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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笙     冒牌太子妃txt下载     冒牌太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四章 在乎一个人

    “看傻啦?到底什么事?你说不行?”

    “近日可好?”

    李彻这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话,让刘玉瑶有些错愕,她摇头晃脑的说道:“好的不得了!”

    言罢还扭头看向这个男人,眸中带着狡黠的光芒。

    只听李彻又道:“既然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出宫?”

    后者干咳一声,没爱搭理他,都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他在旧事重提,不免在心中有点不快。

    刘玉瑶站了起来刚打算离开,手腕却被他攥了个结实,男人继而一个使力,本想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却见她脸色一变,抬起另一只手就在男人的臂上曲池穴点了一下,又使劲敲了一下他的手腕,让他因为酸痛而松手,继而飞快抽出手去,旋身站在一旁。

    她皱眉看着这个男人,本来已经有些不快了,但怎么觉得他好像比自己还生气的样子。

    男人俊眉朗目,却脸色阴沉,一边揉着自己手腕刚才被她打过的地方,一边与她正目相对。

    自觉有点过意不去,刘玉瑶小声嘟囔了一句:“有话好好说,干嘛拉拉扯扯的?”

    这一句话就再次燃起了男人的怒火,只见他牙关紧咬,狠狠的吐出几个字:“你们都出去!”

    寻芳见状赶紧招呼房间里伺候的人出去,还贴心的将房门关了个结实。

    出去之后就听焦嬷嬷紧张兮兮的站在门口问道:“太子殿下和娘娘……”

    寻芳摇摇头,指指里面:“殿下好像有点生气,正在和娘娘说什么。”

    “哦。”焦嬷嬷点点头,似乎松了一口气:“没事,殿下不会伤害娘娘的,我们站在这里等着吧!”

    “好。”寻芳也是这么认为的,两人分别这么久,难得重建,也该和好了吧。

    而此时室内的刘玉瑶也在想着法子脱身,却在自己刚迈一步的时候,那个男人又阴恻恻的说道:“你要去哪?”

    缩回了脚,她咂咂嘴。

    “不去哪。”

    “过来。”

    “我还是出去吧!”

    她这一次可不会逆来顺受了,刚要去开门,就被这个男人扑了上去,按住她的胳膊就将人在怀中抱了个结实。

    刘玉瑶不免有些大惊失色起来:“你要干什么啊!松开!”

    只见男人耍起无赖,皱眉坚持:“不松!”

    他的眼睛紧紧将这个小女人的双眸锁定,不仅强迫她与自己的亲密接触,还在强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

    “我的肚子!”刘玉瑶抛出杀手锏。

    后者这才一个恍然,咬着牙慢慢将人松开,不过却也不打算让她逃脱,直接将人拦腰抱起,一个转身在软榻上坐下,把怀中的小女人按坐在自己的腿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周旋的实在有点累了,怎么他自己一点也不觉得累?

    “为什么要出宫?”某人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刘玉瑶直截了当的回答:“想出去玩,就出去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出去玩?”男人的眸光危险的眯起,抱她的力道不自觉的加大了几分:“自己逃出去没有成功,所以才找李衡帮你逃?就是为了一个玩?”

    小女人抿紧了嘴巴欲言又止,索性什么也不说了。

    就算自己说出当初出宫是为了去找他,他也不会相信的吧,听说他回来了,欢天喜地的去迎接,等到的却是这么一张冷冰冰的脸,她在当时已经心如死灰不再复燃,不必解释,何必解释?

    “对啊,我就是为了出去玩。”她玩着自己的手指,回答的理所当然。

    本以为这句话会将他彻底的激怒,却没想到他沉默半晌忽然冷哼一声站了起来,将她整个人轻轻放在软榻之上,负手离去。

    刘玉瑶登时错愕,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

    直到房门打开,听到焦嬷嬷和寻芳给他行礼,他嗯了一声,只听焦嬷嬷又笑呵呵的说道:“殿下这就要走吗?”

    “嗯,还有一些琐事。”

    “殿下留在书房吗。”

    “怎么?”

    焦嬷嬷马上讨好说道:“太子妃娘娘一早起床给殿下炖了羹汤,少顷可能要送给殿下。”

    这说谎的水平真的有待提高啊,刘玉瑶不禁感慨起来。

    但是就算有待提高,焦嬷嬷的话好像还是真的做到了欺上瞒下,骗过了李彻。

    只听李彻随口说道:“好。”

    说完这话他就负手而去,焦嬷嬷和寻芳又近房内的时候,二人脸上都是喜色连连,面带微笑。

    “娘娘!”焦嬷嬷叫她一声快步上前,抓了她的手道:“可算和好了,可算和好了,这多大点事啊,都说啊,这夫妻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看看,说的没错吧?”

    刘玉瑶一脸茫然,又看寻芳一眼,不解的说道:“和好?谁跟他和好?”

    “那……”焦嬷嬷有些担心道:“那殿下方才什么也没说?”

    刘玉瑶摇头:“他就是问我为什么出宫,我说想出去玩,他说知道了,就走了。”

    焦嬷嬷一头雾水:“那殿下的意思八成是说……出宫的事情就这么一笔带过了?”

    寻芳却觉得不是,摇头否认:“殿下应该是生气了,从殿下回宫的时候,他就因娘娘出宫一事而郁愤难平。”

    “那生气……为什么不说?”

    “嬷嬷。”寻芳又道:“您跟在殿下身边的时间长,应该知道,殿下生气的时候怒气肯定不小吧?”

    焦嬷嬷点头:“对对对,从小的时候起就摔花瓶摔桌子的!”

    寻芳又道:“殿下八成是担心发泄自己的怒火伤到娘娘,这才极力控制了。”

    刘玉瑶不解的看看她,又看看焦嬷嬷,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巴:“怎么听你这么说,感觉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似的!”

    寻芳苦笑:“殿下当然是一个很好的人,起码对娘娘很好。”

    后者稍作沉默,转而一屁股坐在软榻上,室内安静如初,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她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呆滞。

    在这冷峭寒冬之中,小女人忽的抬头一笑,恍如春暖花开,艳阳明媚:“这么说,他是知道我和李衡出宫才生气的?”

    寻芳笑答:“您才知道啊,我们都知道是这个原因!”

    既然是这个原因那就好办了,刘玉瑶莞尔一笑,索性拍了拍衣裙站起来说道:“焦嬷嬷,本太子妃炖的羹汤呢?”

    焦嬷嬷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连声说道:“好了,好了。”

    她转身刚要离开,忽的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到:“娘娘!今日早上,洛清王府送来了……”

    “咳咳咳!”寻芳马上剧烈咳了起来。

    刘玉瑶看寻芳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焦嬷嬷的身上:“送来了什么?”

    焦嬷嬷得了寻芳的提醒,真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嘴巴子,这太子妃好不容易不生太子的气了,难道自己还要横插一杠子?

    “送来了两口樟木大箱子!”焦嬷嬷瞪圆了眼比划道:“都有这么大呢!”

    刘玉瑶看她的姿势觉得有些滑稽:“为什么送箱子给我?”

    “这……”

    “是王妃娘娘!”寻芳马上说道:“奴婢估摸着是王妃娘娘那日看到皇上给您赏赐了好些东西,没地儿放,这才想着做两口大箱子送来,年下收礼的时候多着呢,正好派上用场。”

    “还是玉环想的周到!”

    焦嬷嬷暗地里松了一口气,马上退下往小厨房查看羹汤了。

    今日厨房炖的是党参乌鸡汤,本来是给太子妃进补的,既然随口跟太子提了一句,不如也给太子殿下送过去尝尝,反正多的是!

    因是在东宫走动,太子妃也并未大妆,不过是随意挽了头发,以玉簪斜刺其中。

    皓雪初晴,尚还有严寒侵体,她却浑然无觉,一路行来的时候面带红晕,碰到任何宫人,都隐约觉得这位太子妃娘娘今日心情大好。

    “寻芳,你说我一会跟太子说什么?”她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忍不住问了寻芳一句。

    后者掩嘴轻笑:“该说什么便说什么,娘娘不必刻意藏着掖着什么。”

    “我怕我说错什么会让他生气,以前他就总觉得我不大会说话。”想起过去的事情,他那个人应该还有点讨厌自己吧?

    寻芳却不是这么认为的:“娘娘,您多虑了,您可以想一下,如果太子殿下真的讨厌您,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要是李彻真的讨厌她……说不定会赶她走?或者干脆就放任她离宫算了,何必这有事没事总去找她呢?

    正这么想着,寻芳又小声说道:“不瞒娘娘,今日洛清王府送来的并非是两个空箱子。”

    刘玉瑶指着寻芳哼了一声:“我就说嘛!焦嬷嬷要说的时候你却咳嗽了一下,一定有什么猫腻!”

    只听寻芳又道:“里面是洛清王给娘娘送的河灯。”

    她不解道:“河灯?用箱子装?”

    “嗯,整整两大箱子河灯。”

    “那河灯呢?”

    “被太子殿下付诸一炬!”寻芳说完就赶紧按住要暴跳的太子妃,宽慰她道:“娘娘大概不知道,在民间,有个说法,男子只给心仪的女子送河灯,王爷也许不知这个习俗,但殿下却一怒烧了河灯,恐怕是知晓这个说法的。”

    刚在气头上的人又冷静下来,蹙眉说道:“太子以为五皇子殿下倾心于我?所以烧了河灯?他也太随便了吧!不分青的白的!”

    “若殿下不在乎娘娘,何必去管什么河灯,何必去管什么说法呢?”

第三百三十五章 冤家路窄

    “若殿下不在乎娘娘,何必去管什么河灯,何必去管什么说法呢?”

    刘玉瑶登时张口结舌,半晌憋出一句话道:“你别替他说好话!他那就是嫉妒!就是心里不平衡!”

    “那娘娘不妨想一下,殿下因和嫉妒?”

    “我不想!”她哼了一声大步向前走去,虽然想到那一箱子可怜的河灯,自己还在气头上,但却并未因此止步,径直去了太子的书房。

    寻芳一路跟着她,见她气呼呼的鼓着嘴巴一路走过去,只觉得有些忍俊不禁,谁又说太子妃自己不是一个明白人呢?

    刚到太子的书房门口,就和一人迎面碰了个面,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太子新娶的侧妃乐容。

    这位名叫乐容的姑娘长的当真明艳动人,大冷天的还穿着薄薄的衣裳,红色傲骨,站在雪中,犹如一支凌寒独自开的梅花。

    她正由人搀扶着,袅袅娜娜的往这边走来,远远看着刘玉瑶就已经娇笑出声:“太子妃娘娘!臣妾给太子妃娘娘请安了!”

    寻芳等人屈膝见礼,这边刘玉瑶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谁知她又不依不饶的跟了上去道:“太子妃娘娘是打算去找太子殿下?”

    “嗯。”

    乐容马上笑道:“可真是巧了,臣妾也想去拜见太子殿下,正好,一起啊?”

    谁跟你一起?刘玉瑶没好气的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自己出门的时候尚未梳妆,随便拣了一件宽松的衣服穿在身上,因为有了身孕,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她也都是体胖腰圆,以至于和任何一位青葱少女站在一处都有点不太自然。

    再去看人家这位新人,貌美如花,美艳照人,而她刘玉瑶怎么就沦落至此?

    “太子殿下在书房里吗?”乐容早在她神游方外的时候就已经走到了书房的门口,抬手去叩门。

    “那你要来找太子!我一会再来吧!”刘玉瑶见她阻止不及,只好赶紧先抽身离开。

    却不想乐容听闻哈哈笑了起来,转身回头看向她道:“娘娘是怕什么啊?我虽比娘娘貌美,但也不至于和您争宠啊!”

    “我什么怕了?”说她什么都行,说她怕是万万不行的,她打从娘胎出来,就还不知道这个怕字到底怎么写呢!

    “那就最好不过。”乐容说着已经敲响了房门,柔声说道:“太子殿下?您在里面吗?”

    书房的门被小安子从里面打开,一看到门口这一正一侧两位女主子,马上点头哈腰起来:“殿下正在和徐大人议事!”

    “进来吧!”里面传来太子的声音。

    乐容不等小安子说话,就一把将他推开,扭动着腰身走了进去:“太子殿下,这可真巧啊,臣妾要来,正好碰到了太子妃娘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串通好的呢,哈哈哈!呦,徐大人也在啊。”

    太子正端坐于案后,而徐勃正站在他的身边,一边拱手与乐容见礼,一边笑着答道:“侧妃娘娘安好。”

    “徐大人如今是飞黄腾达了,叫我这一声侧妃娘娘,我乐容也真是受宠若惊啊。”

    “君臣之礼不可废,不可废!”徐勃依旧拱手,一脸的古板认真。

    李彻却是头也没抬的说道:“另一个呢?”

    小安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明白他在说太子妃,马上一拍脑袋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却看到刘玉瑶已经走出老远了,赶紧扬声叫道:“太子妃娘娘,殿下在呢!您要去哪啊?”

    刘玉瑶本以为自己走的轻手轻脚,却没想到还是没发现了,脚步一顿,回头冲小安子讪讪一笑:“既然太子殿下正在忙!我就不打扰了,不打扰了!”

    小安子却又满脸堆笑的说道:“殿下如今已经不忙了,正找娘娘您呢,快进来吧。”

    “这个……”刘玉瑶仍然有点想要林正脱逃,却被寻芳自身后轻轻推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返身回去:“好吧,好吧。”

    内室之中传来乐容欢快的笑声,还没进去就听她说道:“徐大人,您当真有趣啊,见解往往都与旁人不同。”

    徐勃听她这又笑又夸的,一时惶恐,也不知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赶紧拱手告罪:“再下乃一届书生,并无可取之处……”

    “徐大人您就不要谦虚了!”乐容说着又扭头向外看去,见太子妃正站在门口,马上又哈哈笑道:“太子妃跑什么啊?难道不想见太子殿下不成?”

    桌案之后,正捧着一份奏折看着的太子抬起头来。

    他俊眉星眸,一缕明黄丝绦从发髻之上垂下,正在耳边轻轻晃荡了一下。

    但见门口女子,因无浓妆艳抹而显得清丽脱俗,她抿了抿略微有些干裂的唇瓣,走了进来一招手,身后宫人捧着一盅紫砂煲送了上来。

    “给你汤喝!”

    简单的四个字,没有任何修饰的辞藻,那么的直截了当。

    别说太子有点措手不及,就连乐容也多觉得有趣起来。

    书房之内一片沉默,徐勃率先打破了沉默“既然两位娘娘来探望殿下,那下官就先行告退!”

    “嗯。”太子批准了。

    在徐勃走后,站在远处的刘玉瑶却又开口说道:“既然有人来探望殿下,我也先告退吧!”

    说着就要往外走去,果然不出所料的,太子拧眉叫道:“你回来!”

    刘玉瑶一头雾水的回过头去,不解的看向他道:“还有别的事情?”

    男人脸色阴沉,冷声说道:“你给本太子送来的汤,是什么汤?”

    是什么汤来着,焦嬷嬷好像随口说了那么一句,但她却记得并不真切,走上前去,将紫砂煲的盖子打开,看到里面的党参和乌鸡之后便笑着答道:“乌鸡!人参!很滋补的汤!”

    “炖了多久?”

    “大约……”她没炖过汤,自然不知道该炖多久,想了一下说道:“大约一盏茶的功夫!”

    “好喝吗?”

    “我帮你尝尝?”刘玉瑶笑着看他,嘴角带着几分狡黠。

    “嗯。”男人眸中也隐约带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然而没想到她拿起勺子舀了一下,刚要送到嘴里,又一甩手,将勺子扔进紫砂煲内,冲李彻哼了一声说道:“你还真是得寸进尺了呢!好不好喝自己尝!寻芳!我们走!”

    “是……”

    寻芳看她一转身就又大大咧咧的走出去了,也是又着急又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也只得追上她的步伐,跟了出去。

    人才一走,乐容便笑的有点站不住了,还一个劲的揉自己的太阳穴道:“哎呀,哎呀,真是笑死我了,殿下,您和这位太子妃娘娘平日就是这么相处的?”

    李彻却并未被刘玉瑶的不逊所激怒,只是眸中笑意加深:“我们平日的生活,比今日不知精彩多少。”

    乐容又哈哈笑了起来,一边连连点头说道:“想来也是,今日得见太子妃如此,也不难估算,殿下平日对她又是如何宠爱有加,以至于太子妃性格磊落。”

    “你倒是会追捧我二人。”李彻一边饱蘸浓墨,一边说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乐容娇笑一声,一屁股坐在了他面前的桌案之上,双手一抬,揽住了太子的脖颈,笑容可掬道:“殿下,臣妾有个不情之请呢!”

    男人未被她所影响,依旧认真看着手上的折子,还在沉思方才徐勃说了什么,被她二人一打断自己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你说。”

    “殿下,臣妾听闻,大年三十那天,宫中赐宴于臣工?”

    这是年年的习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李彻便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那……殿下能不能带臣妾前往?”

    李彻这才抬起头来看她,只见她媚眼如花,楚楚可人,一颦一笑,尽带魅惑:“殿下~”

    “方才太子妃说本太子得寸进尺,我如今把这个四个字转送给你!”说着便推了她一下,让她从自己的桌案前离开。

    乐容被推了一个踉跄,却也不怒不恼,再次上前,与他撒娇耍赖道:“殿下,臣妾从来没有这样的见识,真的很想去见见皇上皇后的天颜,尤其是想去看看宫中歌舞,与臣妾比起来,到底相差几何!”

