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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笙     冒牌太子妃txt下载     冒牌太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九章 皇后驾到

    太医看着湖边秋千上坐着的人,赶紧快步上前道:“老臣参见侧妃娘娘。”

    方茉斜睨太医一眼道:“太医……你若是晚来一步,我今天就死在这了……”

    刘玉瑶抠抠耳朵,闲话说道:“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们就成全你,走吧,走吧,画扇你记得去准备破席一卷!”

    “是。”画扇忍着笑屈膝答道。

    这边太医略有些为难起来,见刘玉瑶真的作势要走,自己也是不知该留还是该走。

    方茉顿时就急了,脖子一歪,就嘤咛一声,从秋千上滑倒在地上,叫苦连天。

    “娘娘!”太医急着奔上前去,也不敢随意去动她,只是问道:“您可哪里不适?哪里疼痛?”

    “太医……”方茉呵呵一声苦笑说道:“我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断了一眼,尤其是这腰……一点力气也没了,我,我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娘娘您千万不要说这不吉利的话,老臣给您看看,想是伤了筋骨。”

    “好……”

    太医说着就要上前拉她的胳膊,马上就听到她凄厉的叫了起来:“好疼……好疼……”

    太医脸色一白,在她的胳膊上轻触一下道:“这里疼?”

    “嗯……”

    太医又吩咐旁边的宫女道:“扶侧妃起来,到内室去。”

    宫女得令,赶紧上前要去搀扶她,但听她又鬼哭狼嚎起来:“我的腰,我的腰要断了……”

    太医又被吓了一跳,男女有别,他自己不敢动手,光是听她叫唤,总觉得伤的不轻。

    “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断了!”刘玉瑶说着就要上前拉扯方茉起身,却被太医和刘夫人赶紧拦住。

    太医急急说道:“娘娘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若真伤及筋骨脉络,您这随便搬动,搞不好就落下个终身残疾,将来……将来可如何是好?”

    “终身残疾?这么严重?”刘玉瑶也有点心虚起来,毕竟自己刚才那一摔可用了不小的力气,想来以前经常在玄风寨里头摔男人摔习惯了,忘记方茉是娇滴滴的大小姐了……

    一群人正在犹豫,就听外面有人高声通传道:“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一起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尚未见到人影,便见那金凤华盖,旖旎而来。

    两位宫女提着那瑞兽熏香炉,前方引路,后面林嬷嬷搀着当今皇后,严妆华服向这边走来。

    本以为只要自己不往凤藻宫去就不会碰见晦气的人,没想到,晦气的人偏要来找她。

    刘玉瑶很不情愿的屈膝说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随即就听到身后的人也纷纷行礼说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方茉却趴跪在地上,一看到那威严皇后款步而来,顿时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里溢出泪水道:“娘娘!母后!母后请恕小女无礼,小女,小女实在是爬不起来了。”

    果不其然,皇后还真就脸色一变,飞挑的眼角将在场的人都扫视一遍,方不耐烦的说道:“都起来,怎么,本宫稍微留心不到的地方,你们就生出这许多是非来?”

    “什么是非?”刘玉瑶不满道:“天气好,太阳高,吃的饱,穿的暖,能有什么是非?”

    “你!太子妃自己做的事难道不承认了吗!”方茉恶狠狠的看着她,忍不住的咬牙切齿。

    “我做了什么事?你说我把你摔倒的事情?这是你活该!”她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方茉正要辩解,便听皇后高声呵斥道:“够了!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当着本宫的面和太子妃争论!”

    这话听上去似乎是在维护刘玉瑶的,但却有点不辩是非,反倒让刘玉瑶占据了一个仗势欺人的口碑的。

    方茉讪讪闭嘴,不过仍在抹泪。

    只见皇后看了一圈,目光又落在刘夫人王氏的身上,浅然一笑:“刘夫人何日进宫来的,本宫怎么不知道。”

    作为皇后,威震中宫手眼通天,这后宫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她就能一清二楚,岂会不知刘夫人进宫的事情。

    刘夫人到底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样一个下马威也没能将她震慑,她快步向前走了两步,又屈膝见礼道:“臣妾奉皇上旨意进宫伺候太子妃娘娘待产,没有皇后娘娘召唤,不敢擅自往中宫请安,还望娘娘恕罪。”

    “夫人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是本宫的嫂嫂,本宫何来怪罪之说?”

    “谢娘娘。”

    “既是如此,还请夫人自己说说,今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闹的这叫一个鸡飞狗跳。”

    只听刘夫人王氏平静说道:“臣妾也不是很清楚,上午听画扇那丫头说太子妃正在湖边玩耍,所以打算过来看看,没想到见侧妃娘娘站在太子妃身后,太子妃许是以为有坏人偷袭,所以拽倒了侧妃娘娘。”

    她特意将事件叙述的平淡无奇,把摔字换成了拽,方茉岂会善罢甘休,又高声叫嚷道:“夫人好偏心啊!明明是太子妃将我摔倒在地,她就是故意的!怎么到了夫人这里,一切就都成了意外?”

    “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皇后再次拧眉瞪了方茉一眼,后者闭上嘴巴,委屈的哭了起来。

    皇后显得极为不耐烦道:“既是如此,也不是什么大事,还让本宫来给你做主,本宫看你就是在无事生非!”

    “皇后娘娘明鉴!”刘玉瑶这次得意起来了,且不管皇后为什么今天突然向着自己了,但眼下自己既然出气了,心情就舒畅了许多。

    只听皇后又对太医说道:“给侧妃看看,若无旁的毛病就赶紧回和风苑去!省的在这里丢人现眼!”

    “是,是。”太医忙不迭的上前检察。

    果不其然,方茉又开始喊痛哭泣起来,楞是一群人忙碌了半天,到底没把她扶起来。

    太医忧心忡忡的说道:“只怕伤到了筋骨……还是先就近躺一躺,容微臣仔细为娘娘查看查看。”

    “那这最近地方不就是太子妃的园子了?”皇后扭头看向刘玉瑶道:“太子妃总不会不舍得让自己的好姐妹去躺躺吧?”

    她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还对自己的闺房有洁癖之类,无所谓的说道:“躺吧,躺吧,别真落得的终身残疾,到时候就怪我了!”

    “难道不怪您吗?”方茉红着眼眶,看刘玉瑶的目光充满仇恨。

    后者摸摸鼻头,也不好说什么了。

    她毕竟也是心软,平日里看方茉各种不顺眼,但一看到她处于弱势,位于下风,还这么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就偃旗息鼓起来。

    这和她以前对孟雪还真是一样一样的。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方茉抬进了刘玉瑶的小院子,一群人簇拥着,连带皇后,太子妃,浩浩荡荡的回了临风小院。

    焦嬷嬷办事回来,一见这阵仗就吓了一跳,避开皇后,悄悄的走到刘玉瑶身后,拧了画扇一般,咬牙切齿道:“这一会的功夫!出什么事了!”

    画扇揉着胳膊上的肉,愁眉苦脸的说道:“您可回来了嬷嬷。”

    便悄悄将事情的经过给说了一遍,果不其然,焦嬷嬷又在她身上恨恨的拍了两巴掌:“好端端的!带着太子妃往湖边去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怀了身子最忌讳去湖边招惹是非的!还有!让你仔细看着点!你胆子倒大!把太子妃一个人扔在那里!现在倒好!连皇后都来了!一会仔细你的皮!”

    “嬷嬷,我错了还不行。”画扇哭丧着个脸,欲哭无泪。

    刘夫人看了看室内正在给侧妃做检查太医,又小声转头对焦嬷嬷说道:“这事也不怪画扇姑娘,谁也没料到侧妃会那么突然出现在太子妃身后。”

    想起自己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仍然觉得心惊肉跳的,她不敢去想,若是方茉对刘玉瑶下手可如何是好,原来她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就将这丫头当成了亲生女儿一般。

    只听方嬷嬷叹气说道:“太子妃娘娘下手也忒狠了……”

    这话说的刘夫人不乐意了:“说句不好听的,我倒宁愿玉瑶下手狠点!这样的女人,就该给她点颜色!给她点厉害瞧瞧!方才若是侧妃从背后推倒了太子妃,既可以说是秋千不稳当,也可以逃脱罪责,还伤了太子妃母子二人,那就应该了?”

    “这……”焦嬷嬷听她这么一说,也心虚闭嘴说道:“老身也不是这个意思……”

    “玉瑶做的没错,她行事磊落,不会和别人一样工于心计!越是如此,越对别人不设提防,好在她身手敏捷,能用于自保,不然岂不是只能任人鱼肉宰割?”

    听刘夫人这么一说,焦嬷嬷又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是,是,夫人说的对,说的对。”

    画扇见焦嬷嬷在刘夫人面前落于下风,还真应了那句,一物降一物,忍不住悄悄笑了起来。

    内室的太医为侧妃查看完毕,得出的结论是,好在没有伤及骨骼,可能扭转了筋脉,至于是不是真的扭转了筋络,还得进一步检查,但男女授受不亲,也就只有等侧妃自行康复了,期间给她开了跌打损伤的药方,命人下去抓药熬药了。

第二百三十章 让太子妃伺候

    送走了太医,皇后往外间一坐,就悠哉悠哉的品起了众人呈上来的茶水,一边喝茶一边轻声笑道:“早先就听说东宫之内景色绝伦,遍植奇花异草,今日来看,果然不假,虽说已经入冬了,但本宫见不少草木依旧葱绿,也得让凤藻宫里的花匠往东宫来学习学习,取取经了。”

    焦嬷嬷客气疏离的说道:“不敢,不敢,娘娘谬赞。”

    皇后笑容依旧,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众人说道:“你们都站着做什么?本宫来东宫一趟,倒让你们拘束了,说起来,本宫应该算是客才对。”

    刘玉瑶与刘夫人对视一眼,不禁纳罕起来,难道皇后还打算在她这里坐一段时间?

    不过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也不怕她来找茬,索性大大方方的在椅子上坐下。

    坐下也没她的什么事,不过听皇后询问了她几句身体如何,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可有短缺,宫人伺候是否得力,这种场面上的话。

    一一答了,自然是什么都好。

    皇后便笑呵呵,慈蔼的不停点头,倒真如一位和善的母亲在关心儿媳妇一样。

    垂询完毕,又和刘夫人唠起了闲话家常,问其家中父兄的事情,几位侄子的事情,回忆过去,还真流露出一副伤感的表情来。

    这一坐时间就长了,待宫人捧着给侧妃方茉的药送进来的时候,便有方茉身边贴身的宫女过去试药,试过之后就打算送到内室去,给哼哼唧唧的方茉喝。

    谁想皇后突然也关心起方茉了:“这是给侧妃的药?”

    正要离开的宫人点头答道:“是的,按照太医的嘱咐熬制的。”

    皇后又道:“交给太子妃吧,本宫见她失手伤了好姐妹,也是悔恨难当,正好交给她,让她去照看照看侧妃,心里也可以好受一点不是。”

    刘玉瑶登时睁大了眼睛看向皇后,后者坐在那里不动如山,只是面露慈蔼,一边笑着看向刘玉瑶,一边在以眼神逼问她:你难道不是错手伤人后悔不已?你难道是故意的?

    房内气氛陡然加重,似乎有暗流涌动,人人都在为太子妃拿捏一把汗。

    以的性子必然是要拒绝的,堂堂贵一品太子妃,如何屈尊降贵伺候一个侧室用药?

    然而僵持了一会,就听刘玉瑶爽快说道:“好啊!我去给她喂药!要是她将来瘫痪在床不能动弹了!我还会给她拎夜壶呢!”

    这话说的粗俗,画扇等人都快忍不住想笑了,然而皇后的脸色却是骤然一黑。

    刘夫人也不禁忧心忡忡的看着刘玉瑶,她早就该猜到的,皇后一来,所说所做,看上去都是在维护刘玉瑶,滴水不漏,但事实上,却是在将她逼到角落,让她无法与之对抗。

    待刘玉瑶撩了内室的帘子走进去的时候,只见侧妃方茉正哎呦哎呦的叫唤躺在她的床上,满是泥水的衣裳正搭在一旁,似乎也在等着她给收拾一般。

    一见到刘玉瑶进来了,瞬间吓的忘记出声,惊叫说道:“太子妃姐姐,你,你来做什么?太医说我眼下不能随意走动,只能先躺在你这里养着。”

    刘玉瑶还没开口,就听伺候方茉的宫人笑着说道:“娘娘您别害怕,别担心,太子妃娘娘是来看望您的,知道您伤及筋骨,太子妃娘娘心里过意不去,向皇后娘娘请命,要来伺候您用药,皇后娘娘也很是欣慰。”

    刘玉瑶冷笑一声,斜睨那丫鬟一眼道:“你倒是真会说话啊。”

    只听那丫鬟笑着答道:“承蒙娘娘谬赞。”

    说着就将手上捧着的琉璃盏送到了刘玉瑶的跟前,后者抬手接了过去。

    但听,方茉惊恐说道:“太子妃姐姐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刘玉瑶一记眼刀飞过去,后者讪讪闭嘴,不过也突然意识到,这个刘玉瑶哪会真的那么好心,指不定是皇后差遣她来的,想通这一关节,顿时就心多了几分气焰,干咳一声道:“好啊,那就有劳太子妃姐姐了。”

    刘玉瑶端着茶盏往床边坐下,画扇等人手脚勤快的将方茉扶起来,期间自然还是得听她一阵叫唤,疼痛难忍一般。

    好不容易将她扶坐起身了,刘玉瑶舀着碗里的汤药要往她嘴边去送,然而却又听她抬手阻止说道:“太子妃姐姐,您把我摔成重伤,还打算烫坏我的舌头让我不能说话吗?”

    “毛病真多!”刘玉瑶腹诽一句,对着碗里的汤药吹了吹,那黑漆漆的药汁冒着一股诡异的味道,让人闻了忍不住想吐。

    就在她将汤药再次送到方茉嘴边的时候,她刚抿了一口就噗的一声喷了出来,直接喷了刘玉瑶的一头一脸,惊的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娘娘!”画扇护主心切的掏出手绢为她擦拭脸上的药汁。

    谁知刘玉瑶却是岿然不动的坐在那里,一手捧着汤碗,一边定定然盯着方茉。

    方茉被她看的发毛,不过仗着自己受伤,依旧不为所惧道:“哎呀,我真该死,一不小心就吐出来了,着实是这药,太苦了些。”

    谁知刘玉瑶推开画扇,轻轻笑了起来:“你不该死,这药确实苦,不怪你,只是良药苦口,就算再苦,你也得喝啊。”

    “姐姐您说的是……”方茉顺从的点了点头。

    刘玉瑶又舀了一勺汤药喂给她,谁知她却将头扭开:“还是热了……”

    于是又不得不吹吹药再去喂她,谁知道方茉刚喝了一口就又皱起眉头:“太子妃姐姐的口风可真够大的,这会子又把药吹凉了……”

    画扇终于忍无可忍起来:“你还没好了!娘娘屈尊降贵的喂你喝药,你怎么……”

    “这里又轮得到你说话了?”方茉看也不看画扇,学着皇后的口吻说道:“一个奴婢,还将不将主子们放在眼里了。”

    谁知道刘玉瑶却好脾气的说道:“罢了,你别和画扇一般见识,你要是觉得这药凉了,我就让他们再给你熬一碗,要是热了,就再放凉,凉了,再去重新熬。”

    说着起身就要离开,方茉见她要走,皇后让她给自己喂药羞辱她的目的没法达到了,顿时就急了起来:“你等一下!”

    刘玉瑶转身,疑惑的看向她道:“还有事?”

    只听方茉盈盈一笑:“太子妃姐姐一番诚心,就算给妹妹的是毒药,那我也不能不喝啊。”

    “好啊,等我想给你毒药喝的时候,你最好不要一会嫌凉,一会嫌热。”

    她说着重新走到床边坐下,耐着性子喂她将这一碗药给喝光了。

    这一次,方茉总算没有再折腾,乖乖喝了药,由人伺候着,在床上躺着了。

    出去之后只听宫人已经开始传午膳,焦嬷嬷正在留皇后在东宫用膳。

    皇后看了刘玉瑶一眼,笑呵呵的起身说道:“这倒不必,本宫还是回去吧,这后宫之中大小琐事,还得本宫亲自去一一安排。”

    “那就不送了!”太子妃赶紧说道:“今天惊动皇后娘娘往这里来一趟,我也觉得过意不去呢。”

    “见你们姐妹和睦相处,后宫安乐,本宫就放心了,既是失手所伤,那就有劳太子妃好生看顾侧妃,不然你心里过意不去,本宫人在中宫,也忐忑挂怀。”

    “这是自然!”刘玉瑶脆生生的答了。

    皇后便满意的笑了笑,又由林嬷嬷等人簇拥着,一起往外面走去。

    目送皇后等人离去,焦嬷嬷终于松了一口气道:“这一上午折腾下来,娘娘累坏了吧?”

    刘玉瑶可不觉得累,反而心情不错,毕竟每天平平淡淡的,她正想找点事情做呢。

    她摇摇头,又看向刘夫人,只见她特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想到方才她为自己着急,为自己说话,一时间心中暖意融融。

    又对刘夫人笑道:“娘,你别担心我,我没那么娇贵。”

    “罢了,说你什么你也听不进去,嬷嬷,还是先给太子妃传膳吧。”

    “对对对,”刘玉瑶笑着连连点头道:“吃饭吧,我唯一能听得进去的也只有传膳二字了!”

