皇子李律就猴急的蹦进来,一边围着几口大箱子转悠,惊讶的叫道:“这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啊!太子哥哥你是打算把咱们东宫都搬走吗!”

    李彻与刘玉瑶一起从内室出来,蹙眉呵斥他道:“你知道的太多了!难道还想让更多人知道吗!”

    “哈哈哈!”李律抱拳拱手道:“见过太子妃嫂嫂!”

    刘玉瑶一看到这个阳光率直的大男孩,心情也好了很多。

    很快,跟在后面的四皇子李徇,五皇子李衡,六皇子,八皇子,连最小的九皇子都一起来了。

    一时间,这东宫之内也变的热闹起来,众人纷纷向太子拜别,说着些一路顺风的吉祥话,兄弟几人坐在一起闲谈,太子依旧慵懒纨绔,众人在他面前也是谨言慎行。

    刘玉瑶觉得无趣,还是和李律说话有趣,二人特意和他们拉开了距离,彼此之间互相咬着耳朵,也不知说到了什么,刘玉瑶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充满向往。

    而太子看见他俩相谈甚欢,忍不住干咳一声,冲这边叫道“七弟,我马上就要走了,你不来和我说话,倒是缠着你嫂嫂做什么?”

    “三哥你有所不知,我在和嫂嫂说宫外的趣闻呢,难道你也想听?不过你此番南下,有的是时间吃喝玩乐,到时候七弟在你面前也就是井底之蛙了!”

    刘玉瑶赶紧点头说道:“我也没去过南方,最远走过几百里的地方,等你从南方回来,我也变成了井里的蛤蟆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我也没去过南方,最远走过几百里的地方,等你从南方回来,我也变成了井里的蛤蟆了!”

    “哈哈哈!”这笑声最大的当属四皇子李徇了,又连连说道:“有趣!有趣!我们一群人坐井观天!到时候都围着太子殿下,让他给我们讲讲井外的故事!”

    李彻却嗤笑一声,一手手指慢慢敲击着桌案,一边托腮说道:“这一去几时回来就不知道了,洛清王爷知道吗?”

    本来正看着刘玉瑶微笑的李衡骤然被点名,扭头看向太子李彻。

    今日是他启程南下的日子,所以他李衡觉得心情非常好,尤其是在看到刘玉瑶之后,一颗心好似春天的种子,破土发芽,迎着灿烂的阳光,舒展枝叶,春心摇曳。

    “小王不知,此番南下殿下主要是为了治理漕运,相信治理完善之后,年前归来,应该不成问题。”

    李彻却又笑着对他说道:“那就承蒙洛清王爷吉言了,若是本太子年前回不来,你就去南方陪本太子过年吧!”

    李衡骤然一惊,清俊的脸上霎时间闪过一道凶光,不过又很快烟消云散。

    他抬头与李彻对视,在他似笑非笑的眸中,亦看到了一种名为决绝的东西。

    “殿下若是不弃……小王在征得父皇同意之后,很愿意南下作陪!”

    “好!”李彻忽然高声说道:“王爷果然是本太子的亲兄弟啊!舍弃了这京师繁华,南下作陪,本太子对你真是感激不尽!”

    李衡没有答话,周围的人也都安静下来。

    只听太子又道:“不过本太子是跟你说句玩笑话罢了,纵然要求父皇恩典,那也是求太子妃南下作陪。”

    “哈哈哈!”李徇又大声笑了起来,瞬间化解了了方才的尴尬:“好!到时候殿下一张折子呈到父皇面前,做弟弟的一定附议!”

    “附议!附议!我也附议!”李律也兴奋的叫嚷起来。

    刘玉瑶就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把话题转到自己的身上来了。

    李彻起身说道:“既然你们来送我出行,必然是少不了饯别酒的,来人,上酒!”

    宫人飞快的端来了数只白玉酒盅,送到各位皇子的面前,连刘玉瑶的面前都送上一杯。

    她端起来闻了闻,有点失望,这东宫所有人都知道她怀孕了,怎么会给她喝酒,这里却是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

    只听李律端起酒杯说道:“本想去京外长亭给三哥送行,一来和那些官员搅合在一起,兄弟们之间要说的话也不方便说了,二来,老八和老九尚未出宫建府,他俩单独来东宫找你又有点不太便利,所以我们就来了!”

    李彻点头说道:“你说的对,兄弟们之间不必和那些人搅合在一起。”

    说着带头满饮一杯,调转了杯子,没滴出一滴酒。

    众人也都仰头将酒水灌了下去,又纷纷道着保重,珍重,离别的氛围被渲染的淋漓尽致。

    内监开始将太子所带的东西装上马车,一一收拾妥当。

    因为众皇子在内,东宫侧妃方茉和几位良娣一直等在外面不便入内,这番看太子出来了,也都纷纷迎了上去,屈膝行礼。

    李彻看着眼前这些衣香鬓影的秀丽佳人,笑着点了点头。

    由方茉带头,那几人纷纷将自己所备下的东西送到了太子的面前。

    这个给一件亲手做的大氅,那个给一双亲手缝制的暖手抄子,实在拿不出什么的,就给一块玉佩一条璎珞,或者萝帕传情,一个个泪眼朦胧,依依不舍。

    李彻也不推辞,全部照单收下,却转头看了刘玉瑶一眼,见她一个怔愣,索性伸手过去牵了她的手,那双小手冰凉的有点让人心疼。

    众人簇拥着着东宫的储君夫妇一起向东宫外走去,外头等候的马车和内监已经整装待发。

    今日太子穿着一件月白的长衣,普通的锦绸面料,丝光水滑,款式是宫外公子惯流行的斜襟,因他经常出宫,所以这样的衣服也有不少。

    玉冠黑发,临风玉树一般。

    再和众人一一作别,最后看了看眼前之人。

    据说,这张脸的主人曾经艳动京城,才绝京华,据说,这张脸的主人贵为相府千金绝世聪慧,据说,这张脸的主人嫁入东宫给纨绔作妇。

    然而这所有的据说对李彻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所认准的人就是眼前的人,这个被她能:“好好的等我怀来。”

    似乎还是不放心一般,轻笑说道:“我会很快回来。”

    到此时此刻,才觉得离别的氛围有些伤感起来,刘玉瑶鼻头一酸,露出的笑容比哭难看。

    秋风萧瑟,皇子兄弟,侧妃良娣,衣着各异,心思陡然,都一起站在这里为他送行,只是不知此番离去,天高地广,归期何日?

    出了东宫,出了皇宫,往那更遥远的地方走去,前路不知是否平坦,若是他遇到了山贼可如何是好,要不要告诉他,若遇到山贼就报上自己的名号?

    若是他着凉发热又可如何是好?若是他水土不服又该如何?

    这么一想方觉得焦嬷嬷所思所虑竟然还都不够,然而临行在即,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她又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李彻见她不说话,便笑了笑,松开她的手,转而登上马车。

    驾车的内监亦是平民装扮,车轴辘辘向前驶去,驶向宫门口的方向。

    刚行驶了五十多米的路程,那马车又吁的一声停下,李彻竟然掀开了车帘从车里走了下来,回望那站在当场送别的一群人。

    “殿下!”焦嬷嬷大哭出声,捂着嘴哽咽说道:“殿下您别去了……”

    她终于是忍不住了,本不想当着这么多人落泪,但此情此景,她再也无法克制内心的情绪,捂着嘴巴呜咽出声。

    画扇也不禁觉得鼻头酸涩,忍不住看了看旁人,除了几位良娣不知是真哭还是做戏之外,李律李徇兄弟俩亦红了眼眶。

    然而让她匪夷所思的是,刘玉瑶竟然站在当场,面不改色的看着那五十米开外的男人。

    男人身后的披风被风鼓动起来,他大步走了回来,没等焦嬷嬷问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就见他一把将太子妃抱入怀中,紧紧的将她贴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一时间,旁人所见,内心都五味杂陈。

    嫉妒厌恶者有之,不舍痛恨者有之,感慨动情者有之。

    唯有刘玉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她甚至都忘记了思考,终于在感受到这个熟悉的胸膛,熟悉的心跳之后,她一张嘴,眼泪就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我还什么东西都没送给你……”

    她闭上眼睛,但还是无法泪水横流:“你想我的时候,都没什么东西可看的……”

    “你已经给我了,你把你自己给我了。”他抬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缓声说道:“在这里,我走到哪都带着。”

    “嗯!”隐忍着泪水,刘玉瑶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等你回来。”

    “好!”

    男人这一次,终于走的决绝,头也不回。

    刘玉瑶又快步向前走了两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克制了眼底的泪水,就这么眼睁睁的看他离去。

    明明都不想分开,却又无能为力,人活着,自己的命运无法掌握在手上,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忽然想起自己百无聊赖翻过的《诗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娘娘……”画扇在她身后轻声唤了一句,终于打破这悲伤的气氛道:“太子殿下这会儿应该已经出宫去了。”

    刘玉瑶一时仓惶,扭头看向画扇,只见她眼眶红红的,不禁打趣说道:“你哭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光阴总是过的飞快,我现在还觉得和他成亲好像就在昨儿一样呢,你看,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

    “娘娘……”画扇看着她一边说一边笑,还一边落泪,终是忍不住的,自己也哭了起来。

    刘玉瑶抬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恍若游魂一般迈步向东宫的大门走去。

    众人分开一条路来,然而她走了两步身形就有些晃动,没等画扇和焦嬷嬷冲上前去,五皇子李衡就率先一步将她搀住。

    一旁的李律大惊失色,自觉不妥,扭头去看其余人的目光。

    好在这也就是一瞬,焦嬷嬷和画扇就已经唤着她,将她簇拥在中间,并不停的嘘寒问暖。

    在李衡向后退去的时候,李律悄悄的拉着他的衣袖,在这个哥哥耳边小声说道:“非礼勿碰,五哥,你一向都是谨言慎行的,怎么连这点道理也不懂?”

    李衡现在也自觉失态,只是方才他的目光一直胶合在刘玉瑶的身上,只觉得她脚步虚浮,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冲过去了,完全没有去想那么多。

    干咳一声,并没有回答弟弟的话,只是说道:“太子既然已经启程了,我们也各自回了吧。”

    李律对一旁的四皇子李徇使了个眼色道:“四哥,骑马去?”

    后者和他想到了一块去,哈哈大笑一声应下,兄弟俩看来是要去追太子的车驾了。

    太子妃已经回去休息了,他们也不便打扰告辞,就直接各自回了。

    李衡临走之前负手向那东宫看去,只见这巍峨一片宫室恍如一个缩小的皇宫一般,在那层层叠叠的楼阁之后,那个叫刘玉瑶的女子显然和这里是格格不入的。

    他叹了口气,转而大步离开。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太子妃变了

    在太子启程第二日,太子妃腹中有喜的消息几乎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当然不乏有人在此之前就手眼通天,先一步知道的。

    太子临走之前找了宫外的妙手神医给刘玉瑶看过,得到的结论和太医院的李太医一样,因为长期服用药物,她现在的身体非常不适合怀孕,不过既然已经怀孕,念在也还是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建议好好调养,将这个孩子留下。

    这正是刘玉瑶的意思,所以李太医正式奉命安胎,一天往东宫跑一趟,显得无比殷勤。

    太子走后就是重阳,重阳又叫老人节,因一国之君年事已高,宫里也像样的捧出几盆菊花来,热热闹闹的过了个重阳佳节。

    听说只有当今天子,和几位门阀老者,当然刘升自然是必在其中的,以彰显皇恩浩荡,他作为一国之君并未将世族门阀忘记。

    又过了十来日就立冬了,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早在重阳之前就已经开始觉得寒风刺骨,菊花早谢,这立冬的节气一到,便眼瞅着御花园里的梅树都一个个的打起了花骨朵。

    这几日难得的天气好,没有大风,有的只是艳阳高照。

    刘玉瑶用过早膳之后,画扇撺掇,趁着焦嬷嬷出宫办事,她们一起洗洗头发,在太阳底下晒晒。

    刘玉瑶自是无所谓的,仔细算来,因为天气转凉,她也有几日没有洗头了,在宫外的时候半个月洗一次也不觉得什么,现在竟然一想就觉得头皮发痒,用老人的话来说,那就是头皮洗薄了,常洗是不好的。

    可不洗,终归是忍不住的。

    平日总是在室内煨着炭炉子洗洗,再烤烤火,焦嬷嬷在的时候更是将她看的严严实实,屋子里不能进一丝儿风,生怕着凉,现在她不在,两个年级相仿的姑娘就开始胡作非为起来。

    廊下摆着一张贵妃榻,前头的杌子上放着一只竹木深桶,刘玉瑶躺在上上面,就任画扇挽着袖子给她擦洗着头发。

    画扇搓了皂角在她头上,一边轻容的按摩一边说道:“娘娘觉得如何?重不重?”

    刘玉瑶享受般闭上了眼睛笑道:“挺好的。”

    “水凉不凉?要不要再加点热水?”

    “还加,你要烫死我啊?”

    “呸呸呸,童言无忌!”

    “哈哈,我又不是小孩,你拿童言无忌来哄我!”

    “娘娘肚子里可不就有个小孩吗,所以娘娘也是小孩。”

    “焦嬷嬷要是在的话,肯定又得说你越来越胆大了!”

