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东宫审问
“娘娘……”内监疾步入东宫内道:“禁军督统以及御林军护军中尉四皇子殿下已经封锁了东宫,正在门外请旨,是否要进一步调查?”
刘玉瑶正坐在正厅当中,李太医正在全力救治刘玉环,他又召来了几位门生负责调查金丝燕窝的事情,而但凡碰过这燕窝的,见过这燕窝的人都悉数跪在了她的脚下,一个个战战兢兢,唯恐殃及自己。
“有劳他们了。”刘玉瑶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缓声说道:“这是东宫的事情,不敢劳烦四皇子殿下,也不要惊动旁人。”
“是。”内监得令,急急出门传话。
这边焦嬷嬷手上握着一条鸡毛掸子,挪着肥硕的身体在众人当中走来走去,一边咬牙说道:“到底是谁陷害了王妃娘娘?你最好自己个儿给我出来!省的连累大家都和你一起受皮肉之苦!”
众人身子伏的更低,却是没有一个吱声的。
“说!是不是你!”焦嬷嬷话音一落,就用手上的鸡毛掸子重重打在一人的背脊之上,发出啪啪啪的闷哼之声,打的那人啊啊大叫连声求饶。
“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娘娘!”
刘玉瑶却是不为所动,依然岿然不动的坐在当场。
焦嬷嬷冷哼一声,又继续说道:“是看太子殿下不在宫里了,一个个胆子肥了?!往日老身是如何教导你们的!好好当差伺候主子才是你们应当做的,但凡存了那不必要的心思!只有死路一条!”
她说着,又一棍子抽下去,打在另外一人的身上。
“别以为你们一个个的心里在盘算什么我都不知道!王妃和你们无仇无怨!你们要害的只怕是太子妃吧!”
‘啪!’又一棍子抽下去,打的鸡毛乱飞。
挨了棍棒的人有承受不住的已经开始低声啜泣起来,焦嬷嬷被哭的心烦意乱,一脚将那宫女儿踹倒在地:“哭!还有脸哭!我看就是你陷害太子妃的!就是你陷害王妃的!”
“奴婢不知,奴婢只是挑拣清洗燕窝,用的都是干净的水,奴婢不知,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娘娘!”
“你要害人还那么多的借口!?”焦嬷嬷又往她身上抽下去:“不给我招出来!都发配掖庭局!我还不信那里没人能让你们开口!”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奴婢不知啊!”
“娘娘饶命!还望娘娘明察!娘娘!”一屋子的人开始哭喊起来。
待下人一向宽厚的刘玉瑶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看着焦嬷嬷实施暴行,耳边是他们哭喊的嘈杂,是焦嬷嬷的怒骂,然而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半晌之后,真是听的心烦意乱了,她终于开口冷声说道:“我既不是良善之人,也没有一个能撑船的肚子,不管是谁,只要存了害人之心,只要伤害了无辜的人,我都不会饶恕,焦嬷嬷,你继续。”
“是!”
焦嬷嬷得令正要动手,忽然听到一个宫女匍匐出来,浑身颤抖的说道:“是我,是我,娘娘……是,是我,与其他人没有关系,娘娘!”
焦嬷嬷目眦欲裂,指着那宫女就叫道:“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宫女哭的愈发厉害:“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你害人还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怎么偏偏里面有的不是别的东西!是毒药呢!”
焦嬷嬷怒气冲冲,冲上去就拧住了那宫女的耳朵,啪啪的打了两个巴掌道:“说!还有没有同伙!”
马上,另一个宫女也急着大叫道:“不怪她!不怪玲儿!娘娘请容奴婢分辩!”
刘玉瑶目光一转,落在那女子的身上,只见她的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但却是众人当中唯一一个没有哭泣的,虽然脸色煞白,但也没有浑身发抖,听她谈吐清晰,刘玉瑶抬手阻止焦嬷嬷,反对那人说道:“你说。”
“是。”女子往前爬了两步,看着刘玉瑶清晰表述道:“奴婢奉命给太子妃娘娘和王妃娘娘送羹汤,但在路上却碰到了侧妃娘娘院里的静儿姑娘,我们几个私底下素来交好,静儿姑娘询问我们端的什么,玲儿说是给二位主子的羹汤,有那见都没见过的金丝血燕窝!”
刘玉瑶眸光一脸,沉声问道:“然后呢?”
“静儿姑娘便掀开暖盅的盖子往里面瞧了瞧,说那没什么稀奇的,侧妃娘娘往日在方王府的时候,经常当水喝当饭吃,我说时候不早了,省的一会凉了,就和静儿作别,将燕窝和芙蓉羹给二位主子送了来。”
“侧妃身边的静儿?”焦嬷嬷马上对旁边的人呵斥道:“去!把那小蹄子给提了来!”
“是!”
刘玉瑶又道:“你说了这么多,难道就是想说是静儿下的毒?”
“太医早先查过小厨房里剩余的羹汤无毒,那么差错就出在奴婢和玲儿身上,玲儿端的是燕窝羹,责无旁贷,可奴婢觉得此事另有蹊跷,一定要将实情道出!”
刘玉瑶啪的一掌拍在桌案上面,腾的站了起来。
众人吓了一跳,焦嬷嬷和画扇更是赶紧过去安抚她息怒息怒。
然而她不仅没有息怒,反而更是怒不可遏,指着那跪在地上的女子就大声呵斥道:“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王妃怀有身孕的事情只有本太子妃和近身的几人知道!你们只怕也不知这金丝血燕窝是给王妃安胎用的吧!那静儿又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下毒!”
“对啊!”焦嬷嬷一拍大腿反应过来了,也指着那宫女就叫骂道:“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当着太子妃的面撒谎挑拨!”
“诚如娘娘所说,奴婢等人并不知晓王妃有孕一事,但刚才焦嬷嬷也说了,若是有人要陷害的是太子妃呢?”
刘玉瑶又道:“你无凭无据的,只凭一个人掀开盖子瞧了瞧就说下毒?”
“奴婢也不能肯定,只是平心而论,将自己的怀疑和所看所思一并告知,奴婢自知难逃干系,就算能逃一死也避不开一场皮肉之苦,也许真正下毒的另有其人,但我们每人都将自己觉得蹊跷的地方说出来,才能帮助娘娘早日查出真相啊!”
“你还嘴硬!”焦嬷嬷上去就要抽她,却听刘玉瑶在她身后说道:“住手。”
焦嬷嬷只好又讪讪回来,叫一声娘娘,扶着刘玉瑶在椅子上坐下。
后者心思电转,一瞬间想了许多,这丫头谈吐言辞不吭不卑,条理清晰,要么说的是事实,要么就是早就编好了这个谎话。
她转而问哭泣的玲儿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玲儿纵然胆怯,但还是飞快点头,哽咽道:“她说的都是真的,但静儿应该也不是下毒之人,她只是掀开了盖子瞧了瞧,什么也没做啊。”
“没问你这么多!!”焦嬷嬷又呵斥她一声:“是是非非自有太妃定夺!”
也许谁都不会想到,掀开盖子的瞬间就能往里面投毒了?下毒这种事情当然得找个背人的地方悄悄做。
然而刘玉瑶到底出身草莽,什么样的招式伎俩没听说过?有一些伎俩她自己还用过,所以对她二人所说的可能并没有直接否定。
至于是不是和静儿有关系,就得等人来了才知道了。
等了一会,传话的人回来禀报道:“娘娘!静儿和侧妃娘娘一大早就往皇后娘娘的凤藻宫请安去了!”
“这不可能!”跪在地上的女子双目圆睁道:“难不成我们见鬼了!”
“放肆!”焦嬷嬷呵斥她道:“太子妃面前不得污言秽语!”
刘玉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这丫头胆大心细,和宫里那些清一色的宫女很不一样,倒是颇有几分胆识。
她起身说道:“你们起来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离开这里。”
说着就向外面走去,画扇上前一步要搀着她,却被她推开。
厅外廊下除了守卫之外,还有一身着银甲红衣的小将正扶着腰间佩剑站在那里等候。
刘玉瑶见了他有几分疑惑道:“四皇子殿下?”
那人转过身来,正是四皇子李徇,他赶紧抱拳行礼道:“太子妃娘娘,敢问娘娘,到底发生何事?”
刘玉瑶叹了口气,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走:“有人要害玉环,在她的燕窝里头下毒。”
李旭显然早就知道始末,遂又赶紧问道:“那王妃现在如何了?还有,凶手抓住了吗?”
“哪这么容易就抓住啊……”刘玉瑶一边向内室方向走去,一边扭头问李徇道:“这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有人专门破案的吗?民间又官老爷,在宫里,官老爷是谁?”
“这……”李徇欲言又止。
画扇一旁赶忙答道:“自然要皇后娘娘主持公道。”
一提起皇后,刘玉瑶就皱紧了眉头,又飞快摇头说道:“算了,我自己审问吧,就不信找不出真相,眼下还是去看看玉环怎么样了。”
“我也去。”李徇毫不犹豫道:“既然来都来了,理当拜见一下。”
“殿下……”画扇又道:“您就不用了吧……毕竟,男女有别。”
第二百四十五章 王妃小产了
“您就不用了吧……毕竟,男女有别。”
“我在窗下拜见一下都不行?”四皇子冲画扇挑眉,显然觉得有几分好笑。
刘玉瑶倒是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就你们宫里规矩多,我看四皇子殿下是性情中人,光明磊落的,也不知你们是怎么想的。”
“是……”画扇只好讪讪闭嘴。
二人尚未进内室的时候,就见太医们已经齐齐走了出来,走在当前身着红色四品官袍的正是李太医。
刘玉瑶快走两步迎上他道:“太医,玉环怎么样了?”
太医一时支支吾吾不知该不该直接回答,想了想索性说道:“王爷来了吗?”
刘玉瑶这才一拍脑门想起来,自己着急了这半日,还没派人去通知李衡呢!
谁想李徇一旁已经答道:“我已经派人通知洛清王了,太医,王妃现在到底如何了?”
太医摇头说道:“不太好,还是等王爷来了,老臣亲自告知王爷比较妥当一些。”
刘玉瑶心里咯噔一下,又急急问道:“是不是孩子保不住了?”
“孩子?”李徇大惊失色:“王妃有孕?”
她胡乱点了点头,又抓住太医的衣袖道:“我跟你说,要是真保不住就不要保了吧,一定要救活玉环,我就她这么一个妹妹啊!”
李徇又忍不住看了刘玉瑶一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刘玉瑶底下好像还有个十几岁的小妹吧……
太医不住点头称道:“此中详情,还是等王爷来了再说吧……”
见他婆妈,刘玉瑶索性提着衣裙下摆,三两步的进了房内,李徇亦在身后紧随,看到她闪身进了内室,自己一个外臣不便入内,只能在外间等候。
在内室的帘子由进出宫女掀开的时候,他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内室的床上躺着的正是洛清王妃刘玉环。
她脸色惨白,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好像没有了气息一般。
画面一闪而过,李徇又赶紧将眼睛移开,心思电转,一只手攥紧了手上的佩剑,只觉得肩头有块伤疤在隐隐作痛。
难怪这王妃是直接坐马车进的王府,想来她有身孕不便由王府大门步行那么远的路程进后院,也许她对那个细作本来就毫不知情。
可恨他当初不分青红皂白去威胁她,去吓唬她,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没想到她竟然有那样的勇气,捡起一把剪刀就刺向了自己,刘家的两个女儿,各个都是烈性。
只是,越是刚烈,就越是易折,也许刘玉瑶没看出来,但他却从方才太医话中读懂了深意。
只怕刘玉环的这个孩子是保不住了……
果不其然,在刘玉瑶进了内室没多久,就由刘夫人搀扶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浑浑噩噩,双眼呆滞的走了出来,怔怔然坐下,脸色苍白,似乎内心在忍受着巨大的悲恸。
“人活着,就是好事。”刘夫人轻轻顺着她的背脊,安抚说道:“没关系的,以后还可以再生养。”
刘玉瑶却抬头看向眼前的妇人,妇人慈祥和蔼,神情之中也带着几分悲天悯人,但看在她的眼中却觉得更加伤心难过。
“玉环又没做错什么,她也没有杀人放火,也没有偷鸡摸狗,上天为什么要惩罚她?”
刘夫人摇头说道:“这不是上天的惩罚,上天都是庇佑我们的,这是人为的迫害!”
“娘!”她又一把抓住妇人的衣袖,急急说道:“都是我的错,就算要迫害,本来也是要迫害我的!都是我害了玉环!都是我害了玉环!”
“傻丫头。”刘夫人见她双目莹润泪滴打转,忍不住心疼说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肚子里的生命也无辜啊,要怪就怪那些心术不正之人!”
李徇拱手说道:“夫人和太子妃不必且放宽心,没了就是没了,不必去挂念,眼下先照顾好王妃娘娘才是正经。”
刘夫人试了试眼角的泪滴,点头说道:“二嫂要是得知玉环小产,不知得多伤心呢……”
李徇又道:“那要不要在下通知刘府?”
刘夫人尚未开口,就听到外面的太监尖着嗓子大叫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随即,皇后一行人的衣袂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刘夫人赶紧拉着刘玉瑶要去拜见,她却在看到侧妃方茉正在皇后身边的时候,站在当场岿然不动。
当今刘皇后严妆华服而来,冷锐的目光扫了一眼屋里站着的众人,又看向腰杆挺直的刘玉瑶,深知让这丫头给自己磕头是不可能的了,索性说道:“免礼吧。”
刘夫人还没跪下就被画扇给搀扶站起,这边李徇单膝下跪行了君臣之礼。
皇后走到首位上坐下,冷笑出声:“这东宫可真够热闹的啊,太子不在东宫,太子妃果然是什么人都往东宫离招啊,青天白日,也不怕被人看到?”
刘玉瑶被她给说蒙了,她本就心思单纯,自然不知皇后话中有话,但还是听出她语气不善。
刘夫人不可能听不懂,赶紧为女儿叫冤:“启禀皇后娘娘,四皇子殿下是来东宫抓歹人的。”
“歹人?”皇后又反问道:“这朗朗乾坤,大内深宫之内,哪来的歹人?莫不是四皇子玩忽职守,守宫门不力,让宵小歹人进宫了?”
李徇却是不吭不卑道:“启禀娘娘!洛清王妃在东宫做客,却遭歹人毒手,儿臣奉命守卫禁宫,得知消息之后就歹人前来封锁了东宫,并希望能助太子妃寻得迫害王妃的凶手。”
“你说什么!”皇后一听到洛清王妃四个字就已经脸色大变,焦急说道:“王妃怎么样了?”
刘夫人道:“不敢欺瞒皇后娘娘……王妃……小产了。”
皇后又是一个怔忪,一双眼睛霎时间失神,半晌之后方小声问道:“王妃身怀六甲了?”
“是。”刘夫人轻轻拭泪:“王妃娘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并打算在胎儿稳定之后再禀告皇后娘娘……没想到……”
皇后左右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刘玉瑶的身上,忽的指着她道:“是不是你害的!”
刘玉瑶虽不喜她,但听她这么说,倒也大大方方的承认:“是我害的,也许要害玉环的人只是想害我堕胎,早知道,我就不让她喝那碗燕窝了。”
“你!你!”刘皇后指着刘玉瑶的手直哆嗦,眼看自己即将有孙子了,衡儿要当父亲了,却不想突然横生这样的枝节。
得知这样的消息,她也是又大悲大喜,一时间心痛如绞,躬下身子,痛苦的捂住了心口。
“皇后娘娘!”随身的林嬷嬷赶忙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
皇后闭上眼睛摇头说道:“没了……衡儿的子嗣……没了……”
林嬷嬷也是一脸悲戚,深深叹了口气道:“以后还会有的……”
皇后苦笑一声,已不似方才那般趾高气扬,再抬头看向刘玉瑶的时候,便问她道:“你现在称心如意了吧?”
后者站在她的面前,不吭不卑道:“你怎么能这么说,玉环是我的妹妹,我希望她好好的。”
“让本宫痛苦,就是你的目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倒是不计较任何代价。”
刘皇后的这番话已经说的这么干脆不带丝毫掩饰了,也不避讳刘夫人在场,显然是已经向刘玉瑶宣战了。
后者摇头说道:“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不过我还是会找出凶手,给玉环的孩子报仇!”
她目露坚定的光芒,让她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可怕。
刘皇后冷哼道:“那你说,凶手是谁?这东宫上下所有的奴才,哪个不唯你马首是瞻?!”
“是吗?”刘玉瑶慢慢向皇后走了两步,抬手指向她身边站着的女子道:“方茉,本太子妃怎么听说你身边的宫女静儿给王妃的燕窝里下毒了呢?”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纷纷看向刘玉瑶。
只见她站在那里,手指侧妃方茉,言辞肯定。
方茉也被吓了一跳,急急跪地说道:“还望皇后娘娘明察!方茉一早就随奴婢往凤藻宫中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如何会在王妃的燕窝中下毒!”
