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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笙     冒牌太子妃txt下载     冒牌太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九章 第一场雪

    冬至过后,京师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下的并不大,只是东北风依旧紧俏而又刺骨,坐在屋里都能听到外面风声呜呜吹过,开门出去的便能看到门口好似被谁泼洒了面口袋,颜色有深有浅,很不匀称。

    画扇将双手插在袖中,在门口一番张望,终于看到有个小丫头拎着一个小巧的篮子向这边跑来。

    她欣喜的一张口就呼出一口的白雾:“玲儿!这里!这里!”

    还在厨房当差的玲儿快步向她的方向行来,已经换上了大棉夹衣的宫装,穿的是股滚囔囔的,因为走路太快的原因,脸蛋红扑扑的。

    “画扇姐姐,你久等了吧?”

    “嗨,我也才刚出来!”画扇接过那个主编的提篮,掀开外面搭着的一层布帛,看见里面整齐的码放着五六个红薯之后,惊喜道:“这么多啊,娘娘许是吃不了呢。”

    玲儿却道:“您都收下吧,往日里您对我们姐妹那般关照,这点东西不成敬意。”

    画扇知道他是拿私相授受来讨好自己了,果然,她也不再推辞,点头说道:“那行,我收下啦,你快回去吧,这里怪冷的。”

    “好,那我先走了。”

    玲儿说完又沿着原路回去,画扇这边喜滋滋的拎着篮子进了房间,一股暖烘烘的气息向他扑面而来。

    外间的炭炉子里银碳正烧的旺盛,灶膛里还有一些已经没有红光,但却依旧有温度的灰碳。

    她走过去,挑了两个不大不小的红薯塞进灶膛里面,又将剩下的红薯盖好,放在一旁,继而向内室走去。

    掀开内室的帘子就看到寻芳等人已经开始伺候刘玉瑶起身了,她一边迷迷糊糊的漱口喝水,一边任由旁人给她穿衣打扮,还打了个呵欠道:“起来也没事做,躺着时间长了也觉得头晕。”

    画扇笑眯眯的走过去道:“娘娘,起来怎么没事做,下雪了,起来看雪了呢。”

    刘玉瑶眼睛一亮,好像突然清醒了一般,不顾旁人还在给她系衣服,就快步走到床边,一手将那圆窗撑开,寒风扑面而来,裹挟着雪粒子。

    她却兴致不减的叫道:“还真下雪了!今年的雪下的有点晚啊!”

    画扇忙不迭的笑道:“就算下的晚,也下了,今天风大,所以冷,娘娘要出去看雪吗?那就多穿点?”

    “来来来,更衣,更衣。”

    她好像突然有了起床的动力,这边寻芳找了针工局新送来的冬衣,将她结结实实的裹了一层,活像个粽子。

    穿衣打扮之后,她一出内室就鼻头一动,嗅了嗅,转而拿起竖在一旁的拨火棍,伸进灶膛里面寻摸起来,拨开灰色的碳,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她转头意味深长道:“好啊!被我抓到了!是哪个小馋猫藏的!”

    画扇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小馋猫可不是奴婢们,是娘娘您啊,您忘记前几日才说过,以前总喜欢在冬天点一堆火,用灰烬焐红薯了吗,奴婢这才冒着被人编排的罪名,找厨房要了几个红薯来,给您打打牙祭!”

    “我说过?”她又笑了起来:“不过我忘记了,不管说没说过,这两个红薯归我了!你们不许和我抢!”

    画扇又道:“娘娘还要吗?这里还有好些呢,只是担心您吃多了于肠胃不利,还是少吃点的好。”

    “那就都焐着吧!”她大手一挥道:“让大家都吃,记得给焦嬷嬷和娘送一个去!”

    “哎!”画扇脆生生的应了下去。

    当早膳摆上来的时候,红薯也差不多熟透了,画扇从里面拨出来,已经香味四溢,表面带油了,一掰两节,里面金黄软糯,让人看了忍不住的想要流口水。

    刘玉瑶接过一半先是闻了闻,又吃了一口,被烫的直吐舌头:“嗯!好吃,好吃!你们尝尝!不过没有我以前在宫外吃的甜!”

    画扇又将另一个分开给其他人吃了,众人吃的高兴,围坐在暖炉旁边,看着里面的炭火噼啪炸响,焐着的红薯逐渐将香味散发出来。

    众人正吃的高兴,焦嬷嬷和刘夫人却来了,一群人惊慌失措捏着手上的红薯,焦嬷嬷果然一看到她们这不知所谓的样子,已经怒目圆睁了。

    正要训斥她们,就听刘玉瑶坐在饭桌后面招呼她道:“娘!焦嬷嬷!来吃红薯啊!”

    刘夫人满目慈爱道:“没想到你还喜欢吃红薯,不过多吃吃这些粗粮也是好的,宫中吃食虽说精细,但也不如杂粮养人。”

    刘玉瑶展演一笑,将手上的另一半递给她道:“娘,你吃,画扇,也给焦嬷嬷拿一个!”

    画扇听闻忙不迭的将另一个烤熟的递给焦嬷嬷,后者板着脸不肯去接,似乎在无声地责怪她,一会有她好看的!

    然而画扇却坚持将东西往她手上塞道:“嬷嬷您就拿着吧!可好吃了!可香了!可甜了!太子妃娘娘吃惯了山珍海味都说不如这个好吃呢!”

    她这一番引诱,焦嬷嬷终于冷着脸接了过去。

    刘玉瑶一旁继续怂恿道:“焦嬷嬷你倒是吃啊!真的很好吃!”

    后者这才揭了皮,咬了一口吃了起来。

    难道她活了一把年纪真就没吃过红薯了?只不过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就是想让她一会没法子去责怪其他人。

    刘夫人见状也笑了起来,看着这一屋子暖意融融的都是人,她知道太子妃是心疼底下的人觉得冷,能召进屋里伺候的就都叫来了,还拿着红薯和她们分而食之。

    令刘夫人没想到的是,原来主仆之间,还可以这样相处。

    早膳之后外面的风依然没有减小,只是雪下的比之前小了很多,多数已经演变成冰粒子了,敲在琉璃瓦上,发出啪啪的响声,比疾风骤雨有过之而不及。

    画扇去将窗户关上,冰粒子敲在上头发出闷哼的啪啪声。

    这边刘玉瑶站在门口说道:“要是雪再下大一点就好了,便能打雪仗了!”

    画扇笑道:“娘娘您还好这一口啊?居然喜欢打雪仗?”

    “你打过吗?”她问。

    后者摇头笑道:“宫中可不准这样的,奴婢也不敢玩。”

    “那等你玩过了,你就知道这多好玩了。”她说的分外笃定。

    画扇又道:“好,奴婢觉得今晚就会有一场好雪!明日雪深了,就能打雪仗了!”

    刘玉瑶抬头看向灰沉沉的天空,也赞同了画扇说的话,只是不知李彻那里下雪了没,第一场雪竟然不是和他一起看到的,多少有些遗憾,她还想去教这个人也一起打雪仗呢。

    不过他那般严谨刻板的人未必会愿意玩,要是不愿意也好办,她就将雪团成球,塞进他的脖子里头!

    这么一想,看到外面地面上薄薄的积雪,竟然特别想要去抓一把在手心里。

    她这么想着,就还真出去了,寒风冷冽吹来,却不觉得寒冷,薄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画扇一扭头就看到刚才在门口站着的人一转眼不见了,顿时慌神了,快步跑到门口看到太子妃正一个人行在雪中,也未穿大氅,那疾风吹来,冰粒子打在她的身上,脸上,她还笑呵呵的。

    “娘娘!娘娘!”画扇疯了一样大叫起来:“您不能啊!小心脚下!”

    她现在怀有身孕,若是一不小心滑到了,那太可怕了。

    说着就冲了出去,快步去找她,却不想自己居然哎呦一声滑到在地,一身的血水脏污。

    刘玉瑶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倒回去她身边,要去拉她起来。

    画扇哎呦哎呦的叫唤着,却不肯去拉刘玉瑶的手:“奴婢别再把您带倒了。”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也纷纷跑了出来,画扇却道:“你们悠着点,别跟我似的,摔个大马哈!”

    “哈哈哈!”刘玉瑶爽声笑道:“你还让我小心呢!结果你自己摔了!”

    众人拉着刘玉瑶起身,寻芳也不无担心的搀着刘玉瑶回屋里道:“外面这么冷,而且还在下冰粒子,雪都结冰了,滑的厉害,娘娘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刘玉瑶点了点头,叹气说道:“好吧,我本来一点也不害怕还想去湖边看梅花开了没有,都是画扇给害的,弄的我现在也担心一不小心就摔倒!”

    “娘娘,您放心,您和我不一样,您有佛祖保佑,不会摔跤的。”

    后者听闻又继续笑道:“原来我天天给佛祖送经文,就是为了让他保佑我走路不摔跤啊?”

    “佛祖还能保佑您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皇长孙!”画扇嘴甜。

    刘玉瑶摸摸自己的肚皮,穿的厚实,也感觉不出什么,事实上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但依然看不出什么苗头来。

    这冰粒子一直下到了傍晚时分,随着北风骤减,呼啸了一天的声音终于得以停歇,这一停下,世间一切都好似变的极为安静起来,鹅毛一样的大雪终于洋洋洒洒的落下。

    积聚了一天,终于寻得了一个突破口,将最无暇的白色洒落人间。

    白天看过去还是白一块黄一块的琉璃瓦,现在已经覆满白色的积雪,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换上了新的衣裳,在夜色逼近后散发出盈盈灼目的耀眼光芒。

    临上床之前刘玉瑶也是一本满足,她觉得明天醒来一定能积出厚厚的一层雪,到时候她就召集了东宫所有的人一起打雪仗,热热闹闹的。

    寻芳伺候刘玉瑶躺下休息后,画扇便小声跟她说道:“你今晚伺候娘娘?睡在暖阁?”

第二百六十章 我们很有缘

    “你今晚伺候娘娘?睡在暖阁?”

    寻芳点头应道:“好,你去休息吧。”

    画扇喜滋滋的点点头,继而又冲她说道:“那我去了,可不许想我!”

    “我想你能把你想来吗?”

    “不能!我好几天没睡个安稳觉了!”画扇说着打了个呵欠,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一出房门,就见外面银装素裹,大雪如搓绵扯絮一般纷纷扬扬的落下,天地间一片银白。

    正打算回自己的小窝,忽然想到刘玉瑶今天早上说的,想去湖边看梅花。

    这么大的雪,湖边的梅花应该早就已经开了吧?

    她这么一想就将斗篷上的帽子顶在脑袋上,快步向湖边走去,如果梅花开了,就折几支梅花带去给太子妃她再回去睡觉,摆在卧房里应该比熏香的味道要好吧?况且她从来都不喜欢燃香的。

    雪才刚下,地面上也才铺了两寸厚,脚踩在上面能留下深深的黑色脚印,不过片刻之后又被新下的雪给盖了个结结实实。

    画扇走的小心翼翼,毕竟白天才摔过跤,要是再摔倒了,那就未免有点不长记性了。

    行至后园的时候,银装素裹的天地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窟窿,那就是东宫巨大的人工湖了,这湖泊面积很大,一直从东宫绵延到东六宫去,时常也能见到东六宫的妃嫔泛舟湖上。

    只是自从入冬,天寒地冻之后,湖边的游船基本也就成了摆设,连临湖而建的亭榭都许久没人前去了。

    走近两步就已闻到暗香扑鼻,绕过假山,就能见到刘玉瑶最喜欢的那根秋千就荡在那里,如今积雪在上倒也非常好看。

    沿着湖走了没多久,就看到暗香的源头了,正是几株老桩梅花在风雪中艳丽绽放。

    有红梅,绿梅,白梅,乌梅,虽然不多,但是种类倒是挺多,各种颜色,争奇斗艳,她欢喜的向前走了两步。

    东宫的梅花少,御花园却有一片地方专门种植了梅花,也不知太子妃是不是有兴致,明天若是雪婷了,就带她去御花园看看。

    这么想着就加快了脚步,进了梅林之中,看到开的正艳,或者含苞待放的,都不舍得攀折,最后挑来捡取,选了那些半开的折断,等带回暖阁养在水里,说不定能看上好几天呢。

    刚折了两三根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群人的脚步声,好像人还不少,一边说话,一边向这边走来。

    难道也是来赏梅花的?画扇想了想觉得不大可能,来赏梅花何必大晚上来?明天来也不晚啊。

    “侧妃娘娘,您小心脚下。”

    一听到这个称呼,画扇就一个激灵,赶紧躲在了假山的后面,避免和她碰面受她奚落,而且这么晚了,不在自己的和风苑,单单跑到这里肯定不是为了是赏梅花这么简单……

    说不定……说不定也是来折梅花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画扇心中就忿忿不平,好啊,一个个的都来折梅花!没有几棵树,却被她们折的光秃秃的了!到时候还有什么好看的?

    果然,那群人都走近之后,还真是侧妃方茉一行人,除了方茉和贴身的丫鬟之外,还带着两个太监,手上拎着铁锹。

    画扇急了,他们不会是想趁着无人的时候挖太子妃的梅花栽进和风苑吧?

    要真是如此,她非得阻止不可!

    “呦,梅花开了,还挺漂亮的。”方茉看到了那几棵梅花树,眼里带着几分惊艳。

    今日的她穿着一件粉色荷花边的斗篷,偌大的兜帽将她的脸遮挡了大半,身形苗条的她站在这众多的梅花当中也是有几分靓丽的。

    “是啊,早就看到梅花打苞了,却一直没开,原来是等第一场雪呢。”丫鬟赶紧溜须拍马道:“娘娘站在这里,恍如梅花仙子一样。”

    方茉笑了起来:“一会回去的时候折几根梅花枝子带去。”

    身边宫女听了却赶紧摆手道:“不可啊娘娘,万一留下什么把柄……”

    “什么把柄?这宫里头梅花这么多,难道就我屋里头的是在这里折的?难道这些东西,就是我折梅花的时候埋的?”

    方茉说着,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手来,手上攥着一个布做的娃娃。

    画扇躲在假山后面见了,马上抬手捂住嘴巴,让自己不至于惊讶的大叫出声。

    在这宫中,最忌巫蛊乱怪之术,方茉拿的这个东西虽然看不真切,但总觉得和那种针扎的小人有点相似,她,她难道是在打算诅咒太子妃?

    一想到这个可能,画扇就更加愤怒起来。

    只见方茉一边走着,一边在脚下点了点,那两个扛着铁锹的太监快步过去,喘着粗气开始吭哧吭哧挖坑了。

    “真是天助我也啊。”方茉又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下这么大的雪,明天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而且这个时候正好,也不会有人过来干涉。”

    “是啊。”宫女也盈盈笑道:“平时奴婢就见太子妃身边跟着的那个画扇就急猴子一样跑来跑去的,今晚这么冷,她们应该也都得了恩典早早的回去歇息了,总不会再到处乱跑,妨碍我们的好事。”

    方茉冷冷看向她道:“你是在怪我没有给你恩典,让你回去休息,天寒地冻的让你跟了来?”

    “奴婢不敢,能伺候娘娘是奴婢求之不得的啊。”

    “哼!别以为你在这里阿谀奉承本太子妃听不出来。”

    “娘娘……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干活吧!”方茉又点了一个地方,马上有个太监过来挖坑了,而刚才挖坑的地方却被宫女扔了个娃娃进去,将地埋的结结实实。

    画扇见他们接二连三的挖了两三个坑,终于忍不出跑出来道:“好啊!侧妃娘娘!这么晚了!您到这里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躲了有一会了,身上落满了雪,一出来就将侧妃方茉吓了一跳,宫女也是一个踉跄,赶紧扶在方茉身侧,惊惧说道:“你,你是何人!”

    画扇一把将头上的兜帽摘下来,一手拿着梅花,一手指着她们说道:“我是太子妃娘娘身边的画扇!你们大晚上的究竟在做什么!小心我告诉焦嬷嬷去!”

    方茉瞬间变了脸色,咬紧牙关道:“我在做什么,还需要向你一个奴才禀报?”

    “好!你不需要禀报!你就留着和焦嬷嬷说吧!”

    说完,她就快步向刘玉瑶的小院奔去:“焦嬷嬷!来人!来人啊!”

    方茉见了马上对那两个太监试了一个眼色,二人飞快的的冲了上去,一个将她扑倒在地,一个紧紧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画扇唔唔唔的倒在地上一个劲的挣扎,就是不能挣脱那两人的钳制。

    而方茉却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不是问我在做什么吗?我是在给你的主子祈福呢!让上苍保佑她早日投胎,来世找个好人家,可千万不要再糊里糊涂的冒名顶替,给别人做进宫的替死鬼了!”

    画扇的双眸骤然大睁,双脚一个劲的扑腾,俨然是打算踹这个人,后者怎么可能被她踹到,往一边让了让身子,拂去裙上的雪花。

    继而又对方茉说道:“既然你都撞破了我的计划,那我是不是该杀你灭口呢?”

    方茉说着就又露出一个非常和蔼的微笑,好似在关心对方今天晚饭吃了什么,吃饱了没有。

    画扇吓的不轻,刚才义愤填膺通脑发热才冲了出来,现在一想真是悔断了肠。

    要是她再忍忍,等这方茉离开了再去告诉焦嬷嬷,虽然不会扔脏并获,但起码也能保住小命!而且还无法让方茉的奸计得逞!

    她好后悔啊!

    “怎么?你想好了没有?是给我保守秘密呢?还是要永远闭上嘴巴呢?”