    李彻道:“你若想看歌舞,改日让那乐坊派人来演给你看,只是宫中宴饮,本太子乃一国储副只能携太子妃同往。”

    “太子妃可未必想去呢!”乐容马上说道:“臣妾听说太子妃正想法子能逃脱了那日的宴饮!”

    李彻浓眉紧蹙:“你胡说什么。”

    “臣妾没有胡说!臣妾听说,太子妃不想去这样的场合凑合热闹,更何况皇后娘娘还在场呢,太子妃担心自己与皇后娘娘八字不合,再起争执,到时候也让殿下您为难不是?”

    “她不去也得去,这轮不到她做决定!”李彻冷哼一声,俨然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然而乐容却依然不依不饶道:“若是太子妃娘娘到那日身体不适,太子殿下难不成还能逼她同去?”

    “太医一直将她照顾的很好,何来不适之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臣妾怕就怕在,太子妃娘娘若是一个狠心,让自己身体不适,可就麻烦了啊。”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看着太子。

    后者目光如炬:“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想说太子妃为了躲避皇后连自己的身子也糟蹋?”

    “殿下,这可不是臣妾说的,这是您说的啊……”乐容笑意加深。

    “荒唐!荒谬!她如今身怀有孕岂会做出这种不分轻重的事情!”

第三百三十六章 方家的郡守

    “荒唐!荒谬!她如今身怀有孕岂会做出这种不分轻重的事情!”

    李彻一拍桌案,反倒让乐容拍着心口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一边小心翼翼的去观察着他的表情道:“殿下……您别生气啊,臣妾不过就事论事。”

    “你这就事论事未免有点越矩了吧!”李彻冷睨她一眼:“我带你回东宫来可不是让你搬弄是非的!”

    乐容只得往后退了两步,似笑非笑道“是了,臣妾是搬弄是非了,既然殿下不想听臣妾多言,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若是将来太子妃娘娘真的不想出席这样的活动,殿下可不要忘了臣妾啊,臣妾可等着殿下召幸呢!”

    说完娇俏一声笑,扭着身段走了出去。

    太子目送她的身影消失远离,眸光微眯,略带几分煞气。

    良久过后,他忽然拔高声音道:“夏忠!”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门外闪了进来,单膝跪在地上:“殿下!”

    “既然早就来了,还躲着干什么!”太子不禁有些迁怒于他了。

    夏忠觉得有些冤枉,哭丧着脸看着太子说道:“二位娘娘在此,属下,属下不敢打扰。”

    “少拿他们当挡箭牌!”

    好吧,这都被殿下看出来了,殿下真是目光如炬料事如神啊,不对……这马屁好像拍的不是时候。

    “乐容的来头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殿下。”夏忠恭敬道:“乐容本是官宦世家的女子,因家道中落而被卖入青楼,后来被方王爷赎身赠予外侄方大兴,殿下猜她如今多大年纪?”

    这个夏忠,居然也学会打马虎眼了。

    李彻面色阴郁的看着他,既然让自己猜,肯定是年纪与她现在看上去的年纪有差,要么特别年少,要么就特别年老。

    不过看她行事老道,第一种猜想应该可以排除了:“二十五?”

    她看上去不过也就和刘玉瑶差不多的年纪,只是习惯了浓妆艳抹,较显老成。

    “小了,殿下。”夏忠似乎想笑。

    李彻尴尬的咳了一声说道:“二十八?”

    “启禀殿下,这位侧妃娘已经三十有三了。”

    李彻倒抽一口冷气,三十三是个什么概念?父皇后宫的妃嫔都比她年轻!

    然而单从表面上看还真看不出来,想必是没有生过孩子的缘故,身段依旧苗条,身上自有一段女子的清香沁人心脾。

    最重要的是,她的脸上没有留下丝毫岁月的痕迹,可见一直以来也是保养得当的缘故。

    就在李彻疑惑纳闷之际,夏忠又继续说道:“她自有金盘起舞的绝技,想必殿下已经见识过了。”

    何止是金盘起舞,一根绳索都能让她在上面翩翩起舞。

    只听夏忠说道:“这侧妃娘娘的绝技好像与生俱来,当初青楼老鸨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学来的,曾找她传授给楼中其他姑娘,也没一个学会的。”

    “你想说什么?”李彻鄙视的看了夏忠一眼:“你是不是想说,她是天外飞仙?不老不死,身形翩翩,还会惊鸿一舞?”

    夏忠却摇头说道:“不,殿下,属下还曾探查,侧妃娘娘三十年来每天都在练习舞的基本功,哪怕入宫之后也没有一日闲着,想必这就是她能金盘起舞的秘密所在!”

    李彻皱紧了眉头,也不怪夏忠会特意和自己说这件事,因为当初乐容跟他说过,只要太子放他一条性命,就陪他演一出戏,而且还求一个一世安稳,富贵长久,那就是进宫躲避宫外的爱恨情仇。

    乍然听到这个说法李彻还觉得有点可笑,为何要让她配合演戏?把人杀了,一样可以瞒天过海。

    但人心有时候就是装满了好奇,不过要是没有好奇心,这世上的一切也都将变的无趣起来。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各取所需,但是让人始料未及的是,明明都许她荣华富贵了,她居然还在练舞,难不成她醉翁之意不在他?而在这个世上比他权利更大的人?

    那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父皇了,亦或者说,她之所以不懈怠舞蹈的功夫,将是更有利于她将来随时改变风向,投奔真正的荣登大宝之人?

    不管怎么说,这个乐容着实让人捉摸不透了……

    “还有旁的事情吗?”

    夏忠抱拳摇头道:“没有了殿下。”

    “嗯。”李彻点点头,重新拾起桌上的笔墨道:“到年底了,多注意安抚一下神风营的情绪。”

    “是。”

    到年底之后,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贵,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皇亲国戚,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那就是团圆。

    与家人团聚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这将是每个忙碌一年的人所共有的愿望,也是他李彻回朝之后皇帝没有将他赶回南方的原因。

    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太子还曾声泪俱下的临表涕零,一片孝心昭然可见。

    早上给皇帝请安的时候,太子带了一封奏折,如往常一样,那一国之君起身后传话说天寒地冻,太子的孝心朕收下了,太子还是赶紧回去吧。

    李彻便将奏章递给了传话的内监,内监又亲手交到了万福安的手上。

    冬日罢朝之后常有大臣以上书的行事,将事无大小,一一禀报那位帝王,太子送奏章来,还是头一次……

    刚要进内室去,帘子却在里面被挑开,万福安屈膝行礼道:“贤妃娘娘……”

    贤妃已经梳妆完毕,眉心一颗石榴红的宝石在滴溜溜的打转,那丹凤眉眼一挑,看向万福安道:“原来万公公知道太子来求见的时候要禀报给皇上啊?”

    万福安一个激灵,没敢往下接话。

    只听贤妃又说道:“公公真的是好手段啊,既能让太子难看,也能在皇上面前瞒天过海!”

    “老奴……”万福安低声说道:“老奴这就呈禀皇上……”

    “哼。”贤妃往一旁侧了侧身子,让这长相温和,身形略有些佝偻的内监总管万福安进了内室。

    一国之君业已起身,那狻猊瑞兽的香薰炉中,炭火已淡,香薰燃尽,正冒着最后的一缕青烟,恍如耋耄老者,苟延残喘。

    “陛下……”行至软榻旁,只见明晰帝正斜倚着身子,就着窗外的雪光,微眯花目,看着一纸奏章,头也没抬。

    “嗯?”

    “太子殿下又来求见,给皇上请安,老奴自作主张,打发了殿下回去。”

    这也不算是自作主张,反正每次来也是见不到的。

    明晰帝又嗯一声,点头答道:“看他还能坚持几天。”

    “殿下呈上一份奏折,老奴不敢怠慢,这就呈给陛下。”

    放下手上的奏章,明晰帝接过万福安手上的,眉心一紧,似乎有些猜不透他奏章之中会写什么内容。

    眼下年关将至,百官停朝,风调雨顺倒无琐事。

    唯一能让太子上书的恐怕就只有沈家了吧……沈将军一家常年驻守塞北,不敢擅自回朝,若此番太子请旨,想让沈老将军回朝过年,一家团聚……

    一想到这个可能,这奉奏章竟如毒蛇一般让他厌恶起来。

    然而刚摔在桌上,又忍不住拿起来,打开一看,紧蹙的眉心却是慢慢得以舒缓平复。

    万福安全程注意着这位帝王的表情,见他眉头松懈,也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只是太子奏章中写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太子长进了,人在宫中还不忘南方水利,如今写的这些治理水利的法子,来年开春便可实施。”

    万福安慈眉善目的一笑:“太子殿下长进,也是陛下之福啊。”

    明晰帝虽然不至于愠怒,但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太子从江南归来,听说收了个郡守的门客,做了府丞?”

    “是……老奴也打听过了,听说那门客原本是昌平郡郡守方大兴家中的门客,因与太子颇为投缘,所以跟太子来了京中,另外,东宫新侧妃亦是方大兴家里的……”

    姨娘两个字万福安着实有点说不出口,天底下如花似玉的姑娘多的是,太子偏偏看上人家的小妾,想必那小妾也有什么过人之处。

    然而让一国之君起疑的却并非徐勃,也并非乐容,而是那被万福安反复提及的方大兴三个字。

    “方大兴?”一国之君冷哼一声道:“方大兴和方家是什么关系?”

    “启禀陛下,方大兴乃方王爷的远方外侄。”

    “哼!”一把将奏章扔在桌上,那一国之君已经有些不快:“这方家还真拿自己当个王了?先是嫁女儿入东宫德行败坏,又借方大兴之手往太子身边派这么多人……”

    万福安一个激灵,却恍然大悟一般,有些胆怯:“一直以来,老奴只觉得方王爷与世无争,从未与任何人拉扯不清,却没想到……”

    “却么想到他也城府难测吧……”一国之君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点了几下,又恍惚间忆起什么道:“朕没记错的话,之前太子遇刺耽误了回京的脚程,可就是在昌平郡的地界?”

    “启禀陛下,正是!”

    “传朕旨意,夺方大兴郡守之职,发配漠北,家中男丁充军,女眷为奴!”

    ‘啪’的一声,太子的奏章也被帝王扔在了桌上,内室气氛有些阴郁,想必那一国之君是真的怒了。

    万福安看那帝王一眼,马上拱手应下,快步退下传旨去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比太子强

    当皇上的的圣旨传到凤藻宫的时候,中宫皇后正在审看年下节庆所备的条目清单。

    外间内监来报,说有消息通报皇后娘娘。

    林嬷嬷走出去没一会就又进了花房暖阁,在皇后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皇后抬头,稍作沉吟道:“这方大兴可是和方王爷是什么关系?”

    “启禀娘娘,此乃方王爷的外侄,家中世袭昌平郡郡守之职,平日和京中方家倒是没有什么往来,只是不知给太子送去那两人是何目的,反倒先让自己获罪。”

    皇后将手上清单放下,与林嬷嬷对视道:“前日本宫让你去探望那位新封侧妃,你怎么看?”

    “奴婢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将礼物送给侧妃,但侧妃娘娘好像并不怎么欢喜,只是按礼收下。”

    “她这礼收下是收下了,只是也不曾前来向本宫谢恩,这后宫之中,目中无人的,本宫见多了,一个小小的东宫侧妃还能如此目中无人,本宫倒是第一次见……”

    “日后奴婢会找个机会鞭挞鞭挞她,让她长长记性!懂懂规矩!”

    “嗯。”皇后又应一声,忽然想到什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眉梢微挑道:“这东宫真是精彩纷呈,先是一个刘玉瑶,又是一个来路不明的侧妃,不知道的还以为东宫广纳民女,真是什么秤配什么砣。太子这不顶用的东西,也只能配她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来路不明的女子。”

    林嬷嬷笑呵呵的奉承说道:“是啊,还是皇后娘娘有心,给洛清王做了一桩好媒。”

    “也并非本宫有心,不过也都是歪打误撞罢了,其实本宫知晓玉瑶学识渊博的时候也想过做那一桩好亲事给衡儿,但又担心落人口,届时我刘家前朝后宫都只手遮天,皇上必当起疑。这才想着成全本宫的美名,将玉瑶让给太子,本以为是糟蹋了一位好姑娘,没想到她这丫头也相当刚烈,竟然找了替身……”

    皇后伸出手来,林嬷嬷赶紧上前将其搀扶,主仆二人一起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冬色艳阳,清冷明媚。

    “本宫今年因病推脱了大大小小的宴饮事宜,今年三十之宴可得好好的热闹热闹。”

    “是。”林嬷嬷面带笑容呵呵笑道:“往日娘娘身体欠安,皇上也常使长春|宫和玉萝宫举办那宴饮之事,确实也都是些出力不讨好的。但三十之宴可不同以往,必须您这中宫皇后举办才行,一来彰显您地位尊贵,二来,也是皇上重视您,您在这后宫地位无可撼动!”

    皇后抿嘴一笑,忽的指向窗外道:“那是衡儿?”

    林嬷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洛清王李衡正快步向凤藻宫后园的花房暖阁行来。

    他身穿一身湖蓝的夹袄,衣襟下摆都镶银狐滚边,远远行来,步履生风,整个人犹如从画中走出的翩翩佳公子。

    “可不就是王爷。”林嬷嬷连连点头,已经搀着皇后走出暖阁。

    刚一出来,李衡也已经行到门口,拱手与皇后行礼道:“儿臣参见母后。”

    “吾儿不必多礼。”皇后笑着抬手虚扶一把:“家中年下事务可都已经忙的妥当了?”

    “启禀母后,诸事繁杂,自有内子料理。”

    皇后又连连点头,对这个儿媳妇再满意不过。

    冲他伸出手去,后者握住她的手,母子二人相携并肩一起进了暖阁。

    宫人为他们看茶,双双在软榻上坐定。

    皇后端起茶来轻轻吹了一口上面的浮沫,面带笑容:“衡儿听说了方家的事情吗?”

    李衡面色凝重的点头:“这才知晓就赶来了。”

    “哦?”皇后见他表情沉重,心底也不觉一紧:“怎么?事有蹊跷?”

    李衡点头,继而又拱手说道:“此番父皇虽是打着太子的名号给昌平郡郡守降罪,实则是在敲山震虎,在警告儿臣。”

    皇后一愣,蹙紧眉头有些不解:“此话怎讲?”

    “当初让方大兴派人刺杀太子的人是我,送美姬给太子的人,也是我。”

    “你?”皇后细细一想,很快将所有的事情给联系在一起了。

    想必儿子是在利用侧妃方茉之死拉拢了方王爷,接着再让方家施威,让昌平郡郡守想办法阻挠太子的回京之路,这么一顺,一切也都说的通了。

    只听李衡又道:“儿臣到底还是失策,不想太子居然留了一手,与那女子勾结。”

    “这一点,你确实不如太子。”皇后依旧淡淡一笑:“太子在利用感情方面,可是一个老手,想必他对那女子也许诺了不少的好处,让她死心塌地的为自己所用,你看,刘玉瑶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说着,她看向面前这个儿子,却见他眉眼低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了,大过年的,母后不该提刘玉瑶惹你伤心,不过方家的事情也就此终结,方大兴不过是当了一回炮灰罢了。还有,你最近切记千万不要和方王爷家来往过密,省的你父皇起疑。”

    “儿臣明白。”

    皇后轻喝了一口清茶,茶香馥郁,萦绕在唇舌之间:“不管怎么说,今年是太太平平的过了,只是不知道明年之后又将如何。”

    “母后为儿臣操劳至此,儿臣也希望早日能报答母后。”李衡拱手低头。

    皇后却呵呵笑着摇头说道:“你说这话就有些见外了衡儿,既是生身父母,哪有不想让孩子好的道理,若你真要报答,就早些开枝散叶,让母后抱上孙子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对那个八字还没有一撇的孙子充满了向往。

    然而李衡虽是面带微笑,心底却已经有了其他的计较“好,也许来年,母后会听到好消息。”

    皇后听闻,只当他是开窍,赞赏点头:“玉环那么好的女孩儿,万万不可辜负,母后可算是看清了,玉环纵然不能为我所用,但她真心待你,母后就不求其他。另外,刘家各个不是省油的灯,唯有玉环,没有父亲,不争荣华富贵,于你我也并非坏事。”

    “儿臣明白了。”

    皇后满意的在儿子的肩头拍了拍,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像美好的未来就在前方,伸手便能抓到一般。

    年关已至,宫里宫外都忙的不可开交,又过去了一年,时间过的飞快。

    天底下,不管富贵贫穷,唯有这时间对所有人是公平的,纵然干两鬓白霜,青丝成雪,时间仍旧会将一切匆匆带走,让无知稚童变成耋耄老者。

    所以刘玉瑶才会感慨:“马上要过年了,真快。”

    上一次过年她还在山中的寨子里和兄弟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还在算计着过年花了多少银钱,年后要干一大票,将花掉的银子都赚回来。

    她花掉的银子没赚回来,倒是给自己赚了个夫君,还送了肚子里的那么一个肉疙瘩,想想也是觉得造化弄人,忒滑稽了一点。

    “过完年就打春了,天气也快暖和了。”寻芳对着自己的手呵了一口热气,继续拿着小小的金剪子剪纸。

    刘玉瑶摆弄着桌上铺陈的那些红色的窗花,微微一笑,颊边漾起一对深深的笑涡:“你这门手艺跟谁学的?你看我这么笨,现在要开始学的话,要多久才能学会?”