皇后冷冷看向方茉,在丧失了一个孙儿的前提下,她并未急着为方茉开脱。
只听刘玉瑶又反问道:“哦?你怎么知道燕窝是在早上被下毒的?明明是有人看到静儿昨晚偷偷潜入小厨房鬼鬼祟祟的打开装燕窝的柜子。”
“什么?”方茉大骇,顿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辩解了。
皇后蹙眉道:“你说的可是真话?何人看到?还不叫来对质?”
刘玉瑶对画扇道:“之前那个女孩叫什么来着?”
画扇不明所以,在看到她眼神传递过来的消息后马上恍然大悟,点头说道:“叫寻芳!在厨房当差的!”
“那就把寻芳叫来,跟皇后娘娘对质!”
“是!”画扇答了一声赶紧去往前厅找寻芳去了。
方才听她向太子妃解释自己所见所闻的时候毫不怯懦,不吭不卑的,想来面对皇后应该也无大碍,只是太子妃为何刚才那么说?
把寻芳从前厅提了出来,一边在路上,将太子妃与皇后的对话说给她听了,只见她不停点头,也没说什么,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进了内室的外间,只见里面挤满了人,侧妃方茉还跪在地上。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寻芳跪地行礼。
只见当先皇后宝相**,一动不动的看着寻芳道“你就是看到有人陷害王妃的丫头?”
第二百四十六章 真相只有一个
“你就是看到有人陷害王妃的丫头?”
“不敢欺瞒娘娘,正是奴婢。”寻芳所答也是字字清晰,虽是跪在皇后面前却无丝毫怯懦之感。
相对于她的从容不迫,跪在旁边的侧妃方茉反倒显得有些激动起来,指着寻芳怒道:“你休要血口喷人!静儿这丫头昨天晚上一直在给我守夜!如何就跑到小厨房去下药害人?”
寻芳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当时并未想到静儿是在下毒害人,还以为是静儿饿了,去厨房找东西吃。”
“胡说!”方茉指着她道:“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撒谎!你可知是何罪?!”
寻芳似乎是被她震慑,伏在地上不敢言语。
刘玉瑶适时的走到方茉的面前,将寻芳挡在身后道:“你说静儿昨晚在给你守夜,有谁看到了?有什么证据?”
方茉顿时被她问了一个哑口无言,而正站在一旁一头雾水的画扇也瞬间一个激灵,明白刘玉瑶为何要信口开河,编造什么静儿昨晚下毒的理由。
今日静儿去拦住寻芳二人看燕窝的时候,无人可以作证,但侧妃身边包括凤藻宫中的人都可以作证,说静儿和侧妃一起往凤藻宫去拜见皇后娘娘了,纵然寻芳指认静儿也无人可以作证,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但若说静儿是在昨晚鬼鬼祟祟去了厨房……
这一招偷天换日虽然也是胡编乱造,但倒是达到了指认静儿的目的,无人可以作证,看她该如何狡辩。
“要何证据?我就是证据!”方茉急道:“太子妃姐姐,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您可以不要诬陷好人啊!”
刘玉瑶冷哼一声道:“正因为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我才敢有什么说什么,皇后既是长辈,又是一国之母,总能给我们做主的吧!”
“你!”方茉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有人通传:“洛清王爷到了!七皇子殿下到了!”
皇后翘首向外看去,只见由内监引路,洛清王李衡大步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的却是七皇子李律。
“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赶紧说道:“免礼,衡儿,你来啦……玉环她……”
洛清王李衡似乎才从官署前来,还穿着官服尚未换下,宽袖玉带翅冠明珠,这一身严肃的打扮依旧衬托的他宛如皎皎明月一般温润雅致。
“儿臣都听说了。”
“五嫂还好吗?太医怎么说?”七皇子急急出口相问,到底是毛头小子,与五皇子一动一静,简直是天壤之别。
刘玉瑶道:“太医说玉环没事,只是……”
她又看向五皇子李衡,走到他面前,忽然突兀的跪下。
“娘娘!”众人吓了一跳要去搀扶她,却被她抬手阻止。
“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玉环,现在害的你们的孩子也没了,江湖道义,杀人抵命,我不杀那人,那人却因我而死。我知道你很生气,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众人纷纷心有余悸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见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也不知该不该告诉她真相:一个藩王是没有权利处置太子妃的啊……
但她这番义正言辞的说法倒是着实让众人意外,也让李衡心下大震。
这刘玉瑶素来敢爱敢恨,在宫中行事作风常与旁人不同,但却秉性良善,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她说的这番言论也不是什么场面话,其中忏悔真是恨不得抵命一样。
就在他怔愣在当场的时候,李律已经一个箭步的上前道:“这怎么能怪太子妃嫂嫂呢,要怪也怪那下毒之人!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
“还没找出来……”刘玉瑶低头,略有些惭愧。
李衡轻轻叹了口气,冲她伸出手去:“太子妃娘娘不必行此大礼,本王也并非要怪罪于你,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他那骨节分明的一张大手搀起刘玉瑶道:“方才听到噩耗,本王甚至还在庆幸,好在未曾伤及太子妃娘娘,又岂会怪罪?”
“咳咳!”皇后重重咳了一声,眸中厉光狠狠的瞪向了这个儿子。
李律也觉得气氛有些微妙,赶紧叫道:“是啊!是啊!”他一个箭步窜到二人中间,对着刘玉瑶叫道:“太子妃嫂嫂你就别难过了!相信五嫂也不希望你这样!更何况!你也怀着身孕呢!”
他最后那句话还特意加重了声音来强调,好似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一样。
李衡苦笑一声点头道:“我去看看玉环。”
“王爷这边请。”刘夫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他引进内室。
皇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也道:“本宫也去瞧瞧。”
这去的人已经够多的了,小小一个内室也装不下多少人,刘玉瑶便和七皇子李律一起留在了外面。
李律也注意到方茉跪在地上,便问道:“莫不是下毒之人和侧妃有干系?”
方茉赶紧说道:“和我没关系!太子妃信口雌黄!”
刘玉瑶也不气恼,平心静气的将事情的过往说给李律听了,后者听了连连点头,也由此得出一个结论,只怕这碗毒药真正要害的人是刘玉瑶吧……
没多长时间,皇后和五皇子李衡就从内室出来了,二人脸色都非常难看,李衡神情更是悲戚,似乎还带着些许痛心疾首。
刘玉瑶见他们出来了,就道:“既然五皇子殿下也来了,那么就查明真相,给玉环一个交代吧!”
皇后凤眸一敛,看向地上的方茉,指着她怒道:“你自己说!此事和你是否有关系?!”
“臣妾冤枉啊母后!”方茉吓的直摆手:“静儿昨晚真的陪在臣妾身边,寸步不离,怎么会去下毒?!”
皇后坐下一拍桌案道:“静儿在哪?”
守在门口的四皇子李徇便叫了等候在门外的静儿入内,这丫头虽然不是侧妃方茉的贴身宫女,但也是她陪嫁之一,一进来就先跪在地上向皇后和太子妃请安。
只听皇后怒斥她道:“你昨晚可有鬼鬼祟祟去过小厨房!?”
静儿大骇:“不曾!奴婢不曾去过啊娘娘!”
“那为何这丫头说亲眼见你往小厨房去了?”
“寻芳?”静儿看向身边跪着的寻芳,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寻芳,你,你为什么在皇后娘娘面前诬陷我?我昨晚何曾去过小厨房?”
寻芳扭头看向静儿道:“我亲眼所见……见你打开放燕窝的柜子,鬼鬼祟祟的也不知在做什么……今儿就听闻王妃娘娘的噩耗……”
“我没有!我没有啊!”静儿吓的膝行向前,咚咚磕头道:“奴婢真的没有去过小厨房!奴婢昨晚一直在侧妃娘娘身边!皇后娘娘为奴婢做主!”
李律本就不喜侧妃,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道:“平白无故的,别人为何要冤枉你!怎么就不冤枉别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急急扭头看向寻芳道:“寻芳!你和我平日里情同姐妹,我自入宫以来,都是你和玲儿照顾我的,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我为何要去下毒害人?”
寻芳扭头看向静儿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既当我和玲儿是你的好姐妹,为何要栽赃我们?这毒明明是你昨晚下的!”
“我没有!我昨晚没有去下毒!你胡说!胡说!”静儿大喊大叫起来,被人冤枉的委屈简直无从诉说。
寻芳也神色难过的落下眼泪:“我没有胡说,只是说出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也没说是你下毒,只是说你昨晚去过小厨房而已……你要是做了什么就向皇后娘娘坦白,省的遭皮肉之苦!”
“我昨晚根本没去过小厨房!你让我如何坦白!”
“我知道了。”刘玉瑶慢慢走到静儿面前,在她身边蹲下,与她四目相对,勾起唇角:“你果然当她们是你的好姐妹!看到两个好姐妹端着燕窝往地狱走!你还特意去见她们最后一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最后一面!我也不知道王妃会中毒啊!”
“静儿!”侧妃方茉忽然大声叫道:“你胡说什么!”
嗡的一声,静儿脑袋一热,就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她只看到侧妃对自己怒目而视,看到太子妃刘玉瑶冷哼一声从自己面前站了起来,指着自己说了什么。
她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小心说错话了……
“咦?”刘玉瑶转而又对方茉笑道:“方茉妹妹啊!刚才是谁为了让静儿洗脱嫌疑,然后说静儿一大早就和你去皇后娘娘的凤藻宫呢?可她刚才明明已经承认自己去见过寻芳和玲儿啊,难道是我听错了?”
“太子妃嫂嫂,你当我们的耳朵是摆设,也听错了不成?”李律一旁冷声说道:“这个贱婢嘴里没一句真话!我看毒就是她下的!”
“许是静儿在其他时间见过寻芳呢!”方茉仍然不死心的为自己的婢女洗脱嫌疑。
刘玉瑶耸肩说道:“其他时间?那是昨天晚上?”
“也许……”方茉正要说下去,却听皇后一声呵斥:“够了!”
众人齐齐向皇后看去,只见她坐在首位之上,目光冷凝的看着他们几个,一边怒不可遏道:“本宫是来看你们互相指摘的?同为太子之妃竟然还彼此勾心斗角!把这东宫弄的乌烟瘴气!像什么!”
刘玉瑶一听就不高兴了,大声说道:“我不勾心!也不斗角!我只想让害死玉环孩儿的人偿命!”
第二百四十七章 这个胎,落的好
“我不勾心!也不斗角!我只想让害死玉环孩儿的人偿命!”
她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已经恶狠狠的瞪向了静儿,后者吓的往地上一瘫。
皇后又道:“你说偿命就偿命?王妃没了孩儿,本宫也是痛心疾首!只是你在这里嚷嚷了半天,除了说静儿鬼鬼祟祟的接触过燕窝,还有什么证据?除了她,难道就没有旁的奴婢接触燕窝?”
“是啊!”方茉找到了主心骨,马上说道:“除了静儿,还有旁的奴才有机会下毒!”
刘玉瑶又笑着看向静儿道:“方才太医验过了,厨房里剩下的燕窝没有毒,有毒的是被送到玉环面前的那碗燕窝,而在此期间,只有静儿和玲儿二人接触过燕窝。”
“那看来这个玲儿也不能洗脱嫌疑!”皇后道:“太子妃可真会卖关子啊,费尽心机否定了静儿的不在场嫌疑,就是想说毒是她下的?是受侧妃指使的?”
刘玉瑶却又说道:“我可不敢这么说,到底是谁下的还需要进一步勘验,我记得太医之前说,燕窝里有一味附子和滑石,若是要偷偷摸摸的下药,肯定要将药粉藏在手里,或者……”
她低头冲着静儿突然叫道:“指甲缝里!”
“啊!”静儿吓的往后一缩。
只听刘玉瑶又冷哼一声道:“你怕什么?难道我说对了?”
一边说着,一边用力一扯,将静儿的两只手抓了过去:“果然……果然……”
静儿吓的抖如筛糠:“太子妃娘娘……”
“你果然擦洗的干干净净了……”
“娘娘,奴婢没有下毒,没有……”
“不怕,不怕,我不会冤枉你让你抵命的。”刘玉瑶见她往后缩去,又猛的使力将她拉的靠近自己,咬牙说道:“有没有下毒很简单,只要将你的手指剁下来!用开水煮熟,放点明矾,还要放什么来着……”
“我怎么记得还要放点松脂,陈皮?”李律双手环胸,一脸严肃道:“这好像是江湖上非常有名的《往生记》吧?没想到太子妃嫂嫂你也看过这本书?”
李律这么一说,马上引起众人的一阵恐慌,本来还觉得刘玉瑶在吓唬人,现在也不得不当真,只觉得背后发毛。
尤其是方茉,看刘玉瑶的眼神已经变了变,因为她非常清楚,眼前的这个刘玉瑶并非以前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大家闺秀,她来自哪里,会哪些歪门邪道,无人知晓。
“你胡说什么!”皇后却刚正不阿道:“律儿你尽在这里添乱!”
“我可没有胡说!这本书很有名的,是前朝的一位大理寺查案高手身边的仵作所写,那仵作死后,这本书被分抄了好几册在江湖流传,因为里面勘验手段非常,所以一直为人所诟病。”
刘玉瑶勾唇一笑:“原来七皇子殿下也看过啊!我还以为只有我看过呢!这本书我没看完,但却记得这一章,说是沾过附子的肌肤,三十天内放在水里煮,添加明矾松脂陈皮就能发黑变色,一眼就看出来了。”
“嗯,那是为了查验尸体不得已的办法,现在既然要想让这玲儿静儿活命,也只能用这个法子了,把手剁下来煮煮看。”
“正是!”刘玉瑶又对静儿说道:“不过你放心,如果真的证明你是冤枉的,你该庆幸自己失去了一只手捡回了一条命,而且以后本太子妃还会派人伺候你的日常起居!让太子收你做良娣也行啊!”
她说着,竟然还笑了起来,倒是把方茉吓了一跳。
“快去准备吧!”李律指着画扇道:“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画扇。”
“对对对,画扇姑娘,两斤清水,明矾一两,陈皮松脂各二两,快去准备吧。”
画扇看了刘玉瑶一眼,又看了皇后一眼,见这二人都没说话,只好一屈膝快步离去。
这边刘玉瑶左右看了一圈,只看到门口的四皇子李徇腰上备剑,她二话不说的走过去,直接将那剑拔了出来。
这一拔不要紧,林嬷嬷已经吓的当先挡在皇后的面前,但听皇后叫道:“刘玉瑶!你干什么!”
后者用手上的剑指着皇后道:“娘娘您别怕别怕,我不是要杀人!再说了,要杀我也不敢杀你啊!”
五皇子李衡看她用手上的剑对皇后指指点点的,也蹙眉开口道:“不得放肆,还不快放下。”
“放下了怎么给你的儿子找出仇人?”她说着就又将那剑指向了地上的方茉,在看到她脸色煞白准备尖叫的时候,又将剑尖指向了静儿。
后者大骇,一看到这寒光冷冽,就想到当日刘玉瑶提着剑往和风苑去,险些杀了侧妃。
对于眼前这个人来说,没有她不敢做的!
“不,不,我是冤枉的!侧妃娘娘救我!皇后娘娘救救奴婢啊!”
刘玉瑶的剑落在她的肩膀上,瞬间让她一动也不敢动了,她一边拿剑拍着她的肩膀,一边贴心说道:“不怕不怕,我只是剁你两只手,总比冤枉了你,误杀了你强,如此看来,本太子妃已经够仁义的了啊。”
说话间,画扇已经着人将准备好的东西弄来了。
一只铜锅,里头装着清水,往屋子中间取暖的炭炉子上一放,火苗窜了起来,舔着铜锅的下面。
画扇又屈膝说道:“娘娘,这些东西要什么时候放呢?”
另有一宫女捧着手上的松脂等物,等着刘玉瑶差遣。
“待我将她的手扔进锅里,就可以放了!”刘玉瑶说着,面目狰狞的举着剑就要去砍人。
静儿吓的呜呜大哭起来:“不要!不要啊娘娘!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是奴婢下的毒!是奴婢!都是奴婢!”
“静儿!”方茉大声叫道:“你胡说什么!你是我的奴才!你这么说不是在间接说我指使你了吗!”
她这一呵斥,马上就吓的静儿三魂丢了七魄,大声哭道:“不是的!不关侧妃娘娘说的事,都是奴婢所为!都是奴婢!是奴婢要下毒害太子妃娘娘!是奴婢!”
刘玉瑶落下手上的剑,以剑尖指着地面,一手指向那静儿道:“怎么下毒的!一一如实道来!”
“是,是。”
且听静儿所说,原来她竟然早就对太子有情,嫉妒太子妃专宠,怀有身孕,这才下了毒手,她将附子和滑石所提|炼的剧毒药粉藏在指甲缝里,弹入燕窝中之后又赶紧去了凤藻宫,蒙骗侧妃说自己一早就跟她去了凤藻宫。
现在真相大白,不论静儿怎么哭求,到底还是被拖往掖庭局等候发落,她临走还在哭喊侧妃救命,但刘玉瑶知道,这次不小心毒害了玉环,导致玉环小产,皇后已经怒不可遏,如何还会宽宏处理?