    画扇被一只手捂着嘴,只能不断发出呜呜的叫声,忙不迭的点头,看来是同意保守秘密了。

    方茉冷哼一声笑道:“算你识时务!放开她吧!”

    太监一松开方茉的嘴巴,就见她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嘴里喷出白色的雾气,让她看上去分外狼狈,一只手还紧紧的抓着手上的桃花枝子。

    方茉居高临下看着她道:“真没想到啊,居然还在这里碰到了你,不得不说,我们很有缘呢。”

    画扇小心翼翼的看着方茉,琢磨不出她话中是什么意思。

    “侧妃娘娘,我,我什么也没看到,求侧妃娘娘放过奴婢吧……”

    方茉点头笑道:“我也不想让自己的手沾上血腥,不过,我凭什么相信你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会说呢?”

    画扇急了起来,咬牙看向她道:“那,那你想怎样?”

    “要不,把你的眼睛挖出来,或者把你的舌头拔了?”方茉说完就哈哈笑了起来。

    画扇仓皇无措,她坐在雪地里已经感受不到丝毫寒冷,反而觉得周身都在颤抖。

    “娘娘……”

    “放心!”方茉又忽然改口说道:“我没刘玉瑶那么残忍,她不还要砍静儿的手吗?现在静儿死了,她称心如意了吧?”

    画扇咕嘟咽了口唾沫,总算放下心来。

    只见方茉原地走了两圈,在刚刚填上的坑前站住道:“你可知这里头埋的是什么?”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丧命

    “你可知这里头埋的是什么?”

    画扇急中生智,赶紧摇头说道:“不知,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这里面埋的是你家主子的命!用不了多久,她就将获罪于天子!若是天子大发慈悲,最晚也得等到她生下孩子再将她处决!然而……”方茉又笑着说道:“生了也是白生,那个孩子一定也会下去和她团圆的!”

    画扇暗地里收紧五指对方茉的歹毒简直讳莫如深,亏的在她才进宫的时候,自己还以为她是一个不争不夺的好人,却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要是真打算给我保守秘密,那不如向我臣服?为我所用?”方茉终于说出了重点。

    画扇听了赶紧双膝跪在地上,对着方茉磕头说道:“奴婢都听娘娘的,一定不会说出去,还望娘娘日后能多提携提携奴婢。”

    “真是个好奴才啊。”方茉满意的笑了起来,又往后退了两步道:“磕几个响头聊表你的忠心喽。”

    画扇咬牙忍下,又在地上砰砰砰的咳了几个响头,见她没有喊停,就一直磕下去,虽然地面上有一层薄薄的积雪,但在积雪下面却是冻的结实的土地。

    磕了一会,她已经开始觉得头晕脑涨,甚至觉得脑门都快磕出血了,但是为了保命,她只能忍。

    磕了好一会,方茉终于说道:“够了!你有这份忠心,我却是没时间跟你耗!”

    画扇松了口气,刚抬起头来就听方茉又大声说道:“来人!把她打死!扔湖里去吧!”

    “娘娘!”画扇惊惧交加。

    方茉又盈盈笑道:“你真的以为我和刘玉瑶那个蠢货一样心慈手软?在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忠心!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她话音一落就示意旁人动手,那两个内监走上前去,举起手上的铁锹就飞快的夯了下去,砰的一声打在画扇的脑门上,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另外一人还要再补上一下,方茉却道:“别打出血,扔湖里去吧,我就不信了,她还能活着从里面爬出来!”

    “是!”两人听闻,手忙脚乱的抬起画扇的身体快走走到湖边,一个使力将她扔进了冰冷的湖水当中。

    湖面并未结冰,但却因为下雪的缘故,有一层薄薄的冰碴,一个人扔进去很快就消失在漆黑的水底,不见了踪影。

    方茉满意道:“继续吧,现在没人妨碍我们了。”

    大学洋洋洒洒的落下,落在湖面上随即被水融化,落在颜色各异的梅花瓣上成了最晶莹剔透的点缀,落在琉璃黄瓦上面,将那原本属于皇家天子的光辉遮挡。

    落在地面上,厚厚的扑了一层,将来人的脚印悉数掩盖,将那些曾被翻出来的黑土抹平。

    这世间万物在大雪之下都变成了平等的白色,看似至纯至善,拂开最表面上的虚伪,所看不见的下层却是触目惊心。

    第二天一早,下了一夜的大雪并未停歇,只是已经转成小雪了,天色已经不似昨天那般阴沉,偶尔还能看见云层之后的太阳露出丝丝光线。

    刘玉瑶用早膳的时候终于觉得好像缺了什么,她咂咂嘴说的说道:“画扇今天早上怎么没给我烤红薯?”

    寻芳莞尔一笑,屈膝答道:“只怕还在睡觉呢,前几日一直是她夜里当值,没有好好睡一觉。”

    才进门的焦嬷嬷冷哼一声道:“这丫头被娘娘给惯坏了!少不得要提点提点!让她知道知道自己一个奴婢到底该怎么当差!”

    刘玉瑶暗中吐了吐舌头,心想着一会画扇来了可得让她跟自己寸步不离,不然焦嬷嬷少不得要训斥她了。

    “娘娘,您可吃好了?”焦嬷嬷在看向她的时候,又露出了一张笑脸。

    “嗯,吃好了。”她点点头,用布帛擦了擦嘴角道:“我娘吃了吗?”

    “吃了,吃了。”焦嬷嬷笑呵呵道:“李太医来给娘娘您请脉了。”

    “下雪了还让他来,真是麻烦他了。”刘玉瑶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焦嬷嬷笑呵呵说道:“这也是太医的职责所在,您就不要再菩萨心肠了。”

    刘玉瑶有点咋舌,她什么时候菩萨心肠过?只不过将心比心,她真的不忍心让人家太医一把年纪了还往东宫跑,还来给自己请脉。

    焦嬷嬷挪动着肥硕的身子去将搀她往暖阁走去:“外头的雪啊已经下了有一尺多厚了,咱东宫里头还有好些树木都被压断了呢,往年太子殿下在的时候,都会嘱咐花匠在大雪到来之前固定好一些小树,没想到今年太子殿下不在,倒把这茬给忘了,也不知那些断了的树枝明年还能不能成活了。”

    刘玉瑶听她这么说着,便皱紧眉头道:“上次听皇后说这里有好些珍贵的花草吧?”

    “是啊,这东宫里头的奇花异草也是太子殿下的心头所好,往日殿下鲜少参与国事,在这朝中大臣眼中放|荡不羁,唯独对这些花花草草的比较上心,比对人还要上心,呵呵,不过现在殿下有了娘娘您,对谁也比不上对您上心了。”

    刘玉瑶莞尔一笑,有些得意起来,在暖阁的软榻上坐下,寻芳端了温水来给她漱口,她漱口完毕就听焦嬷嬷冲门外叫道:“请李太医进来吧。”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李太医拎着药箱已经进了暖阁,这里头燃着银碳,热气袭人,让李太医一个激灵,眉梢发鬓上没有拂落的雪花也逐渐融化成水。

    “老臣……”

    “太医免礼!”刘玉瑶脆生生的说道:“每次你都要让我说免礼!说平身!说起来吧!你听的不累,我说的都累了!”

    太医听闻,便呵呵笑着站起身道:“是老臣的不是了。”

    焦嬷嬷也是无奈道:“在旁的地方不敢说,但在这东宫,咱们太子妃是最见不惯这些虚礼的了,也没旁人,太医又是经常来的,便不必拘束了。”

    “是,是。”李太医虽是应答着,但仍然是条件反射的露出谦卑之态,拎着药箱放在刘玉瑶身边的矮几上面,又拿出腕枕在桌上放下:“请娘娘脉。”

    她笑着将手腕放在上面,寻芳又搭了块薄纱的绢帕在她腕上,太医仔细的把脉之后又请了另一只手,终于点头说道:“娘娘的身子经过近日来的调养,已经大好了,不过日后还是需要多多注意一下。”

    “要注意什么?可有忌口?”焦嬷嬷又着急问道。

    刘玉瑶笑着将她打断道:“还能注意什么?太医没回都要说的,不要生气,不要伤心!不要吃些刺激性的东西!也不要动作太大了,更不要跑跑跳跳的!是不是!”

    太医笑眯眯的点头说道:“娘娘既然都把老臣的话倒背如流了,那肯定也能做到了。”

    刘玉瑶冲他眨眨眼睛,又抿着嘴巴笑了起来,就是不回话。

    她在暖阁之内只穿着一件青石花的孺衣石榴裙,外套一件夹袄,长发松松的绾在脑后,没有过多修饰,那一举一动恍如精灵一般,娇俏可人。

    焦嬷嬷无奈道:“咱们太子妃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主儿,一个看不到就不知会做些什么让人担惊受怕的事情,就该让太医每日里给您耳提面命一遍,省的娘娘您胡来!”

    “好好好,我记住了!不过今天我要去打雪仗!你们谁也不准拦着我!”

    焦嬷嬷和太医听了俱都变了脸色,焦嬷嬷已经急声说道:“不可啊娘娘。”

    太医也随之附和道:“雪天路滑,况且外面这么冷,您容易着凉,感染风寒,对孩子也不好。”

    刘玉瑶听他们一个个的这么说了,终于蹙眉说道:“这么严重啊?”

    另外两人同时点头:“很严重!”

    抬手摸了摸肚皮,她最后只好妥协道:“其实有时候你们说的也挺有道理的,我还是听你们的吧,不去打雪仗了,不过……”

    焦嬷嬷和太医都同时警惕起来,就听刘玉瑶说道:“不过我要去看梅花!我昨天都想去看了呢!”

    “不可!”焦嬷嬷说道:“外头还在下雪呢,雪一边扫一边下,地面滑,不好走。”

    刘玉瑶不满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一下雪我就只能闷在屋里抄佛经?”

    焦嬷嬷对于她这个提议非常赞同:“这样不也挺好吗!”

    刘玉瑶白眼一翻,冷笑说道:“太医才说不让我生气,你就开始惹我生气?”

    “这……”焦嬷嬷犹豫起来。

    李太医从中转圜说道:“去看梅花也不是不可,只是千万注意脚下啊娘娘。”

    连太医都这么说了,刘玉瑶便好像有了撑腰的,抬手在太医的肩膀上拍了拍道:“你放心!上次贤妃的猫吓到抬轿子的人,他们都摔倒了我也没摔倒!”

    话音一落,焦嬷嬷和太医脸色一同煞白起来。

    刘玉瑶惊觉自己最快,又说了糊涂话,赶紧摆手道“不过都过去了!过去了!寻芳!你给我更衣!我们一起去看梅花吧!”

    “是。”寻芳等人拥着她往内室去更衣了。

    这边焦嬷嬷送走了太医,仍然是心有余悸,想起刚才刘玉瑶所说觉得有些后怕。

    太子妃也不是皇上的妃嫔,太子殿下的生母也已经不再世了,怎么贤妃还要加害太子妃呢?

第二百六十二章 小九儿

    焦嬷嬷这么一想就冲宫人说道:“去!把画扇这个小蹄子从被窝里头揪出来!我倒要问问她!怎么伺候主子的!”

    “是!嬷嬷。”

    她一定要把来龙去脉问清楚,这个丫头居然胆大到这种地步,既然贴身伺候着太子妃,居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向自己禀报!

    她倒要问问,这贤妃到底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若是故意的……那不得不说,太子妃在这宫中的敌人除了皇后之外,就又多了一人。

    传话的小宫女很快就回来说道:“画扇姐姐的放里头空空的,褥子也叠的整整齐齐的,人却不在房内。”

    “既是起了也不知晕到哪里去了!都不来伺候太子妃!”焦嬷嬷恨恨咬牙,有太子妃给这些人撑腰,她们也越来越不将宫里的规矩放在眼里了,等看到画扇,她一定得好好打这丫头一顿!省的她分不清主次!

    这边刘玉瑶在内室已经更衣出来,里头穿着夹袄,外面还裹着一件银狐镶边的玫红斗篷,手上抱着画扇给她缝的暖手抄子,红红的脸蛋甚是可人。

    一看到焦嬷嬷站在门口,就笑着说道:“画扇还没起床吗?”

    焦嬷嬷屈膝道:“已经起了,却不知去哪了,八成是去厨房找零嘴了,这丫头就是嘴馋。”

    “也可能是去给我找红薯了!”刘玉瑶想到那红薯的香甜,还忍不住想要咽口水。

    “娘娘要去的话就让寻芳贴身伺候着吧,寻芳倒是稳妥,画扇那丫头没个轻重,就让她留在东宫等着吧。”

    “好吧……”刘玉瑶点头,由前方内监清扫出来的地面步下台阶,刚走两步,又转头对焦嬷嬷嘱咐道:“你可别训她啊!她可会哭鼻子的。”

    “有娘娘这么护着她,老身哪敢啊!”

    在看到太子妃终于放心的转头离去,焦嬷嬷便又恨恨咬紧了牙关,也难怪画扇不将主子放在眼里,都是惯出来的!

    刘玉瑶本想去湖边看梅花的,但却听扫路的小太监说御花园的梅花开的最多最好看,也不远,难得被焦嬷嬷放行,她想着干脆去御花园走走,因为不知下次出来是什么时候了。

    况且有内监在前面扫雪,看到冰封的地面还用小铲子给铲的干干净净的,走起路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和平常无异。

    才下过一场大雪,这座平日里巍峨耸立的皇宫又有了另外一种姿态,卸去了**肃穆,因为洁白的雪而沾染上了一丝妩媚。

    就好像一个人换一身衣裳就会变成另一个人一样,对于这一点,她刘玉瑶简直是深有感悟。

    时不时可以听到宫苑之内传来宫人追逐的声音,许是主子恩典,都在玩雪也说不定,她倒好,因为肚子里多个了人,今年下雪是不能痛快玩了。

    寻芳见她路过一间宫室的门口翘首向里面看出,已经猜出了她的心思道:“娘娘您就不要羡慕了,等到明年冬日,您就可以和太子殿下,还有长孙殿下一起玩雪了。”

    “明年冬日?”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太遥远了,索性摆摆手:“明年冬天还在不在宫里也不一定呢。”

    寻芳并非画扇那样直来直去的人,一听到刘玉瑶这么说着,心中已经猜出几分。

    正所谓命不由己,一年之中足以发生很多事情,若太子仍然是太子,那太子妃就依然是太子妃,到时候东宫必然还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然而若太子不是太子,甚至有更坏的变数,她们母子二人恐怕也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一行人正往御花园走去,却见前面抬来一乘轿撵,有了上次偶遇贤妃的时候,刘玉瑶多了分警惕。

    轿撵近了之后方看到上面坐着一个小小少年,他身上穿着厚厚的夹袄,还裹挟着毛茸茸的披风,活像一个长了脑袋的球一样,很是惹人喜欢。

    小娃娃也发现了她,示意抬轿子的人停下。

    刘玉瑶也停下脚步,笑眯眯的看向这个只有自己一半高的小娃娃。

    那娃娃生的唇红齿白,一双漆黑盈亮的大眼睛看向刘玉瑶,下了轿撵,发间悬挂的东珠荡在脑后,规规矩矩的在刘玉瑶面前行了一礼道:“征儿参见太子妃嫂嫂。”

    “不用多礼。”刘玉瑶很是喜欢这个小孩,尤其是看到他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捏捏她的脸蛋。

    李征见礼完毕站起身,继而又道:“太子妃嫂嫂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我要去御花园看梅花,你呢?”

    那小娃娃笑答:“娘亲让我去给父皇请安。”

    “你娘是?”

    “我娘是景贵人。”他回答的倒也爽落。

    寻芳一旁小声提醒道:“住在玉芙宫。”

    “哦……!”她这才点了点头,没办法,皇帝妻妾众多,儿子也多,她也不是各个都能认识的。

    “太子妃嫂嫂怎么不乘坐轿撵?要不然征儿用轿撵送您一程?”

    听到一个小娃娃用人小鬼大的语气和自己一本正经的说话,她还有点不自然,赶紧摆手拒绝道:“不用不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想走走,多活动活动。”

    “也是。”小娃娃点头说道:“多走走对身体好,先生以前也有说过。”

    刘玉瑶听他这般一本正经的,反而更多了分喜欢,抬手在他脸颊上捏了捏,高兴道:“那我先走啦,你也快点去给皇上请安吧,别错过了时辰。”

    “恭送太子妃嫂嫂。”小奶娃娃终于笑了起来,似乎对于她给自己捏脸的动作很是受用。

    在和李征分辨之后,刘玉瑶不禁感慨起来:“唉,在这宫里,小孩子都活的这么拘束……”

    “主要还是景贵人对九皇子殿下管教严苛,”寻芳搀着她道:“这也是为了让他出人头地的一点念想。”

    刘玉瑶却道:“以后我的孩子绝对不会这样,该玩该闹的年纪,干嘛非得跟个小老头似的。”

    “奴婢听闻太子殿下小时候聪颖活泼,想必皇长孙也和殿下一样吧。”

    “要真是聪颖活泼,那也是像我多一点!”她洋洋得意起来。

    寻芳忍俊不禁的点头说道:“正是,正是。”

    二人到了御花园的时候,眼前奇花异草皆由白雪点缀,真应了那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行到这里的时候,细细落雪早已经停歇,太阳出来,照射的雪地敕剌剌的亮眼,而那些宫中妃嫔,或者丫鬟太监,都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早把这御花园给占据了。

    说说笑笑,赏雪赏花的自然也不在少数。

    她暗自祈祷起来,可千万不要撞见皇后和贤妃这两位冤家啊。

    看来她的祈祷起作用了,正打算向梅林去的时候,就听到长春|宫丽贵妃哈哈笑着叫道:“本宫还当自己看错了呢,原来真是太子妃啊!”

