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为皇,你为后
“出气了吗?”
睫毛一颤,刘玉瑶的眼眶里立马涌出大滴的泪来,一边哭一边捶打着男人的身体,瘪着嘴巴什么也不说。
李彻无奈失笑,抱紧了她,用自己的嘴巴堵上她的,将她的唇齿封锁,品尝着她嘴里的味道,那腥咸的味道由她的嘴中过度到自己的嘴中,就好像尘封在心底多年的往事,挖出来的时候是那么的苦涩。
反应慢一拍的刘玉瑶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忍不住想要将身上的男人推开,他反而将她抱紧,撬开她的唇齿来加深这个吻。
直到她挣扎到无力最终放弃的时候,男人也才将她放开。
不知什么时候,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不过刘玉瑶的脸蛋还是红红的一片,有点不知所措。
男人抬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抚过,擦了她眼角的泪水,不禁失笑道:“哭什么,流血的是我,又不是你。”
“我!”她本想呛他一句,但在看到他的手后又忍不住心疼起来,流血的确实不是她,但她流的却是泪,似乎这长日来的委屈都化成泪水,在今天流出来了一样。
“疼不疼。”她说着就捧着他的手看去,还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拭上面的血迹,虽然伤口不深,血迹擦干之后不在流了,但上面却留下了她那两排牙印。
“不疼。”男人醉眼朦胧看着尚还抽噎的她。
“……”刘玉瑶对他无语了,怎么可能不疼呢。
盯着手上的印子看,本来对他还一腔怨气的,现在也似乎烟消云散了,纵然心中怪他,也只剩下怪他没有及时躲开了,以前的种种竟然都不那么重要了。
然而李彻却笑她道:“有了你这个印记,日后丢了也好找了。”
“丢不了。”刘玉瑶没好气道:“你是太子,怎么可能丢了。”
“丢不了?”男人反问他道:“你不会把我弄丢的是不是?”
后者听闻忍不住抬头看他,似乎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反问他道:“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丢不了吗?”他笑道:“我不会把你丢掉,你也不要把我丢掉。”
这句话却是别有深意直戳心窝的,在这个秋夜里令人心生温暖,纵然不明白他的情感,也会莫名的有些感动。
她正要开口说点什么,这个男人却冷不丁的站了起来,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向内室走去,刘玉瑶惊呼一声抱紧了他的脖子。
在知道他想做什么时候,刘玉瑶顿时又羞赧的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处,然而当她看到床上鼓鼓囊囊的一堆东西时,前一刻还小鸟依人的她立马跳脚。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她挣扎着从男人的怀中蹦下来,往床上一坐,张开手臂拦住他,明眸圆睁看向太子道:“你,你可以走了。”
李彻醉意愈深,笑容不减上前道:“你当本太子今晚会离开吗?本太子好不容易拉下脸来向你求和岂会说走就走的。”
“你!”刘玉瑶赶紧阻止他近一步靠近自己,然而却没想到,这个太子完全不把她的拒绝放在眼里,直接了当的就俯下身去,将她压倒囚禁在怀中。
“唔!”她被压的往床上一倒,纤细的小腰险些被咯断,发出闷哼一声。
李彻脸色一变,一只手伸到她的腰下,在被褥中拖出一个巨大的包裹出来。
刘玉瑶心虚的将头扭到一边,不忘用余光去打量他的表情。
然而他似乎是早就意料到了一样,一点也不惊讶,随手将包裹扔在地上,二话不说的就分开她的双腿,将自己的身体嵌在她的怀中,居高临下的压制着她,板过她的脑袋,与她双眸对视。
“我,刚才在收拾东西……”她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
男人目光深邃,挑眉看她,显然自己是不相信的,不过他仍然配合着她说道:“是不是觉得这些旧东西没用了,改日开了府库,你再去挑些自己喜欢的,至于这些东西就扔掉吧。”
“别别别!多可惜啊,就算不用了也可以卖钱啊,卖银子!”提起银子她就两眼发光。
“日后,这天下都是你的,这点东西,不值一提。”
刘玉瑶撇嘴,不满道:“这天下才不是我的,是皇上的。”
“那今日本太子就应诺于你,日后将天下拱手给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不仅仅温柔似水,也带着一种极为坚毅的气质,仔细观察也不难发现,这其中有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隐忍。
“李彻……”刘玉瑶犹豫道:“我不值得你给我什么天下……”
“你值得。”男人说完就在她的脸上落下一吻,辗转间急促而又迫切的想要得到更多,一双大手顺着她身体的曲线一路抚摸下来,变本加厉,想要得到更多。
两人喘息声不自觉的加重,就在他想要为她宽衣让二人更加亲密的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刘玉瑶却又忽的反抗起来。
这一次,男人并没有好脾气的忍耐,而是不满的看向她道:“你还想怎样?”
“你别碰我……”她裹紧了身上的衣衫,往床里面缩了缩,不满的嘟囔道:“也许别的女人对你三妻四妾一点也不在乎,但我不喜欢你碰了别人之后再来碰我。”
“你莫不是吃味了?”太子冷嘲她。
刘玉瑶不说话了,这边太子索性也不再做什么,翻身上床,一把将被褥掀开,整个儿盖在她的身上,自己也随即解开衣裤扔在地上钻进被窝里头,将她揽入怀中。
怀中的小女人还想挣扎,他却直截了当的在她屁股上重重拍了一巴掌:“老实点,睡觉。”
他的身上还沾染着酒味,似是能熏醉任何与他接近的人,反正刘玉瑶好像是醉了,还真就乖乖不乱动了。
男人的胸膛结实而又温暖,将她揽紧的时候,还能听到他的心跳声,稳重的令人安心。
在这样静谧的夜里,当她眼皮打架快要睡着的时候,男人忽然缓缓的轻声说道:“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嗯?”她不解的抬头向那人看去。
却没想到他也在低头看向自己,只见李彻在她额上又落下一个吻道:“别人只道我生来就是太子,享尽荣华,谁又知道我这二十多年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刘玉瑶抿了一下嘴巴,只觉得今日的他似不是他了,但却真的是他。
“我所珍视,我想要的,从来都得不到……”他继续缓声说道:“从来都得不到,不过从现在开始,我想要的,都得由我攥在手中,纵然逆天,拼得一死,也绝对不愿再如过去一般活着。”
“你想要什么?皇位吗?”
“有了皇位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男人冲她笑道:“眼下,我却只想要你,可你也有诸多忌讳,心中也有万般顾虑,若是有朝一日,我为皇,你为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要什么就要什么,还会像今日这样想要弃我而去吗?”
“我……”刘玉瑶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垂下眼眸不说话了。
她只是一个冒牌顶替的山贼,不配做皇后,也不该做皇后,可就算是做皇后了,她又能得到什么呢?
她想回玄风寨,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如果做了皇后可以回玄风寨吗?
她想要一个如意郎君,只喜欢她一个人的如意郎君,或者说,压寨夫君也行,可做了皇后就能有了吗?
“对啊,你说说吧,想要什么,或许以本太子现在的手段都能帮你实现也说不定。”
他的眸中带着期冀的目光,似乎在期盼她能对自己实话实说,不管她心中有什么顾虑,有什么难处,实话实说的告诉他,他一定会帮她做到。
谁知她却说道:“我想要你眼里只有我,只娶我一个,只喜欢我一个,你能做到吗?”
太子讶异,没有回应。
刘玉瑶也不去看他,只是背转过身去,觉得鼻头一阵酸涩,她今晚难道也醉了?糊里糊涂的说了些什么胡话。
而太子却也将揽着她的手松开,对方只觉得心里一凉,又红了眼眶。
李彻想到今天下午皇上所说的话,他们还张罗着为他娶一房侧妃,他是太子,不是其他皇子,甚至没有子嗣都会被朝臣提上早朝。
从他懂事开始,皇后就秉持着一颗慈母之心往他宫里送通房宫女,他成年之后零星封过几个良娣,不过也都由焦嬷嬷找了由头铲除了,而为了堵住皇后的口,他确实也纳了几位良娣,不过都是摆设罢了。
若说他长这么大以来,唯一在乎的女人,除了娘亲之外,就只有身边的这个了吧。
从在得知她想离开皇宫的时候,他就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生怕哪天早上醒来,别人告诉他,不好了,太子妃不见了。
那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想通此节,他将身边的人抱入怀中,在她背后将她紧紧拥住,小声说道:“纵然无法抵抗这命运,只娶你一个,但我今日向你保证,日后眼里只有你一个,只喜欢你一个。”
也不知他这话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刘玉瑶今天可能流尽了一年要流的泪。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亲上加亲
秋日夜长,天才刚蒙蒙亮百官就已登了清泰殿上早朝了。
今天的早朝主要还是皇帝宣布太子即将前往江南视察漕运一事,此事除了太子之外,其他人并不知晓,所以心中还是挺惊讶的。
尤其是五皇子李衡,先是一阵欣喜若狂,又忽然意识到这好像不是该高兴的事,太子离开京城,还不知他又要掀起什么风浪又有什么目的,而若是太子不去江南视察漕运,那去的人就是他了。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遗憾,却又不禁看向自己的外祖父和舅父,外公还是那一脸的无动于衷,而在刘三思的脸上却是看到了一丝讶异。
这点讶异也不能说明什么,顶多说明刘三思也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再去看太子,李彻已经跪下领命,感谢皇恩浩荡,自己一定不负所托之类。
谁知当今天子以手支颐,缓声说到:“朕近日来身体匮乏,自觉年事已高了,奈何膝下只有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孙子辈的却是人丁稀少,李彻身为太子,更有为繁荣龙裔所作之责,特,命太子李彻近日迎娶方王爷的女儿方茉为侧妃,封,东宫二品昭训,待良辰吉日完婚之后,再行上路吧。”
这句话又是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了百官之中,其中不少人都在纳闷,这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多年来,百官是看在眼里的,知道皇帝素来不喜太子,也知道李彻虽然贵为太子,被人评价为是为所欲为嚣张跋扈的,但事实上,他自己真正的自由却是基本没有的。
先是娶了门阀刘家长女为太子妃,如今又得皇上赐婚方王爷家掌上明珠为侧妃,可谓是尽享春风得意。
“臣,代小女,谢皇上赐婚!”方王爷出列,向当今天子跪下行了个大礼。
李彻也跪下谢恩,因是昨天这位帝王也提过一次赐婚的事了,所以他今天听到也不算太过震惊。
然而这时,已经有人急眼了,如今太子又是刘家又是方家的,李衡虽然知晓这都是母后计算在内的,但不得不说,他仍然察觉到了一定的威胁。
太子和方王爷才站起来,就见李衡出列跪下道:“父皇一直在惦记着三哥没有子嗣,可看到大哥二哥都有了孩子,儿臣却也是急了。”
只见当今天子微微笑道:“哦?听你母后说,还想在历练你几年再给你娶正妃,妹想到你却是先急了。”
众人都向五皇子看去,只听他施施然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算儿臣等的,这淑女也等不得啊,岂不是蹉跎人家了?”
“哦?真说,你是有心仪之人了?”皇上开口问他。
只听李衡冲刘升看了一眼道:“不瞒父皇,儿臣所恋之人也是刘相的孙女。”
刘升扭头向他看去:“不知五殿下所指是谁?”
皇上也来了兴趣:“你说说。”
只听李衡道:“儿臣所恋之人,名玉环。”
“哦……”刘升点头应了道:“是我那不争气二儿子的遗孤,算起来也该冒昧称五殿下一声表哥才是。”
“正是,其实我早已暗中对玉环生情,只怕相爷不准许,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如今借着太子殿下的喜庆,也想请父皇不吝赐婚儿臣和玉环吧。”
明晰帝看着他,脸上表情略微有些深重,但好在并未多说其他,思前想后反问他道:“你当真与刘玉环生情?”
五皇子扣头下去道:“还请父皇成全。”
殿中安静如斯,都在等着皇上给一个回答,在这位一国之君没有开口之前,谁也不敢多话。
一旁四皇子李徇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七皇子李律:“我咋不知道五弟开始仰慕刘玉环了?你知道?”
七皇子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李徇本想再问他几句,但见他神色不悦,顿时心下了然,只怕李衡要迎娶刘玉环还不是因为真的生情,只是单纯的政治利益。
刘家可是他的外戚,如今外戚却站在了太子的一方,让他的心理怎么能得到平衡,唯一拉拢外戚的便利方式,那就是亲上加亲!
明晰帝扭头看向丞相刘升道:“看来,有其父必有其子,包括朕在内,这李家的儿郎果真都喜欢刘家的娇女啊。”
“皇上过誉了……”刘升答的恭敬。
只听当今天子又道:“那既然如此,五皇子李衡也素来恭孝仁义,配刘家的这位小姐,不知道刘相意下如何啊?”
“但凭皇上做主。”一个女孩而已,在政治面前,无需考虑太多。
只听皇上满意点头道:“那便喜上加喜,亲上加亲,朕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很久很这么高兴了。”
说着高兴的话,众人却没在他的脸上看出任何高兴的神情,只听他又继续说道:“让钦天监择了良辰吉日,太子迎娶侧妃和五皇子迎娶正妃,一并的办了吧!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皇上英明!”
散朝后,文武百官都在恭贺太子和五皇子,而两位的亲家,方王爷和刘家自然也被众人围了个结实,方王爷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又挤进太子身边,对他拱手道:“小女无才无德,日后在东宫若有不逊之处,还望殿下海涵啊。”
这求情的话说的再明显不过了,曾经有刘玉瑶作为先例,知道这太子桀骜不驯,他难免不为自己的女儿担心。
太子双手背在身后,笑容不自觉的加深,冲方王爷笑道:“这可不一定了,本太子也是那不逊之人,肚量小,估计海涵不得。”
“你!”方王爷祖辈本是大宸的开国元勋,到了他这一辈,声望和地位逐渐没落,家中也没出个德才兼备之人,所以在朝中也素来不起眼,现在被太子蹭了这么一句真是有苦难言。
旁边更有甚者已经在捂着嘴巴偷笑,想看热闹了,他们犹自记得当初刘玉瑶成为太子妃出了多大的丑。
“王爷,”一个清雅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众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五皇子李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过来了,他微微一笑,公子如玉。
只见他抱拳拱手道:“恭贺王爷,也恭贺方姑娘,本皇子与那方姑娘也有几面之缘,日后再见,只怕是要叫三嫂了。”
有他为自己解围,方王爷自然是感激不尽,赶紧抱拳应承道:“五殿下仁义,本王定将殿下所说一并转达,也恭贺殿下娶得刘家小姐,日后琴瑟和鸣谱就一段佳曲啊。”
“多谢王爷。”
一旁的太子翘起一边的唇角,甩了袖子大步往前走去,边走边道:“你们两个就互相吹捧吧!”
众人在他身后无不指指点点,也有同情方王爷的:“日后,方家小姐嫁人东宫怕是要吃亏了。”
“是啊,方小姐那般温柔端庄的一个人,怎么受得了太子的……”
侮辱两个字没说出来,然而众人已经是心知肚明了。
害的方王爷也连连喟叹,恨这太子本就不驯,为何在殿上不直接拒绝呢。
“王爷有心事?”五皇子走在他的身边,汇入下朝的人群当中。
方王爷想的什么便索性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只怕会因此害了小女一生……太子对正妃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对她一个侧妃……”
李衡温雅一笑:“王爷不必忧虑,令千金的一生还很长,而太子的就……”
他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方王爷一眼。
后者一惊,只觉得今日这李衡跟自己说了比平时多更多的话,而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也似乎无意间在向自己传达着某种意愿。
方王爷冲他拱手,点了点头,无需再多言语,虽说女儿已经被赐婚给太子,但他今天却与李衡亲近了几分。
太子已经走到御道之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巍峨宫殿,零散臣子,转而对身边的小安子说道:“走吧,回东宫去。”
“是!”小安子谨慎的答了一声,陪太子一道缓步走着,往东宫行去。
从刚才大臣们的祝福言辞中,小安子大致已经才出来在殿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猜归猜,在没得到太子的亲口承认之前,他是不敢多嘴多的。
此番李彻也不坐轿撵,徒步往东宫行去,小安子就知道,他心事重重。
回到东宫之后,他也没像往常一样回书房等着官员前来议事,而是直接往太子妃所住的小院去了。
只见焦嬷嬷和画扇等人正等在廊下,语笑宴宴,很是惬意。
此时业已日出东方,洒下一片金光璀璨。
小安子干咳一声,焦嬷嬷和画扇等人见状,赶紧走下廊下,屈膝道:“殿下您回来了。”
李彻点头,问焦嬷嬷道:“太子妃呢?”
“娘娘尚未起身。”焦嬷嬷笑答。
画扇一旁补上一句道:“方才奴婢去叫娘娘了,娘娘说,好累好困,想再睡会儿,怎么就那么累了呢,难道昨天睡的晚了?”