一出闹剧折腾了一天才算完,而小产的人因为服药之后也总算稍微有了点起色。
皇后在看过刘玉环之后不得不回中宫去了,刘玉瑶本要送送她,却见她和颜悦色的说道:“太子妃今日找出凶手,劳心劳力,也该好好休息,更何况你还身怀六甲,不得不为长孙殿下着想,至于王妃,还是让衡儿带回王府去吧。”
“是。”李衡抱拳应了一声。
皇后又对李律说道:“律儿,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叔嫂避嫌,你还是跟本宫一起离开吧。”
李律看了看李衡,又看了看刘玉瑶,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再呆下去了,索性点点头道:“那我还是先出宫去吧。”
皇后见他要走,也是欲言又止,不过最终也没阻拦。
待该走的都走了,皇后也由林嬷嬷的搀扶着离开。
尚未走出东宫大门,她的脚步就在一处没有人烟的地方停下,周围的宫人屏退在侧,侧妃方茉快步上前,疑惑道“皇后娘娘……”
皇后眉心一拧,看向她道:“你真的只是为了害刘玉瑶?”
方茉一个激灵,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微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皇后娘娘的眼睛……”
“放肆!”皇后怒斥一声,瞬间抬手,就在方茉的脸上落下一个重重的巴掌。
后者被这一巴掌打的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惊恐说道:“皇后娘娘……”
皇后却指着她咬牙切齿:“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害本宫的孙儿!你好大的胆子!!”
方茉赶紧跪在皇后的面前道:“臣妾所作所为都是为皇后娘娘您着想的啊……娘娘您应该明白臣妾的一番苦心。”
“苦心?你不就是想要让玉环落胎,嫁祸给刘玉瑶,让衡儿和玉环与她为敌吗?”
“正是!奴婢知道娘娘您看到王爷和王妃与太子妃交好心里不痛快,这才出此下策!”
“那本宫真是要好好的谢谢你啊!”皇后说着,用力在方茉的身上踹了一脚,将她踢倒在地。
方茉啊了一声,双目含泪道:“我哪想到刘玉瑶居然,居然发现了!不过,静儿嘴严,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本宫真是没见过你这么自以为是!你这么蠢的女人!”皇后指着她的手直哆嗦道:“你还有没有脑子!”
方茉又急急说道:“虽然现在计划败露,但王爷和王妃肯定也会和太子妃产生罅隙!毕竟,毕竟她们的孩子没了都怪太子妃啊!”
“本宫只知道我的孙儿没了!我的孙儿!”皇后索性转身大步离去,看都不看地上的人一眼,走的脚步生风。
直到皇后等人的衣袂消失,方茉身边的宫女才惊慌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娘娘……您,您苦心积虑,也没得到一句好,何必呢……”
方茉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颊,却笑了起来:“这个胎,落的好!”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让须眉
“这个胎,落的好!”
“娘娘?”
“我和太子从未有过肌肤之亲,皇后又给我承诺,一旦扳倒太子就让五皇子殿下兄娶嫂,与我成亲,届时,她刘玉环的孩子瓜熟蒂落,要除去可就难了。”
宫女有点着急道:“原来您想的居然这么长远?眼下才布下这个局?”
“不然呢!难道我斗败了刘玉瑶还得和刘玉环斗?”
“娘娘英明。”
方茉冷笑出声:“皇后现在生气,气就气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这般感情用事是因为悲痛交加,等时间一过,还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我呢。”
“是……不过,只是可怜了静儿,在掖庭局还不知要如何严刑拷打。”
方茉的眼底闪过一丝绝情的光芒,转而对身边之人说道:“你去,给静儿送点东西……”
“娘娘……送什么啊?”宫人不明所以道:“只怕掖庭局不能私相授受的吧?”
方茉目光一拧,沉声说道:“那就偷偷的松。”
“送……”本想再问她送什么东西过去,然而在自己对上方茉的眸光之后,隐约察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信息,急忙掩住嘴巴,止住了自己要说的话。
她一个获罪之人还能得到什么?所能得到的不过是一死罢了,方茉既然话都说的这个份上了,肯定就是为了让静儿彻底闭嘴……
“刘玉瑶也不知从哪里看到的一点歪门邪道就拿来断案!方才我还在场,静儿就被吓的胡言乱语起来,等到了掖庭局,纵然她嘴巴牢靠,也很难说……”
“是。”宫人明白,低头便不再言语。
事已至此,不管怎么说,刘玉环的孩子没了确实是没了,这出闹剧也该收场了吧。
然而对刘玉瑶而言,这事却还没完。
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脸色苍白,不省人事,周围伺候的宫人小心谨慎,唯恐惊扰了睡梦中的人。
纵然是昏迷不醒,她看上去也非常不好,梦中也不知见到了什么,眉心紧蹙。
“玉瑶……”
一人轻声唤她,她扭过头去,见是刘夫人拂帘入内,便轻声说道:“玉环还没醒……”
刘夫人点头说道:“你放心,会醒的,你先出来吃点东西吧。”
她这才觉得腹中空空,忙了半晌竟然是水米未进。
与刘夫人一起出去后,她已看到宫中众人各司其职,已不再像之前那样人心惶惶。
焦嬷嬷着人准备了饭菜,摆设在偏厅,请她过去用膳。
进去之后发现五皇子李衡已经在桌边等候,见她来了,便抱拳拱手道:“太子妃,本王多有叨扰。”
“别见外,别见外,”刘玉瑶赶紧说道:“玉环还没醒,等她醒了让太医看看,你们再回王府吧?其实就算让她在这里养着我也不介意……只是担心再有人害她……”
五皇子点头,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她醒来,看看情况,若是不适合挪动,就还要在东宫继续打扰了。”
“没事的!我也想好好照顾她,弥补我的过错。”
二人各自在座位上落座,桌上依次上了些清淡小菜,还有特意给刘玉瑶准备的补品,无一例外的是画扇小心仔细的盛出来三份,依次银针试毒,让宫人试毒,竟然还找了一直带崽的母猫试毒。
一遍遍放心了,才送到刘玉瑶的面前。
她看到这么大的阵仗,不禁又叹了口气:“是我不好,太任性了,太子临走之前嘱咐她们千万注意我的吃食,她们一遍遍试毒我还不耐烦,现在报应来了,我不听话的报应……”
她说着,眉眼微微下垂,眸中隐约带着一分哀叹。
那玉首微垂,露出一截柔滑的颈项,侧面看去,纤瘦素净,清丽出尘,让李衡的目光忍不住在她脸上流连,却是有些移不开了。
“王爷,”刘夫人忽然出声,让他一个怔忪,移开目光看向刘夫人。
“夫人何事?”
“王爷……”刘夫人在地上跪下,冲李衡磕了一个头道:“王爷宅心仁厚,没有计较王妃在东宫小产一事,但臣妾有句话,一定要向王爷说明。”
刘玉瑶也是一头雾水,看向她道:“娘,有什么话,你起来说。”
“是啊,夫人不必行此大礼。”连李衡都在劝阻,她也只好起身。
刘夫人低头叹了口气道:“早先王妃向太子妃告知有孕一事,我多嘴说了一句王府送来的燕窝可以给王妃进补了,再出门的时候就碰见侧妃娘娘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口,只怕全都听到了。”
刘玉瑶双眸一敛,用力在桌上拍了一巴掌,让一桌子的碗碟都在叮当作响,倒是把刘夫人给吓了一跳。
只见她拧紧眉心道:“不管她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害了玉环这笔账!我早晚跟她清算!”
李衡又赶紧说道:“在这宫中,波谲云诡,你千万保护好自己才是,若是打草惊蛇,被反咬一口,到时候也是亲者痛,仇者快。”
“我不管她搞什么鬼!李衡,你大度!你善良!我刘玉瑶可不是这样的人!她方茉惹了我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的孩子报仇!”
李衡眉心紧蹙,温润如玉似他重重叹了口气,有点恨铁不成钢道:“本王不要你报仇,只希望你自保,你怎就不明白呢?”
他自从进了东宫就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反倒听到自己要报仇的时候,偏偏有些生气了,刘玉瑶顿时有点不知所措,最后只好点了点头道:“好,我自己会小心。”
“嗯。”李衡道:“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
“好……”
二人各自拿起碗筷,李衡还贴心的为她夹了一只精致的虾饺。
后者盈盈一笑,也夹了块肉给他,这一点微妙的互动反倒让李衡有点受宠若惊起来,忍不住看她一眼,却见她的脸上隐约带着几分笑意,那般狡黠而又聪慧。
这才是他日思夜想的刘玉瑶,她的脸上不该出现阴霾,亦不该被痛苦所占据。
明明是刘玉环小产,她却比任何人都担心,比任何人都心痛,脸上亦出现了他最不愿看到的表情,岂不是让他也痛心疾首。
“对了画扇。”她嘴里一边嚼着东西吃,一边指着画扇道:“刚才那个寻芳呢?”
画扇连忙答道:“寻芳和玲儿都有失察之罪,焦嬷嬷送她们去掖庭局领板子了。”
刘玉瑶一惊,嘴里的东西甚至来不及咽下:“她们哪来的罪!快去赶紧把她们带回来!不要牵连无辜!”
“是!”画扇欣喜点头,赶紧下去嘱咐人马上去掖庭局带人,转而回来又道:“娘娘,那静儿如何处置?”
刘玉瑶拧紧眉心想了想到:“只怕她也不会招出幕后指使……”
“不招也罢,你我心知肚明就行。”李衡呵呵一笑:“方才太子妃一番言辞令色,让她松口,着实让本王开了眼界,太子妃若是男儿身,绝对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刘玉瑶被他称赞,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是!要说琴棋书画我不行,这种眼皮底下找凶手的事倒也难不倒我!”
画扇亦是笑着吹捧道:“娘娘博学,连那江湖流传的书册都有看到过,若非如此,今天只怕这静儿也不会痛快的招了。”
“啊?”刘玉瑶先是疑惑的叫了一声,继而似想到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平日常见她笑容挂在脸上,今天一整天没看到她笑了,这么一笑,就恍如朝霞撕裂天边浓云,使人炫目。
刘夫人嗔怒的瞪了画扇一眼道:“你家主子博学是假,调皮倒是真的。”
刘玉瑶笑容加深了几分,要是在平日,看到画扇这傻乎乎的样子,她肯定就拍着膝盖大笑起来了,但是今天这样的情况让她大笑她也做不到。
“夫人所说……奴婢有点不太明白……”画扇眨眼说道:“什么是假?什么是真?”
还是刘玉瑶干脆说道:“哪有那种书,更没有煮手这种事情,我诳她呢!”
她这么一说,画扇的嘴巴顿时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惊骇道:“娘娘,您竟然,竟然……可是……”
“要说调皮,七弟也不遑多让,你二人一唱一和,连母后也诳骗过去了。”李衡也笑着补充道:“难不成你二人私底下商量好了?”
“李衡,你倒是个明白人!”刘玉瑶道:“我哪有和七皇子商量好,他顺着我的话说下去,还一脸认真的样子,反倒把我也吓了一跳!不过也多亏他了,不然也吓不到静儿。”
画扇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奴婢之前准备东西的时候还吓坏了呢,心想一会看到血淋淋的煮手,岂不是天天得做噩梦了。”
“这在兵法之中也有迹可循,和诈敌的计谋差不多,虽然太子妃不曾读过那样丧德的书籍,可见也是读过兵书的,说你博学,也不为过。”
刘玉瑶听到李衡对她称赞,她暗地里忍不住咋舌,天知道她哪看过什么兵书,哪知道什么兵法计谋,只不过是一次任性妄为的诳骗,竟然套上了这么重的一个光环,反而让她有点心虚起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阴晴圆缺
刘玉环醒来之后得知落胎,自然也是一番心痛难过,众人将她好生安慰了一番,刘玉瑶本想留她在东宫养身子,但她却坚持要回王府,虽然太子不在东宫,但她这么不伦不类的留在宫里,也是于礼不合。
傍晚时分,就由众人搀扶着刘玉环坐上轿撵,以棉被相拥,由洛清王护送,带着她出宫去了。
因为担心颠簸,出了皇宫也没换马车,只是由人抬着去往王府。
刘玉环一路上都在忍不住落泪,她不知道这个孩子没了之后,将来自己是否还会有别的孩子,只是这份痛心不足为外人所道。
之前腹痛之时她就已经想过,只怕自己无福,做不成这个孩子的年亲了,所以醒来得知噩耗,也不算太难接受。
抬手在小腹上摸了摸,她又重重叹了口气,眼眶通红,神情悲戚。
只听轿外翠儿小声说道:“王妃娘娘,已经到王府了,您怎么样?”
“我……没事……”
翠儿松了口气,才小产完毕,本不适宜挪动,但她坚持回来,也只能回来了。
王府众人已经听说今日在东宫发生的事情,各个脸上也都愁眉不展,王府上空好似被乌云笼罩一般,气氛低迷的让人喘不过气。
前方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李衡翻身下马,小厮赶紧上前将他的马牵走,低声道一句王爷。
李衡回头看了看轿撵说道:“送王妃回去休息吧。”
“是。”
这边众人抬着轿撵直接入了王府之中,在和李衡擦肩的时候,轿撵停下。
他疑惑的看了过去,原来竟然是刘玉环叫轿夫停下的。
只见刘玉环撩起一侧轿帘,脸色苍白,眼眶通红道:“玉环,对不起王爷,没能保住王爷的子嗣……”
李衡负手看她,温润的眉眼带着疏离的冷漠:“没关系,你去休息吧。”
他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背影那般决绝,眉眼任何温度,纵然外人常见他如玉般雅致温润,嘴畔常带浅然微笑,但刘玉环深知,这样的李衡从未属于过她,她所面对的李衡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他暴怒无常,绝情寡义,偏偏自己从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爱上了他。
可是,此情此景,她在面对那个男人的离去时,并未有太多情绪,只是一只手轻轻滑落,让那轿帘挡住自己的眼睛,挡住那个男人的背影。
突然明白,书中所写,心如死灰,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她小心翼翼所珍视的一切却被那个男人不屑一顾,她曾经踌躇无措,不知该如何道出自己怀孕的事情,甚至想过无数种他得知真相后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但万万没有想到,当他知道一切的时候,那个孩子也没了。
她伤心欲绝,几乎以为自己也活不下去的时候,那人却好像在看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眉目浅淡,无所谓的说道:没关系,你去休息吧。
一个女人,所求所愿的还能是什么?当她无求无欲的时候,大抵就是心死的时候,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的心死,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放下。
“回去吧。”她吩咐轿夫,闭上了眼睛,好像躺在云端,就这么被抬回了居住的小院。
要论起来,今天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这一切都起源于一封书信,此时刘玉瑶抱着那封信笺,一边看一边叹气。
画扇手脚麻利的将窗下烛芯剪短,扭头说道:“送王妃回去的内监回来了,说王妃娘娘回去之后就睡着了,太医看过来,说好生将养,没有大碍。”
刘玉瑶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都怪我……”
“娘娘……这里也没旁人,奴婢就说句大不敬的话吧……”
刘玉瑶抬头看她道:“你说。”
“奴婢是信命之人,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怎么说?”
“奴婢觉得……就算今日王妃娘娘没有来东宫,就算王妃娘娘好好的在王府,该小产的话还是会小产,只不过恰好来了东宫,所以小产,这才让娘娘你自责。”
刘玉瑶拧眉看向她道:“你说的是什么歪理?要是她在王府,哪还会喝那碗燕窝,哪还会小产?”
画扇着急道:“哎呀,娘娘,这就是命,王妃命中没有这个孩子,也没办法啊,您命中就是要和太子殿下举案齐眉的,纵然是天王老子也拆不散,各人自有天命!”
本来并不赞同画扇的说法,但她这么一说,就觉得颇有几分道理,自己一个山上的贼大王,阴差阳错的进宫,还怀上了太子的孩子,两人相处的还其乐融融,这不也说明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将目光落在手上的信笺之上:“一日不见兮,如三秋兮……画扇,你把笔墨纸砚拿来。”
“是。”画扇喜滋滋的去端来了笔墨纸砚,为她磨墨道:“娘娘要给殿下回信?”
刘玉瑶点点头,直接将袖子撸上去,露出一截粉嫩的藕臂,拿起毛笔饱蘸浓墨,兀自咬着笔杆发呆,却是不知该回点什么了。
“娘娘?”画扇又是盈盈一笑道:“娘娘,奴婢要不要将您的《诗经》拿来?”