    刘玉瑶扭过头去,只见丽妃正由儿子李徇陪同,一众宫人簇拥着向自己的方向行来。

    丽贵妃头戴条形貂绒昭君套,穿着一袭品红的夹袄,外面罩着一件貂皮斗篷,脸上红光满面,笑意盈盈。

    “丽母妃!”刘玉瑶高兴的冲着她说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许你来,就不许我来了?”丽贵妃半是嗔笑,半是责怪道:“你怀着身孕还到处乱跑,可是为了什么啊?”

    刘玉瑶吐吐舌头说道:“我来看梅花!听说这里有很多梅花!”

    四皇子和丽贵妃走近,拱手与她笑着见礼道:“太子妃。”

    后者点头,笑道:“母妃和四皇子殿下也是来看梅花的?”

    “本来不是的,被你这么一说,竟也想看了。”丽贵妃掩嘴笑道:“本宫出来散心,正打算穿御花园回去呢,既是遇到太子妃了,不如结伴?”

    “好啊!”她也点头说道:“遇到母妃总比遇见别人强!”

    丽贵妃小声爱她耳边说道:“你是怕遇到谁啊?莫不是中宫那位?”

    一提起皇后刘玉瑶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哭丧着个脸道:“咱好好赏花!能不提她吗?”

    “哈哈哈!”丽贵妃又爽朗的笑道:“你放心,你所怕的那个人啊现在染了风寒,正病着呢,现在没办法出来作恶!”

    刘玉瑶不满的鼓起嘴巴:“谁说我怕她了……只是不想让她坏了心情。”

    “咱们一起走,谁也坏不了心情。”丽贵妃说着就跟她一起向前走去:“你前些日子被禁足,本宫想去看看你,又没法子,现在虽然能自由出入了,可又怕落人口舌,我也没去。”

    “那我以后可以常到长春|宫去找你吗母妃?”刘玉瑶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后者点头说道:“当然可以啊。”

    这边李徇又补充道:“也不要太频繁的好,太子妃在东宫也并非人人都可以信得过的。”

    刘玉瑶点头,指着寻芳问李徇道:“你还记得她吗?”

    李徇笑道:“自然记得,这样进退有度,不吭不卑的丫头我还是第一次见。”

    “殿下过誉了。”寻芳微微屈膝。

    刘玉瑶马上指着她道:“哈哈,平时也常夸你,就是没见着你脸红,四皇子殿下一夸你,你怎么就脸红了呢?”

    寻芳对答本就得体有礼并未脸红,但在被刘玉瑶这么一说,竟然还真的脸红起来,支支吾吾道:“奴婢没有……”

第二百六十三章 画扇不见了

    “奴婢没有……”

    “哎呀,你就不用争辩了,我们都看到了,是不是母妃!四皇子殿下?”

    李徇是笑而不语,丽贵妃却道:“你就不要打趣你这丫头了,本宫见她是个老实本分的,偏偏遇上了你这样的主子!”

    刘玉瑶吐吐舌头:“好吧,不逗她就是了。”

    丽妃呵呵一笑,带她穿过假山,眼前一片扑鼻暗香,已经隐约可以看见白雪青松之后,点点红梅跃立枝头。

    在那一片偌大的梅林之中,已经有不少宫中男女前来赏景,一片热闹非凡。

    而这梅林更是大的好像望不到边际一样,红梅似火,腊梅娇艳,白梅更是与霜雪一色。

    “真好看!”刘玉瑶不由得感慨:“简直像我家后山上的……”

    她欲言又止,却还是惹来了丽妃的侧目:“太子妃家中种植了不少梅花?”

    “嗯,我家有许多梅花!”她马上兴奋说道:“每到冬天,漫山遍野的都是梅花香。”

    “山?”丽贵妃笑道:“也不知是相府的哪座别苑,以后有机会出宫一定要过去瞧瞧。”

    “好!”她想也不想的应道:“到时候你们都去!什么时候都行,冬天虽然有梅花,但春天夏天秋天开的花最多!”

    丽贵妃看她说的眉飞色舞,也不禁被感染,扭头看向李徇道:“本宫和太子妃就是投缘,你日娶妻一定也要找这样的,不然我可不依你!”

    李徇简直是哭笑不得:“您二位不是在聊梅花吗?怎么又扯到我的身上了。”

    “这不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了吗!”丽贵妃又一脸宠溺的看着刘玉瑶到:“也不知你这丫头是打哪儿蹦出来的,真是让本宫又怜惜又喜欢啊。”

    刘玉瑶不解道:“难道我还和那石猴似的,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丽贵妃呵呵一笑:“也是,谁人不是胎生父母养啊。”

    其实刘玉瑶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好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自小在玄风寨是被几位老太太给带大的,她们说是在山下捡到了自己,并未说自己的身世,她甚至连自己是哪天的生辰都不知晓,糊里糊涂的在山寨长大,本以为一辈子都会这样了,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进宫当上太子妃。

    不得不说,命运有时候捉弄的人哑口无言。

    三人在梅林赏了一会,丽贵妃说今天路走的多有点疲惫了,便要回宫去,嘱咐刘玉瑶也赶紧回东宫,没事别到处乱跑,省的横生枝节。

    刘玉瑶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便郑重点头应下。

    在李徇搀着母亲离开之后,她也让寻芳等人折了一些梅花带着,回东宫去了。

    一回去她就发现了东宫里有点不太寻常的气息,每个人走起路来都是脚步匆匆的,好像在忙活什么事情。

    她有些奇怪的蹙眉,抓住一个人问道:“在急着干嘛呢?这是要去哪?”

    那宫人赶紧说道:“启禀太子妃娘娘,画扇姑娘不见了。”

    刘玉瑶一时还没听明白,反问她道:“什么叫不见了?她不是去小厨房了吗?”

    “奴婢不知,奴婢只是听焦嬷嬷说画扇姑娘不见了,让我们去找,如今已经通报给侍卫,在东宫之外的地方去找了。”

    刘玉瑶这么一听,快步向前走去。

    寻芳等人赶紧跟上,唯恐她脚步走的快了滑到。

    远远便见到刘夫人正焦灼的在廊下走来走去,在看到她回来之后快步上前道:“你可算回来了,下了这么大的雪,又是有身子的人,怎么能到处乱跑呢?”

    “娘,我刚才听他们说画扇不见了?”

    刘夫人看到女儿漆黑的瞳仁之中写满担忧之色,叹口气点头说道:“好像是焦嬷嬷要找她没找到,一开始以为这丫头躲在那里了,问了一遍才知道,东宫上下今天都没见着画扇。”

    “我也没见着!”刘玉瑶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都被画扇伺候着更衣洗漱,只是寻芳来了之后,画扇的活计得以分担,纵然偶尔偷懒,但用早膳的时候人也就出来了。

    “夫人是说,今天天亮就没人见过画扇?”寻芳急急插了一句嘴。

    刘夫人点头说道:“是啊,焦嬷嬷去她房中看了看,好像是说一夜未归吧。”

    寻芳沉吟道:“昨天晚上她与我交接,说是让我在太子妃身边伺候,她好些日子没睡个安稳觉了,我见她神色疲惫,以为她回去歇下了,没想到竟然没回去……”

    “哦?”刘夫人又道:“这么说,你是昨晚最后一个见到画扇的人?”

    寻芳点头:“应该是吧。”

    “那画扇没回房间睡觉,能去哪?”刘玉瑶想了一遍道:“会不会是和哪个姐妹要好,所以去找她一起睡了?两个人睡觉还暖和。”

    她是猜测也不无道理,在这宫里,宫女只见就经常这样相互取暖。

    然而寻芳却摇头道:“不可能,娘娘您忘记了?画扇房中是有炭炉的,纵然是要好的姐妹,也是该叫道她的房中才是。”

    “也是!”她又不得不推翻自己的猜测,信步登上台阶,一边向房内走道:“估计是一大早出去了,等一会就回来了。”

    寻芳上前帮她解开肩头的大氅,又仔细的卸去头上累赘的簪环。

    焦嬷嬷听闻太子妃回来了,过来请安,并将画扇不见的事情一一说给刘玉瑶听了。

    后者反而宽慰她道:“嬷嬷也不用担心,画扇虽然没有寻芳稳妥,但是也不傻,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焦嬷嬷犹豫了一下,屏退左右,只留了刘夫人在内,这才小声说道:“娘娘还记得当初有一位良娣也不见了的事情?”

    刘玉瑶隐约想起自己才进宫时,好像确实有一位良娣不见了,但那时候也就不了了之了。

    “怎么了?焦嬷嬷你到底要说什么?”

    焦嬷嬷叹气说道:“实不相瞒,那人实际上是皇后娘娘派入东宫之人,是皇后娘娘的眼线,是细作,太子殿下让奴婢留心那位良娣,但却没想到她竟然不见了,奴婢忖度,八成是被皇后灭口……或者自己畏罪私逃了……”

    “不可能!”刘玉瑶忽然拔高声音道:“画扇才不是这样的人!她既不是别人是细作!也不会畏罪私逃!她根本就没什么罪!”

    焦嬷嬷见她生气了,马上好言相劝道:“娘娘您先别生气,奴婢也不希望是这个结果,不过是稍微忖度一下,当然,画扇这丫头也是太子殿下信得过的人,应该不会是细作,不会是。”

    “那你还不赶紧去找她!”她命令道:“东宫找不到就去宫外找,我还不信了,她能有办法离开皇宫?”

    “是!”焦嬷嬷应答之后快步退下。

    刘玉瑶确实不信画扇会离开皇宫,毕竟对她而言,逃出宫去就困难重重了,更何况画扇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我觉得焦嬷嬷说的也不无道理。”刘夫人开口道:“不过在人找到之前,一切都无定论。”

    她点点头,没再说话。

    画扇的消失在东宫也引起不小的骚动,东宫没有找到人,就惊动了禁卫军去其他宫室找人,于是到了傍晚时分,东宫丢了一个小宫女的事情已经闹的阖宫上下都知道了。

    原本丢个小宫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宫中内监宫女数不胜数,偶尔有一两个不见的也不会引起什么骚动,偏偏太子妃下令一定要找到这丫头,于是掌灯入夜还在四处寻找。

    找到第二日还是没有找到,刘玉瑶这一晚上睡的不大安稳,总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早上醒来看到外面一片莹白的世界,初雪未消融,心底不禁一沉。

    偏偏是在雪夜,这么大的雪,人丢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会去哪呢?

    东宫今日无赶紧要的人依然在找人,她则心事重重的坐在暖阁里,手上捧着那本《地藏菩萨本愿经》,现在她已经开始自己抄经书了,左右总是闲着没事。

    人有时候就很奇怪,虽然明知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过是个念想,但总会把自己和旁人的喜乐平安寄托在上面。

    好像真的抄了这个佛经,自己的所思所愿就真的能实现一样。

    “娘娘。”就在她呆怔之时,外头传来宫人的声音,她手上的书吧嗒掉在桌上,整个人站起来道:“找到了?”

    宫人一愣,继而摇头道:“没有……不过洛清王爷和七皇子殿下来了,正在外间等候。”

    “哦?”她一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道:“他们来的正好!”

    说着快步出了内室,只见李衡正坐在桌边喝茶,李律却站在火炉旁,将双手置于其上烤着炉火。

    “五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她欢喜的叫着这两个人大步出来。

    二人与她见礼,李衡见她面色如常,不禁松了口气道:“听闻画扇不见了你着急,所以本王下朝后就过来看看,可是找着了?”

    刘玉瑶怅然摇头道:“还没有。”

    李律皱眉踱步:“大活人还能说没就没了?要想让一个人消失,除非这个人死了!”

    李衡瞪了李律一眼,低声呵斥道:“七弟,不要胡言。”

    李律又嬉皮笑脸的对刘玉瑶说道:“太子妃嫂嫂就当我放了一个屁吧!”

    刘玉瑶不满道:“那你这个屁可真是太臭了!”

    李律又讨好她道:“我这也只是个人推测,只不过从上次五嫂落胎一事可以看出,太子妃嫂嫂您也有查案的天赋,怎么,自己一点头绪也没有?”

第二百六十四章 女儿不孝

    “我这也只是个人推测,只不过从上次五嫂落胎一事可以看出,太子妃嫂嫂您也有查案的天赋,怎么,自己一点头绪也没有?”

    李律说的没错,她也不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只是也许进宫时间长了,她开始相信所谓的忌讳,就算没的也被说成有的,有的也被说成没的,正是民间常说的乌鸦嘴。

    所以在没有任何证据之前,她不敢妄加揣测,只是李律说的也许很多,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没了呢?

    李衡见她心不在焉的,不禁有些担心道:“你别多想,这宫里旁的没有,人多的是,这么多人都去找她,肯定可以找得到。”

    “对了,”她冲李衡笑道:“我想画扇会不会是出宫了?”

    “出宫哪这么容易,又要三审五批的,还要通过九门盘查,你以为这出宫和出东宫是一个意思?”李律又开始叫嚷起来了。

    刘玉瑶不无鄙视的看他一眼,内心已经暗自腹诽,这出宫有什么难的,她都出去两次了!也没见到他说的什么三审五批,最多被两三波人盘查过而已。

    然而当着这二人的面,她也不能和盘托出啊,只好干咳声道:“万一呢!万一画扇要是出宫了呢,你们能不能帮我在宫外问问?要是找到她了也别惊动她,我只要知道她平安就好,她不想留在宫中肯定有她的道理。”

    李律抠抠耳朵,嬉皮笑脸道:“为太子妃嫂嫂鞍前马后在所不辞,不过……有什么好处啊?”

    刘玉瑶刚要说话,就听李衡再一次训斥了自己的七弟道:“没大没小。”

    李律吐吐舌头,刘玉瑶笑答:“你想要什么好处?”

    “我要太子妃嫂嫂多于我讲讲以前的事情!”他说着话的时候,双眸望着刘玉瑶,亮晶晶的:“突然觉得太子妃嫂嫂未入宫之前一定是个很了不得的人!”

    刘玉瑶面色如常,笑着点头回答:“好啊,这有什么。”

    然而李衡却有些意味不明的看了自己的七弟一眼,刘玉瑶当初在宫外确实是了不得的人,而且京中上下人尽皆知,不过李律既然这么问了,肯定也是察觉这个刘玉瑶和人们传说的刘玉瑶有所不同了。

    “太子妃放心。”李衡依旧古板作答:“我会派人仔细搜寻。”

    “谢谢你了五皇子殿下!”刘玉瑶抬手在他肩上豪爽的拍了一下,那一颦一笑的时候,嘴角还显露出一枚小巧可爱的虎牙。

    李衡看着她的笑容,一时间有点失神,就在所有人都戴着面具示人的时候,只有她是毫无保留的,不带任何杂质的对别人笑。

    她喜欢的人很简单,对她好的,她觉得顺眼的,那便足够了,她也不擅长两面三刀,也不擅长尔虞我诈,纵然自己如今已是人人敬畏的洛清王,却仍然是刘玉瑶所初见时的那位白衣锦绣的五皇子殿下。

    从来不知,自己竟然这么喜欢五皇子殿下这个称呼。

    看李衡看的专注,李律不禁干咳一声道:“对了!索性出宫无事,太子妃嫂嫂,臣弟给你堆个雪人玩玩?省的画扇那丫头不在身边,你觉得空落落的。”

    “好啊!”刘玉瑶来了兴致,二话不说的拉着他的胳膊就向外走去:“我跟你说,我早就想堆雪人了,不过焦嬷嬷老是担心我滑倒,哪那么容易滑到!况且我也没那么娇贵,滑到了就再站起来好了。”

    “嘿嘿,注意一点总是好的,不过有小爷在呢,太子妃嫂嫂你不用担心!”

    二人说着就已经出了门外,刘玉瑶不忘回头冲李衡道:“五皇子殿下!你要不要一起来?”

    后者无奈的跟了上去:“你们堆吧,我一旁看着就行。”

    意料之中的回答,刘玉瑶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继而和李律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一出门就见寻芳拿着厚厚的披肩过来要给她围上,她却推开道:“我要和七皇子殿下堆雪人,你们不准告诉焦嬷嬷!听到了没有?”