    “是胆大妄为啊娘娘!”

    “对!就是这个词。”

    她笑着闭上了眼睛,跳跃的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肌肤显露出一丝恍若透明的美感来,那长长的睫毛投影在眼睑之上,好像贴了两把小小的扇子。

    昏昏欲睡间,依稀听到脚步声传来,她嘴角勾起,似乎和每个假寐的日子里一样,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那个男人正弯腰看向自己,遮挡住了一大片光阴。

    他会笑着抚摸她的头发询问道:梦到了什么,笑的这般开心。

    然而还没等她想好自己该回答什么,就听身边伺候的宫人齐齐行礼道:“林嬷嬷。”

    画扇也停下手上的动作,对来人行礼请安道:“林嬷嬷。”

    刘玉瑶睁开眼睛,眼珠子一转,果然就看到一位身着茄紫色宫装的老妇正笑盈盈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而那老妇一边笑着,一边也对刘玉瑶行了一个大大方方的礼道:“奴婢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洪福齐天。”

    刘玉瑶又将视线收了回去,躺在那里岿然不动:“我在洗头,你有事吗?”

    虽然她一脸的不待见,但显然并未激怒林嬷嬷,只见她仍然是笑容满面的说道:“娘娘这么冷的天怎么在外面洗头,仔细着凉啊。”

    “我喜欢。”刘玉瑶撇嘴,哼了一声。

    只听林嬷嬷又开口说道:“娘娘到底还是太纵容底下的人了,她们若是伺候的不得力,还不如打发了,重新给娘娘叫几个体己的过来。”

    画扇等人听了赶紧屈膝讨饶,一声声说着知错了,不敢了。

    刘玉瑶眼皮也未抬一下,只是有些薄怒的呵斥道:“你们都起来!这是我家,我说了算!还轮不到旁人来指指点点!”

    林嬷嬷身形一震,再去看那太子妃,只见她仍然是躺在软榻之上一动不动,只是一向好脾气的她突然说出这么重的话来,还是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画扇等人有了刘玉瑶撑腰,自然是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了。

    轮到林嬷嬷面子上多少有点过不去了,她在宫中算是老人了,又是皇后身边的首席教习嬷嬷,平日后宫奴婢们都是由她统辖分配,当着奴婢们的面,被拂了脸面,脸上而已是青一阵红一阵。

    只好屈膝行了一礼道:“是奴婢多言,太子妃娘娘到底是主子,对主子的话,奴婢自然是马首是瞻。”

    刘玉瑶又冷哼一声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说吧!到我这里有何贵干啊?”

    林嬷嬷这才说起正事道:“皇后娘娘请太子妃娘娘和侧妃娘娘往凤藻宫一坐,自娘娘怀了身孕之后这后宫就没好好热闹热闹,借此冬至的机会,一来给娘娘和太子妃祈祷腹中胎儿健康平安,二来,后宫妃嫔正好可以再聚聚。”

    “前几天不是再望鹤楼才聚过吗?”刘玉瑶可没忘记呢,她跪在望鹤楼下吹了两个时辰的冷风,差点没小产,再让她去,除非她是傻子。

    然而林嬷嬷却是诚意满满:“皇后娘娘说了,之前望鹤楼的事情对娘娘多有偏颇,现在每每想起都悔恨不已,好在娘娘母子平安,借此机会,也想给太子妃道个歉,还望您能原谅。”

    “原谅不敢当……”刘玉瑶话锋一转又对画扇道:“水凉了,你赶紧给我洗洗啊。”

    “是,是。”

    画扇手脚麻利的加了热水,打散了湿漉漉的长发继续给她洗了起来。

    只听刘玉瑶又继续说道:“我怎么敢不原谅皇后呢,她既是皇后,又是我的姑母,现如今还做了我的婆婆,怎么算,我都比她低一辈,她说这话是故意让别人说我刘玉瑶不忠不孝吗?”

    林嬷嬷脸皮一哂,干笑说道:“还是太子妃娘娘深明大义,只是您若是不去,奴婢也实在不好回去回话,太子妃娘娘就当可怜可怜奴婢?”

    刘玉瑶也不看她,只是将目光放在那湛蓝的天空之上,朵朵白云好似那棉絮一般,在自己的眼前漂来荡去的,竟然做朵云彩都比人自由。

    “林嬷嬷,你是打算威胁我了啊?你也许不知道,我刘玉瑶行事最恨别人威胁我!”

    林嬷嬷又是身形一震,只觉得眼前之人似乎和以前大不相同了,这不同来自于哪里,她又说的不太清楚。

    就好像一只原本就浑身是刺的刺猬,终于卸去了那一层厚厚的盔甲,将自己的利器暴漏在了敌人的眼前。

    不难猜测的是,她那卸去的一身盔甲,就是已经南下的太子了……

    “奴婢该死!”她立刻跪在了地上。

    洗头的人照样不去看她,依然享受画扇的按摩。

    林嬷嬷本以为她要效仿皇后,让自己在这青石板地上跪一段时间,没想到,只一会的功夫,她就又一惊一乍起来:“哎呀!林嬷嬷,你怎么跪在那里了呢!这要是让皇后知道了,我还能活命吗!”

    言下之意竟是贬低皇后的心狠手辣了,林嬷嬷一直低着头,愧疚不已道:“奴婢失语了,言辞不当,还望太子妃娘娘不要见怪。”

    刘玉瑶还没开口,就听到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道:“这是怎么了?林嬷嬷?”

    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来了何人,刘玉瑶躺在那里笑着说道:“正好,省的林嬷嬷去跑一趟请你了,皇后让你去赴宴呢!”

    方茉屈膝行礼道:“妾身给太子妃姐姐请安了,怎么,林嬷嬷来传皇后娘娘的懿旨,还要跪着宣旨吗?”

    “又不是我让她跪的,”刘玉瑶扭头看向那跪在地上的人道:“林嬷嬷,可是本太子妃让你跪的?”

    “不是,不是,是奴婢失语在先。”

    “你看,不关我事,是她自己喜欢跪,是不是啊林嬷嬷,你很喜欢跪在那儿吧?”

    说着还眨着一双漆黑无辜的大眼睛,认认真真的对林嬷嬷对谁。

    后者一个怔忪,对上刘玉瑶不带丝毫笑意的目光,忍不住一个哆嗦,连连点头道:“是,是。”

    “你看看,可能跪着比较舒服吧,侧妃妹妹你要不要也跪下试试?”

    方茉听她矛头转向自己,立刻大惊失色,赶紧说道:“还,还是算了……”

    一这么说了,自然也不敢再为林嬷嬷求情。

    刘玉瑶本来也无心去刁难这奴才,在画扇给她抱着头发,扶她坐起身来的时候,就已经懒声说道:“林嬷嬷,你还是赶紧起来复命去吧,带上侧妃一起去吧。”

    方茉讨好她一般笑道:“我和太子妃姐姐一道去就是。”

    林嬷嬷起身,一颗心才稍稍安定,细细思量从自己进门到现在,也并未觉得言辞之中有何恶意,左不过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要是旁人听了,也就装作没听到,这太子妃却较真了。

    更何况,她在宫中从来没有什么恶名,因是跟在皇后身边也不敢作威作福,太子妃此举拿自己开刀,是要给皇后下马威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不禁觉得日后宫中只怕精彩纷呈……

第二百二十章 好大的架子啊

    “好吧,既然你要和我一起去,就得等等了,我头发还没干呢。”刘玉瑶坐在那里,任由画扇等人捧着头发,拿着篦子,仔细为她梳理着长发。

    方茉却笑盈盈的说道:“妾身等等自是应当。”

    林嬷嬷则巴不得赶紧离开,说了告辞回去复命,就出了东宫。

    今日的侧妃方茉一袭浅粉色的对襟夹衣,并蜀绣并蒂莲的百褶裙,斜斜挽了堕仙髻,海棠报喜金簪步摇,妆点的的她一片喜气。

    只是她这脸上的喜气,在自己站了一会之后,就有点消失殆尽了。

    看着正在和画扇等人说笑,坐在那贵妃榻上,面色红润的刘玉瑶,她站了这一会已经觉得双足麻木,双腿酸疼。

    忍不住笑着说道:“如今已是起风了,太子妃姐姐何不往内室去了?坐在炭火旁,只消片刻就能把头发烘干。”

    刘玉瑶却笑着对她说道:“晒晒太阳多好啊,一看你就是不经常晒太阳的,脸白的像抹了几层厚厚的粉一样。”

    方茉脸色一变,尚未开口,就听到刘玉瑶再一次的高声说道:“不对!你就是抹了几层粉吧?”

    她说着就冲方茉招招手:“你过来,近处让本太子妃看看。”

    方茉只好向前走了两步,刘玉瑶身子一探又示意她低头过来。

    后者无奈,只得低下头去,只见着太子妃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脸上一抹,就看着自己白色的指肚哈哈大笑起来:“我说你抹这些粉做什么?太子又不在东宫,抹给谁看?一说话还从脸上的掉面粉!”

    周围的宫人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方茉却是脸色一变,面上已经没了丝毫笑容,又羞又恼道:“娘娘对我不满直说就是!何必拐弯抹角的讥讽于我!”

    刘玉瑶却吐吐舌头,坦率自然的说道:“你放心,我没有对你不满,和你说笑呢。”

    说着就正襟危坐在那里,嘱咐画扇等人赶紧给她擦头发。

    虽然太阳正好,但到底不比夏天的烈日,要将这一头黑丝晒干还得需要好一番功夫。

    方茉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真恨自己方才怎么没有随林嬷嬷一起离开。

    她忍不住开口说道:“娘娘,眼看就要晌午了,让皇后娘娘和众位母妃等着,总归不太好吧?”

    刘玉瑶眼皮都未抬一下,随口说道:“你总得等我头发干了的吧,我要是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过去,指不定又得说我目无尊长呢。”

    “可若是不按时出席,让皇后娘娘久候,不也是目无尊长?”

    刘玉瑶抬眼看她笑道:“那既然怎么都有罪,还不如我把头发弄干了,舒舒服服去,反正这也不是我想去的,是皇后非让我去的!”

    一句话蹭的方茉是哑口无言,虽是暗中咬紧牙关,但还是对刘玉瑶有点无可奈何。

    又站了好一会,腿脚麻木不说,还觉得腹中有点饥肠辘辘,眼看头顶上的太阳已近晌午,刘玉瑶却还是磨磨蹭蹭的不打算起身。

    宫人奉上糕点和杏仁酪来给刘玉瑶打牙祭,后者粘了一块花生酥一边咔嘣咔嘣的吃着,一边对方茉说道:“你要不要尝尝?很甜的。”

    方茉见她如今都吃上糕点了,看来还要有一会才会去凤藻宫,去了说不定也赶不上午膳,转一圈也就回来了。

    如今正好有个机会,不吃也是白不吃,屈膝行礼道:“妾身谢过太子妃姐姐了。”

    说着就走上前来,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这糕点做的着实好,听说这刘玉瑶小厨房里专门做糕点的师傅是太**外请来的,技术可见一斑,太子对她,当真是用了心的。

    然而刚吃了没两块,就听刘玉瑶拍手说道:“好了,头发也干了,走吧,走吧,咱们去凤藻宫吃好吃的去!”

    方茉耐着性子应了下来,将手上最后一口糕点吃了,就等着刘玉瑶梳妆打扮了。

    索性也不往屋里挪动,画扇等人捧着妆奁,为刘玉瑶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以玉簪绾成,没有过多的装饰,简单清爽。

    本来穿着里衣的她如今又套了件窄袖收腰的襦裙,肩上搭了见薄薄的披风,就由画扇扶着站了起来。

    她一站起身来,就将手收了回去,歪头笑道:“我又不是不会走路,不用你来扶!”

    画扇掩嘴笑道:“做奴婢的就是来扶主子的啊。”

    “不用!不用!走吧。”她倒是大大咧咧无所谓,迈步向外走去。

    跟在后头的方茉悄悄将手从宫人的手背上抽了回去,赶紧自己让人搀扶着,就成了不会走路的了?刘玉瑶啊刘玉瑶,你含沙射影的功夫也是见长!

    由东宫抬出两台轿撵,坐在最前面的轿撵之上的是太子妃刘玉瑶,只见她坐在轿撵上也是不老实,歪着身子和一旁的画扇说话,二人时不时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让过往的宫人艳羡不已。

    画扇有这么和善的一个主子,那也是她的造化。

    后面轿撵上是东宫侧妃就有点郁闷烦躁起来,越是看着刘玉瑶开心,手上的一方丝帕就紧紧的绞在了一起。

    一前一后,进了凤藻宫内,就听内监高声叫道:“太子妃娘娘驾到!”

