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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笙     冒牌太子妃txt下载     冒牌太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九章 查明真相

    “我还琢摸着呢,你这几天都往哪跑的?你弃太子妃于不顾,在外面撒的倒欢!”

    弄影并未答话,只是一旁宽衣,脱下那一身夜行服,权当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焦嬷嬷有些坐不住了,干咳一声,抬高音量说道:“我问你去哪了!”

    “出宫。”

    虽然早就猜到她出宫去了,但是听她能用如此平静的口吻说出来,心中不免来气。

    “谁让你出宫了?你是仗着自己会点武功就无法无天了是不是?放着太子妃的安危于不顾就知道往宫外跑,你说,你出宫有什么心事?是惦记着刘家呢?还是惦记着什么人呢?”

    弄影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换衣服。

    焦嬷嬷一巴掌在桌案上拍响,怒声说道:“我问你话呢!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回话!别给我装傻充愣!”

    “没回刘家。”仍然是简洁淡然的答案,语气听上去也并没有什么波澜。

    “那你去哪了?”焦嬷嬷耐着性子问她。

    没想到她竟然又不说话了,这可没把她气个半死,知道这弄影武功高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索性也不对她来硬的。

    压低语气道:“你是不是也发现了?最近太子妃回宫后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去刑部。”弄影反而答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

    但正因为这么回答,反而很好的转移了焦嬷嬷的注意力,她马上倒抽一口冷气问道:“你去刑部做什么了?见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怎么样了?哎呦,我只听说那刑部的大牢并不比天牢好多少,也不知太子殿下……”

    “去保护殿下,今日有人行刺。”

    “什么!”

    弄影已经换好了衣裳,面对焦嬷嬷气定神闲道:“我忙了一晚上,想睡觉了。”

    再去看她脸色,果然颓败青灰,尤其是那冷淡的眼神,看的人不知如何是好。

    “好好好。”焦嬷嬷忙不迭的站起身来,一听说她奋不顾身的保护太子去了,她哪还敢怠慢什么,马上让座道:“你歇着吧,歇着吧。”

    走到门口又忍不住会身,这个平日里尖酸刻薄的老嬷嬷顿时搓搓手有些踌躇的问道:“殿下……还好?”

    “无恙。”

    “好,好,好。”听到他无恙的回答,焦嬷嬷这才放心离去,出了房门还不忘双手合十对那月亮喃喃说道:“贞元皇后啊,您若是在天有灵,千万要保护殿下度过这次难关啊。”

    她今晚一个人来等弄影就是估摸着她八成是往刑部去了,如今得到了切实的答案,心头的一块石头还是没能放下来。

    太子从小到大在宫中养尊处优,近两年来却是麻烦不断,先是被关大理寺,又被发配江南,现如今连天牢都走了一遭,也不知这样的劫难什么时候能熬过去。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刑部大牢失火的消息就已经上达天听,明晰帝眉眼微紧,无人知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却没一个敢出面指责朱晚照的,因为这种时候失火,摆明是有人放火,谁要出头指责,那反而给自己增添嫌疑。

    “缘由查明了吗?”

    “缘由没查明,不过趁着大火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刺客趁乱去刺杀太子殿下,被卑职等人擒住!”

    此话一出,波澜无惊的大殿中才响起有些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明晰帝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在大殿中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洛清王的身上,但见他眉眼微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又将目光落在朱晚照的身上。

    “此事务必严查!”他不觉抬高了声音说道:“太子罪证不明!但仍然是太子!是朕的储君!竟然敢行刺储君!罪该万死!”

    “陛下息怒。”一众百官纷纷下跪求饶。

    朱晚照却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这位帝王并未问他彻查的结果如何,只是震怒之后说彻查,可见在这朝堂之上,他还是给某人留了几分薄面的。

    既然留了面子,那他朱晚照就成全他。

    等到散朝之后,万福安急急将他叫住:“朱大人,陛下在御书房等朱大人呢!”

    “有劳公公。”

    进了御书房后,只见那位一国之君端坐于御案之后,只摘了冠冕,并未更衣,可见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他。

    “说吧。”明晰帝道:“也有些日子了,查的怎么样了?”

    “下官这些时日确实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皆是从几位获罪大人口中得知。”

    一国之君微微眯紧了眉眼道:“这其中包括沈文华吗?”

    “不包括,主要还是兵部侍郎周大人口中得知,只是微臣唯恐此事牵连甚广,一直不敢下论,派人暗中走访调查,近日才将此事坐实,正打算写上折子呈报陛下,却不想昨日突遭刺客来袭。”

    他很会说话,这么听来,那刺客好像还不仅仅是为了要太子性命的,还为了阻止他将调查出来的结果公布。

    只要太子一死,不管真相是什么都没有用处了。

    明晰帝沉声说道:“你查出了个什么?”

    “就兵部侍郎周大人所说,此案和洛清王殿下……有关。”

    “大胆!”一国之君在案上怒拍一下道:“你可知道诬蔑皇亲国戚该当何罪?”

    “陛下,这样的罪名想必周大人被微臣更明白。”朱晚照笑眯眯的与其对视道:“周大人先是诬蔑太子殿下在先,又诬蔑洛清王殿下在后,哪怕有一条说的是对是,他也犯了诬蔑之罪。微臣可什么都没说呢,周大人的笔录连带画押都在刑部放的好好的。”

    一国之君冷眼与他对视,沉默半晌道:“他怎么说的?”

    “周大人也并未说出太多,只说只奉洛清王之命,拦截过信鸽,并且按照洛清王的指点,在太子殿下的行辕当中搜过东西而已。”

    “仅此而已?”也不知他这话是质疑朱晚照的证据不足,还是在质疑周从礼真的不曾知晓其他。

    “但就另外几位官员交代,事发之前,洛清王曾三番五次的往京郊跑,微臣派人严加排除搜寻,找到一位老翁,没想到那人竟然能凭着左右两只手模仿出所见过的任何人的字迹。”

    这一次,那位一国之君的身形明显动了一动:“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朱晚照笑容笃定,“这是微臣去亲自调查出来的,若有欺瞒,陛下就治微臣一个欺君之罪吧。”

    半晌之后,他似乎终于消化的差不多了,这才又道:“这和昨晚的刺客有什么关系?”

    “微臣当年执掌刑部的时候就将武功最高强的人安排驻守天牢,事实证明这并非多此一举,曾抓住不少意图杀人灭口的人。昨晚来的两个刺客却相当棘手,趁着火势大,乱糟糟的就要闯进去,触动天牢机关,这才一举擒获。抓住之后他们本要吞服毒药自尽,但被及时拦下,这才能将他们活捉。”

    “招了?”

    “陛下尽管放心,在微臣的手下没有招不了的口供,也没有撒的出的谎话。”

    “你若是将那些刑罚用在太子的身上,想必他也会承认自己谋反!”

    朱晚照反而笑了起来,他神态慵懒,有些吊儿郎当的说道:“陛下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下官对他们倒不曾用过什么刑罚,若是不信,等那日与洛清王殿下对峙的时候,陛下可有好好检查检查。”

    没用刑,明晰帝显然是不相信的。

    朱晚照一句与洛清王对峙却不给他留丝毫退路,他没想到大理寺都查不出来的案子能被他轻而易举的刨根究底。

    虽然早就意识到此案和李衡有关,但到底没有想过他会赶尽杀绝,以为他多少会看在沈家的面子上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若是太子昨晚死了,他这个做父亲的该当如何?沈家势必会将所有责任归咎于他的身上。

    如今朝廷边关尚未稳定,很多地方都要多多倚仗沈家,这个时候激怒他们并不合适。

    “你觉得该查的都查了?没什么纰漏了?”

    朱晚照答:“微臣都查清楚了。”

    “此案拖的时间太长,索性今日就来个了结,你去刑部将该带来的认证物证都带来,朕今天就在御书房等着你。”

    “是。”

    “万福安,你去传李衡,大理寺卿,六部尚书,把刘相也叫上,太子和洛清王都和他刘家联姻,怎么能少的了他。”

    “是!”

    “朕估计李衡也没出宫,应该在凤藻宫,告诉皇后,这事跟她无关,让她不必跟来瞎掺和!”

    “是。”

    万福安应了一声快步离去,朱晚照也不敢懈怠,快步出宫准备去了。

    这次出宫,他心中轻松舒爽,连日来的阴霾也终于清扫干净,就等着日出东方了。

    李衡确实还没出宫,他前脚刚进了凤藻宫,还在和皇后商量昨晚刺客失败一事,母子俩脸上俱是心事重重。

    “你找的人确定可靠?若是他们出卖了你……”皇后一想到朱晚照的手段,就不觉蹙眉。

    只听李衡笃定说道:“母后放心,他们都是出自专门的刺客组织,就算失手也不会苟活。”

    “那就好,那就好……”皇后点点头,却又不觉看向自己的手掌心:“我今天掌心一直出汗,总觉得没什么好兆头……”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一声:“皇后娘娘,万公公求见。”

    冷不丁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刘皇后蹙眉不悦,不过还是说道:“请进来。”

    “咱家参见皇后娘娘,洛清王殿下。”万福安一进来就跪地行礼,礼数再周全不够。

    皇后挑眉看向他道:“公公不在皇上身边伺候,怎么到本宫的凤藻宫来了?”

第四百七十章 真相只有一个

    “公公不在皇上身边伺候,怎么到本宫的凤藻宫来了?”

    “咱家来替皇上传王爷往御书房走一趟。”万福安低垂着眼睛,看不出他的表情如何。

    皇后默默与李衡对视一眼,彼此间都似乎有话要说。

    只听李衡试探万福安道:“不知父皇传召,所谓何事?”

    “哎呦,这老奴就不知道了,老奴只不过是个跑腿的,传话的。”

    听他这带笑的敷衍,李衡已经心中有数了。

    万福安估计是早就知道了,只是这个原因不好说,所以他才用这样的话来敷衍自己。而就他这段时间讨好自己的情况来看,这次三缄其口,肯定是知道这个消息对他不利。

    没人会去追随失势失宠的皇子……

    刘皇后起身走至李衡面前,戴着精致护甲的手指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本宫也许久未曾见到陛下了,公公前头领路,咱们一起过去吧。”

    “娘娘不要为难奴才,陛下才说了不劳娘娘尊驾,还说,就算娘娘去了,也是是要逐回来的。”

    刘皇后柳眉一竖,已然有些怒气横生:“皇上真这么说的?”

    “真,真这么说的……”万福安却不敢看她。

    只听李衡道:“母后且放宽心,儿臣去去就回。”

    “嗯,也好,你也放心,凡事有母后呢。”

    “是。”

    这边万福安带着李衡径自往东宫去了,另外有人往宫外传话,召集群臣前往御书房。

    明晰帝在李衡来了之后仍然在看奏折,也未曾让他行礼就冷声说道:“坐吧。”

    捉摸不透这位一国之君在想些什么,李衡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表情,自己率先开口道:“不知父皇召儿臣前来,所谓何事?”

    “你觉得呢?”一国之君模棱两可的口吻让他一时间拿捏不定。

    “还请父皇明示。”

    “刑部说,太子的案子有着落了,让你过来听听。”

    李衡听闻此话不仅没有松下一口气来,反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昨晚刺杀失手开始,他就有了这种感觉。

    不消多时,六部尚书,大理寺卿,连带百官之首刘升也都一一来了。正主儿没到,一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御书房里头,看那位一国之君批阅奏折。

    明晰帝时不时的拿起一份折子咨询几位爱卿的意见,也多是刘升给出自己的见解,当着这位相爷的面,谁也不敢多说其他。

    等到快晌午的功夫,朱晚照才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了。

    这么多时日,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子,只见他一袭囚服在身,却也干净体面。知道这是朱晚照刻意为之,却也无从挑剔,人家囚服也穿了,罪也受了,只不过干净了些而已。

    除了李彻之外,当初一起锒铛入狱的几位官员,连带沈家小公子沈文华也都被提了上来。

    太子的精气神还不错,只是身上多有伤痕,也不知是当初在天牢受的,还是在刑部受的。

    相对于太子,沈家小公子和几位大人则面色颓败,身段萎靡,好似受过莫大的折磨一般,整个人都不似人样,却在身上看不出一点受伤的迹象,只会给人一种心理不够强大而被精神打压的结果。

    李彻身为储君,如今来到御书房,却仍然能够不吭不卑的跪下行礼,不得不说,光是这份气势也让人肃然起敬。几位官员不免开始怀疑,这还是当初那个吊儿郎当目无法纪的太子殿下吗?

    “微臣朱晚照奉陛下之命,将人都带来了。”

    李衡眉眼微眯,在所到众人中间扫视了一圈。

    除了这些获罪之人,还有一位老翁,那老者胡子花白,提着一只蒙着块黑布的鸟笼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起来。”明晰帝说完,朱晚照就站了起来。

    他将目光放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太子的狼狈也不难看出,瘦是瘦了,但似乎比以前更锋利了,而他这把锋利的宝剑被那件囚服敛去了光华。

    虽然心中不喜,不过仍然说道:“太子尚未定罪,仍然是我大宸储副,赐座。”

    万福安连忙亲自抱了张椅子过去,扶太子在椅子上坐下。

    对于明晰帝的态度,李衡心里又不觉咯噔一下。

    “陛下,这位老者就是微臣先前和您说过的……”朱晚照故意留了一句话,用‘你懂的’眼神和明晰帝对视。

    “草民江生,参见吾皇万岁。”那位老者拎着鸟笼再次匍匐。

    按理说寻常百姓见到一国之君就算不至于失态惊驾,也绝对做不到这样的从容不迫,行礼跪拜,都是恰到好处,全然没有被上位者的气势要震慑。

    暗自在心中都对这位老者有了几分赞赏,若非真的阅人无数才纵半生也不会有这么魄力。

    “赐座。”对这种人,他还是非常尊敬的。

    老者拎着鸟笼子坐下,一旁刘升笑着打趣道:“江先生好魄力……圣驾之前还能这般从容,老夫敬佩。”

    江生连忙拱手道:“老哥见笑了,作为一个半截身子都埋黄土之人,不过是看惯生死罢了。”

    “生死?”刘升道:“老先生知道自己这次来事关生死大事?”

    “呵呵,老哥位极人臣,想必比老夫更心知肚明。”

    刘升笑了笑,他那张老脸好似一朵菊花,又将低沉的目光转向一旁那人提着的鸟笼子上:“面圣还要带着鸟?”

    “相爷,是下官让他带来的,这鸟也很关键。”

    刘升便不说话了,其实他这问了一出是替那一国之君问的,真正好奇这些答案的哪是他啊。

    “朱大人,人都齐了,你也甭卖关子了,说吧,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户部尚书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朱晚照朝那一国之君拱手说道:“微臣此番,是给太子殿下洗脱罪名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连带李衡都眯紧了眼睛。

    他不相信,自己做的滴水不漏怎么会让朱晚照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呢……

    正兀自疑惑的时候,朱晚照又对大理寺卿周文胜说道:“周大人,当初收放在大理寺的那些文书可还在?”

    “在。”周文胜连忙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匣子:“这就是本案的关键,都在这了。”

    里头摆放的正是让太子获罪的‘证据’私通沈苍勤和沈文华的书信,信中不仅写明自己的计划,还让沈家从中辅助。

    一条条的,滴水不漏,准确无误,连带朝廷军饷如何使用都写的一清二楚。

    朱晚照将那些信件拿了出来,因为被太多人翻看过,信上都起了毛边,字迹也开始变的有些模糊没有以前清楚了。

    “说起来,这些东西江先生是第一次见到吗?”朱晚照问那位老者。

    然而他还不曾回话就听周文胜抢先答道:“这是自然,这些证物都收在大理寺中,任何人不得私自挟带出去,也不得随意传阅!朱大人这么说,是要说我大理寺玩忽职守?”

    “周大人,你着什么急嘛,我不过就是想证明一下,江先生以前没看过,既然他不应该看到过,那下官就要请问江先生能否知晓这信中内容?”

    “既然看都没看过……怎么可能知晓?”连带刘升都不看好他的做派了。

    没想到那位老翁却突然说道:“大人起个开头,老夫虽然年事已高,但也不曾糊涂。”

    “好!”

    朱晚照随意拆开一封信,念了开口的一句话,那老者稍作思量竟然不紧不慢的将后面的话一字不差的背了出来。

    一边当着众人的面朗朗诵读,一边去看那一国之君的脸色。

    李衡心里咯噔一下,他料想的果然没错,朱晚照招来的还不仅仅只是一个老头,这老头好像能耐挺大。

    背完了一封信,李彻率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信若是我写的,还真是死不足惜……”

    一国之君脸色难看,冲朱晚照伸手,万福安赶紧接了信递交给他,后者越看,脸色越难看。

    李衡干咳一声道:“朱大人到底想说什么?还卖什么关子呢?”

    只听朱晚照又道:“实不相瞒,这几封信,笔迹都出自不同人手,但无一例外的,都是江先生代笔,所以他才会将信中内容知道的一清二楚。”

    大理寺卿周文胜大惊:“朱大人啊,你可别信口雌黄,见过这些信的人不在少数,就是朱大人也见过,若是有人将信中内容告知旁人,再被他一字不落的背出来,也不稀奇啊。”

    然而朱晚照却道:“我就知道周大人会有此一问,万公公,可否备上笔墨?”