    “这……寻芳有点着急,看向跟太子妃一起出来的刘夫人,本来想征询她的意见,却没想到她将目光落在了圆门之外的一行人的身上。

    那些人是跟七皇子洛清王一起来的,站在那里等着主子们,她方才还使人给他们送去过热水暖身。

    其中一位姑娘着实有些奇怪,脸上蒙着面纱也不说话,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为了不摘下面纱,她甚至没有喝水。

    刘夫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继而已经将目光收回。

    她又去看刘玉瑶,只见她欢喜的和李律行到廊外,在那里有宫人为了清理出一条路,堆积在一起的皑皑白雪。

    刘玉瑶一呼气就喷出一口白雾,一双小手直接按进了雪里,马上兴冲冲的叫了起来,说什么早就想去抓雪了,好在焦嬷嬷不在。

    刘夫人忍不住摇头,不过脸上依然露出一丝宠溺的微笑。

    五皇子见了在廊下坐下道:“可以看得出来,夫人对太子妃疼爱有加,以至于这般纵容。”

    “这也无法,她天性如此,我也不能恶意抹杀吧,只要她小心一点就是了,若是不小心,就算整日坐在软榻上足不出户也是会有意外的。”

    “夫人说的是。”

    “殿下且好好坐一坐,臣妾却招呼一下宫人。”

    “好。”

    她所说的招呼,却是让寻芳等人将跟着两位皇子一起来的宫人叫进来偏间厢房之内,那里供着暖炉,起码比站在冰天雪地中等人要舒服一点,因为看两位皇子这架势,只怕一时半会不打算走了。

    蒙着面纱的女子似乎有点犹豫,不过看着别人都去了,她也不再推辞,便跟着一起进了厢房。

    一进厢房,寻芳又笑着对她说道:“这位姑娘可是七皇子殿下身边的人?殿下叫您呢。”

    女子有点意外,到底还是起身跟寻芳走了出去。

    然而寻芳却不是将她往七皇子殿下那里带的,而是直接带她进了另外一间厢房,这里布置华贵,一看就非普通人所能住的。

    寻芳略一屈膝后就离开,还将门给关上了。

    室内女子看着当中坐着的妇人,慢慢屈膝跪下,轻轻的说了两个字:“母亲……”

    刘夫人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在听到这两个字后,忍不住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摸到了一手的水痕,她也不答应,也不说别的,就这么唉声叹气起来。

    “母亲是不是觉得,我当日……还是死了的好?”

    刘夫人听闻,忍不住低声呵斥她道:“你竟说这样的胡话!为娘怀胎十月生养了你,就是让你如此自轻自贱的?”

    “母亲,女儿不孝深知罪该万死……”她说着也已经落下眼泪,跪在当场,也无颜再去面对她。

    刘夫人叹了口气,终于有点于心不忍的说道:“地上凉,你起来。”

    “是……”最终还是站了起来,却是没有落座,直到刘夫人再三让她坐下,她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刘夫人掏出帕子暗自拭泪,轻声说道:“那天晚上在凤藻宫见了你,我确实被吓坏了,回到府上也还在想,我见到的你,到底是人是鬼?也不知你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我想了很久才可以确信,你确实还活着。”

    “让母亲担心了。”

    “哪能不担心,当初你逃婚离家,我一颗心就吊到了嗓子眼里,听说你父亲将你抓回来了,反倒更加心急如焚,当时就想,还不如逃走算了,一了百了!”

    女子慢慢将脸上的面纱摘下,脸颊一侧有一道刺目的伤疤,让她如花似月的容颜看上去有些狰狞。

    刘夫人惊骇道:“这是怎么弄的?”

    “落下山崖的时候,被石头划破的。”

    “什么?”

    只听她又平静说道:“我也并非是真要寻死,只是听说沈郎没有赴约不算,还告诉父亲我们的私情和私奔一事,心如死灰,索性便一死了之。”

    “看来为娘平日对你的教导你真的抛在脑后了,你要逃家我不反对,但你要寻死,万万不能,最起码往后想起来,我在这世上还有个女儿,那也是一份念想啊!”

    女子被她说的又忍不住落泪,咬着唇瓣频频点头:“母亲说的对,所以我自被人搭救之后就一直想要回京城来,但回了京城,又发现东宫已经有一个刘玉瑶了,我可谓是举目无亲了。”

    “胡说!为娘不会让你举目无亲!纵然我不如你爹本事大,但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我还是可以的!便叫人给你安排,让你在京中住下!”

    “不必了母亲,我现在居住在七皇子殿下府上,也得了不少便利。”

    “哦?”刘夫人想到她是跟李律一起来的,便又忍不住疑惑道:“你和七皇子是怎么碰上的?”

    “说来也是一段奇缘,因我博古通今,七皇子待我也算礼敬有加,并没有让我做什么粗使的活计,也能通晓京中的一些消息,多了许多便利。”

    她虽然是这么说的,不过刘夫人却仍然心疼道:“你在府中养尊处优,怎么受得了?”

    “当初我跌下山崖,在民家村落生活过一段时间,反而觉得这样普通的日子更适合我。”

    “那以后呢?”刘夫人不无担心道:“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

第二百六十五章 浮尸

    “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虽然不想承认,但心中还对沈文华抱有一丝幻想。

    当初沈文华告诉家人自己和他打算逃婚的消息,完全是因为忌惮皇家怒火波及到自己,以及整个沈家。

    才知道真相的时候愤怒,现在想通了,也不觉得生气了,就好像她现在就算活着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担心波及刘家一样。

    虽然那个家里的爷爷和父亲曾经对她那般冷酷,逼着她去嫁给自己所憎恶的太子李彻,但归根结底也是他们身不由己。

    这世上,多一份理解和宽容,便能看开很多事情。

    刘夫人见她似乎不想多说,索性又问她道:“七皇子殿下没有问你长相的事情?你和现在的太子妃简直一模一样,当初我都被骗过去了!”

    “我也奇怪,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和我如此相似之人……”她苦笑一声道:“我本对她还心存愧疚,让她代我入宫,但现在看她在宫中与太子琴瑟和鸣,过的幸福,总算减少了我的一分罪恶感。”

    “你这孩子……就是傻,这个时候还在为旁人着想。”刘夫人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不过脸上也终于露出笑容道:“这个太子妃和旁人确实不太一样,应该是来自民间,心性爽直,最没有心机,可若说她单纯,她又好似能看懂一切,说她聪明,她又有些大智若愚。”

    “我很羡慕这样的人,”女子笑道:“对于者世上不公,伪善,万恶之事,不会刻意放在心上,但对于旁人的欺凌,掣肘,又会给予回击,因为无所惧,所以无所怯。”

    “你说的对,只是她在宫中,若无太子保护,也是举步维艰。”

    “娘,既然你如今在宫中为她保胎,还望母亲多多照顾她一下,就当是为女儿弥补愧疚之感吧。”

    “这段时间来,我已经将她当成自己的另一个女儿了,竟觉得自己真的生了一双姐妹一样,呵呵。”

    女子见她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知道她已经不似才见自己的时候那般肝肠寸断,总算放下心来,母子二人又说了会话,无非都是各自保重,不必担心之类。

    刘夫人对自己的女儿很放心,女儿是她一手教养大的,她进退有度,也不用操心,只是毕竟是母女连心,她也知晓女儿对沈文华还没死心。

    而沈文华这孩子虽是生在武将之家,但自幼却是个文弱书生,说他怯弱胆小,但谁人不是呢?所以她也不知道女儿和沈文华走下去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外间寻芳小声说七皇子殿下要回了,问他们说完话了没有。

    室内女子才急匆匆的将面纱挂在脸上,拜别母亲,跟着寻芳原路回去了。

    临湖小院的桂花树早已落了叶子,一片光秃秃的,树下本来堆满了积雪,一会的功夫再去看,白色的积雪就被堆成了两个雪娃娃。

    心灵手巧的宫人用红心萝卜雕刻出栩栩如生的嘴巴装在上面,黑色的银碳权当是眼睛,刘玉瑶不忘翻箱倒柜的找出自己不不穿的花衣裳给其中一个娃娃穿上,一边双手环胸看着自己和李律的杰作。

    李律不满的指着另一个娃娃道:“太子妃嫂嫂偏心,只给自己的娃娃穿衣服。”

    “哈哈!”刘玉瑶忍俊不禁:“我偏心吗?你把你的衣服给他穿上不就行了!那是你的娃娃啊!”

    李律听闻有些不满了,还真就作势去脱衣服,一边脱一边说道:“那我真的给他穿了啊!我真的给他穿了啊!我要是染上风寒,太子妃嫂嫂你得去我府上看我!”

    后者听闻赶紧阻止他道:“算了!算了!一会我去找太子的衣裳给雪娃娃穿!”

    李律立马将脱了一半的衣服穿好,不无幸灾乐祸道:“你别告诉三哥!也别洗!等他回来让他穿!”

    都是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爱干净,衣袂整洁板正,所以能在这方面占了他的便宜,李律觉得自己做梦都会笑出来。

    刘玉瑶也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两人就这么一拍即合了。

    二人回廊下的时候李衡已经起身说道:“七弟,该告辞了,本不该来东宫,偏偏还是来了,而且还叨扰了这么长的时间。”

    “好好好,你又担心被人落把柄了吧?”七皇子啧啧摇头。

    寻芳将一个暖手焐子包在棉布之中递给刘玉瑶道,她伸出冻的通红的小手抱在怀中,任寻芳披上暖烘烘的披肩道:“你们回去别忘了我的事!”

    “放心吧,忘不了!不就找个人吗,多大点事!”

    李律说着就和李衡告辞,又招呼宫人道:“春生,走快点。”

    蒙着面纱的女子快步前来,屈膝对他行礼,却是不出一言。

    刘玉瑶看着这个穿着七皇子府上宫婢衣裳的女子,不禁有些奇怪的多看了几眼:“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觉得你有点眼熟。”

    那女子却点头说道:“之前娘娘还关切过奴婢脸上的伤痕。”

    李律脸色一变:“你们见过!?”

    刘玉瑶听她这么一提醒,便恍然大悟起来:“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你脸上的疤痕好了吗?我这边应该还有膏药可以给你用。”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奴婢谢过娘娘。”

    “也没帮什么什么,不必言谢。”

    李律看着她二人气定神闲的对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太子妃嫂嫂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边李衡已经在催着他赶紧走了,他才一步一回头的离开。

    寻芳搀了刘玉瑶往内室行去,她摇头晃脑的感慨:“之前在凤藻宫我见过她,看她脸上带着面纱,以为她脸上有伤,没想到真有!不过当初画扇也在,我还让画扇来拿膏药给她用,没想到这一转眼,画扇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娘娘不必挂心,许是画扇姐姐雪夜误入了其他的宫室,怕就怕被那里的宫人留下使唤了,等娘娘找到了她,可一定要给她做主。”

    刘玉瑶点头道:“我也怕这个,我其实最怕的还是皇后,要是她哪天说看着画扇机灵,非要弄到凤藻宫去,那我真是拦也拦不住的。”

    可事实上画扇好像真的在雪夜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任何消息,就算宫里宫外翻遍,刘玉瑶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一场大雪过后,天空没了乌云的阻塞,万里长空,一片放晴。

    自那日堆了雪人李律离开,她还真就找了一件太子的外裳给另一个雪人穿上了。

    平日闲暇坐在廊下看着两个雪人,一红一蓝,她就忍不住想乐呵。

    但奈何冬日的阳光也有些太过灿烂了,没有几天,两个雪人就矮了半截,已经看不出当初的形状和轮廓了。

    她做在廊下的贵妃榻上,不无遗憾的说道:“还是把衣服给拿走吧,都这么丑了,穿什么衣服也不好看!”

    寻芳忍俊不禁,乖顺的去将那两件衣服拿下来,交给浣衣局。

    刘玉瑶打了个呵欠,半眯着眼睛看向天空,就好像李彻才走的时候她有点不习惯一样,现在画扇不在身边,竟也慢慢习惯了,只是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正打算闭目小憩一下,却听到有宫人小声通禀:“侧妃娘娘来了。”

    她就这么瞬间清醒了,嗓子眼里的一个呵欠又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侧妃方茉是和焦嬷嬷一起来的,焦嬷嬷正好来给她送补汤,二人说说笑笑的就走近了。

    贵妃榻上的人略有些警惕的看向方茉,又看了焦嬷嬷一样,似乎对于她和这个女人一起来的事情有点不满。

    “臣妾(奴婢)参见太子妃娘娘。”

    刘玉瑶冷哼一声,随口说道:“找我干嘛?”

    焦嬷嬷笑呵呵的招呼了宫人将补汤放在桌上:“侧妃娘娘总想来给您请安,又怕您还在生她的气,这不,我们一起来了。”

    “姐姐,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好,惹您动怒了。”方茉说着,又是屈膝告罪。

    刘玉瑶却将头扭到一边:“你知道就好,不过我也没打算原谅你,这里有椅子有凳子,你想坐就坐,不过别说话打扰我,我要睡觉了。”

    方茉正在犹豫要不要做的时候,另外有一宫人疾步过来,在焦嬷嬷耳边说了什么,她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继而也顾不上看着刘玉瑶喝汤了,赶紧告辞和那宫人离去。

    方茉忍不住看了传话的人一眼,这人倒是稳妥,居然还没有当着刘玉瑶的面说出来。

    焦嬷嬷跟人一边大步往湖边行去,一边询问他道:“你说的什么混话?湖里怎么会有浮尸?!”

    “奴才看的千真万确!好些人都看到了!确确实实是这个人,这不湖面解冻了吗,就那么飘在上头,晃晃悠悠的。”

    焦嬷嬷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心急如焚,脚下生风走的飞快,不一会的功夫就到了湖边。

    只见湖边已经围了不少的人了,没有命令,有些内监转杯了钩子和竹竿也只是在那里观望。

    还没走近的时候她就听到宫人间彼此嘀咕的声音传了过来,无一例外的都在猜测:“这死的人不会是画扇吧?”

    马上有人附和:“说不定真是画扇,她都丢了这么长时间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醒醒啊!画扇

    “都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不用去当差?”焦嬷嬷一声令下,声色俱厉,闲杂人等虽然离开了,当仍然有在此当差的无法逃脱。

    “嬷嬷……”一直负责湖边洒扫的内监小声说道:“奴才早上在这里干活,看到湖里隐约有点红色,还以为是湖中大鱼觉得喜庆,但那红色动也不动,我就没当回事,走了,待日头高升,这冰面融化了许多,方看到那东西浮了上来,可把奴才吓到了!”

    焦嬷嬷虽然年纪大了,但的眼神很好,她看向中,这具漂浮着的尸首离自己的距离也不远,背朝上,面朝下,身上穿着的衣裳显然是画扇的。

    只是人脸还没看到,她也不能暗自忖度。

    只是又觉得痛心难过又觉得有些晦气,眼看到了年底,东宫出了这样的事情总归是不大吉利的。

    正在犹豫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人娇笑的声音道:“怎么这么多人在这里啊?难不成是有什么好看的风景?”

    众人回头,纷纷屈膝跪下道:“参加侧妃娘娘。”

    “起吧。”方茉语笑嫣然,一边向湖边走近:“焦嬷嬷,你们在干嘛啊?”

    “这……”焦嬷嬷稍微犹豫了一下,严肃说道:“娘娘,为了不让您心里膈应,还是避一下吧!”

    方茉反而笑容加深道:“我入宫才多长时间,遇到膈应的事却已不少,到底是什么事啊?您都不在太子妃姐姐面前伺候了。”

    焦嬷嬷见她一定要刨根究底,索性也不为她所顾及,直接指着那湖面道:“既然娘娘这么想知道,就自己看吧。”

    果不其然,方茉一看到那湖中景象就惊叫一声,身子往后一倒。

    焦嬷嬷瞪大眼睛严肃说道:“娘娘您能不能不要叫?”

    方茉脸色煞白,频频点头,一边还欲要作呕。

    焦嬷嬷说道:“不管娘娘看到了什么,还望您能保守秘密。”

    方茉又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最后又颤声对焦嬷嬷说道:“这是谁啊?是画扇吗?”

    焦嬷嬷叹气摇头:“捞上来再看吧。”

    方茉急声说道:“一定是画扇!她都丢了这么多天了!一定是她下雪那天晚上想来折梅花,失足滑落湖中,唉,真是可惜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啊!”

    焦嬷嬷听闻也是唏嘘不已,继而对旁人嘱咐道:“好在这里的水不深,去穿了水靠子,把人捞上来吧。”

    “是。”内监应声去穿那牛皮做的水靠子了,那东西下水倒是便利,能防水。

    方茉赶紧说道:“我还是走吧,不看了,太吓人了!”

    说着就赶紧招呼自己的宫人疾步离去,焦嬷嬷也表示理解,这样的场面也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住的。

    两个小太监穿了水靠子下水,另外有几人在岸边举着长竹竿做的钩子,勾着水中的尸体向岸边拉,那两人在水里推。

    破开薄冰,就将人拉到了岸上。

    待翻过来一看,果然是画扇,焦嬷嬷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几乎快要站不住了。

    这东宫不管死了什么人,那也都是无关紧要的,偏偏画扇这丫头被太子妃所器重,而且平日常在自己眼前晃悠,俨然是自己的半个女儿一样,却不想,遭遇了这样的不测。

    周围的太监有平日里得到画扇照顾的,看她这样的情况,也忍不住落泪,却是不敢哭出声。

    只见画扇还穿着那件宫女的夹袄,外罩玫红色的兜帽斗篷是刘玉瑶赏给她的,说下雪的时候可以跟她一起出去溜达,省的举着伞手冷。

    然而等到了雪,却没有等到与她结伴漫步雪下的那一天。

    如今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躺在雪地上,双眸紧闭,整个人已经被冻成了一块冰疙瘩,任谁看了都会有些于心不忍。

    焦嬷嬷好半天才稳住心神,纵然她阅人无数,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可还是为画扇的早夭而痛心不已。

    抬手捶打着自己的心口道:“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画扇,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何变成这样啊!画扇!!”

    “嬷嬷……”一旁胆小的宫女也已经忍不住哭着劝阻她道:“画扇已经回不来了,您就不要伤心难过了……”

    焦嬷嬷掏出怀中的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颤声说道:“先将她挪走吧,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只是你们给我听好了,一个也不许在太子妃面前走漏风生!”