    寻芳外头沉思道:“这要看娘娘的悟性如何了,不出意外的话,一上午就能学会。”

    一上午就能学会,看上去好像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教我,教我!”她晃着寻芳的胳膊,求知若渴。

    寻芳架不住她的撒娇耍赖只好说道:“好吧,不过娘娘现在有了身孕,动剪刀的时候千万小心。”

    “这个你放心!”她以前好歹也舞过弯弓大刀,一把小小的剪子还真没被她放在眼里。

    “先把这个纸这一下,奴婢教娘娘剪个最简单的兔子吧。”寻芳拿出一张纸比划,后者也赶紧跟上,注视着寻芳的动作。

    只见她双手灵巧,一张纸,一把剪刀,配合的天衣无缝,上下翻飞间,一直栩栩如生的红色兔子就已经呈现在眼前了。

    刘玉瑶有点紧张,两只手完全不听使唤了一样,纸也不会拿了,剪刀也握不住了,就这么咔嚓一剪子下去,直接将红纸剪断。

    她茫然无措的看向寻芳:“这……这也太难了……”

    寻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娘娘还是不要剪了,就剩下这几张纸了,留给奴婢剪窗花吧。”

    “好吧……”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自己也不是剪窗花的那块料,只好不再添乱,趴在一旁做起了一个安静的看客。

    只见寻芳的手确实灵巧,不一会就剪出栩栩如生的一条鲤鱼,还有喜鹊站在梅花上寓意着年年有余,喜上眉梢之意。

    窗花剪完了,下面就要贴窗花了。

    焦嬷嬷动员了东宫上下的人都在剪窗花,贴窗花,热热闹闹的,一群人也是有说有笑。

    亲自选了一张自己喜欢的,刘玉瑶在窗前比划了两下:“这要是贴在里面的话,外面就看不见了。”

    寻芳点头:“外面的少顷奴婢去贴。”

    “都一起贴了吧!”她说着就拿着窗花跑了出去,寻芳赶紧端着窗花追上去。

    “娘娘!化雪了,路上滑着呢。”

    “没事!”一个冬天都不曾被滑倒的她俨然没有将雪放在眼里。

第三百三十八章 又动胎气

    焦嬷嬷刚进小院便看到了这危险的一幕,骇然间双眸大睁,惊慌失措道:“娘娘!太子妃娘娘!”

    站在条凳上的女子身形一晃,举着窗花回过头去,面色红润,光泽毕现,与红色的窗花相映生辉。

    只是她此时似面带不悦:“焦嬷嬷,你来就来,干嘛大惊小怪的?吓的一跳。”

    “我的祖宗!你别吓奴婢一跳啊!”焦嬷嬷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伸手就要去拉人,奈何她挺着个肚子,站在条凳上面,自己怎么着也不敢去碰的。

    “没事!没事!”有点不耐烦的,女子冲她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要把她赶走:“我这马上就能贴完了,还有……”

    她踮着脚尖向前看去,这个动作也险些吓的焦嬷嬷背过气去,只能张开双臂,生怕她掉下来。

    “还有三个窗户也就完事了!你看看,这是寻芳剪的窗花,好看吧?”

    焦嬷嬷见她手上拿着的窗花,只得赶紧点头:“好看,好看,娘娘快些下来吧!”

    “等我贴完的。”说着也不去管她,自顾自的贴了起来。

    这边焦嬷嬷又恨恨的在寻芳的身上打了一巴掌,寻芳也是低眉顺目,有点不安,不过看太子妃在兴头上,周围又这么多人护着,应该问题不大……

    “好了!”拍拍手,站在条凳上的人要蹦下来,却被焦嬷嬷眼疾手快的伸手给拦住了,她了然一笑,扶着焦嬷嬷的手走了下来。

    一群太监宫女又搬着条凳呼啦啦的放在另外一边的窗下,这边焦嬷嬷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这些狗奴才也不知到底是有眼力劲,还是没眼力劲。

    刘玉瑶一脚踩在条凳上,结果寻芳递上来的窗花道:“这个窗花好看,好漂亮的花。”

    “回禀娘娘,这是牡丹花,寓意花开富贵。”

    “牡丹?”她满意的点头:“听说凤藻宫里种着很多牡丹。”

    “现在还不是牡丹开花的季节,等来年打春,这牡丹花开了,御花园里头也能赏花呢。”焦嬷嬷又笑呵呵的转移话题道:“不如娘娘少顷再贴,休息休息?今儿是大年三十了,等着娘娘忙的地方多着呢。”

    “是吗?”果然一要忙碌起来,她便来了兴致,双眸不禁一亮:“那等等,我就差两个了!”

    说着就抬起另一只脚菜在条凳上,谁知那只脚刚抬起来,一个不平衡,脚下不稳,压的条凳翘起,她整个人向后张倒。

    “啊!”她惊叫出声。

    “娘娘!”众人蜂拥而上。

    但听一阵哎呦哎呦的叫唤,不少人都被她压在身下倒在了地上,其中最倒霉的当是下面的几个小宫女,焦嬷嬷压在他们身上不算,刘玉瑶还压在焦嬷嬷的身上。

    “哎呦,我的老腰啊……”焦嬷嬷开始哭天抢地起来。

    底下几个人更是哭都不敢哭一声,寻芳等人见状赶紧上前将刘玉瑶从地上拉了起来,又忙着去搀扶焦嬷嬷。

    “娘娘怎么样?可是伤到了没有?”

    看着手上的窗花,刘玉瑶眉心微微皱着,双唇慢慢变白;“破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双腿就是一软,险些站不住,还好焦嬷嬷身宽体肥的站在她的身后挡着。

    众人见刘玉瑶变了脸色,也都纷纷变了脸色,奔走相告,传太医的传太医,去告诉的太子的告诉太子。

    寻芳则赶紧将人搀扶回房内,找到太医给做的药丸,喂她以清水服下一粒,紧张的话都不敢说,一边顺着她的后背,似乎是想让那药丸快点咽下去。

    焦嬷嬷整个人急的恍如热锅蚂蚁,在原地转圈行走,看着软榻上坐着的人,眉目松弛,脸色蜡黄,嘴唇煞白,真是什么也不敢说,唯恐不吉利一般。

    “娘娘……”寻芳小声道“您觉得怎么样了现在?”

    她摆摆手,虽然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但精神状态看上去还不错:“我没事了……只是刚才肚子好痛……”

    “现在还疼吗?”寻芳焦急的询问。

    她摇摇头,忽然想起之前自己肚子疼的时候,刘夫人曾经给她按压过某个穴位,便伸手指了指。

    寻芳会意,马上在那个穴位上给她按压,终于见到她的眉头舒展开来。

    太医赶来的时候,见她脸色煞白也是吓了一跳,一边把脉一边唠叨:“这都要过年了,娘娘好不容易平平安安的过了这么一年,难道非得在年底闹出点毛病来?您贵体受损,我们这些做臣子做奴才的也不得安生啊!娘娘您真的想让我们好好过一个年吗?”

    她苦笑摇头:“我就是想去贴个窗花……”

    “贴窗花?”太医忍不住将她打断,似乎面前坐着的不是那位尊贵的东宫太子妃,而是自己的女儿一般:“这窗花轮得到您去贴了?您是打算事事亲为,将东宫的这些丫头们打发了吗?那正好,老臣给内务府传句话,就说东宫的宫人太多了,正好冬天冷,浣衣局还缺人!”

    刘玉瑶哭丧着个脸看着太医道:“李太医,我以后不贴就是了。”

    “唉!”太医叹了口气,为她把脉完毕之后断定道:“好在这次无甚大碍,只是稍微有点动了胎气,娘娘即将临盆,万事不可大意!不可大意!”

    “嗯,我明白……”

    正谈话间,内室的帘子被从外面撩开,进来一女子身量苗条,虽然穿着宫女的衣裳,但较之宫女,却有其不俗之处。

    她的眉眼之间虽是冷淡,但却略显犀利,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如坐针毡之感。

    这房内的所有人被她的眼神轻轻一扫,都觉得毛骨悚然,甚至连刘玉瑶都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弄影姑娘?”焦嬷嬷一脸讨好的看着她。

    宫里的老人儿看到焦嬷嬷这个样子,都不禁怀疑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以前这位焦嬷嬷最不待见可就是弄影了,奈何她是太子妃的陪嫁,还真不能将她怎么着。

    只是没想到弄影被从浣衣局弄出来之后,焦嬷嬷的态度居然这么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了。

    焦嬷嬷讪讪一笑,一边搓着手道:“弄影姑娘的身子大好了?”

    “好了。”她回答的倒是干脆。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老身还想着一会让太医去看看姑娘呢。”

    “不必。”依旧是清泠泠的两个字,弄影向软榻边走了过去。

    太医适时起身,站在一旁,寻芳也赶紧让开一条道来。

    软榻上坐着的刘玉瑶有点不安起来,她皱紧眉头看看太医,又看看寻芳,似乎觉得他们很不仗义。

    “娘娘以后不要再做这些危险的事情了吧。”弄影看着她,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她无奈点头。

    见她点头答应了,弄影便不再说什么了。

    刘玉瑶又道:“你的伤,都好了?”

    “有劳娘娘瓜娘,都好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她依旧是笑的人畜无害。

    室内一片安静,有点尴尬的气氛在期间流转,无法缓和。

    就在这时,门外内监的通报打破了一室的安静。

    “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李彻?他又来做什么?”

    焦嬷嬷一拍大腿,似乎响起了什么,大叫道:“今儿大年三十,殿下八成是来带娘娘往前方宴上去的!”

    后者眉心紧蹙,没好气的说道:“让他进来吧。”

    今日太子一身白底金线龙纹绣的广袖宽衣,腰备玉带,金冠玉簪,明黄的丝绦流苏荡在肩头,皎如玉树,恍惚若神。

    他高鼻深目,一双犀利的眉眼看了进来,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一圈,最后落在软榻之上,太子妃的身上。

    “参见太子殿下。”众人行礼问安。

    李彻摆手,示意他们起来,继而又对软榻上端坐的人说道:“更衣梳妆。”

    “我不想跟你去宴席上。”刘玉瑶回答的倒也干脆。

    太子深邃的眉目微微眯紧,看向面前之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你别误会!”刘玉瑶马上说道:“不是我不想去!只是我刚才动了胎气!这会儿肚子还疼呢!想去也不能去啊!”

    对,她就是动了胎气,没法去了,总不能硬逼着她去吧?

    李彻的目光落在太医的身上,询问他道“太子妃说的,可是属实?”

    太医也不敢有所欺瞒:“方才太子妃娘娘站在条凳上贴窗花,因为跌落在地,所以才动了胎气……”

    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之后,李彻的眸光愈发犀利可怖。

    要不是知道李太医一直是一个一丝不苟的正经人,他李彻便要忍不住怀疑这老家伙是和刘玉瑶串通好了的。

    “你们都出去!”太子负手,站在内室,对他们下了命令。

    焦嬷嬷等人对视一眼,只好选择离开。

    弄影在离开的时候还对李彻小声说道:“太子妃娘娘确实是不小心跌落,才……”

    “我让你出去!”李彻忽的暴怒出声,太阳穴上青筋毕现,一只手指向了门口的方向。

    弄影只好走了出去,将房门关上。

    待内室就只剩下他夫妻二人之后,李彻才将目光落在刘玉瑶的脸上,他明显知道,这丫头煞白的脸色肯定不是装出来的。

    然而她偏偏还就一脸茫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的看着他。

    “刘玉瑶,你为了不跟本太子去这年底的宴席,真是费尽了苦心啊!”他说着慢慢向她的方向走近。

    后者有些不解的皱眉:“你什么意思?”

第三百三十九章 你是不是变了

    “你什么意思?”

    回答他的却是李彻直接逼过来的一只手,他的那只手好像铁钳一般,紧紧抓住了刘玉瑶的肩膀,双眸大睁,眼底隐带几分暴怒的血丝,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看了过来。

    后者不觉一个哆嗦,随即又有些愠怒的皱紧眉头,压低声音道:“李彻,你抓疼我了……”

    然而男人却浑然无觉,不禁讥嘲她道:“疼?你还知道疼?”

    后者气急败坏:“我当然知道疼!而且还很疼!放开我”

    回答她的却是男人更具压迫力的另一只手,这让她不禁火大,伸手就要将他推开,但因方才脱力的缘故,现在也使不上什么力气了。

    只听太子一字一句道:“你既然这么怕疼,为什么还要故意动了胎气?你不想活?也不让我们的孩子活?刘玉瑶,你是我见过最心狠手辣的人!”

    后者暮然间睁大了眼睛,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之人,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既然自己不想活,那就不要牵连我们的孩子!你肚子里的可是黄子龙孙!容不得你这么随便的糟蹋!”

    “我!”她霎时间气急败坏,胸口剧烈起伏,有点说不出话来:“你什么意思?你说我是故意的?我故意的?”

    “你不用装的好像自己很无辜一样,我本来想着你不愿见皇后,想带你往前庭去的,但我没想到,你为了不见皇后居然可以下这么大的狠手!”

    “你!”她伸手指着这个人,一时间哑口无言,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总觉得心底一股无名怒火生疼而起,让她的口腔之内满是腥咸的滋味!

    “是,我是不想去见皇后故意的!”她干脆妥协,冷哼一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道:“你还能打我一顿?我肚子里可是还有着你家的什么龙子皇孙呢!”

    说完竟然还挑衅一般冲着这个男人挑了挑眉梢,似乎就是在故意激怒他。

    然而男人却并不为她的表情所动,一边盯着她看,一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躲得过了吗?被想着我会放过你!”

    说着就一把将人从软榻上拉了起来,提溜着她的胳膊,让她险些尖叫出声。

    她眉心紧蹙,另一只手捂着肚子,恶狠狠的看着太子,咬牙切齿的蹦出四个字:“衣冠禽兽!”

    “还学会用成语骂人了!你这段时间在宫中果然没闲着,这宫里的心机和手段,倒是学会了不少!”

    “那当然,我还学会了怎么害人!怎么杀人!画扇就是被我害死的!方茉就是被我杀死的!但我永远不会害我的孩子!”

    李彻抓她的手腕不禁紧了几分,漆黑如墨的眼睛与她对视。

    刘玉瑶依旧巨倔强,她脸色煞白,看着面前之人一字一句的说道:“李彻,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你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你说,我身体不好,不该要这个孩子。但你现在心里有别人了,就好像父皇有很多妃嫔一样,曾经宠爱的人,就可以抛到脑袋后边了,你现在不管我的死活了,只担心我死了,连你的孩子也活不成,你说,你是不是变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之人,那眼底氤氲着水汽,似乎随时都能让她整个人蒸发一般。

    也就仅仅是这么一句话,让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变的哑口无言,手上脱力,慢慢将人松开。

    直到刘玉瑶抽出手去,揉着手腕上被他拽的青紫色的痕迹,轻声说道:“李彻,我觉得不该在这里等你的。”

    这句话掺杂包含了很多情绪,很多味道,大千世界繁华种种,汇聚到一起,就只是这么一句话。

    一句话足以,囊括了她的不甘她的恨,但自己却明知没有任何回报,唯一能做的就是说这么一句话,阐述自己的观点和内心的想法。

    男人觉得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他伸出手去要再去抓那个人,却被她一个闪身赶紧避开。

    她皱紧眉头,兀自绝强:“我让寻芳来给我梳妆……”

    “你不准去!”太子忽然暴怒出口,他咬牙切齿道:“你都已经这样了!难道真的要把孩子弄没了,你才甘心吗!”

    “呵呵……孩子……又是孩子。”讥讽一笑,刘玉瑶忽的歪头看他:“那你跟谁一起去呢?你的新宠?”

    “你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词汇!”

    “当然是宫里学的啊,人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已经有新宠了,我当然也知道。”

    “你!”他双手攥拳,垂在身体两侧,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对!没错!所以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砰的一脚将房门踹开,吓的门口众人也都一个激灵。

    焦嬷嬷见状赶紧迎上前去,小声询问道:“殿下……娘娘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她到底年少,一时意气,殿下不必……”

    “你去告诉侧妃,让她准备一下!跟本太子前往清泰殿!”

    焦嬷嬷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弄影一直站在一旁低头不语,率先抬起头来看向他道:“殿下,从来只有太子正妃……”

    “可本太子有新宠了,谁能保证她日后不会成为正妃呢?”李彻瞪了弄影一眼,明显是在让她闭嘴。

    弄影也乖乖的闭上了嘴巴,只是脸上身神色难看,甚至还隐隐咬紧了下唇。

    太子虽是离开了临湖小院,但耳边反复响起的仍然是刘玉瑶的质问声,她似乎还没有说完,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他再停留一会,那个小女人的一腔怒火就会全部发泄出来。

    他欠她的,从当初将她娶进东宫就开始欠了。

    此番回宫,当天就和她闹了个不高兴,虽然日后她也有示好和软化的迹象,自己偏偏就抱着看戏的态度看着她一个人着急生气,以至于今时今日,她终于爆发了。

    她似乎一遍遍的在质问他:你说,你是不是变了?

    是不是变了?你说,你是不是变了?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可以给予最肯定的回答:没有,我心依旧。

    只是他就算说出来了,那个小女人应该也不会相信了吧?简直可笑到了极致……

    当他想要力挽狂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臂长不及。

    “殿下~”一声柔软的娇俏之声在他身后响起。

    李彻回头看去,只见侧妃乐正由宫人搀扶,穿着一身玫红的孺衣石榴裙,漫步向他行来。

    聘婷袅袅,仪态万方,鬓间步摇轻颤含翠,使人眼花缭乱。

    “殿下的心里果然还是有妾身的,没想到要往前庭宴饮居然也不忘带妾身去长长见识!”

    李彻短促一笑,看着这位娇俏美人,一双眼睛将她由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倒是打扮的端庄得体,和平日那个放浪形骸的她大相径庭。

    “好像当初是你求本太子带你去的吧?”