    万福安在得到明晰帝的首肯之后赶紧让人抬了桌案笔墨纸砚来,朱晚照道:“请吧,江先生。”

    江生放下一直提在手上的鸟笼子走至桌案之前问朱晚照道:“写什么?”

    “就写,这一封。”言罢又念出来一封信,却是沈苍勤写给太子,以示万事俱备,让太子想办法助自己的孙子离开京城的信。“还用当日的笔迹?”

    “正是。”

    “好。”

    江生饱蘸浓墨,身形遒劲,一挥而就,不一会的功夫就在纸上,将整封信原封不动的写完,朱晚照再拿着新旧两封信一起交给万福安,让他呈到圣上跟前。

    看着这两封信,明晰帝的脸色明显大变。

    底下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为了满足大家的好奇心,他又示意万福安将信拿下去给在座的都看看。

第四百七十一章 自食恶果

    刘升看了信,不动声色的传给了别人,待传到李衡的手上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可能!”

    朱晚照马上向他的方向看去:“怎么?殿下为何这般震惊?是不是觉得普天之下已经无人擅长临摹造假之术了?”

    李衡欲言又止,脸色难看,最终将信交给了万福安。

    只听明晰帝问那位老者道:“这些信,都是你写的?”

    “正是。”那老者叹口气道:“当日临仿,不知此信会给一国储君带来杀生之祸,如今知晓,羞愧难当,特来向陛下伏罪。”

    说着搁了笔墨,在明晰帝的面前跪下。

    只听刘升道:“你莫要胡说八道,克制犯了欺君之罪也是死路一条!”

    “既然横竖都是死,老夫也不想牵连旁人。”

    “寻常人能模仿的出一两个人的字迹就不得了了,你居然模仿了这么多,更何况还都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莫不是在这里故弄玄虚的?”

    那老者从容答道:“老夫师从陵南江家,前朝江家曾以倒卖字画为业,殊不知为此江家还特意培养出一批少年,从幼时就送到书画大家手上学习。等到大了,看各人所长,看临画还是临字。老夫不才,学的就是模仿古人书法,等到年纪大了,我们这批临仿者的骨头硬了,腕力手力大不如前,一幅画仿照下来多会被内行看出破绽漏洞,也是我们对江家服务到了尽头的时候了,江家便会将我们赶尽杀绝。”

    听他娓娓道来前朝往事,听的人仍然唏嘘不已。

    然而刘升却道:“江家家主也是因此欺君罔上,早就满门抄斩,你是从江家逃出来的?”

    “我逃出来的时间要早啊老哥,江家灭门不过是四十年前的事,我今年已经年近古稀,五十年前我就被江家弃之不用,在灭口之前,我逃出来的。”

    刘升颜色一变,不禁拱手作揖道:“老先生当真值得人敬佩。”

    “这些年,我偶尔自制一两幅古人字画求得生计,却也正是这一两幅字画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这才请我出山写了这些书信。”

    朱晚照道:“你可还记得是何人所求?”

    那位老者叹了口气,指指身后的鸟笼子说道:“老夫年事已高,死不足惜,愿求仁得仁,此事不再牵连旁人。我这有只鸟,是那人所赠,朱大人既然手眼通天,能将老夫找到,一定也能找到那人。”

    朱晚照冷哼一声道:“手眼通天?你当我是神仙?我也是跟了那人许久,严加排查,一路追踪,才在郊区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知道您这位临仿界的前辈还活在世上。”

    “朱大人果然是国之栋梁啊。”江生苦笑摇头。

    朱晚照也随之一笑,将蒙着鸟笼子的黑布掀开,里头探头探脑的冒出一只黑羽鹩哥。

    一国之君蹙眉道:“光是一只鸟,怎么破案?”

    朱晚照却不急不忙,打开了鸟笼,只见那只鸟扑棱棱的飞了出来,吓的万福安赶紧张开手臂拦在明晰帝的跟前,唯恐那只鸟惊动了圣驾。

    大鸟飞了一圈,最后竟然停在了洛清王李衡的肩上。

    李衡脸色瞬间变的一片惨白,恍如自己身上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只听鹩哥开口,声音嘶哑尖锐:“主子!主子!今天要写什么字啊!”

    一出口,众人哗然,却不想这鹩哥竟然是李衡的。

    李衡更是大惊失色,脸色难看无比,抬手就将鹩哥挥开,却不想那鸟又稳稳的落在了李衡的另外一边肩头,还一个劲的叫的欢实:“主子,主子,今天要写什么字啊!”

    “父皇!这鸟不是儿臣的!”他说完就跪在地上,对着那一国之君明志。

    明晰帝没有说话,只是眼底一片深邃之色。

    当初给太子定罪就凭着那几封书信,如今书信作为证据已经被全部推翻,而且人证物证均在,除此之外也没别的证据了。

    现如今没了证据不算,连带还牵连了洛清王李衡,事情又向另一个方向发展而去。

    明晰帝没说话,谁也不敢插嘴,就连李衡也不敢多言。

    半晌之后,那位一国之君终于缓缓开口,打破了御书房内那份死寂。

    “江生,你认得他吗?”

    江老先生看了李衡一眼,并未摇头,也并未点头。

    而李衡却已经急急分辨出来:“父皇!儿臣不认得他,甚至都不曾见过他!”

    明晰帝又道:“人的劣根性是从撒谎开始的,就算他在说谎,那这鸟呢?这鸟你以前若是没见过,他又岂会这么多人不找偏找你?还与你对话呢?”

    李衡的身形开始颤抖起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天过来就是跌进了他们早已设计好的一个深坑之内。

    这偌大一个坑洞早就挖好了,兴许从自己当初陷害太子开始就已经挖好了。

    这坑洞之内不仅有刀枪剑戟,还有蛇虫鼠蚁,等着他一旦落了进来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太子能为了这个坑洞等了这许多时间,忍辱负重到今日,他就算输,也该甘心才对。

    可是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陷害太子虽然是他所为,但他自诩做的滴水不漏,毫无破绽,如今竟然让人反将一军,还是用这无中生有的一招,找了一个假的证人,假的鸟来,他如何甘心?

    只听朱晚照道:“王爷不必急着否认,下官这里还有些东西要给王爷看。”

    说着呈上来三样东西,一样是厚厚一沓口供,一样是两块洛清王府的腰牌,还有一封信。

    口供是朱晚照早就说过的,兵部侍郎周从礼等人的口供,上面直言不讳的交代了李衡曾经让他们在什么时候查获飞书,什么时候搜查李衡的行囊包裹,在哪里找到太子的书信。

    另外除了兵部侍郎的口供之外讲明一切,其他人则表示一无所知。

    兵部侍郎此时正趴伏在地上,浑身上下抖如筛糠。

    明晰帝看了口供,指着他就怒斥一声道:“狗东西!竟然诬蔑皇子!你有几条狗命!”

    一句诬蔑皇子,也不知他是责怪这人诬蔑太子还是在诬蔑五皇子。

    然而周从礼却趴在地上哭天抢地的说道:“微臣知罪,微臣知罪,皇上,微臣知罪,还请陛下恕罪!”

    “你既然知罪,就是认了你受洛清王指使,诬蔑太子殿下了?”朱晚照不忘将人物都说齐了,省的让人趁机钻空子包庇了某人。

    “我认!我认!我什么都认!朱大人!我什么都认!什么都认!”

    李衡已经面如死灰:“我何曾这般指使过你!”

    然而周从礼却又连忙说道:“怎么没有!有书信为证!书信为证!”

    话音落下,朱晚照又拿出一封信,正是李衡的笔迹,写给周从礼的,上头将此事布置规划的当真是滴水不漏。

    李衡瞬间如遭雷击,没想到他用书信来陷害太子,到最后竟然是自己自食恶果。

    “书信是伪造的!”李衡咬牙切齿的说道:“父皇!这书信绝对是伪造的!儿臣对临仿业小有知晓,他们在临仿大家古迹的时候都要留一点纰漏在上面,一来是为了和真迹做出区分,二来,则是为了方便业内人士上当!”

    李衡刚一说完,朱晚照就笑眯眯的看向他道:“不知王爷说的纰漏在何处啊?”

    “若本王没有猜错的话,这信上倒数第十二个字,倒数第二笔的笔画就是预留的纰漏处!”

    朱晚照抚手而笑:“若非王爷提醒,下官还真难在那些信上找到这一处来。”

    李衡脸色再次惨白一片,显而易见的是自己又一次被朱晚照下了套。

    “只是王爷这信就算作假,也是滴水不漏,起码下官未曾发现王爷所说的纰漏之处,难道下官眼拙?”

    言罢就将这封信递给了刘升,几位大人传阅一下,也都纷纷摇头。

    李衡心知大势已去,既然朱晚照要使无中生有的计策,又岂会让他们找到纰漏?

    朱晚照又拿出两块王府腰牌道:“这是昨晚从行刺太子殿下的两位侍卫身上搜到的东西,那二人如今还在牢中,只是牙口紧实,陛下如果想拿到他二人的口供恐怕还要再等些日子。”

    明晰帝抬手阻止朱晚照继续说下去:“什么也不用查了,还查什么查!”

    言罢就用力在桌案上拍了一巴掌,胸膛剧烈起伏,似乎要说什么,但一张口就激烈的咳了起来。

    “父皇!”李衡大惊:“父皇千万要保重龙体!”

    “你这逆子!”明晰帝一声震怒,抬手就将案上的奏章笔墨通通扫在了地上,真恨不得全摔在李衡的脸上:“二十多年来,朕是怎么教你的!你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残害手足了是不是!”

    李衡身形巨颤不敢抬头,只是盯着膝下的黑曜石地面,一双眼睛爆睁,双手死死抠住地板,似乎要陷进去一般。

    “儿臣是冤枉的,儿臣是冤枉的!”

    “好啊!你竟有胆子诬蔑兄长,就没胆子承认吗!”明晰帝又怒声说道:“你就是这般没有人性!德行!”

    “父皇!”李衡再也不复翩然温顺的模样,嘶吼出声:“朱晚照!是他在冤枉儿臣!他和太子交好您又不是不知。”

第四百七十二章 你不是刘玉瑶

    “朱晚照!是他在冤枉儿臣!他和太子交好您又不是不知。”

    “王爷。”朱晚照袖了双手,气定神闲的看着他道:“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王爷,陛下乃天之骄子,双目如炬,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当初太子殿下贵为储副,一直深受陛下疼爱,可一看到太子殿下谋逆罪证确凿,不仍然是忍痛割爱,恨铁不成钢的将殿下打入天牢了吗。咱们陛下治国讲究都是法治,若无真凭实据,陛下也不会冤枉好人,王爷您若是觉得下官冤枉了您,也请拿出真凭实据来吧。”

    这朱晚照当真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听的刘升背地里想笑又不敢笑,听的那一国之君脸色难看却又无从发话。

    “父皇!你要偏信这佞臣的巧舌如簧!”李衡急急为自己争辩。

    然而朱晚照又道:“不管是下官,还是王爷,亦或者是在座的几位大人,我们永远都只有上谏的义务,并没有替陛下做决定的权利。正如之前太子殿下一事,陛下不还是不顾众人反对,将太子殿下打入天牢了吗。”

    他这话潜台词就是在说,你可别忘了当初怎么对太子的,李衡也是你儿子,李彻也是你儿子,你起码得一视同仁吧。

    果不其然,明晰帝出声将他打断:“够了!此事朕还得再好好查查,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词!”

    朱晚照赶紧拱手说道:“陛下圣明!”

    “把这糊涂东西先给朕关起来!”明晰帝厉声说完就又剧烈咳嗽起来:“朕,朕要是死了!也是被他给活活气死的!”

    李彻眼底眸光一闪,不动声色的移开。

    而这边朱晚照的任务结束了,刘升又马上接了话茬道:“既然已经水落石出,那太子殿下……”

    明晰帝看了太子一眼,从他进了御书房开始,就好像隐身了一样,不说,不笑,不引人注意。

    他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看着朱晚照的表演,没插嘴,也没插手,直到李衡被带了下去,他仍然是不动如山。

    “这些时日委屈太子了。”明晰帝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情愿:“回东宫去好生休养,暂时先不要出宫的好。”

    李彻起身,抱拳应了一个是字。

    只听明晰帝又道:“对于此案,太子有何见解?”

    “儿臣没什么见解。”

    后者蹙眉:“你是在恨朕?还是在怪朕?把你关了这些日子,倒是关出仇怨来了?”

    “不曾,父皇教训儿子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儿臣这段时间在牢里想通了很多事情,对这荣华富贵,生生死死,看的淡了而已。”

    “哦?”一国之君问道:“对这皇位,也看淡了?”

    后者微微一笑,点头应答:“淡了。”

    明晰帝这才不说什么,挥挥手道:“你回东宫去吧,此案交由刑部全权负责,代替朕赏罚分明,届时将案件前后都呈给朕瞧瞧。”

    “是。”朱晚照抱拳应了一个是字。

    “你们也都退下吧,此事对外,不许提说。”

    之所就只叫了这几位官员前来,也是因为明晰帝心知肚明,家丑不可外扬。

    明晰帝的身体似乎不太舒服,他是被万福安扶着离开的。

    恭送陛下离开之后,众人又都围在了太子和朱晚照的周围,户部尚书已经有些激动的口无伦次:“今日真是见识到了刑部的断案能力和断案速度啊!朱大人,您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朱晚照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王大人过奖了。”

    “殿下,呵呵,恭喜太子殿下洗脱罪名!”

    李彻应了一声,也不去看那些跟他说话的人,而是径直负手离去,和这些人拉开好大一段距离。

    “这……”被冷落的众人又开始思念洛清王的好来,他对任何人都是笑眯眯的,都是关怀备至。

    而太子这姿态未免拿的有点高了,还是朱晚照出面给他圆场道“太子殿下才因为结党营私意图谋反而锒铛入狱,此番好不容易洗脱罪名,只怕他再也不敢‘结党营私’了,哈哈哈哈!”

    几人也都尴尬的笑了笑道:“那日后见面岂不是连招呼都不敢打了。”

    “那倒不至于,殿下估计现在正在糟心着呢……”

    几个人说着就看向了李彻离开的方向,早就有人奉命送太子回去,他却不肯坐肩舆,就那么穿着囚服,大步向东宫走去。

    眼瞅着快到东宫门口了,就加快了脚步。

    已经有人一叠声的通报来了这个喜讯:“太子殿下回来了!太子殿下回来了!”

    焦嬷嬷连带宫中女眷飞奔出来相迎,一看到太子冷峭峻拔的身影,顿时都热泪盈眶,大老远的就哭着跪倒在地上迎接。

    李彻却是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径直走过去道:“太子妃呢?”

    焦嬷嬷这才又抹着眼泪爬起来,一边快步跟上一边气喘吁吁道:“娘娘,娘娘在院里呢殿下,殿下您可算回来了,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啊,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啊,我这就去给老天爷上香去!去给各路神仙菩萨烧香!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

    “行了!”李彻回头低斥她一句,本想说点难听的话,但最后却又忍住,看着焦嬷嬷连带东宫的几位良娣哭的花容失色,也算是明白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们是如何饱受煎熬和折磨的了。

    “都别哭了,没事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事了!”

    “嗯嗯,不哭了,不哭了。”

    焦嬷嬷挪动着肥硕的身躯跟上去道:“还是先给点殿下更衣吧,娘娘院里头也有现成的的,您穿着这一身腌衣裳也不像话啊。”

    “本太子都穿这么长时间了,还在乎这一时半会的?”

    他在乎的是和最心爱的女子见面,时间耽误不得。

    前脚刚踏入临湖小院,太子回来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进去。

    没想到率先跑出来的是弄影,虽然穿着一身丫鬟的打扮,但是周身冷寂凌厉之气依旧无法阻挡。

    看到太子的同时,他先是以楞,然后就定定的站在了当场。

    一时间,众人觉得这一年都不曾在在她脸上看到的情绪这一会的功夫都看遍了。

    惊喜,惊骇,慌张,无措,失落,内疚,紧张,踌躇,坚决。

    最后,她还是没能动弹一步。

    李彻行至她的面前,盯着弄影看了一眼,似乎也是没想到她的表情竟然也可以这么丰富。

    只是丰富的表情似乎说明了一点她有事瞒着自己。

    “让开!”

    弄影依旧呆滞的立在当场。

    焦嬷嬷上前一把将弄影给推到一边去:“殿下让你让开呢!赶紧的,太子妃呢?”

    进了房间,才看到内室的帘子动了动,太子妃在寻芳的搀扶下从内室走了出来。

    当初在牢里的时候他就在想,自己所爱之人出生草莽,皇宫内院就是一个囚笼,他是万万舍不得将人囚禁其中的。但若是她能放弃自由回到这个牢笼,愿意与自己同生共死,那么,等到有朝一日,他再回高位,定然不负她心。

    就算那时她还是坚持己见要远走高飞,他李彻也绝对不会放手,纵然一死,也要将二人紧紧缠缚在一起,永不分离。

    得知她回宫后,那种心情是无法言说的,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丢失的宝石还能平安找回,而且不仅找回了一个,还是找回了两个。

    可当他看到面前之人,盈盈折腰下拜,道一声参见太子殿下之后。

    那一瞬间,李彻的心随之一沉,恍如万年冰封,双腿无力,身形发颤。

    怨怼,愤怒,自责,一瞬间齐齐冲破了头,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根本不是玉瑶!”