焦嬷嬷一个胳膊肘向画扇拐过去,干咳一声道:“咳,便让娘娘再多睡一会吧。”
李彻勾起唇角道:“我进去瞧瞧。”
“哦,好……”画扇侧身让太子进去。
却也仍然不解的问焦嬷嬷道:“您刚才撞我什么?”
焦嬷嬷也随之笑了起来,抬起手指头在她脑门上一点:“傻丫头,累点好,累点好啊,累一点能早点抱上嫡皇孙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侧妃
画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了然道:“我算是明白了!您早说啊!”
“谁知道你这丫头这么不开窍!”
画扇红了脸道:“奴婢这还没嫁出去呢,您让我开什么窍啊!”
“呵呵呵,”焦嬷嬷心情愉悦道:“改日回禀了太子妃,就说你这丫头如今想要嫁人了,赶紧给你寻觅个如意郎君吧!”
画扇的脸更红起来,冲焦嬷嬷焦急的一跺脚,说道:“您还是不要和奴婢玩笑了,奴婢还要伺候太子妃呢!我先去打洗脸水了!”
李彻走进房间内的时候刘玉瑶尚未起身,温香软帐之内尚有昨夜味道留存,已是入秋时节,室内捂的严实,依旧是温暖如春。
撩了那秋香色绣吉祥如意纹的帐子,只见床上躺着的小女人还兀自好睡,睡容恬静的好像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
然而李彻知道,睡梦中的她往往不安的成分居多,她有时候会很难入睡,就算睡着了,也似是在心事重重的想着什么,等想的累了,乏了,也就睡了。
以手抚上睡梦中人的侧脸,却又担心惊鸿一梦将她吵醒,稍微碰触一下就已收了回去。
然而她本就睡的不安,很容易被惊醒,继而睁开眼睛看向面前之人,先是一喜道:“散朝了?”
“散了。”李彻说着又抬手给她掖掖被角,笑道:“若是还困,就再睡一会吧。”
谁知刘玉瑶却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糊糊道:“不困,不困了,你吃了吗?”
“还没有。”
“那我起床跟你一起吃饭。”
她说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李彻却先她一步将她按住道:“你先别起来了,让她们将饭菜送过来也是一样。”
刘玉瑶有些不明所以,她依稀记得以前好像想在床上吃饭,但被弄影直接给否定了,现在看来弄影还真是太守规矩太过苛刻,没了她还真够自由自在的。
不过话说弄影本事大,现在应该已经从皇宫里逃出去了吧,不知她是不是回刘家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太子又握了她的手轻轻摩挲。
刘玉瑶不解道:“怎么了?”
“你还记得本太子向你承诺,不会再有旁人,心里只有你一个吗?”
这话他昨晚才说过,自己怎么可能会忘,但眼下见了他这个表情,心中忽然有种不祥之感,不禁又多问他一句道:“怎么了?”
“你也要记住,但凡是我和你说过的话,都不会食言。”
“唉,我相信你,江湖男儿讲究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是不是,你就是这样的啊!”
她说完之后又自觉失言,讪讪捂着嘴巴,冲他嘿嘿一笑。
只见太子不以为意,也是随之一笑:“你心里八成不是这么想的,你只怕就是当我说的话都是一个笑话吧?”
刘玉瑶没有承认,但她心中还真是这么想的……
不过李彻又继续说道:“现今你看不出我的诚意来,以后我会让你知道,今天和你说这些,不过是想告诉你一声,父皇今日在朝堂之上给我赐婚了。”
刘玉瑶骤然一愣,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不过又随之坦然一笑:“哦……”
李彻见状似乎松了口气,他并没有在这个小女人的脸上看到过多的情绪,一来怕是她并不怎么在乎自己,二来,可能就真的是她不以为意。
但他对自己的魅力还是挺有自信的,别看刘玉瑶表面没什么,内心其实还是非常在意自己的。
“不过你放心,纵然是侧妃,也无法撼动你正宫太子妃的位置,正如昨晚我们床上所说的,若是有朝一日,我为王,你必为后。”
刘玉瑶点点头,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李彻见她不说话,心里也是没底,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是才女还是美女,都比不上你。”
“嗯……那个,皇上给你赐婚的那个,叫什么啊?”
“方王爷的嫡女,好像叫方茉,你认得吗?”
方茉和刘玉瑶自小义结金兰,成为异姓姐妹,这在整个京城都被传为一段佳话,二人还曾在诗社私交甚密,所有皇子都知道,太子也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这么问了一句,刘玉瑶也没往心里去,若她细想肯定就能明白,自己的身份早就被太子怀疑了。
“认得,以前狩猎的时候还见过。”
在皇后那里也见过几次了,如今皇后不待见她,省去了她的晨昏定省,不然肯定能每次都在鸣凤殿见到。
她想起自己当初在鸣凤殿的时候,皇后亲口提过,要让她和方茉两姐妹一同侍奉太子,然而又说,如果她不同意就算了。
本来就没往心里去,还对弄影的提醒不屑一顾,然而,没想到弄影的担心还真是应验了,皇后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给太子赐婚,让方茉嫁给了他……
“你别不高兴,若她嫁入东宫,我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刘玉瑶微微一笑,点头应是,还是没再说话,李彻的心里一时间也是七上八下的。
“好了,用膳吧。”
他说着击掌唤画扇和焦嬷嬷一起进来伺候她用膳,然而刘玉瑶却还是坚持道:“我还是起来吧,别在床上吃了,不方便。”
见她坚持,李彻也不阻拦,任画扇帮她更衣。
画扇还特意选了一件梅花绣的锦衣要给她穿上,太子一旁却道:“素淡点,素淡点好。”
本来给刘玉瑶穿什么衣服都是为了迎合太子的喜好,如今听到太子开口了,画扇也不敢懈怠,赶紧又去换衣服去了。
而刘玉瑶则像个娃娃一样任她摆弄,坐在梳妆镜前的时候,眼睛明明看向前方,却又不似正在与镜子里的人对视,而是在看向一个未知的地方一样。
太子坐在一旁却是看向她的,总想和她目光相对,却又无法捕捉。
“你先退下吧。”李彻说着冲画扇挥挥手。
画扇不明所以,在给刘玉瑶插完最后一根金簪之后,便躬身退下。
太子走过去,三两下将她头上多余累赘的装饰取了下去,刘玉瑶顿时觉得脑袋随之一轻。
扭头看了太子一眼道:“怎么了?不好看吗?”
“你不适合,你还是应该穿的素淡一些,首饰也不必这么华丽繁复,显得累赘不说,还压的你喘不过气来。”
刘玉瑶不自然的深呼吸一口气道:“还真和你说的一样啊,是很不舒服。”
李彻又拾起桌上的螺黛,刷刷两下,为她淡扫峨眉,低头看了看,还算对自己的手法比较满意。
“喜欢吗?”
“喜欢。”
“那以后就这样装扮吧。”他随手将螺黛扔在桌上,在她身边蹲下,仰头看她道:“你这一早上都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刘玉瑶张了张嘴巴,最终讪讪闭上,摇摇头:“没想什么……”
“是不是还在想侧妃的事情?”
她不说话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是的,自太子跟她说了侧妃的事情,她就一直心事重重。
这个东宫,女人已经够多的了,虽然得宠的只有孟雪一人,但她也有点招架不住。
她虽然知道李彻说到就能做到,未必会对侧妃怎么样,但对她自己来说,心中的芥蒂却无法移除。
越来越会奢望,也许和李彻就这么一不小心的白头到老了呢,但只有天知道她这一路走来,是撒了多少谎话……
也只有她知道,自己对其他女人的加入有多反感,然而又还有苦难言。
最终叹了口气,她对李彻道:“只是有点想爹娘了,没想侧妃的事情。”
李彻从背后拥住她道:“上次你爹来是怎么说的?若你早点为本太子开枝散叶,待你身怀有孕的时候,你娘就能进宫来照顾你了。”
她不过就是胡诌了一句,却被这太子当真了,忍不住有些窘迫。
“算了……算了,哪那么容易有孩子。”
“这可不一定,全靠辛勤耕耘才行。”李彻说着,就在她的脸侧落下一吻:“过几日我带你回家省亲。”
“啊?姓什么?亲什么?”
“省亲,带你回刘家,见见父母,见见你昔日的妹妹刘玉环,她如今也被父皇许配给李衡了,说是做他的正妃。”
“哦……”原来她还有个妹妹叫刘玉环啊,不过这和她没什么关心,但能出宫走走也很不错,趁热打铁道:“那我们就定个日子出宫去吧,我还挺舍不得玉环的,临走之前肯定得和她告别一下。”
“你舍不得没关系,反正是嫁给皇子的,日后在宫中也能时常见面,五弟素来雅达,谦谦君子一位,一定会待你妹妹很好。”
刘玉瑶点头:“不过还是在她成亲之前回去看看吧……”
“好,你是太子妃,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彻将她拥紧,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和刘玉瑶,只见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微笑。
“出宫省亲,顺便带你散散心,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的?”
刘玉瑶一喜道:“哪都可以去吗?”
“哪都可以去!”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拒绝她这一脸兴奋的状态,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怜惜,不忍拒绝。
“我想去京郊可以吗?”她急急问出口。
太子皱眉,略微有些不悦道:“去京郊做什么?那里有什么?”
“有玄风寨!”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信命吗
“我可都听到了啊,你在怪父皇给太子娶侧妃吧!这可是杀头的罪!”
谁想到焦嬷嬷前面才预言的话,眼下就应验了,吓的画扇赶紧跪下着急道:“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知错了!还请二位殿下网开一面!奴婢再也不敢了!再胡言乱语就割了舌头!”
李徇哈哈笑道:“相信太子也不是姑息养奸之人,你这快言快语早晚给他招祸也说不定。”
“奴婢以后再也不说话了!求殿下网开一面!殿下!”她说着已经着急的抽噎起来。
李律拉了一把李徇道“四哥,别吓唬她了,咱们找三哥去。”
两人也不管跪在地上的人了,索性扬长而去。
画扇直到他们走远才战战兢兢站了起来,泪水凝噎,这两位殿下今天是怎么了,居然到东宫来了,而且还被她给碰到了,真是吓坏了她噗通乱跳的小心肝啊。
二人打听了太子在哪里,直接往书房去了。
小安子进去通报一声,太子就让他们走了进去。
一进门,七皇子李律就抱拳冲那书案后的男人说道:“呵呵,三哥,给你道喜了。”
李彻抬头看他一眼,没好气的将毛笔扔在桌上,对他说道:“这还得好好谢谢皇后娘娘,成全了我这桩婚事。”
李律一怔,闭上嘴巴不说话了,他显然明白李彻这话中有话,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他一起长大所敬爱的哥哥,不管他处于一个什么立场,都有点里外不是人。
“太子殿下,您这话说的可就难听了啊。”四皇子为李律解围道:“这事和老七有什么关系,你说这话不是让他伤心吗。”
“要是和他有关系我也饶不了他!”李彻说着已经从桌案后面走了过来,邀他们二人在椅子上就座。
继而对七皇子道:“你要是敢再说恭喜的话,我也饶不了你!”
李律这才嘿嘿笑道:“怪我方才失言了还不行,以后这种话是万万不敢说的了。”
婢女前来给三人奉茶,太子端起茶盏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又对他二人说道:“来做什么的?除了道喜。”
“嗨,是四哥想问问你,南下视察漕运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们!”李律抢先回答。
李彻深深看了他二人一眼,在得到李徇肯定的点头之后,终于又一次问道:“你们真的敢跟我去?这一路上千难万险也说不定。”
“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啊,咱们可是亲兄弟,难道还不如那些拜把子的人?”
李律说的一腔热血,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亮一亮。
李徇也道:“自然是知道有危险才要跟你一道去的,没危险的话,你倒是可以带上太子妃,一路上游山玩水的走遍这大好河山。”
“就是,而且,有我在你身边,三哥,不管是谁想暗中害你,都会忌惮三分。”
李彻呵呵笑了起来:“你说的真好,忌惮三分,心狠手辣之人是不会忌惮的,到时候别再连你一起害了。”
李律摸摸鼻头,犹豫道:“那应该不至于……”
“你们不用陪我南下,留在京中就好。”
李徇张了张口,但又似乎有所顾忌,所以也没说什么。
李律虽然平日里是个小孩心性,但一颗心也算是八面玲珑的,知道李徇和太子之间有要事要谈,索性自己拱手告辞道:“那我先去找太子妃嫂嫂说说话,你们先聊吧!你们聊的这些军政大事我也不明白!”
“我就说,这属猴的人,椅子坐热都难!”李徇打趣。
李律不依了,冲他哼了一声:“我还就是属猴的!四哥你诚心的想笑话我就是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你一般计较!找太子妃嫂嫂去!”
他说完这话,又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剩下书房两个人无奈的摇头,只听李徇又一次说道:“方才七弟说的也不无道理,他们总不至于连七弟都会害。”
李彻摇头道:“别看老七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但他却比任何人都通透,自古以来诚孝难以两全,我不想让他为难。”
“那……你此番南下,怎么去?肯定不能带夏忠的了,他得留在皇宫吧?”
“对,夏忠必须坐镇宫内,以免我在外发生意外,无人接应。”
李徇又道:“要是你还信得过我,那就让我坐镇京中,让夏忠一路护你周全,这样应该可以吧?”
太子笑着摇头道:“你要随我南下,父皇肯定不会同意,而且我也不能对不起丽贵妃娘娘,让你冒险,但若你坐镇宫中,用不了多久,你的权力就将都被架空,在京中职权都如虚设。”
“他们的动作这么快?”李徇骇了一跳,有些震惊。
只听太子又继续说道:“父皇如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还稳坐东宫之位,你说他们能不急吗?”
四皇子重重攥紧了拳头,看向首位之上的人道:“我一直觉得有人在暗中害父皇!不知三哥还记得吗,当初我们年少,父皇身体何其硬朗,打马冲锋都不在话下,怎么这几年反而一天不如一天了,太医倒是天天给开药,但一点效果都没有,别说父皇不想吃这药了,连我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这药里面有猫腻!”
太子微微一笑,抬手端起茶盏,用拇指摩挲着那光滑锋利的杯口,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沫:“你信命吗?”
李徇一怔:“你是说天道如此?”
“不管是人为,还是天道,阎王让你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命途的终点既然都已经注定好了,何必在乎过程呢。”
“可……若是人为,这也太可恨了些,不忠不义,争得这天下又岂会是个明君?”
太子握杯子的手慢慢收紧,最终沉重的放在桌案之上:“若我此番出行,注定不能归来,这也是命,躲的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李徇欲言又止,只是眉头深锁。
在与书房一门之隔的外面,七皇子李律一边听完了墙脚,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刚打算离开,走了没两步,却见画扇急匆匆的往这边来了。
画扇低着头猛的撞在了他的胸口上,一抬头,顿时吓的三魂丢了七魄,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双腿一软刚要跪下,就被李律单手提着,给拎了起来。
“怕什么,本皇子还能吃了你!”他舒展开眉头,打趣着面前这个胆小的婢女。
“没,没有……”仓惶无措的答了。
李律又道:“太子妃嫂嫂在哪里?”
“在……在湖边……”她说着,用手指了个方向。
李律点头,松开画扇的胳膊往湖边去了。
他这一走,画扇顿时觉得胳膊好像着火了一样,摸摸了胳膊,脸颊几乎红透,想到自己是要来干什么的,赶紧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这宫中的湖泊广阔浩瀚,光是在东宫就占据了半壁江山,然而在这么一片宽广的湖边找刘玉瑶却不是难事,贵为东宫太子妃,凡是她在的地方,总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唯恐她会出什么意外。
更何况还是在湖边,这么危险的地方。
秋风拂面,送来了不远处人们说话的声音。
李律眺目远望,只见在湖边的凉风水榭之内,一群人正忙忙碌碌的进进出出,他快步往水榭内走去。
进了水榭才看到刘玉瑶的身影,只见她正站在桌边,小心翼翼的将一双筷子放在桌上,左右看了看,又撤了垫筷子的东西,似乎还是有点不太满意。
李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刘玉瑶,只见她一头青丝随便以布带子扎在脑后,身上穿着一件宽大舒适的长衣,除去了一身的锦衣繁华,自己竟然还有点不敢认她了。
但她现如今的打扮又有几分眼熟,越是打扮的朴素,越是与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在一起。
“太子妃嫂嫂!”李律高声冲她叫道。
刘玉瑶听闻扭过头来,众人齐齐行礼:“参见七皇子殿下。”
“都起了吧。”
李律大步往桌边走去,一张少年人的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太子妃嫂嫂好忙啊!”
刘玉瑶也是展颜一笑,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一巴掌:“好久没看到你了啊!是不是很少进宫啊?”
李律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进宫倒是常进的,只不过没来看您罢了!”