    “殿下真是的,奴婢求您,您就答应?那您未免也太好说话了,只是那清泰殿是什么地方,殿下不是该带太子妃娘娘前往的吗?怎么一时变卦了?”

    李彻却双手环胸看着她道:“反正本太子在那文武百官之中一向背德逆行,目中无人,就算带个奴婢前往,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倒是你,带你去长长见识,让他们认识认识本太子的侧妃不好吗?”

    “殿下真好!”乐容说着便上前一步搀住男人的胳膊,虽是撒娇耍赖,频抛媚眼,但仍然没博得太子的几分好感。

    “好好走路!”

    “知道啦,殿下真的好凶哦。”

    将人松开,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东宫。

    此时已经是日近西山,宫中上下尽是殷实的忙碌。

    远处红墙黄瓦与白雪辉映,近处永巷御道,所有宫人步履匆匆。

    此时在清泰殿中,一国之君将在年前最后一次宴饮百官,而后宫之主亦在中宫准备停当,准备与后宫妃嫔共庆佳节。

    太子到清泰殿的时候,天色尚早,但这宴饮酒席早就已经开始。

    当中一座高台,丝竹管弦声声入耳,舞姬水袖翩翩,身形玲珑。

    主位之上的那一国之君面露红光,身边陪坐着的是贤妃。

    一看到贤妃,李彻便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后者凤钗鸾裳,与太子之间暗送秋波。

    带着乐容往那一国之君面前行礼,他用余光一瞥,果然见那帝王脸色难看。

    他似乎是想质问自己为何不带太子妃前来,但他身边坐着的也不是皇后,而是贤妃,再去质问儿子,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儿臣李彻,参见父皇,恭祝父皇身体康健,我大宸来年风调雨顺!”

    “嗯……”那帝王没好气的说道:“起吧。”

    “谢父皇。”李彻起身,乐容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就是你新纳的侧妃?”明晰帝口气之中带着不屑。

    乐容上前一步屈膝答道:“妾身乐容,父皇。”

    “哼!这一声父皇可不是人人都可以叫的!”一国之君显然没有将娼妓出身的乐容放在眼里。

    而太子于乐容夫妻二人倒也不恼,应付了皇帝两声就纷纷落座。

    刚在主位下首坐下,一众兄弟们也都纷纷向他抱拳行礼。

    太子目光在场中扫视一圈,在舞姬挥舞着的水袖之中,文武百官们也已经纷纷举杯,彼此寒暄对饮,就是没见到徐勃。

    他虽然人小阶低,但这样的场合他来参加也不会被人注意,更何况自己还特意嘱咐了朱晚照带他来长长见识,想到此处,忍不住看了朱晚照一眼。

    不看还好,一看也真是有点无可奈何了,只见朱晚照正抱着一位美姬,郎情妾意,好一番缠绵的样子。

    “太子哥哥!”一个清脆脆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第三百四十章 盛筵难再

    “太子哥哥!”

    李彻低头一看,却是自己最小的弟弟李征。

    李征红扑扑的小脸蛋在灯烛的掩映之下粉妆玉琢一般,而他手上正端着一杯酒水,笑呵呵的看着这位三哥。

    太子一伸手,将李征抱入怀中,将他打量了一遍说道:“才几日的功夫,征儿好像又高了。”

    “太子妃嫂嫂之前也这么说过。”

    “这就是九皇子殿下吧?到底是孩子,肤如凝脂,真想让人捏一捏啊。”乐容说着就伸出手去,没曾想,李征也不是一个软柿子能任人揉捏,一挥手将乐容给推开,面色不善的看着她。

    乐容讨了一个没趣,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好好好,小女子是失礼了,九皇子殿下不要见怪才是。”

    李征又瞪她一眼,却不答话,只是将手上那银瓷青花的酒盏端到太子的面前,与他说道:“征儿敬三哥一杯,愿三哥来年诸事如意。”

    诸事如意……

    李彻看着这还的眼睛,漆黑依旧,只是不复当年的纯真无暇。

    宫里长大的孩子,往往比别宫外的孩子更加早熟。

    “好,哥哥便满饮你这一杯!”李彻说着便接过他送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而就是此时,一个爽朗的笑声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四皇子李徇。

    与李徇一起来的是七皇子李律,兄弟二人,一个身体强健,身着软甲,一个锦绣华服洒脱不羁。

    “小九儿好生偏心啊!”李律咂嘴说道:“一心只想着给你的太子哥哥敬酒,倒不把我们几位兄长放在眼里了?”

    李征嘟嘴说道:“少顷自会给哥哥敬酒,七哥这就等不得了?”

    李律笑了笑,一只大掌在小九儿脑袋上揉了两下,又对太子说道:“三哥既喝了小九儿的酒,我们兄弟的自然也得喝。”

    李彻有些苦笑不跌,在小九儿脑门上戳了一下:“都是这小子引起的。”

    李征吐吐舌头,从太子的腿上跃下:“没事,我去给太子哥哥报仇,也挨个儿灌他们酒去。”

    “你这小子也就占着个年纪小的好处,以为旁人不敢灌你的酒了?四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会喝酒了!”李徇一边说着一边啧啧摇头。

    而九皇子却眼疾手快的端起太子面前的一杯新酒,冲着李徇道:“那四哥先满饮此杯吧!”

    “好啊!先冲着我来了!”李徇朗声一笑,接了酒杯,一饮而尽,又在李徇的脑袋上揉了揉。

    李徇缩着脖子躲开,又给李律敬酒,他自然不能推辞。

    如此一番,又端着酒盅跑开了,这才像是一个活泼孩童该有的面貌。

    九皇子走后,李徇李律兄弟二人又陪太子喝了酒水,所谈也无非是辞旧迎新的一些琐事,倒是兄弟和睦,其乐融融。

    待他们走后,一旁乐容自斟自饮的已经有些半醉。

    太子看她一眼道:“你若酒力不济,不妨下去更衣休息一下。”

    乐容听闻先是咯咯一声笑了起来,放目殿中看了一圈,身形柔软,如蛇似鱼一般靠在了太子的身上:“殿下是觉得妾身喝多了酒,给殿下丢人现眼吗?”

    这可不是他李彻说的,是她自己说的,毕竟在在座皇亲国戚也都有带夫人侍妾前来,甚至包括洛清王妃刘玉环在内,无不端庄雅致,聪慧温雅,断没有一个人像她此般。

    李彻只觉得额角青筋微微一跳,苦笑一声在她身上拍了拍道:“亦或者你再多喝一点,睡一觉去吧。”

    “妾身可不想睡觉,妾身想陪着殿下!”说着就浑身柔弱无骨一般抱着太子就不肯撒手了,碍于清泰殿内百官宴饮欢快异常,李彻也不好将人推开,只好任由她这么抱着。

    这一幕落在贤妃眼中,却如一根利刺一般,扎的她睁不开眼睛,一只手捏紧金箸,似乎一个用力就能将金箸掐断。

    一国之君见她久久没有举筷,忍不住向她看去:“爱妃这是怎么了?这么多菜肴,就没一个可口的?”

    “啊?”贤妃看了那帝王一眼,娇俏一笑:“怎么会呢。”

    “若是不合胃口,尽管差遣了下去,再做合你胃口的。”

    贤妃笑道:“多谢陛下厚爱,只是臣妾觉得,这里金杯玉盏虽然各色齐全,倒是觉得少了一味,有点觉得索然无味。”

    “哦?以爱妃之意,觉得少了什么?”

    贤妃偏头一笑答道:“今年是大年三十,皇亲国戚尽相聚于此,明日之后就是新的一年。不如由陛下牵头,来那击鼓传花的玩法,也好让席间气氛更加热闹,取意接新纳吉!”

    “贤妃娘娘的提议很妙啊。”一旁万福安也连忙附和,他那一张老脸在红彤彤的灯烛下显得血色活泛,精气十足。

    明晰帝呵呵一笑点头说道:“朕也许久没有和大家玩这个了,仔细想想就觉得有趣,万福安,你传吧。”

    “是!”万福安脸上堆笑,示意鼓乐停下,歌舞暂歇,众人不觉都将目光看向主位之上。

    只见万福安一甩拂尘,高声说道:“陛下有旨,今日三十宴饮,许久未曾欢聚,不如来那击鼓传花的玩法,热闹热闹。”

    “好!”已经有人高声附和。

    一众皇子也纷纷表示赞同,待七皇子起身问那帝王怎么玩,是什么规则的时候,却听那一国之君将这个权利给了贤妃道:“此事既然是爱妃提起来的,不如爱妃说说什么规则好。”

    只见贤妃端坐于帝王身侧,面如银月,相貌姣好,因为饮过酒水的原因,眼底隐约带着一分水润,扑闪着黑眸,扫视一圈。

    座下百官尽数到场,又兼皇亲国戚也都人数众多,此番酒酣耳热,身形东倒西歪,各个都好像不在状态。

    她轻笑一声开口说道:“本宫提议,就以击鼓传花作为讯号,这鼓点停时,鼓花传到谁的手上,就要罚谁自饮三杯,饮尽之后,还要赋诗一首,所赋诗词皆不可偏离辞旧迎新,四字主体。本宫又观,有诸位大人和王爷与妻妾同来,本宫这小女子可就要偏心一回,若是传到之人恰好夫妻同往,不如便有男子饮酒,女子展示才艺?诗词歌赋,可尽选矣。”

    “贤妃娘娘可真是偏心我等啊,”其中一位皇亲命妇年逾半百,慈蔼一笑:“却是连老身也无法脱身吗?”

    “方王妃您这话说的,”贤妃纤纤玉指又指着她道:“难得今日皇上和诸位卿家高兴,方王妃,若是传至方王爷手上,您就算不展示才艺,也要自饮三杯才是。”

    “呵呵,定当从命!”王妃如是说着,便已经屈膝行礼。

    席间其乐融融,倒是宾主尽欢。

    只听贤妃又命了身边的贴身丫鬟去击鼓传花,那丫头捧了个镶珠嵌宝的红色绣球来交到贤妃手上。

    贤妃又递与一国之君,后者推辞道:“你来。”

    “那臣妾就开始了。”

    言罢,便有内监捧着个小鼓坐在一旁,背对着众人,双眼被蒙上,手上拿着鼓槌开始敲了起来。

    贤妃将绣球递到了宫女的手上,宫女赶紧传到太子的手上,太子向下传去,传到了侧妃乐容的手上。

    乐容听着那欢快的鼓点也不禁兴奋起来,酒醒大半,接着又递到了四皇子的手上。

    四皇子李徇只身前来,便又将绣球递到了一边五皇子李衡手上,李衡交给洛清王妃刘玉环,后者继续向下传去。

    此番鼓点加急,众人传递绣球的速度也不禁加快,唯恐鼓点停下的时候绣球会落在自己的手上。

    那声声鼓点就好像是在催人命一样,给现场凭添出许多紧张的气氛,一路传来,却是扣人心弦的速度。

    又传了一会,只听鼓声骤然停歇,众人定睛一看,这绣球正在户部尚书王平安的手上。

    王平安手上拿着个绣球死命往朱晚照手上塞,他却一个劲的推辞,怎么也不肯接。

    “王大人啊!王大人!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你要当着皇上的面给我刑部增添冤案不成!诸位大人的眼睛可都是雪亮雪亮的!”

    王平安哭丧着个脸看看手上的绣球,又看看朱晚照,支支吾吾道:“我,我啊?”

    “哈哈哈!”一国之君爽朗大笑起来,指着他二人道:“朱晚照到底年轻,说话也没个轻重,什么冤案不冤案的!就算硬塞给你又怎样!罚你自饮一杯!”

    朱晚照嘻嘻一笑,端起酒盏说道:“自饮一杯总比自饮三杯的好!王大人啊!我先饮了,您自便!”

    王平安一脸哭丧劲:“下官……下官不胜酒力……”

    “大人不胜酒力?却是不给本宫面子了?”贤妃笑着开口说道:“大人您第一个接到绣球就要坏了本宫的规矩,皇上可不能饶了他啊。”

    一国之君又哈哈笑了起来,胡子颤颤的:“说的对,不能饶了!你现在若是乖乖的喝了,朕说不定也就这么算了,要是不乖乖喝,朕就再罚你三杯!就是拔头灌,也给你灌下去!”

    “那不能!那不能!微臣还得留着脑袋给皇上办事呢!”

    王平安说着已经接过宫人送上来的酒盅,三杯酒,一一饮尽,却是满脸悲怆,尤饮毒酒一般,果然三杯之后已经面色绯红,有些上头了,看来他说不胜酒力也并非只是说说。

    “王大人不要以为喝了酒就没事了,今日王夫人没来,大人下面可还要吟诗一首。”

第三百四十一章 金盘起舞

    “王大人不要以为喝了酒就没事了,今日王夫人没来,大人下面可还要吟诗一首。”

    贤妃话音一落,就有人接着附和起来,让王平安赶紧吟诗作对。

    王平安既是能坐到户部尚书一职,在舞文弄墨方面自然小有几分造诣。

    “那,下官恭敬不如从命,也就献丑啦!”他呵呵笑着,拾起桌上的一根筷子摇头晃脑起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呵呵,王大人倒会偷懒。”朱晚照一旁幽幽说道:“大人三言两句吟诵的怎么就是旁人的诗呢?”

    王平安又涨红了脸哈哈笑了起来:“都是是我王家人!一家人!文人之间交流引据,先人应该不会生气的!更何况方才也没听到贤妃娘娘说不可以吟诵别人的诗啊。”

    那座上一国之君又笑道:“朕本来已经打算再罚你三杯了,你却又找出这许多个理由出来,爱妃,你说,还要不要罚了?”

    贤妃莞尔笑道:“既然王大人如此这般伶牙俐齿,皇上还是不要罚了吧,省的说我们欺负王大人不是。”

    “哈哈哈哈,贤妃娘娘千岁!”王平安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拱手作揖,看来是真的喝多了。

    如此热闹的一番,继续击鼓传花,此番传下来,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太子李彻的手上。

    李彻手上拿着那红色的绣球一个怔愣,扭头看向主位。

    人人都以为他在看那一国之君,却不知他的目光竟是与贤妃对了个正着。

    贤妃掩嘴轻笑,带着几分狡黠,让人一看便知,是她在捣鬼。

    着实拿贤妃有些没办法,他也只得认罚,不用有别人怂恿,光是兄弟几个都够他受的了。

    干脆利索的端着酒盅连饮三杯,倒是面不改色。

    一旁的李律看热闹不嫌事大道:“以前怎么不知道三哥酒量这么好?不如再来三杯?”

    他话音一落,又获得一片赞同之声,纷纷表示让太子再来三杯。

    谁知贤妃却蹙眉开口道:“我看……还是算了吧……既是规矩,可不要破了的,对太子殿下未免不公。”

    明晰帝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爱妃,又看了看座下的众人,也点头说道:“老七你们不要胡闹。”

    只听贤妃又道:“下面太子殿下可还要吟诗一首呢。”

    李彻刚要开口,就听身边女子娇|啼一声不满的站了起来,身形有些晃荡不稳的说道:“贤妃娘娘方才怎么说的?妾身既与殿下同来,自然也要代替殿下啊。”

    贤妃眸中笑容加深,看着那位已经酒后微醺的女子说道:“只是不知侧妃是哪位大家闺秀,于琴棋书画中,有何造诣?”

    这话就带着些讥讽的意味了,在座的无人不知她是太子的新宠,不仅不是千金,还曾经做过旁人的侍妾,让她吟诗作对,可就有点困难了。

    李彻双手环胸的坐于当场,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好戏。

    只听乐容呵呵一笑道:“妾身既不会琴棋书画,也不会吟诗作对,妾身倒是有一手绝活,想在陛下和娘娘面前献丑!”

    贤妃冷峭一笑:“跳舞?原来侧妃竟然还曾与舞姬厮混一处,所以精通此道?”

    “贤妃娘娘见笑了,诚如贤妃娘娘所说,女子若没有一技之长,又怎么能抓住男人的心呢?妾身相对于贤妃娘娘,还相差甚远,有点望尘莫及呢!”

    贤妃脸色微微泛白,暗地里咬紧了唇瓣,反而瞪大眼睛,嘴笑眼不笑的说道:“好啊!那本宫就等着看看东宫侧妃到底有什么样的绝活!”

    那侧妃看太子一眼,柔软的水蛇腰一弯,整个人就倒在太子的怀中,轻声与他说道:“殿下,妾身去了。”

    李彻蹙眉,对她这擅自决定有点不满,但碍于皇上在场,也不能说什么,只是皱眉说道:“随便意思意思就行了。”

    乐容媚眼轻佻,冲太子微微一笑,没答应,也没拒绝,再次起身走到台上的时候已经双目清明,看似酒醒了大半。

    “不知娘娘是否听过金盘起舞之说?”乐容屈膝,对着主位之上的人行礼。

    此话一出,别说贤妃震惊,就连见多识广的一国之君都有些惊骇之意。

    这金盘起舞以前只在前朝史书上见过,也曾从别人口中听闻,倒是从未有缘得见,而宫内舞姬众多,各个身形袅娜,倒是没一个有这样的才能。

    只听贤妃冷笑道:“难不成侧妃要展示的绝技就是金盘起舞?”

    “正是!”