    “什么?”早就心存怀疑的焦嬷嬷突然惊叫出声,怔怔看着两人,又扭头向弄影看去。

    弄影这平日里狐假虎威的小妮子也难得露出着急的表情来。

    “不,不是?”她赶紧一抬手,将屋里的闲杂人等都哄了出去。

    这边太子妃眉眼微弯,浅笑一点,看向太子道:“我可以骗得过任何人,包括皇上和皇后娘娘,却独独不能骗过太子殿下。”

    李彻冷眼将她打量了一遍,又看了寻芳一眼。

    后者自知纸包不住火,只好跪下:“皇上派人接太子妃回宫,奴婢们唯恐无法交差,惹怒陛下,再牵连了殿下。”

    焦嬷嬷大骇,险些直接厥过去:“什么?真,真不是太子妃?我怎么瞧着除了多了一道疤痕之外,简直一模一样?”

    “真不是。”寻芳摇头确认。

    “那太子妃不是太子妃,那长孙殿下呢?”

    寻芳微微咬紧下唇道:“也不是。”

    焦嬷嬷双腿一软就要瘫在地上,好在弄影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提溜起来,她一个纤瘦之人提着这肥硕的女人倒好像没出什么力气一般。

    李彻目光鹰隼,紧紧将面前那个和刘玉瑶几乎以假乱真的女人锁定,半晌之后才开口笃定说道:“不,也许,你才是刘玉瑶。”

    只见那位太子妃笑容加深:“什么都瞒不过殿下的眼睛。”

    焦嬷嬷刚站直的身体再一次要委顿在地:“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李彻申请凝重,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当初在牢中规划的一切都成了泡影,从他发现那女人竟然真的绝情绝义之后,一颗心都变成了冰渣。

    “没想到,相府的大小姐居然还好好的活着。”

第四百七十三章 佳偶天定

    “没想到,相府的大小姐居然还好好的活着。”

    焦嬷嬷听闻太子如是一说,只觉得脑袋里乱糟糟的,她身形一晃,喃喃说道:“奴婢怎么越来越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了?谁活着?又是谁死了?”

    李彻也索性懒的解释,他也是心乱如麻,干脆说道:“给我更衣吧。”

    “是,是……”

    焦嬷嬷犹豫了一下,看向太子妃,后者只好说道:“殿下先进内室沐浴吧。”

    李彻也不推辞,径自撩了帘子大步走了进去。

    隔间一座石砌的浴池,里面引了活泉之水,又有宫人鱼贯而入提着一桶桶的热水倒进来,室内开始变的氤氲温暖起来。

    男人脱下衣衫,在浴池中躺下,焦嬷嬷指挥着宫人送上香帕,奉了香茗,又捡起太子的囚服塞到宫人手上道:“赶紧拿出去烧了,烧了这晦气的东西!”

    “你们都退下吧。”太子闭目小憩,缓声下令。

    得了命令,焦嬷嬷赶紧抽身离开。

    待出去看到太子妃正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喝茶,登时想到刚才太子说道话,弄的自己稀里糊涂不算,还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面前之人了。

    她看看寻芳,又看看弄影,只见她二人依旧将这人当主子一般侍奉,自己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正打算离开,就听太子妃道:“殿下跟前也没个人伺候,可以吗?”

    “可以……”焦嬷嬷话音一转:“不都是娘娘一直伺候殿下沐浴的吗……”

    寻芳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在太子妃身边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也知晓她很少伺候太子沐浴更衣,倒是两个人有时候会关起门来洗个鸳鸯浴,至于是不是真的在洗澡,那就不得而知了。

    “寻芳,你去门口看着点,我担心太子殿下要叫人没人听得见。”太子妃却好像对焦嬷嬷的话浑然不觉,随便一句话就将寻芳打发了过去。

    焦嬷嬷脸色有些难看道:“不必,还是老身自己去吧。”

    言罢又行至浴房外头,等着里头的动静。

    太子在天牢的时候兴许没有沐浴的条件,但在刑部,他除了不能自由活动之外,生活起居样样不缺,尤其是朱晚照还深知他是个极爱干净的人,每日都要给他香汤沐浴,所以身上也不算脏。

    他在浴池中躺了许久,好似浑身上下每个关节都被打开,接着被重新排列一般,整个人也恍似新生。

    “进来吧。”

    听到太子的传召,焦嬷嬷又赶紧一挥手,示意宫人鱼贯而入,依次为他擦头发,擦身子。

    那一片白雾缭绕的室内,男人身形健硕,皮肤紧实,宽肩窄腰,看的人心猿意马。

    太子妃不过是随意往里头瞟了一眼,就闹了个大红脸,将头转了回来。

    里头的人已经给太子换上了里衫中衣,问太子穿什么外裳,他道一声随便。

    越是这随便,就越难伺候。

    焦嬷嬷只得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太子妃:“娘娘干坐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给殿下拿件衣裳?奴婢们挑了殿下总是会不满意,每次娘娘挑的,殿下才心满意足。”

    刘玉瑶点头起身进了内室,寻芳打开了装太子衣衫的箱笼,挑拣着说道:“殿下这会儿才回宫,保不齐一会还有许多大人前来拜见,所以奴婢觉得穿这……”

    “穿这身吧。”刘玉瑶说着已经将一件上好棉丝,广袖博襟的湖绿色长衫挑了出来:“就穿这个吧。”

    “会不会不太正式?您是有所不知,殿下在外人面前总是极修边幅的一个人,从不肯在衣着上出现什么纰漏之处。”

    “就穿这个吧。”她没有辩解,反而拿着那衣裳亲自去给太子穿上。

    她给太子穿衣的时候神情非常专注,力求抚平每一道皱褶,松松的系好衣带和腰带。

    就在她为了这个男人忙活的时候,他已经微微抬了眼皮,居高临下的问道:“没想到相府的千金小姐还会这些伺候人的活。”

    “以前不会,现在会了,人活在世,总得随遇而安才对。”

    将腰带上最后一枚玉珏扣好,刘玉瑶正要抽身离开。

    却不想被那人拉着手腕,一个收放自如就将人带到自己的怀中,另一只手钳制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和他对视。

    男人身上还带有熏香的味道,另外长发披在脑后半干半湿,倒是显得长身玉立。

    尚还不足他肩膀的高度,人被她掌握在手心之内,刘玉瑶有些心虚的移开眼睛。

    李彻黑眸氤氲着水汽一片漆黑莹亮,而他薄唇紧抿,又绷出一个严肃的表情。

    “当初都来不及逃了,怎么现在还敢自投罗网?”

    后者想将头也移开,然而下巴上那只大手却让她毫无办法。

    “难道殿下还不希望我回来?”

    “呵……”男人冷笑:“希不希望你不都是回来了吗,你知道你这次回来要想再离开,就只有变成死人了……”

    他说着眼睛眯紧,透露着几分阴狠。

    然而后者却也附和着笑了出来:“殿下莫不是不舍得我走才说出这话的吧?”

    “你想多了。”李彻倒是不给她留丝毫情面:“只是你一走,别说本太子,就连刘家都要遭殃而已……”

    他说的不假,这也是她这次毅然回来的原因,若是皇上知道太子妃不见了,知道她们欺骗了自己,身为天子的尊严不会再容他们活命,就算念在国之肱骨的份上饶几人不死,那在京城也呆不下去了。

    “殿下既然知晓其中利害,为何还要对我说这种话?”

    “本太子不过是想问你一句,既然回来了,就不打算走了吧?”

    “殿下放心,等到正主回来了,我自会让位。”

    李彻勾唇一笑,倒是有几分浪荡公子哥的痞相:“别啊,你走什么?谁才是正主你不是比我更心知肚明吗?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你的,没想到兜兜转转,你到底还是与本太子佳偶天定啊。”

    后者脸色一变,再看向太子的时候,眼底尽是一片受到惊吓的模样。

    男人看到她的表情,好像恶作剧得逞的孩童,得意的笑了起来。

    一边笑着一边松了她的下巴,抬手在她的发生抚摸,揉动:“你看,本太子也并非那相貌丑陋与之人,也不是那凶神恶煞之人,做这太子妃,并不委屈你。”

    “殿下自重!”她一把将人推开,紧张的气喘吁吁,大家闺秀的从容不复存在。

    看到她的失态,某人得意了,满足了,心里痛快了。

    男人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出去,径直出了临湖小院,往自己的园子走去。

    而剩下刘玉瑶站在那里依旧心神不定,想到刚才太子不过是逗弄自己一下,她就能恼羞成怒而失态,又不禁鄙夷自己的软弱。

    然而软弱归软弱,她自己心知肚明,刚才太子那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好像能将自己彻底看穿,看透,看个精光一样,想不害怕都难……

    焦嬷嬷本以为太子这次回来一定会有不少官员来东宫问安,顺便探探口风,但是一直到太子睡了一下午,也没一个人来的。

    太子妃给挑的那身宽松的衣裳倒是非常适合小憩,想必她一早就猜到不会有什么人来,才选了那么一身。

    当天晚上东宫上下的人都聚在了一起,仍旧是那间凉台水榭,仍旧是那张圆桌,仍旧是那些人,只是李彻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已经不是当初的人了。

    太子妃回东宫之后恩威并施,让东宫的几位良娣对她交口称赞,席间问候太子的同时,免不了又要对她一番夸赞。

    桌案上珍羞美味都在牢中吃不到的,就算是在刑部,每天饮食也极为清淡。

    然而面对这些美酒佳肴,李彻却总有些提不起精神,身形慵懒如他,斜倚在榻上,看着桌上一盘盘的饭菜,时不时的张嘴吃一旁良娣送进他嘴里的几口菜,也是味同爵蜡。

    “殿下,您在想什么?”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问他。

    “没想什么。”他答的也是含糊。

    “是不是妾身打扰殿下和太子妃团聚了……”

    “没有,不是!”率先抢答的人竟然是太子妃,一向端庄温雅的她,还有些失态。

    男人眉眼微微一抬,向她懒懒的扫了一眼道:“我倒是想和某人团聚温存,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说完还径自呵呵笑了起来,只是神色依旧难看。

    众人不敢忖度其他,一个个匆匆吃了饭就告退了。

    而这边李彻却仍然坐在原位,抬眸看天,只见明月昭昭,晴空万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天地何其广袤无穷,人海茫茫,要寻一人,要见一人,难于上青天……

    身边传来椅子的响动,扭头看了一眼,却是太子妃要起身告辞。

    焦嬷嬷一旁兴冲冲的说道:“殿下自回来,还没见过长孙殿下呢,现在晚上也没什么折子要看了,不如就好好陪陪娘娘和长孙殿下?”

    嘴角边又是勾起一个戏谑的微笑,一看到这个笑容,刘玉瑶就觉得头皮发麻,好像这个人真的将一切都看穿了一般。

    “没什么好看的。”他又说道:“只怕太子妃嫌我在牢中时间太长,身上发臭,不肯与我共处一室吧,这点自知之明,本太子还是有的。”

    “殿下不愿意来就罢了,何必挖苦臣妾。”

    李彻作势要起身道:“那我就过去?”

    “殿下!”没想到她又瞬间改口道:“臣妾今日身体不适,想回去歇下了,殿下去了,只怕伺候不周……”

第四百七十四章 真真假假太子妃

    “臣妾今日身体不适,想回去歇下了,殿下去了,只怕伺候不周……”

    刘玉瑶话未说完就急急站起身来,屈身告退,走的飞快,简直好似奔逃一般。

    待人都去了,这偌大的一张圆桌前就剩下太子一人了,他脸上慵懒的笑容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无法企及的漠然。

    看着满桌的珍羞美味,提起的筷子又放下,手上把玩着一只酒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焦嬷嬷一旁看了不禁有些心疼:“殿下再多吃点,这都是您平日最爱吃的菜肴。”

    “是吗……”他的眼神不在这些菜肴上头,反而有些飘忽不定,弄的焦嬷嬷也有些不知所措。

    再三看了看桌上菜肴,她才发觉,这竟然都是太子妃的口味。

    早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东宫的小厨房做菜都是照着刘玉瑶的口味来了,就算是御膳房要传膳过来也得事先问一下主子们的喜好,就算太子偶尔自己点几个佳肴,那也都是刘玉瑶喜好吃的。

    以前不觉得怎么样,今天见了焦嬷嬷不禁自责起来,自己跟在太子身边二十多年了,居然还会犯这种错误。

    “殿下想吃什么?奴婢再差人做了来,很快就做好。”

    李彻摇头,眉心微蹙:“没什么想吃的,这些就很好了。”

    “那殿下再多吃点,之前在那种地方人都瘦的只剩下苦头了,莫说奴婢看着心疼,就是太子妃恐怕也会担心。”

    “让她担心去吧。”甩出这么一句话,李彻站起身道:“撤了吧,饿了再说。”

    “是……”

    焦嬷嬷指挥着宫人撤了盘箸,自己则跟着太子快步追了上去。

    因为她身形肥,步子重,所以一路走来已经是气喘吁吁的了。

    “殿下,奴婢其实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您。”

    “是关于太子妃的吗?”

    直接被他猜中,焦嬷嬷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可不是,您说她不是以前的太子妃了,又说她是相府的千金,难不成这相府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千金小姐?是双胞胎?”

    焦嬷嬷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李彻,虽说这世上相似的人也不是没有,但一模一样到了这种以假乱真的境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前在别的地方也没听说过。

    但是就神风营所调查的结果来看,她俩根本不是双胞胎姐妹,一个是京郊登封山占山为王的贼大王,一个是相府大院才华出众的大小姐,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就这么因缘际会的,都送到了他李彻的跟前。

    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谁说她二人没有可能是姐妹的呢?

    推门进了书房,他就开始在高高的书架中穿梭翻找,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要找的书在哪了,所以又皱紧了眉头在桌案后面坐下。

    “殿下?”焦嬷嬷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又试探着问他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奴婢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奇妙的事情,是我人呢老了脑袋转不过弯了,还是这事确实蹊跷啊?”

    “没什么好蹊跷的。”李彻见这书房内点着灯烛,光亮洁净,也没个外人在场,打从小就是由焦嬷嬷一手带大的,在她跟前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当初刘玉瑶不肯嫁入东宫,不惜以死相逼,却不想失足跌下山崖。”

    “什么?”焦嬷嬷道:“那太子妃……”

    “与我成亲的女子名为常乐,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他刻意隐瞒了常乐的真实身份,免得本来就对刘玉瑶略有微词的焦嬷嬷更加不喜。

    “假?假的?!”焦嬷嬷大惊,一双眼睛瞪的铜铃一般,在震惊过后就是震怒:“刘家居然找了个民女来做我东宫太子妃!?他刘家怎么有这样的胆子敢欺君罔上?!”

    却听李彻说道:“当时是皇后逼婚,刘家没有选择的余地,若是拒绝就是摆明和皇后作对,还能让我趁机参刘家一本,对他们一家实行打压。但从他们不惜找来一个替身送入东宫来开,与我联姻势在必得,也是想要进一步的取得我的信任。”

    这条目的倒是达到了,刘升放弃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和亲外孙,转而和他站在统一战线。

    若是刘升和皇后和李衡联手,那他势必没有任何胜算。

    “难怪我觉着这太子妃不对头……行为举止也忒没规矩了!说话做事疯疯癫癫,一得意起来就不知自己姓什么了,当真是没什么教养!”

    一拆穿了她的身份,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焦嬷嬷对她又是一番品头论足。

    李彻淡淡看她一眼说道:“纵然我叫一声嬷嬷,但你毕竟是个下人,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我的妻,你让我作何感想?”

    “殿,殿下……”焦嬷嬷脸色瞬间惨白,跪在地上,自打了两个嘴巴子说道:“奴婢该死,奴婢忘本了,殿下恕罪。”

    男人冷哼一声道:“你起来吧,日后记住了,既然与我拜堂成亲,便就是我李彻的妻子,我夫妻二人荣辱与共。你损她,贬她,欺她,骗她,便等同于加诸在我的身上一样。你待她好,便也等同于待我好一样。”

    “是,是,奴婢以前对那位确实有些不满的,但这相处的时间长了,还是跟亲闺女一样疼啊……”

    只听李彻转移话题道:“现在这位,才是真的相府小姐刘玉瑶,她当初跌下山崖并没有死,想必脸上的那道疤也是哪根时候弄的。”

    “啊?”焦嬷嬷大惊:“您这么说,奴婢也就明白了,只是那位小姐当初宁愿一死逃婚,怎么现在又回来了呢?”

    “想必是想开了。”太子道:“这次父皇找太子妃不成肯定会牵扯到刘家欺君罔上的罪名,难道她活着就是为了看满门抄斩吗。”

    焦嬷嬷又不禁疑惑:“那太子妃呢?太子妃当初不是跟殿下一起去行宫了吗?皇上去行宫接人怎么会接不到呢?”

    “她走了。”

    “什么?”本来对太子妃还心存好感的焦嬷嬷又不禁拔高了声音:“就,就这么走了?是知道殿下获罪,所以走的?”