    没进鸣鸾殿之前,刘玉瑶以为自己能猜得出殿中的景象,或许她们正在吃喝玩乐,又或许已经吃完了。

    但令她有点惊奇的是,进了殿内之后,就被一众沉闷阴冷的氛围所笼罩。

    只见鸣鸾殿当先主位之上坐着后宫之主,皇后刘氏。

    她面色沉冷,脸上阴云密布,倒是挺直腰杆不怒自威,她面前的桌案上摆着空的碗筷不算,还摆着一个沙漏,那气势似乎在等人一般,而这沙漏就是倒计时,等到也就算了,等不到就……

    刘玉瑶没有多想,反正她觉得这皇后又不能将自己怎么样。

    在她下手则坐着各个宫室的首位,比较熟悉的贤妃和丽妃也在。

    众人无一例外的,面前看着口的碗筷,脸上都带着皇后那般不快的神情,也都无比郁闷。

    刘玉瑶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无视众人的表情,略一屈膝,就行了一个标准的福身礼道:“玉瑶给母后请安,给诸位母妃请安了。”

    “茉儿给母后请安,给诸位母妃请安。”方茉紧跟其后。

    “太子妃真是好大的架子啊,林嬷嬷亲自去请,都请不来……”皇后说着,斜睨身边伺候的林嬷嬷一眼,后者将头低低的垂下,好像真的犯了大错一样。

    “咦?”刘玉瑶却是歪头疑惑道:“难道林嬷嬷没和皇后娘娘您说?她去的时候我在洗头,头发还没干,所以不敢过来,省的被有心人看到了,说我目无尊上,我知道的,这宫里头的规矩可多了呢!”

    皇后笑了,嘴角的弧度弯的大大的,然而眼睛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就如这鸣鸾殿中金柱子上盘绕的飞凤一般,眸中还带着某种戾气。

    “焦嬷嬷说了,这天气寒凉,太子妃好雅兴,在廊下晒着太阳就洗起了头发,若是伤及胎气,本宫可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本宫又该那谁是问?”

    刘玉瑶听了这话在心中发出一声冷哼,却是心直口快的直接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自从有了身孕就动过一次胎气,不知母后是不是也要拿人是问?”

    皇后脸色一变,然而却仍然岿然不动。

    刘玉瑶又一惊一乍起来:“哎呀,我忘记了,母后总不能给自己问罪才是!”

    坐下已经有人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皇后的眸光骤然一冷,嗤笑出声:“太子妃越发的伶牙俐齿了。”

    “母后过奖啦。”刘玉瑶倒是坦然自若。

    皇后又将桌案上的沙漏拿了起来:“既然太子妃人都来了,就无需再等了传膳吧,让这么多人陪着在这里空等你一场,少顷该罚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虽然带着笑意,然而那目光却好似在传递着要取她性命的信息一样。

    后者微微一笑,倒是不以为意,一拎裙摆就坐了上首皇后身边的位置。

    宫人陆陆续续的奉上美味佳肴,等待的人早已经饥肠辘辘,但却没有一个怨声载道的。

    “用膳吧。”皇后一声令下,众人也不虚以为蛇了,直接大大方方的吃了起来。

    这凤藻宫的饭菜倒也还算合她刘玉瑶的胃口,只是在她刚提起筷子,画扇就赶紧轻声唤道:“娘娘!”

    后者一怔,将筷子放了下去,这边画扇掏出袖管里的银针,在她面前的每道饭菜中都试了试。

    皇后见状,一直隐忍的怒火终于爆发,一把将筷子拍在了桌案上,啪的一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这狗奴才!本宫难不成还会害太子妃不成!”皇后一声怒斥,指着画扇就叫骂起来,好像把对刘玉瑶的气也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后者惊慌失措,赶紧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不知所措。

    “娘娘息怒!”丽贵妃见状也马上站起来,刚要开口辩解,就听皇后又指着她怒斥道:“你闭嘴!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要说什么!”

    在这后宫之内,除了皇后之外,也就只有丽贵妃的位份最高,平日也有协理六宫的权利。

    皇后虽说与她并无交好,但也没有交恶。

第二百二十一章 本宫没这福分

    首先丽贵妃此人在宫中并不得宠,虽然膝下有个儿子,但因无心争夺皇位,也根本算不上是竞争对手。

    唯一让皇后不满的是自从刘玉瑶嫁入东宫之后,好像一切都变了。

    这丽妃在后宫也越来越喜欢寻找存在感,还三番五次的为刘玉瑶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才是姑侄两个。

    上次甚至还和刘玉瑶联手化解了假龙袍事件,对此,她忍了很久了,今天终于全部爆发。

    丽贵妃被皇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责,面子上多少有点不好过,虽然着急,但也不好再为刘玉瑶说话了。

    只听皇后又怒声指着画扇说道:“是谁给了你胆子!让你在这凤藻宫中银针试毒!本宫还能害太子妃不成!?”

    画扇平日在东宫虽然是咋咋呼呼的,但也却是胆小如鼠,一面对这样的阵仗,吓的浑身打颤,抖如筛糠,哆哆嗦嗦的说道:“奴婢,奴婢谨奉太子殿下的命令……”

    “哦?太子?”皇后冷笑道:“太子就是怎么跟你说的?难道他就是说,太子妃以后要到本宫的宫中,吃的喝的,都要一一试毒,小心本宫害了她,害了她腹中的胎儿?”

    “殿下不是这么说的……”画扇已经吓的浑身都贴在地砖上了。

    刘玉瑶却有些看不下去了,不过好在她的情绪还算平静,站起身道:“看来这顿饭我不该来,也不该吃,画扇,我们走吧。”

    说着就伸手去拉画扇起来,画扇如何能承受得住,可又不敢不起来,又不敢起来,一时之间真是骑虎难下,不知所措。

    只听皇后又冷哼一声抬高声音道:“太子妃你何必急着走呢?本宫此番叫你前来,便是要和你好好说说话,化解我们婆媳姑侄间的误会,这倒好,你这奴才把本宫的一番好意都给白费了!”

    画扇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皇后含沙射影说的是谁,刘玉瑶再傻也听出来了。

    她只觉得心烦气躁,但却又不得不克制着自己的脾气,耐着性子说道:“好啊,皇后娘娘你说,化解什么矛盾?”

    “前日让太子妃罚跪望鹤楼,确实是本宫的不是,但是……”

    “知错能改!善什么大什么!本太子妃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就是了,你也不必如此自责!”

    皇后却加深了脸上的笑容,大声强调道:“但是!太子妃你在宫中行事素来乖张,本宫让你一步,你也休要得寸进尺,你如今有孕在身,给整个宫中增添了多少喜气,也是本宫的福气,本宫高兴都来不及呢,岂会伤害你分毫?太子妃最好不要再给本宫凭添烦恼的好!”

    “既然如此,那我们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你也不要有事没事的叫我到凤藻宫来,我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烦恼,就这么散了吧!”

    她说着就一把将跪在地上的画扇给拉了起来,后者浑身震颤不已,虽是服从了刘玉瑶的命令,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那做于首位的皇后娘娘。

    只见皇后脸色铁青,凭她一个堂堂的后宫之主,母仪天下,居然被目中无人的一个晚辈教训。

    这个晚辈还不是别人,名义上既是她的儿媳妇,又是她的亲侄女!

    “太子妃你要干什么去!”眼看着她离席,皇后终于忍不住怒声斥责起来:“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宫!还有没有这宫里的规矩!”

    规矩?刘玉瑶发现自己自从进宫之后,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规矩二字,她也想知道,这宫里的规矩到底有多少?是不是比十本《诗经》加在一起都要厚?

    越是被这样的规矩束缚,她就越是觉得有只大掌掐住了自己的喉咙,让她呼吸不能。

    她的眼睛左右瞄了一圈,只见偌大的一座鸣鸾殿内,金碧辉煌,纵然围拱着炭炉也仍让让人觉得寒彻入骨。

    所有妃嫔都在等着观赏一出好戏,而她就好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给这些端庄优雅的女人们上演着自己的无礼和不驯。

    她暗中咬紧牙关,低垂了眉目,放下所有的身段,屈膝行礼道:“儿臣……身体不适,想先行告退。”

    首位之上的后宫之主终于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她眸光一敛,冷冷瞥了她一眼说道:“既然太子妃是身体不适,那本宫就不便挽留了,来人啊,送太子妃回东宫去好好养胎,让太医们,都勤快点!”

    有宫人得了眼色快步上前要去搀扶刘玉瑶,后者一甩手,将她们甩开了,径自拉着画扇的手走出鸣鸾殿。

    她每走一步都觉得脚步虚浮,也许真因为怀孕的关系,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真的大不如从前,就算想要生气,也有点力不从心。

    这深深宫闱,到底,还是不适合她的吧?

    目送着太子妃出了鸣鸾殿,皇后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殆尽,她放眼看住坐下的妃嫔笑道:“今日立冬,本宫本想后宫同庆,却不想太子妃居然身体不适,白白耗了大半天的功夫等她,现在却又不能共饮,着实可惜啊。”

    “可惜啊可惜!”贤妃说着已经站起身来,笑着冲皇后说道:“可惜本宫的身子也不舒服,也想先行告退,皇后娘娘可能应允?”

    看着那年轻明丽的贤妃,皇后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贤妃可也得回去好好找太医把把脉才是,看是不是也有了好消息。”

    她这话直接说到了贤妃的痛处,不止贤妃,圣眷正隆的几位小主也都被戳到了痛处。

    “让太医把脉就不必了!”贤妃却好似没听懂般懒声答道:“日后皇后娘娘不要再请我来看这样威震后宫的好戏,我也就无药自愈了!”

    皇后眉梢一挑,呵呵笑道:“贤妃,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要乱说,看来本宫今日还真就不该请你过来了?”

    “皇后盛邀,嫔妾之幸事,只是这凤藻宫里的饭菜并不是可以随便乱吃的,本宫没这福分!”

    皇后冷嗤声道:“那你便跪安吧,果然是个没福气的!”

    “嫔妾告退。”贤妃说着,略一屈膝就扶着宫人的手走了出去。

    “还有谁要走的,也都和贤妃一起吧!”皇后怒声叫道。

    一时间鸣鸾殿中人人自危,坐在那里甚至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过了一会,只听丽贵妃干笑一声化解尴尬道:“到底都是些年轻人,没说两句就有小性子了,眼下时辰也不早了,我的肚子都咕咕叫了呢,用膳可好啊?皇后娘娘?”

    皇后冷睨她一眼,只见这丽妃笑容可掬,竟然变脸比翻书还快,方才还在为刘玉瑶辩解争论打抱不平,这会儿又来讨好她了。

    不过眼下这样的气氛,这样的场合,正需要丽妃出面化解。

    便点头应了一声,心平气和道:“用膳吧,既然太子妃和贤妃不屑与你我过节,我们就自己过。”

    “就是!”一旁的方茉也忙答道:“太子妃有孕在身也就算了,贤妃娘娘也忒有些目中无人了,一点也没将母后和诸位母妃放在眼里!”

    皇后又冷眼看她,只见方茉这小丫头正一脸讨好的看向自己,内心之中不禁发出一声冷嗤。

    刘玉瑶纵然没有心计,但她那性格也不算让人讨厌。

    可这方茉偏偏就大智若愚,在这宫中多少也真有点自以为是了。

    午膳过后,刘皇后特意将方茉留了下来,表面上说是二人叙话,但明眼人不难看出,这二人早就站在了同一个阵营之上。

    虽已立冬,但午后的阳光依然姣好,厢鸳鸯馆内,隔着一片玲珑剔透的琉璃折射进来许多稀碎的光影。

    皇后刘氏便由林嬷嬷搀扶着,略有些疲态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头略有些娇小的方茉。

    在软榻上闲闲坐定,皇后抬眼看向方茉道:“你坐。”

    方茉应了一声,本想在她下手小杌子上坐下,却不想皇后又拍了拍软榻上的矮桌,方茉会意,在矮桌之侧坐了下来。

    宫人又鱼贯而入,伺候皇后漱口用茶,并询问侧妃想要喝点什么。

    午膳本就用的晚,一群人吃的战战兢兢,也没吃到什么,腹中仍然有点饥肠辘辘。

    “有杏仁酪吗?”突然想到刘玉瑶喝的那盏杏仁酪,她也不禁有点嘴馋。

    林嬷嬷笑着点头应道:“有的,奴婢这就去拿,果然年轻人就喜欢喝些甜的。”

    说着就快步退下,这边皇后慢慢褪下自己手指上带着的护甲,头也没抬的说道:“你这去了东宫之后,都学了些什么风气,往日诗社里的习惯,可都是喝茶的。”

    方茉心中一惊,骤然想起自己以前确实只喝茶,旁的东西也不喝。

    只因京中闺秀都自诩茶的一段清骨,万般饮品便都成了下品。

    然而被皇后批评,她却还是有点嘴硬道:“最近嘴里没味儿,便也想尝尝了。”

    “本宫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并非指摘你什么,不必多心。”

    “是……”

    少顷,林嬷嬷就将杏仁酪端了上来,还冒着温润的热气,一时间鸳鸯馆内便能闻到奶香天香了,使人忍不住想要流口水。

    方茉端起小盏来喝了一口,方觉得奶香沁人心脾,只是太甜了些,喝多了必然会腻,便将小盏重新放回了桌上。

    只听皇后又悠悠说道:“太子走后,刘玉瑶没了靠山,岂不是更加方便你在东宫行事?”

第二百二十二章 把夫人接来了

    “太子走后,刘玉瑶没了靠山,岂不是更加方便你在东宫行事?”