刘玉瑶不满的鼓起了包子脸,不过还是拉了他往一边走去,省的妨碍这些人布置桌案。
“你还说有空来找我切磋功夫呢!怎么今天才想起来!”
“您还是饶了我吧,太子妃嫂嫂,我哪敢跟您切磋啊,万一被三哥看到了,我还有命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刘玉瑶也不禁被他的笑容所感染,这几天烦心事一桩接一桩的来,自己要是再不找个人说说话,给自己找点乐子,那就恐怕真的得闷死自己了。
“别老说我啊,”李律又指着忙碌的宫人道:“这是在忙什么呢?难道是在准备晚宴?”
刘玉瑶一拍巴掌,恍似想起什么一般:“你留下吃饭吧!人多!热闹!”
“好啊,还有四哥,四哥也来了!”
“好!”刘玉瑶赶紧对宫人道:“再加两把椅子,两副碗筷!今晚四爷和七爷也要一起吃!”
“是!”
吩咐完毕,她终于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呦,这椅子还不少,我和四哥算这是沾了谁的光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相似的姐妹
“呦,这椅子还不少,我和四哥算这是沾了谁的光啊?”
刘玉瑶不以为然道:“沾了未来侧妃的光啊!”
李律话到嘴边又忍不住咽下,支支吾吾道:“沾了侧妃的光?太子妃嫂嫂,这酒宴莫不是为未来侧妃准备的?你,不生气?”
“对啊,就是给她准备的!”她掰着手指头算道:“焦嬷嬷说了,让我拿出正宫的风范!要大度!要端庄!还要准备一次全家宴,当着太子的面训导其他人,让他看看我多大方!”
说完还重重点了点头,似乎生怕漏说了一两条。
李律长长哦了一声,继而说道:“感情这是你的立威宴啊!那我和四哥来了岂不是破坏气氛?”
刘玉瑶不明所以:“什么立威宴?反正你们来都来了,一起吃吧,多热闹!”
“那好吧,反正我这会儿就已经饿了。”
李律一边摸着肚皮,一边对刘玉瑶道:“对了,太子妃嫂嫂,你知道五哥要娶你的妹妹为妃吗?”
“听说了。”她又不是真的刘玉瑶,对这种事并不上心。
李律马上来了兴致,转而问她道:“那你这妹妹叫什么来着……”
刘玉瑶心里咯噔一下,咬是自己不知道妹妹叫什么名字,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正想说个谎话圆过去,只听李律一拍巴掌,恍然大悟道:“对!叫刘玉环!是吧?”
刘玉瑶忙不迭的点头说道:“对对对,是叫刘玉环!刘玉环!”
“嗯!”
暗地里擦了把冷汗,她只想说,好险啊……
“你们是亲姐妹吗?”
“不是!”这一点她记得清楚,这刘玉瑶当初要是有什么亲姐妹的话,那也轮不到自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代价了,一定是某个叔叔伯伯家的吧。
“哦……那你们,你们长的像吗?”李律又不依不饶的问她。
刘玉瑶多了分心眼道:“你今天怎么了,问这么多干嘛?我们长的像不像很重要吗?”
“我这不是好奇吗,想知道五嫂长什么样,我估计啊,应该比你漂亮吧?太子妃嫂嫂?”
刘玉瑶上他的当,也没有被这个激将法激怒:“当然比我漂亮了!”
李律又激动道:“那她脸上没有什么疤痕吗?有疤痕的话,就不漂亮了啊!”
“没有吧……”虽然不能肯定,但也几乎可以预见,这长在深闺的大家闺秀,脸上能有什么疤?
“哦哦哦,那就是我记错了,你是不是别的姐妹脸上又疤啊?”
刘玉瑶终于有点不耐烦了:“这还真没有!你怎么了?难道自己也想娶亲了?而且还偏要娶脸上有疤的?”
“哦……那这就怪了……”
李律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回忆起当初狩猎的时候,在山上遇见过一个女人,长得和眼前之人几乎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的脸上有一道疤。
当时他被吓坏了,还以为就是太子妃嫂嫂呢,回到帐内一看,太子夫妻俩正面对面的吃饭,他还真觉得自己活见鬼了。
后来回去一想,可能是刘家的某位小姐出游也说不定,因为当时就有不少千金小姐一起跟来的,而且刘家又是世族大家,带着千金一起来也不奇怪。
本想去打听一下,是哪位小姐啊,居然和太子妃长得这么相似。
但后来就闹出太子私藏龙袍的事儿,他也一时没顾得上,直到今天五哥求赐婚,他才想起这一茬来。
刘玉瑶的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将神游天外的他给唤了回来:“有什么奇怪的?怎么了?”
“我之前好像见到刘家的一位小姐,和你长的很像,只不过脸上有一道疤。”
他说着用手在脸上比划了一下:“就在这儿,你没见过吗?”
刘玉瑶还真没见过,话说她本来就和刘家人不太熟,要事弄影在的话,说不定能知道他说的人是谁。
“等我过几天回刘家省亲的时候帮你问问,省的你得相思病了!”
李律着急道:“我可没得相思病啊,我只是这么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呵呵呵!”爽朗的笑声在门口响起,众人又向门口的方向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四皇子殿下。”
只见太子和四皇子正漫步进来身后跟着画扇,在对上李律的目光之后,双颊一红又仓促的低下了脑袋。
只听四皇子露出他那招牌笑声道:“相思病?七弟!你得了什么相思病了啊?这相的是谁?思的又是谁啊?”
刘玉瑶赶紧起身道:“好像是我的一个什么姐妹,说是和我长得像,只是脸上有道疤而已。”
太子的眸光瞬间收紧,看刘玉瑶的目光凶悍了几分。
四皇子疑惑道:“哦?莫不是你和五弟的眼光一样,看上了同一个人?”
“四哥!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看上五嫂呢!再说,我都没见过人呢!”
四皇子却不怀好意道:“是了,你看上的是和你太子妃嫂嫂一样的人,啧啧,七弟你这就不仗义了啊,虽说是旁人,但也长得和你太子妃嫂嫂一样啊,兄弟妻不可欺这话你没听说过吗?你让三哥的脸往哪放?!”
“我!”李律急了,一向快言快语的他也有吃瘪的时候。
四皇子随之哈哈大笑起来,那是相当的畅快。
刘玉瑶也随即笑了起来:“说笑的,说笑的,这世上哪有这么相似的人。”
话说出口又觉得没有信服力了,毕竟她就和之前的刘玉瑶长的一模一样啊。
“玉瑶说的对,这世上哪有这么相似的人,若是真有,七弟想娶,我还能拦着?”太子不以为意的上前两步,揽了刘玉瑶的肩膀道:“你叫我来,所为何事?”
“这不是要一起吃晚饭吗?”刘玉瑶指了指布置好的桌子:“还有四皇子和七皇子,都留下一起吃吧。”
在看到那张桌子上摆着的一溜儿筷子杯碟之后,太子显然就不悦的皱紧了眉心:“你既然不高兴,何必走这些形式,没人会怪你。”
“我没有不高兴啊!”刘玉瑶故作轻松的耸耸肩:“既然你们都来了,那画扇你赶紧去叫别人也一起来吧,对了,要是雪良娣身体不舒服来不了就算了,要是她要来的话,你记得吩咐小厨房给雪良娣准备一碗燕窝炖雪蛤。”
“是。”画扇应了一声匆匆下去了。
这边太子发出短促一笑:“你倒还真有几分当家主母的风范了。”
刘玉瑶不自觉的摸摸鼻头,嘿嘿一阵傻笑。
这边四皇子又嚷嚷着饿了,让他们赶紧入座。
不一会的功夫,焦嬷嬷就领着东宫的几位良娣来了,一一见礼入座。
又过了一会,画扇才和一位宫女搀着兰雪堂的那位雪良娣一起来了。
如今的雪良娣愈发消瘦,好像每一天都在消减几分,不过脸色红润,看上去精神还算不错,只是走路的时候脚下绵软无力,好像是踩在一堆棉花上一样。
“妾身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四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
“起吧。”太子随口说道。
四皇子啧啧称奇:“不是第一次见到雪良娣了,怎么一次比一次漂亮了,反教我想起‘侍儿扶起娇无力’的辞藻来。”
雪良娣双颊一红,在椅子上坐下,小声道:“四殿下谬赞了。”
“这也并非谬赞,只因雪良娣当真是貌美无双,可万万要保重身体才是,若是有了什么不测,那这世上岂不是要少了一个美人?是这人世间的一大损失啊。”
“有劳殿下关怀……”
这四皇子和雪良娣倒是挺投缘的说了两句话,但曾经亲眼见过雪良娣冤枉刘玉瑶煮狗的七皇子李律可就有点不吃那一套了,他可是万年不变的保嫂党,那必须得和刘玉瑶站在一个立场上的啊。
忍不住用胳膊拐了一下刘玉瑶道:“太子妃嫂嫂,现在人都到齐了,你要说什么赶紧说啊!”
刘玉瑶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焦嬷嬷。
太子没有看她,焦嬷嬷倒是冲她点了点头,随即又招呼宫人开始传菜上菜。
这湖边水榭八面来风,在初秋的夜里倒是湛凉如水的。
秋风送爽,饭菜飘香。
其余几位良娣很少和宫中皇子同座一桌,现如今大多羞赧,也不好意思抬头,只有四皇子和七皇子时不时说两句话,发出爽朗的笑声活跃着席间的气氛。
等饭菜上的差不多了,刘玉瑶用筷子敲了敲碗:“静一静啊,你俩先别说话了。”
焦嬷嬷见了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拿走刘玉瑶手上的筷子道:“娘娘,可敲不得!”
刘玉瑶不满了:“怎么就敲不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焦嬷嬷自然是不能说什么的,支支吾吾道:“这宫里的规矩,就是敲不得的。”
刘玉瑶还是不明所以,四皇子已经笑着说道:“太子妃娘娘可有见过路边乞讨的乞丐?”
“见过啊!”不仅见过,她还给过不少银子呢,一般他们花不义之财的人都得做点散财施恩的小事才能保全自身。
“那街边乞讨的乞丐可不就是敲着碗嘛!”七皇子接茬说道:“宫里就是规矩多,当初先生不让我敲碗,说是敲碗是乞丐的行径,日后会沦落乞讨度日。”
刘玉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可是皇子,又怎么会沦落乞讨度日,也太扯了吧!哈哈哈!”
第一百三十七章 给娘家送礼
“你可是皇子,又怎么会沦落乞讨度日,也太扯了吧!哈哈哈!”
七皇子也陪着干笑,但他心里明白的很,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今天封王拜相,明天说不定就斩首午门,从皇子沦落为乞丐也并不新鲜,前朝就有不少皇子因为夺位之战成为了牺牲品,恐怕乞丐也不如。
“可笑归可笑,这规矩还是不能破的。”太子扭头看她道:“你敲碗是要说什么?”
刘玉瑶这才正色在椅子上坐好,仔细想了想之前焦嬷嬷叮嘱的话,但无奈,还是想的有点不全,而且里面还有四个字四个字的话,她怎么可能记得住呢。
“额,今天让大家过来吃饭呢,一来是为了热闹!我们既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要多走动嘛!不要让邻居之间的感情生疏了!”
“噗!”七皇子到底还是没能忍住,笑出了声。
刘玉瑶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不过还是有点怀疑自己说的话当真是那么好笑的吗?
太子一手撑着脸,真不想告诉别人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太子妃,而且还是他越来越离不开的太子妃。
焦嬷嬷有些着急的提醒道:“娘娘……”
一边不忘冲她飞眼暗示,后者这才赶紧点了点头,那意思是说,自己马上就要说到重点了,你别急啊。
“咳咳!太子马上要娶侧妃了!”
她突然拔高的声音让太子不禁虎躯一震,以为自己好不容易将她安抚过去了,这会儿又生气了呢。
再去看刘玉瑶的时候,才发现她并没有生气,而是刻意的板起了脸,这种伪装出来的威严,别说是自己,就连在座的其他良娣也震慑不了。
然而她却一本正经的继续说道:“等到侧妃进了东宫之后,你们都要对人家客气点!都要友善点!风水轮流转!说不定等以后人家被太子宠爱了,报复你哦!”
有几个人已经将目光瞥向了雪良娣,刻意将刘玉瑶说的话引用在雪良娣的身上了。
雪良娣脸色煞白,她已经认为,刘玉瑶今天这话就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是的,风水轮流转,她万万不会想到,成亲当日被太子百般奚落的刘玉瑶居然还有一天能被太子宝贝在手心,这样的待遇她都没有体会过!
她们在想什么刘玉瑶管不了那么多,只是顺其自然的说到:“反正都互相帮忙,互相客气一点,在宫里本来就闷,一起玩啊,一起吃啊,也热闹不是!”
太子觉得自己也快笑出声了,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身后的焦嬷嬷就差一口气喘不上来当场晕倒了。
唉,这丫头是不是故意的啊,故意要用这种手段来引起自己的注意?
如果真是故意的话,那他不得不说,这刘玉瑶的心机和手段可真不一般。
不过他又心知肚明,她率真的表现绝对是她自己真实的一面。
“我说完了……”刘玉瑶点点了点头,看别人没动静了,讪讪撇嘴,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好!”七皇子拍着巴掌道:“太子妃嫂嫂说的真好!”
刘玉瑶展颜一笑,四皇子随之附和道:“言简意赅!说的很好啊!”
太子无奈,只能把她成长的希望寄托在下一次了,不禁摇头笑道:“那就赶紧吃饭吧。”
众人开始动筷,桌上热闹的基本也就首位上的四个人,其他几人陪衬不算,就连吃饭喝酒也是小口慢咽,估计一顿饭吃下来回去还得再补些点心才行。
婚期临近,整个东宫开始忙碌起来了,焦嬷嬷按照品例带人装点着东宫,和刘玉瑶当初嫁入东宫时有所不同的是,红色普遍偏少。
这也是有等级位份之分的,红绸喜字变的少了,除了给侧妃拾掇出来一个和风苑比较忙碌之外,其他地方的人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像。
而且因为是侧妃,不用太子亲自迎亲,也不能从皇宫正门进入,所以这一场婚事并不怎么隆重。
以至于太子就有了更多的时间让自己游手好闲起来,一张折子递给天子,说自己要陪太子妃回家省亲。
当今天子纵然震怒,骂他几声荒唐,三朝回门的时候不回去,还不到一年就要回去省亲,岂是正常人所为。
不过他越是想做荒唐事,皇帝还偏就越是成全他了,在批准了之后,东宫又开始忙忙碌碌的准备太子妃回去省亲的事情了。
这次回去省亲算是将三朝回门的那一次给补上了,因刘家在朝中举足轻重,帝后二人开了宝库赏了不少好东西之外,另外还有太子精心挑选的一应物什。
这些东西刘家未必缺少,但多少都是为了装点一个门面,让刘家和东宫在面子上都好过。
东宫的内监总管在刘玉瑶面前点算着长长的礼物清单,刘玉瑶一边吃着秋葡萄一边不无肉疼道:“这么多好东西都是给刘家的吗?”
“对啊,”焦嬷嬷呵呵笑道:“怕是这光送礼的队伍都赶上当初迎亲的队伍了。”
“如果要想队伍长,抬空箱子去好了……”她没好气的嘟囔一声,想她刘玉瑶在这宫里忍辱负重九死一生的,到头来好处都让刘家给占尽了,把这些东西换成银票给她多好啊。
看着手上的葡萄,叹了口气,不知道出宫后有没有机会逃走,太子看她看的紧,最近身边伺候的人也多了,就算自己能全身而退,恐怕也带不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了吧。
若是回到凄凉玄风寨,举目无亲,缺衣少食,那还不如留在东宫受折磨了。
正这么想着,外头已经掌灯,有宫人引着太子往这边来了。
众人给太子见礼,只见这玉树临风的大好男儿健步入内,灯火影影绰绰的折射在他的眼底,那双漆黑的眸中好似打翻了一盏清酒,湿润而又惹人沉醉。
撩了帘子冲室内的刘玉瑶微微一笑,后者险些忘记自己姓什么了,一颗葡萄正往嘴里塞呢,就这么楞在了当场。
画扇等人上前帮太子除了外面所穿的白色龙纹锦衣,脱了沉重的玉冠,散了一头的黑发,这才躬身退下。
太子便上前两步,一低头,含住了她手上的葡萄,又嚼了一口与她唇瓣相抵,鲜美的葡萄汁与她唾液相溶,柔软的唇瓣被他包裹。
辗转缠绵,品味着彼此的味道和温柔。
刘玉瑶的双颊有些发热,在他将自己放开的时候,终于有些仿徨无措的低下头,嚼着嘴里的葡萄咽了下去。
李彻道:“晚膳可是用过了?”
“啊?”她又不禁问道:“你没吃吗?”