    虽说当初刘玉瑶回了玄风寨不肯跟自己回东宫,但他获罪之后她不是又回京了吗,而且还在七弟的帮助下两人在牢中见了一面。

    她还信誓旦旦的表示要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结果这一转眼的功夫人就找不到了。

    庆幸她脱离危险的同时,又不禁开始后悔和心痛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释然了,毕竟她当初回玄风寨的时候已经将话说的那么绝了。

    “都过去了,这件事不要再提。”李彻道:“你吩咐下去,从今天往后,本太子闭门思过,不许任何人前来探视。”

    “是。”

    焦嬷嬷走后他也不在书房里逗留,回了房间就躺下了,只是这一躺却怎么也睡不着。

    也并非他下午的时候睡的时间太长了,他下午回来将房门一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小憩,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身心俱疲,但也没到倒头就睡的地步。

    他径直去了自己的‘地下王国’视察了一番神风营的情况,神风营督统夏忠也表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也都做好了随时为太子尽忠的时候了。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还不到时候,至于为什么不到时候,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在此之前,他的计划就不是现在动手,只不过身边有了要保护的人,那人还给自己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惊喜,所以进度加快了许多。

    如今,那人,那惊喜,都没了,他也真不知自己如此拼命还有什么意义,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动力一般。

    正兀自盯着帐顶看的出神,身下传来‘笃笃’的声响,眼底光芒暗转,他翻身下地,按下机关,抬起床板。

    还没见到人,就已经闻到一阵扑鼻而来的幽香。

    这香味并不呛烈,但却异常勾魂,就是这样的沁人心脾却恍如一只柔滑小手,勾的人欲罢不能,想要窥探香味背后的绝色。

    绝色佳人出来的时候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待将那斗篷退去,李彻眼底的神色变了一变。

    “殿下……”佳人开口,音色微颤:“妾身知道,殿下一定会安然无恙……这些日子以来,妾身简直是度日如年!”

    说着还流下几滴眼泪,哽咽出声。

    男人抬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并未说话。

    贤妃还是第一次到他的东宫来,以前他凭密道去过玉萝宫几次,但这地宫道路又是如何错综复杂,她这次过来肯定是得了夏忠的默许了。

    同是神风营的人,夏忠一方面忠心为主,一方面也想成全他和贤妃。

    贤妃抓住李彻的手,身形孱弱如她,直接就靠在男人结实厚实的胸膛之上,眼底水雾氤氲。

    只听李彻说道:“你不该来的。”

    “可是妾身放心不下殿下,今日听闻殿下冤屈得以洗脱,当真是大快人心!尤其是看着李衡那厮自食恶果,我真恨不得敲锣打鼓了。一时间只想赶紧见到殿下,也就顾不得那许多了。”

    “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被父皇禁足了?”

    “是皇后!”贤妃面色一改方才羸弱可怜,瞪圆了眼睛恶狠狠的说道:“是皇后故意陷害我和李徇,把李徇发配到皇陵去,把我禁足!哼,她以为自己如意算盘打的好,没了我,她就能陪王伴驾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到底多大岁数了!”

    被她这小女儿家争强好胜的性子逗乐了,李彻抬手在她的发生轻轻抚了一下。

    已经是夏末的时节,白天虽然天气炎热,但是到了晚上就不免凉意侵人。

    尤其是她还穿着一件绡罗轻衫过来,香肩隐现,酥胸半露,半遮半掩间,当真是让人意醉神迷。

    贤妃被他这炽热的眼神看的羞赧一笑,粉拳在男人的胸膛上轻轻捶了一下,已经有几分嗔笑说道:“殿下在乱看什么?”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一起来看好戏

    “殿下在乱看什么?”

    “你长这么好看,可不就是让我看的吗。”说着还用双手环了她的腰身,拉近二人彼此间的距离。

    室内香气氤氲,火热暧昧。

    “我长什么样是天生父母养,到了殿下的口中就成了取悦殿下的了?”

    “难道你没听说过,女为悦己者容?你这副打扮可不就是为了取悦本太子吗。”

    “殿下又错了,论辈分,殿下该叫臣妾一声母妃,臣妾这番打扮可是为了取悦陛下!”

    李彻嗤笑一声道:“母妃莫不是不认得路,天一黑就跑到本太子的东宫来取悦父皇了?”

    “殿下真讨厌~”她一声娇羞,半是嗔笑,斜靠在李彻的肩头,与他心口想贴,感受着彼此灼热的呼吸和急促的心跳。

    当她柔若无骨的一只手顺着李彻的衣襟斜伸进去的时候,却被这个男人一把抓了个结实。

    这一下,没骨头的不仅是手了,连带整个人都好像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一样,似嗔似笑的将身子往那人身上靠,到最后整个儿都扒了上去。

    两人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一个是血气方刚的大好男儿,一个是深闺寂寥的半老徐娘,一番拉扯,就已经滚到了榻上。

    正待贤妃迫不及待的要给他宽衣解带的时候,李彻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道:“我自回来之后见到父皇身体大安,难不成是宫里的太医都有了长进?”

    贤妃听闻嘟起了嘴巴,眼底有几分怨怒道:“殿下您也真是,偏偏在你我情深意切的时候说这些扫兴的话!”

    男人却是似笑非笑,被她压在身下,定定看着她道:“谁让我一看到你就想到你还在旁人手心攥着,心下不安。”

    贤妃这才满意的咯咯一笑,爽快答道:“皇上身子骨好着呢,前几天还召臣妾侍寝了,这两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生龙活虎,妾身真不忍心再给他下药了。”

    一边说着一边看去斜睨身下之人,只见太子眼底一片晦涩,嘴角却依旧带笑。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听自己的女人夸赞别的男人,他李彻也不例外,只可惜,这贤妃不是自己的女人,她说什么都和自己无关。

    见自己的话并未激起这个男人的好胜心,贤妃自讨没趣,知道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

    只好说道:“我不是被禁足了一段时间吗,我怀疑啊,从那个时候开始,万福安已经忘记自己的本分了!”

    “哦?”男人挑眉。

    “后来我要继续给陛下下药,您猜怎么着,万福安这狗奴才居然还要将臣妾告发出去,当时真是吓的妾身三魂没了七魄啊。”

    言罢整个人又伏在男人的胸膛之上,一边轻声哽咽。

    太子自然不屑配合她演戏,只是象征性的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说道:“放心,日后本太子一定给你讨回公道来。”

    贤妃一听,这才抹着眼泪点点头。

    “殿下,万福安此人,不值得用,他一直都是一根墙头草。”

    “你放心,谁人也比不了你。”

    “那是自然。”

    贤妃说着又要对这个人上下其手,却被他按住了手脚压在怀中,一边轻轻拍抚着她的脊背,一边感慨万千:“在牢里的时候,我真怀疑自己永远再也见不到你了。”

    “殿下……”贤妃一听,眼底一片水色氤氲,本来不老实的手脚也老实了,紧紧将此人圈住。

    事到如今,与那人相依相偎,且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就光是听在耳中的这份实在,也足以让她为此人出生入死了。

    良久之后,听的身边喘息平和,李彻扭头轻声唤了她一句,这才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此时此刻,他的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了,打了个呵欠,将人慢慢从怀中放出来,这才起身。

    行至窗边桌案之上,上面瑞兽香炉之中熏香袅袅,一缕白烟被窗外的风一吹,散了一室。

    打开镂空的香炉炉盖,将茶盏里的残茶泼了进去,待那香熄灭,就关上窗子,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本来这上好安神香是焦嬷嬷担心他睡不着给他准备的,但现在却没想到让贤妃占了便宜。

    行至隔壁侧室,小安子正倚在门口睡的下巴往下一戳一戳的。

    太子在他的肩上拍了拍,他猛然惊醒,看向太子道:“殿下?!”

    只听李彻答道:“你去给我拿床被子来。”

    “是,是。”虽然应着,不过还没睡醒的他仍然迷糊,直到看太子躺在了侧室的软榻之上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去寝殿抱被子去了。

    进了寝殿,再看那床上躺着的人,顿时又有些嗔目结舌,一点动静也不敢出的,抱了床被子就溜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凤藻宫请安的人当中,属贤妃来的最早。

    她神采奕奕,满面红光,坐在肩舆上,内宫之中就摆了半幅皇后的仪仗,好不威风。

    就连迎面碰上的丽贵妃都显得寒酸无比,丽贵妃到底是心胸开阔,看到她这副架势,不怒反笑:“贤妃妹妹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啊。”

    贤妃舒舒服服的倚靠在肩舆之上,笑看丽贵妃道:“今日不仅本宫大喜,姐姐也是大喜。”

    “哦?何出此言?”

    “本宫喜的是某人失算,母子落败,姐姐喜的应该是,太子殿下都回来了,四皇子还远吗?”

    “嗨!”丽贵妃也是笑容满面,却用无所谓的口吻说道:“徇儿也该去历练力量,镇日呆在眼前本宫还觉得碍眼,这段时间没见到他,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贤妃却幽幽说道:“不行啊,姐姐舒坦了,妹妹却没法舒坦!弄的我好像多对不起你们母子似的,这下好了,恶人自有恶报,你我二人尽管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二人肩舆行至凤藻宫的门口,双双步行结伴前行,前脚刚到了鸣鸾殿,后脚就又有几位妃嫔鱼贯而入。

    “可都够早的。”端妃笑容满面道:“还是第一次见到贤妃妹妹来这么早呢。”

    “姐姐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弄的好像你回回都来的最早一样。”

    不过是一句打趣的话,端妃知道贤妃这小家子气的心性,赶紧直接带过:“是是是,我也有拖懒起晚的时候啊。”

    言罢呵呵笑着落座,几位妃嫔也都一一坐下,嬉笑交谈,好似今日天气真的好到要用那许多华丽的辞藻还形容。

    好像各个宫中又多了许多说不尽的趣事,又好像他们一个个的属今天最高兴,最得意,平日里暗地里那些不能告人的小秘密也都早已摒弃了一样。

    “都这个点了,皇后娘娘还没起身啊?”有人坐不住了,晃着手上的羽毛扇,说的话也酸溜溜的。

    “八成娘娘又是身子不适啊……”也有人开始落井下石。

    话音一落,众人便都心照不宣的咯咯笑了起来。

    丽贵妃嗓门最大,除了皇后,在后宫中位份最高,不得不维持秩序道:“都别笑了,许咱们有个头疼脑热,就不许皇后娘娘抱恙在身啊?咱们专心等等就是了。”

    话音刚落,就听内监传说,皇后娘娘到了。

    鸣鸾殿今天的人比往日都要多,来请安是假,只怕看笑话的不在少数,一个个伸长脖颈,看向皇后来的方向。

    只见皇后由林嬷嬷搀扶着,身着绛红色广袖外裳,头戴珠簪璎珞,嘴角带笑,全然没有颓败之色。

    一边向众人行来,一边神气活现的说道:“诸位姐妹都不坐吧,看茶。”

    “谢皇后娘娘。”

    说着众人一一落座,等到皇后也在位子上坐了,这才盈盈笑道:“今日来的倒是齐全,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在这呢。”

    “呦,皇后娘娘怕是还没睡醒呢吧?尽在这里做白日梦了。”贤妃一开口就呛的厉害。

    看到众人向自己看来,贤妃又赶紧说道:“可别都看着我啊,我担心你们看久了会觉得自卑……皇上昨晚可没召幸我,但凡不召幸我的时候啊,皇上那都是一个人宿在养心殿的。”

    一句话说的一群人又频频对着她一个劲的翻白眼,敢情除了你,这后宫三千都是摆设呗?

    贤妃本以为自己的话能激怒皇后,但见她依旧气定神闲的品茗淡笑,不觉又在心中哼了一声。一个人能做到这般喜怒不形于色,果然她这个皇后做的都快成精了吧……

    正兀自讥笑的时候,就听皇后开口说道:“方才本宫在后头的时候就听你们聊的热闹,不知在聊些什么啊?”

    有人正要开口,却又被丽贵妃打断,她大笑说道:“在聊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太子殿下的冤屈昨日被洗刷干净了,如今人已经回东宫了,不知皇后娘娘知道吗?”

    皇后脸上的笑容依旧毫无破绽:“这确实可喜可贺,太子那孩子从小到大虽然无赖了些,可断然不会做出弑君谋逆之事。”

    “皇后娘娘阅人无数,既然您都这么说了,可见太子确实是被冤枉的。”端妃趁机插了一句嘴。

    只听贤妃又幽幽说道:“丽妃姐姐,你们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人家太子殿下被放出来了,有些人心里可堵的慌,您这不是又把那石头往里塞了塞吗!”

    刘皇后直接笑道:“贤妃是要说本宫心里堵的慌?”

    只见贤妃掩嘴咯咯一笑:“娘娘既然都这么说了,臣妾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如今太子殿下出来了,洛清王进去了,娘娘心里到底堵不堵,还是自己心知肚明吧。”

    皇后面色不改的说道:“皇上一代明君,既然能还太子清白,也一定能让让衡儿洗脱冤屈!”

第四百七十六章 求情

    “皇上一代明君,既然能还太子清白,也一定能让让衡儿洗脱冤屈!”

    “皇后娘娘看的倒是很开啊,这是好事。”贤妃又继续说道:“不枉我等姐妹还惦记着姐姐您,正在搜肠刮肚的想该说点什么宽慰宽慰你呢。”

    皇后微微一笑:“那还真劳你们费心了。”

    贤妃掩嘴,咯咯笑了起来。

    众人来的时候热情高涨,到这里却只看贤妃一个人唱独角戏,并未激怒皇后,也都觉得有些枯燥乏味了,依次有人起身告退。

    当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坐在鸣鸾殿主位上的后宫之主终于板起了一张脸。

    “娘娘……”林嬷嬷已经看出她有些生气了,正要开口宽慰,就见她腾的站起身来,大步向内室走去。

    进了内室那狭窄的地方,她抓起桌上的东西就摔了一地。

    茶盏稀碎,瓷片乱蹦。

    “好啊!都来看本宫的笑话了!现如今没看成,估计他们心里都恼着吧!”

    林嬷嬷忙示意宫人将地上的东西都清理干净,皇后又抓起桌案上摆放着的笔墨,重重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稀碎,连带那些黑色的墨汁都涂抹的到处都是。

    她不禁又咬牙切齿起来:“好一个朱晚照!好一个李彻!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他们两个居然还有这份野心!”

    “事已至此,娘娘还是想想怎么救出王爷吧,他跟刑部可没有交好一说,一旦进去只怕就得饱受折磨……”

    刘皇后岂会不知,李衡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当然比任何人都着急,都担心,可就算如此,她也无能为力。

    “现在本宫还不能动……那些办法,也没法想。”

    “难道娘娘就眼睁睁的看着王爷受折磨而不顾吗?”

    刘皇后又摇摇头说道:“你这倒不会,你也不要太担心,这天下还不是太子说了算的时候,朱晚照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对皇子用私刑。”

    焦嬷嬷听完欲言又止,她可听说过,刑部尚书的手段多着呢,能让你在毫无疤痕的情况下生不如死。

    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刘皇后又恨恨说道:“你看看,墙倒众人推,那些平日里在你面前卖乖示好的一群人,如今还不是幸灾乐祸起来了?在这种情况下,本宫怎么能输?本宫根本不能输!”

    一番咬牙切齿之后,她美眸收紧,一番含恨之色。

    “那王爷……”林嬷嬷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李衡。

    “你觉得本宫现在能插的进嘴吗?”斜睨了一眼焦嬷嬷道:“皇上这个时候还在气头上,本宫要是过去说了什么,岂不知自寻死路?”

    “这,做娘亲的给儿子求情也是天经地义的啊。”

    “可到了这皇家,就不是天经地义的了,保不齐皇上还能因此坐实了他的罪名,那么衡儿岂不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听闻此言,林嬷嬷又重重叹了口气。

    也是知道她年纪大了,对这些孩子们格外上心疼爱,刘皇后只好再给她吃一颗定心丸。

    “你放心,本宫不去求情,那是避嫌,不过有人自会前去。”

    “谁?”

    “这天底下除了本宫,还有一人与他同气连枝。”

    林嬷嬷恍然大悟,好像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

    刘玉环回京后天就已经黑透了,她听闻洛清王出事,锒铛入狱之后也并未有焦灼之态,反而是沐浴更衣,睡了一个安稳踏实的好觉。

    真的是非常安稳踏实,好像自从踏入洛清王府就没能睡这么一个好觉了。

    特意嘱咐了婢女寅时将她叫醒,并未大妆,只是穿戴的干净整洁,轻衣简从的直奔皇宫而去。

    谁知她刚出了小院就见几个陌生的面孔正捧着洗浴用品鱼贯向另一个方向行去,她不禁有些纳罕道:“这王府之中有什么客人吗?”

    “没听说……王爷出事后连几位幕僚先生都走了。”

    许是自己想多了,指挥着宫人不要停留,径直往皇宫去了。

    去的时候皇上宿在养心殿中尚未起身,夏天天亮的早,深宫中游荡者灰白色的雾霭,恍如爪牙厉鬼一样,让人胆寒。

    跪在养心殿没多长时间明晰帝就已经打算起身上朝了,只是听闻洛清王妃正跪在外面求情,不禁露出几分厌恶。

    太子妃刘玉瑶虽是愚笨的有些可爱,但她实际上又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宫里的事,所以才想要避而远之留在行宫之中不来。

    在太子被关的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未曾求情,在她回宫之后,还是未曾求情,这一点从容也着实让人肃然起敬。

    然而这个刘玉环就不怎么讨喜了,李衡才被关了多久啊,眼下就已经开始急着来求情了。

    是非黑白都没断个明白,还想求情?