    “好好好。”焦嬷嬷见她开心,赶紧退下吩咐传膳。

    这边画扇忍不住笑出声来:“娘娘您今天上午可什么也没吃,一会可得多吃点。”

    “好!我饿了,我肚子里的小小彻也饿了!”

    刘夫人惊讶的看她说道:“你说肚子里的什么?”

    “小小彻!”她兴奋的叫了起来:“我想过了,左右孩子还没出生,也没个名字,他爹叫李彻,不如就叫他小小彻,不然整天宝宝宝宝的叫,太没意思了。”

    刘夫人又忍不住摇头说道:“你又这般胡闹,哪能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再者说来,孩子的名字里头有长辈的名字,也是犯忌讳的!”

    刘玉瑶暗地里冲画扇吐吐舌头,转而抱住刘夫人的胳膊说道:“太子不会生气的,他在东宫的时候我就一直叫李彻,李彻,李彻!”

    “你啊!”刘夫人被她逗的笑了起来:“现在孩子还没出声,不能有名,俗话说的偷养,万万不能被过往神明听到,觉得这个孩子好,小心给你偷了去!”

    她这话说的委婉,和民间所谓贱名好养活是一个道理,没出生的孩子不该享有名讳,以防夭折。

    本来这个名字也是可有可无,嘴里总是会不自觉的去念叨李彻,李彻,所以她一时最快,念出了小小彻三个字,听刘夫人如是说了,她便也只好作罢,眨眨眼睛说道:“好吧,那就先不起名字吧……”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东宫一夜风雨来

    “好吧,那就先不起名字吧……”

    刘夫人眼见着女儿情绪低落,知道她必是想起太子一时伤感,忍不住有些心疼起来,在她背上轻轻拍抚了两下笑道:“再者说来,太子殿下不在宫中你就这么急着给孩子起名字了,等殿下回来了,还不得怪你没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所以说,离孩子出生还早着呢,不如等殿下回来了,你们两个一起商量?”

    “好,我听娘的。”

    刘夫人呵呵笑着连连点头,这个女儿,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乖顺。

    午膳送来的时候,焦嬷嬷还特意拉了刘夫人一把,冲内室瞄了一眼说道:“夫人觉得,要不要给太子妃送午膳呢?”

    以焦嬷嬷为人处事滴水不漏的方式来看,她必然是想给侧妃送午膳的,但碍于刘夫人在东宫,难免偏颇自己的女儿,所以特意过来问问她。

    刘夫人倒也大度:“人哪能不吃放呢?既然侧妃娘娘暂时在临湖院内休养,我们自然不能亏待了她,落人话柄口舌。”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想的!”焦嬷嬷见她松口,赶紧命人将早就准备的补汤送去给侧妃方茉了,作为这东宫的老嬷嬷,事无巨细都要她亲自打点,也是操碎了一颗心来。

    午膳过后,那侧妃方茉就美|美的睡了一觉,画扇在外间的暖阁软榻上给刘玉瑶收拾了一下,让她躺下歇歇,她的精神头却很高,怎么也不肯歇下,看到花匠们在园中侍弄冬日里的花花草草,她也出去凑了一份热闹。

    到了晚上就捧着一只翡翠琉璃缸跑了回来,里面放着半缸水,种着几头大蒜一样的东西。

    刘夫人问其这是什么的时候,她便说是水仙花,能开出很漂亮的花来。

    刘夫人倒是觉得稀奇,没想到这几株大蒜一样的东西居然也能开花,再看刘玉瑶专注的神色,忍不住询问她道:“你以前种过这花?”

    “没种过,不过漫山遍野都有这花,到了春天就会开花,方才我见花匠在水边种植所以问了一句,他们到了冬天要引温泉之水入池塘养莲花,水边温度也高,所以这水仙花冬天也能开,我就想着,若是放在室内,有炭火暖着,岂不是开的更快。”

    刘夫人笑了起来,赞赏的点头说道:“那你又如何知道要放在水里养的?难道花匠不是栽在泥土里头的?”

    她歪头一想,有点奇怪的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到的,总觉得可以用放在水里养,其实这些小花小草没有那么娇贵,像其他花木都要专人侍奉,这种花草随遇而安,生命力倒是非常顽强。”

    “玉瑶所说,句句在理。”刘夫人不禁有些感慨,谁说大家闺秀就是人之向往?如她所说,越是娇贵遇到恶劣的环境越难成活,反而普通的野花野草,随遇而安,更能乐在其中。

    她说的又何尝不是她自己呢?明明只是一株民间野花,却被移入这大内皇宫,于夹缝之中奋力求生,却也不忘绽放出那美丽的花朵。

    玩闹了一天,晚间她也只能在暖阁软榻之上歇息,本来焦嬷嬷收拾了另外的厢房要将她暂时挪过去,等到方茉身体好一点能下床了,再将侧妃送回和风苑,她也好再搬回来。

    但她却无所谓的表示,反正房间也大,暖阁之内也舒服,自己住惯了的屋子不想再换,索性就在暖阁之内歇息了。

    也确实是困了,所以她几乎是倒头就睡。

    刚睡着没多长时间,就听到一个女人在她耳边发出悠长的吟哦声,吓的她一个激灵,猛的睁开眼睛。

    只见画扇躺在另外一边也是醒了,悄悄端起灯烛向内室走去。

    她这才想起来方茉在这,这叫声是方茉发出来的。

    只见画扇轻手轻脚的走进内室,小声询问道:“侧妃娘娘,这么晚了,您还没睡?”

    只听方茉**的声音更大了:“哎呦,哎呦,我躺下后背疼,翻身就腰疼,动胳膊胳膊疼,动腿腿疼,你说我睡得着吗?”

    “娘娘您小声点,不要吵醒了太子妃。”

    “我也不想啊,可我忍不住,就是疼……”

    “奴婢见您下午的时候睡的不是很好吗?”

    “可谁知道我这到了晚上就浑身疼痛难忍……只怕,我是熬不过今晚了……”

    她贴身伺候的宫女也忍不住嘤嘤切切的哭了起来:“娘娘,您可千万不要说这丧气话。”

    “太医是不是也说我熬不过今晚了?”说着,方茉又开始不断叫唤开了。

    只听画扇又安抚她道:“您忍忍吧,要不然,奴婢找太医来给您看看?”

    “好啊,你快去传太医!”

    画扇略一思索,干脆答道:“不行!这么晚了,传太医来指不定惊动了太子妃娘娘,太医来了也是束手无策,您要是实在不能忍,就用被子捂住嘴巴吧!”

    “你这奴婢是怎么和本妃说话的?”

    “我!”画扇到底还是忍了下来没有与她争论,干脆叹口气道:“奴婢先告退了,希望您好自为之,若是惊醒了太子妃娘娘,她发起火来客就不好了。”

    说着端着烛台又走了出去,好在内室里头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来,她终于松了口气。

    看了看软榻之上躺着的刘玉瑶,见她呼吸平稳,没有动弹,似乎并未被惊醒,总算放下一颗心来。

    谁知她刚在榻上躺下,就又听到内室里头传来方茉的呼叫声,一声高过一声,真就好像要死了一般,连带门口守夜的人都听到了,忍不住隔着窗户问画扇发生何事。

    画扇赶紧让她们噤声,不要吵醒了太子妃。

    自己则又端起烛台要往内室去,谁知刚一转身就看到刘玉瑶自软榻上坐了起来,惊恐说道:“娘娘,您,您醒了?”

    刘玉瑶划拉了一下头发,看着她道:“难道我聋了?”

    画扇抿嘴不说话了,想来也是,方茉叫唤的这么大声,目的就是将刘玉瑶吵的不得安生,她岂会听不见。

    正要往内室去劝阻,却听李玉瑶低声叫道:“你回来,别管她,她要是不嫌累就一直叫吧!”

    “好。”画扇答了,知道刘玉瑶是什么意思。

    对付方茉这样的人,你越给她好颜色,她越是得寸进尺,所以适时的将她晾一晾,自讨没趣也就偃旗息鼓。

    两人各自躺下,还拉着棉被盖住了耳朵。

    可谁知这方茉并未如刘玉瑶所预料的那样,叫唤一会见惊动不了什么也就老老实实闭嘴了。

    但她叫唤了这大半晚上,不仅没有闭嘴,而且还喝了一口水叫的更大声了。

    以至于外面伺候的人心急如焚,忍不住通报了焦嬷嬷。

    焦嬷嬷急急前来,到门口的时候还在穿衣裳,没等她进去,就听到画扇高声叫道:“娘娘!”

    这个声音可比方茉叫唤的声音拔高了许多,焦嬷嬷暗叫一声不好,就一把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只见刘玉瑶已经从软榻上蹦了下来,二话不说就直直往内室冲进去。

    见识过刘玉瑶拿剑行凶的画扇一见她这样子就大惊失色,惊声尖叫的过去拦堵。

    焦嬷嬷也飞快的冲了上去阻止道:“娘娘!娘娘!息怒!”

    刘玉瑶却不管这许多,一把将焦嬷嬷推开就进了内室。

    正在叫唤的方茉被吓了一跳,迅速往床内缩了缩,就指着她叫道:“你干什么!干什么!难道你要行凶!皇后娘娘怎么和你说的!”

    听她搬出皇后,刘玉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就大声叫道:“好啊!既然你说我行凶!我今天还非要行凶了!”

    她四处瞄了一圈,迅速走到梳妆台上,一把就操起桌上的剪刀。

    焦嬷嬷等人吓坏了冲上去就夺,一边一叠声的叫着不要,不要啊。

    没想到这夺的还真是顺利,刘玉瑶一把将剪刀扔回了桌上。

    没等众人松一口气,她一转身又操起桌上的喜鹊登梅描枝纹的茶壶来,举着就要向方茉砸去。

    众人登时又被吓了一跳,感情她是觉得剪刀太小不顺手,所以操起大家伙了。

    焦嬷嬷死命抱住她的腰身,挡在她的面前阻止说道:“万万不可啊娘娘!万万不可!”

    方茉吓的尖叫起来:“啊!太子妃要杀人了!要杀人了!你们快点拦住她!她真的会杀了我的!”

    刘玉瑶张牙舞爪的举着手中的茶壶,狰狞着面容看向她道:“好!既然你这么想死!我今天就成全你!要是把你杀了!本太子妃就赏你破席一卷!要是没能把你杀了!若是杀不了你,让你落个终身残疾!本太子妃就养你一辈子!来!让我杀了你!”

    方茉眼看着她举着茶壶就向自己砸过来了,吓的花容失色,大叫不止。

    只听不知什么时候闻风而来的刘夫人大声叫道:“侧妃娘娘!还不快跑!难道是想等着被打死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叫唤了一晚上浑身都疼的侧妃方茉,表示快要瘫痪无法动弹的侧妃方茉,就这么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被宫女掩护着,迅速向内室外面跑去。

    刘玉瑶要去追她:“你站住!你别跑!看我今天打死你个祸害!”

    焦嬷嬷等人怕伤到她,只能以肉身阻挡,直到方茉跑出大门去,刘玉瑶才用力冲着她一砸,那茶壶在她身后的地板上咔嚓裂开,发出破碎的声音吓的方茉鬼哭狼嚎起来,脚下未停,跑的更快了,一转眼就带着宫人哭喊着跑走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小叔子看嫂子

    这边方茉一走,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刘玉瑶也一把推开焦嬷嬷等人,拍拍手,冷哼一声:“人都跑了,还拦着做什么!都散了吧!”

    焦嬷嬷哭丧着个脸道:“娘娘息怒,千万不要动了胎气!”

    刘玉瑶用力喘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一手摸着肚子,只觉得一口恶气在肚子里头乱窜,还真有点不舒服,只能尽量平息自己的怒火,好让身体恢复。

    刘夫人眼尖,快步上前,轻轻给她推拿了几下小腹,又在她身上的几个穴位处为她揉按拿捏,总算见她将那口气喘出来,脸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房间里众人大气不敢出的看着刘玉瑶,见她不说话,也不敢有丝毫动作,这一晚上折腾下来,谁还有睡意。

    过了一会,只听刘玉瑶对画扇说道:“把我床上的铺盖都扔了!换新的来!”

    “是!”画扇得令,赶紧一招手,带着宫人去收拾了。

    过了一会,刘玉瑶又抬头看向焦嬷嬷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要是明天皇后怪罪,一切有我担当者!别想这么多!睡觉去吧!”

    她这架势,俨然一宫之主了。

    焦嬷嬷依旧有点担心她道:“这都是次要的,奴婢只是担心娘娘,发了这么大的火气,可有什么不适?”

    “你不用担心我,有什么不舒服,我会自己说的。”刘玉瑶无所谓的摆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焦嬷嬷等人只好作罢,离开房间。

    她们一走,刘玉瑶又转而看向身边为她认真拿捏臂上穴位的母亲道:“娘,我今晚又失态了。”

    “你没做错,虽说这样做,是在对皇后宣战,但既然皇后早就对心生芥蒂,你也就没必要总是忍气吞声了!”

    刘玉瑶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重重点了点头。

    有了刘夫人的肯定,她好像也就有了底气,也就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画扇收拾好床榻,请她过去休息。

    内室之内燃着炭火,暖意融融的,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一夜风波过后,她也就很快进入梦乡。

    一觉睡到大天亮的时候,她这天晚上的英勇事迹早已被底下的宫人们口耳相传,传遍了整个皇宫大院。

    才一上午的功夫,那些散朝的文武百官和皇子王爷们就听到了这样的小道消息:说是东宫侧妃偷袭不成反遭摔,鸠占鹊巢无理取闹又遭打,一夜奔号,颜面尽失。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旁人,正是太子妃刘玉瑶。

    所以一听到小太监趴在他耳边讲起这幢新鲜事的时候,七皇子李律就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一边对着四皇子说道:“太子妃嫂嫂果然是身手不凡啊!”

    四皇子李徇一边笑一边摇头说道:“当初在狩猎场的时候,还真没看出巾帼不让须眉,没想到太子殿下不在东宫,反而是胡作‘妃’为了。”

    “真想去看看太子妃嫂嫂!自从三哥走后咱们就没见过她呢。”

    七皇子一边说着一边怂恿四皇子道:“去看看?”

    李徇却负手摇头,他如今已经是京畿禁军统帅,上朝的时候还穿着甲胄,这板起脸来的样子还真让人有点畏惧。

    “不可,这男女有防,太子殿下不在东宫,我们兄弟去看太子妃嫂嫂师出无名,不够妥当,还是算了。”

    李律呱唧个嘴巴说道:“那怎样才够妥当?非得找个由头?”

    正绞尽脑汁的时候,只听身后传来一人的声音道:“你们不陪我往东宫走走?”

    李徇与李律一起回头,见是五皇子李衡正向他们走来。

    这李衡衣袂宽大,行路间风度翩翩,同样是朝服,七皇子穿出几分劲道,五皇子又穿出几分魏晋之风。

    李徇抱拳数道:“王爷。”

    只听李衡点了点头又道:“本王正好要往东宫去一趟,为了避人口舌,你们不如一起?”

    李律一愣,想到那日他们兄弟一起送太子离宫,太子妃不过是身形一晃,他就眼疾手快一个箭步的窜上前去将人搀扶,不禁略有些怒气的蹙眉说道:“好端端的,你去东宫做什么?太子不在东宫,我们谁也不能去!男女之防可是大忌讳!”

    李徇不解的看向李律,这小子刚才还在想由头去东宫,怎么这会儿又义正言辞的重复自己的话了?

    只听李衡不徐不缓的笑着回答道:“本王过去接王妃,她一大早就随本王一起进宫,说是给母后请安之后就往东宫去。”

    这个由头显然是无懈可击,又非常在理,也让人找不出错处。

    只听李徇拍手说道:“正好,我们兄弟二人是也可沾了王爷的便利,去探望探望太子妃了!”

    “嗯。”李徇点了点头,复又看向李律道:“看来七弟是不打算去了?”

    七皇子李律摸摸鼻头,赶紧说道:“去!怎么不去!三哥不在宫中,太子妃嫂嫂一人留在东宫多无聊,我们偶尔也是要去看看她的,省的她孤单!”

    “呵呵呵!就你操心这么多!”李徇说着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兄弟三人一起说笑着往东宫去了。

    这东宫和太子离开的时候并无两样,同样的风景,同样的下人,只是这东宫的主子南下之后,鲜少有人再来,难免显得落寞。

    宫人传话说三位皇子殿下来了,刘玉瑶正和刘玉环姐妹两个坐在桌边用着早膳。

    “快快有请!”刘玉瑶先是眼睛一亮,转而又吩咐焦嬷嬷道:“加碗筷!他们想必才下朝,还没吃饭呢!”

    焦嬷嬷犹豫道:“这……恐怕于礼不合……”

    刘玉瑶却不以为意道:“有什么不合的?我这里没这么多规矩,再说了,以前又不是没在这里吃过!”