    乐容话音一落,就引起百官的交头接耳,唯独方王爷坐于当场无动于衷,觉得身边同僚的震惊有点小题大做了,他可不是那毫无见识之人。

    以前就听说昌平郡郡守的舞姬能金盘起舞,还会在绳索上跳舞,一直没回封地,并未得见,没想到今天也能重新大饱眼福,密布三十年前的遗憾了。

    正这么想着,贤妃已经下令,命人找了书上金盘起舞所需的盘子,并且叫来一位壮汉,手举金盘,站于舞台中央。

    乐容微微一笑,一脚踩在大汉的另一只手手上,纵身一跃,跳到了金盘的上面,双手平举,看看稳住。

    这样的伸手引来了百官的一片击掌叫好声,而七皇子李律却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太子的身边,坐在乐容之前的位置上,用胳膊肘撞了撞李彻说道:“三哥!真没想到你也不傻啊!”

    李彻喝了一口酒,低眉斜睨他一眼:“本太子在你们心中一直就是个傻子?”

    “可不是!放着那么多漂亮的姑娘不要,偏偏娶了个破鞋,原来她也有过人之处!”

    李彻听闻反问他道:“常常跟在你身边的那位毁容的姑娘呢?”

    李律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春生:“哦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让她在宫外等我了!省的有人老想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女孩子家脸皮波,害羞!”

    就在这时丝竹管弦乐起,金盘上的东宫侧妃乐容脱下了厚重的夹袄,里面只穿着一件水袖纱衣,竟然好像早就准备要起舞一般。

    她黑丝垂下一直到腰,与玫红色的纱衣交相辉映,单腿向后伸展,如白鹤展翅,又听丝竹急转,她整个人便纵身一跃,使得众人眼花缭乱,又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金盘之上,倒是没让金盘有丝毫晃荡的迹象。

    “好!”李律率先拍着巴掌叫好,众人也都跟着附和。

    李彻却不以为然道:“不过就是会点轻功,倒弄的这么精巧!”

    “那可是你的侧妃啊!三哥不觉得长脸?”

    李彻可真没觉得长脸,此时的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还在惦念着东宫的那位,也不知自己走后,她到底如何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不适?

    只是此时东宫没有传消息过来,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正这么想着,周围又爆发出一片叫好声。

    笛声急促,琴声簌簌,金盘上的女子踮起脚尖开始飞快旋转起来,水袖上下翻飞,搅的那红浪翻滚犹如二月春花,使人目眩神迷,移不开眼睛。

    旋转完毕,曲声又是一抬,她甩起水袖,抖如波浪。

    就在那小小的一方金盘之中,她举手投足间媚态天成,吸引了殿中所有人的目光,无不沉迷。

    在看到太子也在饶有兴致的看着那起舞之人的时候,贤妃不自觉的攥紧了手心,内心一股恶气涌起。

    本来想借展示才艺这个环节打压打压乐容的气焰,没想到倒是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展示自己,太子看着她的眼神,那是被吸引的眼神吗?

    正在内心编排着怎么找个借口让她停下,却听一曲舞弊,她纵身一跃,从金盘上翩然而下,身形一个旋转,在偌大的台上舞的潇洒自如。

    换了一个大一点的空间,她也有了更多展示的角度,环场一周,眼看着就要结束的时候,她整个人的身体向前猛的一倾,直直向方王爷扑去。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谁也没有刻意去注意那么多,直到她掏出银光霍霍的一柄匕首扎入方王爷的体内,方王妃尖叫出声,众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抓刺客!”不知是谁大叫一声,一直候命的御林军冲了进来。

    而乐容却双目赤红拿着匕首,一把将匕首抽出方王爷的体内,对着她就又要扎下去。

    坐在不远处的四皇子腾的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一只酒盅就扔了过去,砰的打在乐容的后脑之上,让她手上动作一个停顿,自己则又拔足纵身,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乐容手上的匕首。

    此时清泰殿中已经不复方才的欢乐祥和,女眷尖叫,百官大吼,甚至御林军也冲入其中大声叫喊,将乐容抓住,混乱一片,不可开交。

    太子和李律兄弟俩早在乐容行刺的瞬间已经就近赶到龙椅之前,挡在帝王面前,充当人肉盾牌。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皇上!臣妾好怕啊!”贤妃说着已经一头扎进了那位帝王的怀中。

    李彻面色冷峻的看着下面众人将乐容擒住,百官吓的战战兢兢,也不禁蹙紧了眉头。

    方王爷被送到配找太医医治,自有方王妃相伴,剩下众人仍旧在殿中,只是不复方才那般轻松欢笑,人人都在对跪在那里的乐容指指点点,而她神情从容,好像毫无畏惧。

第三百四十二章 曾经的冤案

    行刺是在瞬间发生的事情,君臣皆沉迷于他的舞姿之中不能自拔的时候,她却纵然跃了下来,本以为是舞蹈中的一种,然而她却又向近处的方王爷扑去。

    这乐容身形动的飞快,纵然方王爷醒悟过来也为时已晚,或者,在被那柄利刃插入之前,他还在沾沾自喜,以为此女子要对他投怀送抱也说不定。

    然而那柄冰凉的匕首不会说谎,真真实实的扎入他的皮肉之中,还伴随着她的嘶声呐喊。

    这呐喊声中有痛苦,不甘,委屈,更多的则是恨,无尽的苦楚和恨意让她一并爆发出来,全部灌入这把匕首之中。

    就在她准备刺入第二下的时候,手腕已经被人一把抓住,捏到脱臼,手上那把匕首才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李徇一个使力将她按倒在地,冲着那一国之君的方位。

    待百官惊魂未定之后,殿中嘈杂才终于慢慢得以平息。

    “父皇受惊了!”李徇屈膝抱拳,显然是要担责。

    那一国之君冷哼一声道:“你们都坐下!”

    众人这才一一就位,只是方王爷原来所在的地方还留有一滩血迹,看的人也是胆战心惊。

    “太子,你也坐下!”

    李彻回头看那帝王一眼,与李律抱拳退下,只是看乐容的眼神多了几分冷峻。

    乐容是他的侧室,不管她是因何要行刺方王爷的,此番下来,他到底还要担责,只怕这旧年的最后一天和新年的第一天,他都有点难熬了。

    跪在地上的乐容衣着单薄,方才起舞一身汗水逐渐变的冰凉,她开始浑身颤抖起来,只是脸上依旧带笑。

    在起先的惊恐和嘈杂被平息之后,殿中开始陷入一阵沉默当中。

    万福安急急从侧殿奔来,传话说道:“启禀陛下,方王爷吉人天相,索性没有伤到要害,太医正在为王爷包扎医治,只怕要在家中躺一段时日了。”

    听到方王爷没有事了,在座众人也是各有所思,其中刘升还多看了太子几眼,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端倪,以揣测这次行刺到底是否和他有关。

    然而太子却是最擅长演戏,脸上表情依旧悲戚愤怒,倒是让人看不出什么。

    只是乐容却笑不出来了,听到这个消息恍如天崩地裂一般,闭上眼睛就泪水横流而下:“天地不仁!奸臣当道!小人得志!小人得志啊!苍天!我只恨我没有一刀杀了他!我早知道砍下他的头颅倒好了!苍天,苍天你要是长眼,就让他全家死无葬身之地吧!”

    她在殿中哭天抢地,痛苦不已。

    贤妃受到惊吓,紧紧贴在一国之君的怀中,与他轻声说道:“陛下,这个女人是疯了吗?奴婢翘着怎么这么可怕吗?”

    一国之君蹙紧眉头脸色难看,太子不愿在旧年的最后一日给自己惹麻烦,他也不愿以一场不愉快结束一年。

    “你抬起头来,为何行刺?”明晰帝发话了。

    乐容满脸泪痕,妆容花败道:“我为何行刺?我为何行刺?说起来,有些仇恨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然而我却能念念不忘,更是支撑我一直活到今日,陛下以为,我为何行刺?”

    “朕在问你话!”明晰帝一掌用力拍在案上,震的杯碗一片碎响。

    乐容又继续笑了起来:“皇上,皇上啊皇上,二十多年前,乐家七十多口的一场冤案,您还记得吗?”

    “这朝中上下,每天每日都有多少案子你知道吗?”

    “也是……”她摇摇头,似乎并不做其他打算:“既已如此,小女子也多说无益,在临死之前,唯有一言。”

    “你说!”

    乐容扭头看了太子一眼,只见那位储君衣着锦绣,红唇墨发端坐于桌案之后,一双剑眉紧紧蹙起,俊眸之中满是冷然之意。

    哪怕就是他,这位擅长运筹帷幄的储君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今日这一出吧?

    “小女子此番行为皆是自己本意,与太子殿下无关,殿下以德报怨,带我入宫,只当是让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可我到底还是辜负了殿下的一片情谊,还望陛下不要追究殿下,所有一切,都有小女子一力承担!”

    她说完这话之后就猛的站了起来,飞身向一旁的柱子撞去。

    李徇虎目一瞪,抢身上前,直接让她撞在了自己的身上,继而一把抓住了乐容的胳膊怒斥她道:“陛下面前还敢放肆!你就是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乐容哈哈笑了起来,似痴似狂,头发凌乱,身形一晃,就要瘫倒在地:“我今日就算不死在陛下面前,改日也会被杀人灭口,因为有人知道,我被严刑逼供之后必回说出当年实情。对某些人不利之事,是不会有人让我说出口的。”

    “你行刺朝廷大员,罪当该死!”那一国之君道:“可朕也想听听你所说的冤案到底是什么!朱晚照!”

    刑部尚书朱晚照赶紧起身,冲那帝王拱手说道:“虽然下官从来不愿对女子用刑,但既然是陛下好奇的事情,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一旁户部尚书王平安打着酒嗝,面带红晕道:“你怕是,对,对这女子有意吧!”

    “哎!王大人!当着陛下的面,怎可说这有碍观瞻的话!”朱晚照故意瞪了王平安一眼,倒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待乐容被带下之后,宴饮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只听一国之君站起身道:“朕也乏了!各自散了吧!皇后与后宫设宴,女眷也可前往一聚。”

    说着就扶着贤妃离开,临走之前倒没再多说其他,然而刚迈出两步路,就有官员高声询问道:“陛下!那太子侧妃的事不再继续查了?”

    此话一落,众人纷纷看向说话的人。

    他故意强调了侧妃是什么意思,彼此间也都心知肚明。

    只是一国之君冷然看向他的时候,眸中冷如冰刃:“照你这么说,还要怎么查……”

    “这毕竟是东宫……”说着便将目光看向东宫太子。

    太子依旧从容,眸中毫无喜怒。

    沉默也不过是片刻的事情,明晰帝便又说道:“朕看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愈发胆大妄为!言辞之中可还有王法?是谁教的你们胆敢对储副不敬?哼!”

    这番严词厉色的说完也未对那人做出惩罚,龙袖一甩,就转身离开。

    被训斥的人身形发颤,直到那帝王离开,才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说实在话,不止是他,包括在座以及太子在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帝王这般护着这个储君。

    李彻也没说话,负手向殿外走去。

    “三哥!”李律疾步跟了上来,与他并肩出了清泰殿,殿外已经月色初升,如华似水。

    他一开口就喷出一口白色的雾气道:“三哥,你别生气,也别难过,兴许侧妃真有什么难言的冤情和苦衷呢。”

    李彻却一步步走下台阶,宽衣广袖,于大年三十的夜风中清俊洒脱:“关我何事?”

    清凌凌的四个字,已经很好的说明了自己的立场。

    李律在他身上打了一拳道:“敢情你老人家一点感觉也没有啊,倒是我多言了。”

    李彻勾起唇角轻笑一声,与他并肩向前走去。

    在他走后,百官众人也都纷纷的出了清泰殿。

    洛清王李衡与王妃刘玉环从身后跟了上来,但听李衡道:“太子殿下和七弟要去凤藻宫吗?”

    本来没打算去凤藻宫的李律反问一句道:“是啊,三哥五哥你们要去吗?”

    李彻看一眼银光圆月,看着远处那广袤而又凄冷的殿前广场,以及那些起伏连绵的,恍如兽脊的屋顶,呼出一口白气道:“索性回去无事,便去凑凑热闹吧。”

    只是不知皇后请太子妃前去,她去了没有。

    以她的性格必然是不想去的,况且此番她还动了胎气。

    于是乎几个人又浩浩荡荡的往凤藻宫而去,太子沉默,李衡夫妻二人又是文人雅士,言语不多,李律便在其中活跃气氛,议论起宫外的趣事也是兴致勃勃。

    “太子殿下!洛清王爷!洛清王妃!七皇子殿下驾到!”

    凤藻宫的内监高声通传,鸣鸾殿中皇后喜上眉梢:“可巧了,来了几个赶场子的。”

    鸣鸾殿中灯火通明,妃嫔命妇也各个喜笑颜开。

    年三十的宴上美味佳肴自是数不胜数,更有各色果酒助兴,香甜可口却不易上头。

    太子等人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向门口的方向望来,脸上笑容洋溢,各自按着各自的品阶见礼。

    唯独一人懒散坐于位上,玩弄着手上的一双筷子,似乎在斟酌该如何下箸。

    就偏偏是这个人,在李彻进来的时候吸引住了他所有的目光。

    似乎觉得她身边的白鹤烛台光芒最烈,照的她面如傅粉,黑眸红唇,恍如整个人都会发光一般,纵然身着素淡,也让人能在一群五颜六色的云鬟雾鬓之中一眼认出。

    这个人就是刘玉瑶,那个他想要与其长相厮守之人。

    “本宫方才还在跟她们说,这光说话,光吃酒,也没个意思,做点什么才有意思,她们也没想出个一二来。”

    皇后呵呵笑着又对林嬷嬷说道:“还不看座。”

    “是。”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中宫设宴

    “还不看座。”

    “是。”

    嬷嬷给他们安排桌椅,新上菜肴,太子自然不用多加,太子妃身边空置的位置本就是他的。

    皇后又道“难得今日热闹,不如太子和老五老七,还有老五媳妇也说说,这玩个什么好呢?”

    李律刚一屁股坐下就二话不说的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这个还是让三哥五哥想吧!我饿的肚子里已经没有一点东西了。”

    皇后见他吃东西的速度飞快,也不禁皱眉,半带宠溺道:“你这孩子,吃的这么快做什么,还有人和你抢不成?”

    李律嘿嘿一笑:“我怕一会父皇来了,我就没胆子吃了。”

    众人哈哈笑了起来,虽然这个大男孩如今长的也是人高马大了,但在后宫众人心中却还如孩童一般,知他们在皇帝面前处处谨慎,不敢多饮多吃,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太子才从南方回来,也是见多识广的,不如说说,有什么好的提议?”皇后到底还是向李彻看去。

    后者落座之后笑答:“南方多是文人雅客,席间甚少玩乐,就算有,儿臣也不清楚,此番南下一心只为父皇办差,倒是不曾去接触那些东西。”

    这话说的巧妙,避重就轻,让皇后有点下不来台。

    他说完这话之后就端起刘玉瑶面前的一杯凉茶喝了一口,后者蹙眉,看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坐在那里低头拨弄着筷子和勺匙。

    皇后干咳一声道:“本宫今天想着热闹热闹,却不想你们竟然都不配合,那不如就随意吃些水酒,各自散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洛清王妃刘玉环起身说道:“母后,方才前庭设宴,贤妃娘娘提议击鼓传花,不如我们也来玩这个,一来方才没有玩的尽兴,二来新年伊始,取祥瑞美意,母后以为如何?”

    既是儿媳妇说的,皇后自然赞赏点头:“玉环这个提议,甚好。”

    她倒是完全忽视了刘玉环开头所说的贤妃二字,已经拍手叫道:“来啊,取花鼓来。”

    仍是一团绣球,却换成了一面小鼓,一位妙龄女子敲鼓。

    丽妃嬉笑一声站起身道:“臣妾得往皇后娘娘身边坐坐,以往玩这击鼓传花也好,玩这抽签投壶也罢,只有皇后娘娘身边是最安全的。”

    她这么一说,众人也都纷纷附和往皇后身边靠拢,一时间衣香鬓影却都是好不热闹。

    皇后也是面带笑容,轻声责备道:“这倒好了,你们都到本宫身边来,说不定这次本宫身边的人都落不到好处呢。”

    “皇后娘娘错了,就算是落不到好处,那也是新年的吉庆彩头,臣妾们就当是讨彩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说她身边的人接不到绣球,那是她身边是个风水宝地,说她身边的人能接到绣球,那就是接了吉庆的彩头。

    皇后笑的不动神色,又往一边看去道:“看被你们挤的,太子妃本应离本宫最近的,都被你们挤到哪里去了。”

    丽贵妃也往太子妃的方向看去,手上端着一只酒盅说道:“太子妃如今有太子殿下相陪了,皇后娘娘自是不必挂怀。”

    “是啊,以前太子不在宫里的时候,这后宫宴饮太子妃也无心前来,如今太子回来了,这夫妻二人倒是鹣鲽情深,本宫看着也是高兴。”

    “还有洛清王爷和王妃呢。”不知是谁插了一句道:“什么时候贵妃娘娘也给四皇子殿下说一门亲事,那咱们后宫岂不是更热闹了。”

    “嗨,衡儿这孩子忤逆,自然不如洛清王的,都是个做兄长的,弟弟都娶妻了,他也不急。”丽贵妃巧笑倩兮,将手中美酒灌进了肚子里,眉目微眯的说道:“等着诸位姐妹们家中有什么外甥女啊,侄女啊,多给老四寻摸寻摸!”