    “不见!”这就是那位帝王对万福安说的话,他自然不敢将这种话传出去,只好一边烂在肚子里一边给那一国之君抻平衣服上的褶皱。

    等到明晰帝出了养心殿,銮驾在刘玉环身边擦肩而过,她都不曾抬眸,也不曾多看那位帝王一眼。

    不过直到那人上朝回来,她仍然铁了心的跪在养心殿门口,楞是一动不动。

    “陛下,您这样也不是办法啊……”万福安这奴才不忘趁机说道:“皇后娘娘当初罚跪太子妃,害的她险些小产,就算王妃娘娘没有怀孕,这女子的身体跪在那冰凉的地面上,就怕会留下什么病灶啊。”

    一句话说的那一国之君又想起了当初乌龙之事,心中忿忿,冷哼一声说道:“你倒是记得清楚!”

    “奴才也是看到王妃娘娘才想起来的……”

    说着,一双小眼还一个劲的往那位帝王身上乱瞟,希望捕捉到什么。

    明晰帝心里跟明镜似的,也清楚万福安是想借这个机会告诉自己,皇后母子早就对东宫有所不轨了。

    “让她回吧,就说在事情没查明之前,不准再踏入禁宫一步!”

    万福安领命,急急去告诉洛清王妃。

    没想到后者听闻竟然什么都没说的站起身来,在婢女的搀扶之下,一直走到宫门,登上在家的马车。

    等万福安回来向那位帝王回复的时候,后者也是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将人打发了,倒是有点匪夷所思。

    而此时在中宫之中,刘皇后也听说洛清请王妃去给洛清王求情去了。

    她的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来着:“本宫说什么来着,自然有人比我们还着急。”

    “奴婢还听说,王妃娘娘一直跪在养心殿的门口等着皇上呢,皇上让她起,她也不起,当真是烈性。”

    “没办法,这可也关系到她的生死,衡儿要是出什么事了,倒霉倒也是她!”

    “正是。”

    两人聊的热火朝天,就是不知皇上现在是什么态度了,要是真想治罪,没充足的证据也给抓走了。

    若是不想治罪,那关进去不过就是幌子,很快就能将人放出来,谁让他是一国之君呢。

    “太子在做什么?”忽然想到这个继子,皇后问起来的时候兴致勃勃。

    “太子殿下称身体不舒服,和太子妃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能是小别胜新婚了吧。”

    “哼,我看着太子长大,知道他打小就非常不正经,这会儿倒是给他十足的面子了。”

    林嬷嬷点头微微一笑,既然皇后娘娘成竹在胸,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刘玉环回了府上被人捏捏腿才觉得舒服了一些,她半躺在软榻之上,接了管家送来的这段时间的收支账目。

    王府开销这一关没想多了许多,还新添了些小厮和婢女。

    “怎么花了这么多……”她不觉凑起了眉头。

    然而管家却连忙解释道:“最近,最近死了个丫头……不过也都是无足轻重的。”

    一听说死人了,刘玉瑶登时又柳妹瞪视:“人都死了,你还说无足轻重?”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管家说着要去抽自己的嘴巴。

    “慢,”刘玉环说道:“这几个人是怎么死的?”

    管家欲言又止,见他支支吾吾,刘玉环马上就心中有数了:“是王爷干的吧?”

    “是……”

    人都已经死了,再多说也是无益,翻看了一下账本说道:“她们的家人可都安好了?”

    “早就安置妥当了,王爷大手笔,她们的家人都对王爷感恩戴德呢。”

    刘玉环是了解李衡的,他赚的是一个面子上的风光,断然不会让自己失了民心,也不愿任何人在背后将他贬损。

    “以后这几项收支都可以避免。”

    她说着用笔在账本上轻轻画了两下,继而又认真的看了起来。

    而此时,远在同一个王府,同一片天空之下,有个人正在因为洛清王没来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她没想到李衡作为一个那般注重自己形象的男人,居然还会玩欲擒故纵这一招。

    以为他不来,自己就会想他了吗?简直做梦!

    刘玉瑶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看着屏风洞口里头的世界。

    大胡子正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坐在那石凳上,爷孙俩看上去其乐融融,尤其是小家伙还突然冷不丁的笑起来,使人看了真恨不得将他抱在怀中,尽情蹂躏他圆嘟嘟的小脸蛋。

第四百七十七章 墙头草

    “小宝……”

    她伸出手指想去触摸那个孩子的脸蛋,但当她好不容易将手抬起来的时候才发觉,她的手指竟然连这小小的孔洞都伸不进去。

    “小宝,小宝她……”喃喃自语,随即蹙紧了眉头。

    对面的大胡子将睡着的娃娃交到了婢女的手上,随即向她的方向看来。

    刘玉瑶心下一惊,不禁涌起一阵欣喜若狂之态,大声叫道:“大胡子!大胡子!”

    无人阻止她的叫嚷,只因她们知晓,任凭她喊破喉咙,对面的人仍然不会听到她的任何声音。

    “大胡子!”

    大胡子也确实是向她这个方向看过来了,脸上表情从容,干咳一声,又左顾右盼一番,似乎是在查看有没有人,接着径直向刘玉瑶的方向行来。

    她一时间激动的不能自持,难道大胡子是发现自己了?难道他也能看到自己?

    不对啊,若是他能看到自己,怎么这么多天来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呢?

    正兀自纳闷的时候,大胡子的两根手指在眼前放大,直到这小孔光亮逐渐被两根手指堵上,他在上头敲敲打打,一番研究,接着又将手收了回去。

    “大胡子!大胡子,我在这啊大胡子!”

    取代两根手指的是大胡子的一只眼睛,本以为他能看到自己,但从他的表情几乎可以判断的出,他还是一无所获。

    刘玉瑶的心登时凉了半截,这么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布局啊,怎么她能看到大胡子,大胡子却看不到她呢?

    还有,难道两人相距很远?如果不远的话,她叫他,从这小小的孔洞也能将声音传过去才对。

    对面的大胡子似乎研究了一番没有什么收获,转身背着她走了。

    刘玉瑶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心下一凉,也算是彻底放弃了。

    被关在王府中已经十多天了,不知道太子的案子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宫里是不是还发生什么其他的变故了。她就如同一位没有手脚且又聋又哑的人,消息闭塞,每日里度日如年。

    “我要见李衡。”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要见洛清王的话。

    宫人彼此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自从发生了上次井边杀人的事情之后,现在已经没人敢擅自越矩,以前还有人觉得她可怜,无聊,会陪她说说话,但现在基本上一个个都三缄其口了。

    “李衡怎么没来?”

    “你们听着,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我要是耍起狠来,比李衡更厉害,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的!让我见李衡!”

    听着的人仍然是无动于衷,就只有她在这里白费口舌。

    暗自咬牙之后,她索性豁出去了:“我不知道你们平时是怎么给我下药的,但我知道,这个药药力很快就会过去,每每我觉得自己稍微有点力气之后,你们就会给我下药是不是?”

    几个婢女脑袋垂的更低,就是一言不发。

    刘玉瑶呵呵笑道:“如果你们不给我下药,要多少金银财宝我都可以给你们!就算不要银子,要做官!要美男子!要大宅子!要良田!我都可以给你们!你们是不是不相信?如果我说出我的身份,就怕吓死你们!你们也就不得不相信了。”

    苦口婆心还是没有得到回应,她干脆全盘托出:“想知道我凭什么做出这种承诺吗?因为我是太子妃!我不是没名没姓的人!我叫刘玉瑶,我是刘丞相的孙女!是太子的娘子!你们都聋了吗!”

    然而就算她自报家门,那几个人还是不肯言语一声,只是低着头不停哆嗦。

    刘玉瑶想要站起来,奈何双腿酸软无力,她恨恨咬紧牙关,撑着手臂在椅子上刚抬起屁股就被那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按了下去。

    她当真是气急败坏,一时间双目赤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难受的,总之到底没再说什么,认命一般让她们搀着自己往内室走去。

    刘玉环也不知这王府到底有多大,自成亲以来,她虽然掌管整个王府但也没有走遍任何角落。

    所以在她眼皮底下发生的事情她也有可能不知道,而现如今洛清王出事不在府中,管家虽然对王妃言听计从也没敢忤逆王爷,将扣押刘玉瑶的事情跟王妃说。

    李衡连带部分官员陷害太子一案交由刑部省里,尚未出个水落石出,皇上的圣旨就送到了沈府。

    一国之君说了,边关与蛮夷之族关系吃紧,离不开定疆大将军的坐镇指挥,此番请将军回京。一是作为外公,帮着教导教导太子,二是多年不见,甚是想念。今夜在宫中设宴,请将军务必出席,权当送别。

    一字未提太子谋反之事,也没说李衡陷害太子的事情,好像当初金牌令箭将人弄回来的时候就是因为简单的思念。

    沈苍勤收了圣旨之后请万福安进去坐坐,喝杯茶。

    万福安何等机灵之人,知晓自己要是离开的时间长了,指不定会被那位帝王起疑,到时候他就算不说,也会怀疑自己跟沈苍勤说了什么。

    “咱家就不进去了,大人自回京以来想必是水土不服,一直闭门不出,这对大人而言是好事。太子殿下内敛自持倒是像极了大人,他现如今也以自律为由闭门东宫,大人尽管放心。”

    沈苍勤知晓这万福安就是一根墙头草,随风倒,如今李衡失事,他来传旨的空当不忘向自己示好。

    他自然也不能不配合一下,便不由感激说道:“太子没有母亲,一人在宫中孤立难援,这么多年,本将军也知道,万公公不管是明面上的好话,还是背地里的关爱,都做了不少,我沈家自会记得这份恩情。”

    万福安一听,立刻美滋滋的说着什么是分内之事,不再多做停留,马上带人回宫去了。

    回宫之后他还有另一位难以应付的主子,听闻这一国之君去了玉萝宫,便又巴巴的跟了上去。

    夏日将近,太阳依旧灼热难耐。

    玉萝宫中芙蓉园是一处特别适宜纳凉的所在,水上一沙洲,沙洲上小榭,便是芙蓉园的所在。

    此时芙蓉多已凋谢,暗香不在,水面之上一片枯枝败叶的景象,偶然有一朵红花绿叶争夏而展,让人看了又觉得分外稀罕。

    在后宫佳丽当中,每一位女子都是多才多艺之人,只有这贤妃不会琴棋书画,还又刻薄刁钻。

    万福安去的时候,看到贤妃正凭栏而坐,斜风脉脉,一片风情。

    而那一国之君正坐在一张桌案后头,手上握着一根狼毫细笔,细细描摹着面前美人。

    此情此景在万福安的记忆中已经作古,重现眼前,不禁觉得贤妃也变的可爱了许多,想是她的身影和记忆中的某个人相互重叠了吧。

    其实不止万福安这么想的,连带作画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等他听到贤妃一声娇嗔:“陛下还没好吗?臣妾的屁股都坐僵了。”

    明晰帝这才恍惚惊醒,看看纸上的画,又看看那俊俏的人儿,撂了笔道:“好了。”

    万福安赶紧上前一步,端了水盆给明晰帝净手,一双眼睛往桌上一瞥。画并没画好,轮廓倒是画好了,脸上的眉目也都细细描摹出来了,只是身上衣饰还没进一步的填色。

    然而就是这张画好的脸,却和那凭栏而坐的人相差甚远。

    又递了帕子擦手,贤妃已经在宫人的搀扶下叫着屁股疼,往这边走来了:“陛下可是很少给臣妾作画的,臣妾倒要看看,画的美不美,这要是不美啊,臣妾就将陛下逐出这玉萝宫了!”

    明晰帝呵呵一笑,在她要去拿画的时候,先一步将画拿在手上,随便揉了两下扔进了洗手的水盆里。

    “画的有点不像,别看了。”

    万福安讪讪擦汗,这倒是一句大实话。

    然而贤妃却不依了,跺着脚非要去看画的怎么样,甚至要去水里捞,没想到一国之君又是义正言辞的一句呵斥:“朕让你别看了,你听不见吗!”

    贤妃被呵的一惊,竟然真将手收回来了。

    只听明晰帝又道:“朕这两日觉着身子骨乏累疲惫,握笔也没了力道,下笔也没了准头,改天有了精神,再给你画。”

    贤妃本来已经小有惊吓,气焰熄灭,又听他讨好的语气,又重新嘟着嘴巴没好气道:“陛下您哪天不是龙虎精神啊,这一点臣妾倒是不担心,臣妾是担心您没空!”

    明晰帝抬手将其拥入怀中,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说道:“不会,等这段时间乱七八糟的事情收拾的差不多了,朕专门腾出点时间来给你,专门给你作画,画好了,挂在朕的寝宫里头!”

    这话哄的贤妃总算满意了,趴在他怀中几分娇嗔:“陛下真是糊涂了,臣妾的画像要是挂在那儿岂不是得列祖列宗气的跳出来啊。”

    “哈哈哈。”明晰帝刚大笑了没两声,就被呛的不住咳嗽,万福安赶紧上前捶背,贤妃顺着他的心口。

    不顺畅的呼吸终于趋于平稳,只听他对万福安道:“沈苍勤在家?”

    “在家呢,听说自将军回京之后就不曾出过府门一步,有人前来拜访也是一概不见。”

    “嗯。”明晰帝点点头说道:“他接旨了吗?”

    “哎呦,陛下!”贤妃哭笑不得:“哪有人活腻了敢抗旨啊?”

    明晰帝在她鼻头上刮了一下:“怎么没有,你就是一个。”

第四百七十八章 岁月不饶人

    “怎么没有,你就是一个。”

    贤妃攥着粉拳又在明晰帝的胸口轻轻捶了一下,倒是有几分得意。

    “陛下,要通知太子殿下作陪吗?”万福安小心询问。

    一国之君脸色未变,倒是说道:“太子不是闭门自省的吗,而且这段时间他在牢里受苦也得好好调养调养,就不必了。”

    “是。”

    “让太子妃来吧。”

    “啊?”别说万福安惊讶,就连贤妃也都有些嗔目结舌。

    那种男人出席的场合,就算带女眷,也是皇帝带皇后,将军带发妻。

    老将军的发妻早已过世,今晚他势必一人前来,皇后如今因为洛清王的事情要避嫌,去的势必是她,至于其他作陪官员,肯定不会内人过去了。

    这太子没去,太子妃倒是去了,像什么话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如今东宫掌权的人是太子妃呢,难道将来皇位也要传给太子妃不成?

    “让,让太子妃过去?”万福安纳罕。

    “怎么?不行?”明晰帝斜睨万福安一眼道:“连带皇长孙也一起带过去,沈苍勤还没见过这个孙媳妇呢。”

    “是,是,奴才这就去传旨。”

    说着就要疾步离去,就听明晰帝道:“你回来,差别人去,朕这里离不开你。”

    这哪是离不开啊,介于他刚从沈府回来,怕他给太子传递什么消息互通有无,让他避嫌是真。

    万福安之后又赶紧抓了个自己的小徒弟,当着皇上贤妃的面,将要说的口谕跟他说了,明晰帝这才将目光收回。

    是夜,泰安殿中一片灯火通明,伴随着内侍高呼一声皇上驾到,所到百官皆赶紧站起,向那一国之君山呼万岁。

    明晰帝的气色倒是不如前几天好看了,每天早上上朝还看不出个什么来,毕竟休息一夜之后精神不至于太过萎靡。

    可现在看到就不一样了,忙了一天的他眼下似乎还有些疲惫,身形不复挺拔,略显佝偻。眼眶青黑,眼底带着红色的血丝,尤其是他往主位上一坐,竟然好似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气喘吁吁。

    “列为爱卿不必拘礼,都平身吧。”

    “谢陛下。”

    “朕今晚召众位爱卿前来,实际上是给沈将军送行的。”

    坐在武官首位的沈苍勤听闻此言赶紧起身答道:“微臣惶恐。”

    只听明晰帝又道:“你回京本已有段时间了,奈何爱卿在塞北生活的习惯了,一时无法适应,总是水土不服抱恙在身,朕几次想要邀将军秉烛夜谈,到底没忍心打扰将军休养。”

    “微臣惶恐。”沈苍勤站起身来作揖。

    明晰帝抬手示意他坐下,也不必紧张:“难得听说你最近身子骨好些了,奈何塞北又传来急信唯恐生变,眼下将军是即将要回塞北的人了,朕今夜特来设宴送行,下次再见不知又是何年何月。”

    “多谢陛下。”沈苍勤端起桌上酒盏道:“微臣敬陛下一杯,愿我大宸山河永固,陛下万寿无疆!”