早上好像正是要让玉环给她抄个诗经作为回信,但这会儿,她又觉得自己肚子里有许多许多的话要说,便摇头道:“算了,我自己写,不和他似的,文绉绉的。”
好在她也认识几个字,只是写的这手字有点不大好看,但相对于李彻的那一手鬼画符,她觉得自己一横一捺已经是极为工整端正的了。
坐在灯下写了没一会,就听到外面宫人禀报道:“娘娘,寻芳和玲儿来谢恩了。”
她这才想起这两个丫头来,便点头道:“叫进来吧。”
“是。”
房门被推开,室内温和的炭火向她俩扑面而来,只见一道珠帘之后,灯烛明亮,刘玉瑶正身着一件白色的中衣,肩上披着一件柔软的大氅,坐在软榻之上,低头写着什么。
画扇笑眯眯的撩起帘子对她二人说道:“过来吧。”
“是。”那二人进了珠帘后面,齐齐在刘玉瑶的面前跪下:“奴婢参加娘娘娘。”
后者抬头向她二人看去,搁下笔道:“我听说你们被打了?”
“多亏娘娘派人阻止,奴婢们只挨了几棍子,不妨事。”答话的是寻芳。
“哦……让太医看过了吗?”
“已经敷过药。”寻芳依旧笑答。
刘玉瑶满意的点点头,又对他二人说道:“你们注意好好休养,现在一天天冷了,要是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奴婢谢娘娘垂怜。”
她又笑着点头道:“也没什么事的,你们回去吧。”
“是。”
二人应答之后就起身离开,这边刘玉瑶又扭头对画扇道:“那个寻芳是什么人?我见她和宫里其他宫女不一样,胆子很大,而且说话什么的也很有条理。”
“娘娘有所不知,寻芳姑娘本是一位大家闺秀,父亲曾是朝中三品大员,但因获罪被斩,家中男丁发配边疆,女人都没收官籍充奴。”
“三品大员?”刘玉瑶扒着手指头算了算,这个三品的官职也是不小了的,没想到说砍头就砍头了,身边奴仆环绕的大家闺秀说充奴就充奴了,成为了伺候别人的奴婢,也真够唏嘘。
要是将来太子不是太子了,她也不是太子妃了,却不知道会有个什么归宿,只是她倒是无所谓的,自己本就出生江湖草莽,去哪里都能活下去,太子就不一定了……
他那般靳贵之人,又是孤傲易折的性子,到时候宁愿一死吧?
画扇抬手在刘玉瑶的面前挥了挥,轻声说道“娘娘,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好好的一个人,说变成奴婢就变成奴婢了,世事无常啊……我以后还不知道会有个什么下场呢……”
“呸呸呸!”画扇赶忙说道:“娘娘您是太子妃啊,将来您可是要母仪天下的,这就是您的归宿,您的下场,可不许说丧气话!”
刘玉瑶莞尔一笑点了点头,又对她道:“你不用宽慰我的,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没关系,人活着要总是一成不变多没意思啊。”
她扭头向窗外看去,隔着那一片薄薄的窗纸,她又笑道:“就好像这月亮一样,有圆有缺,这才有意思。”
画扇看向窗外的圆月,也不禁笑了起来:“今儿是十五了,奴婢记得太子殿下走的那天也是十五,没想到一转眼就这么多天过去了,殿下也快回来了吧。”
“嗯!”刘玉瑶点头笑道:“我给他写信,让他早些回来!”
“好!娘娘你写吧,奴婢磨墨。”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投机,一个写字,一个磨墨。
今日十五,本是帝后二人同房的日子,明晰帝公务缠身,连夜宿在养心殿暖阁,并未往凤藻宫中去。
第二天一早,皇后就亲自往养心殿伺候帝王起身。
她来的很早,登上养心殿台阶的时候,天边依旧灰蒙蒙的,并未有朝阳破云。
而穿廊而过的寒风,发出凄厉的呼啸,虽然衣着宽厚,但没有遮掩的脸颊被那寒风拂过,便觉得好像刀割一般,生疼难耐。
第二百五十章 这又是何必!
养心殿暖阁的大门紧闭,看不见里面的光景,门口伺候的宫人见皇后一行人旖旎而来,便要进去通报,皇后却摇头阻止,索性就这么站在檐下门口等着。
寒风吹动暖阁角铃叮咚作响,连带随侍的宫人也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
没过多久,暖阁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万福安袖着双手从里面出来,正要叫宫人进去伺候,但见皇后一行好似柱子一般站在那里,顿时吓的双腿一软,跪地说道:“娘娘……”
皇后扯着微微有些发僵的嘴角说道:“皇上起身了?”
“是。”
“本宫去伺候皇上洗漱。”
“是……”万福安侧身,请她入内。
皇后一边抬步迈过了门槛,一边对万福安说道:“虽说国事繁忙,皇上日理万机,公公在旁伺候也该多提醒提醒,不要让皇上累坏了身子。”
从万福安看到皇后的时候起,就明白她为什么会过来了,昨日十五,本该是帝后二人同房的日子,但皇上去没往凤藻宫中去。
“是……”他将头垂的低低的,任其训斥。
“公公是明白人。”皇后冷眼说道:“往后可不要让皇上过的浑浑噩噩不知年月几何了……”
“是。”
万福安将头低的更加往下,甚至有点不敢去看皇后的表情。
暖阁内室,那位一国之君已经在床边坐起来了。
居中炭火在火炉之中燃的噼啪作响,从皇后一进去后,就觉得自己在外头结冰的身子终于一点点融化,所有关节也能活动自如了。
她先是屈膝对床边坐着的人行了一礼,继而又走到火炉旁,褪下手上的护甲交给宫人,将手置于炭火之上,转着手背将手烤热,这才又拿了那位帝王穿的里衣在火边翻转烤热。
一国之君接了茶水漱口吐在水盂之中,抬头看向来人道:“你怎么来了?”
皇后看他一眼,在嘴边挤出一个苦笑:“臣妾今日理当伺候陛下更衣的。”
“哦……”那帝王蹙紧眉心想了想到:“昨儿十五啊……”
皇后没再说什么,拿着衣衫走近他到:“臣妾给陛下更衣。”
“好。”那帝王倒是并未说什么,乖乖的起身,任由皇后为他穿衣,系上衣带。
这位帝王因为生病的关系,整个身子都恍如油尽灯枯一般,没有一点昔日的健硕,干干瘦瘦,套上层层叠叠的衣服甚至也不能掩盖。
皇后又将外裳给他穿上,那衣摆处的十二章纹被一一抚平:“皇上,昨晚臣妾本想告诉皇上一个消息,但没等到皇上。”
那帝王冷眼看向皇后,只见她神色悲戚,这消息似乎也不是什么好消息,便有些不耐烦道;“若是后宫琐事,你尽心处置就是,朕也不打算过问。”
皇后稍作犹豫说道:“算是后宫,也不算后宫吧,却是在东宫发生的一桩晦气事。”
那帝王眉心紧皱,几乎第一反应是太子妃胎象有变,但又否认了自己的猜想,若是如此,他应该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
“何事?”
皇后停下手上的动作,屈膝跪在地上:“是洛清王妃……”
“哦?”那帝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洛清王妃昨日在东宫与太子妃玩耍,却因为喝了太子妃给的一盏燕窝而……而致使滑胎……”
那帝王眉心一紧,几乎是脱口而出:“滑胎?燕窝不是固本培元的东西吗!”
“正是。”皇后继续说道:“臣妾前去调查得知,那燕窝当中有附子和滑石,对孕妇百害而无一利!”
当今天子脸色有点难看,稍微沉吟道:“洛清王妃怀玉了?太子妃不也是有孕在身吗?怎么她就没有滑胎?”
皇后道:“阿弥陀佛,好在太子妃没有喝燕窝,喝的却是银耳做的羹汤,不然……臣妾还不知要如何承受这两起噩耗。”
那帝王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放着燕窝这么好的东西太子妃不喝,居然给洛清王妃喝,他冷笑出声:“当真是姐妹情深啊!”
皇后点头说道:“是啊,臣妾去的时候,太子妃也非常生气费劲心机找到了下毒的凶手,也算是聊以慰藉!”
“何人?”
“是东宫的一个小宫女,说是偷偷趁人不注意下的毒,臣妾本想拷打她,让她说出是否有人指使,为何下毒,但这丫头昨天在掖庭局服毒自尽了……”
“哼!”一国之君沉声说道:“更衣!”
皇后赶紧道了一句是,起身为他更衣,为他系好衣上的纽扣系带,又拿来龙袍大褂,为他穿上。
在宫人为他梳头的时候,这位沉默良久的帝王终于说道:“洛清王妃是什么时候有的身孕?”
“臣妾问过了,也是新近才有喜,因担心胎心不稳也没敢跟别人说,只和太子妃一人说了,两姐妹也时常在一处说话,想必也有很多共同语言。”
“她这又是何必?”那帝王紧皱眉心道:“若是她生下男孩,也是朕的嫡孙,这又是何必!哼!”
皇后不解的摇头说道:“陛下说什么?臣妾有点不太明白。”
皇上斜睨她一眼,似乎在用眼神问她:你真的不明白?
皇后也是知趣之人,赶紧适时的闭上嘴巴。
在那位帝王头戴冠冕,由紫英华盖簇拥着去上朝之前,他刚迈出去的脚步一顿,继而对身边之人说道:“传朕旨意,让太子妃在东宫安心养胎,在太子回来之前,禁止任何人探视。”
“是。”
这样一道旨意俨然是封锁了整个东宫,里头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
考虑到太子妃正有孕在身,皇后觉得,这样的处理方式已经是极为仁慈的了。
在这个旨意传进东宫的时候,宫里的人虽然不说,但刘玉瑶明白,他们应该也和自己一样奇怪,为什么好端端的,把东宫给封了?
这一点让她非常纳闷,以至于她一天都在闷闷不乐的托着腮坐在窗边发呆。
直到刘夫人过来看她,她才问出自己的疑惑:“我平日也不大出去,除了玉环,也没什么人来东宫,怎么皇上现在突然下了这样的旨意?是什么意思啊?”
刘夫人叹了口气,看着这张不谙世事的清秀面庞,她抬手在女儿的头发上摸了摸道:“你也不必奇怪,这宫中背后捅刀,落井下石的多了去了。”
她也不蠢,听到母亲这么说,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你说皇后?”
刘夫人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但其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哼!皇后一定是在皇上面前说害死玉环孩子的人是我,所以皇上现在才将我禁足!”
“帝后二人是结发夫妻,吹吹枕边风也是再正常不过,其实将你禁足也是好事,也可以让你脱身宫内争斗,安心等太子回来。”
刘玉瑶点头,无所谓道:“嘴巴长在她的身上,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自己不在意就行了,再说了,这样我也乐的清闲,省的去招惹是非。”
“嗯。”刘夫人赞赏的点了点头,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以前自己的女儿身上,只怕她又会郁结于心,整日闷闷不乐了。
然而,东宫被封几日后,刘玉瑶终究有点按捺不住了,尤其是听焦嬷嬷说起王妃回了王府又大病一场,至今没有起身,对于这个妹妹愧疚又加重了几分。
她在东宫左右无事,随手折了一段树枝,在手上比划了两下。
一旁的画扇已经开始打趣她道:“娘娘您这是要习武啊?”
“习武?”她又比划了两下,自从进宫之后整个人都倦怠了许多,她差点忘记自己也有一身的武功,虽然不怎么高强,但来去自如总不是问题。
她的眼睛继而一亮,看向那高高的宫墙。
画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有点后怕的缩缩脖子:“娘娘您难道又要跳墙?”
之前可是见识过她跳墙的风姿,整个东宫差点没吓坏了。
她摇摇头,虽然很想出去,但逃过一回的她深知这皇宫进来容易出去难,又得这种通关文牒,又得别人盖印的,还得检查仔细,更何况,她现在还被禁足,一旦发现她私自离开,岂不是欺君之罪?
别的罪是什么她不清楚,这欺君之罪在戏台上常演,那可是要砍脑袋的。
“有什么办法能出去吗?除了跳墙。”
画扇被她脱口而出的话吓了一跳,想要上去堵她的嘴,但见她神色从容,大义凛然的,可见那句话也只是说说那么简单。
“娘娘,您可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了,现如今东宫之内,除了焦嬷嬷能离开之外,谁要进出都得向皇后娘娘禀报,而东宫之外的人要进出都得得到皇上的同意。”
这么说看来是断了她出宫的念头了,皇后肯定不会同意的。
“焦嬷嬷?”一听到这个名字,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晃动着手上的小树枝子,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不就是出宫吗,她又不是没出过,虽然焦嬷嬷这个老顽固有点讨厌,但不得不说,她有时候也是能派点用场的啊。
刘玉瑶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不欢迎
洛清王府建在朱雀大街上,这条街上有许多的达官显贵,其中就刘玉瑶所知的,还有一座她以前曾经去过的地方沈将军府上。
第一次出宫就是去沈将军府上的,当时还是为了去给太子求情,找的是沈将军的孙子沈文华,还莫名其妙的被他抱了个满怀,刘玉瑶一想起那一幕,就觉得身上直往下掉鸡皮疙瘩。
这一次出来,她则是冲着洛清王府来的。
京城依旧繁华热闹,她坐在马车里头,小心翼翼的掀起一边的窗帘向外看去,只见热闹的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看到了自己以前熟悉的小店,熟悉的吃食,忍不住又有点垂涎三尺起来。
不过蜜源祥的糖果子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吸引她了,尤其是太子临走之前嘱咐蜜源祥定期往宫里送点心,她突然发现自己也有吃腻的一天。
“哎,我这一颗心啊,老是砰砰砰的跳。”坐在车内的焦嬷嬷不停的搓手说道:“太子妃娘娘,老身就不该答应带您出来的。”
刘玉瑶头也没回的摆手说道:“出都出来了,还能怎么着?倒回去?”
“这……”焦嬷嬷向车内的另外一人求助。
刘夫人王氏笑眯眯的摇头说道:“若出了差池,有我来担待,嬷嬷不必担心。”
这次出宫是打了刘夫人回刘府的名义的,她人在东宫照顾怀孕的女儿,也是要时不时的回刘家一趟,所以这次出去也属正常。
焦嬷嬷在被刘玉瑶一番死缠烂打之后本要拒绝,但刘夫人心疼女儿,觉得这般花朵一样的姑娘在东宫是要闷坏了,这才一合计,两人带着她出来了。
“对了娘。”刘玉瑶扭头看向她道;“一会我们要不要真的去刘府一趟?要是被人知道你出宫没回刘家,会不会找你麻烦?”
刘夫人一脸慈爱的看着女儿说道:“你放心,不会的,为娘不是宫里人,出宫去哪,做什么,他们都管不了那么多。”
“那就好,那就好。”刘玉瑶笑嘻嘻的说道:“不知道五皇子的家里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玉环是不是和我一样,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也没人说话,没人玩,闷不闷。”
“应该不至于像你一样,”刘夫人笑道:“她若是觉得闷了就可以出去走走,溜达溜达,买点东西,你却只能睡觉看书打发时间。”
刘玉瑶重重点了点头:“我《诗经》都会倒着背了!”
说完之后觉得有些失言,但想来刘夫人应该也不知道《诗经》是什么吧,见她笑眯眯的,便放下了心里的一颗大石头。
她今日穿着画扇的衣裙出来的,所以跟在焦嬷嬷和刘夫人的身边活像个小宫女,只是相较于宫里那些呆板的面容,她显然灵动了许多。
马车在王府的门口停下,高高的门楣之上悬挂着洛清王府的牌匾。
三人下了马车,随行之人前去叫门。
门房出来一个中年内监模样的人,先是抱拳施礼道:“不知二位夫人是从哪里来的?”
焦嬷嬷呵呵笑道:“嗨,老身哪是什么夫人啊?这位是刘府中书令大人的结发之妻,刘夫人奉太子妃之命,前来探望王妃娘娘的。”
管家一听显然知道是大人物,刘夫人是王妃的婶婶,也算是她半个娘家人了,还是奉太子妃的命令来的,自然不敢怠慢,忙将她们请了进去。
刘玉瑶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进去了,喜滋滋的挽着刘夫人的胳膊一路登门,向后院走去。
洛清王府当真是建的非常气派,就连那檐下所描绘的彩图也都栩栩如生极为精致,这王府之中虽然没有宫里气派,但也自成一种风格。
众人沿着复廊往前走的时候,就听前面小厮迎上来道:“王爷说少顷来拜见刘夫人。”
刘夫人王氏屈膝说道:“不敢。”
众人又继续向后院行去,刘玉瑶一路上左看右看,好似没见过什么风景一般,着实让主人家有点不悦,但又不好说。
终于到了目的地,刘夫人和焦嬷嬷刚要进门,管家却伸手将刘玉瑶拦了下来:“王妃娘娘体弱,这么多人进去,恐会惊扰。”
刘玉瑶中指竖在唇边说道:“我会很轻很轻,不会吵到她!”
管家依旧坚持:“这位小大姐还是留在外面吧。”
刘夫人刚要开口调和,就听刘玉瑶双手插胸瞪向管家说道:“你知道姑奶奶是谁吗!居然敢拦我!你不就是嫌弃我是宫女才不让我见玉环的吗!”