    焦嬷嬷只好应了,赶紧下去准备了。

    刘玉环却也有点紧张的放下碗筷道:“要不……我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都是兄弟!拘束什么?”刘玉瑶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了,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

    说话间,三位皇子已经一起走了进来。

    四皇子李徇身着软甲英姿勃发,五皇子李徇玉树临风,翩翩如玉,七皇子李律英伟不凡健气满满。

    三人一进来就同时向刘玉瑶抱拳,李律还快步向前走了两步道:“太子妃嫂嫂!五嫂!”

    “你们来啦!好久没看到大家,还真想的慌,快坐快坐!还没吃早饭呢吧?快坐下一起吃吧!”

    “别说,我还真的饿了,太子妃嫂嫂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李律倒是大方,在东宫蹭饭蹭的都习惯了,大大咧咧的就在桌边坐下了。

    刘玉环反倒有点羞赧的站起身来,双手放在腰侧,向这几位皇子行了一礼。

    只见李徇点了点头,算是回礼,而李律早已经迫不及待的坐在桌边了,李衡的目光始终落在刘玉瑶的身上。

    焦嬷嬷将三人的碗筷摆在桌边,笑呵呵的说道:“几位殿下前来,也让东宫热闹起来了。”

    李律不等传膳,就已经夹着已经半凉的包子一口塞进嘴里,叫嚷着说道:“你们这东宫还不够热闹啊?我怎么听说昨天晚上又是杀人,又是哭号的!这都不算热闹,那怎样才算热闹?”

    只听刘玉瑶哈哈笑道:“你怎么知道的?昨晚确实挺热闹,也挺好玩!”

    “我怎么知道的!阖宫上下没有不知道的!我估摸着,等到下午的时候,这京城上下也都知道了!”

    四皇子李徇也提起筷子说道:“用不了下午,只要早上这宫门一开,各个宫室出去采买的宫人,也能把太子妃的英勇事迹传遍京城!”

    刘玉瑶面上的表情有点尴尬起来:“我本意并非如此……实在是她有点欺人太甚……”

    “我们明白。”五皇子见她皱了眉头,流露出一分不安的神情,便又赶紧安抚她道:“你别担心,外面对你的舆论并没有指责的意思……”

    “是啊!”李律嘴快,打断五皇子的话道:“宫里头多半是玩笑话,不少人还说你是巾帼不让须眉呢!至于宫外,你这样的脾性也非常讨喜!试问京中上下的百姓哪个会不喜欢你呢!”

    李徇也连忙附和点头道:“不用担心。”

    “我就是担心……”她话到嘴边,又急急咽了下去,眼前两位可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当着他们的面编排皇后总归是不太好吧……

    然而李律却不以为然道:“你是不是担心母后会怪罪你?你怕什么啊!你可是太子妃啊!母后没道理向着侧妃不向着你!对后宫众人也不好交代!”

    听闻李律如是说了,刘玉瑶也是莞尔一笑道:“好,不想这么多了,吃饭,吃饭吧!我和玉环也还没吃饱呢,关顾着说话了。”

    “我还以为你们光说话都能说饱呢!”早就已经大快朵颐的四皇子李徇幸灾乐祸起来。

    李律见状啊啊叫着去和他抢最后一块糍粑糕,反而是李衡无奈笑了起来,一片贴心的让这两姐妹多吃点。

    一顿饭吃了没一会,李徇就嘴边一抹站起身道:“禁军营那边还有事要我去办,你们先吃着,太子妃娘娘日后若有什么不便利之处,随时差人往行营那边找我就行,一找一个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多才多艺的姑娘

    “禁军营那边还有事要我去办,你们先吃着,太子妃娘娘日后若有什么不便利之处,随时差人往行营那边找我就行,一找一个准!”

    刘玉瑶看着面前这个高大健硕的男人,一想到自己以前曾经傻乎乎的将他当作梦中情人,就忍不住想笑。

    不过四皇子到底军旅之人,性格豪爽仗义,侠肝义胆,也颇对她的口味,便爽快的点头应了下来。

    李徇离开之后,他们又吃了一会,都是李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前后算来,这饭吃了将近半个时辰,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时间难熬了。

    早膳之后,李衡接了王妃,与李律告辞离开。

    姐妹俩自然也要依依不舍一番惜别,这才分开。

    李律与李衡在前面并肩走着,王妃刘玉环跟在他们的身后。

    没走多长时间,就听李律回头问刘玉环道:“五嫂,你见过那个侧妃方茉吗?”

    刘玉环骤然被点名,疑惑的摇头说道:“见过,怎么了?”

    “听说以前方茉和太子妃感情深厚,怎么入宫之后反而处处给太子妃嫂嫂为难?”

    他这么一说,刘玉环就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说实话,这也是她所疑惑的地方,其实以她冰雪聪明的资质,早就看出这一切没那么简单。

    方茉不喜欢刘玉瑶,岂会单单只是因为两人共事一夫,以前在家中自己虽然和那个被人众星捧月的姐姐没什么过多的接触,但生活在一个屋檐之下,岂会连她最基本的秉性都不知晓。

    所以,她不是不知,只是没说罢了,说了又有什么用呢,眼下这个姐姐不知好过以前的多少倍。

    “亲兄弟都能兵戎相见,更何况还是这种手帕之交,算不得什么的。”五皇子随意说道:“她如今在太子妃的手上吃亏了,应该会老实一段时间。”

    “也许吧。”李律摸摸鼻头,转而又对李衡道:“五哥,你下次去见母后的时候,能不能给太子妃嫂嫂说句话?”

    李衡扭头看他,蹙眉说道:“你为什么让我说?”

    当着刘玉环的面,他也不好意思说出真相,因为真相就是,他是他们兄弟当中,仅次于太子的,最关心太子妃的人。

    “你说比较不会让母后生气,母后现在见着我都想打我。”

    说着,他又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来。

    李徇无奈说道:“我说还不如不说,若是母后知道我们都为她说话,心中只会更不痛快!”

    李律仔细一想,觉得这个哥哥说的很是在理,又赶忙点头说道:“也是,也是,那还是不要说了吧,省的给她惹祸上身,现在她在东宫偏安一隅已经是很好了。”

    三人出了东宫,分别上了两驾马车。

    直到洛清王府的马车先行离去了,七皇子府的马车才紧紧跟在了后头。

    这一路车轴辘辘,碾着青石板阶向前行去。

    李律忍不住掀开车帘向前面那辆车看去,好像透过马车的内壁能看见车里的光景一般。

    但他到底是看不到的,又忍不住重重将车帘放下。

    猴急的性子让他一刻也不得安生,在马车里坐着也在不停的抖脚晃腿,思前想后,又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五哥不会真的对太子妃嫂嫂有其他心思吧?”

    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不仅仅是那天太子离开时,他看刘玉瑶的眼神,还有往日他们一起出现的场合,他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将目光落在刘玉瑶的身上。

    方才早膳的时候,他几乎可以肯定,不仅自己注意到了李衡的目光,就连五嫂也注意到了。

    只是,越是聪明的女人,越会不动声色。

    既然知道他们两个人是没有可能的,所以五嫂也选择缄默。

    五哥现在只想争夺天下,若是将来连美人也要争夺,那就太可怕了…对三哥也忒不公平了些。

    一路上他都忍不住在胡思乱想,直到马车在七皇子府前停下,他方一个怔忪发现自己已经到了。

    内监总管捧着凳子出来迎接他,伺候他下了马车,一边殷勤的说道:“已经备了早膳,主子可要先用膳?”

    李律伸了个懒腰,略有些慵懒的说道:“不必了,在东宫用过了。”

    “东宫?”管家一个激灵,小跑着跟着这位爷的步伐,二人绕过了门前的翔云腾蛟壁,眼前的画堂豁然开朗出现在眼中。

    “殿下怎么在东宫用的膳?太子殿下不是已经南下了吗?”

    李律一把揽过内监总管的肩膀,冲他短促的吹了声口哨道:“怎么,三哥不在东宫,我就不能去坐坐了?你怎么也和那些喜欢背后颠倒是非的人一样迂腐?本皇子去拜见太子妃嫂嫂,还要你们批准?”

    “不敢,不敢……只是……”内监总管见他眼光犀利的向自己看来,只好讪讪闭嘴。

    “少拿礼数规矩来框小爷!”他冷哼一声大步向前走去。

    走了一会,似乎又想到什么一般转头问他道:“春生姑娘呢?”

    “春生姑娘正在西园里头画画呢。”

    “哦?”李律来了几分兴趣,健步向后园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去看看她,你们就别跟着了。”

    “是,是。”管家赶紧张开双臂,挡住了一众小厮。

    李律刚走了两步,又回头冲管家招手道:“过来,过来。”

    管家不明所以,快步的走了过去,只见李律三下五除二的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一把扔在管家怀中,大步向西园去了。

    此时正值初冬的时节,西园里头也就只有几棵松柏,几丛翠竹还盎然生机,寒梅方才抽芽,挂着一丛丛花苞,颤巍巍的矗立在枝头。

    李律才进西园的时候,就见一身着绿衫的女子正站在八面荷风亭内,面前一张桌案,手上提着一杆狼毫画笔,一手半撩起衣袖,臻首微垂,聚精会神。

    她身段苗条,盈盈而立,举世脱俗,黑发顺滑的吹散在肩背之上,微风吹来,撩起她那轻丝飞扬,露出倦烟淡眉,星眸微垂。

    明明是一张与太子妃刘玉瑶一模一样的脸,但这举手投足,却又折射出了另外一番韵味,说她是山野村姑,肯定无人相信。

    但他七皇子李律居然还就相信了,而且不仅相信了,还傻乎乎的相信她无处可去,将她收容在了府上,一收就是这么多天。

    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去,趁亭子里的人聚精会神没有发现自己,猛的纵身一跃,就一屁股坐在了那栏杆之上。

    画画的人显然是被吓到了,不过依旧维持着从容不迫的样子看向他,眸光已经有几分恼怒:“殿下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句?”

    只听李律嘿嘿笑道:“见你画的认真,没忍心打搅,画的什么?”

    女子脸上有一道疤痕,因为脂粉的掩盖,虽然浅淡了一些,但仍然能让看她的人一眼就注意道。

    “左右闲着无事,就在殿下面前卖弄了,画一幅冬日园景,还望殿下不弃,当小女这段时日来对殿下收容所作出的报答吧。”

    李律又一个翻身从栏杆上跃下来,站在亭中,与她并肩而立,看着桌案上的那幅画。

    整幅画只用了两种颜料,那就是黑色和青色。

    或浅或深,或浓或重,都用这两种颜料勾勒搀兑而成,将那假山池沼,绿竹枯树,描绘的栩栩如生。

    笔锋的着力方式使得线条流畅,无不彰显出大家风范。

    “真看不出,你三番五次的让小爷觉得惊喜!”李律说着就要将桌上的画拿起来仔细观看,却被春生抬手阻止。

    她笑着摇头说道:“还差几笔,待我补上,少顷还要殿下给题句诗词。”

    “题诗词?”李律尴尬的咳了两声。

    这诗词他读过不少,也听人做过不少,偏偏他自己就腹中空空不擅此道。

    然而当着女流之辈,他又怎么好意思承认自己胸无点墨,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好啊!好!小爷给题诗词!”

    说着就示意春生继续将那幅画画完,后者一起毛笔,三两下一番勾兑,就将那从青葱绿珠画的好似随风舞动一般,每片竹叶都带上了鲜活的气息。

    确实是一幅好画,李律不禁有点想打退堂鼓:“纵然是名家前来,也未必能题的好诗,这不是白白糟蹋了这幅画吗。”

    春生却是不以为意的将手上画笔递给李律说道:“这画本来就是给殿下的,让旁人糟蹋了,不如殿下自己糟蹋,您总该不会嫌弃自己的吧?”

    李律听闻这才放下心来,从她的手上接过毛笔,略一思索便对她道:“你转过头去,我写完了再看。”

    “好。”春生忍俊不禁,倒也顺从的转头背对着他。

    李律信手拈来一手诗词,就刷刷刷的在画上的空白处写了出来。

    写完之后自己念了两遍觉得朗朗上口,很是满意,连连点头道:“小爷原来这么有才,一会找了印章来盖上印!这画,这诗,卖到坊间也是有市无价!”

    春生道:“写完了?”

    “写完了,你瞧瞧如何?”

    女子转过身来,看着那一角题的诗词,顿时脸色一变,谓自喟叹:“真是白白糟蹋了这画!”

    李律哭笑不得:“你不是不嫌弃的吗!”

    “看来我高估殿下了!”春生无奈苦笑:“这……秋去冬又来,满池荷开败。何日春再来,再把花儿戴……”

    “好诗!好诗!哈哈哈哈!”李律率先哈哈带笑起来,倒是给自己捧场。

    春生摇头道:“唯一可取之处也就只有这一手好字了,这诗……着实看不懂。”

第二百三十四章 兄弟阋墙

    “唯一可取之处也就只有这一手好字了,这诗……着实看不懂。”

    “怎就看不懂了?多好理解!”李律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指着画上的那一行行诗道:“秋去冬又来,不是正好应景吗!应你画的景!让看画的人知道这是什么时节,满池荷开败,说的就是这荷风八面亭的四周,荷花都谢了,于是不禁要问了,春天什么时候来啊,等花儿开了,小爷给你采朵花!戴你头上!”

    说着顺手将手上的毛笔插在了她的头上,嬉笑间见她正盯着自己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看,顿时意识到自己一时忘情,有点过于激动了……

    干咳一声,讪讪将手从刘玉环的肩上撤下来,又赶紧作揖说道:“小爷有些失态了,你可不要生气啊。”

    春生点头,继而又对他说道:“殿下才下朝回来?”

    “嗯,才回来。”

    “那便前去用膳吧,今日见着新送来的百合新鲜,便为殿下做了一道羹汤。”

    李律眼睛一亮道:“好啊,尝尝看!”

    “殿下请。”

    直到二人离开西园去了偏厅用膳,方见那一道道精致小巧的美食依次送了上来。

    香甜爽|滑的百合莲子羹送了上来,李律惊喜道:“这可真香,你也吃,小爷不是个拘束的人,你总是这么拘束,我也不自在。”

    “好。”春生笑着点头应下,端起碗来与他一起吃饭。

    刚吃了没一会,就听见管家脚步匆匆的进来禀报道:“殿下!在……咦?殿下您不是说在东宫用过早膳了吗!”

    “咳咳咳!”李律重重咳了两声,冲着管家挤眉弄眼。

    后者并不能会意,只是有点奇怪道:“您怎么了?嗓子不舒服?”

    “嗦个什么!到底什么事?”

    “哦哦!”管家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急急禀报道:“前方斥候回来了!”

    李律眼睛一亮,刚要起身,又忽的意识到自己在与人用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在征得她的同意一般。

    春生浅然笑道:“殿下既然已经用过早膳了,何必在我这里贪图一碗百合羹呢?”

    “嘿嘿,那我先去看看,得空来找你玩耍!”

    “尽管去吧,说是不让我拘束,殿下自己倒拘束了。”

    “见笑,见笑!”李律说着就起身跟管家快步离去。

    尚未行到前庭的时候,就见一黑衣男子在原地不停的打转,李律没走近已经高声叫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跟着的吗!”

    那人听了李律的声音,快步上前,单膝下跪道:“启禀殿下!属下……属下……”

    李律道:“你起来!进来说话!”

    说着就头也不回的快步向堂屋走去,那人在跟他进了堂屋之后关上房门,室内只有两个人了,就再一次单膝下跪道:“自属下跟太子殿下去了江南之后,一路上千难万险,险些丧命。”

    李律双眸大睁,二话不说的将他的衣领提起来,冲他恶狠狠道:“我三哥如何了?”

    “太子殿下一路南下,游山玩水倒也一切顺利,只是属下暗中跟踪,也不知哪路人马处处与我为难,几次三番的想要致我于死地!”

    李律听闻,眉头略微有些松快:“你这不是活着会来了吗。”

    那人点头说道:“能捡回一条小命还得谢谢太子殿下身边的暗卫。”

    李律听李徇说起过,太子的人马都留在了京师,此番南下,身边跟着的是刘家派的暗卫和死士。

    “他们救了你?”

    “是,据属下所知,跟在太子殿下身边暗中保护他的有多路人马,也都不同程度的遭受到了攻击,死伤惨重,好在太子殿下平安抵达江南,属下拖着一条小命,回来向殿下禀报!”

    李律松开他的衣领,面色沉着冷峻,最后点了点头,看向那室内家具所投在地上的影子。

    一向吊儿郎当的他也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本该少年无虑的年纪,却显得老气横秋。

    过了半晌之后,他点了点头道:“你先不要回去,你一个人势单力薄,很容易成为目标。”

    “殿下英明!属下的这条小命算的保住了!”

    “得了!不是我英明!是你没胆儿!”

    “嘿嘿,被您瞧出来了。”

    李律真有点先扪心自问了,怎么别人家的侍卫都一个个视死如归,不惧艰险,偏偏他家养的就都是些废物呢?也怪他平时太善良!

    不过仔细想想,现在朝中仍然有不少人在和太子作对,就算母后和五哥都不出手,也会有一些臣子为了讨好他们而对太子动手。

    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好时机,太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首先怀疑的就是洛清王。

    自他的人从江南回来后,李律几次都想问问李衡知不知道太子已经到江南的事情,但每每看到这个兄长冲自己笑的一脸温和,如沐春风,他的问话就又说不出来了。

    算起来,他俩是一母同胞,更该同仇敌忾一条心才对,可太子也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如何又是仇人呢?