    方茉一惊,似乎没有明白皇后话中的意思,扭头看向她道:“娘娘是说……”

    “本宫将你嫁入东宫,可不单单只是让你探查太子的……”

    后者听闻,小心翼翼的瞄了皇后一眼,忽又咬牙切齿道:“但凡娘娘所说,茉儿一定照办!”

    “是你告诉本宫刘玉瑶不是真的刘玉瑶,”皇后缓声说道:“那本宫现在问问你,你可有法子让她现出原形?”

    “这还不简单!”方茉迫不及待的说道:“娘娘此前就曾三番五次的想要考校她的学问,最后不也都是不了了之?若要深究起来,她便就是个草包,如何能比的上我以前的玉瑶姐姐?”

    “就只有这个?”皇后面色不郁,冷声斥责道:“若是这个法子能让本宫达成所愿?本宫还要你何用?”

    方茉闭嘴,小心去观察皇后的脸色:“娘娘想要何种目的?”

    “本宫要让她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本宫不仅要让她坐实欺君之罪!还要让她背后捣鬼的人!都现出原形!”

    “那背后捣鬼之人不都是刘家……”方茉惊觉自己说错话了,急急抬手掩住嘴巴,小心翼翼的去观看皇后的脸色。

    然而皇后听闻却并没有生气,只是看她一眼说道:“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茉儿逾越了。”

    “刘家之于本宫只有生身之恩,他们何曾再给过本宫什么,宁愿对一个冒牌货百般容忍,就是不肯对自己的亲女儿,亲外孙青眼相加,本宫还能指望他们什么?”

    方茉眼珠子咕噜一转,心中已经多少有点明了。

    看来外界所传皇后和刘家生出芥蒂,果然不虚。

    刘升贵为国舅外戚,不仅不仰仗中宫皇后,也并不像其他妃嫔的娘家一般,做她坚实的后盾,这着实让人有点匪夷所思。

    然而皇后到底是皇后,就算没了外戚,一样也可在这宫里,在那朝上一呼百应,呼风唤雨。

    “娘娘真的打算废弃太子妃,和刘家断绝关系?”

    “是他们逼着本宫这么做的,要么毁了他们!要么,本宫就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太子一手捧上帝位!如今太子已经不在宫中,不做点什么,可真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

    方茉被她这么一说,也不禁觉得热血沸腾起来。

    遂也表示赞同的连连点头,难怪今天皇后和刘玉瑶说话的时候,言辞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缓和,连平日伪装出来的耐心也都没了。

    只因太子不在宫中,她已经打算做点什么了。

    “茉儿有一计,不知当说不当说。”

    皇后看她笑道:“本宫不指望你能出什么好主意,不过听说你前段时间气死了东宫的雪良娣,看来,你还有几分能耐……”

    “娘娘过奖了,茉儿也不过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略微发挥了一点作用!”

    皇后冷笑一声不置可否,这方茉虽然蠢笨,但听她说说也不是不可。

    二人正在房内闲话,外间伺候的林嬷嬷又快步回来禀报道:“焦嬷嬷回宫了。”

    “哦?”皇后以手支颐,胳膊肘拄在软榻的矮几之上:“查出来了吗,她去哪的?”

    方茉倒是没有想到,这东宫之内,一个老嬷嬷出宫去哪,去做什么,皇后都要布下眼线!

    “查出来了!”林嬷嬷连忙说道:“去的相爷府上,把夫人接来了!”

    “呵!”皇后短促一笑:“本宫的三嫂竟然还进宫来了!”

    林嬷嬷又赶紧说道:“这只怕于理不合吧?东宫并未向您请旨说要请刘夫人进宫啊!”

    “难道本宫还能因为这种小事和刘家撕破脸面?”皇后低声冷哼,又忽然想到什么一般,高声问道:“你出宫传旨,就说太子妃有孕在身,刘夫人也进宫了,让洛清王妃没事也可以多往东宫走动走动!”

    林嬷嬷一个怔愣,不过还是飞快的点了点头,躬身出去了。

    皇后又笑着拉过方茉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说道:“好茉儿,本宫以后万事可都要仰仗你了。”

    “母后放心就是!”

    方茉回东宫的时候,刘夫人也才在东宫安顿下来,毕竟还跟着焦嬷嬷去了敬事房登记一番,太子妃虽然是她的女儿,她名义上也是个进宫给女儿安胎的,但到底君臣有别,以后她在东宫也只不过是拿着俸禄的宫人罢了。

    方茉往东宫主厅去了,只见一群人正莺声燕语侃侃而谈围在一起说话。

    刘玉瑶和刘夫人王氏正坐在中间的位置,身边围着东宫的另外四位良娣。

    画扇一抬眼,看到了进来的方茉,脸上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侧妃娘娘到了。”

    众人这才纷纷抬头向侧妃方茉看去,知她在凤藻宫用膳,午膳过后还被皇后留在内宫之中闲话,也是中宫的红人了。

    她们一生在这东宫之内只怕都全无出头之日了,太子眼下没有宠幸过他们,日后也未必会有机会了,方茉虽然和她们一样,但到底也是个争气的,今日得了皇后的青眼,明日照样也能飞黄腾达。

    所以对方茉,她们也都打心眼里的艳羡。

    见她进来,已经纷纷起身,叫了声方茉姐姐。

    焦嬷嬷也笑呵呵的的说道“侧妃娘娘,老身来给您引见,这位是咱们太子妃的母亲,丞相府的刘夫人!”

    刘夫人身着一件青灰色的夹衣,鬓角簪带玳瑁翠玉,身宽体胖,却面色红润,站起身来,冲方茉屈膝盈盈拜道:“妇人见过侧妃娘娘。”

    “刘夫人不必多礼。”方茉笑着抬手阻止她道:“夫人此番进宫既是给太子妃姐姐安胎的,那便的要常住,平日总是这些规矩挂在嘴上也多不便利,更何况,往日茉儿就时常往刘府中去,夫人待茉儿宛如亲娘一般,日后还是叫茉儿吧,听着亲切。”

    “好,好。”刘夫人忙不迭的点头:“如今茉儿和玉瑶都在东宫,平日也能时常作伴,不至于孤单。”

    “夫人说的是。”

    说着二人又都将目光落在了刘玉瑶的身上,只见她正磕着手中的瓜子,一边头也未抬一下,眼角低垂,似乎光是吃瓜子都能吃的极为认真。

    “这……”刘夫人不禁皱起眉头,也不知心中想了什么,低低叹了口气。

    直到众人都散了,方听焦嬷嬷说道:“夫人今日来回折腾,应该也累了,老身带夫人到房间休息去吧。”

    此时的刘玉瑶却好像突然从梦中惊醒了一样,抬头左右看了看,见旁人都走了,又立刻站了起来,狡黠的冲那焦嬷嬷说道:“关门!关门!”

    焦嬷嬷不明所以,只是听从命令,快步去将房门关上。

    刘玉瑶又拉着母亲的手来,冲她咧嘴盈盈一笑,左家娇女,尽态极妍。

    刘夫人一时之间湿了眼眶,这样一张脸确实和女儿一模样,然而却又大不相同。

    “娘!”刘玉瑶脆生生的叫了那么一个字,小脸蛋红扑扑的,笑容可掬。

    刘夫人勉强也回以一笑,点了点头。

    刘玉瑶又好似献宝一般,拉过焦嬷嬷和画扇,对刘夫人说道;“她们都是我的小弟!”

    “啊?”焦嬷嬷与画扇对视一眼,哭笑不得。

    刘玉瑶却是神神秘秘的说道:“在这宫中,她们可都是对我忠心耿耿的,若是将来出宫,我要打家劫舍!她们还得给我冲锋陷阵呢!”

    焦嬷嬷哭笑不得:“太子妃娘娘又来说笑了。”

    刘夫人却面色有点难堪,没等她开口,就听刘玉瑶又吵嚷说道:“这可不是玩笑话!我是认真的,这劳什子的皇宫有什么好呆的!还不如占山为王,做山大王来的快活!”

    刘夫人终于说到:“你以前经常说这样的玩笑吗?也不怕惹祸上身!”

    后者吐吐舌头:“我现在哪敢啊!以前弄影老是看着我,不让我乱说话,我现在可算是明白她的一番苦心了,你看,我这不还特意让焦嬷嬷把门关上了吗!焦嬷嬷和画扇总归是不会害我的!她们是我的人!就是……心腹!对不对!?”

    “对对对!”画扇回答的激动不已,被太子妃器重,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焦嬷嬷也笑呵呵说道:“夫人就不要责怪太子妃娘娘了,娘娘也是真性情,率真直爽。”

    “焦嬷嬷和画扇姑娘自然是信得过的,我只担心旁人……”

    刘玉瑶挽着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娘,刚才那个方茉!不是好人!至于别人,也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未必是什么好人!”

    “你不知道人家在想什么,就说人家不是好人?”刘夫人有点失望的连连摇头。

    这个丫头,看上去心思单纯,如焦嬷嬷所说的,率真直爽,但事实上谁也没有她心眼多。

    这一点和她以前的玉瑶比起来就差远了,真正的玉瑶相信人人都是善良的,就算走了歪路,也总有一天会改邪归正,所以才会被那沈文华这个负心汉所辜负……

    而眼前之人,总是以不耻的猜测来忖度他人,不得不说,着实让她失望了许多。

    “娘,自我从家里回来,就经常想起你来!没想到太子临走之前说要把你接进宫来是真的!我还以为他在逗我开心呢!”

    “太子殿下不放心你在宫里,所以才让为娘进宫照顾你安胎。”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娘多偏心

    “太子殿下不放心你在宫里,所以才让为娘进宫照顾你安胎。”

    “太好了!以后就能和娘常相见!常相伴!”刘玉瑶小女儿家的姿态显露无疑,抱着刘夫人的胳膊就一副亲昵的模样。

    后者却轻轻将她推开,苦笑说道:“太子妃不可,在这宫中,那么多眼睛看着,君臣有别,还是不要过于亲密的好,我现在觉得有些疲惫,想回房间歇歇了。”

    “哦哦!”刘玉瑶想起之前自己和太子回刘府省亲,那是因为在宫外,所以和刘夫人有所亲昵也数正常。

    但眼下是在宫中,刘三思刘升见了她都得跪拜,更何况是刘夫人呢。

    “没事的娘,这东宫也没别人,你不用这么守规矩,你今天先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带你在东宫到处走走!看看风景。”

    “是。”刘夫人屈膝告退。

    焦嬷嬷连忙笑呵呵的说道:“夫人,老身送你去休息。”

    “有劳嬷嬷了。”

    二人出了房间,焦嬷嬷还是高兴的合不拢嘴道:“自太子走后,老身许久没见太子妃娘娘露出这样欢快的笑容了,果然母女连心,夫人一来,咱们整个东宫的人都跟着沾光了。”

    刘夫人浅浅一笑道:“在这宫中规矩甚多,我与太子妃也不敢过于亲密。”

    “老身都懂,都懂!”焦嬷嬷又连忙说道:“老身不敢打包票说全东宫,就单单只是太子妃娘娘的临湖小院,那绝对安全,当初太子殿下为了肃清这东宫的眼下可没少下一番功夫,夫人在这里,不必拘谨!”

    刘夫人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焦嬷嬷也似看出了什么,总觉得她不太乐意,可这世上又哪有母亲不乐意照看自己女儿的,便只当自己想多了。

    笑呵呵的将刘夫人送回了厢房之内,这才回去伺候刘玉瑶。

    还没走进内室,就听到她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和画扇说着什么,说自己这个娘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疼她。

    画扇听了忍俊不禁,只是连声应答着是。

    焦嬷嬷笑着拂帘进了内室,只见众人正在伺候她更衣,少顷用了晚膳她还要出去走动走动,已经立冬,早晚寒凉,所以不管她以前怎么不情愿,现在要出门,都自觉的加衣。

    见焦嬷嬷进来了,就欢快的招呼她道:“嬷嬷!你早上走的时候怎么没和我说,要去接我娘进宫啊!”

    焦嬷嬷呵呵笑着走了过来:“奴婢这不是想着,给太子妃一个惊喜吗!之前太子殿下虽然说过要请刘夫人进宫来,但毕竟宫里规矩多,还是刘大人将此事上报皇上,皇上批准了,才让夫人来了。”

    刘玉瑶听闻连连点头说道:“不管怎么说,好歹是来了,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我在宫里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娘尝一尝!看一看!”