李彻最是无法招架的就是她用这双漆黑圆润的眸子与自己对视,带着些许的疑惑和几分不解,一如那与世隔离的仙子一般。
“吃了,父皇设宴,吃了一点,酒倒是喝了不少,你还没睡觉,在做什么?”
“做什么?”刘玉瑶还是有点晕乎乎的,指着桌上放着的洒金小折子道:“焦嬷嬷他们在给我看礼物的清单。”
“哦。”太子拿起那张折子看了看,索性和刘玉瑶挤在一张椅子上,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后者险些闪倒,赶紧抱住了他的脖子,没好气的拍了他一巴掌道:“又不是没有旁的椅子了。”
太子失笑,单手将她揽紧,一边看着礼物清单。
几页看下来,问她道:“这些,你可还满意?”
“不满意!”刘玉瑶嘟囔一声,指着那礼物清单道“你真是有银子没处使了!干嘛送这么多礼物,你当初娶我的时候未必有这么多聘礼吧?”
“这可是给你娘家送礼,没想到你还不情愿了。”
太子失笑,将礼单往旁边一扔,将她拦腰抱起,往内室去了。
刘玉瑶攥着粉拳在他胸膛上打了两下,怒道:“有这银子你给我啊!什么给我娘家,我看你就是死要面子吧!”
“你在宫里,要了银子也没地儿花去,若是你喜欢这礼单上的东西,改日本太子再给你弄一些一模一样的东西来!”
言罢就将她往床上一放,居高临下的压着她,手上不停的开始为她宽衣解带。
刘玉瑶舒舒服服的躺在那儿任他动作,不过仍然有些不高兴道:“这不一样,就算我有再多,给了别人的,我心里当然不平衡!”
“你放心,此去刘家,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刘家会给我们回礼,而且会有更多!”
刘玉瑶双眸一亮,抓着他的手道:“真的!?”
一看到这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李彻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只好点头道:“真的,真的,你先把我手松开行不行,你这个小财迷!”
“那咱们赶紧睡觉,睡醒了就去刘家,我告诉你!他们家可有钱了!要是不多送我一些礼物我和他们没完!”
太子哈哈大笑一声,抱着怀中的小女人就滚倒在床上,翻身躺在身下,让压在自己身上的她给自己宽衣。
刘玉瑶不肯,他反而禁锢了她不准她离开,还有意无意的故意挺挺下身,后者这才顶着个大红脸给他宽了衣裤。
这一夜红烛帐暖,又不会有多少嬉笑怒骂。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参见诸位母妃
省亲当日是钦天监算出来的好日子,这初秋的早晨虽然有些许寒凉了,但也不妨碍太阳划破晨间的雾霭。
难得的,刘玉瑶今天起了个大早,是和上朝的太子一起起来的。
小夫妻俩一个往清泰殿上朝去了,一个则百般不愿的往凤藻宫参拜皇后娘娘去了。
自从她在皇后面前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帮太子从大理寺中脱身之后,皇后就禁止她再往凤藻宫去了。
说是东宫离凤藻宫太远,让太子妃不必每日奔波,实际上不想见她才是真的。
恐怕这古往今来,没有哪位皇后像她这般窝囊了吧?
父亲贵为百官之首却要她委曲求全的百般祈求,还未必能得到他一句肯定的回答,也未必能听到他说愿意为了自己和外孙做点什么。
如今她的中宫之位,儿子的势力和地位都是她一个女人家含着血泪拼来的!
聪明如她,苦心经营,将自己的亲侄女送进东宫,没想到她也能背叛自己。
若是将来这历史由她书写,这过往不平事都将在她的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她要叫世人看看,这就是所谓,平生诸多坎坷路,一朝比天龙不如!
至于刘玉瑶,这小丫头片子到底是不是刘家的血脉还有待考证,若是被她抓住什么把柄,一定将这丫头粉身碎骨!
‘阿嚏!’在凤藻宫门口,还没下轿撵的太子妃就打了个喷嚏,一旁画扇紧张道:“娘娘,莫不是冻着了?都叫您披件大氅的,这大喜的日子,若是身子不适多扫兴啊。”
揉揉鼻头,她反而不以为意道:“多大点事儿啊!就是鼻子痒了,打个喷嚏而已。”
众人放下轿撵,画扇赶紧上前搀扶着,这边她刚下了轿撵还没进凤藻宫的大门,远远的就听到有人叫道:“太子妃娘娘!娘娘!”
刘玉瑶扭头看去,只见御道另一头快步跑来一人,此人身着太监的服饰,还没走近就被侍卫给阻拦。
“大胆何人!不得在凤藻宫门口喧哗!”
刘玉瑶踮起脚尖一看,皱紧眉心快步走了过去。
“哎,娘娘?”画扇也紧紧追上前道:“娘娘,您认识他?”
“当然认识!”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前,一把将提剑拦路之人拉开:“让开,不得放肆!”
侍卫见了赶紧跪下行礼道:“参见太子妃娘娘。”
刘玉瑶也不去管他们,欣喜的抓了来人的胳膊道:“常阿公!”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长安殿的内监总管常喜,如今他年事已高,因为个子高,所以就显得他愈发的骨瘦如柴,虽然穿的单薄,但脸上还挂着温暖的笑容。
“太子妃娘娘……”常喜笑呵呵的去给她行礼,却被刘玉瑶拉着让他平身。
“阿公,您别行这么大的礼,您当年在这凤藻宫中做总管的时候,这些人还在娘胎里喝奶呢!有眼无珠!哼!”
跪地的几个人对视一眼,将头压的更低几分,常听人说太子妃胆小怕事,温吞怯懦,没想到今日说这话还挺有气势,也间接可以看出,眼前这个太监果然不是寻常人。
只听常喜呵呵笑道:“唉,多年没有离开长安殿走动了,如今这宫中年轻后生不认识咱家也属正常,还让娘娘动怒,咱家实在罪该万死啊。”
刘玉瑶赶紧摆手道:“宫里不是不准把不吉利的话挂在嘴边的吗,您千万别这么说。”
“好好好。”常喜笑呵呵的从袖子里摸出一条五彩丝绦来:“老奴此番来,就是代先皇后给娘娘送上这条丝绦的。”
“好漂亮,给我的吗?”刘玉瑶说着就将手腕递过去,常喜犹豫了一下,又笑道:“老奴给您系上有点不合适,还是让太子殿下给您系上吧!”
刘玉瑶不解:“还这么讲究?”
“是啊……”他说着就将丝绦递给了画扇收好,画扇欲言又止,不过到底也没说什么。
只听常喜又道:“老奴本想往东宫去的,但东宫甚远,老奴腿脚不便,就在这里等您了。”
“阿公,要是你在长安殿孤单,我就让他们把你调到东宫来当差吧!”
她本是一番好心,也没做他想,然而常喜却急着摆手道:“万万不可啊娘娘。”
“那……”
“娘娘,时候不早了,老奴还要回长安殿里为太子殿下祈福了,老奴告退。”
常喜笑眯眯的将刘玉瑶的话打断,又深深看了一眼她那双清澈的眸瞳,转而离开。
“哎……”刘玉瑶叫不住他,最后又仔细思量了一遍他话中的意思,还有他眼底的深意,或多或少的也明白了一些。
她还记得当初在长安殿的时候,这位常喜公公和太子是从一扇暗门中出来的,当时太子怂恿她去找皇后告密,她认定这太子是骗她的,所以也是不以为意。
现在想来,竟觉得那扇暗门之后关着无数的秘密,而常喜也不会如表面上看到的这般,是个老态龙钟的太监,若非他背地里还在为太子做事,那太子岂不是早就找个由头将他弄到东宫去了?
深深呼吸了一口凉气,她看向凤藻宫的方向,转而对画扇道:“我们走吧。”
“是,娘娘。”
今日的她不再是那贼大王了,也和当初玄风寨中的她不同了。
今日的她是东宫太子妃,是那个想尽一切办法想脱身尔虞我诈的太子妃,但是既然再也没办法解脱,该面对的总该面对才行。
“太子妃娘娘驾到!”
内监一声通传,太子妃刘玉瑶身着湖绿色的抹胸束腰石榴裙,穿着对襟宽袖短衣,挽着那云纱披帛,袅袅由外走进鸣凤殿内。
她的头上也无过多奢华装饰,简单的以发簪挽了头发。
在一踏入鸣凤殿之后,眼前珠光宝气一片奢华,虽然心下有点发憷,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当先主位之上坐着中宫皇后,梅英采胜簪,百鸟朝凤裙,她一手支着额头,一边嘴角带笑的看着进门的人,时不时的往她脚下看去。
因为裙子太长摔跤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其中最失礼的一次还是在春耕大典上。
如今她也学乖了,裙子短了一截,只到脚踝,身上装饰的少了,看上去清纯不说,还少了不少的累赘,只是未免太不讲究,根本没有按品级装饰。
这是皇后眼中的刘玉瑶,褒贬都有。
但座下妃嫔看着这位行进殿中的太子妃,惊艳者有之,不屑者有之,更多的则是赞赏,见过之前漏洞百出的她,不得不说,哪怕她走路不摔跤,都是一种进步。
“玉瑶参见母后和各位母妃。”她索性跪地行了一个大礼,要是皇后再为难她,不让她起来,这双膝跪地总比侧身屈膝舒服很多。
然而皇后要为难她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难她,所以也只是露出慈母一样的笑容,冲她点头道:“玉瑶快快平身,林嬷嬷,给太子妃看座。”
“是!”林嬷嬷亲自给她搬来一把椅子,邀她就坐。
刘玉瑶点了点头,在椅子上坐下,微微一笑。
只听皇后呵呵笑道:“姐妹们可不要怪本宫偏心,这东宫离凤藻宫是远了些,可不就免了每日的晨昏定省了,今日太子妃要回门省亲,这才聚的这么齐全。”
“皇后娘娘这说的哪里话,”丽贵妃意味深长的笑道:“太子妃是您的亲侄女,也是您的儿媳妇,要是您不疼她,也说不过去啊。”
“是啊,是啊。”几人附和。
皇后笑的面不改色,点头说道:“丽贵妃妹妹就不要打趣本宫了,太子妃不仅是本宫的儿媳妇,既然叫你们一声母妃,那也是你们的儿媳妇啊。”
“哼,我可没这么大的儿媳妇!”贤妃没好气的冷哼一声,用一根手指卷着肩头上垂落下来的一缕头发,面带恶意的看向刘玉瑶。
后者不明所以,只见这位贤妃娘娘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胖了许多,脸若银盘,眉若刀裁,坐在一群金玉装饰的半老徐娘中间显得格外可人,就是不知为何,她对你自己好像一直都挺不待见。
在后宫之中从来不乏年轻貌美的妃嫔,但像她这么年轻就做到四妃之一的,也还真是一个奇迹。
“也是,你们二人年纪相差本就不大。”皇后温婉笑道:“若非身份等级摆在这里,你们倒是可以姐妹相称了,你说是不是啊?贤妃妹妹?”
贤妃没好气的瞥了皇后一眼,将头扭到一旁,天知道她身为贤妃,心里又有多少不痛快。
所嫁之人是一国之君又如何?还不是老态龙钟即将作古?这个刘玉瑶也不知是前世修了什么福气,今生竟然能与太子比肩。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日后待太子登基之后,这后宫还不一定谁说了算呢!
“皇后姐姐说的是,不过妾身叫您一声姐姐,您岂不也是赚了大便宜?”
皇后脸色一变,只听丽贵妃赶紧圆场道:“今天是听你们姐姐妹妹亲热的呢?还是来送太子妃的啊?瞧瞧人家坐在那小媳妇似的都不敢说话了。”
皇后找了个台阶下来,转而对刘玉瑶道:“今日是你回门省亲之日,本宫也不便将你在这中宫久留。”
刘玉瑶一听话题转到了自己的身上,不禁有些紧张起来,连连点头道:“嗯,我是来给母后,诸位母妃辞行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五彩丝绦
“嗯,我是来给母后,诸位母妃辞行的。”
皇后满意点头,笑容不减道:“本宫送与你回门的礼物,都看过了?”
想到昨晚那一列长长的清单,她知道皇后这也是有意炫耀,连忙说道:“太多了,我都看不过来了,还是让焦嬷嬷他们帮忙清点的呢,太子说恐怕这回门的队伍比当日迎亲的队伍还要长。”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刻意去看旁人的脸色和目光,待看到她们的艳羡和惊讶之后,不禁又加深了几分笑意。
她这次也算是借花献佛吧,借太子妃回门之势给了刘家这么多的好处,刘家不可能不明白,她这位皇后骨子里流着刘家的血,关键时候,他们可是一家人呢。
丽贵妃呵呵笑道:“这太子殿下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突然要带您回门省亲去,咱这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待太子妃回宫之后,姐妹们备一桌宴席,为您接风洗尘吧!”
“那就谢谢丽母妃了!”她赶紧这么说。
众人又一来二去的说了两句话,时候不早了,皇后拍拍手道:“来啊,把五彩丝绦拿来。”
“是。”
宫人应声捧来一只翡翠托盘,上面摆着一条五彩丝绳结成是手绳,五彩丝线美轮美奂,铰以金丝银线,点缀着各色宝石,璀璨华丽。
“玉瑶,你近处来。”
皇后冲她招招手,后者和画扇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刚才常喜公公给的丝绦。
刘玉瑶走上前去,皇后也站了起来,将那五彩丝绦从翡翠托盘上拿起来了,对刘玉瑶说道:“你叫本宫一声母后,也得叫本宫一声姑母,由本宫给你系上,再合适不过。”
刘玉瑶还傻愣在当场,不明白这丝绦到底是有什么用处的。
然而皇后却耐着性子笑道:“太子妃,还不把你的手腕给本宫?”
刘玉瑶听闻,赶紧抬起两只手来,后者握了她的右手往前一拉,拉的她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只见皇后撩了她的衣袖,露出她那一截圆滑的手腕之后,就用丝绦在她的腕上缠绕起来。
最后以活扣扣上,再这么使劲一勒,刘玉瑶猛的皱紧了眉心,不满的看了皇后一眼。
这若不是丝绦,而是一条铁丝的话,一定得把她的手腕齐齐勒断不可!
然而当着这么多妃嫔的面,谁也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出他们倒是母慈儿孝,一番其乐融融的场面令人感动。
“好了,时候不早了,太子妃就早去早回吧。”
皇后笑着冲她点头,将她的手给松开。
刘玉瑶屈膝,再对她行了一礼转过身去向门口大步迈去,一边快步的走,一边着急的冲画扇招招手,让她赶紧跟上。
两人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这座鸣凤殿,好像身后有妖魔鬼怪在追他们一样。
一离开凤藻宫,刘玉瑶就大喘一口气,赶紧去解手腕上系的丝绦。
画扇一见那丝绦已经勒的她手腕充血,手掌发紫,而且解下后还有一圈深红色的印子,顿时吓了一跳。
刘玉瑶抓着那丝绦就要猛的摔在地上,但手举到半空中却又停下,没好气的对画扇道:“走!回东宫!”
画扇赶紧招手,命人抬来轿撵,一群人脚步匆匆的往东宫去了。
画扇一路上都在盯着刘玉瑶的手腕看,见她的手上痕迹已经逐渐恢复,终于微微松了口气,不过对于皇后的行为,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姑侄两人,为什么下手这么重?
“画扇,刚才常阿公给的丝绦呢?”
“哦,在这!”画扇说着赶紧从怀中掏出那条五彩丝绦递给刘玉瑶。
后者拿在手上,两条丝绦一对比,显然就看出了不同之处。
皇后的这条华贵异常,还串着许多珍贵宝石,丝线用的更是讲究。
而阿公送的这条乍然看上去也是五色丝线分外美丽,但却没有其他任何粉饰,简单的就好像是宫外最常见的款式。
“怎么阿公和皇后都给我这个啊?这有什么用吗?”她有些不解。
画扇道:“方才阿公给您的时候,奴婢正要说呢,这不是应该婆婆给儿媳妇的吗……”
刘玉瑶不解:“婆婆给儿媳妇?”
“对啊,这以前是皇室的传统,后来达官显贵纷纷效仿,在媳妇第一次回门的时候,大多就是三朝回门之日,婆婆总要送上五彩丝绦系在手腕上,一来是为了路上辟邪之用,二来则是婆家对媳妇的肯定,让娘家人放心,意思就是,他们很喜欢这个儿媳妇,日后也会善待于她。”
“原来是这样……”她这就明白了常喜公公之前说代先皇后给她送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了。
也许当今皇后给这个丝绦只是一种形式,但常喜公公给的,其中才夹杂了真正的感情。
否则他也没必要穿过那么多的宫室,费尽心机的将丝绦送过来了,而且还明知自己一会还得得到另一条。
握着这两条丝绦回到东宫的时候,宫人基本也都准备好了,省亲回门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排了一路,太子也已经换下朝服,衣冠齐整的在门口等她了。
刘玉瑶从肩舆上下来,欢快的走到太子跟前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脚刚到你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什么?”