    此时的李律坐在御书房的桌案后头,看了一眼身边正笔走龙蛇的李衡,忍不住叹了口气。

    上位者君父见状,咳了一声道:“老七,你叹什么气?”

    暗道一声这个父亲倒是眼尖,李律赶紧嘿嘿笑道:“逃不过父皇的眼睛,儿子不过是突然想起上次父皇考校我们的情形了。”

    他这么一说,另外几位皇子都向他看了过来。

    李衡亦扭头看着这位七弟,白玉流苏荡在他的耳边,他英眸一敛,眉头紧蹙。

    而那为首之人也似乎是想到了当日的事情,忍不住蹙紧了眉头:“你无非就是想趁机提提太子吧?”

    李律抱拳拱手道:“这可不是儿子说的,父皇您说的。”

    虽然一天比一天冷了,但是当今天子的起色看上去还算不错,比之以前好了很多,面色红润,说话的时候也不像肺里装着个风箱一样呼呼的出气了。

    “上次太子醉酒前来,着实混账了。”那天子说着,又低头继续看着手上的奏折道:“不过你手足情深,还能念着他,朕很欣慰,相信太子也很欣慰。”

    李律摸摸鼻头道:“那父皇,儿臣斗胆一问,三哥可有信件奏章回呈?”

    “前几日上了一道折子,说是已经到了,还说了些江南风光,所见所闻,这一趟走了半个多月,他八成是在路上玩疯了!忘记自己要去做什么了!”

    “不会的!”最小的九皇子李征已经脆生生的说道:“太子哥哥不是那么贪玩的人。”

    “你懂什么?倒是会给他辩解!”当今天子冷哼一声,有点吹胡子瞪眼了。

    七皇子冲着李征眨眨眼睛,示意她闭嘴。

    小小稚子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要闭嘴,但也深知少说话对自己好的道理,便低头继续写着自己面前的字帖。

    过了一会,那九五之尊忽然将手上的奏折往桌子上一扔,没好气的说道:“你们都回了吧,朕是年纪大了,将你们困在这御书房内,陪着朕这个老人家解闷,实则你们也都是贪玩的年纪,何必呢?”

    “儿臣甘愿尽孝。”五皇子拱手说道:“父皇可是累了?”

    “朕现在想一个人静静,你们散了吧,写的字留下,少顷朕会过目。”

    “是。”众人起身,虽然对皇帝的态度表示怀疑,但能脱身离去,自然是求之不得。

    一起出了御书房,李衡本在前面走着,却又停下脚步等上了后面正在和李征玩笑的李律。

    景贵人派来的老嬷嬷将李征接了回去,李律只好无奈的摸摸鼻头走到李衡的身边。

    后者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七弟,一边向凤藻宫走去:“你近日来越发胆大,好好的在父皇面前提太子做什么?”

    “怎么不能提了?太子是奉旨南下办事,又不是罪人流放,我若不提,便都将他给忘了?”

    “那也该分场合时间。”李衡又道:“上次父皇考校我们的时候,太子驾前失仪父皇没少生气,好端端的,你又去提这些。”

    李律撇嘴,显然不打算回答。

    兄弟二人并肩走了一会,他又问道:“你知道现在太子在哪里?正在做什么吗?”

    李衡没有说话,只是负手扭头看他。

    穿堂风由这深邃甬道吹过,湛凉入骨,然而却不敌李衡现在心里的温度。

    “怎么?我若说不知道,你恐怕不相信吧?吧相信我不会派人跟踪他?我若说知道,你恐怕又得生气了吧?生气我派人跟踪他。”

    李律抬手摸摸鼻头,小心看了五哥一眼,继而又道:“你就当我没问吧,你不是要去母后那里吗?快去,快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就慌里慌张的向相反的方向跑去,显然逃跑是解决难题的唯一法则。

    李衡也不拦他,只是看着这个弟弟的身影,他眉头紧蹙,只觉得心里好似堵了一块大石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做哥哥做到他这个地步,也真是无言以对了。

    李律本不排斥去往中宫请安,奈何和李衡一番对话,深知有点对不起这个哥哥,便只能逃之夭夭。

    出宫之后三两步登上自家的马车,正端坐在马车内的女子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被突然窜进来的他吓了一跳:“殿下怎么风风火火的?”

    李律掀了车帘对这车夫说道:“去沈府!”

    女子手上的书啪嗒掉在了脚边,李律捡起来递给她道:“连本书都拿不稳?”

第二百三十五章 故人相见不相识

    “连本书都拿不稳?”

    那女子怔怔然道:“去沈府?哪个沈府?”

    “这京中还有哪个沈府?自然是将军府的,我去找沈文华!”李律说着就将手垫在脑门后头,倚在了马车的内壁之上,慢慢闭上了眼睛:“不管怎么说,沈文华也得叫太子一声表哥啊。”

    春生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去找沈文华必定也是为了太子的事情。

    捡起掉下的那本书,她略有些犹豫道:“殿下往沈府去,还要带上我吗?”

    李律眼皮都没睁一下的说道:“你镇日闷在府中也着实无聊,带你走走散散心也没什么,你若是担心自己的容貌会被旁人窥见可以挡一挡。”

    春生犹豫说道:“我出来的时候没带面纱。”

    李律这才睁开眼睛看向她的,似乎想看出点什么来,一抬手,已经将她那从怀中露出一角的面纱抽了出来。

    “小爷有点奇怪,你之前不是说在府中总是穷极无聊,让本王出来的时候顺便带你散散心,哪怕是让你在马车里等着,怎么,现在要带去沈府,你就这么排斥?”

    春生微微垂眸没有说话,半晌之后咬唇答道:“那便去吧,殿下多心了,这也不是排斥,不过是怯懦而已。”

    不管是排斥还是怯懦,李律都没有深究,也没再多言。

    去往沈府的路春生再熟悉不过,沈府的大门她更是烂记于心。

    几次三番的在这门外徘徊,驻足半晌想要踏步进去,却始终鼓不起勇气,没想到今天却要由另一个人带着她进去,冲破她最后的底线,强迫她释放出所有的勇气。

    “吁!”车夫催马停下,转而对着马车里的人说道:“殿下,到了。”

    “叫门去!”李律仍然是闭目小憩。

    “是。”

    小厮快步走下马车,只见沈府因为常年没有修缮的缘故已经有些老旧,朱红门楣上的红漆也已经剥落了不少。

    门口两尊巨大的石狮子,彰显着官宦人家的门楣。

    沈家一门忠勇,基本上都带兵在外,唯独一个沈文华,一介书生,被封了个干吃俸禄的小侯爷,留在京中。

    小厮上前拍了拍大门,良久之后,这扇本不经常开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位老者询问一下,快步回去回禀。

    这边小厮已经退回来道:“殿下,已经去请沈公子了。”

    李律打了个呵欠睁开眼睛,一手撩开马车的帘子蹦了下去,继而又对春生道:“你进不进来?”

    春生一只手刚挑开帘子,就被李律一把攥住,一个使力,将她从马车内拽了出来,她惊呼一声,整个人已经撞入李律的怀中,继而被他双手抱着放在了地上。

    一旦脚踏实地的站住了,她总算稍微松了口气,在心口上拍了拍,露出面纱外的眼睛心有余悸的瞪向了李彻。

    后者便好像顽皮得逞的儿童一般,笑的眉目弯弯。

    二人拾级而上,刚进了沈府大门,就见管家带着沈文华快步奔了过来。

    沈文华双手抱拳欲要行礼道:“参加七皇子殿下……”

    “这里又没别人,你客气什么。”李律笑着在他的肩上拍了拍道:“走吧,咱们去说会话。”

    沈文华惊疑不定,不知道李律此番前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转头吩咐管家道:“把门关上吧。”

    “是。”管家快步去关大门,这边沈文华的目光又落在了春生的身上。

    只见这姑娘身量苗条,恬静雅致,蒙着面纱,眉眼向下看去,微微低着脑袋,看似娇羞,但又胜却娇羞。

    沈文华一时看的有些呆怔,不禁问道:“这位姑娘是?”

    李律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说道:“自己人,别担心。”

    沈文华又点了点头,便任由他揽着自己的肩膀往偏厅里走去。

    沈府因为只有沈文华一位主子,所以这里的许多房间屋舍基本上都空置了下来,连这偏厅,才进去的时候也闻到了一股久未通风日照而生出的一股淡淡的霉味。

    好在打扫的还算干净,一切都布置得井井有条,只是没有生炭火,进去后难免觉得一股寒气从金砖地面上向上窜,窜入人的四肢百骸。

    “你知道太子南下视察水利一事?”李律刚坐下就开门见山。

    沈文华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位七皇子殿下,虽然他的年纪比自己小,但在自己面前却又总是露出一副兄长的成熟之态,令他不禁有点想要往后缩脖子。

    他点了点头,继而又对李律说道:“殿下问我这事是何居心?我虽不在朝中当值,但也知道一二。”

    李律勾起嘴角笑了笑,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眸中仍是冷定如常:“沈家乃太子外戚,想必也不希望太子出事吧?”

    “命由天定,不是想不想就能成的。”

    “不瞒沈公子,之前小爷派人暗中保护太子,探查太子的一举一动,但被来路不明的人马攻击,只能暂撤,由此小爷也可以肯定,必然有人想要对太子不轨。”

    沈文华干咳了一声,端起丫鬟送上来的热茶捧在手上,只是双手在不自觉的颤抖,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担心,只是说道:“殿下跟我说这些,我也无能为力。”

    “若是老将军在京中?会怎么做?”李律也端起茶抿了一口,一口热茶下肚,顿时觉得周身也暖和了起来,扭头又问春生道:“你喝吗?”

    “不喝。”春生摇头拒绝。

    沈文华一个怔忪,看向李律身后站着的那位姑娘,总觉得这姑娘的身份似乎不仅仅是一个丫鬟这么简单,身形轮廓和声音都像极了一个人……

    见他又盯着春生发呆,李律冲他咳了一声道:“看什么呢?小爷问你话呢!”

    “啊?”沈文华如梦初醒:“殿下说什么?”

    “我说,要是老将军在京中,他会怎么做?”

    沈文华不说话了……要是他爷爷沈苍勤还在京中,必然会保太子完全,也不会让太子去下江南,而那位帝王忌惮沈家,也不会太为难太子吧……

    “我听说沈家还有一支自卫队,所以想问问沈公子舍不舍得先借给我三哥一用?”

    沈文华犹豫道:“四皇子殿下手上也握兵权,为何让他调兵遣将?”

    “这不一样啊!”李律起身走到他身边,见他低头垂目,略有些忐忑,忍不住抬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道:“四哥出手那已经不是兄弟情义了,是结党营私,你和太子是表兄弟,就算被人知晓,也只是兄弟情义,更何况,你动用的也不是我大宸的兵马,只是沈家的而已。”

    沈文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脸上表情更显怯懦,他到底一个书生,面对李律这样的血性男儿,不免有点落于下风。

    李律一屁股坐在他圈椅的扶手上面,双手环胸说道:“你仔细想想吧,在你给我答案之前,我是不会离开沈府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死皮赖脸吧……

    沈文华最终只得无奈点头道:“殿下既然都已经找了,文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一切就听从殿下的安排就是。”

    “好、”李律点了点头:“你先将人预备着,过几日我接收过去,送往江南保护太子。”

    “是……”沈文华依然点了点头。

    李律翘起嘴角又是一笑,站起身道:“就跟你说这些,也没旁的事情,小爷先走了。”

    沈文华起身抱拳送他,却又忍不住往他身边的女子看了看。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在李律哼着曲儿往大门方向走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蒙面女子却回头向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文华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漏跳了半拍,快步上前走了两步,想再多看那女子一眼,却见她跟上李律的脚步登上马车。

    直到看那辆马车拐弯消失不见,他才若有所失的喃喃自语起来:“真像……”

    管家站在门口,看着自言自语的男人问道:“殿下说像什么?”

    “像太子妃……”李律说完这几个字后忽然如梦初醒,自觉失言,赶紧摇头说道:“是我糊涂了。”

    管家叹了口气,见他漫步往后园行去,那身影却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曾几何时,宫里的那位还不是太子妃的时候,他们也曾把酒东风,弹琴作画,当真是一对璧人,他还一度以为刘家的女儿会成为沈府的少夫人。

    唉,造化弄人也不过如此。

    自下过一场寒雨之后,天气一日冷过一日,许多人都早早的穿上了夹袄,且不管寒冬腊月里怎么熬,眼下先熬过这场寒节再说。

    住在京城的人家基本上都有一个风俗,那就是小雪时节吃元宵。

    同样,作为皇亲国戚也不例外。

    元宵算不得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但做元宵的米面馅料,甚至用水,各有各的讲究。

    若是太子还在京中,他若说他是第二讲究的人,那无人堪坐第一的宝座,但眼下他不在京中,这最讲究的偏偏成新封的洛清王爷李衡。

    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有人快马加鞭将做元宵的水运进了王府,这是远在百里之外的山涧取的清泉之水,赶在冰封之前取了运进王府。

    天将蒙蒙亮的时候,王妃刘玉环就已经起身洗漱,这是她嫁入夫家来的第一个小雪节气,为夫君准备一碗元宵也是她分内之事。

第二百三十六章 王妃有喜了

    “王妃娘娘?”看到穿着朴素的王妃刘玉环进了后厨,厨房里的人都露出小心谨慎的表情,赶紧屈膝对她行礼。

    大清早的,地上还铺着一层薄霜,刘玉环张嘴说话的时候还会喷出一口凉气,冲着厨房里的人笑了笑,她回答道:“我是来做元宵的,你们各忙各的,不必管我。”

    她说着,已经抬手,让身边的丫鬟手脚麻利的将她宽大的衣袖下摆挽起来绑好。

    厨娘见状赶紧去端来了早就准备好的米粉以及清水,还有各色馅料,笑呵呵说道:“真是难得,通常在大户人家,主母是不必亲自下厨的。”

    后者莞尔一笑说道:“这也是我分内之事,今年的第一碗元宵,本就该由我来给他做。”

    “呵呵,王爷最喜欢吃的是黑芝麻馅的,香甜可口,还加了一点猪油。”

    厨娘说着,献宝一样的将元宵馅送到刘玉环的面前,她低头闻了闻,赞赏说道:“好香,你们都是好手艺。”

    “哎呀,王妃娘娘过奖啦。”

    被她这么一夸,众人也是干劲十足,有陪着她一起捏元宵的,有在那里手脚麻利准备其他吃食的,眼看着天色刚刚蒙蒙亮,就听到小厮快步前来传话禀报道:“王爷起身了,用点吃的就该去上朝了,手脚麻利点!”

    “好,马上就好了。”

    一听到这声音有点熟悉,小厮抬头一看,只见王妃刘玉环正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衣,挽着衣袖,发上也无簪花,朴素的宛如厨娘一般,惊骇的张大了嘴巴,噗通跪在地上说道:“奴才眼拙!奴才该死!”

    “起来吧,赶紧去伺候王爷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最后一个汤圆放在案板上,去掀灶上锅盖看水开了没有。

    小厮连连应了一个是字,快步转身离开,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了后院之中。

    一推开门,就气喘吁吁的呼出一大口白气。

    才起身的男人正张开双臂,任由丫鬟们将他蟒服套上,系好腰带,一一为他抻平每一处的皱褶。

    男子眉若刀裁,星眸润泽,长身而立,翩翩儒雅,看人一眼,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这边是大宸的洛清王爷,那个不论容貌还是人品,都极为出色的男人。

    只听来人一进门就气喘吁吁的说道:“王爷,王爷,您,您猜我看到什么了?”

    李衡未转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看他一眼,就让他哆嗦着双腿跪在了地上。

    “说!”这般冷然无情的话居然是从一位儒雅公子的嘴里吐出来的,若非亲眼所见,亲耳听到,还真让人有点匪夷所思。

    “奴才在后厨见到王妃娘娘了,娘娘一大早起来忙活着给您做元宵呢。”

    本是赶来将这个消息报告给李衡,想看看他脸上的笑容,讨好好处,但却没想到,这个男人的表情却愈发的冷酷了许多,眉头紧锁,什么话也没说。

    地上跪着的人也不敢挪动,跪的膝盖都有些发疼了。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位王爷任由旁人给他妆点完毕,迈动步伐,从他的身边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地上的人仍然有点胆战心惊的,直到李衡走远,才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

    李衡前脚刚进偏厅,便听人禀报道:“王爷用些点心吧。”

    他一抬头,就看到刘玉环正端着手上的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

    此时的她已经换下了简朴的旧衣,头戴簪环,与平常无异,绝色姣好的容颜浅浅一笑,已是沁人心脾。

    李衡看着她将手上的托盘放在桌上,从里面端出一碗元宵来放在桌上,便没好气的在桌边坐下道:“你身为王妃,往后厨去跑,像什么话?”

    刘玉环稍稍抿了一下嘴巴,小心翼翼道:“臣妾只想给王爷做一碗元宵。”

    “旁人做的就不如你了?”李衡端起那碗,用小小的勺子搅动了一下:“你做的元宵就不是元宵,是金银珠宝?”