    “夫人一定会非常高兴的!”焦嬷嬷连忙附和。

    事实上,刘玉瑶也是这么做了。

    自从刘夫人王氏进了东宫之后,这东宫的饭菜每天都变着花样的做,御膳房也总能收到太子妃临时起意想要吃什么,更是忙的不可开交。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还是太子妃心情好,她心情一好,整个东宫就跟着扫除阴霾。

    如那冬日里密布的积云,终于被太阳破云而出,晴空万里了一般。

    然而洛清王妃刘玉环进宫的那天天气却是不太好的,风紧云低,冷的人知打哆嗦,觉得前几日还穿着夹衣,现在就得上那夹袄棉帽了。

    自立冬之后,宫中已经发了过冬的衣裳,太监们都换上了厚重的蓝色长衣,宫女们则是统一青色的裹裙,厚实的几乎看不出环肥燕瘦。

    刘玉环的轿撵是从凤藻宫中抬出来的,她既然进宫,首当其冲,当然是先要去给皇后请安。

    在见过皇后之后,这才来了东宫给去见刘玉瑶和自己的三婶。

    在东宫门口下了轿撵,那紧俏的北风吹了过来,让她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只见东宫之内仍然有一片葱翠的绿竹,在摇曳生姿,走的近了时不时可以听见欢声笑语,似乎和这云低风急格格不入。

    临湖小院之内的偏厅暖阁之内,刘玉瑶正拿着一只暖手抄子哈哈笑个不停,吓的画扇和焦嬷嬷都变了脸色。

    画扇忍不住都快急哭了:“娘娘您能别笑了吗,奴婢就是做个暖手抄子而已啊。”

    “暖手……抄子……哈哈哈哈哈!”一提起这几个字,刘玉瑶更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焦嬷嬷没好气的在画扇的身上用力拍了一巴掌,快步上前来,一手顺着刘玉瑶的胸口,一边急声说道:“娘娘,这又有什么好乐的呢?画扇的针脚功夫不好,您小心别动了胎气。”

    刘玉瑶将手上拿着的东西往焦嬷嬷怀中一塞,笑的更加厉害了:“哈哈哈!你!你自己看吧!”

    焦嬷嬷拿过去一看,只见这暖手抄子和自己平日所见的大不相同,首先这么个东西只有以前用的一半大,开了一个口,缝了五个手指|模样的东西来,竟是要让人将手伸进去,一个手指一个洞?

    这也看的她一头雾水,忍不住也要笑起来。

    画扇气急败坏,将暖手抄子抢了过去,一边嘟囔道:“娘娘笑话奴婢!连嬷嬷也笑话!还是还给我了吧!”

    焦嬷嬷哭笑不得道:“你这到底缝了个什么东西啊?竟然还这么讲究,给每个手指头缝了个筒子?嗯,倒也不耽误手指头做事!”

    她一这么说,刘玉瑶笑的更甚,抱着个肚子上气不接下气的。

    焦嬷嬷叫着声祖宗,上前就去抚着她的心口道:“可别笑了娘娘,奴婢这就把画扇发落了去!”

    “好好好,我不笑了。”

    说着不笑的话,她却是眼泪都要出来了。

    直到听外面小宫女掀开厚重的帘子说着洛清王妃到了,她才脸上一喜,慢慢止住了笑容,赶紧有请。

    这边焦嬷嬷立刻对画扇使了个眼色,让她将缝的那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起来,省的一会洛清王妃看到了要问那是什么东西,刘玉瑶再上气不接下气的笑,那可就遭了。

    这边刘玉瑶揩了一把眼角的眼泪,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总算把肚子里的笑瘾给压下去了。

    宫人将帘子挑开,只见洛清王妃刘玉环身着一件白色的大氅,里头穿着一身藕荷色的清雅孺衣裹裙,并未簪带过多钗环,婷婷的走了进来。

    刘玉瑶一看到她,就觉得自己眼前一亮,觉得那诗经所言窈窕淑女,就该是她这般模样。

    “玉环!”她大喜过望的站起身来,冲她招手。

    后者也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参见……”

    “别来这一套!”刘玉瑶先她一步阻止说道:“你我姐妹,可不兴这些,快坐!快坐!”

    画扇手脚麻利的将软榻之上的布帛针线给收拾了,姐妹俩高高兴兴的在软榻上坐下。

    焦嬷嬷依次指挥工人奉上杏仁酪,这才又说道:“两位娘娘先聊着,老身去请刘夫人去。”

    “好!我娘应该也想玉环了。”

    “是。”焦嬷嬷笑呵呵的退下了。

    刘玉瑶也是满面笑容的看着面前这个姐姐说道:“自听闻姐姐有了身孕,一直没能有机会进宫探望,今次来给母后请安,就赶紧过来了。”

    “你以后要常来才行!我可想你了!你在王府还好吗?有人陪你说话玩耍吗?”

    “在府上一切都好,只是难免寂寞,好在今日得了母后的恩典,说你有孕在身,准我时常进宫与你做伴。”

    刘玉瑶一个怔忪,万万没有想到皇后居然会这么好心,明知道她最想念的就是刘玉环了,还让她进宫来陪伴自己……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就是不知这皇后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但是管她呢,只要玉环能进宫就好了!

    正喜滋滋的和她叙话,就听外面人通传说道:“刘夫人来了。”

    刘夫人王氏一进暖阁之内,就面带笑容,乐呵呵的请安行礼,被免礼之后就又说道:“今日风大,冷的厉害,王妃竟然还进宫来了,怎的没多穿几件衣裳?”

    刘玉环赶紧答道:“不敢减少衣裳让三婶担心,来的时候穿了大氅,只因进了暖阁之内觉得热气撩人,就将大氅脱了的。”

    “那就好,那就好,这样的季节最容易感染风寒,千万保重身体才是。”

    “三婶放心,这般道理我都省的。”

    王氏笑呵呵的和刘玉环说话,倒把刘玉瑶晾在一边,她有些不满的说道:“娘,你一看到玉环就嘘寒问暖的,果然是长久未见,甚是想念啊!也不见得你关心关心女儿我。”

    刘夫人刚坐下的身子不禁一僵,脸上的笑容也变的有点难看了起来。

    刘玉瑶说的没错,自己此番进宫,总是避着她不算,甚至都不曾关心过她的身孕和身体。

    “这……这东宫之内,有焦嬷嬷等人贴心将你照料,母亲都看在眼中,已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刘玉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对着刘玉环说道:“你看我娘多偏心!说的好像你身边就没人照顾一样似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就像做梦一样

    “你看我娘多偏心!说的好像你身边就没人照顾一样似的!”

    刘玉环也是盈盈一笑:“往日在府上,三婶待我虽是视如己出,也未曾听姐姐说起过这样的话,如今自己都是要做娘的人了,竟然还有这样的小性子。”

    刘玉瑶吐吐舌头,已经是笑的眼睛都快眯在一起了。

    刘玉环又招呼了宫人上前道:“自从知道你怀孕之后,我就非常高兴,左思右想也是不知道该送什么给你,想来父皇母后也赏赐了不少珍品,我竟然觉得自己送什么都拿不出手了。”

    “嗨,送什么啊,送点金银珠宝最实惠!”刘玉瑶一时嘴快,却又马上改口说道:“我是说!送金银珠宝倒是实惠!可我在这宫里也没处花不是!”

    刘玉环忍俊不禁掩嘴笑答:“好在前几日王爷新得了几窝血燕,说让我送来,就权当是讨好太子妃娘娘您了。”

    说着,随身带来的宫人就打开了那只小小的镶边檀木盒子,里面果然用绸缎铺垫,整齐的码放着几只血燕窝。

    刘玉瑶见了只觉得有点发憷,缩缩脖子对画扇说道:“你们平时给我喝的,就是这个东西?”

    画扇忙道:“平日里喝的燕窝都是份例里有的,虽是贡品,精挑细选,但也不及王妃娘娘这个好呢。”

    “不管好还是不好,没让我看到也就罢了,让我看到……我还怎么喝的下去……”

    刘玉环略微有些为难:“这……是我的不是了……”

    后者听闻又赶紧摆手道:“不是,不是,你也是一片好心嘛。”

    一旁刘夫人王氏又开口说道:“太子妃在宫里,无甚缺少的,倒是玉环你要多多补补身子才是,早日为王爷开枝散叶,既然太子妃不肯品用,不如你拿回去吧。”

    “送出去的礼,哪有收回的道理?”刘玉环笑着摇头道:“这十月怀胎期限漫长,总会有用得到的时候,三婶和姐姐就不要推辞了。”

    刘玉瑶只好赶紧让画扇将血燕窝收下,忍不住笑道:“要是你也有了身孕,我保不齐还得把这个东西送还给你!”

    “太子妃怎么能这么说话?”刘夫人王氏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后者有赶紧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又口直心快了。

    刘玉环却是不以为意道:“都是自家人,也没外人,姐姐想说什么,随心所欲就好。”

    “可在这宫中,若是随心所欲的惯了,日后也便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的随心所欲了!”刘夫人的言辞一时间也变的严厉起来,反倒让刘玉环被呵斥的不知所措。

    刘玉瑶到底脸皮厚,不知所谓道:“好啦,好啦,娘,我记住了,反正我现在说什么也非常注意言辞,要是真不小心得罪了谁我也没办法,大不了一死!连死都不怕!我还怕什么呢?”

    “你!”刘夫人眼看着面前这个和女儿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被她着任性妄为的言辞激怒,最终叹口气道:“也是,你来去自由,生死无谓,可让刘家如何自处?”

    “姐姐在说玩笑话呢,”刘玉环也连忙说道:“姐姐贵为太子妃,还身怀有孕,如今阖宫上下都将她当作宝贝一般,三婶不必过滤?”

    刘夫人摇摇头,却是不肯说话了。

    刘玉环刚坐了没一会,外头守着的宫人就进来传话说:“看这天色,只怕要下冬雨了。”

    刘玉瑶趴在软榻上,挑着竹篾窗帘向轩窗之外看去,只见天色灰尘苍茫,云头低低的,那风过树梢,吹的比方才还要紧俏。

    刘玉环也起身说道:“既然如此,在下雨之前,我还是赶紧出宫去吧,改日再来东宫看望姐姐和三婶。”

    趴在窗边的人马上从软榻上跳下来,可把画扇等人吓的倒抽一口冷气,扶着她的手,惊呼不已。

    她却快步上前抓了刘玉环的手道:“你别走了!今晚住在这里吧!下次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呢。”

    “姐姐放心,之前给母后请安,已经得了母后的恩准,日后可常往东宫走动,陪姐姐解闷散心。”

    刘玉瑶小心问道:“真的?”

    “那还有假?再者说来,留宿东宫,于理不合,与其被人拿捏了把柄,我们还是不要贪图一时亲密的好。”

    刘玉瑶想了想,便也点头应道:“行吧,那你没事的时候要常来找我玩!”

    “这是自然。”

    刘玉环又与刘夫人作别,再三嘱咐不要送了,不要送了,她们还是将她送到了东宫门外。

    看着她披上夹衣大氅坐上轿撵,由宫人抬着出宫去了,刘玉瑶这才转过神来对着刘夫人小心讨好的笑道:“娘,您还在生我的气?”

    刘夫人扭头看她,只见她明眸皓齿,娇俏可人,尤其是这小猫一样的眼神儿,简直和自己的女儿一模一样。

    以前的女儿每每做错事情,要么是书本没背下来,要么是琴谱没有学会,也总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却一向严厉,过分苛责。

    现在想想,当初逼着她成为那京师才女又有什么用呢?就算那日嫁入东宫的是她,空有才华抱负,又有什么用呢?

    “回去吧,这里风大。”刘夫人说着,转身沿着原路倒回去。

    刘玉瑶却紧步上前,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搀着她的手臂一起向前走去。

    后者低头看了看手臂上她的手,不禁有些疑惑起来,怎么自从自己进宫之后,这丫头便好似真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女儿,这份亲昵劲真是让她有点受宠若惊。

    然而刘玉瑶很快就解答了她的疑问,只听她一边挽着她向前走,一边轻声说道:“娘,你不要生气了,我往后什么都听你的就是了。”

    “我所言所行,也未必都是对的。”

    “但让娘生气的事情我就不做,让娘生气的话,我就不说!”

    王氏扭头看向这个小姑娘,到底也是为人父母,不禁有些心软道:“罢了,往后的路还得你自己走,多留点心眼总是没错的。”

    “嗯嗯!”刘玉瑶又亲昵的往她身边靠了靠,二人默默无言的走了一会,只听她又悄声说道:“我觉得自己真幸运。”

    刘夫人没有接话,只听她又继续说道:“我也是有娘疼的孩子了。”

    刘夫人身形一震,略有些心虚。

    “不,不,我不是说以前娘就不疼我!”她急忙摆手说道:“我是说,我在宫里无亲无故的,不招人待见,还是娘好!自从进宫之后,就可以天天陪伴在我身边,也可以让那些不喜欢我的人看看,我也是有娘疼有娘爱的,是不是?”

    “你……”刘夫人斟酌了半天的用词说道:“以前你一个人的时候……我是说,爹娘不在你身边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被人欺负?”

    “是啊,一个人,不过也没人敢欺负我,谁要打我一下,我就打他两下!”她说着还挥舞着小拳头哈哈笑道:“一般都是我欺负别人!现在娘突然来了,就好像做梦一样!我以后也不欺负别人了,但我也不会让别人欺负我们,”

    “就像做梦一样?”她何尝不是在做梦,本以为自己的女儿被沈文华那小子糟蹋了,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但没想到却嫁入东宫,与太子琴瑟和鸣,作为一个母亲,所求所愿也不过如此。

    然而更加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真正的女儿还不知生死,眼前这个,却是个冒牌货!