    “那哪高攀的起啊。”

    一群女人又聊起各自的儿女婚配,聊到二公主如今也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了,就是不选驸马,便又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刘玉瑶坐的近,静静听着也不答话。

    她进来来的时候身边只带着弄影和寻芳,焦嬷嬷本来不放心要一同前来,但又不放心东宫年下要准备的事宜,不过有寻芳跟着,倒是万事妥帖。

    此番寻芳看看静默不语的太子和太子妃,又看了看那一群酒酣耳热已经笑到东倒西歪的妃嫔,忍不住想去戳戳太子妃加入那些热闹之中。

    刚要说话,却被弄影抬手阻止。

    寻芳不解的看了弄影一眼,弄影自从回到东宫之后就很少露面,唯一一次引起别人注意的还是替刘玉瑶受罚,被中宫皇后打了个半死,此番皮肉之伤虽然恢复了,但因为人长的本来就瘦,颧骨也高,眸光终日犀利如刃,哪怕一个动作都给人以难以躲避的震慑力。

    在弄影刚阻止了她的动作,便见一旁洛清王妃刘玉环已经走了过来,语笑晏晏道:“姐姐。”

    听到这个声音,刘玉瑶有点激动的抬头一看,满目欢喜道:“玉环快坐。”

    “好。”刘玉环今日穿着一件洒金大花的长衣锦绣珞仙裙,一支单螺髻斜簪步摇轻晃,拾裙而坐,依偎在她的身边,樱唇份颊,未语先笑:“年下忙碌,也是许久不曾到姐姐这里来了。”

    “是啊。”刘玉瑶挽着她的胳膊,漆黑的眼底亮晶晶的,双颊也终于漫上一层薄薄的绯色:“我也很想你,但我没办法出宫找你。”

    “过完年后应该还要忙几天,等到年节一过,我和三婶说好了,与她一起进宫来陪你可好。”

    “好啊,好啊。”太子妃忙不迭的点头,要不是人多,她真想抱着眼前这位亲上一大口。

    一旁太子干咳一声,没好气的说道:“这么看来,你这动的胎气,八成是好了!”

    太子妃脸上的笑容一僵,也不去看身边的人,哼了一声。

    寻芳刚要解释,却又被弄影拦了下来。

    她有些着急,太子妃寻常病痛很少宣之于口,明知动了胎气,行事不便,却为了大局着想不得不来,没想到太子竟然这么说她。

    说了也就罢了,她还偏偏不解释,一来二往,两人之间的罅隙可就是这么生出来的。

    但弄影板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弄的她也不敢多言,好像之于太子妃,寻芳更加怕弄影几分。

    只听刘玉环也惊讶说道:“姐姐动了胎气?”

    “没事!”她不以为然的拍拍肚子说道:“这不是好好的吗,太医开的药我也吃了,左不过不能喝酒吃肉,没多大问题。”

    刘玉环又不禁露出担忧之色,一只手落在她的手背上:“姐姐你在宫中一定要千万保重,你怀胎不易,自己小心。”

    “嗯,我知道。”她点头,真心感谢道:“你对我真好,等将来我的孩子出生了,就是你的孩子了,我让她认你当干娘!”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太子嗤笑出声,一边支着脑袋看向她二人,一边说道:“你的孩子要么叫她一声王婶,要么叫一声姨母,哪来的干娘之说?不成体统!”

    “关你什么事?”刘玉瑶终于忍无可忍道:“我们姐妹说话,你能不插嘴吗?这是我的孩子,我想让他叫姨母就叫姨母,想叫干娘就叫干娘!”

    “这么说,这孩子就不是本太子的了?叫婶娘才差不多!”

    “哼!那可不一定。”

    早已经在心中有了其他的打算,刘玉瑶恨恨就头扭到了一边。

    太子双眸微眯,略带几分危险之色,正待开口,就已听到那一群妃嫔之中,丽贵妃尖锐的声音又响起说道:“方才说要击鼓传花,击鼓传花的,这都半天了,你们倒好,这话头都不知撇到哪里去了,还不赶紧的?”

    话音一落,众人也都纷纷附和,都说要玩击鼓传花。

    敲鼓的宫女双眼被遮,手上的鼓槌子飞快的在小鼓上敲了起来,众人赶紧各自落座,手上拿着那绣球也不敢多做停留,飞快的传给身边的人。

    后宫人少,不比前朝有文武百官,马上就传到了太子妃的手上,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接过绣球,百无聊赖的往一边一扔,太子赶紧伸手接住,蹙眉看她一眼,没好气的又往身边一扔,恰巧就砸在了正闷头大吃的七皇子脑袋上。

    李律哎呦一声,接过那绣球正一脸的茫然,鼓点子就在这时停了下来。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尤其是丽贵妃的笑声,一直在后宫中算是最大的:“巧巧巧,可真是巧,这第一个彩头被七皇子殿下接住了。”

    七皇子面露难色,无可奈何道:“母妃是想要儿臣的这个彩头?那儿臣给你就是了。”

    说着就要作势给丽贵妃扔过去,后者赶紧摆手说道:“不可,不可就是七皇子殿下愿意,皇后娘娘也该不乐意了。”

    皇后呵呵笑答:“既是你接了,便不要推辞了,罚酒吧。”

    “好好好。”对于喝酒这种事情,大好男儿自然都不会推辞。

    宫女将他面前三个空酒杯斟满,他便端起酒杯来,冲着众人亮了亮,二话不说便都一一饮尽。

    迎来凤鸾殿中妃嫔纷纷赞赏,都觉得唯有他这样的,方是真儿郎。

    待他酒水饮尽,击鼓传花则继续进行。

    刘玉瑶这才觉得有点意思,若是加点别的彩头,岂不是更好玩?说着便高声说道:“不如我们来玩点别的?”

    皇后目露和蔼的看向她道:“太子妃还要玩点什么?”

第三百四十四章 女人的宴席

    “太子妃还要玩点什么?”

    别看皇后平日和她关系不太好,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的,她们二人之间还是要上演一出母慈子孝的好戏。

    众人也都将目光好奇的投向了太子妃,只见她施施然站起,毫无惧意的面对皇后说道:“这要是传到谁的手上,只罚喝酒,那未免太便宜了。”

    “正是。”丽贵妃随即附和。

    “既然如此,太子妃有什么好的提议?”

    只听刘玉瑶又道:“不如这样,等传到谁的手上,就让她原地转上十圈,可不不好玩?”

    此话一出,马上得到了不少人的响应,众人也都是看热闹不怕人多,只是没想到自己也有可能拿着那绣球,自己也有可能去出丑。正好像太子妃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自己,万一她拿到了不也得转圈吗?

    皇后听闻笑呵呵说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不如这样,本宫再添个生姜和凉水,算上太子妃说的转圈,等传到谁的手上,就由人去选,这三选一,如何?”

    这么一说,众人就更加兴奋起来,纷纷附和,表示听皇后的安排。

    然而刘玉环却是面色一白,在刘玉瑶坐下之后,悄悄的在她耳边说道:“姐姐你怎么就这样答应了?”

    “多好玩啊。”刘玉瑶冲着她挤眉弄眼,一边指向正中的七皇子李律,这新上来的规矩,他也躲不过去,正在原地转圈呢。

    但到底是男子,十圈转起来,虽然有点头晕脑胀但也不至于一屁股坐在地上,惹的众妃嫔哈哈大笑,想着等看他出丑。

    只见他原地稳了稳说道:“你们别太得意,本皇子等着看你们呢!”

    丽贵妃赶紧往皇后身边靠了靠道:“每次皇后娘娘身边就是最安全的,本宫这次就躲在皇后娘娘的庇荫之下了!”

    说罢继续击鼓传花,人少,不一会就传了一圈,待鼓点子一落,不偏不倚,还真就在丽妃的手上,她顿时就哭丧着个脸道:“哎呀,怎么的这次就不灵了呢?”

    皇后故意嗔怪道:“看来这个绣球就该是你的,就算在本宫的身边,你也躲不了这个彩头啊!”

    丽贵妃大方一笑,站起身道:“得,既然如此,那我便自罚三杯!”

    说着端起酒盅,三杯凉酒灌进肚子里,已经有点上头。

    “这还没完呢!”一旁端妃嬉笑道:“还要三选一呢,贵妃姐姐是转圈呢,还是喝凉水呢,还是吃生姜呢?”

    “生姜!”丽贵妃倒是答的毫不含糊:“这凉水就不必,大冷天的喝一肚子凉水,晚上可得疼了,转圈更不必,本宫可不想让你们看笑话!”

    她这么一说,众人都纷纷大笑起来。

    宫人端着一片生姜送过去,乍然拿在手上,辛辣刺鼻,只见丽贵妃蹙紧眉头说道:“这八成是今年的老姜,肯定辛辣,不过好在我是惯能吃辣的,这要是换了你们,肯定不行。”

    “贵妃姐姐不要说的若无其事,这要真的吃了才行啊。”

    “本宫还能让你们小瞧了?”

    丽贵妃说着就直接将生姜扔进了嘴里,谁知她的牙齿还没碰到一起就直接给吐了起来,一张脸好像要皱在一起一般,难看的要命:“这什么生姜!怎么这么辣!这么辣啊!”

    “启禀娘娘,这,这就是今年的生姜啊,普普通通。”林嬷嬷回答的很无奈。

    皇后也道“她八成以为你搁了辣子。”

    “要是辣子,也未必有这么辣!”丽贵妃赶紧招呼道:“拿凉水来!凉水来。”

    “这可是你说的,姜是老的辣。”皇后看了一眼丽贵妃,对她的狼狈很是满意。

    只见又有人端着一碗凉水送过来,这一次她倒是不皱眉,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还剩下半碗倒是有点犹豫。

    但想着今日高兴,不能让众人扫兴,就只好硬着头皮喝了下去,总算是坐下去了。

    这一坐下。丽贵妃整个人就好像去了半条命,摸着肚子哎呦哎呦叫了好久,可没让人笑话。

    击鼓传花继续下去,再传到谁的手上,除了喝酒之外,也基本上选了转圈圈,主要是看到刚才丽妃喝凉水吃生姜,都怵了。

    然而转圈也有转圈的坏处,有的人是转着转着就倒在地上撑不住了,有的人则是转完之后找不到东南西北,要往自己的座位上去,却偏偏倒在别人的身上。

    惹的众人哄堂大笑,一番嬉笑玩乐,好不热闹。

    终于在刘玉瑶的脸上看到了几分笑意,太子也不禁笑了起来。

    他盯着刘玉瑶看了很久了,看到她笑的面色红润,几番要跃跃欲试的站起来去扶转圈的人,也不禁宽慰了几分。

    就好像一棵随风生长的树木,被移植到皇宫这个陶盆之中,压弯她的主干,修剪她的枝桠,让她变成一盆让人观赏的盆景。

    不能放纵自由,无法潇洒放肆,只能被束缚,只能去克制。

    如果可以在她的脸上重现往日欢笑,李彻觉得,让自己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忍不住冲身后之人招招手,小安子快步上前,附耳在太子的嘴边。

    听他一番吩咐,连忙点头,满脸堆笑的下去了。

    此番鼓点又停,绣球却正好落在了刘玉瑶的手上,后者脸色有些不悦,鼓着嘴巴看向李彻。

    后者怔愣,这才反应过来,她是要将绣球传给自己的,偏偏他在和小安子说话,错过了。

    刘玉环赶紧开口说道:“这,这绣球应该是太子的!殿下慢了一步。”

    李彻亦随性而道:“确实应该是我的。”

    说着就要从刘玉瑶的手上接绣球,她却不肯给,哼了一声站起身道:“是我的那就是我的,我又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只不过我现如今不能饮酒,母后和母妃都没意见的话,那我就以茶代酒啦。”

    皇后和蔼笑道:“应该的,应该的,就是你要饮酒,本宫和太子也不会答应。”

    刘玉瑶便又吐吐舌头,端起清茶一杯,小饮一口,已经开始忍不住吐舌了:“好酒!”

    众人哄堂大笑,只觉得这位太子妃太好玩了。

    喝完了三杯茶,看热闹不嫌人多的马上开口了:“太子妃如今也喝完了‘酒’,不知那三选一要选什么呢?这可是您当初率先提起来的啊。”

    刘玉环脸色微变,没想到到底还是被她给遇上了。

    这喝凉水和吃生姜乍然看来并不会对孕妇如何,但她现如今还在吃安胎药,这两样东西与安胎药里的某些药材是相冲的,后果不堪设想。

    皇后设了这两样东西,也不知是什么居心……

    忍不住看了不远处单独坐着的五皇子李徇,甚至有点希望他能开口,以儿子的身份说不定皇后会免了她的惩罚。

    然而皇后却率先开口说道:“这生姜和凉水,都对太子妃无益,转圈这种事呢,也容易动了胎气,本宫觉得……”

    她话音未落,刘玉瑶却急急将其打断:“母后,可千万别因为我坏了规矩啊!这宫里最重视的不就是规矩吗!要是因我坏了规矩!那以后人人都可以违规了啊!大家说是不是?”

    说着还煞有介事的问问别人,一副笃定的模样。

    皇后脸色有点难看,没想到自己为她解围,她竟然不给自己的面子,居然还跟她提规矩。在座的都知道,当出太子妃私自出宫的时候,她就是在拿规矩压她。

    “那太子妃有什么打算呢?”

    只听刘玉瑶爽快答道:“转圈吧,既然转圈是我提出来的,我就要选这个!”

    刚才转了几个人,无不东倒西歪,躺在地上半天,甚至有人连喝的酒都吐出来了,万万没想到她也会选择去转圈。

    然而她想,别人也不会同意,只听李彻和刘玉环同时出声说道:“不行!”

    后者疑惑的看了看身边的二人,有些不满的皱眉说道:“转圈圈多大的点事,我能应付!”

    刘玉环着急说道“你现如今还在安胎,不可做这么剧烈的动作。”

    “这能有多可怕……”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正没底呢,刚才提起加个转圈的玩法,一方面想看热闹,说不定绣球能被皇后接到呢,到时候连皇后的热闹也看了。还有一方面就是她自己了,因为她有个特别的技能,那就是原地转圈不头晕。

    李彻也随即说道:“你大可不必因为赌一口气而糟蹋自己的身子!”

    这话听上去还有点可怕,后者更加犹豫了。

    只听皇后于主位上说道:“本宫也觉得不行,既然太子妃口口声声的都是规矩,不愿破了规矩,本宫另有提议,太子妃要不要听听?”

    虽然觉得她这个提议未必是好事,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骑虎难下还能拒绝?

    “母后请讲。”

    “太子妃如今身怀六甲,不能喝凉水,不能吃生姜,也不能转圈圈,本宫以为,罚太子妃作诗一首如何?这总不至于伤了你的身子吧?”

    此话一落,获得所有人的响应,有些人倒真的是爱慕太子妃的才华,而有的人,仍让是看热闹。

    几家欢喜几家愁,刘玉瑶姐妹俩与太子一同变了脸色。

    只听皇后又笑呵呵的说道:“太子妃都嫁入宫中一年了,在宫外的时候还时常又绝句流传进宫呢,怎么在宫中反而行事低调了?难道一直在恪守淑女本分,荒废了诗词歌赋?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啊。不如今天趁大家都在,太子妃便露一手,让大家都开开眼界?”

    “是啊,是啊,我等在宫中的时候就常仰慕太子妃的文采,既然皇后娘娘踢出来了,还请太子妃成全我们吧。”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处处刁难

    “是啊,是啊,我等在宫中的时候就常仰慕太子妃的文采,既然皇后娘娘提出来了,还请太子妃成全我们吧。”

    不仅皇后提议,连这在座妃嫔都纷纷附和响应,她想拒绝都有点困难了,不仅微微皱紧了眉头,扭头看了太子一眼,似乎在向他求助一般。

    刘玉瑶目光看过来的时候李彻也正看向了她,只觉得她这眸中隐带担忧,还有些不安的成分,让他没来由的多了几分怜悯,很想将其拥入怀中。

    这倒是和之前那个和自己争执的人不太一样,也让他心中泛起一丝的暖意。

    “不知皇后娘娘要如何考校?”太子高声问向主位之人,代替妻子回话。

    只听皇后烟语笑晏晏道:“考校不敢当,既是辞旧迎新,不如就请太子妃以此为题,赋诗一首,让我等开开眼界?”

    “这倒也不难。”连丽贵妃都附和起来,喝了一点薄酒,她脸色绯红,腰肢酸软的靠在桌边,笑眯眯的看向太子妃道:“本宫虽然于诗书之上无有造诣,但也想听听看。”

    刘玉瑶坐在那里有些怔愣,桌子底下的一只手反被妹妹玉环握住,似乎在隐约传递给她力量,但又觉得她的手指正在自己的手背上写写画画,却不知道写的什么。

    只恨周围的人都向自己看了过来,谁若对她耳语,或者动动嘴唇,那自然是一目了然的。

    然而,输人不输阵,她倒也不为所惧,索性站起身来道:“不是玉瑶推辞,母后刚才不是说了吗,难得今日人多,聚在一起热闹热闹,这论起诗词歌赋,倒是挺没意思的,迂腐古板!规矩到我这儿也不能破,那接下来有人要作诗岂不是也逃脱了惩罚?”

    皇后却笑着摇头道:“那自然是不一样的,你可是太子妃,你问问在座的,哪个敢用太子妃的特权,难不成还想跟你平起平坐?”

    这话说的严重,众人纷纷低眉顺目,答着不敢。

    纵然如此,刘玉瑶却依旧拱手笑答:“母后可是在我之上的,难道母后接了绣球也能拿特权?也能不必接受惩罚?这说不过去!”

    她说着就大步走上中间的位置,摘下头上笨重的钗环,随手一扔,被弄影接了个正着。

    “我可要转圈了啊!省的你们说我坏规矩!”

    她说着便原地转了起来,谁知刚转了一圈,整个人就被拢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之中。

    不是别人,正是太子。

    太子轻笑一声抬手,在她的鼻梁上刮了一下道:“皇后既然赏脸,咱就大大方方的接下!”