    被他出言讥讽,刘玉环不怒反笑:“常听人说情比金坚,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人,这情之一字倒是常与金银相提并论。”

    “既然是金是银……”李衡抬眼看她一眼,语气平静道:“本王还真有点无福消受。”

    “王爷……”刘玉瑶略微紧了眉心说道:“臣妾做错了什么?王爷要是不喜欢臣妾往后厨跑,日后再也不去了就是。”

    只见李衡继续搅动着面前碗里的元宵,却是头也没抬的说道:“本王不是不喜欢你往后厨跑,你要跑,也无人拦你,只是莫再打着做给本王的名义!你已经是这王府的王妃了,还想要笼络人心就多此一举了!”

    李衡说着就站了起来,面色沉冷的看着手上的那碗元宵。

    “是……”刘玉环倒是乖顺,咬紧下唇应了一声。

    李衡越是看她顺从,越是觉得心中烦闷,冷哼一声,甩手将元宵碗扔在桌上,一个不稳就歪倒在那,汤水元宵洒落一桌,连碗都咕噜咕噜转了两下,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然而始作俑者却是头也不回的迈动步伐大步离去,却是上朝去了。

    在那人脚步声远去之后,屋里就只有汤汁落在地上发出哗啦滴答的声音,除此之外,一切安静如斯。

    “娘娘?”半晌之后,丫鬟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道:“奴婢给收拾一下吧娘娘,您可千万不要置气。”

    刘玉环看着那桌子上的一片狼藉,苦笑一声:“这么久了,还有什么气可生的呢,王爷秉性乖张,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做到让他满意了。”

    她说着就要转身离开,脚下一个不稳,身形稍微晃荡了一下。

    刚好被过来的管家看到,一个箭步上前,赶紧将她搀扶住道:“王妃娘娘小心了,可是有何不适?”

    刘玉环笑着摇头说道:“只是有点头晕,无甚大碍,王爷上朝去了?”

    管家往偏厅内小心看了一眼,见丫鬟在收拾狼藉,顿时心知肚明起来,点头说道:“是,娘娘身子不适,奴才传太医给娘娘看看?”

    她本是想要拒绝的,但隐约似乎想到了什么,遂点头说道:“也好,不要惊动了旁人。”

    “是。”

    管家应声赶紧告退,眼下这位王妃虽说是刘家的大家闺秀,但行事稳妥,遇变不惊,将网服务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府中之人对她没有一个不服帖的,偏偏王爷不喜欢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王爷洁身自好是出了名的,从未有过侍妾,王府之中只有她这一位王妃,谁也不知道王爷究竟是喜欢什么样的。

    这样的女子,若是放在寻常人家,那必然得说是修了几世的福气才娶到了她。

    太医来给刘玉环把脉的时候,她已经用过了早膳,可能是起的太早,又在后厨忙碌了一早上,所以才会觉得头晕,脚步虚浮。

    在用过早膳之后已经觉得好多了,太医仔细询问了她的日常起居,平日吃的用的,又细细把脉之后,笑着卖起了关子:“王妃娘娘乃是聪慧之人,应该知道老夫要说什么了吧?”

    刘玉环到底年轻,听太医这么一说,脸颊不禁漾起一抹红晕说道:“还请太医直言不讳。”

    “恭喜王妃娘娘,您有喜了!”

    “真的吗!”她身边的丫鬟先是兴奋的叫了起来,忙不迭的问道:“太医说的是真的?”

    太医连连点头笑答:“千真万确,娘娘日后可要千万注意,不要太过操劳,这第一个孩子,总会有些不嫩适应的地方,请位有经验的老嬷嬷来照看,应该也便利一些。”

    “太医说的是,奴婢一定照办。”

    “呵呵,好好,老夫再给王妃娘娘开一剂安胎之药,用作平常补养,不必日日服用。”

    “那就有劳太医了!”

    屋里的丫鬟们高兴的脚不沾地,这个给太医磨墨的,那个去告诉管家的,还有人去找红包封喜钱给太医的。

    然而刘玉环却是坐在软榻之上有点呆怔,虽然成婚已久,但是李衡很少往她的房里来,竟然没想到自己也能怀上身孕,便如上天的恩赐一般。

    她怔怔然抬手在肚子上摸了摸,平坦依旧,没有任何感觉。

    旁边的丫鬟打趣说道:“娘娘这就心急了?小世子还没长成呢,眼下您有喜了,王爷一定会非常开心,日后也会对您多加关怀。”

    关怀不关怀的,她却是不奢求了,只要那个男人不要再对她发脾气,不要再伤害她,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就知足了。

    只是这种为人母亲的新鲜和惊喜让她有点坐立不安,想了又想,才对她们说道:“先不要声张。”

    “是。”

    管家闻讯前来,跪在地上向她道喜。

    刘玉环点头说道:“管家不必多礼,暂时先不要告诉王爷,也不要声张出去,毕竟还小,一切……都无定数。”

    管家连连点头称是:“老奴明白!明白!娘娘也千万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小世子一定会顺风顺水!平平安安!”

    这话说的非常中听,刘玉环点了点头,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她笑起来的时候,就连窗外那阴沉沉的乌云都消散了一般,晨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看上去更加美艳绝伦。

    不得不说,这个小生命的出现,让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灰败的未来出现了一丝光明,给她带来了多少希冀,其中种种,倒是不足为外人所道。

第二百三十七章 重男轻女

    “你说你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彼时正值天朗气清,东宫之内也是一片祥和,太子妃刘玉瑶跪坐在软榻上,小心翼翼的去摸刘玉环的肚子。

    后者莞尔一笑:“女孩男孩有什么要紧?都是我的孩儿。”

    “呵呵,”刘夫人坐在一旁穿针引线道:“王爷不似那迂腐之人,为人谦逊有礼,对王妃也是疼爱有加,自然无外乎男女之别,若是在寻常人家,可就重男轻女了。”

    刘玉环脸上露出一个苦笑,倒是没再说其他。

    这边刘玉瑶又扭头对刘夫人道:“娘,我们家也是重男轻女的吗?”

    “是啊……”刘夫人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突然脸色一变道:“坐没坐像!爬高蹦低的,快坐好了。”

    “咳,好,我坐好了。”后者哭笑不得,只得学着刘玉环的样子,在软榻上板板正正的坐下。

    这边刘夫人又继续说道:“当年为娘有了你哥哥的时候,你奶奶,也就是老夫人曾带着神婆来给我算命,让我东走两步,西走两步,又在我肚子上摸了半天,可把我给折腾死了,一口咬定说我怀的是个丫头!”

    “噗!”刘玉瑶道:“神婆就会故弄……”

    “故弄玄虚。”刘玉环补充道。

    “对!故弄玄虚!”

    刘夫人叹了口气:“可就凭她那么一句话,在临产前的好几个月,我便受尽了白眼,老夫人不给我好脸色也就罢了,就连我娘家人见了我也是唉声叹气,说这第一胎生了姑娘可如何是好,在这个家中一点地位也没了啊。”

    “怎么这样……”刘玉环皱紧了眉头:“以前只听人说过重男轻女,但在家中却不曾见到,姐妹几个倒也不曾被亏待。”

    “你父亲若是还活着……”刘夫人看向刘玉环道:“你娘若只生养了你一个姑娘,旁的姨娘生出儿子来了,那这地位变动可谓是天翻地覆。”

    刘玉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确实,这在大户人家也常有不鲜。”

    刘玉瑶坐在那里看着这两个人一起唉声叹气起来,眼珠子咕噜一转,不满说道:“不管以后如何,现在不都过去了吗,咱们眼下好好的,那就行了,不必在意这么多。”

    “呵呵,是啊。”刘夫人点头说道:“好在太子和王爷都不是那样迂腐之人,你二人就算生了女儿,他们一定也当心肝疼爱。”

    刘玉瑶得意的翘起鼻孔道:“那当然!李彻要是不疼,我就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再也不理他了!”

    “你这孩子!”刘夫人只当她是玩笑话,嗔怪一声,无奈的摇头失笑。

    刘玉环却是但笑不语,她自己也不能确定,李衡那么讨厌她,未必会喜欢这个孩子……

    “对了,玉环,你什么时候告诉五皇子殿下,说你有了身孕?”

    看着这个姐姐,刘玉环微微笑道:“再等等吧,眼下孩子还小,我想等到瞒不住的时候再跟他说。”

    “为什么?”刘玉瑶有些不解:“一定要等到那个时候吗?难道你不想早点告诉他,让他开心?”

    “我有点害怕……”面对这个姐姐,她忍不住吐露出自己的内心道:“我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有了子嗣而开心。”

    天下做父母的,哪有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的呢?虽然这让刘玉瑶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但仍然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那就随你吧,在你没和他说之前,我也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你以后没事就来东宫,我这里好多补品,咱们一起吃!把肚子吃大!早点生个大胖小子!”

    刘夫人忍俊不禁,用牙齿截断针线,站起身道:“吃那么多,你那是胖的,若是孩子也太胖了,生产之日有你受的!”

    刘玉瑶皱紧了眉头:“生孩子很痛苦?”

    “那倒不是,因人而异吧。”刘夫人又道:“我去找焦嬷嬷要点五彩丝线,你们姐妹俩聊聊吧。”

    说着就挑起暖阁的帘子往外走去,刚出了房门,就见一人脑袋往后一缩,正鬼鬼祟祟的要藏起来,不禁眉头一拧,急急说道:“不知侧妃娘娘在此,臣妾失礼了。”

    只见侧妃方茉赶紧转过身来,躲也没处躲了,便笑着拢了鬓边发丝道:“刘夫人不必多礼。”

    虚虚的行了一礼,刘夫人王氏便笑着问她道:“侧妃娘娘到此有何贵干?”

    “我,我是来给太子妃姐姐请安的。”

    “请安?”刘夫人上下打量着她,似乎第一天认识一般,照理说来,自那日刘玉瑶连夜将她从临湖院赶走之后,她之后见着刘玉瑶就如老鼠碰到猫一般,现在居然还会这么主动,也不知肚子里在打什么算盘。

    想到那日她鬼鬼祟祟的站在刘玉瑶的身后,刘夫人就不禁觉得一阵胆寒。

    “太子妃正和洛清王妃在暖阁里头闲聊,侧妃娘娘请吧。”

    说着自己让到一边,让她进去。

    没曾想方茉又急急说道:“原来王妃娘娘在啊,那我就不去打扰了,让她们姐妹俩好好叙叙话吧。”

    说着就扶着宫人的手向外走去:“今日天气晴好,我是随便出来走走的,既然走到姐姐门前了,就想打个招呼来着,现在看来,还是不打扰的好。”

    刘夫人笑着冲她屈膝道:“侧妃娘娘走好。”

    “好,好。”

    只见方茉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圆门外头,再也听不见她的脚步声了,刘夫人的眉头才逐渐疏松开来,也不知这方茉站在这里多久了,是否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不过他们之前也没说什么紧要的事情,她听见了也没什么。

    一想到这些,就加快脚步去找焦嬷嬷去了,纵然太子妃身边伺候的人不少,但是没几个贴心机灵的,还得焦嬷嬷亲自****才行。

    刘玉环本是跟着早朝的五皇子一起进宫的,因为五皇子下朝之后被皇上留下帮忙处理政务,所以她也只能自己回府。

    王府的双辕马车从外面看似乎看不出什么,但是里面却装饰的极为精美豪华,因为天气转凉的缘故,马车之内还供着一只四面密封的炭炉,熏的里头暖烘烘的。

    刘玉环本斜斜倚在马车壁上闭目小憩,身形却是一晃,险些没坐稳。

    她身边的丫鬟赶紧伸手扶住她道:“王妃,可是闪到了。”

    刘玉环蹙眉说道:“好端端的,怎么晃了这么一下?”

    丫鬟赶紧掀开车帘向外面看去,只见马车正行驶在宽阔平坦的大街上,街边全是买卖的小贩,吆喝声,砍价声,此起彼伏。

    再低头看去,只见宽大的石板路上别说石子了,就连一个坑也没有,忍不住有些疑惑起来,便又冲驾车的人训斥道:“行路也不小心些,惊了娘娘该当何罪?”

    “是!是,小的知道了。”车夫紧张的答话。

    “算了。”刘玉环道:“他又不是故意的。”

    “娘娘太心善,他当然不是故意的,但也不够心细,不多训斥训斥,他不长脑子!”

    “你啊。”

    此时在长街另一端的巷口,却驻足两匹快马,马上的人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身着蓝布劲衣道:“殿下,我亲眼看着那人藏进了那辆那车里头。”

    另外一人却身着黑色绣暗纹的劲衣,肤色较深,因为常年日晒的缘故,更显得高鼻深目,轮廓鲜明恍如锋利的斧凿雕刻而就。

    这位就是当今在京中执掌戍卫以及手握宫禁大权的四皇子李徇,他骑在马上,遥遥看着那辆走远的马车说道:“那就没错了,那是王府的马车。”

    蓝布劲衣之人抱拳说道:“是属下失职,没能将那人截住,属下愿意潜入洛清王府之内寻回那人,将功抵罪!”

    “他人都进王府了,还寻回来有什么用?”李徇摆摆手道:“回神风营找夏忠领罚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是!”那人不敢懈怠,低头抱拳应了一声,转而策马离开,很快就消失在这长街尽头。

    李徇却不急不缓的策马上前,一边行走一边在斟酌对策。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从刚才马车的速度来看,还有车轴的声音判断,车里应该也就坐着两个人,而且还是两个女人,这么说,五弟不在车中……

    那就好办了,无论如何,也得阻止那二人会面。

    他轻轻抖了抖手上的缰绳,策马上前,很快就再次看到了那辆马车的身影。

    只见马车并未在洛清王府的正门停下,而是由管家殷勤的牵着缰绳,把马车带入了偏门门口,车夫直接驾车驶进王府。

    这倒让李徇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位王妃还这么讲究,多走几步路都不肯,或者说,那王妃已经和那人互通有无,才连人带马车的一起进了王府之内?

    策转马头,李徇又沿着墙脚走了一圈,就在他几乎快要绕回起点的时候,终于慢慢勾起唇角。

    不论是以前的五皇子府,还是现在的洛清王府,他来的次数并不算多,以他对这座府邸的了解,找到一处可以突破的缺口有点困难。

    稍微沉思了一下,他纵身一跃,在马背借力,顺势蹦到了墙头,身形急转,隐匿在了一片浓密的树叶后面。

    这才小心翼翼的放眼看去,只见在目力所及的范围之内,并未看到守卫,这才放下心来。

    一伸手,在怀中掏出一条黑色的布帛蒙在脸上,纵身跃下了墙头。

第二百三十八章 刺客

    好在李徇的推算并没有错误,眼下他已经进入到了洛清王府的后园,恰逢初冬四节,假山旁边的荷花池内,夏荷已经枯萎,只剩下一片萧瑟的寂寥。

    只听前方传来马蹄声响,他飞快的闪身到一处假山的后面,在看到那辆送王妃进入王府的马车在小厮的带领下被牵走的时候,他看向了马车行来的方向。

    在李衡成亲当晚,他有幸来参加婚宴,所以知晓这洞房所在位置。

    而刘玉环就应该在那婚房当中,只是不知自己要找的人是不是也在那里。

    不过仔细想来,那人躲在马车当中,一入王府,多少双眼睛盯着,也不便现身,只能先和王妃进入府中,寻找机会再脱身了吧。

    这么一想,他足下狂奔,几个起跳已经进了王妃所住的院中。

    “王妃早先在东宫和太子妃一起用过药了,是李太医开的,她可是为千金圣手,不比这位太医强?”

    小丫鬟站在廊下,对着另外一位端着药盏的丫鬟说道:“至于这个药,就倒了吧。”

    “可是,这是太医亲自嘱咐的,一定要让娘娘按时服用……”

    “以后就用李太医的药方,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是……”

    “下去吧,下去吧。”

    “是……”

    小丫鬟看她端着药离开了,挥挥手绢,将面前的药味挥散,刚要迈步进屋,却觉得脖子后面被用力一击,眼前一片发黑,整个人向后倒去。

    男人马上接住她的身子,将她挪到廊下,让她坐在了栏杆旁边,依靠在柱子上,营造出一种打盹的假象。

    左右看着无人,蒙面的黑袍男子又飞快转身闪进了内室之中。

    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五皇子成亲的时候,他也与一些京中纨绔嘻嘻哈哈的来闹过洞房,他仍然记得那夜清风明月,屋内一对大红的龙凤双烛,映照的房屋内外通红闪耀。

    而时隔几月之后,这屋里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到底是女人家住的闺房,布置的格外清淡娴雅,一架古琴放在轩窗之侧,微风入室,吹动着珠帘叮咚轻晃,空气中弥漫着多种花香。

    “翠儿,你把窗户关上吧,有些冷了。”

    男子看了一眼看敞开的轩窗,又往内室瞄了过去,只见王妃刘玉环正斜斜坐在榻上,一手捧着一本帐薄,一手捏着毛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他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又脚步轻轻的向内室逼去。

    只见刘玉环低头写的认真,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妥之处。

    走的近了才看见她侧面轮廓恬静优美,正应了那句,蛾眉螓首,皓齿朱唇。

    她头也没抬,嫣然一笑道:“太子妃还说她看到燕窝的样子不敢吃了呢,只怕下次我再往东宫去,她就煮给我吃了,其实我也不敢吃那东西。”

    说罢又将帐薄放在桌上翻了一页:“太子妃自从有了身孕之后,最忙的应该是太医院了,李太医无愧于圣手仁心的称号,知她怕苦不肯喝药,居然还给她做了药丸以糖衣裹着,她现在嘴馋,恨不得每天都多吃几个。”

    自顾自的说笑,见身边的人并未回应自己,忍不住抬头看去。

    先是一只大手在她面前迅速放大,她那颀长的脖颈就被这只大手握在了手掌心中。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惊骇异常的看着面前之人。

    只见来人身形高大挺拔,不难看出常年习武,虽是一身黑衣,但也浅浅绣着暗纹,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再去看他腰间玉带香囊玉佩,已知来人并非凡人。

    只是他的脸被一块黑布遮挡,看不出其他。

    “你是什么人!”她在初起的惊骇过后马上镇定下来。

    “敢问王妃娘娘……”男人一开口就不难听出是刻意改变了声音,可见此人是怕她认出自己的声音,难道是个熟人?