管家一愣,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只听这小小宫女又眼高于顶的说道:“姑奶奶是太子妃,是玉环的姐姐!我要进去看玉环,你们谁敢拦我?”
她话音一落,果然将周围的震慑住了,管家看看这女子,又看了看刘夫人,见她无奈叹气,只怕是**不离十了。
马上带着一屋子的人呼啦啦的跪下:“参见太子妃娘娘!”
“起来吧!”刘玉瑶总算满意了,没想到这太子妃做着还挺威风:“我警告你们!谁也不准把我来的事情说出去,否则……”
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众人齐声应答。
终于可以进内室了,她有点等不及了。
内室之中有点昏暗,小产才过的人,最是吹不得风,所以窗子也都封锁的严严实实的。
里头伺候的人见有人来了,屈膝行礼,将炭火拨旺。
刘夫人和焦嬷嬷走到床边,只见床上躺着的人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紧闭的眼角似乎隐约带着泪痕。
“玉环……”刘夫人是看着这丫头长大的,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也不禁有些心疼,唤着她的乳名道:“玉环?”
床上的人并未入睡,听到生意便睁开眼睛,一见是刘夫人和焦嬷嬷便露出笑容,挣扎着要坐起来,周围的人赶紧过去搀扶。
“夫人和嬷嬷这么来了?”
“还有我!”从二人身后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继而这个灵动的人就挤到床边,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刘玉环在看到这人的时候脸色一变,刚露出的笑容也逐渐的烟消云散。
“太子妃娘娘……”
刘玉瑶在听到这见外的称呼后摆摆手道:“虽然是在宫外,但该怎么叫还怎么叫,不要叫的这么见外。”
刘夫人笑着点头说道:“是啊,玉瑶听说你的身子还没养好,又担心又着急,也不顾皇上的禁足令,偷偷让我们带出来找你这个妹妹。”
“哦……”刘玉环垂下了脑袋,继而又道:“为了太子妃安全着想,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不用!既然都出来了,我还得好好陪你说说话呢,往日都是你去东宫找我,给我解闷儿,如今你身体不好,我还不能过来陪陪你了?我别的不会,陪说话总行的。”
“万一……”刘玉环欲言又止。
刘玉瑶却打断她道:“我现在一点也不担心宫里的事,真恨不得现在宫里就传出我抗旨不尊要砍脑袋的消息,那样我就不用回去了,天涯海角走的远远的!”
“太子妃一直这么任性胡来吗?”刘玉环忍不住摇头叹息。
“哈哈!我说笑呢。”刘玉瑶又道:“对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啊?身体好些了吗?平时吃的药管用吗?不管用的话我让李太医来看你!”
“挺好的,只是眼下有些乏了。”刘玉环说完,面无表情的扭过头去,往下缩了缩,似乎要睡觉的样子。
刘玉瑶不疑有他,还贴心的将被子给她拉好道:“那你先睡觉!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说话!”
“娘娘还是回去吧……”刘玉环躺下后背对床外:“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都回去吧,省的太子妃今日在我这里落胎,别人说我报复……”
刘夫人不自觉的看了焦嬷嬷一眼,两人早已经心知肚明了,要说刘玉环落胎,不怨刘玉瑶那就是假的。
只是刘玉瑶本性率真,并未多想,这会儿还在疑惑道:“我为什么会落胎?你报复什么?”
但床上的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这让她有点恐惧,脸上的笑容也逐渐荡然无存:“你,你怪我害你没了孩子?”
这个问题依旧没有得到回答,但有些时候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她的无声就很好的表明了,她怪她。
刘玉瑶只觉得脑袋一阵嗡嗡作响,欢天喜地的出来看自己的妹妹,却没想到,这个往日连夫君信笺都可以分享的妹妹,今日却据她于千里之外。
其实她早在一开始就能发现的,她对自己都没有笑一下,也一直在疏离的叫着太子妃娘娘,她已经不认自己这个姐姐了吗?
想到这一点,刘玉瑶觉得有点失落和委屈,但仔细算来,她滑胎还真的是怪自己……
“我们走吧。”焦嬷嬷见气氛尴尬,只好说道:“娘娘冒险前来,若是被人知道就不好了,趁还没人发现,还是赶紧回东宫去吧。”
她这话也是说给刘玉环听的,让她明白,你以为太子妃出宫和你进宫一样容易?冒险出来一趟只为见见你,你却给她甩脸色?
刘玉瑶怔怔然点点头,依旧有点依依不舍的看了床上人一眼,只见她背对床外,只给了自己一个太过冷漠的背影。
“走吧。”刘夫人也拉着她离开,不忘对伺候的丫鬟嘱咐道:“这屋里烧着炭火,多洒点水,王妃的嘴都干了,你们也不注意一点。”
“是。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有点不高兴
刘玉环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总觉得每日躺在床上,看着天光日月在窗外飞速流逝,总觉得自己一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一样。
经常会有人来看过她,娘亲来过,也有昔日已经成婚的好友姐妹。
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刘玉瑶居然会来。
她依稀听人说起过太子妃因为此事被禁足于东宫,不得擅自离开,听到的时候,她不知为什么,内心甚至有些窃喜。
自己的孩儿已经胎死腹中,也该让她受点惩罚才对,相对于自己,禁足根本不算什么。
因为仔细算来,不管是有人故意要害她,还是要害太子妃,此事都因刘玉瑶而起,若不是她,自己的孩子根本不会出事。
一想到这个缘由,她内心又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恨意,那种感觉很疼,是她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经历。
直到那个人欢欢喜喜的来了,脸上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刘玉环终于觉得刺目了,比那窗外每天早上都能射进来的阳光还要刺目。
“王爷!”门外宫人轻声说了一句,躺在床上的她一个激灵。
“刘夫人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依旧熟悉,只是在王府之中太过冷漠。
“是,来过了,不过已经走了。”
“走了?她一个人来的?”
“不是,是,是和太子妃一起来的。”太子妃私自出宫,此事可大可小,丫鬟想了想,还是如实禀报。
李衡的眉心一紧,已经怒声问道:“怎么不禀报!”
“奴婢也不知晓……奴婢……”
“哼!”男人冷哼一声,一甩袍袖离开了。
刘玉环听到那男人离去的脚步声,不禁苦笑出声,这才对嘛,既然已经打算将她彻底遗忘,就不该过来的,现在离开,也是在意料之中。
只是她所不知道的是,男人向王府门口奔去,尚未走到门口,就见管家急匆匆的迎了上来。
抱拳作揖道:“王爷何事如此着急?”
李衡道:“刘夫人一行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刚刚离开。”管家赶紧说道:“要奴才去请回来?”
“坐着马车?”他一边说一边向外面走去,似乎想看看已经走到哪了。
管家也紧紧跟上他的步伐:“坐着马车来的,却是徒步离去的,应该是要采买些东西回去吧?”
李衡出了王府大门负手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行人一转身进入街市,衣角隐没在人群当中,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疾步向那个方向走去。
“快!跟上!跟上!”管家赶紧支使小厮跟上李衡的步伐。
李衡走的飞快,不一会就追了上去,在与朱雀大街相交的这条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常,店铺鳞次栉比,不少人都穿梭其中。
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人的背影,虽然那人穿着一袭宫女的衣衫,此时的身上还披了件斗篷,大大的兜帽挡住了她的后脑勺。
她脚步走的很慢,也似乎没有在看风景在买东西,专注的好像只是在走路。
跟在她身边的除了两个宫女之外,就只有焦嬷嬷和刘夫人了,她二人似乎也无心其他,只是陪在小女人的身后,任她走走停停。
李衡快步进入人群当中,不一会就走到他们身后,他停下脚步,使自己的呼吸不至于错乱无章,终于开口说道:“刘夫人,焦嬷嬷。”
前面走着的人吓了一跳,在回头看到李衡的时候,更是三魂丢了七魄。
本想悄悄来,悄悄走,不惊动李衡,纵然他事后知道太子妃出来过,但没亲眼所见,也不能到皇后面前编排什么。
谁曾想,居然在这里碰到他了。
“王,王爷……”二人惊慌,正待行礼,却被李衡赶紧虚虚搀扶了一把道:“二位不必多礼,也不必担心,本王不会将今日所见所出去的。”
这话着实没有什么分量,毕竟皇后是他亲娘,他母子二人是和东宫势不两立的。
“太子妃……”李衡突然看着前面叫了一句,刘夫人和焦嬷嬷才发现刘玉瑶走在前头,没有发现身后的事情,仍然在兀自向前走去,二人赶紧跟上去抓住她。
“王爷来了。”刘夫人子在她耳边小声的这么说了一句,正兀自发呆的人眨了眨眼睛向后看去。
只见一位宽衣锦绣的男子正站在集市中央,倒有一种陌上公子颜如玉的错觉,这般温和雅致的一个男人,让周遭的一切都失去光辉。
“太……”李衡欲言又止:“这里人多耳杂,小王失礼了。”
刘玉瑶微微一笑,那张小脸在兜帽之下隐约夹杂着一分苦涩。
“李衡。”她倒也干脆:“你怎么在这?”
李衡笑道:“方才听说你来了,这才赶着追出来。”
这话说的着实有些暧昧了些,刘夫人和焦嬷嬷忍不住对视一眼,继而又对李衡说道:“王爷……娘娘现在该回宫了……”
李衡点头说道:“也是,不要离开太久,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要不要本王派人送送?”
刘玉瑶到:“这倒不用,我想走走,反正也不远,一会就走到了。”
李衡便上前一步,看着她微微一笑:“还是小心点为好,既是来了,本王送送你。”
“好!”她点了点头,眸中终于露出一点喜色。
二人并肩向前走去,刘夫人和焦嬷嬷跟在后头也是着急不已,和这位洛清王爷牵扯上,总会有不必要的麻烦吧……
虽然周遭热闹非常,刘玉瑶还是心事重重。
身边男子藏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握了,甚至还微微颤抖,看着两人落在地上的影子离的那么近,他的眉梢眼角又忍不住染上一丝笑意。
“玉瑶……”他也不知为何,突然鬼使神差的叫出了这两个字来。
身边的人不以为杵,反问他道:“怎么了?”
他这才有些仓皇无措道:“我想着在宫外还是叫名字方便一些。”
“在哪叫都方便,何必叫什么劳什子的太子妃。”刘玉瑶叹口气抱怨起来。
李衡听闻,却是忍俊不禁,细细咀嚼那玉瑶两个字,却好像被蜜糖粘在唇齿边上,让他不自觉的就想要吐露而出。
“玉瑶,你为何心事重重?”
小女人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有点不高兴……”
“哦……”李衡低低应了一声,继而被一旁的小摊贩吸引,走过去拣了一根玉头梅花簪,身后跟着的小厮马上过去付了银子。
只见他将簪子递给刘玉瑶道:“出宫一趟,捎带点纪念品回去吧,这簪子虽然不似宫中华贵,但也带着民间的气息。”
刘玉瑶一时有些错愕,看着他手上那根做工不算精致,用料也不上乘的簪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从他手上接过去把玩了一下,要往头上戴,却戳到了兜帽。
李衡从她手上接了簪子道:“我来。”
说着就轻轻拉下了一半的兜帽,将那根簪子插入了她的发中,仔细端详了一眼,便又给她戴上帽子:“很好看。”
刘玉瑶莞尔一笑,在头上摸了摸。
这画面落在旁人眼中也算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了。
然而跟在后头的焦嬷嬷和刘夫人却瞬间四手紧握,彼此警惕的看向对方,越是觉得这样的画面美好,越有一种可怕是猜测在心底成型。
“其实我今天不该来的。”刘玉瑶叹了口气道:“早知道我就不来了,让娘来看看玉环就可以了。”
李衡一看到她的表情已经大概猜到了几分,便又说道:“你不必难过,玉环才失了孩子,心里难受也在所难免的。”
“可她还没看到我的时候,只看到了我娘,还是非常开心的,如果我不在的话,她们应该能聊的很好。”
见她一脸自责,李衡不禁有些心疼起来,抬起手想在她单薄的肩膀上拍一拍,但又觉得越矩,只好放下。
“你别往心里去。”
“都怪我,是我害她没了孩子。”一想到她冷漠的背转过身,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刘玉瑶心中的自责就更深一层:“五皇子殿下,你也会怪我吧?”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是天意。”
没想到他也会这么说,这倒让刘玉瑶有些意外,只是纵然他这么说了,自己该自责的还是在所难免。
“我想以后玉环应该再也不想见我了吧,”她又苦笑出声:“就算想见也见不到了,我回去之后就得被关在东宫,不准人来,也不准出去。”
“你放心,我会去找父皇求情,让他网开一面。”李衡说的很是诚恳。
刘玉瑶想了想却摇头说道:“算了,省的皇上再生你的气。”
李衡见她语气失落,也不知该从哪里宽慰她,只好闭口不言。
眼见着一条街市快走到尽头了,宫里的马车正在前头等着,刘夫人赶紧说道:“王爷,我们该回去了,您也回王府去吧……若是再一起进宫,不免回引起别人的注意。”
李衡第一次觉得这条路居然这么短,看看那不远处的马车,他点了点头,又嘱咐刘夫人道:“照顾好太子妃,她有孕在身,不宜过分悲伤。”
“是。”刘夫人应了一声,转而去搀扶刘玉瑶的胳膊,让她上马车。
走了两步,女子却急急回头向后看去,那双澄澈的黑眸看向李衡,让他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
只听刘玉瑶道:“你也帮我照顾好玉环,告诉她,我还会来看她的。”
李衡听闻蹙眉点头说道:“好,我会传达。”
刘玉瑶这才放下心来,由人搀扶着登上马车,车夫驾车向皇宫的方向奔去。
直到人走了很久,身边尽是来来往往贩夫走卒,李衡还是站在那里岿然不动,在他的视线当中,似乎还能看到那人离去的背影。
第二百五十三章 说曹操曹操到
回宫之后已经是晌午时分,好在东宫一片安静,似乎并未有什么风波。
进了东宫就可以一路通行无阻的回自己居住的小院了,然而没等刘玉瑶走几步,就见前方一人迎面行来。
她脚步一顿,略有些犹豫,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如何就怕了她,索性大摇大摆继续行路。
来的却是侧妃方茉,她本坐在九曲长桥上看水里的游鱼,在看到这边的身影之后,也不知怎么的偏偏起身向这边行来。
“呦,焦嬷嬷,刘夫人,这是去哪的啊?”她微微福身,算是见礼。
焦嬷嬷和刘夫人则也回礼,正在犹豫如何开口的时候,却见她惊讶的捂住了嘴巴,指着她们身边的宫女说道:“这丫头在宫中好生无礼。”
刘玉瑶一把将头上的兜帽拂落,冷眼看向了她。
这一次方茉的眼睛更是睁大了几分,以为自己看错了,然而光天化日之下除非见鬼,否则她怎么会看错。
“太,太子妃?”自从那天听她一脸狰狞轻松自如的说着煮手的歪门邪道后,方茉一见到她就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上升腾出来。
那种寒凉的感觉围绕在她的身上,让她的身体想往后缩去,但是脚却怎么也迈不动,以至于她整个人差点倒下去,多亏旁边的人及时伸手将她扶住。
“哎呀,这丫头好生无礼!”刘玉瑶双手环胸看着她道:“见到本太子妃不是该往前跪的吗?你怎么往后倒了?”
方茉张了张嘴欲要说什么,刘玉瑶却也懒的和她耗在这儿,直接撞了她一下,与她擦肩而过。
一直到她走后,方茉才终于有点缓过劲来。
身边的宫人还一头雾水道:“娘娘您怎么了?看到太子妃也不至于……”
她忍不住瞪了那丫头一眼,似乎想到什么,转而快步沿着刘玉瑶去的方向悄悄跟了上去。
“娘娘?”
“嘘!”她小声说道:“你没见着她穿着宫女的衣服!”
“是啊……太子妃怎么穿奴婢的衣裳呢?”
方茉暗暗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所以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一进临湖小院,就见画扇紧快步迎了上去,一边说道:“娘娘,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说着又帮刘玉瑶摘下身上的斗篷,搀着她往屋里去。
而此时屋内也有一人走了出来,却是穿着太子妃衣裳的寻芳!
一看到这个可恨的丫头,方茉就咬紧了压根,要不是她!自己的左膀右臂也不至于断了一个!
“好啊,刘玉瑶你好大的胆子!”方茉冷哼一声道:“居然悄无声息的跑到宫外去了!还让别人假扮了你藏在东宫之中!”
宫人有些着急道:“娘娘,您打算告诉皇后?”