    “呵呵呵,好,好。”明晰帝接了万福安递上来的酒盅浅尝一口并不敢饮尽。

    以前他倒是一个讳疾忌医的人,前段时间听从医嘱身体大安,尝到一点甜头了,如今把太医的话也都牢牢记住了,就算是饮酒也是少饮为好。

    沈苍勤却是不然,虽然他是做岳父的人,一把年纪了,但常年带兵,老当益壮,喝起酒来也不含糊,一口吞饮,当真是豪气万千,看的不少人都羡慕非常。

    跟着明晰帝一起来的是贤妃,她落座之后先在底下人群当中扫了一眼,并未发现太子妃的身影。

    她若是不来,那就是抗旨不尊,若是来了,这会儿还不到,难不成要让皇上等她?那她这面子也真够大的。

    万福安拍拍手,道一声奏乐,舞姬翩翩而入。

    沈苍勤虽然回京已经有一段时日,但在座官员却都是第一次见他。

    一来他是外官,上不上朝都无关紧要,加上他抱恙在身要在府上休养,所以一直没见他出过府门一步。

    最近太子的事情闹的满城风雨,他自然也得避嫌,为了和太子摆脱干系,明面上不让那位一国之君觉得他们有结党营私之嫌,这些人更不可能踏入沈府一步了。

    所以趁着这个机会,都纷纷往沈苍勤的面前凑合,哪怕插不进嘴,光是听他们说话聊天,也似乎能套出点什么一样。

    “上次见将军的时候头发还是黑的。”新升迁上来的督察御史本受过沈家的恩惠,一把年纪终于熬到了出头之日,自然对沈家感恩戴德,对沈苍勤也露出非一般的亲切。

    “现如今再见青丝成白发,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沈苍勤听闻呵呵笑着摇头道:“年纪在那摆着,要是头发还不白,那不是成老妖精了吗。”

    “是是是,哈哈哈哈”周围众人附和着笑了起来。

    只听吏部尚书道:“大人这次回来,来去匆匆,我等都没有请大人好好喝杯水酒,今日在陛下这里,就借花献佛,敬将军一杯。”

    “敬将军一杯。”其余几位官员也都纷纷附和,端起酒杯来要给沈苍勤敬酒。

    他自然不会推辞,一一接了豪饮而下。

    就在这群人热热闹闹说说笑笑的时候,明晰帝眼底带笑的看向那位一直端坐在桌边的百官之首刘升。

    “刘爱卿怎么没和将军对饮?”

    刘升拱手作揖,深陷的眼窝看不出过多情绪,倒是言简意赅的说道:“沈将军正炙手可热,微臣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坏这个气氛了。”

    这一句话说的正合那一国之君的心意,对他而言,刘家和沈家在朝中既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又有相互制衡的作用,若这两家联手,那就算是要他的皇位,他也无力反抗。

    好在沈家虽然手握重兵,但有个沈文华攥在他手心,除了太子身体里流着沈家的血脉,也不足以堪忧。

    而刘家的女子都和他李家联姻,几乎已经做到了同气连枝的地步,他更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望着满目浮华,觥筹交错,明晰帝竟然有些许恍惚起来。

    这么一看,这江山大好,百姓安居,看朝堂之上忠臣良将,人才济济。放眼红尘百世,他也将明传青史。

    只是还有一份不甘心,难割舍,总觉得他还有更多功业尚未完成,也觉得就算只是看遍花开花谢的大好春景,也该他多活几年的,哪怕就算是向天借命,他也想多活几年。

    这么想着,心中不觉又有些喟叹。

    正兀自看着翩翩舞姬出神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人通传一声道:“太子妃娘娘驾到!”

    贤妃瞬间坐直了身子,打起精神来,目光犀利的看向那位太子妃。

    刘玉瑶今日装扮虽并未按品大妆,但一身抹襟小衣,外罩一件广袖掐金丝绣茶花的白色长尾孺衣庄重之中又不乏给人亲切之感。

    贤妃脑袋一歪,顿时有些乐了,今天这太子妃可真够低调的啊……

    要是在以前见着她,她也是怎么简单怎么来,莫说衣裳都选的宽松随性,连带头发都不梳不挽,随意系在脑后,还不如男子。

    不过每每到了这种大的场合,她又装扮的太过隆重,不用看也能想象的到,她人在东宫的时候,是如何受人随意摆布,那些严妆华服又是怎么往她身上招呼,她却又只能一言不发的。

    所以她今日的扮相虽说低调吧,但又给人不乏惊艳之感,只是……

    贤妃微微眯紧了眸子,看向她的脸颊,那儿一道斜剌剌的伤疤在观察入微的她看来,有些刺眼。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进门的人敛襟行礼下拜,一套礼数下来倒是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这放在以前的刘玉瑶身上简直绝无仅有。

    这一次不仅连贤妃都有点刮目相看,甚至刘升的眼底也已经颜色微变。

    在她之后,东宫的宫女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也一起跟着跪下行礼。

    “呵呵,平身,平身。”明晰帝满面笑容的看着这个儿媳妇,他一向对这个媳妇有所偏袒,在宫内已是见怪不怪,但当着百官的面还能笑的一脸温和,倒是让人有点措手不及。

    然而这还不算,那一国之君竟又说道:“太子妃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沈将军吧,按礼说,应该合着太子一样,称一声外祖父。”

    “玉瑶见过外祖父。”她又乖巧的给沈苍勤行礼,自始至终,规规矩矩,端庄典雅,每一个动作都完美的无懈可击,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惊的沈苍勤只得受了这礼之后连忙又还礼,看着太子妃的时候脸上也不乏赞赏之色:“太子妃娘娘惠德大方,真是太子殿下的福气啊。”

    “也是朕的福气啊。”明晰帝呵呵笑道:“如今太子妃给宫中添了喜事,给朕添了个孙子,这也是一桩可喜可贺的大事啊,哈哈哈。”

    “微臣也已经听说了,恭喜陛下,恭喜太子殿下。”

    明晰帝不忘打发宫女把孩子抱给沈苍勤看看,他接了孩子之后也是一脸受宠若惊之态,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看着这个软嘟嘟的小娃娃,不禁感慨道:“小殿下这眉眼水润精灵,也必是能成大器之人!”

第四百七十九章 送行宴饮

    “小殿下这眉眼水润精灵,也必是能成大器之人!”

    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儿子未必高兴的明晰帝在听到他夸自己的孙子时已经笑开了眉眼,这种神奇的感情叫做隔辈亲。

    “别光顾着给我看了,”沈苍勤看向对面的人,满面笑容道:“这正儿八经的外祖父都该吹胡子瞪眼喽。”

    刘升骤然被点名还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沈将军您这用不了多久就要回塞北去了,老夫和小殿下那不是来日方长吗。”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不过您若是不抱抱自己的外孙,岂不是显得陛下有点厚此薄彼了吗。”

    明晰帝虽然笑容不变,但却也开口说道:“还是将军替朕考虑的周到啊……”

    何止是厚此薄彼,对刘家和沈家不公平的待遇由来已久,他这是指桑骂槐来了。

    这个小娃娃只得又被送到刘升的手上,刘升接了孩子不过是淡淡看了一眼就交还给了太子妃。

    在刘玉瑶倾身去接孩子的时候,刘升眼底神色又是一变,他是何等眼力,岂会连自己的孙女都认不出来?

    就算是光从外貌上看两人几乎是毫无分别,但从多处角度,形态气质上看,又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然而他却不动声色,并未多言。

    待太子妃落座之后,贤妃终于找到个能说的上话了,立马幽幽讽道:“太子妃娘娘还真是好大的排场,让陛下和这文武百官等了这许久,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和那花蕊夫人一样,梳妆面圣,因此耽搁了呢。”

    刘玉瑶勾唇一笑,面色从容不迫:“贤妃娘娘说的倒也不假,太子殿下素来注重仪表,儿臣自然也要向殿下看齐。只是本该早些到的,奈何长孙殿下啼哭不休,唯恐惊了圣驾,特意哄了半晌才过来,好在这会儿不哭了。”

    说着一只手在小娃娃的脸颊上温柔的抚摸了两下,眼底之中一片为人母亲的慈蔼之色。

    贤妃冷哼一声道:“好在今天坐在这里的都是一家人,否则太子妃于仪容仪表长给太子长脸了,这礼数上又给太子抹黑了啊。”

    “贤妃娘娘教训的是,儿臣谨记。”

    两个女人之间的聊天本没什么可听的,奈何这两个女人,一个是当今圣上的,一个是储君的,言辞间不乏几次过招,听的人也是津津有味。

    宴饮继续,一国之君冲着皇长孙招手,万福安赶紧抱了过去给皇帝看,还不忘殷勤的对贤妃说道:“看看,咱长孙殿下多像陛下啊,您说是吧,娘娘?”

    贤妃都忍不住想要翻白眼了,最后到底化作一声讥笑,点头应答:“是啊,像,可真像啊。”

    实际上她早已腹诽,也不知哪里像了,真不知这万福安到底是什么眼神。

    不过明晰帝抱了一会就觉得身乏无力了,只得又将娃娃交到了太子妃的手上。

    “当初这孩子出生的时候,你人在行宫,没能给孩子办个宴席,等到百日宴的时候,这宫里再好好热闹热闹。”

    明晰帝说着,也露出一脸属于爷爷的慈爱之色。

    太子妃欲要起身拜谢,却被明晰帝阻拦,示意她不必多礼。

    便又对礼部尚书道:“你们看看给孩子拟几个名字来,交给太子斟酌便是。”

    “是。”

    “还是父皇赐名吧。”刘玉瑶笑道:“父皇金口玉言,赐下的名讳一定能保这孩子长乐安康。”

    好一个长乐安康,倒把所有野心掩藏在这四个字之后了。

    明晰帝想了一下摇头说道:“朕就不搀和了,这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名字让他来,等日后你再诞下麟儿,朕再赐名不迟。”

    “也好……”刘玉瑶点了点头,面露羞赧笑容。

    明晰帝满面红光,看着眼前歌舞,早已被百官轮流灌酒的沈苍勤终于抽出身来,半醉半醒的行至一国之君的座前。后者也是笑呵呵的看着他道:“老将军,您喝多了,今晚这是要不醉不归啊?”

    沈苍勤摆手大笑:“不多,不多,在陛下跟前,多少也不是个多!”

    言罢就席地而坐,也不介意那许多,一手端着酒盅,一手举着酒壶,就给自己哗啦啦的倒了一盅酒,直至洒出来许多才发现倒的太满了。

    “皇上,老臣,老臣对陛下的厚恩,无以为报!这几十年来的感情,全在酒里了!皇上喝了这杯酒,就算是给老臣的面子了,等我回去跟将士们吹嘘起来,也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万岁爷心里也是有着万千将士的!咱们守家卫国出生入死!也是值当的!”

    明晰帝虽然笑容满面,但眼底却是一片漠然的清冷,他呵呵一笑,对沈苍勤说道:“怎么,朕平日劳军的那些金银还显示不出朕的一番心意?”

    “这不一样!”沈苍勤还挺较真:“陛下有所不知,军营里的爷们,那都是酒桌上见真情,甭管见没见过,这在一块喝过酒,吃过肉,那就是过命的兄弟了!老夫就是来代那些战死的,活着的兄弟们来讨陛下一杯酒的!”

    万福安赶紧说道:“将军有所不知,皇上龙体欠安,太医嘱咐,不必多饮……”

    “你这奴才怎么好生惹人生厌呢?”沈苍勤在地上一拍手,已经对着万福安吹胡子瞪眼了:“就算不能喝,那也得是陛下拒绝才行!你也说了,太医嘱咐说少喝酒少喝酒,少喝不代表不喝啊!这多吗?我还记得皇上年轻那会儿,饮如长鲸吞百川啊,跟这一小杯比起来,怎么能叫多呢!”

    明晰帝这下子连个拒绝的理由都没有了,贤妃却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等着看好戏,这一杯酒下去,本来已经岌岌可危的身体恐怕也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然而没等她看到预期到的境况,一旁太子妃已经笑眯眯的上前接了沈苍勤的那一杯酒。

    “外祖父给父皇的这一杯酒不如让玉瑶代饮吧。”

    沈苍勤眼神微眯,似乎在询问她凭什么。

    刘玉瑶也不给他问的机会,直接了当的回答:“玉瑶和外祖父是第一次见面,理应陪酒一杯,加之父皇身体抱恙,儿孙更是不该坐视不理,将军若一定要让父皇饮酒,那您未免有点咄咄逼人。”

    沈苍勤被刘玉瑶带笑的眼神震慑住了,这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女人,端庄典雅的让人肃然起敬。

    而她说的每一句话也都让沈苍勤刮目相看,没有那么多华丽的由头来拒绝,就直接说你咄咄逼人了。

    试问你一代雄将,不好好戍守边境安危,回京一次就是为了‘逼宫’的吗?

    “也好,那老夫就陪太子妃一杯。”

    如此,二人对饮,也算是两人喝过酒了。

    宴会进行的差不多了,太子妃又以不胜酒力提前告退。

    明晰帝知她刚才豪饮一杯已经到了极限,赶紧让她回去好生休息了。

    然而刘玉瑶带着自己的人,怀抱着皇长孙,走出大殿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目光与刘升相对,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未知的情绪,转身带着怀中的小娃娃离开。

    相较于灯火通明一片繁华的泰安殿,殿外的光景就显得暗淡了许多。

    入目一片黑蓝之色,夜风裹挟着秋意扑面而来,身着甲胄的侍卫们长身而立,在夜色之中恍如神军猛将,让人不敢亵渎。

    走了没两步,她对身边的寻芳使了一个颜色,后者会意,脚步逐渐慢了下来,等到太子妃一行远去的时候,她也成功混入门口的宫女当中。

    待到宴饮结束,百官一一向皇上辞行,等到一国之君离开,万福安才和一个小太监搀扶着沈苍勤从里头出来。

    “哎呦,沈将军真是好酒量啊,普通人喝您今晚喝的这么多,那还有命啊?”

    “你,你也忒没见识了!在军中,这唯一的乐子,那就是喝酒!老夫纵横一生,都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了!”

    沈苍勤言罢还不忘冲着那些鱼贯而出的官员挥手:“周大人走好!走好!王大人!好好好,改日见!改日见!刘丞相啊,你也老喽,路上瞅着点啊!”

    笑眯眯的目送着这些人离开,沈苍勤也是小有感慨,只因下次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了,抑或者是,这些人当中,不知有几人能活到再见的那一天。

    不过也不一定,兴许是他沈苍勤先走一步呢。

    苦笑一声,脚步虚浮的向前走,万福安赶紧冲着一个宫女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啊!来搭把手啊!送沈将军出宫!”

    “是。”宫女一声应答,搀着沈苍勤的胳膊就走下了台阶。

    沈苍勤毕竟是武将,就算他现在觉得浑身发软,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但脚步不稳一个半倒,倒在了那宫女的身上,压的倒是一个结结实实。

    宫女搀着他不免有些吃力,只得出声提醒道:“将军,您,您自己个儿还能走吗?”

    沈苍勤粗犷一笑:“你这是瞧不起本将军啊!”

    “瞧得起,瞧得起,只是将军老这么斜着身子压着奴婢,奴婢没法自己走了。”

    沈苍勤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半个身子是倒着的,难怪他看什么都觉得歪了呢。

    站直了身体,连带那宫女都不觉松了口气,搀着沈苍勤继续前行:“将军这边请。”

    沈苍勤虽然许久未曾进宫,但出宫的路却记得清楚,指指另一个方向道:“应该走这边,你这是要把我,把我带哪去啊?”

第四百八十章 外公

    “应该走这边,你这是要把我,把我带哪去啊?”

    搀着他的宫女没有说话,沈苍勤也就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跟她走,好像说的是醉话,又似乎条理清晰,仿佛在回忆往昔。

    一直走到远离泰安殿一条偏僻的一条永巷,沈苍勤才抓着那宫女的胳膊说道:“你这丫头,神神秘秘的,到底做什么?”

    寻芳扭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依旧答的镇定自若:“有人想要见将军。”

    这么偷偷摸摸的,还不敢指名道姓,想都不用想的,除了太子之外,也就没有别人了。

    后者眼神微黯,点了点头,身上酒气熏天,被夜风一吹竟然清明了不少。

    他任由寻芳搀着自己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道,两旁高墙耸立,这小道通往未知的宫室。因为天色已晚,并没有宫人路过,想来平日也是个无关紧要的地界。

    夜色浓重,避开了主道上的风灯光芒,在这里就只有月光这唯一的颜色。

    月光倾洒在一人的身上,那人身着黑色的兜帽,几乎快要和夜色融为一体。

    沈苍勤待看向那人背影的时候,心下大震,拱手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外公,何必多礼。”李彻转过身来,虽然在心中已然将这位纵横沙场的老将军想过几遍了,但乍然看到他老态龙钟,仍然大受感触,随即皱眉说道:“您老了许多。”

    沈苍勤这次回京,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老了,老了。

    但这话从太子嘴中说出来的时候,又是别有一番滋味。

    “是啊……我老了,殿下,您倒是长大了。”

    和上次见到的那个跋扈不羁的少年不同,已经长成了一个青年人的太子如今身形挺拔,长身玉立,那一双浓墨一般的眸子沉稳睿智。他负手向沈苍勤走来,身后的兜帽落下,在夜风之中缓缓鼓动,周身一片隐晦,两人之间的气氛略显低迷。

    沈苍勤忍不住端详着太子的眉眼,也不知是自己的私心作祟,还是真有那么一点苗头,忍不住笑道:“好小子,倒是长的越来越像我沈家人了!”