    被他这猝不及防的来了这么一下,刘玉瑶一时怔愣。

    只听太子又对主位之上的人道:“内子,就献丑了。”

    刘玉瑶这下皱起了眉头,忍不住暗中腹诽,尼玛这个太子,你敢不敢不要添乱呢?

    正待想点什么糊弄过去,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道:“太子妃娘娘,奴婢说,你照着念。”

    这一下她真的糊涂了,看看周围的人,那些人好像并没有听到这句话,而且毫无反应。

    她再扭头看去,只见弄影面无表情的站在不远处,拿着她手上的钗环正看向自己,她的嘴唇没动,却可以清晰的听到她说的话。

    只听太子也道:“还不开始?”

    刘玉环低头看了一眼他攥着自己的手,知道他正在暗中为自己输送内力,一时间也是五味杂陈。

    不过她最擅长的莫过于演戏,干咳一声答道:“着什么急啊,好诗自然得是慢慢想出来的!”

    她说着便一手点点下巴,一边摇头晃脑,忽的来了灵感一般,兴奋的说道:“有了!”

    “哦?”皇后也不禁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在迫切的等待着她的绝句。

    只听她悠哉悠哉的说道:“雪飘露色新冬旧,香绕梅园年亦非。花意渐浓辞旧岁,层楼绿满乐声随!”

    念完之后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转眼间又是一年,新年到,旧岁辞,我倒觉得好像还是小时候一样,在家里玩雪,赏花,放河灯!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我如今也挽了头发,马上就要做母亲了,时间过的真快,真快!”

    她这么一番感慨,听似有点没头没脑,不知发于何处,然而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殿中不少人都陷入了沉思之后,气氛较之刚才的热闹有点太过沉静。

    而刘玉瑶说说这番话却是另有打算,她毕竟也不是真的什么才女,当然,弄影也不是,只是不知弄影的这首诗到底是好是坏,所以才急切的将话题转移,让众人把注意力从自己的诗上移开。

    也不知是这话是不是也打动了太子,刘玉瑶真切的感觉到太子握她手的力道紧了几分,却又好像担心捏碎手心的珍宝一般,随即又微微松了一下。

    她扭头看了太子一眼,眸中露出几分不解。

    寻芳上前搀扶太子妃回座位上坐下,松了一口气的她,脸上随即带上欣慰的笑容。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却没想到连皇后也随之感慨了起来:“是啊,时间过的真快啊,正如太子妃所说‘雪飘露色新冬旧,香绕梅园年亦非,’这一年年的,眨眼就过去了,本宫筹备年节的时候还觉得离过年还早,不着急,不着急。但没想到,一转眼,今儿都大年三十了,过完了今晚,姐妹们可都要再老一岁喽!”

    众人也都无奈笑了起来,甚至有人说道:“小的时候啊盼着过年,感觉过年又长了一岁,心里高兴!可现如今啊,却是怕过年,一年年老了,终会有韶华不再的时候,待到色衰爱弛之日,也只能长伴青灯古佛了吧!”

    “好啦好啦,你们怎么都说起这丧气话了!”刘玉瑶觉得气氛不太对,又着急的起身辩解道:“我就是随口感慨一两句,你们不要往心里去,要是因为我说的话而闹的今天不开心,那我岂不是罪孽深重了啊!”

    “哈哈哈!对,太子妃说的对。”皇后又赶紧说道:“不过太子妃作的那首诗倒是喜庆,也十分应景!本宫这会儿还要厚着脸皮向太子妃求份墨宝,不知太子妃可愿意舍得?”

    后者耸肩,倒是无谓道:“怎么不舍得?东宫离的墨锭子多的是!”

    她话音未落,大腿就被妹妹玉环暗地里掐了一把,惊的她一个激灵,但也不知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什么。

    眨着眼睛赶紧看向皇后的时候,隐约从她隐忍的表情之中窥探出了一分兴奋的意味。

    只听皇后身体微微向前倾了一下说道:“太子妃说什么?墨锭子?”

    “我……”她粉唇微张尚未开启,却被另外一人打断。

    “太子妃八成平日用惯了东宫的墨锭子了!”丽贵妃哈哈笑了起来:“不过也是,这宫里宫外的墨,都不如东宫的好,太子殿下于这些文房四宝素来都是极为讲究的!”

    李彻倒也不推辞,勾唇一笑:“这倒是真的。”

    皇后索性也不在墨锭子上纠结,继续给向太子妃循循善诱道:“玉瑶啊,给母后写一张墨宝吧?”

    说着就一挥手道:“来啊,呈上笔墨纸砚。”

    看来这笔墨纸砚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既然如此,那击鼓传花让她作诗的计划是不是也早就在她的掌控之内呢?

    刘玉瑶不禁多看了皇后一眼,看来她今天是不让自己出丑不死心了。

    刚才没有出丑,那是太子和弄影的功劳,现在要写字,众目睽睽之下,自然无人可以代笔,不禁有点着急起来。

    然而着急归着急,她倒是显得从容不迫,一边慢慢站了起来。

    她在估算,刚才那首诗里的字,她是不是真的能全写出来,就算能,但那一手字写的难看之极,也是瞒不住的。

    她一边犹豫已经一边走到了笔墨纸砚的桌案旁边,看着上面铺着的一张巨大的洒金白面卷轴,还有饱蘸浓墨的一笔狼毫,以及那让人可以闻得到的墨香……

    墨香?要不然她假装不适晕倒在地?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代表她可以暂时躲过去了。

    正打算实行,身边不知何时又晃荡过来一个太子殿下。

    “怎么不写了?”太子道:“你再这么犹豫下去,这天都要亮了!”

    后者皱紧眉头,真想说他两句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她到底没说,还是乖乖拿起狼毫,就在她准备来个横死当场的时候,右手却被太子握住。

    众人发出低低的嬉笑声,连刘玉瑶也觉得脑袋开始有点不停使唤,眼前冒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因为太子此番正从背后抱住了她,将她拥入怀中,用自己坚实而又温暖的胸膛给予她后背传递着温暖。

    他的左手揽住女人的腰身,右手握着她的右手,这样的一幅画面简直无法用郎才女貌鹣鲽情深来形容了。

    天造地设的一对,也不过如此。

    只见他握着女子的纤纤玉手,如握一块入手生凉的美玉,让他忍不住在她耳边感慨:“手也太凉了。”

    刘玉瑶只觉得他的呼吸喷在耳廓处,痒痒的,热热的,让人忍不住有点心猿意马。

    然而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男人已经握着她的双手下笔书写起来。

    太子一手的金错刀苍劲有力,自女子的手下写出,因力道原因,又隐约现出几分纤柔,倒也是挥洒自如,形如游龙。

    写罢扔下笔墨,太子将那张纸从桌案上拿起来端详,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说道:“这可真是一首好诗,一首好字,本太子可能要和皇后娘娘夺爱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放河灯

    “这可真是一首好诗,一首好字,本太子可能要和皇后娘娘夺爱了。”

    皇后仍然沉浸在方才的一幕当中,她的怒火已经无处可以发泄,本来想等着看刘玉瑶出丑,却没想到居然被太子轻松化解,索性抓紧座下扶手咬紧牙关答道:“太子既然喜欢,那就拿去好了,本宫改日再去找太子妃求一张就是!”

    太子笑了起来:“那多谢皇后娘娘忍痛割爱了……”

    这也不过是他自己写的而已,算不得墨宝,他之所以要说拿去,就是想试探试探皇后到底是真想要诗,还是真想要奚落她!

    试探的结果,显而易见。

    太子妃的作了一首诗之后,击鼓传花继续进行,倒是再没传到太子妃的手上,在传到太子手中的时候,他自罚三杯,选择了吃生姜。

    虽然他个人也很讨厌吃姜,但是既然是三选一,最体面的也就只有吃姜了。

    喝凉水的话咕嘟咕嘟咽下肚子难受不说也着实没有风度可言,而转圈更不用说,与其让他转圈,那他宁愿去死。

    这生姜的**超出他的想象,咬了一口之后,剩下的也都囫囵吞枣咽了下去,脸上的表情也委实精彩,他五官好像都快要扭曲的在一起了一般,接了弄影递上来的茶,一脸喝了三大杯才得以缓解。

    “这吃姜可有许多好处呢,最显而易见的一点就是驱寒祛热,对男人可巩固精气,对女子亦可固本培元,太子日后可要多食生姜啊。”皇后马上拿出了自己身为后宫之母的架势,对他开始了循循善诱。

    只听李彻冷哼,逐渐让嘴里的**消除之后复又起身说道:“不敢拂逆皇后美意,只是天色已晚,今日又多饮了几杯,太子妃身体不适,也该告辞回东宫去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宫里宫外都有除夕守岁的习俗,而宫中年年都设宴,招待王公贵族后宫妃嫔,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顿年夜饭,之后才各自回去。

    眼下虽然天色不算早,但也不算晚,太子提出告辞,显然有点扫兴。

    不过皇后也无心去过问别的,只是点头应下道:“也好,你们夫妻二人赶紧回去吧,还有衡儿和律儿,玉环,你们路途远,也赶紧出宫去吧,本宫下午的时候就见天色不好,以免夜里大雪。”

    这场宴席之中,最安静的一个人当属五皇子李衡了,他一直端坐于桌边,或自饮自酌,或看着旁人嬉笑,他嘴边也挂上一丝笑容。

    君子风度,翩翩如玉。

    听闻皇后如是说了,便也起身告辞。

    太子冲太子妃伸出手去,要搀她起来,但见她冷哼一声,将手放在寻芳的手上,站起身来告辞。

    与刘玉环一起并肩出了鸣鸾殿,只见夜色深蓝沉静,恍如一汪碧潭。

    远处天高地广,近处屋脊如兽。

    被外头的冷风一吹,刘玉瑶就觉得浑身舒泰,忍不住伸展开双臂说道:“被火炉熏的眼睛火辣辣的!”

    刘玉环忍俊不禁,接过寻芳递上来的斗篷,亲自给她披在肩上说道:“好了,可千万不要着凉了。”

    “嗯嗯!”转而握住这个妹妹的手,刘玉瑶的眼睛里亮晶晶的,灿若星子:“那明天你会进宫吗?”

    “会的,只是初二是回门的日子,你回吗?”

    “我得问焦嬷嬷,不过我之前听说宫里的女人不能随便回娘家,应该不会回去的吧。”

    “那也没关系,爷爷还有叔叔婶婶也都会进宫拜见你的。”

    “嗨,说什么拜见不拜见的,我毕竟只是一个小辈,这么说,不是折杀我吗?”

    “你可是太子妃啊,君臣,君臣,君臣之礼不可废!”

    听她这么一说,刘玉瑶不禁吐了吐舌头,嬉笑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君臣之礼不可废!你们赶紧回去吧,晚上记得放焰火啊!”

    “好。”刘玉环满心欢喜的答应。

    太子不知何时负手而来,一边不忘开口奚落道:“让她记得放炮仗焰火做什么?你又见不到!”

    “谁说我见不到?我有千里眼!自然能看到!”她如是一说便冷哼一声,作别了刘玉环,大步向前走去。

    寻芳和弄影双双追了上去:“娘娘不如坐轿撵?回的快一些。”

    她往相反的方向看了看,只见李衡李律正陪着刘玉环往宫外走去,又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太子。

    她问他道:“你步行还在坐轿?”

    “步行。”太子笑答。

    “好!”她招招手,召来了宫人抬着的轿撵,坐上去冲太子挥挥手道:“太子殿下慢慢走吧!”

    小安子迎面跑来就看到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小跑着到了太子跟前,作揖行礼道:“殿下!奴才回来了。”

    太子却依旧笑容满面的看着被轿撵抬走的小女人:“办妥了?”

    “嘿嘿!奴才办事您还能不放心吗!妥了!妥了!”

    “嗯。”

    小安子一向激灵,见主子心情不错,赶紧说道:“殿下为太子妃娘娘可也真是良苦用心啊!”

    “只要本太子愿意,她一辈子都可以被好好呵护。”

    小安子又啧啧出声道:“殿下这话说的……奴才若不是个阉人,也该动心了!”

    “去你的!”

    太子妃和太子是一前一后到了东宫,焦嬷嬷没想到她们会回来的这么快,引着刘玉瑶往临湖小院去的时候还在犹豫。

    之前在清泰殿发生的乐容行刺一事也已经传到了东宫,太子妃刚回来,要不要将此事禀报?

    只是今日毕竟是大年三十,让太子妃心存不郁总归是不太好的,但若不禀报,耽误了事情该如何是好呢?

    正犹豫的时候,太子已经负手从她身后走了上来,疑惑道:“焦嬷嬷,你在想什么呢?”

    焦嬷嬷赶紧跟上太子的步伐道:“奴婢在想,要不要将侧妃的事情告知太子妃……”

    “先不要跟她说,若是她日后问起再说吧。”

    说着目光冷定的看向了不远的地方,刘玉瑶正和寻芳弄影说笑的身影。

    “是。”焦嬷嬷赶紧答应,冷不丁的一抬头,竟觉得眼睛有点花了,惊讶的叫道:“莫,莫不是走水了?”

    太子也已经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异象,只见在一片煌煌火光将漆黑的夜空映照的明亮璀璨,隐现红光,越往前走,这样刺目的感觉也就越强烈。

    就连前面走路的人也发现了,只听刘玉瑶指着那天边的光彩叫道:“这是什么东西!”

    弄影皱眉,似乎而也是不知。

    而寻芳却道:“好像是在湖边。”

    “难道……又有人在烧纸?”太子妃脱口而出却又赶紧捂住了嘴巴,冲着身边的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似乎在示意他们不要乱说。

    众人有些无语凝噎,乱说的人明明是她好吧……

    “过去看看!”她说着就大步向前走去,要往光亮的地方看看。

    光芒是从湖面上发出来的,绕过一片假山,刘玉瑶便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眼前的景象有些壮阔,甚至还可以用恢弘来形容,因为偌大一片湖泊之中,竟然漂浮着密密麻麻几百只河灯。

    那河灯颜色各异,形态不一,光芒璀璨精彩纷呈。

    恍恍惚耀人双目,煌煌兮耀人双目。

    她张大嘴巴往前走了两步,漆黑盈亮的双眸之中满是这接天火色。

    终于走到湖边,她蹲下身去,在水中捞了一只河灯,一只大手放在她的胳膊上,似乎准备随时拉住她。

    她回过头去,看到了这只大手的主人。

    太子李彻的脸也被这密密麻麻的火光所映照,闪烁夺目。

    本就高鼻深眸的一个人,半低下身子的时候,就显得鼻梁两侧的阴影更深,让他眸光深邃如潭。

    男人薄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化为一个微笑,看向了面前之人。

    刘玉瑶手上拿着那个河灯,湖边朔风吹来,让她额前的碎发也在随风飞舞,有几分迷蒙了双眸。

    男人的另一只手为她将乱发掖在耳后,接着便将人从地上拉起来,为她拍打着身上的雪和泥:“怎么了?你不喜欢河灯?”

    后者漆黑的眼睛眨了一眨,看看手上的河灯,又看了看吗飘满湖面的河灯,直接问道:“这是今天五皇子殿下送来的?”

    话音一落,男人的脸色随即板了下来,一边皱眉看向她道:“五皇子殿下?你心中便只有那个五皇子殿下这么?”

    知道自己的这句话触动了他的逆鳞,难得放低姿态的解释道:“你先不要急着生气的,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衡的东西被我一把火烧了!这是我给你的!比他多十倍!百倍!”男人如此宣告。

    小女人微微抿了一下嘴唇,也不知是想笑还是想说话,只是此时虽然朔风野大,但是烛光耀目,竟然也不觉得那么寒冷了。

    “我喜欢,谢谢你。”

    有时候也并非只有金银珠宝才能将她打动,在每个女人的心底都住着一个向往温柔浪漫的另一个自己,她刘玉瑶也不能例外。

    所以当她看到在这大年三十的晚上,太子为她送来了这么一个新年礼物的时候,她不禁兴奋起来。

    “你知道吗!今天宫外有很多人放河灯!”

    太子道:“我不知道。”

    “因为今天放一个河灯许一个愿望,愿望就能在新的一年实现!”

    “呵,歪理。”

    “你放了这么多河灯,那我就可以许很多很多愿望啦!”

第三百四十七章 新年愿望

    “你放了这么多河灯,那我就可以许很多很多愿望啦!”

    全然没有将太子的否定听在耳朵里,刘玉瑶就这么兴奋的宣布。

    李彻负手而望,这偌大一片湖面之上,河灯熙熙攘攘如过江之卿,要数的过来都有点困难了,更何况还是许愿。

    正兀自发呆,一只小手已经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小手的主人疑惑道:“你在看什么?是不是在许愿?”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般,这么容易被哄骗。”

    本以为她听了会不满,或者和自己斗嘴,或者要一番理论,没想到她竟然笑容依旧,微微歪着脑袋,双眸漆黑如玉,里面倒映的烛火是碎了一天的星子。

    “我只要许一个愿望就可以了。”

    刚才还要说一个河灯一个愿望,这会儿又说只要一个愿望就可以了,女人真是善变。

    “你要许什么愿望?”

    后者听闻莞尔一笑,郑重其事的闭上了眼睛,也未见她嘴唇开阖,只是静默的站在那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眸光愈发明亮:“好了!”

    “这就好了?”

    “好了。”

    “你不说出来,这……这河灯之神啊怎么能听得到你的愿望?怎么帮你实现?”

    “河灯之神?”刘玉瑶听闻差点没笑出声来:“哪来的河灯之神?”

    “那你对着谁许愿的?”

    “河灯啊!”

    “那你要让谁帮你完成愿望?”