刘玉瑶将两条丝绦一并给太子看了,太子一眼就看懂了这其中的门道。
焦嬷嬷却惊讶道:“呦,娘娘,怎么两条啊?”
刘玉瑶道:“这一条是皇后给的,这一条是常阿公给的。”
她左右手分别拿着两条,歪头问太子道:“我戴哪一条?”
太子一怔:“常喜?他给你这个做什么?”
“他说是代先皇后给的。”
太子顿时语塞,鼻尖略微有些发酸。
常喜自从那次见了这太子妃之后,一直很满意她的,纵然她在宫中丑态百出,常喜还是没有任何芥蒂,反而坚持认为这个小姑娘和当初的娘亲性情相似,而且自己也一定会喜欢她,只是时间问题。
没想到在回门之日,他还想着要替娘亲给儿媳妇送一根五彩丝绦。
只可惜娘亲福薄命短,不能亲自为她系上,也不能喝上一口儿子和媳妇敬的茶了。
双手情不自禁的攥成拳头,太子面无表情道:“有劳他的记挂了。”
“那,我戴这一条?”她说着就拿出那条朴素的丝绦来。
太子点头,对焦嬷嬷道:“嬷嬷帮玉瑶系上吧。”
焦嬷嬷登时受宠若惊,拍着胸口道:“哎呦,哎呦,让老身来?这,这多不合适啊,老身只是个奴婢啊,万万不敢僭越。”
太子却不以为意道:“你是本太子的奶娘,又是将我带大之人,你来做,再合适不过。”
“这……这,”焦嬷嬷又是喜又是惊,险些就要激动的热泪盈眶了:“要是贞元皇后还在就好啦,要是贞元皇后还在叫好啦。”
她念叨着贞元皇后,眼睛已经红了一片,抬起衣袖擦了一把眼角,赶紧将那条丝绦给刘玉瑶系好了。
系好丝绦,刘玉瑶这才登上轿撵,与太子一同离了东宫往丞相府上去了。
在出了五门之后,京中百姓就已经知道今日太子与太子妃回门,纷纷出了家门,围堵在大街上准备看热闹。
已经有四皇子的京畿卫沿途保护,防止百姓骚乱,也得亏太子有先见之明,在宫门口换车架的时候与刘玉瑶挤在一辆车架之内,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闲话,时不时的撩起帘子,听这个小女人叽叽喳喳的说着京城有哪些变化。
太子仔细听她说着,脸上笑容不减。
虽然以前的刘玉瑶在京中也算是一位家喻户晓的大才女,但正因如此,她对京师更应该不熟才是。
就算出行也是车马随扈,直接送往目的地,哪有什么机会在京中闲逛,所以刘玉瑶越是讲的滔滔不绝,他的笑容就越是加深几分。
竟然有一种捡到宝贝的感觉,而这个宝贝,就是眼前之人了吧。
叽叽喳喳的说了一会,她终于是有点累了,紧张的搓着手露出个脑袋左顾右盼。
太子抓了她的手背道:“怎么了?坐累了?马上应该就到了。”
“嗯……不累,只是有点紧张。”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贼大王了,她知道在这些人当中,要想好好的活下去不能只靠伸头一刀的江湖规矩,而是要让自己融入到这些人当中,所以一会该怎么面对刘家人,成了她心里的一个大难题。
“有什么好紧张的,他们也和你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巴,凡事有我。”
在听到他的宽慰之后,刘玉瑶心里舒服了很多,歪头冲他一笑道:“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记得你以前可凶可坏了!”
“你不也不一样了吗?”
刘玉瑶听闻,又有些羞赧的吐了吐舌头。
李彻开始相信书上所说的话了,任何女人都是水做的,只要给她一定的呵护,她就可以变成绕指柔。
朱雀大街上最大的那座府邸就是百年刘家,此时整条朱雀大街上的人已经清的差不多了,刘家不管男女老少,家丁丫鬟都已迎出百米开外,等着太子和太子妃驾到。
当先站着的是丞相刘升,虽然站的时间不长,但他仍然面不改色,倒是后面的女眷已经有人开始喊累了。
不一会,前去探看的小厮再一次奔回来禀报道:“已经到了,转眼就能看到了!”
第一百四十章 省亲
“已经到了,转眼就能看到了!”
“哦?”刘升一喜,扶着儿子刘三思的手又往前走了几步。
果不其然,没一会就见太子和太子妃的銮驾已经拐了前面的路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刘家上下顿时欢喜异常。
刘三思吩咐道:“快点上炮仗!”
“是!是!”家丁得令,点响冲天的炮仗,热热闹闹的迎接着那从红毯尽头走来的队伍。
刘玉瑶撩开帘子往外看去,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怎么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娶媳妇呢!”
“这可比娶媳妇的阵仗大多了,要是皇后回来,迎驾的规格还要高上几分。”太子悠哉答道。
刘玉瑶算是孤陋寡闻了,她不懂这些,只知道看热闹。
车架停下,马车车门打开,太子率先蹦了下去,也不让旁人搀扶刘玉瑶,直接将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后者双脚一沾地,就冲不远处的刘升等人笑了起来:“你们好啊。”
刘升与刘三思对视一眼,笑着跪下行礼道:“微臣携家中上下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这乌压压的人跪倒了一片,刘玉瑶赶紧道:“怎么跪下了?我当不起的!”
太子笑道:“平身吧。”
“谢殿下。”
刘升这才带着全家站起来,冲他二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邀他们进府。
上一次在刘家的时候因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所以刘玉瑶并没有仔细看过这所宅子,现在一看,除了布置的欢天喜地之外,这个地方也大的很,屋舍宽阔,花园绚烂。
一路行了过去,太子和刘升等人走在前面,一路闲话,说说笑笑,刘玉瑶则被一众女眷围在后头,关切的嘘寒问暖。
只见一位妇人红了双眼道:“玉瑶啊,娘亲可算是将你盼回来了啊……”
听到娘亲二字,刘玉瑶定睛一看,只见面前这位妇人可不就是当日那要死要活的想和自己见面的,传说中真的刘玉瑶她娘吗?
有点心虚的嘿嘿笑道:“娘……”
听到这一声娘后,她的眼睛反而更红了,都快哭出来了,惹的周围女眷一个劲的安慰。
无非是说太子妃回门省亲是大喜的日子,您别伤心落泪,还有的说太子妃已经不是当初的刘玉瑶了,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可千万不要不舍得。
而刘玉瑶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个女人起先还给了她一包春|药她还没找她算账呢,哪有做娘的给女儿春|药的呢!
围着刘家转了一大圈子,也就是在看风景了,待转完了,终于到了一处亭台楼阁之内,刘家选了一处风景绝佳的地方布置了宴席,为他们接风洗尘。
其实皇宫离刘府也不远,但因为一大早的事情多,省亲队伍人多拖沓,这才一直到晌午时分才坐在了桌边吃饭。
在看到满桌子的珍馐美味之后,刘玉瑶觉得自己这大半天的累也终于有所值得了。
首位之上太子正与刘升刘三思互相对饮,时不时说上几句客气话,座下刘家众人则簇拥着太子妃,闲话不敢多说,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微笑。
左右也不认识她们,刘玉瑶干脆就是喝酒吃肉,看着一水之隔的戏台子上面咿咿呀呀唱着的大戏。
“太子妃娘娘平日在东宫也看戏吗?”不远处的一妇人这么开口问她。
刘玉瑶将她仔细打量,只见她身着绛紫琵琶襟上衣,扣着镂空蝴蝶领扣,头发梳的油光水滑,四十来岁的年纪,看上去慈眉善目。
赶紧将筷子放下,乖乖答道:“不怎么看戏,在宫里没人演戏,挺无聊的。”
“哦?”那妇人又呵呵笑道:“听闻皇后娘娘最喜看戏,中宫之内也有一个戏班子,怎么,娘娘不曾往中宫去看过戏?”
“还真没有……”她摇头。
说话的妇人自觉尴尬,只得赶紧说道:“想来宫中梨园是不随意演出的,娘娘若是喜欢啊,临行的时候,将这戏班子带到东宫去,也能当作平日消遣。”
“可以吗?”她还真挺喜欢的,自从小鹿死了,弄影被她赶走之后,她在东宫每天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当然可以啊。”妇人笑着,一边小心说道:“等你妹妹玉环嫁入五皇子府上,你这又做姐姐,又做嫂子的,可千万要照应一下啊。”
感情这就是所谓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既然都提到刘玉环了,应该就是刘玉环的娘了吧?
刘家二夫人王氏?
这么一打量,果然在王氏的身边看到一个羞涩娇柔的小姑娘,那小姑娘年纪跟她一般大,但却淡扫峨眉,香肌玉肤,一张鹅蛋脸如凝脂白玉一般。
人人只道刘家有个京城第一美女兼才女,她却觉得眼下这位妹妹才是一个真真切切的美人坯子,才真应了那句养在深闺人未识的话。
不禁多看了刘玉环几眼,谁知小妹不小心与她对视的时候还红了双颊,让她顿觉可爱。
自从和刘家和李家牵扯不清之后,她虽然表面风光,地位尊贵,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背后,自己才是真的人小位卑,现在被一位妹妹用这么羞涩和崇敬的眼神看着,心里又生出几分得意之感,对这妹妹也心生怜惜。
一边看戏一边闲话,一直到了下午她才能离席,由众多刘夫人和女眷等人护送着回了省亲别苑。
因为回来的匆忙,省亲别苑也不是新建的,而是刘家早先就有的,在知道她要回来省亲后,急急收拾妥当,这才不至于失了礼数。
从进了省亲别苑之后,她就开始四处乱转悠,一边转,一边看,看着这满园花色,假山池沼之后,又在房内转了个遍。
画扇跟在她的身后,一边看她四处看,一边惊喜的叽叽喳喳道:“娘娘,刘家好阔绰啊,真看不出来,这里比东宫还要漂亮呢!”
刘玉瑶却无心看风景,在确定没有看到弄影之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大咧咧的往窗下的贵妃软榻上一躺,松了口气:“呼,其实我以前住的地方就挺不错的啊,干嘛住到这个地方来!真浪费啊。”
画扇蹲在她身旁弯起眉眼笑道:“您如今可是太子妃了,不再是当初的刘家小姐了啊,怎么能住闺房内?您是君,刘家是臣,当然要把最好的都给您啊。”
刘玉瑶抿着嘴嘿嘿一笑,一想到刘升和刘三思对自己磕头,心里还挺痛快。
叫你们把姑奶奶送上花轿送入东宫,现在,报应来了吧?
“您累不累?奴婢给您捏捏?”
刘玉瑶赶紧指着脚踝道:“累死了,刚才围着园子看了半天,脚都酸了,捏捏!”
“好叻!”
闭上眼睛享受画扇给她捏脚捏腿,她这边又胡思乱想起来。
回刘家感觉还不赖啊,起码这里的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的,也不像在宫里有那么多规矩,处处都受人压制,低人一头。
要是能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就好了,最好能住到太子娶完侧妃再回去……
一想到侧妃两个字,她又皱紧了眉头,低低叹了口气。
谁知一根手指随即抚开她的眉心,她猛的睁开眼睛,就撞入了一人漆黑深邃的双眸之中。
“李彻!”她惊喜叫道:“你回来了!”
太子失笑,冲画扇挥挥手,将她打发了,与她一道挤在软榻上,单手揽着她道:“这才分别多久,你就这么想我了?”
看着这个男人吊儿郎当的样子,身上还有浓烈的酒味,刘玉瑶没好气的在他心口捶了一拳头,瞪着他道:“我什么时候想你了,只不过在这里我只认识你和画扇,看到你亲切嘛!”
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有不妥之处。
太子脸上却是笑容不减,在她头上摸了摸,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久久没有说话。
在他怀里趴了一会,由一开始的脸红心跳逐渐平息之后,刘玉瑶又赶紧说道:“对了,你陪我在这里多住几天吧。”
“你想住多久?”
“住到……你娶完侧妃再回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些暗淡的光华。
“我当你是有多大的度量,一个侧妃都容不下了?”
刘玉瑶蹙眉,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姑奶奶就是容不下!是你娶,又不是我娶,凭什么让我容的下!再说了,我拦着你了吗?我只是不想去看你们拜堂而已。”
“放心,没有拜堂,我李彻今生今世只与你拜堂,只执你之手,与你偕老。”
他说着,还真就像模像样的握着她的手,将她捧在手心之内了。
刘玉瑶又展颜一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靠上前去,在他脸颊偷亲一口。
后者还有点嫌弃的擦擦脸道:“蹭我一脸的口水。”
刘玉瑶这一次终于是有些怒了,在他身上用力拧了一把,后者疼的嗷嗷直叫,她才算是心花怒放起来。
入夜之后的刘府更加热闹非凡起来,处处张灯结彩,挂着大红的灯笼燃放着五彩的烟火。
晚上的宴席比白天的排场还大,不仅仅是刘家本家,但凡的姓刘的,八竿子打得着的亲戚朋友都来凑热闹了,纵然看不到太子和太子妃的真容,能凑个热闹也是好的。
因为人多,以至于刘玉瑶伸长了脖子和耳朵也没能看清戏台上演的什么唱的什么。
热闹了一通,她已经觉得困了,正考虑唤太子一起离席,一旁的刘夫人似乎已经察觉出了什么,小声问道:“太子妃娘娘莫不是累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亲娘的忠告
“太子妃娘娘莫不是累了?”
刘玉瑶点头说道:“嗯,是有点累了,我可以先回去吗?”
“可以啊,”刘夫人赶紧起身道:“臣妾送您回房去休息。”
“啊?”看着这位热情的亲娘大人,她多少还是有点忌惮的,忍不住往主位之上看了看。
只见刘升刘三思包括太子在内的几人都在对她笑着点头,索性也不管那许多了,而是就这么跟刘夫人离席,往省亲别苑去了。
一路上楼阁辉煌,廊下红灯萦绕,分外璀璨,照在这对母子的身上,温暖而又恬静。
远离喧嚣的前院之后,二人所走的路就显得分外静谧了。
画扇等人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也不说话,之是挑着灯笼,为他们照亮脚下的路。
刘夫人挽着刘玉瑶的胳膊,不无感慨道:“玉瑶啊,你不怪娘这么叫你吧?”
刘玉瑶在她开口的时候紧张的一个激灵,赶紧说道:“不怪,不怪,你本来就是我娘,叫我的名字应该的啊,叫太子妃就太生疏了不是!”
“呵呵。”刘夫人笑道:“玉瑶啊,从小到大,你从没有离开过为娘身边超过一日,娘亲真恨不得你不要嫁入天家,哪怕是嫁个平头百姓,为娘想你的时候,也能时常与你见面。”
刘玉瑶扭头看着这位刘夫人,见她眼眶之内又冒出水来,不禁也有些凄凉的伤感。
恐怕这位妇人还不知道吧,她和她的女儿已经是彻底的天人永别了……
“没关系的,娘……”踌躇的叫出这一个字,她安抚道:“你要是想我了,我以后经常出宫来看你。”
“呵呵,皇宫深深,哪是那么容易,说出来就能出来的,不过我这个做娘的也不该这么自私,我还能在世上活几年?不能因为舍不得你就不盼着你嫁个好人家,你将来的路还是得自己走的啊。”
“嗯……太子对我挺好的。”
确实挺好的,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虽然还是会各种嫌弃她,但她也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对她还挺关心,若是不回玄风寨,不用参与宫廷争斗,她愿意就这么和这个人白头偕老。
“你爹也说过,说太子对你挺好的……”刘夫人怅然若失,拍拍女儿的胳膊,仍然唉声叹气的。
刘玉瑶这就不明白了,都说太子对她好了,她干嘛还不高兴?
“娘,你别胡思乱想啊,没有过不去的坎。”
刘夫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宫女,对她们说道:“我要和太子妃去前面的凉亭里坐坐,你们还是不要跟着了。”
“可是……”画扇着急道:“夜风寒凉,二位贵人不宜在外久留,以免感染风寒。”
“来啊。”刘夫人道“将我的大氅拿来。”
“是。”府里的丫鬟捧着早已准备好的大氅送到跟前,刘夫人亲自给刘玉瑶披在肩上,这又挑眉对画扇说道:“这样可以了吗?”
画扇显然还是不愿放她们单独离开,着急道:“可是……”
“画扇,你们先退下吧,我和娘好久没见了,说说悄悄话都不行啊!”