    刘玉瑶身怀六甲,胎心不稳,太医特意嘱咐了不要让她情绪波动,若是知道画扇出了意外肯定会非常震怒,也会非常伤心,到时候只怕……

    “听到了没有!”她再一次的大声呵斥。

    然而那几个人抬眼看了看焦嬷嬷,脸色煞白,却是不敢答应。

    焦嬷嬷似乎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赶紧回头看去,只见刘玉瑶已经大步向这边走来了。

    她看似来的匆忙,甚至都没来得及去穿寻芳抱在手上的大氅。

    只是她走的飞快,身形矫健。

    “娘娘……”焦嬷嬷结结巴巴的站在当场,一时没了主见。

    刘玉瑶走过来一把将她肥胖的身躯推开,就看到了地上的躺着的人。

    她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栽倒。

    众人惊呼起来,扑上去抢她,接住了她又在她耳边不停叫着娘娘,想要将她唤醒。

    “快!快!传太医!传太医啊!”不用焦嬷嬷吩咐寻芳已经安排下去了,自己又快步上前,将大氅裹在她的身上,拇指死死掐着她的人中,总算将人唤了唤了回来。

    一时间刘玉瑶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好不容易才得以缓和,众人要扶她回去,她却又一把将人推开,看向地上的画扇,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一跪非同小可,众人吓了一跳,也赶紧陪着跪下。

    焦嬷嬷膝行上前,看她如此,落泪说道:“娘娘,您别伤心难过了,这就是命啊……画扇没有这个福气啊……”

    刘玉瑶却好似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画扇,也并非全无表情,她在用一种愤怒的眼神看着她,最后忍不住大喘气扑了上去,抓住画扇的衣领就将人从地上半提起来:“你醒醒!醒醒啊!画扇!画扇!!”

    她这两个字叫的声嘶力竭,伴随着嘶吼声,眼泪终于如豆子一般从她的眼眶中滚落。

    她开始嚎啕大哭起来:“画扇!你快醒醒啊!你要睡到什么时候!该当差了!你不伺候我就不喝参汤了!我真的不喝了!!还有!还有,炭炉里头的红薯都糊了,你管不管!管不管了啊!”

    任凭她如何推搡晃动,地上的人已经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画扇……”她终于将人放下,垂首痛哭流涕,肩膀抽动,眼泪落在雪地上,吧嗒吧嗒砸出许多深坑。

    她多想再看到这个人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画扇……”她鼻头酸涩难忍,一只利爪狠狠蹂躏着她的心肺,让她想哭都不能哭的顺畅。

    “你要是再不起来,焦嬷嬷要打你了!我不管你了,让焦嬷嬷打你一顿你才会起来是不是……”

    “娘娘……”寻芳哄着眼眶,抽着鼻子膝行过去,将她的手从画扇的衣服上撕扯开来,坚决说道:“娘娘,地上太凉了,您快起来吧……就算是画扇,也不希望您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啊。”

    “别管我!我要画扇!我要画扇!”她大吼起来,好像受到委屈的孩子,在极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寻芳也忍不住落泪道:“画扇已经死了啊!她不会回来了娘娘!”

    “你胡说!”刘玉瑶一反手就将寻芳推了出去,摔的她人仰马翻倒在雪地中。

    “你胡说!画扇没死!”她还是不愿去接受这个事实。

    寻芳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雪,就去拉扯刘玉瑶道:“娘娘,您看清楚,画扇真的没了……”

    “寻芳!”焦嬷嬷也忍不住呵斥起她来:“你少说两句吧!”

    寻芳却不管不顾道:“娘娘,画扇真的死了!但是您还活着!您还有您的孩子还活着!难道您打算让自己和太子殿下的骨肉跟着画扇一起去陪葬吗!那可真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她这一番严词厉色说出来,周围顿时鸦雀无声,只能听到刘玉瑶的哽咽。

    似乎谁也没想到寻芳居然有这样的勇气,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然而刘玉瑶到底和旁人不同,也和他们所伺候的主子都不同,并未追究寻芳的出言不逊,反而抽噎问她:“画扇……真的死了?”

    她满面泪痕,寒风一吹,甚至让脸颊两侧生出许多痕迹,她似乎动的厉害,浑身颤抖,上下牙齿都在不住打颤,却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寻芳,等待着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寻芳一见她如此,总算稍微松了一口气:“画扇已经死了,去了另一个世界,但娘娘您,还有我们,都还好好的活着啊,不该这么不珍惜自己的!”

    这一次,刘玉瑶总算稍微平静了一点,她茫然无措的点点头,继而又对寻芳说道:“画扇为什么会死?”

    寻芳扭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道:“这要仵作验尸之后才会知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 验尸检查

    “这要仵作验尸之后才会知道。”

    寻芳说着又去搀扶她起身:“地上太凉,您就算受得住,您肚子里的孩子也受不住啊。”

    刘玉瑶点头,总算顺从的被她从地上搀了起来。

    这边焦嬷嬷也赶紧说道:“送太子妃娘娘回去,快点!”

    寻芳也正有这个打算,又哄她回暖阁,她点了点头并未拒绝。

    然而,就算她看上去神色苍茫,呆呆怔怔,不过刚走两步又忽的回头冲他们说道:“画扇就在这儿,这方圆一里见方之地,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也不要随便挪动她!听到了没有!”

    “可……”焦嬷嬷犹豫道:“也得让画扇早些入土为安啊。”

    “不用你提醒我!”刘玉瑶忽然出声呵斥她道:“我说先不要动就不要动!”

    “是……”焦嬷嬷被她这一声呵斥吓了一跳,赶紧低头应下。

    这边寻芳扶着刘玉瑶回房间了,焦嬷嬷嘱咐了太监将这附近拦起来不要让旁人接近,自己则马不停蹄的去看刘玉瑶去了。

    还没进门,正好看到李太医提着药箱飞快行来。

    二人在门口碰上了,少不得互相见礼。

    “嬷嬷,太子妃娘娘怎么了?”

    焦嬷嬷叹气了,撩开帘子道:“太医进去看看吧,老身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哦?情况很是危急?”

    “那倒也不是,只是太子妃身边的画扇姑娘失足落水了,娘娘悲恸交加,恐怕动了胎气。”

    李太医听闻,马上意识到此事的可怕,其实从当初画扇消失,满宫寻找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出来了,这个丫头凶多吉少,找不到也就算了,就怕找到是一具尸首。

    他止住进门的脚步,忍不住对焦嬷嬷责怪道:“您怎么能让太子妃知晓?不论如何,能瞒一天是一天啊,哪怕这个人永远的消失了,也总比……”

    “这哪瞒得住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那么多的嘴!”说起来,焦嬷嬷也是愤怒不已,她一定要仔细盘查一下,看看是哪个死奴才说漏了嘴!干脆去给画扇陪葬好了!

    李太医拎着药箱进内室的时候,刘玉瑶才换上了干净温暖的衣裳,虽然屋里有火炉,一派暖气蒸腾,但她的脸色仍然毫无血色,身形微微有些颤抖。

    刘夫人又是心疼又是难过的将她两只手攥在自己的手心,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搓着,一边唉声叹气。

    “太医来了,让太医请脉吧。”

    画扇说着,将刘玉瑶的手拿过来放在脉枕上,在她腕上搭了一块薄薄的丝巾,一边对太医说了个请字。

    太医点头,手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又去看刘玉瑶的脸色,却不想正与她的双瞳对了个正着。

    这双漆黑如玉的眸子和平日里大有不同,少了几分灵动的活气,多了分死气沉沉的阴霾。

    “我没事。”她开口说道:“我知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太医笑着附和。

    刘玉瑶又道:“你们都当我是傻子吗?我虽然平日里贪玩,但我也知道保护好自己的和肚子里的孩子,何必一有点什么事情就劳师动众的请太医跑这一趟呢?”

    太医再次笑答:“这是微臣的职责梭子,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刘玉瑶点头:“你说的对,可有些人倒是小心翼翼,却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焦嬷嬷听闻,忍不住说道:“娘娘您就别伤心难过了,画扇也是自己个儿不小心失足……”

    “你怎么知道?”刘玉瑶反问她道:“你怎么知道画扇是失足?你见到了?你既然见到了为什么不拉她一把!”

    “啊……”焦嬷嬷觉得委屈,她不过是说句安慰话,就落的这样一个不是:“奴婢倒是没亲眼见到,只是方才画扇在湖中的时候,侧妃方茉也这么说的,她和奴婢的见解倒是一致。”

    “失足落水的可能性很大。”刘夫人表示赞同的点图说道:“只是我比较奇怪的是,画扇还没有被打捞上来,人还没见着,侧妃娘娘就笃定她是失足?这未免也太草率。”

    “呵,方茉,又是方茉!”刘玉瑶的眼眸中透露出一分阴狠。

    焦嬷嬷赶紧争辩道:“侧妃娘娘猜度,多半是画扇雪夜去采摘梅花,所以才滑落湖中的,奴婢觉得娘娘说的在理。”

    只见刘玉瑶掀开眼皮看向焦嬷嬷道:“她给了你多少好处?你倒是处处为她说话啊。”

    “奴婢冤枉啊……”焦嬷嬷跪下道:“奴婢不过是就事论事。”

    刘夫人叹口气道:“嬷嬷有所不知,就在你走后没一会,侧妃娘娘也走了,然而,又过了一会,她浑身颤抖的倒回来了,说是刚才走的匆忙走错路去了湖边,殊不知离开的路在另一边,太子妃就坐在廊下,看她这般狼狈胆颤,这才想去湖边看看。”

    焦嬷嬷露出惊讶的表情,感情是侧妃方茉泄漏了消息!但她只字未提画扇和浮尸的事情,只是从面部表情透露出一个个重大的信息,可见她城府之深。

    刘玉瑶冷哼一声对跪在地上的人说道:“画扇捞出来的地方好像一棵梅花也没有吧?她又凭什么说画扇是为了摘梅花落水的?”

    “这……”焦嬷嬷仔细一想,不觉冷汗涔涔。

    “你起来吧。”刘玉瑶对她说道:“正好李太医在这,我们不如去看看画扇到底怎么死的。”

    李太医赶紧拱手答道:“愿为太子妃娘娘差遣,只是娘娘还是吃丸药以示稳妥。”

    寻芳道:“方才奴婢已经擅自给娘娘服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

    这一次,寻芳给刘玉瑶裹上了厚厚的大氅,一群人才浩浩荡荡的离开温暖的屋子,迎着刺骨寒风往湖边去了。

    东宫的太监和侍卫已经将出事的地方严防死守,不准任何人接近,所以画扇依然是保持着被从湖里捞出来的样子。

    刚才才见到画扇的时候,人人都在伤心难过,这一次再仔细去看,竟然发现画扇右手中正死死攥着两三根梅花枝,只是花瓣已经稀稀落落的凋零的差不多了,未落的也因为在水中寒冷的缘故色彩依旧,只是有点蔫了。

    刘玉瑶站在画扇的尸体前,静静的看了一下,继而问李太医道:“我见画扇的鼻孔里也没有淤泥,好像不是自己失足落下去的吧?”

    焦嬷嬷奇怪道:“没有淤泥就不是失足落下去的?”

    李太医赞赏的点头回答:“太子妃娘娘说的在理,若是自己失足落水,是人都会挣扎翻腾,惊起水中的泥沙浑浊,会吸入嘴中,鼻中,还有胸腔之内。”

    刘玉瑶又说道:“既然没有淤泥,要么,画扇在落水之前就已经没了呼吸,要么,就是她已经丝毫不知反抗,在水中活活冻死的!”

    这两个可能而已正是李太医所想到的,他蹲下身子仔细去查看画扇的尸体,惊讶的发现她额头一片黑紫色的痕迹。

    用手一试骨头完好,应该不是致命伤,继而又将她翻过神来,这一下,众人都能看得见了,在画扇的后脑勺包括整个后脖子彻底与周围的肤色不同了。

    李太医看后稍微判断了一下皱眉说道:“人脑后面有神经脑干,若是钝物袭击,轻则不省人事,重则丧命,画扇姑娘俨然是被人袭击过。”

    “我知道,江湖中人也惯用手刀去打人的那儿,这是力道有限,最多只能打晕罢了。”刘玉瑶点头。

    “娘娘英明。”李太医表示很赞同她说的。

    焦嬷嬷一时间有些慌张起来:“这么说,这么说……画扇真的是被人所害?”

    “必然。”李太医再次肯定道:“而且害她的人必定比她的地位要高,在临死之前,她甚至磕头求情。”

    说着,他又从药箱中掏出一支锋利的小刀,掀开画扇的裙子,隔开她的裤管,让她的膝盖暴露在众人眼前,上面青黑的很挤俨然是跪了很长时间的结果。

    “人在死后,血脉不通,临死之前所受的伤都会成为死因的证据。”李太医推算的合情合理。

    “比画扇地位高的?”焦嬷嬷着急道:“画扇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婢,通常谁都比她的地位要高啊!”

    刘玉瑶冷哼道:“焦嬷嬷,你不用说这些了,在这东宫,比画扇地位高的,我两只手都数的过来,您也算是其中一个吧?”

    焦嬷嬷大惊失色:“娘娘!您,在怀疑奴婢?”

    刘玉瑶看也不看她一眼:“不是我在怀疑你,而是你和画扇相识一场,她出事了,没想到你一点义气也不讲,甚至都不为她说话!”

    “奴婢……就事论事……”她来回又是这句。

    刘玉瑶道:“你不用说了,这件事不管是谁做的,我都会查出来!”

    “是……”

    李太医又道:“娘娘可曾记得画扇是否说过要去摘梅花?”

    刘玉瑶的目光落在寻芳的身上,这几天找不到画扇,寻芳被没少被盘查。

    她屈膝答道:“那晚画扇只说困的厉害,想回房早点休息,并未说要去摘梅花。”

    李太医指着画扇手上的梅花道:“这也是个重要的信息,可以从梅林着手查起。”

    刘玉瑶点头表示赞同,继而看向画扇,神色清冷道:“我会给画扇还一个公道!正所谓,杀人,就得偿命!不是吗?”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有所发现

    “我会给画扇还一个公道!正所谓,杀人,就得偿命!不是吗?”

    “是!”太医重重点了点头:“如果娘娘有什么用得着老臣的地方,就尽管开口。”

    “好,有劳太医了。”

    “那……画扇要怎么办?”焦嬷嬷小声说道:“总不能让画扇姑娘就这么躺在这里吧?”

    刘玉瑶看向焦嬷嬷,继而又问她道:“宫中历来都是怎么处置的?”

    “要么通知其家人将尸首领回去,不过大多宫人的家人都在外地,赶不及的,大多一领破席随便卷卷,扔去乱葬岗了事……”

    她说着重重叹了口气,好像也看到了自己将来的命运。

    刘玉瑶略微沉思说道:“嬷嬷不如支点银子出来,打一口棺材,将画扇运到宫外,选一处好一点的地方,安葬了她,如何?”

    “这……”看着刘玉瑶坚定的眼神,焦嬷嬷也不敢拒绝,唯恐再惹她生气,赶紧点头说道:“奴婢谨遵娘娘懿旨。”

    刘玉瑶又向画扇看去,只见她躺在冰冷的雪地上,从水里捞出来湿透的衣衫也已经结出硬硬的冰凌,她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胸膛再也不会起伏,眼睛再也不会睁开。

    只是她的手,临死之前仍然攥的死紧,那里握着几支梅花,而这一切的因果都因她刘玉瑶而起,都怪她当时说了一句喜欢梅花,害她丢了性命。

    梅花而已,常开不败,有什么好喜欢的呢?

    她觉得眼中酸涩,寒风吹来,冰刀一般扎在脸上,扎进眼睛里,让她赶紧眨眨眼睛,止住要流出的泪水。

    从画扇手上,将那几支梅花抽了出来,虽然凋败了一些,但还剩下几朵红梅傲立枝头。

    “可是巧了,”一旁的小内监说道:“奴才刚才就要想将画扇姑娘手上的梅花拿出来的,她就是不松手,娘娘这一拿,就拿过去了……”

    他这么一说,在场众人无不唏嘘叹气。

    就连坚信人死如灯灭的李太医也不得不怀疑,难不成真有灵魂一说?画扇的灵魂还在徘徊不舍离去?

    “画扇,我会给你报仇,不会让你死不瞑目……”刘玉瑶再次郑重宣誓。

    湖边的秋千被风吹动,摇晃了两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在那之后缓缓停下,周围寂静如斯。

    “嬷嬷,你去安排吧。”

    “是。”

    焦嬷嬷得令,令人以一扇如意板将画扇抬走了。

    李太医也告辞离去,就剩下刘玉瑶和刘夫人站在当场,寻芳宽慰她道:“画扇在天有灵应该也是欣慰了,娘娘,您也赶紧回去吧,外头冷呢。”

    却不想刘玉瑶抬眼看过来的时候,她的眸眼一变,漆黑的眼底闪过一片暗沉的光芒,她对寻芳说道:“你去把我挖花的铲子拿来。”

    寻芳不明所以,刘夫人更加奇怪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刘玉瑶也不说话,只是指向了梅林的方向。

    东宫的梅花并不多,纵然这些梅树都开放了,也没有御花园中花开如云的盛况,寒风凛冽吹过,花朵在枝头绽放。

    雪地上红红黄黄点点滴滴,那是落下的花瓣。

    刘夫人走到她身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仔细一看,这才看到她正指着雪地。

    这几日艳阳高照,积雪已经融化了不少,许多被雪掩盖的东西也都漏了出来,横七竖八的,却是一些梅花枝子。

    显而易见的是,是有人在下雪的时候扔在那里的,所以才会被雪盖住,结合了画扇出事的时间,那些梅花很可能是画扇扔在那里的。

    寻芳心下了然,赶紧差人将刘玉瑶的小铲子拿了过来,她走过去,蹲在地上,将积雪拨开,露出里面的梅花,寻芳一根根的给捡了起来。

    刘夫人有些奇怪的咦了一声,并且蹲下了身子。

    刘玉瑶也不禁纳闷起来,因为在积雪下面还有一些泥土掺杂其中,泥土之下还有积雪,看样子是在下雪的时候被人翻过土。

    她手上的铲子马上往下插了几下,经验告诉她,那些掩藏在积雪之下,比旁的地方要潮湿松软的泥土肯定有毛病。

    用力挖了几下,果然看出有人用铁锹挖过的痕迹,刘夫人脸色一变,知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马上吩咐寻芳道:“找个铁锹来,对了,就说太子妃在此缅怀画扇,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寻芳到底稳妥,马上去办这件事了。

    不一会的功夫就带了个拿铁锹的小太监来了,刘玉瑶指着自己挖过的地方说道:“挖!”