    “像做梦一样,确实,像做梦一样!”刘夫人叹了口气,一步步向前走去,直觉刘玉瑶挽着她的那只胳膊好像有千斤重。

    在刘玉环走了没多长时间,积聚的云头好像再也无法承重,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雨势虽然不大,但因伴随着狂风,这场小雨却好像撒盐泼沙一般,打在墙面上,窗纸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也不知玉环现在到王府了没有,要是在路上淋了雨,那可就遭了……”趴在床边,她向外头看去。

    雨打芭蕉,美人隐颤,疾风骤雨,来的很是突然。

    画扇用铁叉拨了拨炉子里的炭灰,冲着刘玉瑶说道:“这个时辰应该到了,洛清王府并不远的。”

    “你去过?”刘玉瑶侧头问她。

    后者略微想了想点头说道:“不曾去过,不过焦嬷嬷以前带奴婢出宫采买的时候路过府上,只是那时候还不是王府,只是五皇子殿下的府上。”

    “有空我也去看看她,不能总让她往宫里跑,太累了。”

    “娘娘您还是消停消停吧,省的落人话柄,太子殿下不在宫中,奴婢瞧着皇后娘娘巴不得寻了您的错处好发落了你。”

    “怕什么,她要真和我打起来,未必打的过我呢。”她哼唧一声,继续趴在那里看雨景。

    画扇无奈说道:“那是自然,皇后娘娘要动手打您,奴婢肯定也是第一个冲上去和她拼命!可她贵为中宫皇后,母仪天下,岂会动手打人?若是再罚您跪个望鹤楼,弄出个好歹来……哎!”

    “你这小蹄子!尽在太子妃面前胡说个什么!”焦嬷嬷呵斥一声,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水汽,一边恨恨的瞪了画扇一眼。

    后者自知失言,赶紧闭嘴,缩着脑袋不说话了。

    “每天就知道在太子妃面前胡言乱语,改日将你发配到浣衣局去学学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是好人吗?

    “每天就知道在太子妃面前胡言乱语,改日将你发配到浣衣局去学学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奴婢知错了嬷嬷……”画扇怯生生的应答。

    刘玉瑶忍俊不禁,知道焦嬷嬷是在跟她开玩笑,便也说道:“焦嬷嬷,您别生气,画扇跟我玩笑呢。”

    “什么打不打的,什么罚跪,要奴婢来说,这都是杞人忧天的事,咱们娘娘在东宫哪也不去,两厢不得罪,也就没那么多是非上身,落得个清闲,用不了几日,太子殿下就回宫来了。”

    刘玉瑶重重点了点头:“嬷嬷说的对!”

    不过她心中可不是那么想的,是非是非,之所以叫是非,就是不分对错都会上门。

    可现在太子不在东宫,腹中又多了个孩子,若再有是非上门,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再生出罚跪望鹤楼这样的闹剧,她自然要做出一番反抗来的。

    焦嬷嬷已经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归纳了一下,一招手,便有宫人将一盏乌鸡汤摆在了桌上。

    乌鸡汤捂在夹热水的瓷盅之内,还在冒着热气,大冷的天让人闻到那香味就忍不住食指大动。

    “娘娘先喝盏鸡汤,少顷就要用膳了。”

    刘玉瑶摸摸肚皮,有点撑的慌:“还喝啊?我今天已经吃了很多东西了,又是杏仁酪,又是核桃酥,还有那雪梨盏,龙眼蜜,这会儿肚子里可都饱饱的了。”

    “喝!”焦嬷嬷一个字就给下了定论:“一盏鸡汤能占多大地方?就当是喝水了。”

    说着又手脚利索的往炭炉里多添了几块银碳:“冬天下雨,刺骨的寒凉,娘娘现在身体虚弱,可不要着凉了,奴婢去瞧瞧针工局送的衣裳,若有不合适的,再让她们改改。”

    “去吧,去吧。”刘玉瑶巴不得打发了她去,这边焦嬷嬷前脚刚走,她就急忙招呼了画扇到身边道:“你给我喝了吧!”

    画扇皱巴巴着一张小脸,有点叫苦不迭:“娘娘,我都给您喝过多少补品了,您就饶了奴婢吧!”

    “可我今天吃的东西也很多了,喝不下!”她说着就把鸡汤往前推了推。

    后者急急摆手,不敢去喝。

    刘玉瑶端着鸡汤作势道:“那你不喝,我也不想喝,我可要泼到外头了啊!”

    “别别别!”画扇见了赶紧伸手阻止道:“别泼了!多可惜啊!奴婢喝就是了!”

    她喜滋滋的将鸡汤递给画扇,后者接了过去,闻到那香气扑鼻,顿时就开始流起口水了,咕嘟咽了口唾沫,端着小盏,小口品尝起来。

    刘玉瑶托着腮看她,心满意足。

    而此时门帘被悄悄的撩起一片来,又很快的落了下去。

    刘夫人王氏思虑了一会,到底没有迈步进去。

    刘玉瑶将自己的吃食和奴婢分享,虽说有点于理不合,但也不难看出这正是她草莽民女率真坦荡的个性,她现在进去一定会惊扰到这两人,然后让她们惊慌失措的吧。

    算了,自己在这东宫,到底是外人,那屋里头的太子妃到底不是她的女儿啊……

    站在廊下,看着那雨疾风大,竟然觉得眼眶一热,就忍不住暗自垂泪。

    正是疾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自是霜娥偏爱冷,非关倩女亦离魂……

    到了夜间,风风雨雨如铁马冰河,急促拍打在屋檐上,那稀里哗啦的声音惊的刘玉瑶几次从梦中醒来。

    空张着一只大眼睛看向账外,只见外面独留的一盏灯烛被窗棂缝隙里吹进来的风,吹的左摇右摆,影射的屋内重重叠影,加上外头呼啸风雨,看在眼中宛如驱魔乱舞。

    伸手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原来自己早在不知什么时候习惯了一张大床只睡半边。

    另外半边没有任何温度,冰凉的有点陌生。

    她在床上坐了起来,的声响让帘外站起一个人影。

    “画扇?”她略有些惊喜。

    毕竟画扇以前给她守过几次夜后,被她给打发了,因为她不习惯自己睡觉的时候还有人坐在床边。

    但没想到今天晚上画扇却是来了,稍微慰藉了一下她心里的恐惧。

    人影端着灯烛靠近,轻声唤道:“可是被雨声吵醒了?”

    刘玉瑶这才知道外面的人不是画扇,而是刘夫人王氏。

    “娘?”

    后者将绣着百子千孙的帐子撩起一半,将灯烛放在她床头矮几上面,低眉笑道:“以前你在家里的时候也怕这雨声风声,说是有鬼怪在趁着风雨夜行。”

    昏黄的烛火将刘氏的半张脸映照的温暖慈祥,让她忍不住想要往她身边依靠,去寻找着一丝温柔的暖意。

    然而刘氏一边说道:“你应该知道的,娘和你说过,这风风雨雨乃是上天洒下的福泽,就算夜行,也该是那下凡的神仙才是,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说着,抬起手来,摸着眼前女儿这张娇俏的容颜,笑的分外满足。

    后者点了点头说道:“女儿记住了,娘,你一直在这吗?现在什么时辰?你没睡觉?”

    刘夫人摇摇头道:“就怕你惊醒,所以过来看看,孩子,别怕,娘在这儿守着你,你安心睡觉就是。”

    刘玉瑶抬眼看她,只见她的笑容也许太过慈蔼,她的动作也许太过温柔,竟然给了她一种难以承受的重量,这些本不该是她所得到的温暖,让她羞愧的有点抬不起头来。

    听着屋外狂风骤雨,看着房间里灯烛摇曳。

    刘氏依旧温和的哄着她睡觉,回忆起往日家中母女相处的种种,笑容甜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娘……要是将来哪一天,你知道我骗了你……你还会要我这个女儿吗?”她抬眸看向刘夫人,又露出幼鹿一般小心翼翼的眼神。

    后者苦笑道:“傻丫头,你是为娘的玉瑶,怎么会欺骗为娘呢?”

    “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娘哪天发现我一直在撒谎,会不会很讨厌我?会不会生我的气?”

    刘夫人看着面前之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殆尽,她一字一句的强调道:“没有万一,没有任何万一!母亲自小是怎么教导你的!不做那背信弃义之人!不做那奸佞小人!你都将母亲的话忘记了吗!”

    刘夫人此时的表情异常严肃,一只手抓在她的胳膊上,定定的盯着她的眼睛质问她。

    “没忘!没忘!”刘玉瑶赶紧答道:“我都记得呢,记得您要我……总之!做个好人就是了!是不是啊娘?”

    “呵!”刘夫人听她这么说,却冷笑出声:“做个好人,做个好人……你是好人吗?”

    这话把刘玉瑶给说蒙了,她怅怅然间有点不知所措:“我,我怎么不是好人了?”

    “百善孝为先,当初在家中你让母亲生气,如今出嫁,亦让母亲心忧,都不能承欢膝下以尽孝道!你还说你是个好人?”

    “我……”刘玉瑶支支吾吾有点不知所措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原来以前的刘玉瑶,既是大才女,又在京中名声在外,没想到,居然不像外界所传的那么贤良淑德,这连自己的娘都气,首先就是个失败的女儿。

    不过人都已经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呢?要是刘夫人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死了,恐怕哭还来不及呢,也一定不会再去指责这个女儿了吧……

    她抬手,轻轻搭在刘夫人的肩膀上道:“娘,玉瑶知错了,以后一定不会,再惹您生气……”

    “你说这些做什么!”刘夫人一把将她的手拂开,腾的站了起来,胸口气的上下起伏,一边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后者被她吓了一跳,登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刘夫人王氏。

    只见那本来温暖的烛火照在她的脸上也没了慈爱之色,而是显得极为狰狞起来,窗外雨声,风声,都好像叫嚣出了她心底的声音。

    她要疯了,想歇斯底里的挣扎,怒号,然而,最后的理智却紧紧的将她压制,只能让她双手攥拳,不住的喘息。

    刘玉瑶坐在床上吓坏了,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着急说道:“娘,你别生气,我不是说了吗,以后再也不会惹您生气了,您消消气,我也不会对您撒谎了!”

    “你说这些做什么?你配说这些吗?你凭什么说……说她说的话……”刘夫人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后者顿时有点糊涂:“谁说的话?不管是谁说的话,我都希望娘不要生我的气。”

    “呵!”刘夫人笑了一声,本要一把将她推开的,但按在她身上的手又生生止住,她倒抽一口冷气,摇头说道:“罢了,罢了,我不该来的,不该来……”

    说着就坚决的拂开她的手,跌跌撞撞的向外面走去。

    拂开帘子,到了外间,但听睡在外头暖阁的画扇惊叫道:“刘夫人?您,您怎么了?”

    刘夫人什么也没说,直接打开了房门,纵然站在内室,刘玉瑶也好似感觉到风风雨雨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画扇快步走进内室,一边裹紧身上披着的外衣,一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索性连外衣也不管了,快步上前道:“我的主子!我的祖宗!您怎么光着脚站在这儿呢!”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养育的好女儿

    “我的主子!我的祖宗!您怎么光着脚站在这儿呢!”

    说着也顾不得其他,连抱带推的,将刘玉瑶弄到了床上,扯了被子就将她裹住。

    接着又手脚麻利的往炭炉中添了银碳,又将暖手捂子里头塞了几块烧红的碳,裹上罩子塞进刘玉瑶的手上。

    后者坐在床上蜷缩着身体,怔怔然有点发呆。

    画扇着急说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的,都魂不守舍的,娘娘您可别吓我啊!”

    “我没事。”刘玉瑶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眼睛也逐渐有了焦距,看向画扇道:“你去看看,刘夫人回房间了没有。”

    “好!”画扇一想到刚才刘夫人如疯似癫的模样,也不禁觉得有点后怕,赶紧起身向外头奔去。

    似乎是不放心的,嘱咐了宫人照看一下太子妃,自己则飞快的冲进了廊里。

    夜风紧俏,吹的廊下悬挂的宫灯都灭了大半,雨水吹进廊内,落在人的身上,冰冰凉凉的,好像冰碴子一般,激的画扇直哆嗦。

    一路追出去,眼睁睁的看着刘夫人王氏回了自己的房间,房内灯烛亮起,终于算是松了口气,对外面伺候的宫人吩咐道:“少顷送一盏热汤进去,看看夫人怎么样,要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及时向我报来,听到没有?”

    “是!”

    画扇打点妥当,终于稍微安心,又沿着原路返回。

    一进房间,就被里头热烘烘的热冷一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又快步走进内室。

    坐在床上的刘玉瑶直起身子问道:“夫人回去了?”

    “回去了,看上去没什么不妥,奴婢吩咐旁人看着了,有事再回。”

    “那就好,那就好。”刘玉瑶终于放心的倚靠在了床上。

    画扇站在炭炉旁烤手,一边说道:“娘娘您教她什么?这会儿没外人,知道要称呼刘夫人了?”

    刘玉瑶抿了抿嘴巴,抱紧了手上的暖手捂子。

    从第一次叫娘这个字眼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字是天底下最好听的字了,只可惜,被她称之为娘的人,并不是她的生身母亲。

    方才听她先是数落了自己,又对自己发怒,一时间觉得自己就算是做个冒牌的女儿,也是这么失败,有点羞愧难当,却是再也不好意思去叫这个字了。

    画扇将手烤热了,往床边一坐,手伸进被窝里头,抓住她的两只脚,冰冰凉凉的,给她焐热道:“娘娘您怎么了?被风雨给吵醒了?刘夫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不知道。”

    “这事明天不要和焦嬷嬷说。”刘玉瑶叮嘱她。

    后者笑着点头道:“您放心吧,奴婢巴不得不说呢,要是焦嬷嬷知道刘夫人进了内室,我在外头还听不见动静,指不定真将奴婢送到浣衣局去了。”

    “嗯……”刘玉瑶点了点头,她也有自己的打算,焦嬷嬷要是知道今晚的事情,说不定会对刘夫人心生芥蒂,这样只会更加让刘夫人伤心吧?