刘玉瑶说着,亲昵的挽上了母亲的胳膊,冲画扇瞪眼。
后者这才妥协,带着其余宫人,屈膝告退。
没了旁人的打扰,刘夫人终于松了口气,携刘玉瑶登入凉亭之内,与她一起坐了。
后者要解下身上的大氅,刘夫人却阻止道:“你穿着,别冻着。”
“我不冷,你穿吧。”
“哎?你这孩子,让你穿你就穿好,以前也没见你忤逆过我啊。”
“啊?”这就是忤逆?那她还是乖乖听话吧……
刘夫人干脆直奔主题道:“玉瑶啊,成亲之前,娘亲给你的东西你用了吗?”
“你是说……”她欲言又止,模棱两可的点点头,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对啊,到底用没用啊?”刘夫人着急起来。
刘玉瑶只好赶紧答道:“用了,用了……不过……不过是他给我用的……”
“什么!”刘夫人大惊,着急的在自己腿上拍了一巴掌:“糟了,糟了,难怪……”
刘玉瑶不解道:“什么糟了?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们都把这事给忘了。”
刘夫人道:“难怪你成亲之后太子百般刁难于你,而且还处处给你难看,对你不管不问的,只宠爱那些不如你的良娣。”
“你都知道啊……”这刘家果然是手眼通天,一个妇人都知道宫里的事情。
只听刘夫人又继续说道:“你这孩子就是太柔顺胆小,不谙世事,你用了那药,太子一定觉得你放荡不堪,与外界所传大相径庭,而且还发现你已非完璧之身,他怎么会再对你有情?”
“这放荡不堪我明白,大象又怎么了?还有我怎么不是完璧之身了?”
“你之前不是说把清白身子给了沈文华吗?”刘夫人又抓住她的手腕着急问道:“难道你当初为了逃婚骗我的?”
刘玉瑶摇摇头,又点点头,她又不是真的刘玉瑶,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那成亲之日,可有见红?”
洞房那天她还不知道与自己洞房的人就是太子,早上看到落红别提多生气了,所以就代表她就是完璧之身,然而真的刘玉瑶又不是……
要是承认的话,岂不是就在刘夫人面前穿帮了?
“娘,别管那么多了,都过去好几个月了,我们都忘了,也就只有你还旧事重提。”
“我这哪是旧事重提啊,人人都说你冰雪聪明,怎么现在被太子灌了**汤了?一点脑子也不长了啊?”
没好气的嘟起嘴吧,她可是太子妃呢,怎么就不长脑子了?
只听刘夫人又继续说道:“现在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几位皇子都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而太子也正是用人之际,我旁敲侧击的从你爹那里打听过,太子现在也开始向咱们刘家示好了。”
“嗯,我在东宫也看到过,看到过…爹。”
“是啊,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他肯定觉得你爷爷和你爹会帮皇后和五皇子,但他们没有,所以现在他就利用你来拉拢刘家,难道你不怀疑,为何你非处子之身,之前还被太子处处冷落备受排挤,现在突然对你这么好了?”
刘玉瑶捏着衣角低着脑袋,不说话了。
刘夫人不无心疼的摸着她的头道:“咱们女人和男人不一样,求的是荣华富贵,权势滔天,咱们女人求的就是一个待自己好的男人,就算不待自己好,能不负你,不欺你,那也是好的,但你看现在这样,等太子一朝登基,莫说你皇后之位难保,恐怕性命也堪忧啊……”
“没这么严重吧?”刘玉瑶蹙眉看她:“太子不是那样的人,他还说要跟我白头到老的呢。”
“呵,男人的话你也信,以前的书当真是白读了,和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妇有什么区别?”
“我……”她着急想要分辨,但却不知如何分辨。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太子利用你和刘家走的近是真的,至于以后……”刘夫人攥紧她的手道:“你可千万要在自己还有地位有势力的时候,为自己谋一条出路啊……”
“什么出路?要怎么谋?”
刘夫人蹙眉看她,最终叹了口气:“你和以前在府里的时候真的不一样了,以前你做姑娘的时候确实冰雪聪明,时常还为你父亲出谋划策,现在居然都不知该怎么办好了,果然是被太子蛊惑太深!”
唉,这又干太子什么事啊?
想她在京外做贼大王的时候,不知多么快活,根本不用尔虞我诈,布置个陷阱引‘肥羊’中计就是她所有的聪明才智了。
“我以后会注意的,总之不会让人欺负了我。”
“好,好。”刘夫人在她手上拍了拍,与她对视,严肃说道:“你与太子成亲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听到好消息?是不是太子在东宫很少临幸你?”
“什么好消息?”她不解。
刘夫人着急的看看她的肚子,真是被这个女儿气死了。
后者脸红的点点头,急忙说道:“对,他很少临幸我!”
要说临幸,也是最近才有的事,之前除了洞房之夜外,她可都是独守空房的好吧。
“那你就要使点手段把太子绊住了,起码先给他生下一个儿子,巩固你在东宫的地位再说!”
“好!我加油!”刘玉瑶重重点了点头,冲她说道:“我加油生个儿子!你现在放心了吧?”
“唉。”越是看她这样,刘夫人还越就不放心起来。
前面的宴席似乎也散的差不多了,刘夫人这才拉她起身道:“我送你回别苑去,冷不冷啊?坐了这一会了,让下人给你做个热汤喝?”
“不冷,不用什么热汤,我回去洗洗澡就睡觉了。”
刘夫人见她如此,也是欲言又止,一直将她送到房间门口,她才要脱下身上的大氅交还刘夫人,后者笑着摆手道:“这本就是给你的,之前你兄长从外地给你带回来的,但没赶上你出嫁做你的嫁妆,也没有往宫里送,如今天气一日日转凉,你带回去吧。”
“真是给我的啊?”她喜不自禁的在大氅上摸了摸,这可是上好的银狐披所做,价值连城呢,也许她看不出别的宝贝,但在山野中长大的她不可能不认识这件宝贝。
“给你的,给你的。”刘夫人也露出慈爱宠溺的微笑。
母女二人又说了会话依依分别,在众人簇拥着刘玉瑶进了房门之后,刘夫人没走两步,就又回头望去,只见省亲别院之内灯火通明。
她只得感慨,这个女儿确实与以前不同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玄风寨
刘府的大红灯笼挂在廊下,那花木扶疏,假山池沼,在夜色廊灯的映照下恍如狰狞的鬼怪。
前方宴席已散,宾主尽欢,在刘三思等人陪着太子,将他送到省亲别苑之后,就都告辞离开。
太子已经醉意渐浓,走起路来身形还有点摇晃,身边丫鬟忙去搀扶他,他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一人身上。
那女子羞赧一笑,轻声说道:“殿下,您醉了……”
太子抬手在她的脸上摸了摸,那双漆黑的眼珠子还像被酒泡过一样,惹人沉醉,他微微笑道:“你们退下吧。”
“可殿下……”
“退下,”他坚持道:“太子妃若是见了,很是吃味的。”
丫鬟听闻,赶紧躬身退下。
太子拂了挡路了花枝,摇摇晃晃的往前行了两步,就往路边的石墩子上一坐,夜风吹来,凉飕飕的,让他清醒了大半。
“出来吧,”他自言自语道:“这里没别人。”
一个黑色的身影好似鬼魅一般,忽的窜了出来,在他脚下跪下,对着他道:“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支棱着脑袋看着面前之人,点了点头,眼皮沉重的好似有点睁不开一样:“查的怎么样了?”
脚下之人抬起头来,却是夏忠那张刚毅的面庞,他皱着眉头,显然有些不解道:“殿下为何对京郊玄风寨起疑?”
太子道:“你没去查?”
“殿下吩咐的,属下不敢懈怠,亲自前往勘察。”
“说。”
“是,京郊玄风寨已经存在了二十多年了,当年一伙逃荒的难民要进京,但被京城总督阻拦,就在京外占山为王,朝廷几次出兵围剿,死伤大半,所剩寥寥无几。再后来他们只是拦路抢劫,很少伤人性命,朝廷象征性的围剿了几次,不了了之,但今年开春,这玄风寨不知怎么的,一夜之间,男女老少尽数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太子以手揉着眉心,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宛如那秋月银钩。
夏忠看着太子的表情,只觉得那红色的灯笼照在他的脸上,看上去有些阴险。
“殿下?”
太子听闻抬起头来看他道:“说完了?”
“完了。”
“那你再去查查,这玄风寨中的人哪去了,那么多人,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殿下,”夏忠犹豫蹙眉问道:“这件事对殿下很重要吗?现今神风营正是用人之际,还要注意宫中以及官员府上动向,何必劳师动众的去查玄风寨的事情?更何况,这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也没那么容易查了吧?”
太子侧头想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遂了夏忠的意思:“那便不查了吧,本太子自己可以查清楚。”
“殿下……”夏忠无奈了,他怎么能让太子去冒这个风险,感情这个差事还得落在自己的头上。
“属下明白了,属下会去查清楚的。”
“嗯。”
太子慢慢站起身道:“回吧。”
“是。”
夏忠应了一身,起身一个腾挪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彻坐在石墩子上,看着天心的那勾弯月,眼下已然入秋,从他娶了刘玉瑶到今天,确实是过了大半年了,不该发生的,该发生的,全部都已经发生了。
他起身回房间的时候,刘玉瑶还没睡,正顽皮的跪在软榻上,一边用簪子挑着烛芯,一边时不时的看向描绘着花鸟的窗花。
画扇一旁打着呵欠,在听到开门声后扭头看去,脸上现出惊喜之色:“太子殿下。”
李彻点头,又挥挥手,画扇赶紧退了下去,不忘将门关好。
刘玉瑶从软榻上蹦下来,刚要开口说话,就冷不丁的被他抱了个满怀。
她在男人的身上没好气的捶了一拳,略有些不悦道:“你身上好重的酒味,赶紧去洗洗睡吧。”
男人这才慢慢将她松开,确实是喝醉了,站都有些站不稳了,尤其是那双剑眉跳起来的时候,嘴角一勾,真真一个市井上的纨绔子弟。
“本太子今日高兴,便多饮了几杯。”
看他现今吊儿郎当的样子,刘玉瑶忍不住在他的鼻尖上捏了一把,顿觉好玩。
“离开皇宫就让你这么高兴啊。”
太子乐了,圈着她的腰身,居高临下看着她道:“以后谁再说你没脑子,本太子第一个不饶他,你看你现在话说的,简直一语中的!”
刘玉瑶不禁得意起来,虽然她是有点笨,而且还有点后知后觉,但她眼睛可敏锐着呢,太子在宫中过的不痛快,出宫后笑的次数也多了,她比谁都清楚。
“那我们就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吧!”
太子听闻,又不悦的挑起眉梢:“你是本太子明媒正娶的正宫!还怕一个小小的侧妃?”
“不是,不是!”刘玉瑶只当他还在为自己白天说的事情生气,赶紧答道:“我只想让你在这里多住几天,多高兴几天嘛。”
“玉瑶,你知道吗,我唯一能做的,不是去选择,而是去适应,从小到大都这样,就算是……”他醉醺醺的看着面前之人,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比喻:“就算是在茅坑里!本太子也能让自己适应!高高兴兴的,就好像是在金玉满堂中一样!”
刘玉瑶笑了,但却笑的很难看,将东宫比喻成茅坑,亏他能想的出来。
“本太子高兴呢,还因为你高兴!”他用手指戳着面前之人的面颊道:“因为你回娘家了,你高兴,所以我也高兴!”
刘玉瑶有些羞赧的低下头去,又猛的抬头看他一眼,冲他莞尔一笑。
这一笑就足以让明月失辉,红烛五色,让他再也忍不住的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太子很少会喝这么多的酒,往往在宫中所喝酒水虽然多,但也没有像今天这么醉的厉害,她前脚刚命人准备了热水让他沐浴更衣,后脚回了内室就看到这个人已经大大咧咧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无奈的叉腰看着这个男人,刘玉瑶只好自认倒霉。
给他脱了鞋袜外衣,又拼命将他推到床中央,再盖上被褥,已经累的是气喘吁吁了。
万般无奈,她总不能不睡觉吧,只好也爬上了床,钻进被窝里。
眼睛闭上没一会,又忍不住睁开,看着身边熟睡的人,抬手圈住他的身体,将下巴垫在他结实的胸前,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就这么顺着他倨傲的下巴往上看去,打量着他的整张脸。
过了半晌之后,终于忍不住的喃喃自语道:“李彻,你长的这么好看,又是太子,为什么会喜欢我呢?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吗?”
然而那人早已醉的不省人事,显然不能回答她的问题了。
她又忍不住低低一叹:“难道真的和娘说的一样,你是为了拉拢刘家,才对我这么好的吗?”
那人照样没有回答,所以一直是她在自言自语:“你对我好我已经当真了,这样吧……等你哪天不要我了,我再离开皇宫好不好?你不回答,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这么一说,她又忍不住嘿嘿一笑,终于伏在他的身上甜甜睡去。
一日奔劳,这一觉算是睡的分外香甜,直到日上三竿也没人过来打扰,小安子更不会像在宫中一样催命的叫唤说天亮了,该上早朝了,云云。
但早已经习惯早起的太子还是早早的醒来,一睁眼,他只觉得头疼的厉害,身体也沉的厉害,好像被千斤坠压了一晚上一样。
忍不住动了动手脚,还别说,自己还真就被一个千斤坠压了一晚上。
看着刘玉瑶八爪鱼一样的压在他的身上,因为姿势难看,还将口水流满了他的胸口,他终于忍不住暴怒起来:“胖女人,你要谋杀亲夫吗?”
小女人抱紧了他,哼唧一声,继续和周公下棋。
被窝里的大掌忍不住在她的屁股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刘玉瑶一个激灵,终于被吓醒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李彻一边揉着她的小屁股,一边微眯着狭长的眼睛,调笑道:“你这大清早就这么热情,是在怪本太子昨晚睡的太沉吗?”
“你说什么?”她还是有点分不清状况,迷迷糊糊的看着身下之人。
男人情不自禁的耸了耸身体,她身下炙热的硬铁让刘玉瑶浑身一个激灵,顿时僵硬的不能动弹了。
李彻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之人,大掌不停,继续揉着她的屁股道:“爱妃,时间还早。”
“你!太不要脸了!”她大叫一声,一咕噜从他身上滚到一旁去,还不忘卷着被子将自己裹的结结实实。
没了被子遮挡,李彻无奈的看着自己下身的一柱擎天,叹了口气,在被子上拍了拍道:“赶紧起来,你爷爷等着和你吃早饭呢!”
闷在杯子里的人没好气的答道:“不起!你赶紧离我远一点!”
男人忍不住失笑,又好生劝慰道:“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可这里是别人家啊!”
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真不知道怎么说她才好。
男人忍不住又靠在她的耳边,冲她吹了口气小声说道:“难道你不知道换个地方更新鲜吗?”
“你!”她终于忍不住回头来打了男人一巴掌,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后者将她圈在怀中,哄小孩一样说道:“别生气了,来,赶紧起来,你爷爷等着和你吃饭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女儿不一样了
“别生气了,来,赶紧起来,你爷爷等着和你吃饭呢。”
她这才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唤了画扇来伺候她更衣梳头。
直到两人一起出门,她还在生太子的闷气,画扇小心观察着两人,不明所以的问道:“娘娘,太子殿下,你们怎么了?怎么也不说话了啊?”
太子莫名其妙的耸肩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估计是哪里不小心得罪了她。”
刘玉瑶回头瞪他一眼,加快了脚步。
二人往前庭去了,到了前庭才看到刘升正饶有兴致的带着仆人打太极,与他一道的都的是些年纪相当的老人。
刘府风景秀丽,纵然入秋,也一派生机勃勃,一如这几位老人一样。
这些人为了刘家辛劳了一辈子,老来,还能和主人一起共享天伦,不得不说,这也是刘家拉拢人心的一个办法。
难怪刘升门生遍天下,人人对他都分外尊重,由此就能看的出来,他确实是颇得人心。
引路的小厮快步上前通报道:“相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来了。”
老丞相一听,赶紧停下手上动作,往前看去,只见太子与刘玉瑶正站在廊下,当真是一对璧人。
他笑着接过丫鬟递上来的巾帕擦了手和脸,向他二人走去,躬身行礼道:“老臣,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不用行礼,不用行礼!”刘玉瑶赶紧阻止道:“您别对我们这么客气,说起来,我们都是您的晚辈呢!”
刘升呵呵笑道:“太子妃是心疼我这个祖父了?”