    “是!”

    小太监也不知自己该挖什么,索性就一铲子下去,掀起大块的泥土,又连挖了两铲子,伴随着泥土出来的还有一个被油纸包住的东西。

    刘玉瑶刚要伸手去拿,就被刘夫人阻止,并且对她使了一个眼色道:“危险,别乱碰。”

    她心下了然,又对内监说道:“把坑埋了,再用积雪盖住,此事不要对旁人乱说。”

    “是,奴才省的!”

    内监乖巧的答应,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了,倒是滴水不漏。

    寻芳用布将那个油纸包着的东西拿回了暖阁之内,大门紧闭,刘玉瑶就着急的脱下身上的斗篷说道:“快,把东西打开。”

    “是。”寻芳应了一声,将手上的油纸包小心翼翼的打开,呈现在内的却是一个娃娃。

    这是一个木头雕刻的娃娃,身上穿着绫罗绸缎,甚至还画着眼耳口鼻,简直惟妙惟肖,在娃娃的背后以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写成圆形,中间圈着两个字:武曲。

    “这是什么鬼东西!”刘玉瑶一把从寻芳的手上,将那个娃娃拿了过去,优点生气道:“这个东西怎么会埋在那里?难道你们宫里不要的娃娃都是要用油纸包着随便乱埋的吗?”

    “我看看!”刘夫人脸色阴沉,将娃娃从刘玉瑶的手上接过去,一看到娃娃背后的生辰八字之后,她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寻芳眼疾手快,赶紧扶住她道:“夫人?您可看出了什么?”

    刘夫人深深喘着气道:“这上面写着的是,是玉瑶的生辰八字!”

    刘玉瑶先是露出惊讶的神色,继而又看向那上面所写的内容,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是哪一天,所以看到的时候并未在意,现在被刘夫人这么一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又指着居中的武曲二字道:“这是什么?是谁的名字吗?”

    刘夫人缓缓摇头道:“这是是天上的星辰,武曲星是北斗七星之二,第一曰破军,第二曰武曲,第三曰廉贞,第四曰文曲,第五曰禄存,第六曰巨门,第七曰贪狼。”

    “北斗七星?”刘玉瑶对此并不陌生,她自小就认得,常听山寨的老人说,那北斗七星活像一把汤勺,勺柄永远指着北方,要是晚上找不到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就抬头看看天上,就知道了。

    “这到底是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还写着我的生辰八字?”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俨然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刘夫人又仔细端详了一遍这个娃娃,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布料虽然有些旧了,但缝纫的线头却是新的,还有这木头雕刻开凿出来的痕迹也都是新的。”

    “这么说……也就是这几天埋下去的?而且从雪和土混合的情况来看,就是下雪那天晚上埋下的!”刘玉瑶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了:“一定是画扇看到有人在埋东西,所以出面制止,这才被人杀人灭口!”

    刘夫人点头,同意了她的推测,不过看着娃娃背后的武曲两个字,她仍然有点犹豫道:“还不止一个……”

    “娘,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不止一个?难道还有第二个?”

    刘夫人再次点头:“既然是北斗七星,就应该有七个……我隐约记得多年前曾看过这方面的书籍……待我好好想想,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好!”刘玉瑶迫不及待的从她手上,将娃娃抓住,欲要抬手扔进炭盆之中,但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只手在半空中顿住,犹豫摇头道:“不行……”

    刘夫人看出她心中所想,便出声宽慰:“另外六个只是我的猜测,这个娃娃留做证据也是好的,虽然是害死画扇的罪魁祸首……”

    “那等雪化之后我再派人去挖?”刘玉瑶看向她道:“只怕到时候也不容易找到位置了。”

    “这也不怕,如果真有另外六个,一定也是按照北斗七星的法子排列而成,现在去挖,把雪地弄的一片狼藉,反而容易打草惊蛇,还是等雪化之后比较妥当。”

    “嗯,也只能如此。”

    她又一把将手上的娃娃重重摔在桌上,想到画扇情形,却又觉得心如刀割,忍不住咬紧牙关。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刘玉瑶了,入宫这么长时间来,面对了那么多的陷害和诬蔑,也经历过无辜的职责和无情的生死,本以为自己不问琐事,安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能躲过一切。

    但事实看来,她果然是太单纯了,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终究只是她个人的理念,大多数人都秉持着未雨绸缪的法则:为了避免别人犯我,那我就要先犯别人!

    她好像看到那清泰殿的王位之下铺垫了多少骸骨,那红墙黄瓦的宫殿又有多少怨灵在其中流窜,也许,她将来也会变成其中的一员!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七星夺命阵

    自画扇去后,刘玉瑶便缱绻病榻,说是那日感染了风寒也不像,说是体内侵了污秽之气也不似,只是觉得浑身乏力。

    她本是惧怕吃药的主儿,所以刘夫人和太医一合计,将本来日日都该服用的安胎药做成了药丸子,每日只要吃上几颗就行了,外面包裹着糖衣,和吃糖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这一病就少不得要喝药,喝了两副药之后又出了一身的汗,便躺在榻上也是时梦时醒,不知身在何处。

    偶尔觉得李彻坐在床边,一直宽厚温暖的手掌贴在她的脑门上,让她觉得热的厉害,忍不住想推开。

    却听到他说,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她便再次沉沉的睡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觉得脑门已经没那么热了,只是内室之中静悄悄的一片,炭炉之中还有红毯烈烈烘烤,让这密不透风的房内有些许逼仄之气。

    她咳了一声,外间传来脚步声,她道:“画扇……”

    声音有些嘶哑,因是没多大力气,也不知道外间的人听到了没有。

    棉布的帘子被挑开,本以为拂帘入内的会是画扇,没想到却是寻芳,她刚想问画扇呢,一句话哽在喉头说不出了。

    是了,画扇已经不在了……

    寻芳眼疾手快的倒了窗下银吊子上温着的热汤,手脚麻利的将汤水送到刘玉瑶的面前道:“娘娘,您醒了?”

    她点点头,就着寻芳的手喝了点水,终于觉得干涸的喉咙舒服了许多。

    “雪化了吗?”

    “化了。”寻芳说着就将她扶坐起来,又去挑开窗户,外面的冷气开始丝丝缕缕的渗透进房内。

    从她坐着的方向可以看见窗外檐下,滴水缓落,有些还凝结成冰凌,敲打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雪化了,化了好啊,早就应该化了……”她低低一笑,眼中意味不明,转而对寻芳说道:“我娘呢?”

    “夫人出去了,说是府里的老爷递送了东西过来,她去宫门口拿了。”

    刘玉瑶又点了点头道:“给我更衣吧。”

    “娘娘是觉得身子舒服了?”

    身体还是有些沉重疲乏,似乎入宫自后这具身体就不是自己的了,越来越娇贵不算,还总是容易生病,害的她都有些瞧不起自己了。

    “就算不舒服,总是躺着也不是个事,出去走走说不定还能好的块。”

    “是。”寻芳乖巧的伺候她更衣洗漱。

    出了房门之后,深深的吸了口气,外头的空气湛凉清爽,不似室内那般浑浊温热,尤其是炭炉之内,熏的胸肺都觉得生疼。

    她抬头看了一眼蓝天高远,刺目的阳光没有任何遮掩,直射而下,将房梁院落中的积雪都融化成水,露出那片土地最本质的面容。

    而在背阴处的积雪依然很厚,主要还是每日太阳照不过去的原因。

    刘夫人所走的永巷就有很多积雪堆在其中,因为永巷之中墙面高耸,常年遮阴蔽日不说,穿堂风一吹也是冷飕飕的,将雪冻成了冰,但凡走过的人也都脚步匆匆。

    这条永巷所通的是出宫的方向,早朝已毕,文武百官就是沿着这条路出宫的。

    但她听闻今日皇上突然来了雅兴,留几位皇子在宫中考校学业,她这才打算到宫门口看看。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宫门口正一字排着几位皇子府上的马车,丫鬟小厮也都站在太阳底下,一边聊天说话,一边搓着手跺着脚。

    刘夫人因为走的太快的缘故,嘴里喷出些许热气,她走到永巷门口便高声问道:“哪位是七皇子殿下府上的?”

    马上有两个太监模样的小厮快步上前,先是给她行礼又问道:“敢问哪位贵人?我家殿下怎么了?”

    刘夫人呵呵笑道:“我乃中宫的嬷嬷,敢问春生姑娘来的吗?”

    小厮一听是中宫的,也不敢懈怠,连忙指着马车之内说道:“春生姑娘在车里呢,嬷嬷找姑娘有事?”

    “我还是进去和春生姑娘说话吧。”

    说着就自顾自的掀开车帘,踩着脚凳就上去了,弄的两位小厮面面相觑不知什么情况。

    马车之内比外面就暖和了多了,围着一只精巧的银碳火炉,将这宽阔的地界熏烤的热烘烘的。

    坐在马车之内的春生本就听到了刘夫人的声音,见她进来了,赶紧伸一把手将她搀扶住。

    母女二人在车内做定,春生才问她道:“您怎么来了?”

    刘夫人叹了口气,伸出手在火炉上烤了烤,又看女儿光滑的脸蛋之上带着一刀伤疤,无奈说道:“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您说。”春生有些忍俊不禁。

    刘夫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将其打开,将那日从湖边挖出来的娃娃送到她的眼前道:“你看看,这娃娃,是不是有什么门道?”

    春生一见这娃娃眼皮就是一跳,在宫中大内,最忌讳的就是装神弄鬼,巫蛊祸乱,这种东西一看就是邪祟之物。

    “您从哪弄来的。”她有些惊骇。

    刘夫人道:“你看看背后。”

    春生又将娃娃翻了个面,看到背后上写着自己的生辰八字,又有武曲二字,顿时就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刘夫人又道:“你见多识广,又读过那许多的书,可看出什么门道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娘,你从哪弄的?”

    “在东宫的湖边,太子妃所居临湖小院的那一侧,地底下挖出来的。”

    “既有武曲之星,应当还有另外六星才对……”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猜测的。”刘夫人连连点头,双目炯炯的看向女儿说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七星夺命阵……”春生把玩着手上的这个娃娃,又仔细看着背后所写的字道:“既然是埋在地底下的,那么就是一个民间所流传的恶煞之法,七星夺命阵。”

    刘夫人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开始觉得头皮发麻,哆哆嗦嗦的伸手指着那娃娃道:“竟然还是这种东西?难怪太子妃这两日总是精神不太好,吃不下什么东西,说是染了风寒又不大像,可还在发烧,就是这种鬼怪在其中作祟?”

    “娘!”春生低声对她说道:“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种怪力乱神之说信不得,若是一个阵法就能夺命,那么有仇的人何必就杀人犯法?”

    刘夫人又赶紧点头:“对对对,你说的对。”

    “再者说来,这个七星夺命阵却不是夺她的性命的,反而是给她保命的。”

    “哦?”刘夫人顿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给她保命?那为何,为何叫这么凶残的名字!会是谁埋的?”

    “因为给她保命,所以凶残,天地轮回有序,生死枯荣年年往复,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这个阵法在民间的用途是夺他人性命,保一人长命百岁,也算是极为恶毒的法术了。”

    “难怪……”刘夫人已经想到了这人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只怕是有人想要嫁祸给太子妃,这才将这个东西埋在了她的院子里,到时候被人挖出来,看到她为了保命,保胎,使出这种法子,众口铄金,只怕也是性命难保。”

    刘夫人听闻连连点头,又将那娃娃在布中包好,对春生说道:“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就好办了……”

    她说着要下车去,却被春生一把抓住手腕,低低叫了一声:“母亲。”

    刘夫人又回头看她,只见她双眸灿若星子,神情之中带着几分严肃:“母亲应该比我更清楚,人在宫中,能求得安稳自保就好,切不可惹祸上身,虽说太子妃不是刘家女儿,但既然是以我刘玉瑶的名字嫁入东宫,生死荣辱皆和刘家有关,还望母亲多多提点提点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求自保,切勿生非。”

    “只求自保,切勿生非?”刘夫人喃喃咀嚼着女儿说的这句话,才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在东宫,行事作风确实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仔细想想还有些后怕。

    “正是,若是引起上位者的注意,只怕殃及刘家。”

    刘夫人重重点了点头:“我明白,你放心,回去之后我就将另外六个娃娃挖出来毁掉,不管是谁要加害于她加害刘家,那万万不行,只不过此事到此就罢了,一旦追究下去少不得又得引人注意。”

    “母亲能这么想就最好不过。”

    母女二人算是达成共识,刘夫人出了马车,向小厮道谢,一边快步沿着原路返回。

    回了东宫之后,听闻太子妃正在水榭之中小坐,不禁苛责了宫人几句,天寒地冻的,让她出来做什么。

    一边加快脚步向水榭走去,眼前却看到一人由宫人搀扶着,袅袅娜娜的向这边行来。

    定睛一看,却是侧妃方茉。

    她今日穿着一件水红色的夹棉斗篷,手上抱着一只精致小巧的水焐子,一边和宫人说说笑笑。

    “见过侧妃娘娘。”既是躲不过的,她索性屈膝行礼。

    侧妃方茉浅浅一笑,居高临下看着她道:“夫人这是哪里去的?怎么没在太子妃姐姐身边伺候啊?”

    “太子妃身边有寻芳伺候着,我不过是去小厨房看了看给太子妃炖的汤。”

    “哦,对了,我怎么把寻芳给忘了。”方茉又掩嘴轻笑起来:“不过啊,在太子妃身边当差可辛苦着呢,先是走了一个弄影,又走了一个画扇,这个寻芳,不知还能呆多久啊!”

第二百七十章 谁为我着想

    “不过啊,在太子妃身边当差可辛苦着呢,先是走了一个弄影,又走了一个画扇,这个寻芳,不知还能呆多久啊!”

    “侧妃娘娘对太子妃可真够关心的,弄影好像是在您进宫之前就被逐走了吧?您还翻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没办法啊,谁让太子妃当初在宫外就是我最好的姐妹呢?我不关心她,谁关心她啊?”方茉说着就稍微侧了侧身子对着刘夫人说道:“夫人要去看太子妃姐姐就赶紧过去吧,省的怪我拦路,耽误了你。”

    刘夫人点头,继而向水榭走去。

    走了两步,她又忍不住回头向方茉离去的方向看去,只见她正和身边的宫人说说笑笑,姿态很是随意。

    自从画扇死后,这东宫之内的许多人已经愁眉不展好多天了,尤其是刘玉瑶,她今日前往水榭也是坐在窗边,凭栏而望看着湖边捞出画扇尸体的地方静默不语。

    寻芳将柔软厚实的貂绒大氅拥在她的身上,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娘娘,咱们回去暖和暖和吧,这里四面透风,只怕冷。”

    刘玉瑶眨了眨眼睛,呼出一口白气但是没有说话。

    今日虽然天气晴好,但毕竟已经深冬,寒气还是如跗骨之蛆一样钻透厚厚的衣裳,让人忍不住打颤。

    湖面还有薄冰尚未完全消融,太阳光一照,粼粼刺目,折射进人的眼中。

    湖面的积雪倒是笑容的差不多了,地面上一片湿漉漉的,在这些黑色的泥土上,待到来年,会长出绿的草,开出红的花。

    只是一个人坐在这里面对这样的凄冷之色,难免会觉得心中五味杂陈,有些伤感。

    刘夫人进了水榭之后,就听到宫人禀报说太子妃自醒来之后就往窗边坐着发呆,谁人叫也不理,只怕她的病还没好利索又要添了风寒。

    刘夫人听了自然心急如焚,进了水榭内室之后就看到她正凭窗而坐,确实在发呆,寻芳站在一旁伺候,已经露出焦灼的神色。

    “玉瑶。”她看着这张和女儿一模一样的脸,忍不住出声叫道:“你在看什么啊?”

    刘玉瑶终于扭过头来,看向刘夫人道:“娘,你去哪了?”

    刘夫人展颜一笑,也走过去坐下,不由得在女儿头上摸了两下:“为娘去请教了一位见多识广的先生,问问他,那日挖出来的娃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刘玉瑶听闻马上警惕了几分道:“那人可靠吗?若是走漏了风声……”

    “你放心,可靠。”刘夫人说着对寻芳使了一个颜色,她手脚麻利的将门关上,又走到二人的身边。

    刘夫人从怀中掏出那个木头娃娃,上面穿红戴绿的,背后还写着生辰八字。

    又将自己所听到的,关于七星夺命阵的说法跟刘玉瑶一一仔细的讲了讲,见她眉头紧蹙没有说话,反而有些纳闷道:“玉瑶……会不会是焦嬷嬷?亦或是画扇,想要保住你的胎,想你长命百岁,所以用了这个法子?”