    画扇打了个呵欠,又去烤手,要来给刘玉瑶暖脚,她却赶忙拒绝道:“不要管我了,你去睡觉吧,我也睡觉了。”

    画扇看了看窗外,只见外头一片漆黑,风雨大作,根本听不清巡夜的梆子声,忍不住问道:“娘娘眼下还睡得着吗?要是睡不着,奴婢陪您说说话?”

    “我是什么人不还不知道吗?倒头就睡的,哪那么多心事,你快回去睡觉吧!”

    听她这么说,画扇就放心多了,点了点头,又上前给她掖了掖被角轻声说道:“娘娘好睡,奴婢先行告退。”

    后者点头,目送她转身离开,这也才在床上躺下。

    炉子里的炭火烧起来了,红通通蓝簇簇的火苗在里头跳动,让这个房间里的温度也提升了不少。

    想起刚才刘夫人的表情,她忍不住有点后怕,甚至在怀疑,莫不是她知道自己不是真的刘玉瑶了?

    但是又想到她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完全就是把她当成刘玉瑶的。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到底瞌睡上来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总算踏实了,也因为到了后半夜,风雨渐歇,直到天亮,虽然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好在风停了。

    一大清早,画扇就露着个脑袋往内室看了看,只见刘玉瑶还躺在床上没有动静,便将头缩了回去,打了个呵欠。

    焦嬷嬷已经带人前来伺候梳洗,见她哈欠连天的,忍不住瞪了一眼道:“还没叫娘娘起身?”

    画扇答道:“昨晚下雨,把娘娘吵醒了,好半天才睡下,这会儿您就让她多躺一会吧。”

    焦嬷嬷点头应下道:“也行,你好生照看着些,这里有针工局新送过来的衣裳,一会儿给娘娘试试,若是合身就穿上吧。”

    “是。”

    焦嬷嬷叮嘱之后就快步走了出去,才出房门,就撞见了刘夫人正要进来,脸上立刻堆满笑容,屈膝行礼道:“夫人。”

    后者也回以一礼道:“嬷嬷,太子妃可是起了?”

    “不曾……”焦嬷嬷压低声音,呵呵笑道:“有了身子,难免嗜睡了些。”

    “是啊……”

    “夫人何不先用早膳?”

    “也好,也好……”刘夫人点了点头,跟着焦嬷嬷一起离开。

    后者又对她道:“咱们娘娘算是个省心的了,太子殿下临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娘娘了,叮嘱了好些话,娘娘也都记在心中,不曾让我们做奴婢的为难过。”

    刘夫人也笑着说道:“是啊,太子妃素来乖顺。”

    “呵呵,也是您和刘大人的功劳,养育出这样好的女儿。”

    刘夫人看向焦嬷嬷,笑着说道:“嬷嬷谬赞了。”

    “老身得先去让人煎药去,就不能伺候夫人用膳啦。”

    “不敢,嬷嬷请便。”

    看着焦嬷嬷快步离开,刘夫人双手交叉在小腹之前,站在那里有点呆怔。

    细细雨丝还在连绵落下,因为一夜风雨,园中不少花草都已经被摧折了大半,仅剩的一点绿色也被洗刷的青葱欲滴,青石板路更是光可鉴人。

    沿着那青石板路走来的窈窕淑女,于风雨中撑着一把竹篾江南美人伞,袅袅娜娜的向这边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袭藕粉色的长衣,裹着同色的披风,秀丽的眉眼之中蕴含着一分精明,宫人唯恐她滑到,一路紧紧相随,小心搀扶。

    刘夫人看向来人,面露微笑,屈膝行礼道:“臣妾参见侧妃娘娘。”

    侧妃方茉微微一笑,直接说道:“刘夫人有礼了,在这东宫并无外人,夫人不必拘束。”

    “谢娘娘。”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王氏自己心知肚明,旁人说不让你拘束也不过是扣头上的承让,若你真就顺杆爬了,那就是错了,就该被规矩严惩了。

    所以她入宫多日,仍然谨言慎行。

    “太子妃尚未起身,侧妃娘娘只怕来的不是时候。”

    方茉歪着脑袋莞尔一笑道:“无妨,和夫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说着就迈步进了廊下,将手上的伞交给宫人,并吩咐她们在外面等着,又笑对刘夫人说道:“借一步说话吧,夫人。”

    刘夫人点了点头,跟她一起漫步在廊下,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方茉个头并不算高,走在刘夫人身边也算是矮的,但她长相讨喜,虽不起眼,但也给人一种娇小可人之感。

    二人并肩走了一会,只听方茉轻声说道:“夫人……有一句话,小女不知当说不当说。”

    从她说要借一步说话的时候,刘夫人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通常不知当说不当说的话,就不适合去说,一旦说了,就总会闹个不愉快。

    所以她也笑着说道:“这还不全看你的意思,若真的不该死活,我也非那刨根究底之人。”

    方茉笑了:“夫人果然是明白人,也难怪会教养出太子妃姐姐这样的明白人。”

    过了一会,只听方茉又道:“太子妃姐姐以前可是茉儿最崇敬之人,没想到有朝一日能有此殊荣嫁入东宫,与姐姐二人共事一夫。”

    当然,这对于刘玉瑶来说,可就不是什么殊荣了,没有哪个女人喜欢和别人瓜分一个男人,刘玉瑶如此,刘夫人如此,相信方茉也是如此,不过这场面上的话,该说的总要说透。

    刘夫人又道:“你二人姐妹情深,往日在家中做姑娘的时候就相依相伴,在这深深宫闱之内也该多多互相扶持。”

    “夫人教导的是,可最近茉儿发现了一桩奇怪事……”

    “侧妃娘娘但说无妨。”

    方茉放慢了脚步,忽然抓住了刘夫人的手,睁大眼睛看向她道:“夫人进东宫也有一段时日了,难道就没有什么发现?”

    后者看向方茉,苦笑出声:“臣妾还真不及侧妃娘娘胆大心细。”

    “我总觉得,太子妃姐姐,和以往不太一样了……”

    她试探着说出自己的疑惑,并且小心去注意刘夫人的表情,让她有点意外的是,刘夫人既无惊讶,也无愤怒,只是脸色平静如常,带着一分笑意在嘴角。

    “是不太一样了,玉瑶如今也是快要做母亲的人了,变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你有此疑惑,也属正常。”

    方茉着急说道:“夫人,纵然怀孕,也不会将一个人的本性转移,以前姐姐温雅端庄,但进宫之后却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听闻爬墙上树无所不能,这,这又如今解释?”

    刘夫人依旧从容答道:“你以前没见过,不代表她没做过。”

第二百二十七章 突袭

    “你以前没见过,不代表她没做过。”

    方茉一时间也是惊疑不定,难道她以前认识的刘玉瑶都不是真实的刘玉瑶,或者说,这个刘玉瑶才是最真实的刘玉瑶?

    想到这个可能,她又用力摇摇头,将这个荒唐的想法从脑海中挥散出去,总觉得事情好像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这个刘玉瑶一定不是真的刘玉瑶,是假冒的!

    而刘夫人之所以不肯承认这明眼人都能看出的破绽,要么也是知道内情之人,要么就是真的倍蒙在鼓里!

    只听刘夫人又继续说道:“好了,若无旁的事情,侧妃娘娘可愿与臣妾一同用膳?”

    方茉干笑出声:“小女还是不打扰夫人用膳了,这就去看看太子妃是否起身,向她请安之后就告退回去。”

    “也好。”

    方茉转身向刘玉瑶的房间走去,这边刘夫人却盯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殆尽。

    她忍不住想要大声质问,连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人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她一个做母亲的岂会不知?

    更可恨的是,刘家的知情人居然还瞒着她,瞒着她这个做娘的。

    细细想来,这件事还要从当初玉瑶逃婚开始算起,只怕那个时候,抓回来的玉瑶就不是真的玉瑶了,所以才百般阻扰,不肯让她在女儿成亲之前见女儿一面。

    也不知方茉是否真的去给刘玉瑶请安了,总之她今天一天也没有见到刘玉瑶。

    加上天气不好,一场寒雨淅淅沥沥,正好给了她不出门的借口。

    想起昨晚自己所做种种,她也明白,自己确实是失态了。

    风雨又缠绵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刘玉瑶起身的时候,窗外天色晴好,太阳破云而出,洒下一片光芒,璀璨而又炽烈,她的心情也没来由的好了很多。

    针工局送来的衣裳还算合身,因她有了身孕,做的比平时穿的要大一些,但她现在肚皮还没显露,所以穿在身上就显得有点空荡荡的,衬的她整个人都看上去娇小了许多。

    画扇一大早就兴奋的说道:“今天倒是暖和,还以为下一场雨之后,马上就要霜冻了呢,没想到地上的积水都没结冰。”

    焦嬷嬷一边伺候刘玉瑶用早膳一边笑呵呵的说道:“今儿太阳大,也没有风,你这小妮子少顷扶太子妃出去走走,小心脚下路滑。”

    画扇兴奋道:“嬷嬷您难得这么开明!往日要出门去溜达,还得背着您!”

    “你高兴的太早了!老身是说,出去走走,可没说可以出东宫去!”

    画扇的小脸又一瞬间垮了下来,看着坐在那里认真喝着燕窝粥的刘玉瑶,忍不住嘟囔道:“娘娘在东宫都觉得乏味了……”

    刘玉瑶却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向她道:“我何曾觉得乏味?你少在嬷嬷跟前编排我。”

    画扇哭丧着个脸缩缩脖子,有点不敢去看焦嬷嬷的眼神。

    后者瞪她一眼道:“我看你这小蹄子就是活腻了!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拐带太子妃往外头跑!仔细你的皮肉!”

    说着冷哼一声就出去了,这边画扇嘟着嘴巴向刘玉瑶告状道:“您之前明明说想出去的!”

    她却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一边继续悠哉悠哉的喝着粥,一边无所谓的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啊?别不是你听错了,现在反而来赖我。”

    “就是……”

    画扇尚未开口,刘玉瑶就将中指竖在自己的嘴边,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挤眉弄眼道:“不想被焦嬷嬷听到就小点声,你这打草惊蛇的,我们哪天才能出去啊?”

    画扇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赶紧小鸡啄米一样,用力点了点头:“好好好,您说的对,咱们不能打草惊蛇!”

    “这才对嘛!”刘玉瑶又将面前各色补品往她面前一推:“你吃!不吃我就倒掉!”

    “我吃!我吃!”画扇喜滋滋的抱着碗吃了起来。

    主仆二人达成共识,哪怕现在不能出东宫,能不惧怕焦嬷嬷,在东宫之内随意走动玩耍也是好的。

    下了两天两夜的雨,外头不少地方都有深深的积水,在临湖小院后头所能看到的那座湖泊也似乎变深了很多。

    湖边枯枝败柳都因寒冬的脚步逼近而成了死物一般,唯独几株老桩寒梅,依稀冒出一点点葱翠。

    伸了个懒腰,刘玉瑶指着那湖边的亭子说道:“之前太子老喜欢坐在这里喝酒,看风景,也不知这湖水有什么好看的。”

    画扇小心搀扶了她道:“您不觉得好看,不代表太子殿下不觉得好看。”

    “那你觉得好看吗?”

    画扇歪头略一思索道:“待到春天,湖边花红柳绿,湖里鸳鸯成对,那可就好看了,奴婢觉得那个时候的风景最好看。”

    “春天……”她不记得春天的时候,这一片湖泊是什么景致了,许是那时候的她才嫁入东宫被弄影看着,并不敢随意走动。

    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转眼间,又是即将一个春天。

    抬手在平坦的小腹上摸了摸,这段时间来,她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也并未觉得肚子里有什么变化,也没觉得多了个孩子多看块肉。

    莫不是周围的人故意不想让她乱跑,所以来框她的?

    想到这个可能,她又觉得好笑,本想走去亭子里坐坐,但却看到一架秋千在不远处晃荡,顿时来了兴致,提起裙摆快步向那里走去。

    画扇焦灼的叫道:“娘娘!您慢点,小心脚下!”

    众人一窝蜂呼啦啦的跟了上去,唯恐她不小心滑倒。

    好像个孩子一样,她在秋千上坐下,画扇更是大惊失色道:“娘娘,您可千万不能玩这个啊,会动了胎气。”

    她并未抬脚,只是坐在秋千上晃了晃道:“我不玩,晃晃还不行?”