方茉却摇头,沿着原路返回:“我告诉皇后娘娘,她也拿刘玉瑶没办法,到头来说不定还得怪我只会空口说白话,也拿不出一点证据。”
“也是,她人都回来了……”
方茉冷笑道:“她能出去一次,就能出去两次,还能次次都回来?”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只要自己日后多注意一下,再看到她出宫,就让她再也回不来就好了,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刘玉瑶回宫的第二天,皇上就又有一道圣旨送到了东宫,说是念在太子妃身怀六甲,特意解除了禁足令,不过每日要抄写一遍《地藏菩萨本愿经》送去长安殿供奉,也算是给自己的孩儿祈福吧。
“呵呵,一定是王爷在皇上面前求情的。”焦嬷嬷将一本佛经在刘玉瑶的面前摊开,一边笑眯眯的说道:“洛清王爷为人还是很不错的,温文尔雅脾气又好,只是有些时候不得不听皇后的,多少有点身不由己了。”
画扇表示赞同:“而且王爷那般俊美,怎么会是个坏人。”
“他也不是好人!”刘玉瑶咬着笔杆子看着面前的那本佛经道:“我宁愿被禁足也不想抄这什么经书,他要是好人就赶紧去找皇上给我换回去!这个佛经,拿走!拿走!拿走!”
“这……”焦嬷嬷不禁皱紧眉心道:“万万不可啊娘娘,这是皇上的命令,您总得抄一份供奉在长安殿才行啊。”
刘玉瑶只觉得有些欲哭无泪了,银牙一个使力快要将楠竹的笔杆子咬断了,哭丧着个脸道:“我那日给太子写了一封书信就用了一晚上,抄这么多的字,也不知要写到何年何月。”
“是啊。”画扇曾见证着那封信的诞生,所以感同身受:“这些字真的太多了。”
“多吗?”焦嬷嬷反而有点生气起来:“当初先皇后在世的时候,还曾被太后罚抄《金刚经》,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抄完了!”
“一个时辰?”刘玉瑶翻了个白眼道:“半个时辰都能累死我。”
焦嬷嬷不知如何是好了,虽然自己也是要交差的,但又不忍心强迫她去做。
就在这时,救星来了,刘夫人从门外走进来笑道:“我来吧。”
刘玉瑶一个激灵看向自己的母亲:“娘?你要帮我抄?”
刘夫人笑着点头说道:“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这些字不算多,我来帮你抄就是了。”
焦嬷嬷犹豫道:“这……可这旁人代劳,只怕心不诚……”
“做娘的给女儿抄佛经也无可厚非,本来我身上若有福泽也该绵延给她,就好像她抄佛经祈求的福泽绵延给她腹中的孩儿一样。”
这话说的倒是让人无可辩驳,刘玉瑶拍手笑道:“好好好!娘,既然你写字快,你就有劳你了。”
“呵呵,你这丫头。”刘夫人宠溺的看她一眼,见她笑的欢快,自己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继而坐在桌后提起毛笔。
有人代劳,刘玉瑶也没闲着,在一旁乖乖的剥着瓜子儿放在小小的瓷碗之中:“娘,一会你写完了就吃瓜子,女儿给你剥好了,你到时候可以啊呜一口吞下去,可香了!”
刘夫人被她一句话逗的忍俊不禁:“去去去,为娘认真抄写,诚心祈福,你别在这儿添乱。”
“哦……”她点点头,抱着瓜子往一边坐着去了。
忽听门外传来一人高声通传道:“洛清王爷驾到!”
她立刻站起身来:“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说着快步向外走去,焦嬷嬷和画扇跟在她身后,嘱咐她慢一点。
一出房门就险些和面前之人撞个满怀,李衡哭笑不得,只好伸手将她扶住了,才温和笑道:“太子妃何事这般着急?”
刘玉瑶一看到这张温润如玉的面颊,有火也不容易发出来了,便以手点着他的肩膀说道:“李衡,我真谢谢你让皇上收回成命!解除我的禁足令!”
李衡谦虚说道:“不敢,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
“哼!所以我现在是可以随便离开东宫了,但我还是离不开!”
“哦?为何?”李衡有些奇怪。
“为何?皇上让我抄佛经,我一抄就得抄一天!哪有时间出去玩?”
李衡听闻忍俊不禁道:“《地藏菩萨本愿经》应该比较短吧?哪用的了一天的时间?”
“反正不短!”她本要回暖阁去,但想到娘亲正在为她抄佛经,索性一转身进了一旁的偏厅:“你是不是来告诉我好消息的?”
李衡笑道:“什么好消息?”
“比如玉环的身体好些了,也不生我的气了,这便的好消息!”
男人却摇头说道:“想来一天两天她暂时还想不通,你给她一点时间,相信她想通之后一定会过来看你。”
“你说的对!”刘玉瑶重重点了点头:“我们可是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李衡也不知说什么好了,便只好转移话题:“新近得了些补品,特意送过来给太子妃补补身子。”
一直在刘玉瑶身边的焦嬷嬷警惕起来,看着一年轻宫女捧着一方不大的长方形锦盒送了进来。
只听李衡说道;“尤其是这个,世间仅有一株。”
那宫女将锦盒打开,只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根干瘪的东西。
刘玉瑶走上前去拿在手上端详了一下说道:“这是什么?”
李衡道:“太子妃以为是什么?”
刘玉瑶又纳闷起来:“看起来好像是一根干瘪的萝卜,难道是萝卜?”
李衡笑容更深,却是摇头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太子妃若是承认自己不知道,本王就告诉你。”
“吱吱吱?不吱吱?”刘玉瑶又仔细看了看那东西道:“难道是老鼠?怎么还吱吱叫?”
“哈哈哈!”李衡负手而笑,眼中却满是宠溺的神色,并非讥嘲,这一点让刘玉瑶觉得挺温暖的,毕竟以前自己在李彻面前一出丑,得到的都是他的冷嘲热讽。
“这是人参。”
刘玉瑶不屑说道:“你当我没见过人参?人参可不是长成这样的。”
“这是千年人参,极为难得,而且还生长在极北的严寒之地,能遁地,会行走,一夜间可行百里,比较不好捉。”
“成精了?”刘玉瑶惊骇。
“确实成精怪了,”李衡又目光炽热的看向她道:“这样珍贵的东西,世间很难觅得,兴许就只有这一株了,给你补补身子。”
第二百五十四章 冤家路很窄
“这样珍贵的东西,世间很难觅得,兴许就只有这一株了,给你补补身子。”
刘玉瑶听李衡如此说了,便仔细端详起那根人参来,一边看一遍觉得有趣,甚至还对着那人参说道:“你真的成精了吗?”
可想而知,这人参是不会答话的,她甚至还懊恼的看了李衡一眼,后者满眼宠溺的神色落在她的身上,也是无奈摇头。
“这人参自被挖出来后便成了死物,只能为人所用。”
刘玉瑶点头却是不太想收下:“我现在在宫里,要吃什么没有,而且也经常有人参可以吃,既然这个人参这么珍贵,你还是带回去给玉环吃吧,让她好好的补补身子。”
李衡又微微一笑道:“这自然不用太子妃操心,玉环是本王的妻子,也不会少了她的。”
“这样啊……”
她也不再推辞,将人参收了下去。
宫人上了茶水给李衡,他却抬手阻止道:“此处不便久留,免得遭人口舌,本王先行告退。”
“好。”刘玉瑶起身送他,不忘嘱咐道:“我改天再去看玉环,你嘱咐她好好休养。”
“还要出宫?”李衡蹙眉摇头道:“母后已经知道你之前出宫的事情了,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不要出去为好。”
“已经知道了?”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李衡既然告诉她这个消息,就不可能是她告诉皇后的,那会是谁?
这太子妃略有些不快的撅起嘴巴,一双秀气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纵然是在生气,也给人一种可爱好笑的感觉。
李衡宽慰她道:“洁身自保,莫惹是非总是好的。”
后者听闻看他一眼,便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直到李衡离开,他那颀长俊雅的背影隐没在圆门之后,刘玉瑶才恨恨咬紧牙关道:“一定是方茉!上次我回来的时候撞到了她!她还真是一个卑鄙小人!”
画扇叹口气道:“娘娘您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奴婢觉得王爷说的不错,您最近还是消停消停吧,千万不要惹事上身,被人抓了把柄。”
虽然画扇这么说了,但她仍然有点不甘心,尤其是自己居然被方茉牵着鼻子走了,心里有多不痛快可想而知。
“皇后真的是李衡的亲娘吗?同是母子!怎么两个人行事作风大不相同?”她哼唧一声迈步进了暖阁,画扇忙不迭的为她打起了帘子。
暖阁之内,刘夫人已经抄写完了一份佛经,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道:“王爷来找你是有什么要紧事?”
刘玉瑶展颜笑答:“也没什么事情,给我送了根人参,说是让我补身子的。”
“人参?”刘夫人点了点头,却话中有话道:“王爷也真是有心啊,不顾王妃身在小月子里,还惦记着给你补身子……”
“他说玉环也有,我这才收了。”刘玉瑶似乎听出点什么苗头来,干脆缠住刘夫人的胳膊道:“娘,你放心,我让他好好照顾玉环了,要是玉环有什么差池,我以后和他没完!”
刘夫人笑了笑,抬手在女儿的手背上拍了拍。
目光又落在桌上的佛经上面,刘玉瑶欢喜的将那佛经拿了,只见刘夫人虽是女流之辈,但一手小楷也是写的苍劲有力。
“娘,你写字真好看!”
“全是你外公当年教的,他会一手双笔梅花字,远近驰名,不也教给你了吗……”
话音一落,室内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
刘夫人自知失言,赶紧说道:“还愣着做什么?派人送去长安殿吧。”
刘玉瑶赶紧说道:“我去送!我去送!”
刘夫人有些担心的说道:“长安殿那么远,外头冷飕飕的,你跑什么?让底下人去就是了。”
“我不觉得冷,正好这几日闷在东宫难受。”她说着就将桌上的佛经拿过来折好。
刘夫人本想陪她一起去的,但奈何宫外之人不得在宫中随意走动,便也只好祝福她千万小心。
东宫虽是皇宫的一部分,但因太子不在,之前又被皇上封禁了一段时间,这里便好似被人遗忘了一般,东宫的宫人也是不知日月混沌度日。
今天一听说太子妃要出门,就一个个的慌张起来,手脚麻利的去抬了肩舆,备了手炉,熏灯,起了仪仗要送她往长安殿去。
寻芳自上次的事情之后就被刘玉瑶调到了自己的身边,念在她曾经是一位大家闺秀,也不忍心她去做那些粗重的活计,就在她的身边,为她保管一些衣裳首饰等贴身用的东西。
从箱子底下翻出一件白色的镶白狐银边的斗篷,中间夹棉,应该也算可以御寒。
刘夫人满意说道:“这是她以前在家中惯喜欢的一件衣裳,眼下针工局的冬衣还没送来,也可以穿一穿。”
画扇却道:“会不会太素淡了,往日做小姐的时候可以穿穿,如今都做娘娘了,总觉得不够抢眼。”
寻芳又看向刘夫人道:“素淡了吗?奴婢再去找一件?”
“你觉得如何?”刘夫人笑吟吟的看向了寻芳,总觉得这丫头八面玲珑,拿了这个颜色出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奴婢觉得这颜色虽然素淡了点,但总好过那些陪嫁所用红红绿绿的颜色,太过鲜亮,走出去难免扎眼,况且太子殿下不在宫中,穿的花枝招展,容易落人话柄。”
“我竟没想到这么多。”画扇哎呀叫了一声,觉得寻芳说的很是在理。
这边刘夫人也笑呵呵的点头说道:“寻芳确实心细如发,做事稳妥,不过画扇你也机灵聪慧,有你二人陪在太子妃身边,日后一定会让她万事顺心。”
画扇听到自己也被夸了,不禁脸红的吐吐舌头道:“夫人就算不说,奴婢也会尽心照顾太子妃娘娘的。”
刘玉瑶从门外露了个头进来,已经跺脚说道:“还走不走了?拿件衣裳哪来的这么多话?你们不去我去了!不等了!”
“来了,来了。”画扇说着赶紧拉寻芳跑了出去。
刘玉瑶看她二人一眼,没好气的张开手臂道:“你们要是真不想去也不用勉强,这里有这么多人陪着呢。”
她说的确实没错,抬着肩舆拎着熏炉抱着暖手抄子的宫人们早就已经整装待发。
“那必须得去啊!”画扇说着,笑呵呵的给她将斗篷穿上了,又搀着她坐在轿撵上道:“这不是想着给您拿哪件衣裳,穿的好看吗。”
“要穿的好看做什么?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是饭充饥!是衣遮皮!能遮皮就行!来来来!起驾起驾!”
“起驾!”
画扇捂着嘴巴忍不住笑出声来,又对寻芳说道;“咱们太子妃娘娘为人很是和善,也不拿架子,很好相处,所以你以后也不用拘束。”
寻芳点头道:“画扇姐姐说的是。”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东宫,刘玉瑶一手遮着眼睛看向天空,今天的乌云确实厚重了一些,挡住了所有的太阳。
在东宫不觉得什么,出了门就觉得今日的风确实有些紧俏,吹在人的脸上好似被粗粝的大掌抚摸过一样。
刘玉瑶穿着斗篷,裹的严严实实的,自然不觉得冷,只是跟她一起出来的人已经缩了脖子,将手藏在了袖管之中。
寻芳将暖手抄子递给刘玉瑶道:“娘娘暖暖手吧。”
后者摇头道:“我不冷,你拿着吧。”
“这……”寻芳犹豫。
画扇却道:“娘娘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别拘束!”
“是。”似是想通了一般,寻芳便笑着的将手伸了进去,里面有一层细绒,暖呼呼的,让她早就已经生冻疮的手感受到一丝温暖。
“不知道常阿公在不在那里。”刘玉瑶趴在肩舆的边缘问画扇道:“太监是可以随便离开的吗?”
“常喜公公要么在内务府,要么就是在长安殿当值,旁的地方也不能随意走动。”
“哦……”刘玉瑶点头,忽的又一拍大腿道:“我忘记给他带点好吃的了!看我这脑子!”
画扇忍俊不禁道:“明天奴婢来送佛经的时候给捎过来。”
便也只好如此了,她点点头,继而又说道:“要不然我明天再来一趟吧!反正我在东宫也没什么事做!”
画扇忙到:“看今天这样子,明日只怕要降雪了,娘娘您还是不要过来了,只怕路不好走。”
“下雪?”她抬头看天,虽然天气一日冷过一日,而且今天铅云低垂,确实有点要下雪的迹象,但凭借她多年的经验,应该可以推算的出,下雪没这么快。
便又对画扇说道:“那便说定了,若是下雪,我就不来了,若是不下,我就来!”
画扇真是哭笑不得:“您是主子,您说了算!”
主仆间说笑着向前走去,这空旷的永巷的对面又传来一行人的脚步声。
刘玉瑶抬眼向前看去,只见一行人抬着一抬轿撵,快步向这个方向行来,似乎去的是养心殿的方向。
走了近了才发现轿撵上抬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后宫最得宠的贤妃。
她是从玉萝宫来的,一头珠翠熠熠生辉,满身锦绣富贵逼人,八人抬的肩舆,稳稳当当的带着她向这个方向行来。
只是她怀中还包着一只卷毛的白**咪,那猫咪一双蓝色的琉璃眼分外精神,和它的主人一样神采奕奕。
画扇急忙小声道:“娘娘,是贤妃,要见礼吗?”
后者打了个呵欠,摇头说道:“不管她,假装没看见好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不和畜生见识
“不管她,假装没看见好了。”
画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是能不管就不管的吗?这么多人,还怎么假装没看到。
贤妃显然也看到了她,抚着怀中的蓝眼小猫,勾起一边的嘴角,冲着刘玉瑶笑了起来,却率先打起招呼了:“呦,太子妃终于可以出东宫了啊,这是要去哪啊?”
她仗着自己在后宫得宠,说话素来无所顾忌。
刘玉瑶便也答道:“父皇让我抄佛经送到长安殿,我这不正要往长安殿去吗。”
贤妃又冷嘲一声,一手在肩舆上拍了一下,示意宫人止步。
她既然都停下了,刘玉瑶这边也只能停下。
两个女人就这么高高的坐在上面,彼此互相看着。
贤妃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嗤笑出声道:“太子殿下又不是不回来了,太子妃穿的这么素淡也不怕晦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守孝呢!”
画扇脸色一变,心中已经涌起愤恨,她这话说的难道就没有诅咒的意味?
然而刘玉瑶却施施然不以为意,似乎并未将她的话听在耳中,只是说道:“守孝?宫里不是有规矩,说不能随便哭丧守孝吗?母妃你既然穿的红红绿绿的显然没在守孝,我又怎么会是守孝呢?”
贤妃柳眉一横,已经将眼刀射向了她。
确实,在这宫中除非死的是皇帝皇后,否则任何人都不得因个人感情戴孝哭丧,这可是对皇帝的大不敬。
刘玉瑶这话说的巧妙,你一个妃子都没为皇帝守孝了,别人干嘛要守?
“哼!”贤妃又道:“好一番伶牙俐齿,太子临走之前真是多虑了,便如你这般,还用的着旁人照应?”
“母妃要照应我?虽然我有画扇他们了,但我不嫌人多。”
“你!”贤妃又被她一句话堵了个半死,这个臭丫头居然拿她和奴婢相提并论?!