    “这……”她顿时语塞,还真就认真思考起来。

    男人却爽朗的哈哈一笑,抬手在小女人的鼻头轻轻刮了一下,眸中尽是宠溺的光芒。

    后者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攥了粉拳就在他身上打了两下:“既然是我的愿望,那我就自己来实现!神佛可不一定就能靠得住。”

    “是吗?”李彻继续笑容不改,见她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自己又说道:“说到许愿,我倒是也有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

    他的大手将小女人的手握住,后者似乎想要微微往后抽出去,他去不肯松开。

    这个男人高鼻深目,俊朗的五官如同被精雕细琢一般,那般如湖水一般深邃的黑眸之中蕴涵着令人无法捉摸的深意。

    此时,在这双漆黑的眸子里,只有一人,那就是这个被他拉在手上的小女人。

    他对着面前之人郑重其事的说道:“我有个愿望,却是需要你帮我一起实现。”

    “……”刘玉瑶抿了抿嘴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然而男人却有些不依不饶道:“快答应。”

    “你先说,我再看看要不要答应,万一是什么违背道义侠义之事,我自然万万不能答应!”

    这话从她一个严妆华服的太子妃口中说出有点滑稽,然而李彻却偏偏就爱极了她这一点,锦衣华服千万要端庄贤惠的的她,却偏偏又侠肝义胆古道热肠。

    “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你这人……”刘玉瑶皱眉了。

    “凤皇于飞,其羽,亦傅于天,这就是我的愿望。”

    凤皇于飞,其羽,亦傅于天。出自诗经,那本被她翻烂了的诗经还在旁边水榭的小阁之内,她因觉得对不起才女之名,为不在外人面前出丑,也为打发这宫中亘古无聊的时光,她觉得自己现在真的能将诗经倒背如流了。

    以前才看的时候有太子在旁指点,现在再看的时候有寻芳与她一起讲解,这凤皇于飞,其羽,亦傅于天的意思,她还是知道的。

    只是这个愿望太过沉重,一旦她答应了,就代表自己永失自由一般……

    可她又是那么迫切的想要答应,既是这个人提出来的,她都想答应。

    与他相伴,直至他有一天君临天下,寿终正寝。

    巧了,他的愿望和自己的愿望竟然那么相似,只不过一个求的是天下和美人,而她求的却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罢了。

    “玉瑶。”见她长久没有答话,男人伸出双臂,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说道:“玉瑶,我长这么大,曾经做过很多后悔事,其中,我最不觉得后悔的就是,今生今世,能与你做结发夫妻。”

    小女人没有说话,只是觉得他的怀抱温暖坚实,让人不想离开。

    只听男人又继续说道:“来日我为王,你为后,我李彻愿为你散尽后宫,独宠你一人足矣,你可愿信我?”

    这句话说的她心里咯噔一下,平民百姓但凡养得起的都还在想着娶个三妻四妾,皇宫贵族更是屡见不鲜,当今帝王的后宫之内,妃嫔无数,皇后不也一样大度开怀?

    怎么到她刘玉瑶这里就要散尽后宫了?这要是被人听到了像什么话?说她是个妒妇?说她犯了七出?说她是个母夜叉?

    不过……说归说,她还怕了不成,她还偏就是个妒妇了!

    哼唧一声答道:“等你有一天做了皇帝再说吧!”

    这句大逆不道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再寻常不过,尤其是她还如此无畏,正所谓,不知者无畏,这一点李彻也是比较喜欢的。

    男人的唇瓣轻轻在她耳廓脸色滑过,清凉而又柔软,这让刘玉瑶觉得发痒,忍不住一个哆嗦,咯咯笑了起来:“放开我。”

    “不放。”男人仍然紧紧将她抱在怀中,笑容之中多了分狡黠,双眸也被河灯映照的亮晶晶一片:“这做皇帝……也并非难事。”

    “那等你做了皇帝要帮我出气!”

    “好,只要你一声令下,就是让我出兵攻打邻国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那倒不至于!只要……”只要怎样?

    那些与她往日有仇近日有怨的人似乎都不在了,唯独一位中宫皇后稳如泰山,等将来太子称帝,那她可就是太后了,又能拿她怎么办呢?

    “算了,算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本太子妃就大大方方的原谅他们好了!”

    “我的宝贝真大方。”

    这句话说的刘玉瑶双颊一红,在他身上捶了一拳说道:“太冷了,太冷了!我要回去了!”

    “好,咱们回去。”男人这才将她松开。

    一撒手小女人就蹦出一段距离,冲他一歪头,冲他得意说道:“我那地方庙小!容不下太子殿下这尊大佛,殿下还是去找那位蛇姬侧妃吧!”

    “蛇姬?”他李彻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娶了一位蛇姬。

    “对啊!”刘玉瑶扭了扭自己笨重的腰身道:“就是腰跟蛇一样的侧妃!寻芳说的!那在古书上叫蛇姬!”

    李彻忍俊不禁,寻芳是看过一些书的,知晓金盘起舞的创始人曾经被人称之为蛇姬,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腰身纤细,最主要的是,传说她是蛇精所化。

    传说也不可尽信,更大的原因还是蛇腰的说法,但是没想到到刘玉瑶这里,却变味了。

    这位蛇姬两个时辰前可是在清泰殿中行刺皇亲国戚,才被抓走,他也没打算跟她说,索性也不解释了,上前一把将小女人拦腰抱在怀中,打横抱起。

    刘玉瑶吓了一跳,猛然一声惊呼:“你干什么!放我下来!不然我不客气了!”

    “来啊,不客气啊!”太子说着便抱着她径直往湖边走去,作势要将人抛入湖中。

    刘玉瑶又尖叫一声道:“住手!住手!快把我放下来!”

    “听不听话?”

    “李彻!”

    “不听话我扔了啊!”

    “你扔吧!扔吧!一尸两命!”

    “你以为我不敢?”

    男人说着真就将她脱离掌心,抛向了空中。

    刘玉瑶只觉得身体飘了起来,继而又沉入一个怀中,她马上抓救命稻草一般将男人的脖子紧紧的抱住,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嚷嚷起来:“你,你要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难得她也有主动投怀送抱的时候,男人用额头抵住她的,轻轻蹭了蹭,温声说道:“不怕不怕,我不该吓你的。”

    小女人嘴巴一边,鼻头酸涩:“画扇就是在这个湖里淹死的……”

    好好的气氛被她这句话给破坏了,但是男人却也不恼,干脆直接将她抱着往暖阁走去。

    刘玉瑶依旧抱在她的脖子上,低头垂眸道:“她临死之前一定非常痛苦……她是在那么冷的湖水中活活冻死的,你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吗?”

    “不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

    在回京的路上,他与乐容双双落水,那冰天雪地丝毫不逊色京城,当他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动的抽筋疼痛而无法自救的时候,一种绝望的无力感浮现在脑海之中。

    人只有临死之前才会想起自己最重要的人和事,他曾经以为自己将来有一天寿终正寝,会和自己的父皇一样,舍不下这万里江山,一片锦绣。

    当那一天,他看到的不是山河社稷,而是一个女人的脸,这个女人如今在被他抱在怀中。

    “不知道好,永远也不要知道。”小女人说着还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我们都要过的好好的,这样画扇也高兴,是不是?”

    “嗯。”

    抱着小女人回了暖阁,焦嬷嬷和寻芳等人早就在焦急的等待。

    焦嬷嬷见太子将人抱来了,不禁担心的迎上前去:“殿下,娘娘这……娘娘睡着了?”

    刘玉瑶双颊一红,将头埋在那人的怀中不肯抬起来,背地里还轻轻在他身上拧了一把,后者吃痛,忍俊不禁:“嗯,睡着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放烟花

    “嗯,睡着了。”

    李彻话音刚落就听焦嬷嬷赶紧答道:“那就好,那就好,忙了一天了,早点歇息也好,不必守岁了吧。”

    太子应了一声要将人抱回房内,却又听焦嬷嬷说道:“殿下,一会宫里要放烟花,早先娘娘嘱咐了东宫也备下烟花爆竹,要不要燃放?”

    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嘈杂的人,所谓烟花虽然美丽,但也转瞬即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燃烧过的**味,很让人反感。

    “不必……”

    然而他还没说完,身体就被刘玉瑶重重的拍了一巴掌,前一刻还在假装睡觉的人,马上从他怀中蹦了出来,指着他道:“怎么不放!我准备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今天放呢!”

    焦嬷嬷站在当场目瞪口呆,很大一部分是被刘玉瑶给吓的:“娘娘……”

    只听后者微微抬着下巴,双手叉腰看着焦嬷嬷说道:“你去准备吧!我不仅要放烟花,还要守岁!”

    “是……”焦嬷嬷说着就赶紧下去准备了。

    身后突然靠过来一个人,男人在她耳边说道:“你醒的可真够快的啊!”

    刘玉瑶抬足,在他的脚上冷不防的踩了那么一下,看他皱眉,自己也哼唧一声说道:“你以为放放河灯就能打发我?”

    “那再放放烟花?”男人奚落她道:“你确实挺好打发。”

    “这烟花可是我自己准备的,也不是你准备的!”小女人没好气的冲他翻了一个白眼:“我准备了很久!就是为了等今天!”

    “为什么准备很久?你平日若是想放大可以燃放,谁还能管着你不成?”

    “这不一样!烟花就要逢年过节的时候,有喜庆事的时候燃放!”

    她说着还一脸憧憬的看向了漆黑的夜空,一张笑脸被冻的通红。

    有点心疼的,男人抬手在她的脸颊上搓了搓,一边对着她哈了一口热气道:“别在外面耗着了,进来吧。”

    只觉得他的大掌温暖而又厚实,捂在她的脸上好像还有一点粗糙的刺痛,但那种感觉竟然好似上瘾,一点也不想让他松手,一点也不想和他拉开距离。

    这个男人的身上有一种磁场,让她不计代价和后果的被吸引,然后向着他的方向靠近。

    男人松开她的小脸,在她的鼻尖上捏了一下,拉着人的手腕往屋里走去。

    只听刘玉瑶又道:“李彻,你过完年还要回南方去吗?”

    冷不丁的被问了这么一个问题,男人有一丝错愕,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道:“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随便问问,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

    “嗯。”他应了一声,没有去看小女人脸上的表情。

    后者苦笑一声没再说话,这边寻芳等人也将早就准备好的银耳莲子羹盛了上来,送进暖阁。

    今天是大年三十,不仅外面也是贴窗花贴门神,一片喜气,就连内室也被各色彩色丝线编织的平安扣同心结等装饰的美不胜收。

    剧中供着一个大大的铜炉,里面的炭火也燃烧的通红一片,发出噼啪的声响。

    冬日里所开的水仙已经绽放,因为暖阁里暖和,春兰也已经抽芽,还有寻芳采摘的梅花,端的是一室暗香扑鼻。

    刘玉瑶扭头看了寻芳一眼,继而说道:“你们也喝吧,今天新年,不必拘泥这么多。”

    寻芳将银耳莲子羹放在软榻的矮几之上,马上摆手笑道:“不敢,娘娘和殿下喝吧。”

    刘玉瑶看太子一眼,只见他刚净手完毕,正由小安子伺候将外裳脱下。

    往日邀请寻芳等仍和自己用膳,她们一开始是推辞的,但最后也都知道她的脾气,也就不推辞了。

    今天还会推辞,看来很大程度上和太子在场脱不了干系,便马上说道:“我和太子也喝不了那些,剩下的你们再喝就凉了,一起喝吧,人多热闹一点。”

    李彻看了她们一眼,似乎也明白了什么,马上说道:“是啊,也给小安子来一碗。”

    “奴才谢赏!”小安子倒是腆着个脸大大方方的答应了,此番寻芳等人这才没了顾虑,也都用碗盛了银耳莲子羹,搬着个小凳子坐在下手,跟着刘玉瑶她们一起喝汤。

    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坐在一起也都大了胆子,时不时说笑两句,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这个是什么?”李彻将碗里的莲子盛出来一颗,送到了刘玉瑶的嘴边:“你吃。”

    后者张嘴吃了下去:“很好吃的,是莲子,糯糯的,你尝尝?”

    “这种甜甜的东西也就你们女儿家喜欢。”他还是不肯,索性接过她手里的碗道:“我喂你。”

    说着便舀了一勺过去,后者嘟囔道:“还要莲子。”

    “嗯,喜欢吃莲子的话就让他们煮一锅给你吃个够。”

    “那就不好吃了,我就喜欢跟莲子红枣一起煮的莲子。”

    “那就煮一锅银耳莲子羹。”

    “咱们现在不正吃着吗!”她说着又张大了嘴巴,接过了男人送上来的莲子。

    寻芳等人看着太子和太子妃坐在了一块,还吃吃喝喝有说有笑的,都不禁打心眼里高兴。

    自从太子回来之后,已经很久没看到太子妃像今日这么高兴的了,往日她总愁眉苦脸,一个不顺心就脾气暴躁,这多半要拜太子所赐。

    甚至今日在临去宴饮之前,二人还曾争执了一番,一转眼两人就都和好了,确实有点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

    挑完了一碗莲子,便又换了一碗给她挑,正专注间,就听小女人大声叫道:“好漂亮!”

    他的耳边随即炸响,便回头看向窗外,隔着模糊不清的窗纸,一眼就能看见远处的夜空已经有烟火高高升起,在空中炸裂成五颜六色的火球,继而坠落。

    “焦嬷嬷呢!焦嬷嬷!咱们也放啊!”刘玉瑶话音刚落就从软榻之上蹦了下来,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肚子里还有孩子,脚一落地,双腿就一软,差点没倒在地上,多亏太子眼疾手快的扑上前去,一把将她扶住,让她依偎在自己的怀中。

    “娘娘!娘娘!”寻芳一把放下了手上的汤碗就冲了过来,紧张道:“您怎么样了?我去拿药!你们快去传太医!”

    她话音一落就就要离开,却被李彻叫住道:“回来。”

    后者不解,顿住脚步,看向太子:“殿下……”

    男人的一只大掌抚在这刘玉瑶的小腹之上,源源不断的内力温暖的注射进她的小腹之内,让她的疼痛得以稍微缓解,眉头也逐渐放松。

    “是药三分毒,这药要是吃多了,以后指不定生下个什么来。”

    这话说的刘玉瑶一个激灵,不禁攥紧了他的衣襟,抬眸与他对视的时候,却见他目光沉冷,似乎隐约带着几分怒气。

    知道他又是在气自己总是毛毛躁躁的,一时也有些惭愧。

    “我,我好了,没事。”

    男人这才将她松开,将她确实没什么大碍了,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你要是再这么不注意一点,以后我就用根绳子把你捆在我的身上。”

    “那出恭怎么办?”这种时候了,她居然还惦记着出恭怎么办,真也不知该说她蠢还是该说她单纯。

    见太子脸色一变已经隐约带着愠怒了,小女人吐了吐舌头嬉笑说道:“逗你玩呢!你又不可能真的捆了我!来来来!我们来放烟花!画扇也来吧!”

    话音一落,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室内安静如斯。

    画扇……画扇已经不在了,否则她这么性感活泼的姑娘,一定最喜欢放烟花了……

    自嘲一般笑了笑道:“忘了……你们都来吧!都来放烟花!”

    说着就带头向门外走去,焦嬷嬷等人果然已经将烟花都准备齐全了,摆在门口,一簇簇的放在雪地上,正笑眯眯的说道:“娘娘,都准备好了。”

    此时皇宫前庭的夜空之中,绚丽的烟花炸响,各色的焰火将这夜空点亮,此起彼伏,恍如再也不知停歇,好一番火树银花的景致。

    随着宫内焰火的升空,京城百姓也都接二连三的放弃了烟花爆竹,准备辞旧迎新。

    过年了,不知不觉,竟然过年了。

    一走出温暖的内室,刘玉瑶的小脸就被冻的通红,她搓搓脸,接过焦嬷嬷送上来的一根线香,走到一捆烟花的跟前,回头对李彻叫道:“你不来放吗?”

    后者站在廊下看着她,只见她披着一件红色的斗篷,黑发红衣,白雪掩映,唇红齿白,简直人比烟花美,人比烟花俏。

    便笑着答道:“不放。”

    “你是不敢吧?”刘玉瑶奚落了他一句哈哈笑了起来,继而又低头用线香点燃了引火的引线,转身就往廊下跑:“要爆了,要爆了!”

    “娘娘慢些!”寻芳大叫。

    只见李彻眼疾手快的两步上前,一把将人抱在怀中,快步走回了廊下。

    小女人在他怀中咯咯直笑,一边看着他道:“你着什么急,那个引线长着呢!”

    话音一落,就听嘭的一声,焰火升空而起。

    深蓝色的夜空被这焰火点亮,接二连三。

    廊下一群人翘首去看,刘玉瑶抱紧了男人的脖子,眼睛亮晶晶的说道:“真漂亮!”

    “嗯。”男人应了一声去没有去看天空,而是看着怀中的小女人。

    “你知道我这焰火是从哪来的吗?”

    “不知道。”

    “这是我娘找了京中最好的师傅做的,说送给我看个热闹,我娘真好啊!”

    “嗯。”男人依旧如是应答。

    小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他身上打了一拳道:“看我做什么?看烟花!”

    “最美的烟花都在你的眼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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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财怎么了,山贼不都贪财吗!可为了一箱金子将自己送上腹黑太子床榻的山贼,古往今来就她一个了吧?大婚之日让她与太监拜堂不算,居然还命别人与她洞房!九龙夺嫡?后宫争斗?虽然和她没什么关系,可她也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软柿子!待她降服桀骜太子叱咤宫廷,没有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她宁愿继续去做那逍遥的贼大王!冒牌太子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冒牌太子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冒牌太子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