    “方才与王妃娘娘的马车一起进入王府的男人……在哪?”

    刘玉环听他说的无礼,忍不住呵斥道:“放肆!能与本王妃出入的就只有王爷一人,但是王爷尚在宫中,何来旁人?”

    “王妃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男人说着,慢慢加重了自己手上的力道,铁钳一般的大掌似乎随时都能将她纤细的脖颈一捏两断。

    然而刘玉环却依旧处变不惊道:“你就算将我杀了,我该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

    李徇本就无意伤她,事已至此,自己也真不能将她杀了,不管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也不能再逼迫下去了。

    内心正兀自天人交战,准备撤手的时候,就听刘玉环又慢慢说道:“你说的,莫不是半路上突然藏在我马车上的人?”

    男人眼底一亮,再次沉声问道:“在哪?”

    “我不知他是何人,不过他跟着我的马车进入王府之后,就藏了起来……”

    说着,眼神看向妆奁台的后面,在那之后有一架屏风,将内室分隔成两间。

    李徇不免心生疑惑,若是真有人藏在了这里,那她这个王妃怎么还悠哉悠哉的坐在这里算账。

    他以手挟持了刘玉环的脖子往那个方向走去:“你最好不要骗我!”

    二人慢慢的走到妆奁台的前面,刘玉环抬手指向那屏风道:“就在……就在后面……”

    李徇刚要向屏风后面张望,就觉得肩膀一痛,原来刘玉环趁他一个不注意就从妆奁台上摸起了一把锋利的剪刀,插入了李徇的肩膀之内,狠狠的戳了进去。

    李徇吃痛,手上一松,她就趁机脱身高声叫道:“来人!有刺客!!”

    李徇狠狠瞪了她一眼,一手捂着肩膀上的伤口,飞身撞开窗户跃了出去,两三步就消失的不见踪影。

    刘玉环这才握着手上沾满鲜血的剪刀,双目失神的跌坐在了地上。

    “王妃!”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

    听到动静的众人冲了进来,手忙脚乱的去扶她起身,一边叫唤着传太医抓刺客,这小小的院落当中已经是忙的不可开交。

    被这么多人一吵,刘玉环多少才回过神来,吓的一把将手上的剪刀扔在了地上,只觉得破了窗户吹进寒风,冻的她遍体生寒,原来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她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

    所谓临危不变,处变不惊,甚至还急中生智去反抗,就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

    “娘娘可见着那刺客往哪个方向去了?”

    刘玉瑶听到问话,又赶紧抬手指向了窗外,马上,王府侍卫们就追逐了出去。

    李徇几个起落已经沿着原路跃上墙头,很快听到身后传来‘抓刺客’这样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他一个尖锐的口哨,唤来自己的马屁,飞身跃了上去,策马离开。

    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扯下脸上的黑布死死按在了伤口上面,暗道一声失策,谁能想到那大家闺秀聘婷袅袅的一位王妃居然有这样的勇气的。

    刺客没有抓到,倒是惊动了刚入王府的洛清王李衡。

    听说有刺客行刺王妃,他的脸色变的异常难看起来,大步往王妃所住的地方去了,只见一王府的人都在围着这个地方转圈圈,除了加强守卫之外,也在忙着抓刺客。

    李衡进门的时候,太医正在给刘玉环把脉,她才受了惊吓,脸色还有点发白。

    “王爷。”众人向进门之人行礼,后者点头,便又看向太医道:“如何?”

    “启禀王爷,王妃娘娘只是受了一点惊吓,并无大碍,休养休养就行了。”

    “你下去吧。”

    “是。”太医刚背着药箱离开,就听李衡又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自然是求之不得,将这独处的时间留给这夫妻二人。

    然而刘玉环却不是这么想的,她一看到这向自己走近之人,就不免有点胆战心惊,甚至比刚才面对刺客还多了分警惕。

    “王爷。”她要行礼,却被这个男人按住了肩膀。

    只见李衡今日穿着一件浅黄的夹袄,外面套着一身宽大的薄袍,行动间衣带当风,眉目如画,却冷峻异常。

    “你为了夺得本王注意,还真是处心积虑啊。”

    刘玉环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衡见她笑了,便又紧了眉心说道:“你笑什么?”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王爷一定会以为这出戏是我自己设计的。”

    “难道是不是吗?”李衡冷哼一声说道:“三番五次的,你一次次想引起本王的注意到底意欲何为?”

    刘玉环这一次干脆头也不抬的说道:“王爷就当今日之事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吧,我累了,想歇下了。”

    她说完这话就站起身来要往内室走去,肩膀上却又落下男人的大掌,恍如千金之重。

    只听这个男人一字一句的逼问她道:“你无非就是想要博得本王的注意,无非就是想要本王临幸于你!”

    “王爷误会了。”她干脆抬眸看向这个男人,一字一句的说道:“王爷只管假装什么不知道就好。”

    她的眼眸异常清澈,这本属于一个单纯胆小的女孩儿,如今,她没了母家的庇佑,为了保护自己而变的勇敢起来。

    “你就是这么想的!”李衡大掌一个使力,将她重重按坐在了软榻之上,她皱眉低叫一声,条件反射的捂住了肚子。

    只见李衡双手握着她的肩膀,目眦欲裂的看向她,好似恨不得要将她吃拆入腹一般:“比你更有心计的女人本王都见识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太子的消息

    “比你更有心计的女人本王都见识过!”

    刘玉环张了张嘴巴本要辩解,但却有种无力感让她讪讪闭嘴,她索性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了。

    任由这个男人千斤重的手掌压在她的肩头,她坐在软榻之上,耳边是这个男人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守在窗外的小厮紧张嘀咕的声音。

    “你怎么不说话了?”李衡再一次的问她道:“为什么不说话?心虚了?还是说,本王道出了实情?”

    “无话可说。”刘玉环叹了口气,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光了一样,不想再做回应。

    然而她的下巴却被这个男人突兀的捏起,强迫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这是一个长相极为俊美的男子,刘玉环犹自记得自己成亲当日悄悄掀开了花轿的帘子,光是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就已迷醉。

    纵然他今日面目狰狞,也难掩他如玉公子翩翩峻拔。

    “本王说到你的心坎里了吧?所以你才无话可说?”李衡低低嘲笑了一句,眉眼微阖,手下忽的一个用力,刘玉环只觉得下巴吃痛,惊叫出声。

    她开始挣扎到:“王爷……放开我。”

    “你在命令我?”李衡缓声问她道:“你还真将自己当成这王府中的主人了?笼络人心,好将来有一天将本王扫地出门!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他暴怒一声,直接压在了她的身上,让她的身体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躺在小小的软榻之上。

    刘玉环一手护着肚子,一边惊恐的看向面前之人,嘴唇哆嗦道:“王爷……王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这里是洛清王府,臣妾从未想过要将王爷扫地出门!”

    “怎么没想!?你就是这么想的!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将我赶出皇宫!将我赶出王府!将我流放!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他眼眶赤红,逐渐向刘玉环逼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刘玉环高声呼救道:“来人!来人啊!”

    就在丫鬟们冲进来要救她的时候,又听到李衡暴怒道:“都出去!你们也要反了不成!”

    众人堵在门口,却是没一个胆敢再迈步进来的了。

    “你不就是想要本王亲近你吗!本王今日成全你!”

    李衡话音一落,大手起落间已经将她身上的衣衫嗤拉一声撕碎,露出贴身的小衣。

    刘玉环这才发觉,这已经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洛清王爷李衡了,而是一个恶魔!他早已化身为一个恶魔!

    “放开我!放开我!”眼看着他全身的重量向自己压了下来,大手粗暴的去撕扯她的衣衫,强迫她与自己好合,刘玉环惊惧交加。

    她本就不是一个擅长反抗的人,逆来顺受是她的本性,但今时今日,她却因为腹中孩儿而给自己凭添了几分勇气。

    她越是挣扎,这个男人的越是暴虐,她想到方才刺伤刺客的剪刀还在小几之上,迅速的转头寻到那把剪刀就伸手抓了过去。

    与此同时,李衡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手上的动作一僵,气喘吁吁的与她对峙。

    刘玉环只是抓住那把剪刀,并没有将利刃指向他,似乎内心仍然在天人交战,在犹豫自己该不该对他动手。

    然而男人却自嘲一般的笑了起来:“你要杀我?”

    “没!没有!”她眼眶通红隐含泪光,手上一抖,那剪刀就被她松开,重新扔在了桌上,然而眼角的泪滴却是再也忍不住的汹涌而出。

    她觉得很难受,很委屈,甚至想过就这样屈服,毕竟,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啊……

    然而李衡似乎也是累了,气喘吁吁的从她身上爬了起来,整理了一下皱褶的外袍,自嘲冷笑说道:“何以父子离心?何以兄弟阋墙?何以亲朋弃之?何以夫妻失和?”

    这个时候的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轻袍缓带的如玉公子哥儿,自吟自说着冷笑离去。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刘玉环终于慢慢的坐了起来,低垂了眉目,泪水滴落在地。

    “王妃!王妃娘娘!”众人冲进来询问她如何。

    她摇头笑道:“没事。”

    一句没事就已将她内心的千疮百孔就这么随手抚平了,好似真就无关紧要一样。

    李衡前脚刚出了王妃所住的院子,身后就跟上来一个人。

    他微微扭头向后看了一眼,止住脚步道:“出来吧。”

    来人鬼鬼祟祟的抱拳站在他的身后,将脑袋垂的低低的,只听李衡又道:“这所谓的刺客,只怕是你引来的吧?”

    “是神风营的人。”那人利落的回答说道:“神风营的人虽然没有跟随太子南下,但他们联合四皇子的人马,对进京之人严加审查,属下没能瞒过去。”

    “说吧,太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太子殿下此去南下,直接彻查了两江巡抚贪污舞弊一案,此番正派人快马加鞭将奏报送达天听。”

    李衡眉心一紧道:“他去治理漕运怎么还查起了贪污舞弊!”

    “两江巡抚派属下向王爷求情,恳请王爷利用自身的手段,为他们求情开恩!”

    李衡背在身后的两只手却紧紧攥成了拳头:“皇上平生最恨贪官污吏!他们怎么不求本王直接拦下太子的折子!”

    “他们……”那人支支吾吾道:“他们就是这么说的,不过属下以为不妥……”

    何止不妥,全国各地每天每日送往宫中的折子数以百计,一般都是由三生六部过目,着重要事务上呈奏报,丢失个一两封,搞错个几张,那都是情有可原,而且也是不能避免的。

    可这折子偏偏是太子呈报上去的,今日扣下了这封折子,日后太子的每封就都得扣下,太子再也不能回宫也就罢了,若是日后回宫,这种事情也是纸包不住火的。

    “往日两江巡抚也是唯本王马首是瞻,只是太子此番带着钦差南下,直接对他二人出手也是在给自己立威,也是他们该死,命当如此。”

    “那……”来人小声说道:“王爷是不打算给皇上求情了?”

    “太子此人素来装疯卖傻,难得做件正经事,父皇也未必就能遂了他的心意,我若求情只会让父皇疑心于我,且看看再说。”

    “是!”

    李衡猜的没错,在几天之后,太子的奏报呈到那位帝王面前的时候,早朝时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内监总管万福安就按照皇上的旨意,将这封奏报字正腔圆的念了出来。

    金阶之下的百官彼此互相对视,虽说天子面前战战兢兢,但眼神之中所传递的信息也都彼此明了。

    但凡为官者,哪个没有贪过?

    一钱银子是贪,一箱金子是贪,家中摆放的珍奇古玩是贪,厨房百姓送的鸡鸭鱼肉是贪,贪官贪官,似乎这两个字自古以来就是一体一样。

    在万福安念完了太子的折子之后,金殿之上一片安静,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甚至不敢去看那位帝王的脸色。

    当今天子明晰帝年事已高,加之近来病痛折磨,已经瘦的不似人形,昔日龙袍穿在他的身上,空荡荡的好像能灌进风去。

    只见他一手敲击着龙案,一边叹了口气说道:“好啊,五千万两白银,两江一带,果真富庶!王平安!你说说!这国库当中一共有多少银子!”

    户部尚书王平安战战兢兢的出列说道:“微臣惶恐,还要回去细细审查核对,再呈报与陛下。”

    “朕……从来没见过五千万两白银是多少?能堆几间屋子?也不知他二人家中宅院够不够用的,能不能装下这五千万两白银的!”

    “陛下……”一老臣出列说道:“这也不能仅凭太子殿下一面之词就如此确定,毕竟太子殿下日常在六部行走的时候都未曾着手过此等要案……怎的一去江南就……”

    他言下之意是要讥讽太子不学无术,一离开皇宫天高皇帝远,还不任凭他一张嘴胡说八道了?

    “微臣以为李大人说的对。”

    “微臣附议。”

    “这么说……”那帝王冷眼看着他们道:“你们是觉得太子欺君瞒下?”

    “老臣不敢。”

    “朕看你们没有不敢的!”明晰帝话音一落就在桌案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吓的众人齐齐跪在地上,小心翼翼不敢抬头。

    太子不在宫中,皇子当中李衡为首,他已赶紧说道:“父皇息怒,保重龙体!”

    “是啊,父皇,他们这些人不过都是官官相护,父皇犯不着和他们生气!”李律也道:“太子哥哥所说是真是假,只要问问钦差,或者派人走一趟也就一清二楚了。”

    明晰帝又冷哼一声数道:“太子如是所说,自然不会空穴来风!太子在奏折当中已经说的清清楚楚,因何起疑,又是怎样探查审问!证据确凿!还要审核什么!”

    “皇上英明。”

    “此事就着洛清王与刑部商议,如何定罪!不必再有其他争议!”

    李衡与刑部尚书朱晚照一起出列答道:“谨遵圣旨!”

    只听那位帝王深深叹了口气,却并未叫众人起身,半晌之后,方听他开口,然而还是力有不逮:“朕登基二十余年,贪官污吏履治不鲜!也不知是朕为君昏聩!还是你们为人臣子的目无百姓王法为所欲为!”

第二百四十章 父皇教导

    “微臣惶恐!”

    “惶恐?惶恐的是朕!蚁穴溃堤!户枢不蠹!只顾眼前一己私利!将这王法家国置于何地?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先人?让后世子孙如何收拾山河!”

    百官跪在地上听那帝王训斥,没有一个人胆敢出声。

    只听明晰帝似乎是气急,猛烈的咳了几声,万福安赶紧上前为他抚平心口,低声劝说。

    终于听到那帝王冷哼一声站起身来,由人搀扶着离去。

    万福安叹了口气,对众人说道:“都散了吧,诸位大人,都散了吧。”

    这才脚步匆匆的追上帝王的步伐离开,满朝文武抬头看到龙椅上空了,纷纷对视一眼,从地上爬了起来。

    “父皇是真的生气了。”李律叹了口气道:“太子哥哥的这张折子果然非同小可,就好像往平静的湖面扔下一大块石头。”

    李衡扭头看他说道:“此事到底和你我无关。”

    “王爷!”一人朗声叫着李衡,快步走到了他兄弟几人面前。

    只见不是别人,正是本朝最年轻的一位尚书刑部朱晚照。

    朱晚照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冲李衡拱手说道:“下官奉旨与王爷彻查贪污舞弊一案,日后刑部上下定当为王爷多多助力!”

    李律奇怪道:“父皇不是只说让你们商量着定罪,怎么处置,怎么还要彻查?”

    “也不怪七殿下鲜少过问朝中政事,这两江巡抚贪污案非同小可,虽说他们不是京官,但却为外官要职,俸禄品级待遇不输京官,而两江所在又是我朝心脏枢纽,牵一发而动全身,京中和其来往甚密者也得查!”

    他这话虽然是说给李律听的,但那双精明锐利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李衡,似乎要看进他的心底一般。

    李衡倒是从容不迫,浅然一笑道:“还是朱大人思虑周全。”

    李律显然有些不满,欲要再说其他,却又被李衡抬手不阻止,让他不必继续说下去了。

    临近年底出了这个一件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京中百官也是人人自危,本想要试探试探五皇子的口风,但见他与刑部尚书朱晚照说说笑笑着从清泰殿走了出来,也都不便上前询问。

    这朝中太子是不是有其他势力他们不清楚,但这刑部朱晚照乃太子一手提拔,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太子的心腹。

    出了殿中,李衡又扭头对自己的弟弟说道:“多日没有前去给母后请安了,本想今日往凤藻宫去一趟,但眼下还是尽快随朱大人往刑部去的好,你就代我去给母后问安吧。”

    “我?”李律脸上表情一变,不免为难道:“我还有事!还是等你忙完了自己去给母后请安吧!”