“算是吧。”刘玉瑶莞尔一笑。
太子也道“既然玉瑶都这么说了,我岂能不孝,如今是在大人府上,作为晚辈我们该向您见礼才是,您不必拘泥于此。”
刘升连连点头:“殿下豁达,请,府上备了清粥小菜,还请二位殿下移步饭厅。”
他在前面领路,刘玉瑶与太子跟在他的身后。
刚走了没两步,太子就悄悄的将手递过去,握住了刘玉瑶的。
后者没好气的将他甩开,太子却不依不饶,继续去抓她的手。
刘玉瑶扭头,冲他瞪了一眼,不过却没有再次将他甩开。
二人进了饭厅之后,已经见到不少丫鬟在里面忙里忙出了。
“因为不知道二位殿下什么时候起身,老夫只命他们将饭菜热着,以免吃的时候失去了口感。”
刘升一边呵呵笑着,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太子携刘玉瑶就坐,刘升又道:“去请老爷和夫人吧。”
“是,相爷。”
丫鬟离去,这边众人又开始忙着将饭菜从热碳煨着的食盒中端出来,不一会就摆满了一整张桌子。
昨晚酒宴因刘玉瑶离席离的早,实际上并没有吃到什么,再加上早上起的又晚,这一会儿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出来了。
她咕嘟咽了口唾沫屁股已经有点坐不住了,太子在和刘升说话,她正想趁着他二人不注意的时候夹一只晶莹剔透的虾饺来吃,但小厮又快步进来通报道:“相爷,老爷和夫人到了。”
转眼间,刘三思已经携着原配夫人进来了。
眼看着爹娘进门了,刘玉瑶赶紧正襟危坐,小心翼翼的去观察刘三思脸上的表情,却见他坦荡从容的向自己和太子见礼,携着夫人在座位上落座了。
这是一张圆桌,刘升为主,右手边是太子,太子右手边是刘玉瑶,她们母女是挨着的,所以刘夫人很是心疼这个女儿,一个劲的问她昨晚睡的可还好,哪里短缺了。
她可是太子妃,回来省亲一次,全刘家的人都在围着她转,她怎么会睡的不好,怎么会有短缺呢。
“昨日一路奔波,家中事务繁杂,算起来,今天早上,咱们一家人才是正儿八经的坐在一起的啊。”刘升呵呵笑了起来,因为太瘦的缘故,这一笑,脸上的皮肤层层叠叠的,看上去有些滑稽。
“是啊,昨天人多,我也没能正式拜见相爷以及二老,还望海涵。”太子如是说道。
刘三思赶紧摆手道:“哎,不敢,不敢,太子殿下严重了。”
这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半天,刘玉瑶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要是放在以前她早就拍桌子问他们还吃不吃饭了,但是眼下自己是万万不能这么胡来的,只能忍着了。
刘夫人到底是将她当作亲生女儿的,一眼就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斗胆插入到男人们的话题中道:“父亲,老爷,边吃边聊吧,二位殿下怕是已经饿了。”
刘玉瑶眼睛一亮,等着刘升发话。
谁知太子却率先举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道:“也是,边吃边聊吧。”
“好好好,”众人附和,这才纷纷动筷,一派其乐融融。
刘玉瑶将那个盯了半天的虾饺夹进嘴里,吃的心满意足,又寻觅着有什么适合自己的口味,刘夫人已经将她面前的碗里添满了白粥道:“你以前在家中惯爱喝这江米煮的粥,不添加任何佐料的,你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了?”
刘升与刘三思也一起看向了刘玉瑶,眼神带笑,看上去很是宠溺。
刘玉瑶有点心虚的喝了一口勺子里的粥,点点头道:“真好喝,和我以前喝的味道一样呢!”
刘三思的眉头皱的更深几分,只是刘升的脸上还看不出太多的变化。
刘夫人已经有些怅然若失起来,她强自欢笑,又给她夹了个包子道:“多吃一些,别饿着……”
“嗯嗯,娘,你也吃,你们都吃,不要拘束,不要拘束!”
这一顿早膳吃的时间不短,确实是边吃边聊,吃完之后已经是日上三竿。
太子和刘玉瑶前脚刚走,刘夫人就将刘三思拉到了无人的僻静处。
刘三思有些不满的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道:“你干什么?”
刘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说道:“老爷……我总觉得咱们的女儿玉瑶,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啊……”
刘三思瞪她一眼道:“我看你在府里确实是无事可做,憋出毛病了吧?”
“我这怎么是毛病呢!难道你没看出来,咱的女儿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刘三思瞪她一眼,甩了袍袖就要离开,刘夫人却一把抓住他道:“你不可能看不出来的,玉瑶以前跟你也很是亲近,你不会连女儿喜欢喝什么粥都忘记了吧?”
“人的口味总会变的!”
刘三思说着就要用力将刘夫人甩开,后者却不依不饶的焦急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关于玉瑶的?”
“不可理喻!”
刘夫人慢慢将攥他衣袖的手松开,怅然若失道:“算了,我不问了,不问了行不行?只要我的女儿好好的,你告诉我,女儿是不是好好的?”
“她如今是太子妃了,在宫中生活不比家里,有些不同也很正常,明日他们就要回宫了,你没事不要去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一天吧。”
刘三思说完就转身离开,刘夫人捂着胸口,只觉得心头肉被人挖走了一样。
刘玉瑶回到省亲别苑的时候正好有客人在,她进去一看,一屋子熙熙攘攘的,全是花枝招展的女孩子。
众人见他们二人回来了,纷纷屈膝参拜道:“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免礼。”太子负手对刘玉瑶道:“既然有姐妹们过来探望,我就先出去了。”
“你要去哪啊?”刘玉瑶急急问他。
后者笑答:“去找你夜爷爷说说话,不走远,若是想我了……”
他低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就着画扇去找我吧。”
“我才不会想你!”她哭笑不得的在他身上打了一巴掌:“要去就去!”
后者失笑,捉了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这才转身离开。
刘玉瑶真是被他孩子气的样子给逗乐了,扭头一看,只见堂屋之内,众人正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她,一边看她一边还有年纪小的羞红了脸颊。
她这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对众人道:“别都站着啊,来都来了,快坐吧!画扇,上茶!”
“好嘞!”画扇应了一声就欢欢喜喜的下去斟茶了。
众人谢坐,在椅子上一一坐下,她这才辨认出来,来的不过只有五位小姐,另外五个都是她们的贴身婢女。
因为不在宫中,婢女穿的衣裳也各色不同,而且大户人家向来注重仪表打扮,这些婢女也都和那些小姐一样光鲜亮丽。
她不禁艳羡起来,其实等将来自己逃出皇宫了,就算不做贼大王了,做个有钱人家的丫鬟也不错啊。
不过算起来,她未必会伺候人,别人伺候她还不错。
正这么想着,离她最近的,年纪稍大的人已经开口说道:“太子妃娘娘不会怪我们贸然到访吧?”
刘玉瑶赶紧摆手道:“不怪,不怪。”
“姐姐……”另有一人开口,却是昨天见过的刘玉环,这么近距离的看她,才觉得她长的小巧玲珑,鹅蛋脸上一汪黑漆漆的眼珠子令人见之忘俗。
“姐姐,是我擅自做主,邀请了叔伯家的堂姐妹们来的。”
这刘玉环说话的时候用小鹿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似乎生怕她会生气,嗓音更是甜甜糯糯的。
刘玉瑶的听在耳朵里,一颗心瞬间快要被融化了一样,笑着答道:“没事的,反正都是姐妹嘛,一起玩也热闹一点!”
第一百四十四章 姐妹
“没事的,反正都是姐妹嘛,一起玩也热闹一点!”
又有一人开口道:“可惜方茉姐姐婚期将近不能出门,否者她也来了,才热闹呢。”
一听方茉两字,刘玉瑶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差点要炸了一样,略有些不悦的蹙紧了眉心。
另外一人开口道:“这也不怕,反正方茉姐姐马上就要嫁入东宫,和太子妃娘娘成为真的姐妹了,到时候恐怕相聚的日子多着呢。”
刘玉瑶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起来,刚才说话的人被另一个人撞了一下胳膊,这才注意到自己失言,惊慌失措的绞着手帕不知如何是好。
刘玉环赶紧说道:“姐姐在家中住的可还习惯?我听三婶说你以前爱吃樱花糕,可惜眼下这个时节是找不到了,您还有什么想吃的?姐妹们给您买来,带到宫里去。”
“是啊,是啊。”众人巴结似的哄着她。
她却没好气道:“你们没见识了吧,宫中要什么东西没有!”
众人被蹭了一句,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画扇端着茶盏进来,要为这几人奉茶,刘玉瑶却道:“哎?你这么快就泡好了啊?忘记告诉你了,刚才她们说不喝茶了,要走了呢。”
“啊?”画扇不明所以的看向刘玉瑶,又看向几位屁股还没焐热的小姐。
众人也是面面相觑,然而一个个又都冰雪聪明,岂会不知刘玉瑶这是下了逐客令了,也都只能说道:“是,是啊……”
刘玉瑶叹了口气,故作不舍道:“唉,你们非要走,我也不拦着了,想必你们都有事要忙吧?不过画扇都把茶泡好了,不喝也浪费了,喝杯茶再走吧!”
画扇又稀里糊涂的将茶盏纷发下去,众人盯着这茶杯也不敢去端,好似里面是一盏毒药一样。
刘玉瑶端起自己的茶杯,冲她们挑眉说道:“喝啊!难道要我喂你们吗?”
“是……”众人也不知这太子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端起茶来,各自喝了一口。
刘玉瑶放下手上的茶盏,冲她们说道:“回去之后别跟家里人说到我这里连口茶都没喝上!现在喝也喝了,坐也坐了!就都散了吧!”
“是……”几位小姐又都慌张无措的起身屈膝,向她告退。
才刚走到门口,刘玉瑶又急忙说道:“等一下!玉环,你的茶还没喝完呢,喝完再走。”
方才喝茶不过是象征性的喝了一口,没喝完的不止刘玉环,但她却独独把这个堂妹给留下了,众人各怀心事的看了刘玉环一眼,只能让她自我保重,其余人都赶紧离开。
这边刘玉环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长姐,一弯柳眉拧的紧紧的,都快扣成一个疙瘩了,因她生的柔柔弱弱,现在看去,好像又略带病态。
刘玉瑶看了这个妹妹一眼,之觉得分外心疼,赶紧对她说道:“玉环,你快过来。”
“啊?”后者一愣,不明白这前一刻还冷声冷气的姐姐,怎么后一刻语气就这么欢快了?
刘玉瑶冲她招招手,不忘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后者不明所以的上前两步:“太子妃娘娘?”
“叫我姐姐啊!”她欢喜笑道:“刚才不是叫我姐姐吗,怎么改口了!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姐姐!”
刘玉环见她笑的分外明快,自己也不禁被感染,重重点了个头,冲她甜甜叫道:“姐姐!”
“过来坐,过来坐!”当了姐姐的人别提多高兴了,拉着她就和自己挤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了。
刘玉环身材瘦小,两人坐在一处也不觉得拥挤,只是和太子妃并肩而坐,她多少还是有点局促不安的。
然而刘玉瑶不以为杵的揽着她的肩膀道:“以前从没有人叫我姐姐,你不知道我听你叫心里多欢喜!”
后者听闻,啊了一声,显然有些不解。
刘玉瑶这才意识到又说错话了,没了弄影在旁提点,她就老是说错话,以前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错话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又赶紧圆谎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自从进宫之后就没人再叫我姐姐了!我可想你了!可想听你再叫我姐姐了!”
刘玉环双颊一红,低下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姐姐现今是太子妃了,对玉环还和以前一样,姐姐若是不嫌弃,玉环愿意一直叫您姐姐,做您的好妹妹!”
“你说的啊!”刘玉瑶更加高兴起来,想她一个玄风寨的贼大王,也有和人义结金兰的一天:“那咱们以后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永远做好姐妹!”
“嗯,好!”被刘玉瑶一身侠气所感染,刘玉环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画扇一旁见了也高兴说道:“太好了,玉环小姐日后要嫁入五皇子府上,与咱们太子妃娘娘见面的次数就更多了,以后可以随意进宫,时常陪伴了。”
“是吗?可以随意进宫?”刘玉瑶欣喜问道。
画扇连连点头:“可不是,到时候玉环小姐就是皇子妃了啊!”
刘玉环羞赧的低下脑袋,双颊通红。
一想到以后在宫里除了那些尔虞我诈的女人之外,还有刘玉环这个不谙世事的妹妹陪伴自己,刘玉瑶就喜笑颜开。
她要将宫中好玩的,好吃的,都给她看给她尝,还要带她去泛舟,还要带她去东宫最高的楼阁上看日出,如果太子要再给她送小鹿的话,她一定多要一只,有好东西当然要和姐妹一起分享。
正想的高兴,刘玉环却又低声说道:“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五皇子殿下在宫外封王建府,我岂能每日都往宫中走动的?”
画扇也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是啊,您是当家主母,偌大的家业有的您忙的呢,到时候又要做管家,又要做妻子,若是怀孕,有了孩子,那更离不开半步了啊。”
“您这话就说的有点远了……”刘玉环的脸颊更红了几分,好似熟透的苹果一样。
刘玉瑶一旁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殆尽了,抓了妹妹的胳膊道:“那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五皇子?嫁给八皇子不行吗?他住在宫里,你就算是不来找我,我也可以去找你的啊。”
“娘娘……”画扇嗔笑道:“这婚姻大事,岂能是你随口一说的?”
“也是……”刘玉瑶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对身边之人道:“你喜欢的是五皇子,不是八皇子,我要是把你们分开了,不是罪孽深重了吗!阿弥陀佛!”
刘玉环眼神一暗,无奈笑道:“这是皇上赐婚,不管喜欢与否,我都得嫁啊……”
“什么?你不喜欢五皇子李衡?”
“不瞒姐姐……我与五皇子殿下从未谋面……”
刘玉瑶秀眉一锁,不禁联想到自身,若她当时不是为了一箱金子糊里糊涂的被太子抱上了花轿,怎么会在宫中过了段度日如年的日子?
虽说现在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但是正如她娘所说的,谁知太子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生活在那样一个被他比喻成茅坑的宫里,人人都戴着面具,谁又知道等自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时候,会不会连小命都难保?
而自己所经历的种种,都要在这个单纯胆小的妹妹身上再上演,她就不禁心疼起来:“我怎么听说,是五皇子殿下对皇上说,与你两情相悦,才让赐婚的啊……”
“姐姐……”刘玉环看着面前这位容貌上无过多变化,但性格上已经和以前大相径庭的堂姐:“您这般聪颖,难道还不明白?两情相悦,不过是他和刘家联姻的借口罢了……”
联姻,又是联姻。
为了对敌人不利,她被皇后联姻给了太子。
为了占得利益,这个妹妹又被联姻给了五皇子。
她不禁就冷笑起来:“那我还有多少妹妹?多少姐姐?难道每个妹妹姐姐都要被联姻才能出嫁吗?!”
她说到最后,语气不自觉的拔高,倒是把画扇和刘玉环给吓了一跳。
画扇忙道:“娘娘……您别生气啊,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做主的,您别往联姻方面想,就算不是联姻,玉环小姐的婚事自己也做不得主,而且,五皇子殿下那般谦谦君子,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婿,玉环小姐一定不会受委屈的。”
刘玉环听闻,双颊又是一红,点了点头道:“我也听母亲和别的姐妹说过了,五皇子殿下为人彬彬有礼,而且谦逊温和,玉环能嫁给他,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啊。”
刘玉瑶着急道:“可你不喜欢他啊,若是你们成亲后,你发现自己和他说不上话,爱吃的东西不一样,爱看的书不一样,爱去的地方不一样,那得多难受!”
“怎么会呢……我尽量为他改变就是,再者说来,爷爷都无法阻止这婚事,我人小位卑,又能如何?”
刘玉瑶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道:“你说吧,要是你自己不想嫁!我帮你做主!我帮你找太子!他可是储君!一定有办法帮你的!可以让不用嫁给李衡!”
刘玉环惊讶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而刘玉瑶说完又自觉失言了,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几巴掌,太子如今遇到的麻烦还少吗?又是被赐婚侧妃,又是被派往江南视察漕运的,又还得躲避宫里宫外的明枪暗箭,她怎么能再给太子添麻烦呢……
这么想着就又开始在心中默念,玉环你可千万不要答应我啊,可千万不要让我去找太子给你出头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出门走走
果不其然,刘玉环还真就顺了她的心意,笑着摇头道:“姐姐,没事的,还是不要麻烦太子殿下了,这一次就算躲得了五皇子殿下,下一次再婚配,我遇到的人未必就有五皇子殿下这么好了。”
她说的也在理,刘玉瑶赞赏的点了点头。
然而她还是不自觉的抓住了妹妹的手道:“我在宫里和五皇子也打过几次照面,知道他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为人也很温和,对我也很尊重,要是他对你不好,或者,或者要娶旁的侧妃,你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刘玉环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小心问道:“姐姐……你刚才生气逐她们离开,是因为她们说了方茉的事情吗?”
这个妹妹果真是有一颗玲珑心,而且长的也漂亮。
她不禁感慨,这样一个漂亮聪明的姑娘以前都未在京中被人提及,那以前的刘玉瑶得多聪明,多漂亮呢?
想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我实话告诉你吧,东宫已经有五位良娣了,太子要娶侧妃这种事情我确实很不高兴,但正如你说的,有些事情我们都是无能为力,这婚也退不掉,我也只能打掉牙齿混着血咽了!老娘忍了还不行!”