    听到母亲的话,刘玉瑶亦抬头看向她,目光灼灼,眉心更紧:“娘,你进宫这么长时间了,不会不清楚焦嬷嬷和画扇的为人,她们在宫中为奴为婢的,一生都在以宫里的规矩当作行事准则,岂会去做出有悖宫规的事情?况且她们虽然对我好,但也应该清楚,在地底下埋这种东西,只会害了我,而不是真的就能保我长命百岁!”

    “这……”刘夫人欲言又止。

    刘玉瑶拿起手上的娃娃,冷笑一声道:“显而易见,有人要加害我,而且我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方茉,只不过我没找到证据罢了!”

    “好在我们及时发现,”刘夫人赶紧在她手上拍了拍,不无宽慰道:“不然真是让她称心如意了,等到入夜,你找人将其余的六个娃娃挖出来,到时候销毁了,就让她的阴谋落空了。”

    刘玉瑶看向面前之人,将她的手推开,不无警惕道:“对你来说,这样就一了百了了?”

    “对,只有这样,对大家都好。”刘夫人再次郑重其事的冲着女儿点点头。

    母女二人目光相对,刘玉瑶的神情之中带着几分讥嘲:“抛开陷害我这一条不说,毕竟她没有成功,那画扇的死呢?画扇就不是一条性命?在画扇之前,还有玉环的孩子呢?在玉环之前,你不知道的,还有雪良娣的性命,方茉,欠下的血债太多!我必让她血偿!”

    “这……”刘夫人有些着急道:“太子现在不在宫中,你要做的就是避世,而非争斗,中宫的眼睛正盯着你呢,就等你出了纰漏拿你试问,你不为自己着想,那也得为你肚子里,太子的骨肉着想啊!”

    “我不怕!什么中宫,什么皇后,我都不怕!”刘玉瑶笑容加深,嘴角勾起,隐约带着一抹嗜血的光华:“我也想通了,与其这样总是受人欺负不敢怒不敢言,大不了就人头落地好了,纵然是死我也不要跪着死!也要堂堂正正站着死!”

    “你这孩子!”刘夫人听闻大怒,腾的站起身来,指着她苛责道:“你怎么这么任性!能不能为大局着想?一死了之这么轻松快活!那么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苟延残喘?你想过太子吗?想过刘家吗!”

    刘玉瑶轻飘飘的抬起眼皮看向刘夫人道:“那你们想过我吗?为了让你们满意,让你们快活,我就得处处隐忍?我不知道刘家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若是太子在这里,他也必然见不得我受委屈。”

    “你……”刘夫人被她的话气的无言以对,想到当初女儿不愿成亲,玉瑶和沈文华私奔的时候,似乎也这么质问过她。

    说她一生都是为让母亲骄傲,为让父亲被人称赞而活,如今还要嫁入东宫,为刘家而活,她可不可以也为自己活一次?

    所以她义无返顾的选择了私奔,这两个在容貌上长得极为相似的女子,在行事作风上也极为相似。

    只不过眼前之人明显多了几分魄力,较之于自己站前怕后的女儿,多了几分果敢。

    刘玉瑶见她不说话了,忍不住有些心酸,站起身道:“娘,我也不想和你吵架,只是方茉欠的命,我会让她偿还,您就不要管了,另外……我也不会死的,我比谁都怕死呢。”

    她说着便和刘夫人擦肩而过,往自己居住的内室小院而去。

    “寻芳,是不是该喝药了?”

    一直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的寻芳骤然听到刘玉瑶的声音,猛一抬头的时候就见她从水榭之中出去了,她身形清翟,瘦削的肩膀之上,貂绒大氅慢慢滑落在地,而她走的却是头也不回。

    “是,娘娘。”寻芳垂眸应了一声,捡起地上的大氅追着她出去了。

    剩刘夫人站在那里,只觉得怅怅然,心中五味杂成,只觉得这个女儿似乎也有点变了,相较于另一个人,伤的不是容貌,而是那颗本来率真无谓的心。

    又接连两场雪后,便入了三九节气,宫中已经开始为年节忙活,每每有外臣进宫请安,总有东宫的人按捺不住去打听去询问,问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回来,但得到的答案却不怎么确切,有的说太子年前是回不来了,有的说哪有过年还不回来的,肯定很快就回来了。

    “以属下之见,太子殿下一定很快就能回来了。”送信给太子妃的侍卫站在廊下,笑眯眯的对着焦嬷嬷说道:“过年之前都要按例祭天,从古至今的规矩都是皇上和储君一起完成的仪式,太子殿下一定会在此之前回来的。”

    焦嬷嬷也笑呵呵的连连点头:“对对对,老身糊涂啊,居然把这桩大事给忘记了。”

    “嬷嬷哪是糊涂,只是贵人事多,一时没想到这茬而已。”

    “你这小嘴倒是甜,有劳你总是来往东宫送书信,这是太子妃赏你的,拿着吧。”说着就从袖中掏出一枚金瓜子塞在他手上。

    侍卫也不推辞,千恩万谢的从她手上接过金瓜子美滋滋的走了。

    焦嬷嬷又笑着撩开帘子进了暖阁,见刘玉瑶正盘腿坐在软榻上,一边吃着寻芳给剥的核桃,一边看着信上的内容,摇头晃脑道:“偶从江中钓一怪鱼,龙鳞,长须,所见者畏惧!不敢直……这什么字?”

    寻芳看了一眼笑答:“觑,不敢直觑,也可做不敢直视之说。”

    “嗯!”刘玉瑶又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我也觉得是这么个意思。”

    “娘娘。”焦嬷嬷呵呵笑着进来道:“太子殿下在信中说了什么?”

    “他说最近沿着江淮两岸走了走,认识了很多很多人,吃到了很多美食,还从江里钓了一条大鱼!”

    “那殿下可说什么时候回宫啊?”

    她用手指着信中内容一字一句道:“必将在腊月十六祭祖之前归来!与卿帐暖红烛,把手天明!”

    焦嬷嬷听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声责怪道:“娘娘只要说是腊月十六就好,还说那许多做什么?生怕奴婢们不知道您二位伉俪情深?”

    她不解的看看焦嬷嬷,又看看脸蛋红红的寻芳道:“这又是怎么了,我都不害羞,你们偏偏害羞了啊。”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一起生病吧

    “这又是怎么了,我都不害羞,你们偏偏害羞了啊。”

    “呵呵,好嘛,寻芳,人家都不害羞,我们害羞做什么,就当什么也没听到吧!”

    寻芳乖巧的应了一声,屈膝笑答:“是。”

    刘玉瑶不禁莞尔,低头又将那封信仔细的看了一遍,便招呼寻芳去取了笔墨纸砚,也要赶紧给他回一封信才好。

    “娘娘着什么急啊,您近日来身子一直没好利索,还是不要劳神了,休养几天再写吧。”

    寻芳倒是体贴,谁知她还偏就任性说道:“谁又能保证我过几天身体就舒服了呢?”

    “这……”寻芳见她坚持,只好去取了笔墨过来。

    焦嬷嬷也是忧心忡忡的说道:“太医说了,可能是近日天气寒冷的缘故,已近大寒,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谁能没个什么病的呢?”

    “是啊,是人都会生病。”

    正说着,寻芳已经取了笔墨回来说道:“孙良娣在外头求见娘娘。”

    刘玉瑶头也没抬的说道:“那叫她进来吧,外面太冷了。”

    “是。”

    外头宫人挑着帘子将孙良娣放了进来,这暖阁之内烧着银碳,暖烘烘的,让人觉得浑身舒畅。

    孙良娣的年纪已经有些大了,也算的上是太子年少时身边伺候的通房丫鬟,后来太子成年,便封了良娣。

    在东宫素不得宠,前有雪良娣恃宠而骄,后有刘玉瑶贵为正妻,在东宫从来没有她们说话的份。

    偶尔给太子妃请个安,找点存在感,不然真就被东宫的人给遗忘在犄角旮旯里了。

    进来的时候,看到刘玉瑶正在桌上铺了笔墨纸砚,看似要书写一般,屈膝行礼道:“妾身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大安?”

    刘玉瑶抬头冲她一笑,倒是娇俏可人,指着一旁的椅子道:“不要客气,你坐吧。”

    “谢娘娘。”

    孙良娣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寻芳给她磨墨,又笑着说道:“娘娘您是要作画啊?还是要写诗啊?听闻娘娘是京中鼎鼎有名的大才女,今天妾身来的巧,也能长长见识了。”

    “我要给李彻写信。”她说着就将手上李彻的信晃了晃道:“他今天的信,才送回来的,你要看吗?”

    孙良娣身为妾室,不求争宠,只求自保,自然不敢越矩,连忙答道:“妾身不认得字的,还是不看了吧。”

    “哈?你也不认识字啊?”刘玉瑶不知为何,突然乐了起来,好像找到了知音,忽觉自己说的有些不妥,又赶紧说道:“之前那个宋良娣不也不认识字吗,哈哈!”

    “是啊,妾身和宋良娣都是奴婢出身,大字不识几个,让娘娘您见笑了。”孙良娣有些腼腆的笑了起来。

    刘玉瑶连忙说道:“不识字也没什么好笑话的,你们也有你们擅长的地方,有的人精通琴棋书画,有的人则擅长绣花缝纫!有的人还会舞刀弄剑,有的人又跳舞好看!是不是啊?”

    每每来拜见这位太子妃,她总说着坦率自如的话,真诚却不带任何讥嘲,无来由的就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几分,虽然以前才认识的时候觉得她任性嚣张,现在看来,却比那些大家闺秀惹人喜欢。

    “正是,娘娘说的在理。”

    “对了,之前宋良娣不是感染风寒了吗?她好点了吗?”刘玉瑶又如是问她。

    “还没好利索,妾身昨日去看过她,听说她还在头疼。”

    “寻芳,”盘腿坐在软榻上的人招呼寻芳道:“你去把父皇赏的金丝燕窝送给宋良娣吧!”

    “娘娘……”寻芳欲言又止,不太高兴道:“您上次不是已经赏给良娣吃过了吗?怎么还要赏?”

    “你知道的,我不吃那东西,放着也是可惜。”

    “这……是,奴婢这就去办。”

    寻芳说着又急急出去打点了,这边刘玉瑶提起笔来,饱蘸浓墨,正要写字,就听到孙良娣也咳了几声。

    她警觉的抬头看她道:“你怎么了?也生病了?为什么咳嗽了?”

    孙良娣低低叹了口气道:“不敢欺瞒娘娘……妾身这几日也是有些着凉了,总是咳嗽……要不,妾身还是告退吧,省的传染给您。”

    “这么严重?”刘玉瑶不由担心道:“怎么会着凉呢?是不是屋里没烧炭啊?”

    “有碳,有碳,只是乌烟瘴气的,憋的难受,所以就没让他们烧。”

    刘玉瑶登时睁大眼睛,指着炭炉中的火炭道:“怎么乌烟瘴气的呢?我这里怎么没有烟?”

    焦嬷嬷见多识广,马上回答说道:“以老身之见,良娣八成不是着凉。”

    孙良娣脸色微红,唯恐被焦嬷嬷看出自己在说谎,谁知焦嬷嬷却又继续说道:“孙良娣八成是被那炭火熏伤了心肺!娘娘这里贡来的自然是上好银碳,只可怜几位良娣处只能烧民间取暖的黑炭,能不乌烟瘴气的吗?”

    “真的啊?”刘玉瑶惊骇叫道:“难怪你们一个个的身体不舒服呢!这可怎么办?”

    焦嬷嬷又道:“孙良娣便委屈几日不要烧炭了,另外嘱咐下人以冰糖蜂蜜炖上雪梨,滋补养肺很快见效。”

    “嬷嬷嘱咐的是……只是,妾身屋里冰糖倒有,只是那雪梨在这个季节也是稀罕物,这个哪有啊……”

    “这……”焦嬷嬷犹豫了。

    刘玉瑶马上想到什么一般问道:“我爹不是派人送过雪梨给我吗?说是伊犁结的雪梨,一路上包在棉被里头送进京,也没冻坏,还有吗?给孙良娣几个吧。”

    “有有有,”焦嬷嬷呵呵笑着说道:“太子妃娘娘宽宏仁善,殿下知道了,一定非常欣慰。”

    “真的啊?”焦嬷嬷这么一夸她,竟然好似也被李彻夸过一般,她眉开眼笑道:“对了,燕窝,也给孙良娣一份吧,都是补身子的,吃了没坏处,对了,还有银碳!都给她们分一分,别再有人咳嗽了。”

    焦嬷嬷与孙良娣齐齐跪下,对刘玉瑶感恩戴德。

    孙良娣离开的时候,身边的宫人搀扶着她,身后又有两个宫女,一个手上提着一篮子的银碳,一个手上捧着一盘黄橙橙的大雪梨,和一盒金丝燕窝。

    她走在路上,脸上的笑容是挡也挡不住的。

    正悠哉悠哉的要回去,正巧,碰见方茉正从和风苑出来,两人难免要打个照面。

    “妾身见过侧妃娘娘。”

    方茉冲她微微一笑,又看着她身后跟着的人,拿着的东西,便打趣她道:“孙良娣的家人进宫探望了吗?这是变卖家产给你买的东西?”

    孙良娣脸色一变,有些不悦:“这是太子妃娘娘所赐,妾身已经没有家人了,更何来变卖家产一说?”

    “哦?”这下轮到方茉不悦了,她上前两步,随手拿起一个雪梨看了看,丢在盘中,那梨子一个稳,咕噜噜的滚在了地上。

    方茉很是不屑:“也不过是些吃不了的梨子,最末等的燕窝,打发叫花子呢,你还真当是赏赐啊。”

    “哪怕就是对叫花子,太子妃娘娘也有一颗善心。”孙良娣据理力争道:“对我一人行善是善,对东宫所有人行善,就是积德!”

    “好吧,积德。”方茉点了点头,冲身后之人道:“我们走吧,不要妨碍别人在这里给那位活菩萨歌功颂德!”

    “是。”

    方茉带着宫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一看就是去往凤藻宫的方向。

    孙良娣冷哼一声,不屑一顾:“说我是叫花子,你就不是叫花子?你对着皇后摇尾乞怜,和我又有什么分别?”

    说着,将地上的雪梨捡起来,一边擦了擦上面的泥尘,看到在地上摔出一个黑色的印记,不觉有些可惜。

    “咱们一辈子就这样了,在宫中不争不抢,有人赏个雪梨,赏个银碳就感恩戴德了,和她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良娣说的在理。”身边的宫女也笑着说道:“自从宋良娣病了之后,太子妃就赏了好些东西给她滋补身体,您这咳嗽也不必急着好,太子妃为了讨好太子殿下,对你们都上心着呢。”

    孙良娣也笑了起来,点头说道:“不仅不必好,只怕另外两位好姐姐也要生病了。”

    她说的没错,第二天东宫又多了两位病号,事情传到侧妃方茉的耳中,简直让她忍不住拍手叫好,急匆匆的往凤藻宫去了,将这大好的消息告诉了皇后。

    大寒已至,一年之中最冷的几天,可谓是滴水成冰。

    地上的积雪也被冻的酥脆,踩在上面发出咔嘣咔嘣的声响。

    宫女太监,越来越争抢着伺候在主子的身边,虽然在主子身边一个不顺心就要挨主子训斥,而且还总被差遣,但也总比出门忍受寒冬要强。

    “齐妃的手又生冻疮了,年年复发,就没有什么能根治的法子。”凤藻宫的暖阁之中,众人早起前来给皇后请安,皇后留茶款待,见到齐妃的手,有人不禁唏嘘起来。

    齐妃听闻,将手露了出来,叹口气道:“今年算是好的了,冻疮没破,跟个萝卜头似的。”

    “既然知道难看,还拿出来看什么看?”贤妃不屑的一声冷哼,轻柔的抚摸着怀中的小猫。

第二百七十二章 母后好手段

    “既然知道难看,还拿出来看什么看?”

    妃语塞,看了贤妃一眼,知她在皇上面前得宠,索性也不和她针对。

    皇后也看贤妃一眼,微微笑道:“齐妃临走之前到本宫那里拿盒油膏回去擦擦吧,听说是西边大胡子进贡的,以前从未有过的品类,希望能对你有点帮助。”

    “臣妾谢过皇后娘娘,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头疾可有缓解?”

    “太医也说没这么快就好的,还是得等一段时间看看。”

    门外内监传话道:“娘娘,太子侧妃前来请安。”

    “传。”

    “是。”

    不一会的功夫,方茉就披着一袭水红色的斗篷进来了,她身量苗条,个头也高,在一群后宫女人中间显得出挑无比。

    “茉儿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

    皇后笑呵呵的点头道:“平身吧。”

    “谢母后。”她站起身来,将身上披着的斗篷交给你宫人,这才在下首的位子上坐下。

    这边贤妃又道:“你的母后可没有万福呢,刚说到头疼还没好,你就嘴甜,来道个万福。”

    一听贤妃话中带着讥讽,方茉就看了皇后一眼,但也并未自乱阵脚,反而笑着说道:“原来母后的头疾还没好?”

    “是啊,齐妃的手也生冻疮了,丽贵妃前几日还染了风寒,正卧病在床呢。”皇后说着也不由心焦的叹了口气:“马上要过年了,小病小灾还是赶紧过去的好。”

    “母后说的是,儿臣从东宫来的时候也是听闻东宫的几位良娣都病倒了,真是多事之秋呢,不,多事之冬!”

    “平时就没人生病了?”贤妃挑眉冷眼看向这位侧妃道:“就你聪明,一有人生病就是多事之秋?”