    李衡无奈摇头道:“纵然不是代我请安,你难道不该去看看母后?百善孝为先,你多久没去凤藻宫了?”

    “好吧,好吧,又拿那孝字来压我!”李律冷哼一声,一甩袍袖就倒回去了。

    这边朱晚照呵呵笑道:“王爷,查案定罪也不急在一时,您往凤藻宫去一趟能耽误多长时间呢。”

    李衡负手笑道:“不必,臣子,臣子,先是臣,再是子,我如今在朝中行走,总往后宫去,多有不便,朱大人说是不是?”

    朱晚照呵呵笑了起来,没再说什么,但也不代表他没看穿李衡对李律说的这些话摆明了就是在对着自己演戏。

    与下朝的百官背道而驰,李律刚走了没几步,就见内监总管万福安正站在清泰殿门口张望,便三步并作两步,蹦到他跟前道:“万公公在看什么?”

    万福安被面前骤然蹦过来的人吓了一跳,又满脸堆笑道:“奴才还在引颈张望七殿下您在哪呢,敢情您就在跟前。”

    李律哈哈笑道:“你找我?”

    “是陛下传召!陛下说,若是你走了也不必去追,若是还没走,就把你叫到跟前去说说话。”

    李律点头,想到那日天子病发,他在榻前忍不住想要落泪的一幕,深知这样的父子对话来之不易。

    “殿下请。”

    万福安在前面做了个请的手势,邀李律赶紧跟过去。

    绕过前方清泰殿,转入御书房旁边的暖阁之内。

    尚未进入内室便觉得热浪扑面而来,在外间摆放着几盆杜鹃,却也都灿烂的开出红色的花朵,颤巍巍的立在枝头,不胜脆弱。

    太医正从暖阁之内出来,手上拎着个药箱,见到万福安和李律赶忙拱手行礼。

    李律上前一步问道:“父皇怎么样了?”

    “怒火攻心,好在并无大碍,殿下不必担心。”

    “那就好。”

    这边万福安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他带进暖阁内室。

    大白天暖阁当中因为门窗紧闭点着数支灯烛,一片命令,明晰帝已经更衣,盘腿坐在榻上,一手捻着一串佛珠,一手接过宫女手上的药盏,咕嘟咕嘟的将汤药灌了下去。

    “儿臣参加父皇。”李律跪地行礼。

    “起来吧。”一国之君将手上的药盏递还给宫人,马上接过清水漱口,紧皱在一起的眉头才稍微得以舒展开来。

    李律又道:“父皇万万保重龙体,此事自有五哥和大臣们商议定夺,您且不要劳心伤神。”

    “嗯……”那一国之君又冲他招手道:“你近处来。”

    李律上前两步,那帝王拍拍身下坐着的软榻,示意道:“坐上来。”

    “是。”李律倒也不推辞,撩了衣袍下摆,就在那帝王身边坐下。

    明晰帝脸上略带几分欣慰的笑容道:“朕这么多的儿子当中,只有你不怕朕,若是叫旁人落座,难免还要告罪说什么惶恐,就算是坐,那也得坐的远远的。”

    “儿臣不是不怕,”李律冲面前这位一国之君笑了笑,又挠挠头道:“只是儿臣怕的是皇上,是金銮殿上的君主,并不怕自己的父亲。”

    “不怕吗?”明晰帝脸上的笑容也不禁加深了几分:“你小的时候朕可是打过你的,以至于你后来看到朕抬起巴掌就哭的震天响。”

    “那是儿臣顽劣,若无父皇教导,今时今日只怕还不如那些浪荡公子哥儿了。”

    “呵呵呵……”明晰帝又笑了起来,嘴角的胡子一颤一颤的,脸上终于现出几分红润的光泽:“朕的儿子们都很好……都很好,虽说大富大贵的人家都出纨绔公子,但朕九个儿子,都挺好,都挺好。”

    他一连说了几个好字,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几分怀念的神情,专注而又慈祥。

    “不过各人也有各人的缺点……”那帝王微微闭合双目,稍作沉吟道:“你老大和老二是朕最先有的孩子,朕对他们管教甚严,以至于他们都太过怯懦,唯恐惹怒于朕。至于太子,自他母亲去后,疏于管教,以至于性情大变,目无尊上,惫懒纨绔,行事乖张,但此番南下一去就彻查了贪污舞弊一案,朕也非常欣慰。老四这个人是不用说的了,最大的缺点就是一根筋,死脑袋,老五为人心眼又太多。老六最大的优点是善良,最大的缺点也是善良,至于你……”

    那帝王抬手,在这个儿子的手背上拍了拍道:“有时候,你的不争,也是你最致命的短处!”

    李律只觉得自己被这位帝王的眼神看的有些后怕,抿抿嘴,不知该说说什么。

    父子俩沉默良久,他只好说道:“没什么可争的,上天将我生在帝王之家,有父皇,母后,兄弟姐妹们,让我做那十全之人,不知比天下多少人幸福多少,还有什么可争的呢。”

    明晰帝赞赏的点了点头道:“你小小年纪就能参透爱恨,朕也对你刮目相看,只是有些人却是飨不知足,你的不争,只是纵容!”

    李律轻轻笑了起来:“父皇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是我这性子,只怕不容易改了,父皇难不成还能像小时候那样拎着我再打屁股?”

    他一句玩笑话,又气氛缓和了许多,只听明晰帝继续笑道:“只怕朕现在是拎不动你,也打不动你了。”

    “所以说父皇要好好将养身子才是,纵然拎不动儿臣,以后也好拎孙子啊!太子妃嫂嫂已经身怀六甲,不日之后,这宫里头就能热闹起来了。”

    “且不忙着说旁人,你也老大不小,让你母后给你打点打点,寻个亲事。”

    李律赶紧摆手道:“儿臣还想多自在几年呢,无人管问最好!”

    “自在?”那帝王伸手指向他道:“那你就去户部自在自在吧,现如今你的几个哥哥们都为朝政忙碌,你也别闲着,没事的时候常往户部走动走动。”

    “父皇!您不会说真的吧?”李律露出惊讶的表情来:“儿臣只怕难当重任。”

    “谁也不是一出生就会当官,就会当皇上,就会当父亲,总得历练历练,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朕且先让你往户部多走走,知这国库几石,民生疾苦,且不要让朕失望。”

    本是最想置身事外之人,偏偏成了最不能脱身之人,人人都想掌控命运的时候殊不知命运却被上位者握在手心,而上位者的命运又是被谁掌控的呢?

    李律看着面前这位已经上了年纪的父亲,都说帝王是上天的儿子,他的命运还不是被上天摆布。

    他点了点头,低声应了一句:“儿臣明白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那就笑一笑

    被明晰帝叫回去说了一会话,李律再离开的时候早已将自己要前往凤藻宫拜见皇后的事情给抛之脑后。

    一出皇宫他就浑浑噩噩的,脚步略微有些凌乱虚浮。

    等在宫外的就只有七皇子府上的马车静静的停在那里。

    车帘被从里面掀开一角,女子面带面纱看向这个走路都心不在焉的男人。

    直到他坐进马车当中,女子才无奈的在他肩头拍了拍道:“在哪里蹭上的灰尘?”

    李律被她这么一拍才惊觉醒来,看了看肩膀上的红色粉末道:“方才撞墙上了,没看见。”

    “殿下这么大个人了,走路连墙都看不见,可见皇上对您说了什么,让您心事重重。”

    李律又呵呵笑了起来:“什么都瞒不过你,父皇说,让我多到户部走走,历练历练。”

    女子摘下面纱,眉间带笑:“去户部走动是好事,多少人都还求之不得,六部当中,户部为首,乃国之命脉,可见皇上对你也非常器重。”

    “这样的器重偏偏是我最不想要的……”李律皱紧了眉头,欲言又止,最后摇头说道:“罢了,这些事情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女子看着他的侧脸,不难看出这大好青年一向都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但心思比谁都细腻,所思所想比任何人都要多。

    这也许是李家人独有的特质吧,他们哪个想的又少?哪个想的不多?只是李律和旁人不同,他的心底还积存着许多善念。

    那位帝王的器重对他来说不是好事,反而好像将他推向是非。

    眼下朝中多派相争,太子贵为储君本该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但五皇子先是百官所向,又被封王,在这朝中足以和太子对抗。

    现在皇上又暗中历练李律,不得不说,难免有利用他掣肘两个哥哥的嫌疑。

    “殿下心中,希望将来,谁能继承大统?”

    李律听闻,惊讶的看向身边的女子,马车行走在路上,微微晃动,让女子脸侧那张面纱也在微微抖动,那张与太子妃一模一样的脸上,却是留存着一条暗淡的疤痕。

    “春生,这是你能问的吗?”李律突然呵斥她道:“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将来不管谁继承大统,我都只能俯首称臣,况且,我宁愿偏安一隅,不问朝中琐事。”

    “殿下,不要回避我的问题,我问你,你想让谁继承大统?待陛下百年之后,总得有人继承皇位的吧?”

    李律再一次被她问了个哑口无言,本想对她发火,本想避之不及,但奈何她那双漆黑清澈的眼睛看向自己,似乎能将自己一眼看透,也似乎知道他心中的所有犹疑,竟然忍不住自言自语的说道:“我……我不知道……”

    春生摇头说道:“殿下还是太糊涂。”

    “我不糊涂!”他大声辩解,一拳重重打在了马车的车壁上,咬牙切齿道:“不管是谁!不管是谁继承大统,另一个人……”

    他说不下去了,曾几何时他也曾想过,若是将来他去求情,他们是否会彼此放过对方?

    父皇在的时候,他们貌合神离,父皇一旦不在了,岂不知要兵戎相向?

    “殿下在朝中虽然没有势力,但也是百官所向,若是由殿下继承大统,恐怕才会是最好的结果,一个你想要的完美结局。”

    “闭嘴!”李律突然大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本皇子之前是不是太纵容你了!让你有胆子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

    “你什么你!你什么也不用说了!”

    他瞪了面前之人一眼,忍不住蹙紧了眉心将头扭到一旁,俨然受气的孩子一样,还一手抠着马车内部,心中老大不快活。

    半晌之后不见身边有什么动静,李律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春生被他那样一番呵斥,不仅没有生气,还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作为一个男人,看到女人比自己还要大度,他不免有点羞愧难当,却依然板着脸到:“我说话严重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殿下本来就该如此,随心而活,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何必藏着掖着呢?”

    李律又抿了抿嘴巴说道:“你也是聪明人,应当明白,这随心而活有多难。”

    “那就笑一笑。”春生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去,小心翼翼的戳了一下他的嘴角:“不管明天发生什么,眼下过的开心就够了。”

    李律看了一眼她的手指,一个没忍住还真就笑了出来:“你也是这样的吗?过好当下?”

    “以前我不这样的,在我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之后,我才发现,做人不必思虑太多,不必为已经发生的昨天懊恼,也不必为未知的未来胆怯。”

    “你说的我倒是有点无地自容了。”李律笑道:“罢了,你说的对,没什么好懊恼的,也没什么好胆怯的。”

    “正是。”

    二人一路上聊到门口,刚下了马车就见管家通报说道:“殿下,有客来访。”

    李律一边将春生扶下了马车,一边随口问道:“什么人?”

    “是沈府的公子。”

    他这么一说,春申就浑身一僵,李律也明显的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不过倒也没有再说其他。

    只听李律蹙眉又道:“你可知他来做什么?有事?”

    管家为难的摇摇头:“老奴不知,他来了好大一会,正等在书房呢。”

    “我去瞧瞧,春生,你去吗?”他回头问道。

    后者稍作犹豫,最终点头说道:“好,我跟殿下一起去吧。”

    七皇子府上的书房基本上平时是派不上用处的,最多只能算是一个摆设,就连李律自己都不记得那书桌上放着什么,书架上堆着什么,一进来的时候看到沈文华坐在里面,自己还有几分陌生。

    沈文华一听到门扉被推开的声音,马上站起身道:“七殿下为何现在才回来?”

    李律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只见这位京中赫赫有名的大才子锦衣华服,脸带焦灼之色,也许是天气寒冷的缘故,脸色还有点微微发白。

    “父皇留我问话,所以才晚了,怎么,你有事?”

    沈文华心有余悸的看了春生一眼道:“借一步说话?”

    这意思就是要逐春生出去了,李律却坚持道:“你说吧,不必藏着掖着,春生姑娘是我的朋友。”

    “春生?”沈文华又忍不住看了那女子一眼,最终妥协,点头说道:“我今天才得到消息被太子彻查的两江巡抚已经派人向京中求救,有人暗中勾结……勾结洛清王爷……要给太子治罪!”

    “荒唐!太子好端端的,何罪之有?”

    沈文华又道:“是我派去南方的人传来的消息,说要给太子治一个欺上瞒下,诓害朝臣的大罪!”

    “怎么?难道两江巡抚贪污舞弊不是事实?是太子陷害?”

    沈文华又摇头说道:“我不知其中缘由,但那两江巡抚是洛清王爷的人,就算太子要陷害他们也无可厚非,否则他在两江调查漕运也是举步维艰。”

    “不可能,太子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如此,我五哥也不会倒打一耙,更何况现在父皇让五哥给他二人定罪,他二人也在劫难逃。”

    “那就好……”沈文华说完这话又有点犹豫道:“相信殿下和我一样,都不愿见到两位殿下暗起争执。”

    “此番还要多谢沈公子亲自前来相告。”李律又抱拳对他说道:“日后的事情,我自会留心。”

    “好。”沈文华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来人,送沈公子出去。”

    春生屈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沈文华出了书房,自己也是一路相送。

    直到出了王府的门口,沈府的一顶小轿抬了过来,沈文华刚要上轿,便听身后蒙着面纱的女子泠泠说道:“轿顶天青,青天顶轿。”

    沈文华一个怔忪,回头向她看去,只见那女子一双漆黑水眸带着浅浅笑意,眼底似乎还有水珠打转。

    她一句天青,青天,将颜色和天空接连在一起,八个字就让她才华毕现,不禁让沈文华赞赏的点了点头:“这天青色的小轿素来低调,也是我惯常喜欢的颜色。”

    “便如沈公子之为人,磊落清雅。”

    “姑娘过奖了。”沈文华笑着点了点头,却不等她说第二句,就急急上了轿子,命人离开。

    春生站在门口目送那一顶小轿离开,这才转身往王府离去了。

    在太子因为两江贪污一案频繁往宫中传递奏章的时候,也将一封封书信送去了东宫,和奏折不同的是,那信纸用薛涛笺所写,装在洒金面的信奉当中,用火漆封了,大大的写上:太子妃亲启,几个大字。

    然而刘玉瑶每次将那信打开的时候,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起来。

    太子写的一手梅花金错刀,笔锋苍劲又行云流水,然而看在刘玉瑶的眼中却是如那不认识的鬼画符一般,让她一个脑袋两个大,认了几次,在想着要不要找人帮她念念的时候终于找到了救星。

    所以刘玉环再往东宫去的时候就又多了个任务,那就是给太子妃念信。

    “今儿太子殿下写的倒少,”刘玉环坐在廊下,一边拆开那封信,看了一遍,又笑着对刘玉瑶道:“殿下送来的信越来越短了。”

    刘玉瑶托着腮看她,眼中的笑意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想是没话说了吧。”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想是没话说了吧。”

    “虽是没话说,但这其中浓浓的情意却只增不减。”

    “哦?”刘玉瑶又迫不及待道:“他这里头说了什么?”

    “殿下说,‘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

    刘玉环话音未落,刘玉瑶就才她的手上,将那信笺拿了过去,盯着那鬼画符一样的书法看了半天,突然指着那信装模作样的念道:“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出自《诗经采葛》!”

    刘玉环眉眼弯弯的笑答:“正是,说的是情郎对姑娘的思念。”

    刘玉瑶喜滋滋的抱着那信看了起来,虽然自己不认识这上面潦草的字迹,但只要刘玉环一说开头她就知道后续了,要知道,她近日无聊,几乎快把整本诗经给背下来了。

    一边又抿嘴笑道:“一会我去给你看看我的《诗经》,找两句好听的,你给我写了,再让信使带给他。”

    “好。”刘玉环笑道:“太子殿下和姐姐的情意真让人艳羡,在民间也被津津乐道,已然传为一段佳话。”

    刘玉瑶歪头疑惑道:“这有什么好好羡慕的,我们两个还羡慕旁人呢。”

    说着她又侧了身子往这个妹妹身边靠了靠道:“你也许不知道,早先才成亲的时候,他是怎么捉弄我的,害的我恨不得和他打一架!但是宫里规矩多,不能打,要不然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你们也算是一对欢喜冤家,不管开头经历多少磨难,能得善果总是好的。”

    “你和五皇子殿下就不一样了,李衡这个人我看挺好的!比李彻强!”她倒是丝毫不吝啬赞美的言辞。

    然而这话听在刘玉环的耳中却是犹如讽刺,一个人是好是坏,且要看这个人是对谁而言的。

    李衡之于刘玉瑶也许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友善公子,之于她刘玉环,两人之间相隔何止是荆棘?