刘玉环忍俊不禁,点了点头,又对他说道:“姐姐放心,这两日来,我见太子殿下对您百般呵护,以后一定不会冷落您的,在东宫也一定会雨露均沾。”
“鱼露?上次御膳房做的吗?太子喜欢吃?”刘玉瑶脑袋又转不过弯了。
刘玉环急急摆手道:“不,不是吃的鱼露,我是说,太子殿下一定会每个人都临幸,也不会少了姐姐您的。”
“每个人?”刘玉瑶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发出‘咚’的一声。
刘玉环吓的浑身一抖,险些就要跪倒在地上。
只听刘玉瑶怒道:“他说了!只和我睡在一起,旁人想都别想!”
画扇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连连点头称是:“对的,对的,太子殿下就是这么说的,我们都听着呢!”
刘玉瑶又揶揄她道:“你哪儿听到的?他可只在床上这么跟我说过,难不成你听墙角?”
“娘娘!”画扇嗔笑着涨红了脸。
刘玉环也不由艳羡道:“真没看出来,太子殿下对姐姐如此情深意重,只是妹妹不敢有这样的奢求了,毕竟这天下如太子殿下这样的男人,少之又少啊。”
姐妹俩一番嬉笑过后,刘玉瑶提议道:“今日阳光正好,不如出去走走吧?总是闷在屋里多无聊。”
刘玉环道:“正好,花园里的菊花开了,银针,绣球,还有一株蓝色的,说是从波斯送过来的菊花,但我瞧着却不像菊花,姐姐你见多识广,不如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品种的花儿?”
“啊?”刘玉瑶一听,不禁又在心中求爷爷告奶奶了,她什么时候见多识广了,这原来的刘玉瑶懂的多,倒是害苦了她,赶紧支支吾吾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出去走走,到大门外边,街上!大街小巷的走一走!不在府里!”
“出去?”刘玉环和画扇一同惊骇的叫了起来。
刘玉瑶赶紧冲她们瞪大了眼睛,将中指竖在嘴边,挤眉弄眼道:“叫这么大声做什么?生怕别人听不到啊?”
两人不觉对视一眼,又都愁眉苦脸的看着她。
“娘娘,您不会是认真都吧?”画扇不禁想起她以前在宫中所说的话了:“这要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了,他一定会非常震怒的!”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好了。”
“姐姐是不是想去昔日姐妹住处探访?还是要往书社里去?应该可以向太子殿下说明,备了马车,妹妹陪姐姐一道去好了。”
哎,这个刘玉环当真就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出行也是马车轿子,还得跟着一群的仆从,那有什么意思?
“我说的出去啊,就是咱们两个,一起逛逛街,看看景,有什么好吃的就买什么,喜欢玩什么就买什么!”
刘玉环还是有点不太明白:“可,可不带旁人,若遇到危险怎么办?”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来的危险啊!”刘玉瑶不满说道:“那外面这么多危险,平民百姓家的女子还不出门了吗?”
“啊?她们是出门的吗?”
这玉环妹妹真是单纯的可爱,刘玉瑶叹了口气,对她说道:“是的,是出门的,百姓家的女子要出门赚钱养家啊!就算不做打家劫舍的勾当,这缝缝补补,打打酱油的活计总是要做的啊!还有每逢集会,男男女女挤在一起,别提多热闹了!”
“这我知道的……”刘玉环脸颊微红道:“以前听人说过庙会热闹,可母亲总不让我出门,说那地方不成体统。”
可怜可叹,长到二八年华,居然连庙会集会都没去过,本来出门只是刘玉瑶的随口一说,现在不禁开始同情起这妹子来,于是她下定决心,这门,是一定要出的!
她将刘玉环上下打量了一遍说道:“你还有其他的衣服吗?”
刘玉环有点踟蹰的看着自己的折身打扮,小心翼翼道:“姐姐是觉得我这广袖流云的衣裙不好看?”
“是太好看了,你这样跟我出去,这不摆明了招坏人吗!”
“可……可我的衣裳大多都是很好看的啊……”
刘玉瑶看了看她身后的丫鬟,指着她道:“你有颜色暗淡的衣裳吗?给你家小姐换上!画扇,你也把你的衣服……”
“娘娘……”画扇都要急哭了。
“算了,算了,你宫里的衣裳也都太华丽了,那个谁!你也给我找一套衣裳,让我换上!”
如此就定局了,刘玉环到底是读过书的人,就算是没有行万里路,但书中所写的锦绣天地对她仍有不少吸引,别人家的小姐也许有幸能出门行走,但她因为自幼没了父亲,所以一直被母亲困在四方的院子里,这次正好找到机会出去了,心中不禁跃跃欲试。
“太子妃娘娘!”刘玉环的丫鬟惊叫着跪在地上道:“您二位贵人可千万不能出去啊,万一,万一……”
“没那么多万一!”刘玉瑶指着她道:“赶紧找衣裳去,你要是再哭哭啼啼的,再多说一句话,或者告诉了旁人,本太子妃就把你的舌头切下来!说到做到!”
她说完还不忘补上一个咔嚓抹脖子的动作,险些将那丫鬟吓死,抹干净眼泪就急匆匆的去了。
这边画扇跟在刘玉瑶的身边时间长了,知道她是想一出是一出,也知道自己不能更改她的决定了,心中纵然着急,但也只能是干着急,什么事也做不了。
不一会的功夫,小丫鬟就抱着衣服一路做贼一样的跑过来了,脸上犹自带着泪痕。
刘玉瑶将衣服的包裹掂了掂,对画扇说道:“你跟我们一起出去,还有,省的你一会告密给太子!”
画扇心想,娘娘您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刘玉环还是有点不放心道:“万一出去……”
“你跟着我,就没有任何万一!”她说着就拉住这个妹妹的手,去内室换好了衣裳,走的时候是带着画扇一起走的。
并嘱咐刘玉环的丫鬟在这里看着,要是有人来找,就说太子妃和二小姐在里屋说悄悄话,不见外人,可怜那丫鬟和她的主子一样胆子太小,除了点头之外也敢多言一句。
也多亏带着画扇他们才能顺利离开刘府,一出府门,朱雀长街横亘在眼前,这条街虽然看上去广阔无比,但却没有多少行人,很是冷清,因为这条街上所住都是些达官显贵,小摊小贩也不敢到这里来晃悠。
一出门,刘玉环就懵了,也不知往哪里走了,刘玉瑶赶紧拉着她的手快步往前走去,画扇见他们走的飞快,赶紧对身后送他出来的门房说道:“快,快去找太子电线,就说太子妃娘娘跑出去了!”
那门房一听,惊讶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指着那携手跑远的一对姐妹,张口结舌道:“那,那是太子妃?”
画扇点头道:“让太子殿下赶紧来找,我反正是拦不住了!”
她说着也提着衣裙下摆追了上去,门房哎哎哎的叫了半天,终于是一跺脚往府里去找太子了。
“画扇快点!”刘玉瑶拖着刘玉环闪身往墙根后面一藏,冲着画扇不耐烦道:“你要是再不快点我不带你了。”
“娘娘您该慢点,小心别摔着啊!”画扇跑到她面前马上就气喘吁吁了。
刘玉环也捂着心口,心有余悸的露出一个脑袋看向刘府的门口,真没想到自己这个刘府的小姐居然冒充丫鬟从里面跑出来了,简直是太惊险了。
“我这心口到现在还在噗通噗通的乱跳,怎么也停不下来,这是怎么了。”刘玉环急促说道:“会不会就停不下来了?”
刘玉瑶靠过去,在她心口听了挺,捂嘴笑道:“放心,你许是吓着了,难不成你做小姐这么多年,都没受过什么惊吓?”
“这还真没有……”刘玉环笑了起来:“我如今终于明白书上所写的,一个人怀里揣着个小兔子是什么感受了。”
刘玉瑶也哈哈笑了起来,亲昵的拉着她的手道:“走,我带去更好玩更好看的地方!”
“好!”
看着这对姐妹满心欢喜,手拉着手的向前走去,画扇哭丧着个脸回头看了看。
也不知那小厮是否可靠,找到太子了没有?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太子妃跑了
而刚才受她吩咐的门房小厮虽然是马不停蹄的找太子去了,但刘府何其大也,也不知在哪,思前想后的决定去向老爷禀明情况。
急匆匆的来到刘三思的书房门口,这刘三思却不在,刘三思的属下见他满头大汗,急的转圈圈,不禁怀疑道:“你站住,怎么见你眼生?在谁的手底下当差?”
这门房赶紧拱手说道:“小的,小的平时在门房当差,也不大到这里来走动,只因有一件要紧事要寻太子殿下,但却不知太子殿下在哪,这才急匆匆的来找老爷的。”
刘三思的属下不禁皱眉道:“你好大的胆子,也不看清自己的身份就要来找太子殿下?”
“小的真有要紧事啊……”
“什么要紧事?”
门房眼珠子咕噜一转,也不敢擅自说出太子妃离开的事情,此事非同小可,被太多人知道只怕也对太子妃不利,结结巴巴道:“这件事小的不能说,除非在太子殿下跟前。”
“你!”那下属也拿他没办法,只好说道:“老爷陪相爷下棋去了,你过去找吧,至于能不能见到就不知道了。”
“是,是。”
门房一叠声的应了,马不停蹄的又去找刘升去了。
这刘府甚大,他一路上跑的气喘吁吁,打听了太子也陪相爷兰雪堂下棋,终于松了一口气。
奈何外面守卫森严,自己是如何也进不了兰雪堂的大门,急的干转悠。
终于,在看到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要往兰雪堂里去,他赶紧上前拦住,对那小太监说道:“公公!”
小安子正要往兰雪堂去找太子,眼前忽的撞过来一人,从衣着打扮来看好似是这府上的小厮,一个小厮就敢拦他的路,简直是胆大包天。
“你干什么?”
“公公,还烦请通报太子殿下一声,小的,小的有要事要启禀太子殿下!”
小安子翻了个白眼,撅起下巴道:“你是长了三个脑袋还是六只眼睛啊?太子殿下凭什么要见你?还有啊,你不是这刘府的人吗?有事找你们刘府的啊,找我们太子殿下干什么?”
门房心急不已,犹豫再三,为了太子妃娘娘的安全着想,他终于说道:“是关于太子妃娘娘的。”
“什么!”一提太子妃,小安子急了起来,这太子妃在宫里可没少消停,这一出宫就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太子妃怎么了?”
门房靠在小安子耳边说道:“方才,小的听到一个丫鬟说,太子妃不在府里了……”
小安子一拍手,知道坏事了,赶紧往兰雪堂里跑去,进去没多久,就见太子大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是刘升和刘三思二人。
这门房赶紧跪地行礼道:“参见……”
“行了!起来吧!”太子皱眉看他,急声说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小的,小的说太子妃娘娘不在府上了……好像……”
刘升深陷的眼窝之内闪过一丝神秘莫测的光芒,扭头与儿子刘三思对视了一眼。
刘三思又呵斥他道:“怎么不在府上了?说清楚!”
“是,是!小的刚才听到一个丫鬟说,说太子妃娘娘跑了!”
“跑了?”太子骤然拔高声音,又飞快对小安子说道:“去看看太子妃还在不在!”
“是!”小安子得令拔腿就往省亲别院去了。
而刘三思却好生宽慰太子道:“殿下不要着急,娘娘可能去花园或者是什么地方散步去了,底下人一时没找到,尽是胡说八道了!”
太子看了刘三思一眼,心中不禁冷哼,这刘升父子可真够会装的,刘玉瑶为什么跑了,难道他们心中不知?
“刚才给你传话的人呢?”太子又厉声问那门房。
门房一想,急忙说道:“去追了!追太子妃了!”
“可能是画扇姑娘……”刘三思叹了口气,又对身边之人吩咐道:“在府中搜寻太子妃的下落!见到了娘娘务必回禀!”
“不用了!”太子出声将他打断:“恐怕是真的不在府中了,本太子自会派人外出寻找,府上一切按部就班,不要惹人注意,也不要惊动不该惊动的人。”
刘升点了点头,很是赞赏:“太子殿下这么安排再合适不过,三思,你去准备一下,亲自出府寻找。”
刘三思看了老父一眼,心下了然,他肯定是想让自己去刘玉瑶的地盘找人了,这丫头离开了皇宫和刘府,必然要会老家去的。
“是!”
刘三思刚要快步离去,小安子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指指后面被自己落的老远的丫鬟说道:“她说了,说了,太子妃娘娘确实不在府上了,出门,出门去了!”
太子心底咯噔一下,眼前一花,只觉得擎天一道霹雳下来,让他顿时慌了手脚。
他最怕的,最痛恨的,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到底发生了。
出宫之后,人海茫茫,那个小小的身影从此在人群中消失,遍寻不到,又该是怎样的绝望和遗憾。
刘升一直在注意着太子的脸色,倒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脸色发白,这一点装是装不出来的,除非他真的是心急如焚。
再仔细看去,他薄唇紧抿,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好像能掐进肉中一般,已是明白这两日来太子对太子妃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宠溺未必是装的。
他刘升活了六十多年,这点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赶紧吩咐儿子道:“三思,快去吧。”
刘三思应了一声就要疾步离去,太子亦是神情严肃,卸下平日掉二郎的痞性,这才如一个男人一般:“我和你一起去。”
“这……”刘三思道:“殿下不是要派人寻找吗?”
这所谓的派人,他们也是心知肚明的,除了神风营之外,何人能在京城不惊动官府的找人?
李彻冷笑一声,明眸漆黑的望向他道:“岳父大人,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打算继续瞒着本太子吗?”
刘三思身形一震,惊疑不定,不知太子所说是什么意思,看了自己的老父一眼,却见刘升正摸着胡子,笑的意味深长。
“太子殿下……”
刘升点了点头:“三思,你便带太子一起找吧,相信殿下一定也想尽快见到太子妃。”
有了老父的保证,刘三思这才应了下来,只是到底没敢问太子刚才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府中一番忙碌,从得知消息到开始寻找,刘玉瑶和刘玉环姐妹俩已经融入到了繁华的京城中去了。
这大宸的帝都是为商贾贸易之要地,往来商人太多,以至于这京城汇聚了天下奇珍,每走几步,每进一个商铺,就好似到了另一个城镇,另一个国家一样。
“哇,居然还有卖这个的!”刘玉瑶惊奇的在小摊贩的手上拿过一只铜累丝蝴蝶串珠的红绳,手上一动一动的,蝴蝶的翅膀就扑扇个不停,很是可爱。
“这是什么啊?”刘玉环也觉得新奇。
玉瑶道:“这是给小丫头扎头发的,穷人家的孩子买不起,就扯两尺红绳扎了,有钱人家的孩子可以买带花带朵的,好看嘛。”
玉环从她手上接过那蝴蝶道:“姐姐喜欢这个?”
“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小的时候我跟寨子里的人出来玩,看到这些东西可想买了,但没钱,就不买了,一直念念不忘,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有的卖啊。”
“寨子里?”刘玉环显然不解。
“哇,烤地瓜!糖葫芦!”刘玉瑶全然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又拉着她兴致勃勃的往其他摊贩前跑了过去,指着那些东西道:“你想吃什么?”
“姑娘,来串糖葫芦吧,酸甜可口,保准你吃了一个想吃俩!”
小贩故意诱惑她们,刘玉环看着小贩举着个草垛子在人群中叫卖,上面插着圆圆的,红红的,裹着糖稀的糖葫芦,不禁欢喜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糖葫芦,以前哥哥给我买过,不过娘亲只让我吃了一个。”
“那你爱吃吗?”刘玉瑶问她。
点了点头:“爱吃。”
“买!”刘玉瑶大手一挥,身后画扇赶紧从荷包里掏铜板,此时的她身上已经挂满了东西。
有皮影戏,面罩,面人儿,甚至连挂在房门上的桃符都有。
“买两串,你一串,画扇一串。”
“好。”刘玉环点了点头,接过自己的那串。
画扇也接过自己的那串,虽然是自己掏的铜钱吧,但还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万万没想到太子妃会这么照顾她。
“那娘……太……小姐!您不吃吗!”她终于把自己的称呼给撇回来了。
刘玉瑶指着不远处的烤地瓜道:“我吃这个!你们吃吗!”
刘玉环道:“不吃,我吃糖葫芦就够了。”
画扇也道:“我也不要了。”
她又兴致勃勃的去买了个烤地瓜,三个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在街边看完了杂耍,手上的东西也吃的差不多了,画扇却是心事重重,不停的回头去看,难道传话的门房还没找到太子?怎么也不见有人来找啊?
算了,还是看好了这两位主子吧,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她十个脑袋也赔不起啊。
叹口气一回到,刚才在身边还拍巴掌看杂耍的两个人就转眼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