    太子微微勾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若是你还在牢中,你我祖孙俩说不定还能正大光明的见上一面。只是如今你无罪释放,你父皇八成担心我们内外勾结反了他的皇权,所以才让你我各自避嫌。”

    “父皇为了彰显皇恩浩荡,不还把我儿子带给您看了吗。”李彻补上一句。

    沈苍勤低低一笑:“你那太子妃也是个聪明人,唯恐来早了跟我们一众朝臣坐在一起落人话柄,特意等到皇上来之后才到。”

    李彻眼底的光芒微微一变,并未多言。

    那位老将军又抬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说道:“等到将来你荣登大宝,可不要亏待了她。”

    “外公不是一向不喜欢刘家人吗。”

    “一码归一码,那刘升也没几天好蹦了,以后这天下还是你的天下,外公和刘升也该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舅舅们在边塞可好?”

    “都好,只是你三舅前年一役落下病根,一刮风就胸肺疼痛,一直没让他怎么带兵。”

    “塞北飞沙走石天气恶劣不适宜养病,等到来日我向父皇请呈,把他调往南方水土湿润之地,安心静养一段时日。”

    “不慌,不慌,待你大业得成再调不迟,届时也省的咱们看他脸色,也省的你委屈求全不是。”

    李彻想了想,遂点头应下。

    又嘱咐了沈苍勤几句,让他格外保重自身,这才看时候不早了,未免驻守宫门的人生疑,这才让寻芳送他出宫去。

    后者却迈不动步子,想了想还是嘱咐太子道:“你若成竹在胸,尽管差人给我传个口信过来。”

    李彻听闻微微点头应下,没再说其他。

    然而这位纵横沙场的大将军还是不肯挪动步子,最终叹了口气说道:“你是打算瞒着我吧?”

    李彻没有否认,只是一双眼睛在夜幕之中异常明亮:“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和你母亲一样,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看上去似乎是不想让我担心,想要一人度过难关,但事实上,你越是如此,只会让我更加担心。”

    “那就让彻儿不孝吧,就算让外公担心,也不想将您卷进来。”

    深藏青厉眉一耸,就黑着一张脸说道:“这是什么混账话!从你出生开始,我沈家就已经做好了为你搏命的准备!待你一声令下,沈家军挥师攻城不在话下!”

    李彻却叹了口气说道:“还没到这个地步。”

    若是一定要硬碰硬,他也不至于苦心积虑到现在,一步步的排除万险寻找时机扫清障碍。

    “外公尽管等我消息吧,若是等不到也不要怪我,毕竟这事就算我一人冒险,若是失败有您罩着父皇总不至于能置我于死地,但若我们都功亏一篑,那这几十年的一切都将成为云烟过往,大厦倾颓,再难以力挽狂澜。”

    沈苍勤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是觉得这个外孙长大了,也成熟了许多,他的话多多少少都是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可要是让他袖手旁观,他还真有点做不出来,最后只能叹了口气说道:“你自己千万好自为之。”

    “我明白。”

    寻芳送沈苍勤出宫之后他还是醉醺醺的模样,一路上都嚷嚷着要往这走,往那走,大老远的寻芳就招呼守门的将领过来搭把手,将人好不容易的扶住了,半拖半拉的往门外弄。

    那守门的将领还在那嘿嘿傻笑道:“常闻沈将军治军严明,没想到自己个儿倒先喝了个酩酊大醉,喝的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寻芳附和道:“您不知道我把他弄到宫门口费了多大的劲,老将军还仗着自己精神头足呢,一会要往南街看看,又要往北市瞧瞧。我说将军您稍安勿躁啊,这如今还在宫里头呢,咱们出了宫再瞧。”

    “那你能说的动他?”那将领就乐了起来:“老将军的脾气咱们还能不知道吗。”

    “是啊,这好不容易拉将军上了这条道,唉,真是辛苦大人了。”

    “姑娘也辛苦!”那将领美不滋的在寻芳手背上摸了一下,这才带着老将军出了宫门,眼见着沈府的人扶着将军上了马车寻芳才加快脚步往东宫去了。

    回了东宫本是要径直去伺候太子妃的,看着弄影好似一尊门神一般杵在那里,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娘娘歇下了?”

    弄影冷冷看了寻芳一眼,摇摇头,算是回答了。

    “既然没歇下,你怎么不在里头照应着点?”言罢似乎是有点嗔怪的的瞪她一眼。

    弄影见她要进去,想了想,往一旁侧侧身子,给她腾出条道。

    寻芳不疑有他,径直推了房门进去,刚看到里头的景象又想要立马抽身回来,奈何里头的人也看到了她,想逃逃避,未免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只得尴尬说道:“太子,太子殿下,奴婢已经将将军送回去了。”

    李彻正伏案而坐,听到寻芳的头也没抬的点点头说道:“好,他还说了什么吗?”

    “不曾。”

    太子妃手上也正握着一卷帛书,冲她温婉一笑,眉目间尽是千金闺秀的雅致端庄。

    “今晚真是有劳你了,改日殿下一定会好好谢谢你。”

    “奴婢分内之事,不敢贪功。”

    与此同时,太子也抬头看向对面之人,半是打趣,半是认真道:“怎么奖励她?”

    刘玉瑶眉眼含笑:“不如给她许配个好人家。”

    寻芳一听顿时就急的涨红了脸颊,外头弄影却不知何时也进来了,站在寻芳的身后幽幽插了一句话:“这个时候你不都得说愿意为主子效犬马之劳死而后已吗?”

    “啊?我,是,奴婢愿意永远留在主子身边伺候着,不愿成亲。”

    太子妃又道:“不过打趣你两句罢了,就算要将你许配给旁人,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更不是太子殿下说了算的。”

    这话确实不是她说了算的,要论起来,还得那位真正和太子成亲的人说了算的,只是那人现如今还不知身在何处。

    李彻低头看着面上的卷宗,稍微一怔,复又恢复常态,指着其中一行字道:“这前朝铁律说谋害皇储是为死罪,这所谓谋害,又是怎样定义的?”

    “殿下这一桩刑罪最好参照一下前朝张蔡的《博史论》,另外前朝之刑到本朝之后多有废除,就算有沿袭而用的,那也得好好问问刑部尚书大人,我对这刑罚一事并不精通。”

    太子点点头:“我也就是在这前朝史上随便看了一眼,这些事情总归还是得让朱晚照掂量,对了,今日夜宴之上,你与我细细说说那些人的表现举止。”

    “好。”

    听太子夫妇二人聊的认真,寻芳索性拉了弄影出去,反手将门关上。

    弄影不知在想些什么,幽幽说道:“关门做什么,这里是东宫,还怕避嫌?”

    “你不说我还忘了找你算账了……”寻芳略有不满的嘟嘴说道:“方才你怎么关门?”

    “是太子关的。”

    “那你怎么不给我说一声殿下在里头,害我闯进去落个不是。”

    “没人怪你。”

    “就算没人怪我,那也不是我该随便闯进去的是,万一,这万一殿下和娘娘……你说我怎么办啊?”

    弄影阴恻恻的目光向她看了过去,看的她周身发毛:“他二人又不是真的夫妻,你想的未免太多。”

第四百八十一章 都会长大的

    “他二人又不是真的夫妻,你想的未免太多。”

    “但你不觉得咱们殿下和这位娘娘才是真的匹配吗?”寻芳扭头看她,表情不似玩笑。

    没想到弄影反倒冷哼一声道:“闲谈莫论是非。”

    “我这就是跟你闲谈呢。”寻芳见她冷着一张脸不爱搭理自己,回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知道自己是有点越矩了,便打算离开。

    没想到刚走了一步,弄影就在后头叫住了她:“你把门打开。”

    寻芳噗嗤一声笑道:“难不成你还真担心里头二位有什么?”

    弄影没答话,显然是默认了。

    寻芳只得又以送茶为名进去,出来的时候也没关门,回头看着隔着帘子的二人,只觉得心中百感交集。

    这二人,一个是人中之龙,位及皇储太子,俊拔潇洒之人。一个是大家闺秀,才华横溢惹的京中公子争相竟逐。也就只有他二人才堪匹配,否则将他们安插给任何人,那都是可惜。

    可偏偏这样的乌龙发生在他们的身上,因为早就心有所属,加之太子风评不好,刘玉瑶逃婚之后被人替嫁。

    再看现如今两人首颈相交,于灯下恍如一对璧人,相信弄影和她心里想的是一样的,都在为那不见了的太子妃唏嘘不已。

    “也不知太子妃娘娘现如今身在何处。”寻芳低低叹了口气。

    弄影没吱声,虽然当初刘家早就承诺让她尽早抽身,可这真抽身了,她竟还有些不舍。甚至看到自家小姐将她的良人霸占,心中竟然还有些为她忿忿不平。

    “她是没心的人,不必想她。”

    寻芳听了却有些不依:“太子妃虽然秉性洒脱不拘小节,但也不是那没心没肺之人,当初她待我们好,这也是有目共睹的。”

    弄影却又一声冷哼:“敢情被弄到浣衣局的人不是你。”

    寻芳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看不出来弄影你冷面冷眼,还会有这般小家子气的时候啊?”

    弄影一时间脸上神情有点挂不住,干脆板着一张脸也不说话。

    寻芳与她一起站在那廊下,望着天心一轮明月道:“我看得出来,咱们太子殿下是真心喜欢娘娘的,不管她是谁,都喜欢她。至于现在这位,她心里没咱们殿下,就算再怎么般配,那也是白搭。”

    弄影还是不说话,她倒是挺羡慕这些人的,所谓真情假意都能表现的出来,哪怕是逃婚这种刚烈的行为都不惜付诸行动,这都是让人肃然起敬的事。

    可她不能,所思所想不能宣之于口也就罢了,还得遮遮掩掩,随时避开别人的猜测。

    半晌之后寻芳又回头看了一眼室内的情形,问弄影道:“今天殿下要宿在这里吗?”

    “不会。”

    弄影答的虽然笃定,可眼看都这个时辰了,两个人还没有分开,这孤男寡女,想不让人多想都难。

    等了一会,还是刘玉瑶下了逐客令,太子让小安子把东西都收拾了,刘玉瑶却道不碍事,先放在这吧。

    照这个情形来看,两个人明天必定还是要腻在一起的。

    有了皇上宴请定疆大将军在先,朝中百官这才敢往沈府登门,一个个的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往沈府送。

    沈苍勤也以会见老友为名,一拨拨的见他们,一拨拨的宴饮,流水的席子不停的上菜撤菜,府里头忙的倒是不亦乐乎。

    洛清王李衡人在牢中,几位皇子来拜见老将军的时候,提起这个事事打头阵的五哥也是不住唏嘘。

    这在以前,四皇子醉心于习武练兵,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五皇子张罗通知,并作出统一安排,李衡不在的时候,他才充当一下老大的角色。

    然而现在李衡在牢里,李徇在行宫,唯一能掌局的太子还被变相的禁足于东宫。老六这个胆小怕事的窝囊废是不指望了,李律只得一马当先,带着几个兄弟杀进了沈府。

    沈苍勤正招呼着几位京官,听说几位皇子来了,不敢怠慢,连忙迎出二门之外,笑容满面,身姿矫健,全然不似病卧多日的模样。

    太子罪名得以洗清之后沈文华也被放出来了,他虽是个公子哥,但和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无异,很少抛头露面。

    这次几位皇子见了他,到底是年岁相当,凑在一起说说笑笑,也好让沈将军去招呼别人。

    沈文华就将一行人让至偏厅落座,老六环顾一圈这偏厅笑着打趣道:“都说将军府勤俭,也没见过这么勤俭的,比我府上门房都不如啊。”

    老八干咳一声提醒他不要乱说,老六倒是是爽落人,吐吐舌头,揽着沈文华的肩膀让他不要见怪。

    沈文华也是脸色尴尬的干咳一声,眼前几位毕竟是皇子龙孙,就算他们要杀人,他也是一句外话也不能说的。

    待侍女一一上茶之后,几个人才从容落座说话。

    这里头属九皇子年纪最小,出宫之后身边还跟着宫里头的嬷嬷,这会儿要吃桌上的五香瓜子,六皇子藏着掖着不让他拿,逗的众人哈哈大笑。

    好不容易拿到了瓜子,他也不急着吃,径自巴巴的往门口送。

    李律就站在偏厅的门口,看着外面迎来送往的官员,,眉头几乎紧成了一个疙瘩。

    老六撞撞老八的胳膊,低声说道:“你看看,平时就七弟话多,今天出来,还真成个闷葫芦了。”

    老八没说话,他身边的小厮倒先开口了:“七殿下这哪还有心思说话啊?洛清王到底是七殿下一母同胞,人都进去了,那心里能好受吗。”

    “去!没你不插嘴的时候!”老六虽是呵斥的口吻,但仍然掩盖不了眉梢眼角得意的笑容。

    老八虽然年纪小,但长在宫中,人也早熟,听他这么说,意有所指的看了沈文华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

    沈文华也显得非常尴尬,要论起来,李衡陷害他们一家连带太子,他是最无辜的那个,平白在牢里受了这么多天的苦,出来了也没落的一个好,连见人都觉得有几分抬不起头来。

    “七哥,吃瓜子!”九皇子李征伸出小手,将瓜子献宝一样的送到老七的眼前。

    李律一笑,直接将他整个人抱在怀中。

    这小家伙嘿嘿笑道:“等我长大了,你们就抱不动我了。”

    “谁说的?你以为就你长大,我们都不长了呗?”说着用嘴巴叼了颗瓜子在嘴里咔嚓咬破,磕出的皮随之吐了出来。

    小九儿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瓜子道:“你别哄我了,三哥说你小时候他也抱你,但现在却抱不动了。”

    “那是你三哥力气小,现在我倒是能抱的动他。”

    “真的?”这小家伙眼睛亮亮的:“可我觉着你没三哥高,没三哥壮实啊。”

    “力气大小跟个头没多大关系,你看杨教头细胳膊细腿不一样统兵十万?”

    “可倒拔垂杨柳的却是那高大威猛的鲁提辖啊!”

    “去!”在小九儿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李律吐出嘴里的瓜子壳:“回去七哥抱他给你瞧瞧。”

    “好!”小九儿拍着巴掌终于乐了。

    这边沈文华虽然陪着六皇子八皇子坐着,但三个人之间却有种尴尬的气氛在暗自流转,也就只有那兄弟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上几句话,沈文华多是个陪衬的角色。

    等着李律抱着小九儿回来的时候,沈文华又赶紧起身相让。

    李律看了沈文华一眼,一张脸板的更加难看,却没有说什么。

    沈文华也和他不怎么待见,两个人竟好似多大的深仇大恨似的,老六老八只当是为了那关在牢中的李衡两个人彼此恨上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等着看他二人的好戏。

    陪着小九儿磕了会瓜子,到底还是李律主动出声打破了沉默:“这次你要和将军一起回塞北去吗?”

    沈文华一愣,反应过来他是跟自己说话的,摇摇头冷哼说道:“不会,让七殿下失望了。”

    老六却又笑道:“你不回去咱们七弟失望什么?”

    老六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李律却是知道的,上次眼瞅着这个仇敌就要离开京师了,临别还与春生依依惜别,没想到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钻进了圈套之中,走也没走成,兜兜转转一大圈,结果又回来了。

    只听沈文华继续从容说道:“没什么,我一个文弱书生跟爷爷去了塞北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留在京中,不给他添乱了吧。”

    “这怎么能添乱呢,沈家叔伯兄弟都在塞北,你这么多年不跟他们见面难道不想念?”老八说道:“如果你想过去看看,父皇也一定会批准,更何况是老将军亲自请求呢。”

    虽然皇上一定会批准,但李律知道,老将军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沈文华在京城就相当于是沈家的人质,如果连人质都要走了,那是摆明自己要造反了,沈苍勤还不会蠢到做的这么明目张胆。

    只听沈文华又道:“此去塞北路途遥远,来回路上要耽误很长时间,也是不妥,更何况刑部还有案子等着随时传召我。”

    “那就再等等。”老六说的相当洒脱:“等年底的,事儿不多的时候,你过去正好过个安稳年。”

    “到时候再说吧。”

    如此一笔带过,几个人又没什么好聊的了,只听到九皇子吃点心的声音。

    好在沈苍勤送走了一拨,赶紧来探望几位皇子,几个人一番寒暄,忠臣良将彼此热络了一回,再嘱咐两声珍重,小心,今天来沈府的任务所是完成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这事我会过问

    临了,要出沈府的时候,就听到外头小厮高声通传道:“洛清王妃驾到!”