刘玉瑶见她生气了,心情也不禁愉快了很多,便对她说道:“母妃,我还急着去长安殿呢,咱们就在这里别过吧。”
说着拍怕轿撵的扶手示意道:“走吧。”
她一口一个母妃叫着,让贤妃内心恍如被一张利爪握紧,她的手指也不自觉的收紧,抓住了怀中猫咪白色的毛发。
谁曾想那猫咪吃痛忽然啊呜叫了一声一跃而出,扑向了对面抬着轿撵的内监,一爪子抓在那内监的脸上。
几乎是在瞬间,被抓的内监尖声叫了起来,整个人向后倒去,四人抬的轿撵失去了平衡,立时倾覆。
“娘娘!”画扇吓的冲上前去要扶着,一个人的力量到底微小,连她都带动向地上倒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刘玉瑶忽然纵身一跃,脚尖在轿撵上一点已经稳稳的一个转身,继而华丽的落在地上。
斗篷一收,她竟是连一根头发丝也没伤到。
“哎呦!”抬着肩舆的人街二连三的倒在地上,甚至包括脸色煞白的画扇。
寻芳赶紧上前去搀了刘玉瑶急急问道:“娘娘?您怎么样?”
她摇摇头,却又将目光射向了另外一边的贤妃身上。
贤妃似乎也没预料到会是这个情况,顿时也被吓坏了,但随即见她安稳落地,又一想到方才她露的那一点轻功,脸色不禁一变。
厉声说道:“都瞎了吗!本宫的猫跑了!还不去追!”
“是,是。”她身边的人被这一呵斥也如梦初醒,快步去追猫去了。
画扇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大声说道:“太子妃娘娘险些受伤,贤妃娘娘您就只顾着自己的猫?”
贤妃挑起耳边的鬓发,冷眼看向画扇道:“怎么?难道你这奴婢要代你的主子和一只畜生计较?再者说来,你这太子妃不也好好的站在这儿吗?难不成为了向本宫泼脏水,打算去打胎?”
“娘娘您为何要恶语伤人!”画扇又急又气,涨红了脸。
刘玉瑶却开口说道:“画扇,不用吵了,不必和畜生一般计较。”
到底是不用和畜生计较,和是不用和像畜生的人计较,在场的人都听的出来。
贤妃咬牙看向刘玉瑶,继而又一拍肩舆道:“走!省的一会真动了胎气反而抓着本宫不放!这怀孕的女人啊!本宫可是惹不起的,仗着肚子里有个龙种,就在这宫里仗势欺人横着走,哼!”
她自顾自说着,众人抬着她向前走去。
这边画扇已经气的跺脚道:“娘娘!她就是故意的!”
刘玉瑶蹙紧眉心,在小腹上摸了摸,现在她的肚子还看不出什么来,但摸摸也能有感觉,圆圆的一块,已经可以知道那个小生命在里面成长了。
寻芳见她表情难看,赶紧说道:“娘娘可有不适?就近休息一下,奴婢去给您找御医来。”
她却摇摇头,自己身子本无这么娇贵,不知为何有了身孕之后就经常觉得力不从心,稍微一个不小心就会动胎气。
亦或许是这个皇家的血脉太过娇贵了吧……
她看向抬着肩舆的内监,只见那几个人也已经跪在她的面前,战战兢兢的,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在等候她的发落。
而方才那个被猫抓破脸的太监更是吓的头也不敢抬,浑身抖如筛糠,大冷天穿着单薄的衣服跪在那冰冷的青石板路面上,让人看了忍不住有点心疼。
“你们都起来吧,你的脸要不要紧?”她问道。
小太监却是不敢起身,一边哆哆嗦嗦道;“奴才险些闯祸了,罪该万死!求娘娘恕罪。”
“我恕罪,恕罪。”刘玉瑶赶紧说道:“这不怪你,要怪就怪那只猫,你先不要跟着了,去上药吧。”
“娘娘……您,您是要赶奴才离开吗?”
刘玉瑶有些不解的看向画扇,后者会意,代她说道:“娘娘仁厚,只是让你去上药,不追究你的过错,你别想那么多!”
小太监听闻更是受宠若惊,五体投地扑在那儿谢恩。
刘玉瑶道:“你快起来吧,别这样。”
“是,是。”
看着抬轿子的人少了一个,画扇又指挥旁人补上,刘玉瑶却道:“还是走走吧,不要坐了,反正也快到了。”
画扇有些担心道:“可您吃的消吗?”
后者嗤笑一声,也不辩解,大步向前走去,众人赶紧呼啦啦的跟在后头。
她一边走一边说道:“姑奶奶以前出门可没人抬着,翻山越岭也不在话下!要是出远门,那就骑马,不过骑马有一点不好,那就是腿档子容易磨破了!还是步行好!”
画扇小脸一红,焦急说道:“娘娘,您不要说了……”
刘玉瑶见她脸红了哈哈笑道:“怕什么啊!谁没有腿档子啊?”
画扇的脸颊更是红的要滴出血来,刘玉瑶见了索性也不和她玩笑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长安殿的门口,正要拾级而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人高声叫道:“可是太子妃娘娘?”
她转身向后看去,只见宽广的殿前广场上,一位身着侍卫服侍的人快步想向这个方向奔来。
画扇警惕的看向来人,将刘玉瑶护在身后:“你是何人?”
那侍卫单膝下跪,双手抱拳道:“属下乃是四皇子麾下,殿下让属下往东宫送书信,务必亲手交到太子妃的手上,方才在东宫扑了个空,听闻娘娘到长安殿来了,这才紧紧追了来。”
刘玉瑶一听,快走两步到他面前道:“李彻的书信?”
那人一愣,继而笑答:“是,太子殿下的书信。”
“拿来,拿来!”
侍卫将书信递给她,才迫不及待的拆看来看了,却发现李彻这次写的书信板板整整的,倒比以前的鬼画符好认了许多,大致的看了一眼,都是她基本上能认出来的字。
“娘娘,一会回东宫看也不迟,总不能站在这风口吹吧?”画扇提醒她。
刘玉瑶忙不迭点头,又指着那侍卫道:“赏!”
画扇赶紧掏出一锭银子给那侍卫,后者美滋滋的接了银子退下了。
刘玉瑶一边折了信塞进袖中,一边一步两个台阶的迈上长安殿的门口。
画扇前去叫门,长安殿的大门才在刘玉瑶的面前启开。
作为供奉着先祖牌位的长安殿,平时这里很少有人进出,所以大门紧闭,她进来的时候正看到上次给孟雪做法式的几个合上正跪在殿中念经。
她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常喜公公。
画扇小声提醒她道:“娘娘,您的佛经呢?”
“哦。”她从寻芳手上接过佛经,一边看向眼前层层叠叠的列祖列宗。
长安殿之内虽然点着长臂明烛,但因熏香缭绕,一片烟雾环绕,看什么都不太真切,但摆在牌位前面的供桌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只见桌上摆放着专门祭祖的吃食,想到以前自己还偷过,有点忍不住想笑。
将抄写好的佛经展开,她本该诵念一遍,但奈何刚一张口就遇到些不认识的字,干咳一声,索性说道:“佛祖,我来给你送佛经了,想必你都能倒背如流了,弟子就不念给你听了。”
话音一落,甚至连念经的和尚都忍不住看她一眼。
她则坦荡自如,将佛经在烛火前烧了,扔进铜鼎之内。
“阿弥陀佛。”念经的老和尚冲她施礼说道:“太子妃一心向善,乃我朝之福。”
“大师,你说只要写佛经给佛祖,佛祖就能降下福泽,让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没人总是找我麻烦?”
第二百五十六章 见字如面
“大师,你说只要写佛经给佛祖,佛祖就能降下福泽,让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没人总是找我麻烦?”
那老和尚也不是外人,慈眉善目,听她这么说却是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只听旁人求荣华富贵,飞黄腾达,却第一次听到太子妃娘娘所求竟然是这么简单。”
刘玉瑶莞尔一笑说道:“大师,您所说的飞黄腾达,荣华富贵我就算要了,佛祖也没法给啊,若是佛祖有这么大的能耐,早就去吃香的喝辣的了,为何还要说什么众生皆苦,然后呆在寺庙受人供奉,吃那香火钱度日?”
“这……”老和尚被她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忍不住抬眼看了她一眼。
只见面前女子长发松绾,身上披着见白色的斗篷,在初冬时节凛冽寒风中,却好似开出来的一朵娇俏花苞,清雅冻人。
听她所言,虽是言辞单纯,却又另含深意,不禁点头说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太子妃娘娘此番所说,老衲受教了。”
刘玉瑶吐吐舌头,有些惭愧道:“我也并非是编排菩萨,只是觉得那些荣华富贵都是虚无缥缈的!还是吃饱喝足,高高兴兴的嘴实在!有些时候,遇到不平事也不能全靠佛祖,那佛祖得多忙啊!”
“呵呵,佛家也常言说,佛和菩萨只保佑那些啃帮助自己的人,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刘玉瑶歪头想了想道:“你是不是说,等人都参悟透了,也就不用求神拜佛了,自己就是神佛了?”
老和尚笑眯眯的点头说道:“娘娘倒是有一段慧根。”
“大师你这就过奖了,我也不想成神成佛,也不想大富大贵,只想让佛祖保佑我开心就行,吃饱了开心,和朋友们在一起开心,没人找我麻烦也开心!就这么简单!”
“阿弥陀佛,太子妃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已是一番大善。”
她笑了笑,又在老和尚肩上拍了拍道:“我明日再来,先回了。”
“恭送太子妃。”老和尚双手合十目送她离开。
自从入宫做了皇家的御用的法师,他在这森森殿宇之中许久没有见到这样率真之人了,人人位高权重,谁又真的能做到佛祖跟前众生平等?
但是,她,做到了。
刘玉瑶高高兴兴的出了长安殿,画扇急急说道:“娘娘方才和法师说的那些话,奴婢听的是云山雾罩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殿中缭绕的香火,盈盈一笑,招手道:“快!抬轿子来!本太子妃要回东宫去!”
“是,是!”画扇忙不迭的命人将肩舆抬来,扶她上了肩舆。
刚坐了上去,就迫不及待的将袖中的信展开,仔细看了起来。
画扇和寻芳对视一眼,顿时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回去了。
只听寻芳说道:“娘娘,还是回去再看吧,风这么大,小心吹跑了。”
“我捏的紧!”
画扇噗嗤一声笑出来道:“您不觉得手冷?”
“你们哪这么多话!”
“好好好,”画扇妥协:“您看吧,看吧!”
后者哼唧一声专注的看起了信上的内容,上次她送信出去的时候还是在玉环小产的那天,也是她第一次没找人帮忙,自己亲手给李彻写的一封信。
本以为他会在回信当中笑话自己写的字难看,却不想他竟然只字未提这件事,也不似以往最多只写一页纸,甚至一两句酸诗,这次楞是一笔一划写满了两页纸。
“玉瑶吾妻……见字如面!”
她笑了起来,见字如面,是说看到他写的字就好像看到他的人一样吗?
想起往日那人坐在窗下,时而凝眉,快笔疾书,时而大笑,抚掌拍案,就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一样,正如他之前所说,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他在信中仔细嘱咐了她千万小心,并且叮嘱她对待心肠歹毒之人不必手下留情,还说有事就去找四皇子,还说一想到那碗燕窝就觉得后怕,晚间梦醒,颈背湿透。
这话说的倒不假,没有一点矫揉造作之意,宫里的人在望眼欲穿,宫外的人也没好受到哪里去。
李彻一路悠哉悠哉的下了江南,江南百官本就没有将这位带着钦差来的太子放在眼里,纵然是太子又能如何,在京中朝堂势力屈指可数,和洛清王民心所向简直相差甚远。
更有人觉得这位太子殿下八成只是来游山玩水的,毕竟他惫懒狂傲的名声也是由来已久。
所以当悠哉悠哉的他到了南方之后,众人尚未警醒,他就入了一位幕僚的府中,说是收到百姓告启要亲查一份冤案。
查冤案就查冤案吧,各个衙门的冤案也是数不胜数的,你总不可能通通查一遍,最多查出几桩冤案上告朝中,得皇上几句表扬罢了。
而对他们的影像则是在年终户部考核方面落于下风,不容易升迁而已。
但查冤案的最终查到了两江巡抚的身上,牵扯出一系列的贪污舞弊,所贪款项震惊朝野,弄的江南遍野也是人心惶惶,众人无不腹诽,到底哪个王八羔子说太子只知道玩,只知道耍的?
这一玩耍不要紧,简直动摇了江南根基!
两江巡抚的案子已经移交朝中,李彻现在也终于能着手漕运一事了,毕竟他来这里也就是以此为名的。
这条永济江本不长,但在当今天子登基不久一声令下,凿穿了南北两条渠道,引通汇聚,而成永济江,真正形成了南货北上三日可达的便利。
但既有这样漕运的便利,其中不成熟的规章制度也多,以至于各级官员推三阻四耽误了不少事情,一年年的混论堆积下来,致使江上漕运一日难过一日。
北方已经寒风冷厉的时候,南方却还是秋意盎然。
永济江,江面宽阔,江水也并不湍急,本来清澈的江面,在行至两渠交汇处,水流急促就难免变的浑浊起来。
一艘巨大的画舫行在江上,前后左右又分别有船只开道护送,隐约能听见画舫之中丝竹悦耳,嬉笑怒骂的声音。
画舫上的宴饮从晌午时分就已经开始了,时近傍晚也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意思。
总归是逆水行舟,在这画舫之中除了宴饮作乐也找不出其他打发时间的法子,总不能来了兴致跳入江中游两圈吧!
李彻为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感到可笑,不过有时候看到这宽阔的江面,这蕴含无数宝藏的水底,他真想跳下去游两圈,又恐自己身上污秽不堪,脏了这女神的领地。
“您还别不信!下官真见过那河神呢!”酒酣耳热,一人就脸红脖子粗的争辩道:“那河神可美了!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哈哈哈!王大人!这河神莫不是被您金屋藏娇了?怎么自从您见过河神之后,我们就再也无缘得见啊?”另有一人哈哈笑着打趣。
马上也有人附和道:“卑职还记得王大人前几日迎娶了第七房姨太太,莫不是……”
“哈哈哈!难说!难说!”
那王大人立马焦急起来:“不得亵渎河神!不得亵渎!那岂是我等所能瞻仰?敬畏即可!敬畏即可!”
这个姓王的身上染有南方官员特有的酸气儿,自以为饱读诗书,君子行径,却又常常做些小人行为,更让人费解的是,居然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矛盾并未有什么不妥。
李彻就不喜欢这样的人,所以他的冷嘲就全部呈现在了脸上。
这宴饮本就是为他准备的,他本盘腿坐在首位,两杯酒下肚,身子一歪,一边枕在美人的身上,一边冷笑看着那群官员在那儿插科打诨,时不时的插上一两句,这小日子倒是过的分外舒坦。
被众人一起笑话的王大人有些着急了,转而向主位之人求助:“殿下!您独具慧眼,眼界也宽!您告诉他们!到底有没有河神!”
李彻为人,一件锦绣白衣,身形颀长,斜斜倚在身后美人的身上,任美人抚弄着他的黑发。
剑眉一挑,那被酒液所沾染的漆黑墨瞳带着一种冷冽的讥嘲:“王大人好重的心机啊,怎么,本太子若说有河神,就是独具慧眼眼界也宽了?若说没有,你们是不是要本太子井底之蛙啊?”
王大人听闻赶紧抱拳说道:“下官不敢,不敢啊太子殿下,同僚在座也不过是玩笑打趣,各抒己见,殿下不妨而已说说自己的见地。”
李彻扔了一枚好生米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了起来:“本太子觉得,这有没有河神你我说了也不算,你若信有那就有,你若信无那便无,就好像那些虚无缥缈的菩萨圣人,也不过是如梦如幻如泡影,如电亦如露啊,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王大人赶紧抱拳作揖道:“听君一席话,简直醍醐灌顶!”
李彻又冷哼一声,伸了个懒腰道:“在王大人眼中,第七房姨太太想必就是河神,在旁人眼中,也总有一位心仪女子做各自的河神吧?”
“哈哈,殿下说的在理,那在殿下眼中,这些美妾在侧,又有那个堪称殿下心目中的河神呢?”立马有人趁机讨好起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 遇袭
“哈哈,殿下说的在理,那在殿下眼中,这些美妾在侧,又有那个堪称殿下心目中的河神呢?”李彻抬手挑起身边美人的下巴,见她羞赧低头,盈盈垂目,却是自有一番小家碧玉的风姿韵味,和京中烟花女子随性大方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而席间不管是献舞还是斟酒,亦都是清一色年轻貌美的女子,可见他们这些人的安排也是良苦用心。
“不过都是些庸脂俗粉罢了。”李彻言辞中的不屑让众人着实震惊了一把。
要知道,这可都是沿江两岸鼎鼎有名的名姬优伶,平时要见一面也得花上大价钱,毕竟她们都各个身怀才艺,今天全部包场送到太子跟前,他竟然看都不看一眼。
已经有人暗自忖度起来,太子这样的态度,要么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要么就是人家到底是从京里来的,天子脚下皇城之内,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这些人入不得眼也就不奇怪了。
既然美人无法将他打动,看来就得想点其他办法才行。
在日头西斜,月洒清辉的时候,李彻终于觉得自己堕落了一下午是有点困乏了,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闷在这船舱之内也着实无趣了点,本太子出去走走。”
众人听闻自然赶紧附和:“我们陪着殿下!”