    画扇有点不做所措,既想阻止她,又觉得她这段时日来确实压抑,不忍心剥夺她这仅有的乐趣。

    只好纠结一番,退一步说道:“那您就晃晃吧……”

    刘玉瑶莞尔一笑,双手攥着秋千的绳索,一边晃,一边看向面前宽广的湖面说道:“这个秋千还是太子给我绑的呢。”

    画扇点头,她仍然记得那天的情景。

    这一对璧人本是坐在亭中闲话,天朗月清,她忽然指着那半空的弯钩明月说道:“若是在月亮上挂个秋千就好了。”

    第二天这湖边真就出现了一架秋千,到了朔月之夜,月上天心,秋千便好似挂在月亮上一般,也是太子的一番苦心。

    知道她又想起太子了,画扇赶紧转移话题道:“娘娘打算在这里多坐一会?”

    “是啊。”

    “那奴婢去给您拿蜜源祥的糖果子来吃!”

    “好!”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我肚子里的宝宝也想吃了!”

    画扇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您的宝宝还真奇怪,不爱吃那些个山珍海味,就喜欢吃蜜源祥的糖果子。”

    “嗯!像我!不愧是我亲生的!”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拿,你们好生照顾好太子妃娘娘。”

    “是。”

    在叮嘱了旁人伺候之后,她快步往回去的地方走去。

    刚绕到房门口去,就见到刘夫人正站在廊下发呆。

    画扇不禁有些奇怪,知道刘夫人平时寡言少语,很少出门,想必也是因为才进宫中,思念家人。

    但越是如此,她越该和太子妃多亲近亲近才是,毕竟她们是母女啊。

    便上前两步屈膝道:“夫人。”

    刘夫人王氏看是画扇,点头笑道:“画扇姑娘,你怎么没在太子妃身边伺候?”

    “娘娘在湖边荡秋千呢,差遣奴婢过来拿点心吃。”

    刘夫人听闻脸色一变,急急问道:“荡秋千?她的身子能荡秋千?”

    画扇一看她着急了,反而更加从容说道:“娘娘说了,不碍事的。”

    言罢就已经往房间里走去,去拿点心了。

    刘夫人却快步往湖边行去,只见远远的,刘玉瑶正坐在秋千上面,面对着一片湖泊晃来晃去,其余伺候的人也都站在湖边,背对着自己的方向。

    可就在她要向前走去的,忽然看到另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向刘玉瑶靠了过去。

    因为宫人都面向湖面,并未发现那人,以至于那人一直走到刘玉瑶的身后,也都旁若无人的淡定从容。

    然而她在她的身后却停住了脚步,也没出声去惊扰旁人,也没有转身离开,就这么盯着刘玉瑶的身影,看的极为认真。

    刘夫人的瞳孔骤然大睁,惊疑不定的看了过去,忍不住忖度道:这个方茉,到底要干什么?

    方茉来的很突然,她站在刘玉瑶的身后,并未将她惊动。

    后者依旧慢慢的晃着秋千,甚至还心情不错的哼着小曲儿,时不时的看到一两只鸟雀湖面掠过,给着沉寂的冬日添了一分热闹。

    刘夫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方茉抬起手来,突然向刘玉瑶的后背伸了过去。

    她骤然大惊,高声叫道:“你干什么!”

    这一声尖叫顿时惊动了所有人,尤其是刘玉瑶,她收回神智的同时,几乎迅疾的感受到了身后那只不和谐的手。

    猛的一把抓住身后的手,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站起身来,将那只手连同手的主人,啪的越过肩膀摔在了地上。

    随即,方茉响起了痛苦而又尖锐的叫声。

    周围的宫人都吓傻了,刘玉瑶却拍拍手,没事人一样看着地上躺着的人。

    刘夫人紧赶慢赶,快步走了近,第一时间抱着刘玉瑶的肩膀上下查看,声音哆嗦的问道:“你,你没事吧?没事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想发火!

    “你,你没事吧?没事吧?”

    “娘,你放心,我没事。”刘玉瑶笑着回答,继而又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有点尴尬起来。

    不过刘夫人似乎已经顾不得其他了,焦灼说道:“快去传太医,传太医来!”

    刘玉瑶呵呵笑了笑,弯腰去拉地上躺着的人:“是得找太医给来侧妃看看了,我说你好好的,干嘛站后面冲我伸手?”

    侧妃方茉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唤了一番,在刘玉瑶拉她起来的时候又哭丧着个脸道:“疼疼疼!”

    刘夫人赶紧阻止刘玉瑶到:“你小心别动了胎气。”说着对宫人使眼色,去拉方茉。

    她真有点哭笑不得了:“我没这么娇贵。”

    刘夫人看着她笑呵呵的样子,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后者吐吐舌头,讨好一般说道:“娘,您别生气,我小心点就是了。”

    “倒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刘夫人无奈摇头。

    见她眉头终于疏散开了,刘玉瑶也不禁松了口气。

    在宫人手忙脚乱的动作下,终于把方茉从地上扶了起来,因为没有旁的地方可以坐的,她只好先暂时坐在秋千上,哎呦哎呦的叫唤个不停。

    才下过一场雨,地上泥泞水洼,被摔了这么一下,浑身都疼不算,衣服还脏的好像是泥猴子一般,看着刘玉瑶没事人一般站在旁边,更是恨的咬牙切齿。

    “唉哟……太子妃姐姐真是好身手啊,妹妹本想和你打个招呼,你就把我摔地上了?那往日我看到您,岂不是得退避三舍了?”

    刘玉瑶不满的皱眉说道:“谁让你站别人后面也不说话,我还以为是有坏人呢。”

    “呵,在这东宫,哪来的坏人?倒是姐姐你,身手这么厉害,哪个坏人胆敢靠近?”

    “你就敢啊。”刘玉瑶眨巴着眼睛,说的理所当然。

    “我!”方茉被她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思前想后,只得作罢,懒的再和她争论,只是这一口气,如何能咽的下去。

    “来人,送侧妃回去吧!”刘玉瑶指挥身边的人去搀扶方茉。

    后者却抬手阻止道:“慢着!太子妃姐姐若是把我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趁这里都有人见证,我要等太医过来给我查查,省的以后有了不妥的地方,太子妃再不肯认账!”

    刘玉瑶有点火大:“我行的端坐的正!才不会像你一样去行那鬼鬼祟祟之事!把你哪儿摔坏了我就赔你!摔的手残腿残!我就养你!要是摔坏了脑子,那我可不管的!毕竟你的脑子本来就不大好!”

    “你!”方茉登时气急败坏。

    一直站在旁边还有些担心的刘夫人一听到刘玉瑶这嚣张的话语,得意的气焰,竟有点忍不住想笑,但好歹也忍住了,省的更加激怒方茉。

    便上前劝说道:“好了,好了,都消消火吧,太医马上就来了,让太医给你们好好看看总归不是坏事。”

    方茉一脸委屈的转向刘夫人道:“夫人可要给我做主啊,茉儿方才只是想给太子妃打个招呼,却不想她女侠一样的动作,就这么把自我摔地上了!如今害的我脏了衣裳,浑身的骨头都好像摔断了一样……”

    说着竟要暗自揩泪,惹人怜惜起来。

    刘玉瑶这才发现,原来她张口闭口都在强调自己身手好,要的就是让别人明白。

    传说中的刘玉瑶是个文采斐然的大才女,可不是什么身手好的大侠女。

    这顿时让她气不打一处来了:“你下次再这么鬼鬼祟祟的,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撂地上,让你爬不起来!”

    “好了,好了。”刘夫人劝说她道:“你也消消气,侧妃并非有意。”

    方茉被这么一呵斥,真的就挤出眼泪,哽咽说道:“我到底人小位卑,自从入宫就未曾得到过太子殿下的青眼,但我好歹也是有父有母之人,也有血有肉,总是被太子妃姐姐这么欺侮,三番两次的想取我性命,到底是为哪般。”

    “你自己心里明白!”越看她哭哭啼啼的,刘玉瑶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姐姐左不过是不希望我承太子殿下恩泽,但是殿下自新婚之日就未曾踏足我的小院,难道姐姐还不知足吗?还要将我赶尽杀绝!”

    被她哭的心烦,还无端被指责为妒妇,天知道她刘玉瑶看方茉不顺眼和太子毫无关系,她秉持君子动手不动口的观念,二话不说就要上前:“你说我将你赶尽杀绝,那我今天就杀了你又当如何!”

    说着就要冲上去,刘夫人等人见状赶紧手忙脚乱的去阻止她。

    画扇端着点心满心欢喜的回来时,就看到这一番热闹的景象,看到自家主子被人又是拉,又是抱的,放下手上的东西,就冲了上去。

    护主心切的她忙叫嚷着怎么了,怎么了,忙去拉人。

    再看看此时正坐在秋千上满身脏泥,哭哭啼啼的方茉后,她顿时就心知肚明了,知道方茉为人心口歹毒,三言两语就能激怒太子妃,她索性大叫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这么冷的天!让侧妃娘娘浑身湿透的坐在这里?”

    众人说着就上前拉方茉,要送她回去。

    只听方茉继续啼哭道:“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等太医来!”

    画扇眼睛一瞪,又忙不迭的说道:“那咱们就不打扰侧妃娘娘您等太医了,太子妃娘娘,刘夫人,我们还是回去吧,大清早的听人哭,晦气!”

    “你!”方茉明眸瞪向画扇。

    刘玉瑶却心情不错的说道:“你说的对!咱们回去吧。”

    说着满心欢喜的搀了刘夫人的臂膀,见她没有推开自己,还冲自己露出慈爱的微笑,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看来她对于自己变成‘侠女’的事情并未上心。

    刚回了暖阁花房,就听人通传说李太医到了。

    太医被紧急召唤前来,还以为太子妃的身体有什么不妥,在仔细为刘玉瑶把脉之后,终于松了口气,小心询问道:“娘娘可有什么不适?”

    刘玉瑶摸摸肚子外头一想:“就是有一肚子气!想发火!这算是不适吗?”

    “这……”李太医为难的笑了笑:“您有火气尽管撒就是了,若只是如此,倒也好治。”

    “不止如此呢。”画扇趁机告状道:“娘娘还荡秋千!”

    “啊?”太医倒抽一口冷气。

    刘夫人叹了口气,无奈说道:“荡秋千算什么,还把侧妃那么大个人抓起来摔在了地上!”

    “啊!?”画扇和太医异口同声的倒抽两口冷气。

    刘玉瑶吐了吐舌头,忍着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又没伤筋动骨,其实人啊,就该多活动活动,不然腿脚都不利索了。”

    “您这哪叫活动啊!”画扇皱着眉头,虽然她没见着那画面,但想想就有点后怕。

    “没事,放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刘玉瑶大力的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太医想了想,到底还是有点不放心:“老臣给您再开副安胎药吧。”

    “还喝药啊!”刘玉瑶将脑袋摇的飞快:“你再让我喝药不如对着我的脖子上来一刀痛快点!”

    “老臣惶恐!”太医战战兢兢的跪了下去。

    刘玉瑶赶紧上前拉他说道:“我知道你总是担心我会出事,让我喝药也是为了我好,但我的身体我自己最了解,以前我的身体就非常好,没大病也没小灾,你在宫中伺候那些娇滴滴的主子习惯了,可我不跟她们是不一样的。”

    太医被她搀着胳膊站起来,抬头看看面前之人,只觉得她清辞丽澡,笑起来分外好看,狡黠之中又暗藏聪慧,确实与旁人不同。

    只听刘夫人也笑着上前说道:“是啊,太医,我的女儿我也很清楚,她自小身强体健,现在有我在她身边贴身照料,若是出了任何责任,我来担待。”

    这母女二人说的恳切,太医稍作犹豫终于松口说道:“好吧,只是太子妃这个孩子着实凶险,老臣也不敢松懈,回去想想其他法子,不喝药也能保胎。”

    “好!”刘玉瑶拍掌说道:“眼下我也没事了,您该去看看旁人了!”

    李太医疑惑道:“旁人?”

    “对啊!就是被我摔在地上的侧妃娘娘啊!”

    没想到侧妃方茉这会儿还坐在湖边的秋千上,她倒是个硬骨气的,说不走就是不走,在旁人都走光了,身边的丫鬟太监都在劝她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肯动。

    干坐了一会,身上的泥污都快被太阳给晒干了,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好生宽慰道:“娘娘,您一直坐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啊!还是回去更衣传太医来看看吧!”

    “我说了!我就要在这里等太医过来!我今儿还就赖定她刘玉瑶了,若是她对我不管不问的,我就死在这!看她怎么和皇后娘娘交代!”

    小宫女支支吾吾,低声说道:“要真这样,太子妃也不会给您赔命的啊……何必自己闹的不痛快?”

    “你说什么!”

    “奴婢该死!”小丫鬟立刻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已。

    没等方茉再去呵斥她,就听闻一群人说话的声音向这边走来,衣香鬓影,环佩叮当,却是众人簇拥着刘玉瑶与刘夫人一起来了。

    她干脆扶着脑袋往秋千上一靠,就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这么一叫唤,还真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疼痛难忍,没有一处妥帖的地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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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财怎么了,山贼不都贪财吗!可为了一箱金子将自己送上腹黑太子床榻的山贼,古往今来就她一个了吧?大婚之日让她与太监拜堂不算,居然还命别人与她洞房!九龙夺嫡?后宫争斗?虽然和她没什么关系,可她也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软柿子!待她降服桀骜太子叱咤宫廷,没有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她宁愿继续去做那逍遥的贼大王!冒牌太子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冒牌太子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冒牌太子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