    沈苍勤一时间手足无措,对几位皇子摊手说道:“这……”

    “将军尽管去吧,不必管我们。”老六拿出了老大的做派。

    沈苍勤拱手作揖,快步往门口迎接去了。

    这边李律眼底颜色微变,对着怀中的小九儿说道:“跟着嬷嬷他们回宫去吧,七哥还有点事要办。”

    九皇子李征点点头,从他的怀中挣扎下地,郑重其事的说道:“七哥放心,尽管忙去吧。”

    “嗯。”

    言罢,兄弟几个往们哭走去。

    沈苍勤已经接了洛清王妃进来,只见这刘玉环并未因李衡入狱而有所消极,只是穿着倒比平日朴素了许多。饶是如此,一张鹅蛋脸上,峨眉缥缈,目若星子,依旧是美煞旁人。

    她正与沈苍勤说话:“知道老将军即将启程离去,特意赶来送行。前些日子人在行宫避暑,也没能登门拜见,对将军多有怠慢。”

    沈苍勤也呵呵笑道:“王妃娘娘严重了,这回自己的家哪有怠慢不怠慢的说法,老夫前些日子也确实身体不适,闭门休息了好些日子呢。”

    “如此将军更要注意身体了啊。”

    “是,多谢娘娘挂怀。”

    “五嫂!”李律脆生生的叫了一句,也就只有他敢这么叫,其他几个都毕恭毕敬的叫了王妃娘娘。

    刘玉环一抬头看到他们兄弟几个,便展颜一笑:“你们也是来给将军送行的?”

    “是啊,上次见到将军的时候我还是个没将军腰高的毛头小子,下次再见可不知道又会变成什么模样了,这不是依依不舍吗。”

    李律见到刘玉环的时候也终于打起了精神,笑的一张脸比花儿都好看。

    这边老六不动声色的撞了撞老爸:“这老七是要出息了,他亲哥还在里头关着呢,这就开始打自己亲嫂的主意了。”

    老八瞪他一眼,语气不善:“你别这里胡说八道了,七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说句玩笑话,瞧你这认真劲!”说着还在老八的脸上捏了捏,越捏越上瘾。

    刘玉环毕竟是女流之辈,不适宜抛头露面,这次要不是洛清王没法现身,她也不至于过来。

    和沈将军一番寒暄之后便告辞离开,出了沈府,正见着李律骑着高头大马从另一条街上慢腾腾的向这个方向走来,不禁微微一笑。

    只见那李律高坐在马背之上,背着一身的璀璨阳光,咧嘴一笑,当真是飞扬洒脱:“五嫂,真巧啊,又碰上了。”

    在沈府门口碰上,可不是巧吗。

    刘玉环已经看出他在想什么了,也随之附和:“是啊,真巧。”

    “咳咳,五嫂这是要回去?”

    “是,殿下不回去吗?”

    只听李律又忙不迭的说道:“暂时不回去,不如小弟送嫂嫂一程。”

    刘玉环也不推辞,径自上了马车,他一路跟随,保驾护航。

    一直走的快要到王府门口了,刘玉环才掀开车帘问他:“有劳七殿下了,是直接回去,还是到府上喝杯茶?”

    “您不说我还没觉得渴呢,这都到自家哥哥府上了,讨杯水喝总是无可厚非吧。”

    刘玉环又是但笑不语,下了马车之后带李衡进了主厅,婢女依次上了茶水,殷勤招待。

    灌了一口,也是喝不进去了,毕竟他也不是真的渴。

    眼瞅着婢女都被支了下去,李律这才开口说出自己的目的:“五嫂,太子妃不见了。”

    刘玉环果然露出惊讶之色:“什么时候?宫里怎么没听到动静。”

    “嗨,我说的太子妃不是宫里那个太子妃!”李律意识到自己说的仓促,没有解释清楚,便三言两语的解释起来。

    “当初跟三哥去行宫的太子妃,也就是跟三哥成亲的太子妃不见了,父皇不是要去行宫接人吗,我这怕拆穿了,所以才找人假扮成太子妃,糊弄了过去。”

    刘玉环倒抽一口冷气:“你也真有这个胆儿……”

    李律倒是不怕:“没事,那个人和三嫂长的几乎一模一样,除非她自己承认了,否则还真拆不穿。”

    不知为何,一听到一模一样四个字,刘玉环心里咯噔了一下,想问,但还没等她问出口,只听李律又继续说道:“我就是想来请教一下三嫂,这太子妃,人会在哪里呢?”

    说着他还注意去观察刘玉环的表情,若她知青,肯定会有点什么表现。

    果不其然,她先是怔怔然一愣,才眨眨睫毛,故作掩饰的说道:“这我还真不清楚。”

    “方才三嫂说我有这个胆儿,想必也知晓这其中厉害,若是三嫂执意不说,到时候害的人可就不止五哥一个了。”

    刘玉环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她临走的时候来见过我。”

    “见过你?什么时候?临走?是她要自己走的?”

    刘玉环点点头:“当初我在行宫,她跟我说要远离是非,就走了。”

    李律咂摸了一会,终于明白他三嫂跟他说的事根本就不在一个时间段!

    干咳一声说道:“不,当初她没走,知道三哥出事要进宫求情,宫门口的侍卫没认出她来,将人赶走了,我就把人带回了府上。”

    “你说什么?”刘玉环有些惊喜说道:“她,她还回京了?”

    “嗯,可惜过了没多久,父皇就派人去行宫接人了,而她也消失不见了。我这才慌了,找了个一模一样的送进宫瞒天过海了。”

    刘玉环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过说到一模一样,她刚才就想要问了:“长的有多像?”

    “我不是说了吗,一模一样。”李律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刘玉环的,似乎是想给她传递什么信息,又似乎是想在她的眼底看出什么来。

    后者微微蹙眉,思虑一番不知是想到什么,似乎也接受了这个可能:“那这事能瞒过去吗?”

    “照现在宫里的风头来看,显然是瞒过去了。”

    她点了点头,似乎还没从李律的话中得到消化。

    只听李律又继续说道:“我来找五嫂是想请嫂嫂帮帮忙,帮着找一下三嫂现在人在哪里,虽说这宫里的人和她长的像,但那到底不是本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到时候……”

    “我明白,”她点头应下:“只是要去哪里找?我甚至都不清楚她要去哪。”

    “她本是要回宫的,但有人从中作梗,将她和小宝都抓走了,给我弄了一个措手不及,这才想方设法的到处找人。”

    “你说的那个人,莫不是……”刘玉环似乎猜到了什么。

    李律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我怀疑是五哥。”

    看她久久不言,李律只得又干咳一声说道:“五嫂,我说这话你别生气,您也不是那种不辨是非之人,应该明白小弟绝对不会信口雌黄。”

    “我知道。”刘玉环终于开口,却只说了三个字,又不知蹙眉想什么去了。

    犹豫了一下,李律又继续说道:“这话本不该我说的,有挑拨离间之嫌,但为了大局着想,也,也为了我的三嫂,你的长姐,还烦请五嫂多多打听一下,看看五哥是不是将人给藏起来了……”

    “好,你放心,这事我会过问。”

    “那小弟在此就先谢过五嫂了。”李律起身作揖,不忘又补充了一句道:“其实这事也不一定是五哥做的,我也只是小小忖度一下,您也不要去盘问五哥,若是坏了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那我岂不是罪人了。”

    虽然认识李律的时间不长,但刘玉环也知晓李律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洒脱不羁,但事实上心里装的事可多了。

    他并没什么野心,要说唯一的野心也不过是求一个圆满,父母亲人都圆圆满满,他倒是哪边都都不得罪。

    “嗯,我有分寸。”

    知道刘玉环也是聪明人,不用自己说太多,李律这才放心离开。

    他刚才少说了一点,就算不为大局,不为太子妃,为了他的春生,他也得早日将人找到。

    派出城的人昨天刚回来,得到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所以他几乎可以肯定,太子妃人一定还在京中,就算不在城里,也应该在京郊不远的地方。

    李律走了没多长时间,刘玉环就将府上的管家,连带几位府上的人叫了进来。

    他们几个不同于府上普通的婢女和小厮,除了管家是当初从宫里头带出来的老人,其他人都是卖身到府上的,算是府上的正经家人。

    所谓家人,就是生老病死都依托着王府,连带生儿育女婚丧嫁娶都要得到主人家的首肯。

    正因为祖祖辈辈都要依附着这棵大树,所以他们对王府也格外尽忠职守,一方面主人家也愿意让他们堪当大任,府上关系到钱粮动向,吃穿用度,人情世故等事宜都是由他们做的。

    所以刘玉环叫他们来,也是吃准了自己不在府上的这段时间,有什么变化他们应该都一清二楚的才对,索性直接就开门见山了:“王爷前些日子可有带什么人进府?”

第四百八十三章 你记住了吗

    “王爷前些日子可有带什么人进府?”

    几个人都向管家看了过去,管家知道她问的不是自己,也不愿做那出头鸟,只是自顾自的低着头,神态自若。

    而那几个家人也都支支吾吾的答了一两句:“没有。”

    “没看见。”

    “不清楚。”

    刘玉环眼角微微一眯,已然有几分佯怒,她在府中虽然行事精妙干练,但也算是温和大方,待下人更是宽厚,很少见到她有生气的时候,所以这个时候已经没人敢去看她了。

    “管家你来说。”

    他们也许有可能不知情,但管家绝对不会不知情。

    后者拱手跪下说道:“早在王妃娘娘没进门之前,王爷就从不带什么人回府,王爷说的避嫌,唯恐被朝上的言官拿住了什么话柄。”

    “我问你,那偷偷摸摸的呢?没带什么人?”

    管家依旧低头答道:“这还真没有,就算要带,那也用不着偷偷摸摸的啊。”

    却不想刘玉环话锋一转又继续问道:“我问的是前段时间我不在府上的时候,你扯的倒远,难道是刻意避开?”

    “老奴不敢啊王妃娘娘,前段时间也不曾,不曾。”

    他也不是不答,也没法证明他答的是谎话,刘玉环自然不会为难他,转而对他们说道:“都起来吧,最近王爷遇上点麻烦,但府中一切照旧,不必慌张。加之王爷不在府上,就府门紧闭,概不见客。另外嘱咐府里的人行事万万低调,不可张扬,尤其是出府之后,更不可落人话柄,知道吗?”

    “知道了娘娘。”

    将人打发了下去,她又想起李律的话,难免惴惴不安。

    她不是知道李衡对于太子妃的感情,也不是不相信李衡会做出私藏太子妃的事情,毕竟他那般狠厉之人,撕下伪装的面具,倒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又为刘玉瑶的生存担忧起来。

    若真是被李衡抓了,那他入狱这么长时间,她吃喝之类该怎么办?身边看着的人还尽不尽心呢?

    不免心烦意乱起来,又对身边的丫头嘱咐道:“你派人去打听打听府上最近的流水账都是怎么用的,尤其注意厨房那边。”

    “是,娘娘。”

    不管是什么人也得吃饭,如果是关在什么隐秘之处,难道还要费尽心机再起炉灶找厨子做饭不成?这样大张旗鼓的囚禁一个人未免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

    所以从王府厨房送饭过去就再方便不过了,只是不知李衡被抓了之后,这饭还送不送了。

    派翠儿去打听了,她又在屋里想了一下,倒不为李衡担心,也不担心下一步该怎么走。

    反正她人已经嫁入王府,与李衡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同生共死而已。皇上总不至于碍于她娘家的面子对她手下留情,所以她也就早看开了。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反而是那位不拘小节的姐姐,虽然这位姐姐兴许和自己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想到这血缘关系,她第二天就径直进宫,说是给皇后请安。

    皇后最近因为李衡的关系一直闭门在凤藻宫,虽然大门紧闭,但她也是手眼通天之人,派人朝中上下四处打点,终于逮着个空子,进了天牢一趟,探了探李衡。

    李衡本来应该直接送到刑部的,但朱晚照却以刑部人满为患为由让他在天牢委屈几天。

    说是在天牢委屈几天,那可是真委屈,刑部打牢再怎么不济起码冬暖夏凉,收拾的干净。这天牢之中潮湿阴暗,常年馊臭腐烂的味道让人恶心,更与蛇虫鼠蚁同窝,莫说皇亲国戚,就是普通人也难捱。

    皇后看到进来没几天就显得极为狼狈的儿子时已经是双目含泪,好在她毕竟是个女强人,强自忍了泪,与他对了一遍要说的口供,另外嘱咐他尽管放心,一定没事。

    全程之中看到儿子多有些心不在焉的,便又生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来的时候担心不已,回去的时候反倒有点担心自己了。

    今天接见了儿媳妇,见她神色憔悴,衣衫单薄,又不禁心疼起来:“你就算挂念衡儿,也得先照顾好自己啊,本宫这还没把儿子放下,又得为你操心。”

    “儿臣有罪。”刘玉环低低应了一声,闻声软语的,让人听了也狠不下心来说难听的话。

    只听皇后又道:“近来府上还太平吗?”

    “一切安好。”

    “京中官员有到府上走动的吗?”

    “殿下不在府上,就我一个妇道人家,避嫌的居多,没人会来。”

    “嗯……也是。”皇后叹口气说道:“本宫虽然人在宫里,但这所有的所有都在本宫的掌握之中。你尽管放心,既然当初是本宫保的媒,就一定给你一个人上人的夫君,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王爷能渡过此劫就是儿臣的福分,不敢奢望其他。”

    “你能这么想,看来衡儿真没选错人。”皇后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陪着皇后喝了一会茶就要告辞离开,这次请安,反倒好似两个女人在给彼此打气一样,互相宽慰着挟持向前。

    只有刘玉环知道,她这才进宫的目的可不真的是为了请安的。

    刚要走,刘皇后又幽幽开口说道:“我现在在宫中,甚少和外官走动……”

    刚才还说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转眼间就变了话锋,不用猜也想得到她要说什么了。

    “你没事的时候多回回娘家。”皇后看着她缓缓说道:“你的娘家也就是我的娘家,虽然你父亲不在了,但还有你母亲,你三叔……还有你祖父。”

    “儿臣谨记。”

    “也别光谨记,知道自己回去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才行。”

    “是。”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无需我说太多,现在敏感时期,你祖父和你三叔到底年纪大了,不敢冒险,行事难免有所犹豫。你却还年轻呢,还有几十年的大好年华要和衡儿慢慢度过,往前一步说不定就柳暗花明了。”

    这是要她撒泼耍混,破罐子破摔的去向家里人求情了。

    刘皇后虽然爱子心切,但还没到向刘升低下头颅的时候,虽然那是她亲爹,但她自己清楚,这个爹指不定站在谁的背后呢。

    但刘玉环去求情就不一样了,隔一辈的感情往往比子女还要深,加之她是个苦命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孤儿寡母的不容易。

    好不容易嫁了个好男人,这锒铛入狱,生死难料。

    若是放出来也就罢了,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她这孙女也保不住,看看刘升急不急。

    刘升就算不不急也没关系,他可还有一个儿媳妇呢,守寡多年,难道就是看着自己的闺女沦为牺牲品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刘家指不定如何的鸡飞狗跳呢。

    一想到那个画面刘皇后就不禁勾起了嘴角,笑的分外得意。

    “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应了一声便开门走了出去。

    外头朝阳初升,散早朝的更鼓还没敲响,整个皇宫有种死气沉沉的宁静。

    出门之后翠儿搀着刘玉环的胳膊,小心翼翼的靠在她耳边说道:“皇后娘娘是不知道小姐您在王府受的委屈,还指使您去给王爷求情……”

    作为陪嫁丫鬟,她很是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

    然而刘玉环却摇摇头并未往心里去:“这情是一定要求的,其实我求不求,于王爷之事上影响都不大,只是不能被人落下什么口舌话柄,说我与李衡并非一心。”

    “您是怕王爷出来,再怪您?”

    “这倒也不是,李衡与我夫妻缘薄,他没工夫在我身上耗。而我就不一样了,他没有死罪也就罢了,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难不成我也要去陪着送死吗?”

    翠儿登时就明白了,她这情不是给洛清王求的,而是给她自己求的,谁说女人就要三从四德了?谁说女人不能为自己活一把了?

    她这次进宫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去东宫探望自己的‘长姐’,自从听说李律找了一个容貌相似之人,她一度觉得匪夷所思,不自己亲自看一眼,到底放心不下。

    李彻没有上朝,依旧在东宫干坐着。

    其实也不算干坐着,美人在侧,香风阵阵,面前一池残荷,虽显凄凉,但也清闲的让人艳羡。

    焦嬷嬷也不似以前那样总是满脸堆笑了,挪动着肥胖的身子,领着刘玉环向那湖边小榭行去,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洛清王妃前来拜见。”

    李彻依旧背对着她,头也没回的说了声:“不必多礼。”

    这让正准备折腰下拜的人止住了动作,看向另一个背影。

    但从背影来看,万分熟悉,应该是没差的,就是不知道这正面会是如何。

    正想着,那背影的主人回过头来,冲她微微一笑,刘玉环只觉得晴天霹雳照着脑门劈了下来……

    眼前所见几乎让她双腿发软,连带眉心都紧紧相蹙在一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人。

    直到对方站起身来,向她的方向走来,她才仓惶间回神,第一反应竟然是踉跄着退后了两步。

    后者眼底不动声色,笑容却不免收敛,上前两步,握了她的手,浅笑淡淡:“玉环,许久未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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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财怎么了,山贼不都贪财吗!可为了一箱金子将自己送上腹黑太子床榻的山贼,古往今来就她一个了吧?大婚之日让她与太监拜堂不算,居然还命别人与她洞房!九龙夺嫡?后宫争斗?虽然和她没什么关系,可她也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软柿子!待她降服桀骜太子叱咤宫廷,没有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她宁愿继续去做那逍遥的贼大王!冒牌太子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冒牌太子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冒牌太子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