后者却抬手阻道:“诸位大人今天陪着本太子宴饮也是受累了,已是入夜时分,不如各自散了好好休息吧,等到明日我们应该就可以到江东了。”
已经喝的人事不省的几位自然是求之不得,搂着美人醉醺醺的走了。
另外几人要坚持,但见太子说的斩钉截铁只好作罢,留下两位美人陪着太子散步,嘱咐好好伺候,这才离开。
有美人相伴倒也不至于寂寞,他也并未推辞,直接走出画舫船舱。
这画舫建造的极为奢华,江南乃富庶之地,从来只在别人口中听说过,这不来不知道,一来却被吓了一跳。
一个小小的六品外官,竟然有一艘这样两层见方的气派画舫,从外面看除了没有皇家御用的奢华宽大之外,雕梁画栋却是一样不少。
精致美艳到每一个细节,更不用说进了画舫内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光才宴饮所用的银瓷杯盏都丝毫不逊色宫中用度。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宫里用的许多东西也都是南方进贡上去的。
领路的美人轻轻挑起帘子,让太子微微低头从船舱之内走了出来。
这门框虽然矮小,但对于其他官员来说倒也无妨,偏偏他个头有些高了,只能弓一下身子。
已是月上天心,洋洋洒洒落下一片银辉。
江面之上在入夜之后升腾起一片白雾,也不知是月光清冷所造,还是真有那江中河神,洒下了自己的一块丝巾,扑陈开来,美轮美奂。
而画舫之上燃着风灯,红色的光芒暖熏熏的使人沉醉,耳边只有江水哗哗流动的声音,偶有风声控谷而过,闭着眼睛去听,竟觉得好似要睡着了一般。
他双臂担在船舷上,清风朗月,良宵美景。
美人不知何时拿了一条披风要搭在他的身上,却让他警惕的掀起眉眼,眸中冷漠向她射去。
后者有些不知所措,樱唇微启,低低开阖,却是吴侬软语让人硬不下心肠:“是周大人嘱咐的……”
为官之人,各个都会溜须拍马,连他想一个人静静的时候都有人来破坏气氛。
然而抬眼一看,却并未有旁人,再往前看去,只见那画舫的门口站着一个身影隐匿在黑色的阴影之中,见太子看过来了,拱手作揖,继而转身离开。
有趣,李彻又挑起一侧的眉梢。
此人溜须拍马之后竟然连一句话也不说,面都不露的离开,也真是蠢到极致,难道不担心自己明日忘记他了,将他认不出来了吗?
他又转身面向船舷,看着画舫破浪行舟,一路好似披荆斩棘,到时一往无前。
那月色下波光晃动的水面被割出一道裂痕,在裂痕下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他不知道这黑暗之中到底有什么,也不知那黑暗到底多深,兴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正当他打算回船舱的时候,耳边忽的一动,似乎觉得风都停止了一般。
接着,就听‘哗啦!’一声的巨响,画舫周遭的水底跃出黑色的人影。
“啊!”美人一声尖叫已经吓的瘫软在地。
李彻以转头的空当,那些黑衣之人已经纷纷跃上了画舫的甲板,疾步向他攻来。
与此同时,画舫所带侍卫也都手握武器冲了出来,与黑衣人缠斗在一处。
李彻双目一敛,劈手将一人的兵器打落在地,纵身一跃,踩在一人的肩膀之上,一个鹞子翻身就落在那人背后,在那人转身后宫的时候,他又一个侧飞踢,直接让男人的兵器插入了另一位黑衣人的心口,他则趁机夺了另外一人的兵器,将那人斩杀。
这一切快的都只是在瞬间发生,一时间甲板上黑衣人和众侍卫战斗在一处,难解难分。
尤其是他们从水中冒出,无声无息让人防不胜防不算,身上多带水渍低落甲板上,让那些穿着长靴的侍卫很难站稳。
“可恶……”李彻不禁咬紧牙关。
暗中保护他的人不在少数,但他因为是行船东去,画舫统共就这么大,那些人也只能分散在陆路,一路跟随。
似乎谁也不会想到有人会悄无声息的从水下行走,然后摸到船上。
周围保卫的小船见画舫之上喊杀震天,自然不敢懈怠,纷纷靠近主船,刚跑出绳索打算登船的时候,绳索却被割断,偶然有幸运的人上了画舫,还没加入到站东当中就已经命丧黄泉。
此时的李彻不无懊恼,随行互为都武功平平,而南方官员所带随行人员更是胆小怯懦,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简直再贴切不过。
照眼下的形势来看,自己竟然成了整艘船中武功最高的那个!
看来硬拼不是唯一的办法,否则这些侍卫只能拜拜牺牲,自己也会被这些黑衣人围堵力竭。
就在他心思斗转的时候,忽然一条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钢索,咄的一声射在画舫的屋顶上面。
五角菱钩,一射在木质结构的画舫屋顶,就紧紧的抓覆在上面。
一黑衣人见状要举刀去看,却不想他眼前一花,一个黑色的声音迅疾一动,他整个人就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李彻有些惊讶的看向这个动作迅速的黑衣女人,谁知那女人居然一把提起地上瑟瑟发抖的美人向他扔了过去。
随即,一把长刀插在美人身上,她整个人摔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太子!你能不能小心点!”女人说着不满的话,转而一个锁喉,将另一个黑衣人的脖子拧断,身形迅疾,马上成为了战斗的中心。
李彻虽然听不想承认的,但不得不说,一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事情出现了转机,自己也不用绞尽脑汁去想脱身办法了,毕竟跳江逃生对他来说也是死路一条。
刚才射向画舫的钢索很快起到了作用,岸上的许多人顺着钢索一路滑到了画舫,手握兵器就和那些黑衣人战在了一处。
李彻虽是警惕,但身边却被清理出了一大片的位置,众人将他护在身后,保护他不被危险波及。
在战斗的中心,那个身着紧身黑衣的女子英姿飒爽,手上一柄短剑舞的密不透风杀气逼人。
终于,剩余的黑衣人也发觉自己不是对手,便发出了一个信号,众人纵身跃入水中,消失不见。
有人要追,李彻大声说道:“不要追了!”
这水下情况是变幻莫测,若是追下去,说不定会落人圈套!
“是!”
众人应答,纷纷去查看甲板上受伤的人。
而那些前一刻还在**窝里头的官员,在听到外面的骚乱之后不得不出来看看,一出来人家架也打完了,留下一船血腥,宛如地狱!
“殿下!殿下!您怎么样!”
那些官员快步奔了过来,有些人呢甚至来不及穿戴整齐,一声声的叫着陛下,好似对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感同身受一般。
同样的,对于那些出手相助的人,他们也有些警惕,正待盘问他们是什么人的时候,这些人却又沿着原路返回,来的时候一言不发,走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发,令人捉摸不透。
只是李彻在看到那身着黑衣的女子之后,心中已经有谱了,只怕这就是刘家在他临走之前,所派给他的暗卫,相对于自己的神风营,老四的麾下悍将,这些人倒是真正的起到了一些作用。
在她看到也要离开,便出声说道:“弄影,你站住。”
黑衣女子回头看向说话之人,只见月色清冷如水照在男人的脸上,他白衣之上血迹斑斑,竟好似开出的朵朵鲜花,让他这看上却本清雅淡然的贵公子,浑身散发着一种修罗的气场。
他负手而立,站在众多尸首中间,另有百官在侧,众生拱卫,天生的王者。
心底一动,女子垂下黑色的睫毛,冷漠说道:“殿下有何吩咐。”
“既然你一路都在船上,又急着离开做什么,本太子还有好些话要问你呢!”
女子微微咬紧唇瓣,沉默不语。
马上有官员怒道:“你是何人?竟然一路尾随?来人!拿下!”
第二百五十八章 贴身暗卫
“你是何人?竟然一路尾随?来人!拿下!”
刚才还并肩作战的侍卫马上|将自己手上的兵器指向了弄一个,女子脸上露出一个讥嘲的微笑,似乎并未放在眼里。
她的武功有多高,李彻并不知晓,但从她刚才抓起地上的美人扔过来给自己挡刀的这一瞬间,就已经暴露出她极深厚的内力。
那太子抬手,做了一个罢手的动作,继而对旁人说道:“把她带过来。”
众多官员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太子殿下只说把人带过去,是要就这么带过去,还是五花大绑的?或者洗剥干净?
当然,到最后他们谁也没能近的了弄影的身,她仍然穿着一身黑衣,表情清冷的进了船舱,被人命令坐在一张椅子上,等着那位太子殿下。
这艘船上才经历了一场浩劫,血腥冲天,但想必因为在甲板上,这样浓烈的血味不会传进舱内,但弄影却依然觉得自己闻到了。
所以她悄悄的捻了一下黑色的衣服,竟然捏出了两根手指上的血水,又不动声色的在没染上血的地方擦了擦,她觉得自己刚才进来的时候真应该把外衣脱了扔在外面。
这舱内燃着熏香,她不懂香料,但却觉得这种和太子在宫中惯用的不太相同,清淡雅致,没有太多的刺鼻的味道,闻着闻着,就有点让人昏昏欲睡了,尤其是脚下的船行走在江面上,水流并不湍急,稳稳当当的同时,又在轻微的摇摆。
太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身黑衣的女子正坐在椅子上,低垂着眉目,因为略有些局促不安,两只手正紧紧的握在一起。
他干咳一声,似乎惊动了那人,只见她仓惶抬头,看向了太子。
男人果然是去换衣裳去了,和他在宫中的时候无二,素来爱干净极修边幅的他不会容忍自己的衣衫上面沾染着血迹。
他在宫外的便服似乎都是白色的,这一件虽是白色的,但却以淡淡的金线秀出一幅出水芙蓉,人在江南,竟然也沾染了些许文人墨客的风流。
李彻除了干咳一声之外也没说话,走到桌案前面,将狻猊香炉的炉盖掀开,又一手挽着袖子,另一只手掀开一旁的彩瓷小瓮,用金质勾勺,从里面舀了一勺蜜色浓稠的香料添入香炉之中。
都说绿衣捧砚红袖添香,一副灯下美人伴读的暧昧画卷,却不想这太子做起这样的动作来,竟然也让这坐在这里的另一个人觉得目赤耳红。
一双眼睛胶合在李彻所露出来的半截小臂上,就移不开了。
他的动作专注而又认真,仔仔细细,掂量一二,又将一勺香料添了进去,继而合上彩瓷小瓮,盖上狻猊香炉,以手为扇,轻轻的扇了几下,这舱内的香味更加浓郁起来了。
“你可知这是什么香?”
弄影骤然清醒,低头答道:“奴婢不知。”
“这是帐中香,可本太子怎么不知道芙蓉暖帐之中竟然是这个味道。”
“奴婢……也不知……”似乎觉得不回答不好,她也只能如此说了。
只听李彻又继续说道:“虽是叫帐中香,却只用两味香料,沉香和苏合香油,将沉香锉如炷大,浸入香油之中,窖藏百日,就可成香,是不是很简单?”
“是……”弄影低低答了,却没搞清楚他为什么忽然和自己聊起香料来。
只见李彻说完这话,就自顾自的往软榻上一坐,将一只脚踩在小杌子上,一边端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口,似乎是有些凉了,他微微皱眉,将茶放回了小几之上。
“本太子就好像这苏合香油,一点就着,也得亏你这沉香的投入,才又给本太子争夺了一段窖藏的时日,只是恐怕不足百日,就有人要迫不及待的将我焚之!”
弄影单膝跪在地上道:“愿为殿下效力,豁出性命保殿下周全!”
“这段时日真的有劳你了,若非今晚遇袭,还不知道你居然也跟来了,刘升叫你来的?”
“是……”她似乎欲言又止。
李彻却冷哼道:“这里也没旁人,本太子当初给你下的望月丹你也吃了解药,怎么说话还藏着掖着吞吞吐吐的?”
弄影脑袋一低,轻声说道:“是奴婢求相爷,相爷才让奴婢跟来的……相爷还说,奴婢一个女人家,在太子身边贴身护卫……应该更方便一些。”
“呵!”李彻失笑:“刘升既然都这么说了,就是想让你以姬妾或者红颜知己的身份伺候在本太子身边,何必你这么辛劳一直隐藏在暗处。”
弄影没有说话,她甚至有点羞愧,所谓的隐在暗处虽然是不想打扰这个人,但现在被他知晓,反而让自己更加惭愧。
李彻似乎并不打算追究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这件事,索性说道:“罢了,你别跪着了,起来吧。”
“是……“弄影起来后也未落座,只是站在一旁。
只听男人又道:“你明日召集刘家的暗卫过来见我一面。”
“是。”
“来人!”他又拔高声音,唤来了外面伺候的人。
“带这位姑娘下去洗漱一下,让她吃点东西,换上干净的衣裳。”
“殿下?”弄影有些惊诧,似乎欲言又止,苍白的脸上飞上一抹红霞。
李彻不明所以道:“还有什么事情?”
“……没有了。”既然他都已经这么问自己了,她自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彻点了点头,转而负手进了内室。
直到李彻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才明白弄影那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
底下人也不明白他的意思,虽然是将弄影带下去洗漱一番,还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但却将人送进了他的房间。
弄影身为暗卫,自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就这么直愣愣的在珠帘外面站了一晚上。
直到李彻更衣看到她后,才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尤其是昨天还好似阎王一般杀人如麻的弄影,今天就穿着一身轻萝软绸的红衣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乍然一看,若非她表情严肃,神情倔强,还以为是那江淮两岸,满楼红袖的一员。
李彻一边被人伺候着更衣,一边盯着她看,后者似乎觉得那目光多少有些灼热,忍不住抬头看向他道:“殿下?”
李彻说道:“这么看来,你长得也还挺好看,也难怪刘升会允你来贴身伺候。”
弄影微微咬了唇瓣,低头不答,直到李彻由人伺候着更衣完毕,和官员们用了早膳,再看了一些奏报之后,已经是日近晌午。
他伸了个懒腰,对弄影说道:“把人叫来吧。”
“是。”
弄影应了一声走出舱外站在甲板上,也不知发了一个什么信号。
和昨天一样,一根钢索射向画舫,牢牢抓在上面,随即可以看到不少人身着黑衣从岸边滑上了船。
李彻躬身从船舱内走出来,示意侍卫们不必紧张,数了一下,不多不少,八个人。
而这八个人都身着青色衣衫,昨晚看的时候还以为是黑衣,脸上的表情和弄影差不多,不苟言笑,端的是有些肃穆了。
弄影发话道:“昨天行刺之人的身份可是查到了?”
其中一人步出来道:“查到了,人是从宫里出来的……”
话已至此,不必多言,其实就算他不说,李彻也能猜得到,八成是宫里的,另外两成则有可能是对他积怨已久的官员,或者是为了讨好主子的奴才所为。
只听他又继续说道:“你们日后就不要隐在暗处了,化妆成侍卫,在本太子身边伺候吧。”
“是。”众人抱拳应答。
男人又将他们上下看了一遍,交给自己身边的人去安排,这才又对弄影说道:“你就不要在这里了。”
弄影心下咯噔一下,有点不知所措的看向此人,他负手而立,江面风来,吹动他白衣黑发,让他看上却恍如谪仙一般。
“你回宫吧,到玉瑶身边去。”从昨晚他提出要见见其他暗卫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决定,刘玉瑶一个人在宫中,他有点不放心,虽然这丫头还算听话,并没有主动去招惹是非,但也架不住有人想要去主动招惹她。
而她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做事极易冲动,只怕这样下去……早晚会惹事上身。
他的提议让弄影有点始料未及,微微咬紧唇瓣说道:“太子殿下身边也是危机四伏,奴婢担心……”
“危机四伏?”李彻一声冷笑道:“纵然是危机四伏,也无人胆敢明目张胆来自寻死路,昨晚你不是看到了吗,宵小只能趁夜偷袭,等到了岸上,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到了岸上,保护他的人更多了,毕竟他自己也惜命之人。
弄影微微咬了唇瓣道:“奴婢回宫之后太子妃娘娘也不会留奴婢在东宫。”
李彻却道:“我可以书信一封给你带过去。”
“若是殿下坚持……”她之是一个奴婢,又有什么资格来与之对抗:“那奴婢就听殿下的,只是……希望殿下允许奴婢保您回到岸上……”
此番行舟还有两天的时间才能上岸,李彻见她坚持,索性也不说拒绝的话,权当默认,转身进了舱内。
弄影没敢去看那个男人,就好像她成了小偷,窃取了属于另一个女人陪伴他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