    方茉道:“儿臣也不过是斗胆忖度,皇上以前就说过,小病也要防患于未然,防止传染蔓延。”

    “生是病又都不是一种,何来传染之说?”贤妃从鼻腔之内发出一声冷哼道:“你莫不是要说皇后的头疾传染了丽贵妃的风寒,丽贵妃的风寒,又传染了齐妃的冻疮?哈哈!本宫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有趣的论证!东宫侧妃果然不同凡响啊。”

    皇后低声呵斥道:“贤妃,茉儿不过随口一说,你又不依不饶了。”

    “好好好,臣妾不说就是,省的众位觉得本宫欺负一个小辈!”

    方茉起身,笑眯眯的冲着贤妃一屈膝道:“贤妃娘娘教训的是,茉儿当然也希望大家都能健健康康的,无病无灾。”

    齐妃忽然开口道:“也是怪了,近来宫中生病的人确实多,可今年冬天要比往年暖和的多啊。”

    “是啊。”一旁马上有人附和道:“莫不是什么邪祟入侵?”

    话一出口,皇后一记眼刀就射了过去:“可不许乱说!本宫乃中宫皇后,皇上福泽绵延后宫,能惧怕什么邪祟之物?”

    “皇后娘娘英明。”

    众人附和。

    贤妃抱着怀中的小猫叹了口气,站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本宫还是先行告退吧,省的就侧妃所说的,皇后娘娘的头疼再传染给我,变成风寒也倒好,若是变成冻疮?呵,我倒宁愿砍了我的手!”

    说着就屈膝告退,其余几人见了也赶紧告辞离开。

    皇后脸色铁青的目送着贤妃等人离开,转而对身边的宫人吩咐,将油膏拿给齐妃。

    齐妃等在座下,脸上表情也非常难看。

    方茉看着齐妃道:“齐妃娘娘的手可好些了?”

    “有劳挂怀,好多了。”齐妃回答的不痛不痒。

    皇后又对她说道:“你也别心里不痛快,谁让贤妃是皇上眼皮底下的心尖人?以前五公主在世的时候,你尚还可以与她一争高低,现在五公主都不在了,你拿什么和她犯冲?忍一时风平浪静,还是不要让本宫为难了吧。”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齐妃听她提起五公主,不觉心下哽咽:“只是我的女儿遭贤妃害死,臣妾这口气却是咽不下的。”

    皇后无奈道:“咽不下也得咽啊?当年只凭一个小太监的话,什么也不能证明,况且都已经杀人灭口了,你还能怎样?本宫也并非不想给你出头,只是无凭无据,她又有皇上撑腰,本宫实在说不上什么话。”

    “臣妾明白,皇后娘娘对臣妾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不敢再奢求其他。”

    “你知道就好,本宫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你齐妃的位置,总不至于在皇上百年之后沦为殉葬的命运。”

    “谢皇后娘娘。”

    “好了,你跪安吧。”

    “是。”接了宫人送上了精致油膏盒子,齐妃行礼告退,在转身的时候,偷偷揩掉了眼角的泪痕。

    齐妃一走,方茉就起身上前两步,盈盈一笑:“母后好手段啊,这是打算借齐妃的手铲除贤妃吗?”

    皇后冷冷扫了她一眼,端起宫人送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不耐说道:“贤妃多行不义,后宫所有人都怨声载道,哪用得着本宫出手?”

    “母后英明啊。”她一口一个母后叫着,反倒让皇后有些不悦。

    想到自己真正的儿媳妇遭了她的毒手,小产之后卧病到现在,这口气,她又如何咽得下去?

    “你来找本宫,到底所谓何事?”

    “母后,诚如儿臣方才所说,这后宫突然多了这么多病号,东宫也有四位良娣……”

    皇后冷哼一声,一手捻着自己腕上的佛珠,一边看向她道:“你是按捺不住了?”

    “如今可是天时地利人和啊,以后,恐怕抓不住这么好的机会了。”

    确实,似乎连老天都在帮这丫头,东宫四位良娣居然都一起病倒了……

    皇后目光在方茉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忍不住要怀疑,难道这丫头还真的是所谓的福星?有那万事如意的本事?若是如此,将来到了衡儿身边,还有旺夫之运?

    “本宫再考虑考虑,你回去吧。”

    “母后,还要考虑什么呢?”

    皇后见她当面质问自己,目光冷锐的看向她道:“本宫想什么,也要一一向你汇报?”

    “儿臣不敢……只是,儿臣听闻,太子殿下即将在腊月十六祭祖之前归来……届时……多有不便。”

    “太子不会这么快就回来的!”皇后冷声说道:“皇上不让他回来,他没法子回来,你多虑了。”

    “可是……”方茉又再一次的强调道:“儿臣听闻太子给刘玉瑶的信中提到过,会回来祭祖的……”

    这话一说出口,真假难辨,皇后也不禁盯着方茉多看了几眼:“你确定?”

    “不敢妄言。”

    这就有趣了,难道他也要学他那外祖父沈苍勤?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呵,这未免有点太可笑了吧……

    “你回去吧,本宫自有安排。”

    “是。”方茉应了一声,似乎终于放下一颗心了,转身扶着宫人的手离开。

    出了凤藻宫的大门,身边的宫女才小声问道:“殿下真的要回来啦?那太子妃可就有撑腰的了!”

    女子微微一笑,由人搀扶着坐在轿撵之上,抬手抚鬓洋洋自得:“他就算要回来也回不来了,就算不打算回来,也再也回不来了。”

    “奴婢不懂。”

    “不需要你懂,皇后娘娘懂就行了。”

    而此时凤藻宫内,目送方茉坐上轿撵离开,林嬷嬷快步回了暖阁,正好撞见皇后一把将手上的佛珠摔在了地上:“这个李彻素来目无君亲!居然还想回来祭祖!”

    “若是皇上召回,那也是没有办法的……”林嬷嬷将地上的佛珠捡起来,双手捧到皇后跟前说道:“历朝历代,但凡年下祭祖高天,都是由天子和储君执行,皇上就算召太子殿下回宫,也无可厚非啊。”

    皇后狠狠瞪了林嬷嬷一眼,后者低垂着脑袋,不敢与她对视。

    “就你话多!他是储君又如何?他的品德学识能配得上储君之位?当初不过是觊觎沈家才给了他这储君的名头!皇上要是真把皇位传给他,那和传给沈家有什么区别!”

    “是……”林嬷嬷颤颤应声。

    皇后只觉得心底窝火,加上方才听方茉说了那许多,只觉得句句直戳自己的脑仁,让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

    “这个方茉……以前虽然觉得她不够聪明,但现在看来,她也未免太自作聪明了!”

    林嬷嬷也地那头表示赞同:“太子侧妃只怕会坏事……娘娘真要将她指给五皇子殿下?”

    皇后一声冷嗤:“本宫还没有老糊涂呢!就凭她也想飞上枝头?做梦吧!有些人,不用本宫自己动手,自有天收拾!比如贤妃,也比如她!”

    好像一语成谶,才过了几天的功夫,凤藻宫中就有人急急禀报说:“皇后娘娘,不好了,玉萝宫贤妃娘娘也不知染上什么怪病!说是都没法见人了!”

    彼时皇后的头疾已经稍有缓解,每日里医女为她精心按摩,以艾草熏灸。

    今日医女还没过来给她拿捏穴位,一听完宫人的禀报,竟然觉得比被医女揉过还要舒畅,遍体通泰!

    林嬷嬷细细问禀报的宫人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宫人气喘吁吁的跪在地上如实回答:“说是早上贤妃娘娘觉得身体不舒服,就睡了一觉,睡觉的时候觉得脸痒,就挠了挠,醒来可不得了了,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起了疹子,被她这么一脑,那血水都出来了!哎呦喂,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多事之秋

    “说是早上贤妃娘娘觉得身体不舒服,就睡了一觉,睡觉的时候觉得脸痒,就挠了挠,醒来可不得了了,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起了疹子,被她这么一脑,那血水都出来了!哎呦喂,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林嬷嬷疑惑道:“什么疹子?”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只是听玉萝宫里的丫头是这么说的。”

    林嬷嬷将人打发了,又看向皇后道:“娘娘,您怎么看?”

    “怎么看?本宫呆在凤藻宫里头,还能怎么看?摆驾,玉萝宫,不管怎么说,既同是伺候皇上的,那也是本宫的姐妹啊。”

    “是。”

    焦嬷嬷快步出去传了轿撵来,又给皇后一应装束了,裹着厚厚的斗篷,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往玉萝宫去了。

    才晴好了几日,今天又刮起了大风,还夹杂着雪粒子敲打在地上,抬头看天,只觉得灰沉沉的一片,似乎随时都要塌下来一样。

    大风一吹,将视为的羽翎吹动飘拂,让皇后不禁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只是心底有桩痛快事,纵然天气恶劣也不能影响什么。

    到了玉萝宫才发现已经有许多人已经到了,其中长春|宫离的最近,丽贵妃到的也最早,正和几位妃嫔坐在正殿议论纷纷。

    “皇后娘娘驾到”

    玉萝宫正殿的众人听闻赶紧起身迎到门口去:“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皇后由林嬷嬷搀扶着入内,脸带焦灼神色,一边轻声问道:“贤妃如何了?”

    为首的丽贵妃叹口气道:“太医正在里头给贤妃看诊呢。”

    “本宫去瞧瞧。”皇后说着就要入内殿而去,众人却赶紧阻止。

    “娘娘,去不得啊。”

    “怎么去不得?”

    另外几人眼观鼻鼻观心,似乎都缄默不言。

    齐妃却忍不住道:“贤妃脸上出了疹子,只怕是会传染的!”

    这话一说,另外几位也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丽贵妃却有些不悦的说道:“齐妃妹妹,一切都尚无确切的定论,会不会传染,那也要等太医出来了才知道啊。”

    “既然丽贵妃姐姐不担心传染,为什么不进去看看?”齐妃一边笑着说,一边侧了侧身子,让丽妃进去。

    后者听闻,干咳一声道:“不是说太医在里头吗?本宫就不进去添乱了!”

    皇后又道:“好了,既然太医在,就不要多心了,都坐下消停消停吧。”

    说着已经自顾自的在主位上坐下,玉萝宫的大宫女带人给皇后等人奉上热茶。

    皇后看一眼窗外的天色,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道:“只怕又是一场大雪,今年天气冷,雪也多,听说有的地方还遭了雪灾,还真就是多事之秋啊。”

    “是啊,这如今皇后娘娘的头疾没哈,诸位姐妹的风寒美好,贤妃妹妹也遭遇了这样的不测……”齐妃说着又唏嘘起来。

    皇后听闻看向丽贵妃道:“妹妹的风寒怎就拖延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太医不济?”

    “这还真怪不得太医。”丽贵妃笑着说道:“太医是好大夫,我却不是一个好病人!每每觉得身子舒服些了,就不想喝药了,这才拖延到了现在,好在已经好多了。”

    皇后有些责怪的对她说道:“这就是妹妹的不是了,良药苦口,大不了吃颗糖,甜甜嘴,也不能不喝药啊。”

    “哈哈哈哈!”丽贵妃又露出自己的招牌笑声:“还吃颗糖,皇后娘娘真当我的小孩呢?”

    “若是小孩也就好了,”贤妃笑道:“我还真想返老还童呢。”

    “是,谁想返老还童啊?”一个威严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接着就听到内监万福安火急火燎的叫道:“皇上驾到!”

    众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没想到那位帝王会突然驾临,赶紧起身迎接道:“参见皇上。”

    那一国之君已经进了大殿之内,一边抬手虚扶一把,一边健步登上主位,在皇后坐过的位子上坐下,对众人说道:“不必拘礼,坐吧。”

    “谢皇上!”众人道谢,一一落座。

    “齐妃妹妹才说了一句玩笑话,这就让皇上给听见了。”皇后笑着在他身边的位置上坐下道:“怎么皇上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那一国之君瘦的颧骨凸起,宽大的一身绣龙纹便衣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鬓发较之上次见他,灰白的地方又增多了,只是一双眼睛虽然凹陷,但仍然带着矍铄之光。

    “朕素来到这玉萝宫都没人通报,贤妃不喜欢听人大呼小叫的。”看似随口一句话,却不难看出其中彰显出对贤妃的纵然和恩宠。

    在座众人纷纷对视一眼,心下了然,没再说话。

    只听皇后又笑着说道:“也不知贤妃妹妹这是怎么了,不过说起来,这后宫之中,还真就不太平啊……”

    一国之君看了皇后一眼,询问她道:“怎么不太平?朕见你们一个个的不都挺好吗?”

    皇后笑着点头:“是啊,除了臣妾头疾屡次复发,几位妹妹风寒未愈,齐妃手上生了冻疮,贤妃脸又……这后宫看上去确实挺好……”

    明晰帝看了皇后一眼没再说话,微微闭着眸子,等待着太医。

    过了一会,太医出来回话,待问及贤妃到底怎么了,太医却说是过敏之症,不会传染,只是被贤妃抓怕了,要愈合就有点困难了。

    “没用的东西!”一国之君腾的站起身来向内殿走去,皇后在内的众多妃嫔也赶紧跟上。

    刚进了寝殿内室,就见层层叠叠的纱帘尽数放下,挡住了寝殿深处的景致。

    “别过来!”从人将房门推开,层层叠帐之后就传来贤妃的声音道:“都不许过来!如今本宫毁了脸!你们都称心如意了?”

    “这……”皇后急急说道:“贤妃,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姐妹们也都是在关心你啊。”

    “关心?呵!皇后娘娘你就不要兔死狐悲了!好端端的我怎么会过敏!还不是你们从中作梗!”

    “贤妃……”皇后被她说的好一番心痛,眉心紧蹙的看向皇上道:“皇上……”

    那一国之君也是脸色难看,阴沉的好似窗外灰压压的铅云。

    本以为这位帝王会责备贤妃几句,没想到他却是对皇后说道:“没你不插嘴的时候!”

    说吧就撩开了帘子大步走了过去,甩下皇后一干人等。

    “我!”皇后真是欲言又止,内心五味杂陈,脸上的表情也是一阵青一阵白。

    旁人也没有一个敢插嘴的,恨不得只刚才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皇上拂帘入内之后,就听到贤妃的一阵尖叫道:“你怎么来了!你出去!出去!我不要见你!”

    就在别人觉得贤妃胆大包天对皇上出言不逊必然会人头落地的时候,帘内马上传来那位年过半百一国之君的声音:“爱妃,爱妃别怕,朕在这呢。”

    这一声声爱妃叫着,如针尖一样扎入众人的心底。

    “皇上……”贤妃好似落泪,哽咽说道:“如今臣妾已经毁容,皇上还是赐死臣妾吧!这副尊荣,也无颜苟活!”

    “呵呵,不过是一时不好看了而已,朕不嫌弃。”

    “我自己嫌弃呢!我都恨不得把这宫里所有的镜子都砸了!”

    “那便砸了!等太医医好了你的脸,朕让他们再给你造几面大一些的铜镜!”

    “谢皇上……”贤妃哽咽,抽着鼻子说道:“皇上要为臣妾做主,太医说臣妾是过敏之症,但臣妾饮食素来注意,怎么会过敏?一定是有人加害!”

    “朕会派人去查。”

    “谢皇上……”

    那一国之君又呵呵笑了起来:“朕多久没见你使小性子了。”

    “臣妾只是惊怒交加,一时没忍住,皇上恕罪……”

    “你何罪之有?朕不是说过了吗?在朕面前,你也不必束缚,该说说,该笑笑,朕是万万不会舍得去砍你这漂亮的脑袋的!”

    “如今也已经不漂亮了……”贤妃说着又抽噎出声。

    “漂亮,漂亮,在朕的眼中,永远都漂亮。”

    二人之间恍如伉俪情深,互诉情话和衷肠,一言一语,传出帐外,这让皇后藏在宽大衣袖中的双手忍不住攥紧成拳。

    她在当年这位一国之君还是一位王爷的时候就到了他的身边,见证着他杀出一条通往皇位的血路,为他生养了两个优秀的儿子,却从未在他嘴中听到过一星半点,哪怕是哄骗她的话。

    若非今日所见所闻,还以为这位一国之君一向严肃古板,不会说那讨女人欢心的情话呢。

    再扫向一旁的其余众人,见她们也都讪讪低垂着眉眼,好似也对这样的场面有点不能接受,便干咳一声道:“走吧,我们出去吧,还是不要打扰皇上和贤妃了。”

    说着就带头向外卖呢走去,众人赶紧跟上。

    在主殿之中,也无人说话,默默无闻的坐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皇上就已经从内殿出来了。

    齐妃等人迫不及待的询问贤妃怎么样了,那帝王坐在椅子上,一只手在扶手上轻轻拍了拍说道:“无甚大碍,只是她好面子,不肯让你们看到她丑的样子,就不见你们了,回去吧。”

    几位妃嫔面面相觑,屈膝行礼告退。

    见所有人都走了,皇后才起身说道:“既然如此,臣妾也先行告退吧。”

    “皇后……”一国之君缓缓开口道:“你既说多事之秋……后宫频生是非,你有何见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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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财怎么了,山贼不都贪财吗!可为了一箱金子将自己送上腹黑太子床榻的山贼,古往今来就她一个了吧?大婚之日让她与太监拜堂不算,居然还命别人与她洞房!九龙夺嫡?后宫争斗?虽然和她没什么关系,可她也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软柿子!待她降服桀骜太子叱咤宫廷,没有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她宁愿继续去做那逍遥的贼大王!冒牌太子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冒牌太子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冒牌太子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