    “娘娘。”画扇从内室出来道:“方才听娘娘提到《诗经》,奴婢给您带来了。”

    说着就笑吟吟的将手上拿着的书递过去,后者脸上一喜赶紧拿过去,一边拍着封面对刘玉环说道:“我总算知道太子所说的把书都读破了是什么意思了!你看看我,这本书,都快被我翻烂了!”

    刘玉环忍俊不禁,从她手上接过已经有些破旧的《诗经》道:“好一个读书破万卷……”

    刘玉瑶吐舌笑道:“你觉得我给他回句什么好呢?”

    刚要回答,又见那曲廊之下行来两人,手上的托盘里头分别端着两盅补汤。

    刘玉瑶赶紧将身后的画扇拉过来挡在自己的面前,叫苦不迭:“怎么又要喝补药?太医不是给我药丸了吗!说吃药丸就不用喝药了啊!”

    画扇哭笑不得:“娘娘且不要忙着拒绝,可能是刘夫人给娘娘炖的汤盅,她素来知晓您的口味。”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跟前,当前一人手上捧着的是白瓷小盅内,红彤彤晶莹莹,看上去有些许粘稠的,正是刘玉环前些日子送来的金丝血燕窝。

    “我不是说不喝燕窝了吗!”刘玉瑶忍不住蹙眉说道:“早先没看到燕窝是什么样子也就算了,煮熟了还挺好看,也挺好喝,但看到本来的样子之后就没胃口了!不喝!”

    那送汤而来的宫女屈膝说道:“夫人就怕娘娘不喝,所以这血燕是炖给王妃娘娘的,夫人另外给娘娘炖了芙蓉枸杞羹。”

    说着,身后的宫人又将自己面前的小盏给刘玉瑶呈了上去,一掀开碗盖,只闻到一阵甜香扑鼻而来,却是银耳雪莲枸杞等滋补圣品炖成的甜汤。

    “这个好!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我喜欢!”刘玉瑶忍不住抚掌笑道:“至于这个什么血燕,就给王妃喝吧!”

    刘玉环被她逗的也是哭笑不得:“好吧,既然你不爱喝,我便勉为其难。”

    二人将那盅汤摆在二人中间的小几上,姐妹两个说说笑笑,一边将盅汤喝了。

    冬日里的阳光由天心洒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的,廊下二人一动一静,一个侧坐了身子认真在一张簪花小帖上写着什么,另一个半趴在躺椅上面,认认真真的看她书写。

    “还是你写字好看。”刘玉瑶忠心赞赏道:“怎么写都好看。”

    画扇站在一旁也吟吟笑道:“奴婢是个不识字的,看不懂,娘娘您给殿下回了什么?”

    刘玉瑶马上摇头晃脑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嗨,说了你也不懂!这说的是……”

    她歪头想了想,忽然又皱紧了眉心说道:“说的是……”

    刘玉环皓腕轻移,在砚台中饱蘸浓墨,慢慢说道:“说的是……”

    刘玉瑶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忍不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怕你也忘记说的是什么了吧?”

    然而,她脸上的笑容好很快又消失不见,因为她看到面前之人手上的毛笔吧嗒一下掉在了桌上,又咕噜咕噜的滚了下去,直接摔在地上。

    而刘玉环本人也痛苦的皱紧了眉头,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抵着眉心,痛苦的伏下了身子。

    刘玉瑶双眸骤然大睁,急急叫道:“玉环!玉环!你怎么了?”

    “好……痛……”她痛苦的从齿缝间挤出这两个字,整个人躬着腰身,几乎快要呼吸不能。

    “好痛?好痛?”刘玉瑶大骇:“难不成是要生了?”

    一旁画扇也吓的不得了:“这肚子还没大呢!怎么就要生了!”

    “那……那,那是怎么回事?”

    “王妃娘娘!”

    两人马上焦灼起来,周围的人也一起围了上来,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句请太医,刘玉瑶才如梦初醒,跳脚叫道:“快叫太医!叫太医!还愣着做什么!”

    她话音一落,一院子的人就呼啦啦的冲了出去,急匆匆的去请太医去了。

    “玉环!”

    但听‘当啷’一声,刘玉环失手将桌上的燕窝碗拂落打碎,整个人双眼一翻,露出两片白眼,脑袋一歪,倒了下去。

    刘玉瑶眼疾手快,马上,将她接在怀中,索性直接将人抱起,大步向内室走去,一边对着画扇叫道:“快去叫刘夫人!叫焦嬷嬷!快去!”

    这个时候,她唯一能依靠的也就是这两位长者了。

    画扇一时间也是急的热锅蚂蚁一样,又想上前去帮她抱着刘玉环,又想赶紧去搬救兵,几次不知该怎么做的时候,刘玉瑶已经将人抱着大步进了内室,布履生风,除了着急的气喘吁吁之外,手上轻快的好似抱了团棉花一样,着实让看着的人嗔目结舌。

    画扇再也不停的冲了出去,一边在廊下小跑,一边大声叫道:“刘夫人!夫人!王妃娘娘不好了!”

    这边刘玉瑶直接将怀中的人抱进内室放在自己的床榻之上,再去看那人的时候,只见她双眸紧闭,似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一般,脸上汗珠密布,嘴唇乌青,脸色煞白。

    她不禁原地转了两圈,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引颈向外看去,从未觉得每日前来请脉的太医居然会走的这么慢!

    然而她在焦灼中又急中生智,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赶紧跑到床边,用自己的拇指死死掐了她唇上人中的位置,一边大声叫道:“玉环!玉环!你怎么样!你醒醒!”

    很快,刘夫人就被画扇叫了过来,她一进门就一叠声的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就好端端的晕倒了?难不成是近日受了劳累?”

    刘玉瑶见自己掐了半天人中也没有效果,只好松手,焦急的跺脚说道:“这哪是劳累的!我看她分明是肚子疼!疼的受不住倒下了!”

    “肚子疼?”刘夫人大骇,冲到床边去,二话不说就一把掀开了床上的被褥,双眸骤然大睁。

    刘玉瑶也被吓的一个哆嗦,只见在刘玉环的身下,竟然有鲜血汹涌而出,正在以看得见的速度浸染,蔓延,让她的衣裙和被褥都变成了一片血色。

    “见!见红了!”画扇到底年轻,惊叫起来,克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刘夫人回头看了一眼,眉心紧皱,飞快说道:“把太子妃带出去!快点!”

    画扇赶紧去拖拽刘玉瑶,急声说道:“娘娘!我们先出去吧!”

    后者本是呆愣在当场,现在被画扇拖着才有几分惊醒道:“怎么回事?玉环!玉环!我不要走!我可以帮忙!要不要我用内力给她护住心脉!我不要走!”

    “出去!”刘夫人从未像此刻般严厉:“难道你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想要了吗?”

    “孩,孩子?”刘玉瑶又是一个呆怔。

    画扇趁机拉着她向外间行去,一边赶紧说道:“娘娘,您身怀六甲,见这些是不吉利的!咱们先避一避!避一避!”

    二人刚出了内室就见焦嬷嬷又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一进门就叫道:“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何事?”

    只听画扇哭丧着脸道:“嬷嬷!王妃娘娘见红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怎么会小产

    “嬷嬷!王妃娘娘见红了!”

    “什么!”焦嬷嬷倒抽一口冷气,又忙问道:“怎么回事啊!太子妃可好?”

    听她询问,刘玉瑶机械般摇摇头。

    焦嬷嬷赶紧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又拉过手腕号脉,虽然她不懂医术,但也多少看出她身体上没有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心跳快了一些。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言罢自己也匆匆进了内室。

    “画扇。”刘玉瑶刚被画扇按着坐在软榻之上,就忍不住问她道:“什么是见红?为什么不吉利?刘夫人为什么说我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了?”

    画扇支支吾吾,也不知如何回答,但见她双眼死死盯着自己,也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只好说道:“是这样的娘娘……王妃娘娘身怀六甲,身下见红,是不吉利的事情,只怕孩子保不住了……”

    “你胡说!”刘玉瑶突然指着她道“平日焦嬷嬷怎么教导你的!说这宫里规矩多!不能乱说话!你还是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也不怕遭天谴!”

    “奴婢该死!”画扇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的以头触地道:“奴婢该死!奴婢不该胡乱妄言!还请娘娘恕罪!”

    刘玉瑶也不叫她起来,只是气的胸口剧烈起伏,这么一生气,顿时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如刀绞一般,发出一阵一阵的痛感。

    她一手捂着肚子,一边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道:“拿,药来……”

    画扇见她脸色煞白,滚下大滴的汗珠,也是吓的不知所措,箭步窜到暖阁之内,翻箱倒柜的找出太医配的药丸,手忙脚乱的倒出一堆,又都塞了回去,捧着一丸药快步回来,对刘玉瑶急急说道:“娘娘!娘娘!药!您,您觉得怎么样!您别吓奴婢啊!”

    她接了药丸吞服下去,又灌了一口温水,只觉得腹中疼痛仍未平息。

    好在李太医已经提着药箱子飞快行来,一看到刘玉瑶正坐在外间,脸色痛苦的捂着肚子,周围的人急的热锅蚂蚁一样,快步上前为她把脉,又掏出银针,为其插入周身几大要穴,终于见她脸色缓和。

    她刚稍微恢复,却又一把将李太医推开道:“别管我,我没事,去看,玉环!”

    太医又是一个激灵:“王妃?”

    画扇点头,飞快汇报道:“王妃娘娘见红了!太子妃娘娘又急又忧也觉得不好了!”

    太医马上拔下刘玉瑶身上的银针道:“娘娘是否还记得老臣教给您的吐纳之法?”

    刘玉瑶忙点头,回想起来,慢慢的呼气吸气。

    “对,吐气吸气很好,娘娘切勿挂怀,老臣定当尽心竭力!”

    他安抚好这个,又马上拎着药箱去看另一个。

    然而他刚入了内室,就见焦嬷嬷回头冲他摇摇头,深深叹了口气,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

    太医纵然大骇,却也不敢懈怠,飞快上前。

    内室之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床上的人双眸紧闭,刘夫人正在为她拿捏穴位止血,一旁的宫人也忙的不可开交。

    太医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抓住王妃的手腕试了试,顿时心底一片冰凉。

    洛清王爷的这个孩子,没了……

    他怔怔然松手,看众人围着刘玉环清理她的身体,便转身走到了屏风外头。

    焦嬷嬷忧心忡忡的跟了上去道:“好端端的,怎会小产?”

    太医面色沉峻也不说话,从药箱当中掏出一只木盒,从里面拿出一片老山参道:“给王妃含在舌根低下。”

    “是。”

    宫人接了快步离去,焦嬷嬷又忍不住叫道:“太医?”

    “哼!嬷嬷现在倒质问起我来了!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小产?嬷嬷乃东宫主事!难道不该给个说法?”

    焦嬷嬷被他堵的哑口无言,自知无言以对,只得说道:“老身虽是宫中主事,但那也不是大夫,这安胎保命……”

    “老臣早上来给太子妃请脉的时候顺便看了王妃的脉象,二人均是脉象平稳,一切正常,这才多大一会的功夫!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焦嬷嬷叹了口气,眼神忽的一变,揪住一旁来去匆匆的宫女道:“方才到底发生何事?”

    那宫女战战兢兢道:“奴婢不知!太子妃娘娘和王妃坐在廊下晒太阳,一直是画扇姐姐在近旁伺候!”

    焦嬷嬷又与太医对视一眼,双双走了出去。

    外面刘玉瑶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虽然照着太医给的法子吐息,但是速度显然越来越快,她的心中也是焦急万分,看到二人出来了,赶紧起身问道:“玉环怎么样了?”

    “娘娘别担心,别担心。”焦嬷嬷模棱两可的敷衍道:“太医自会尽力。”

    李太医幽怨的看了焦嬷嬷一眼,这老婆子到会说话,三言两语撇清了自己,到时候太子妃知道孩子没能保住,指不定会如何发怒呢。

    但眼下两个孕妇已经没了一个,安抚好这一个才比较重要。

    “敢问娘娘,方才到底发生何事?以至于王妃突然……突然腹痛?”

    刘玉瑶皱紧眉心,大脑飞快旋转,想起片刻前发生的事情:“她在给我写信,难不成是她侧着身子,扭着了肚子?”

    太医摇头答道:“王妃的肚子尚还小,随意动作也无大碍。”

    画扇一旁着急道:“什么啊!奴婢觉得肯定是那碗金丝血燕窝有问题!才喝了没多长时间就肚子疼了,在此之前可没吃过旁的东西呢!”

    焦嬷嬷脸色一变道:“什么金丝血燕窝!”

    刘玉瑶也忽的想起了什么,马上叫道:“方才是谁给王妃端燕窝的!”

    门外伺候的人中飞快的跑进来两人,噗通跪在地上:“是奴婢。”

    刘玉瑶又道:“谁熬的燕窝!燕窝还有剩下的吗!一并带来!”

    有人下去传话,不一会的功夫,小厨房的厨娘等人,并剩下的半盅凉透的燕窝一起被带了进来。

    燕窝往桌上一放,外间已经跪满了人。

    太医不敢耽误,马上检测起瓷碗中的燕窝来。

    但经他仔细查验之后,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燕窝是哪里来的?”

    焦嬷嬷面色一冷:“不瞒太医,正是洛清王妃送来的,说是洛清王爷叫的。”

    “太子妃娘娘可也用过?”

    刘玉瑶飞快摇头道:“我没喝!我吃的是银耳!”

    “哦?”太医奇怪蹙眉,怎么这么好的东西身为太子妃的她不喝,偏偏给了自己的妹妹?

    焦嬷嬷见太医这样的表情,已经猜出几分,赶紧说道:“之前娘娘见过燕窝的样子,觉得不好看,所以不肯喝燕窝了,是刘夫人说那燕窝放着可惜,整好王妃也有了身孕,这才煮了给王妃补身子的。”

    太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焦嬷嬷忽又沉下脸道:“难道是这燕窝?这燕窝可是王府送来的,难道是要……”

    说着心有余悸的看了刘玉瑶一眼:“莫不是自作孽……”

    太医赶紧说道:“这燕窝并无不妥!并无不妥!具体到底是什么原因,恐怕还要进一步诊治,待到王妃醒来之后再做定夺。”

    “燕窝没事?”一直攥紧拳头在一旁沉默的刘玉瑶忽然开口道:“除了燕窝,她就没吃过其他东西了!”

    太医拱手道:“不敢欺瞒娘娘,这燕窝确实无碍。”

    “我看看!”她走到桌边,直接端起那碗燕窝就放在鼻尖,众人吓的赶紧去拦,她只是闻了闻又给放下。

    然后快步走了出去,众人不解,急急跟上。

    只见刘玉瑶走到廊下,望一眼二人刚才坐着的地方,指着桌案说道:“刚才的碗呢?”

    马上有宫人答道:“娘娘的碗送回小厨房洗了,王妃的那个,奴婢见打碎了,就给收拾了。”

    “扔哪了?”刘玉瑶忍不住呵斥道:“赶紧拿来!”

    “奴婢这就去拿!”宫人得令,飞快的去找那只碗了。

    太医已经明白刘玉瑶是要做什么了,也赶紧等在当场。

    不一会,宫人就捧着那只碎碗回来了,碗内还挂着些许燕窝的汤汁。

    太医一番勘验之后,脸色一变。

    刘玉瑶一把抓住他道:“是不是有毒!是不是有人给玉环下毒!”

    太医点了点头……沉痛说道:“这里面有附子和滑石,都是孕妇最不该碰的……”

    焦嬷嬷脚下一顿,怔怔失神道:“怎么会……”

    刘玉瑶又急急问道:“什么是滑石!什么是附子?”

    太医答道:“滑石乃是滑利攻下之药物,刺激胎床不稳,容易导致滑胎,而早在《伤寒杂病论》中就有记载:附子,味辛甘,性大热,纯阳无阴,燥有毒!”

    虽然太医说了,刘玉瑶也是一知半解,但他起码知道了一点,这燕窝中有毒!有大毒!会让玉环滑胎!

    “还愣着做什么?!”刘玉瑶忽的拔高声音道:“把东宫封锁!一个人也不准出去!我倒要看看!是谁要害玉环!玉环有了差池!一命抵一命!”

    她话音一落就在桌案上重重拍了一巴掌,众人被震慑之后马上得令,奉了太子妃的懿旨去封锁东宫,将与此事有关的一干人等全部押送过来。

    整个东宫都乱了套了,很快也惊动了宫中禁军,四皇子李徇亲自带着禁卫军前来,一进东宫看到人人自危,不禁心底一沉,加快脚步去找刘玉瑶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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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财怎么了,山贼不都贪财吗!可为了一箱金子将自己送上腹黑太子床榻的山贼,古往今来就她一个了吧?大婚之日让她与太监拜堂不算,居然还命别人与她洞房!九龙夺嫡?后宫争斗?虽然和她没什么关系,可她也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软柿子!待她降服桀骜太子叱咤宫廷,没有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她宁愿继续去做那逍遥的贼大王!冒牌太子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冒牌太子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冒牌太子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