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闺门秀TXT下载闺门秀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闺门秀全文阅读

作者:Loeva     闺门秀txt下载     闺门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一章 建议

    高桢犹豫过后,还是决定粉饰太平,有些事他们父子俩烦恼就够了,赵琇本来就置身事外,建南侯府还需要依靠圣眷立足,又何必将她扯进这潭深水里去?

    他对赵琇说:“我与皇长子差不了几岁,从小就常在一块儿读书玩耍,情谊深厚。我受了伤,他还专程出宫来探望过我呢。即使皇后对我不大待见,但皇长子都这么大了,又自小由皇上教养,并不是人云亦云的平庸之辈。他对朝政、对宗室事务,都有自己的看法。你不必担心他会因为皇后的态度,对我们父子产生敌意。他是个性情宽厚的好孩子,即使真有不喜,也不会故意与我们为难的。”

    赵琇听了,心下更加安定了。只要皇后对皇帝与未来皇帝不造成巨大影响力,那她的敌意对于广平王与高桢父子俩人来说,不过是毛毛雨,无伤大雅。也许她会影响到一些势利的臣下疏远广平王父子,但那种人对高桢他们而言毫无价值,对高桢更说不上什么影响了。

    她笑着对高桢说:“这样实在是太好了。既然皇上和皇长子都对王爷和你态度亲善,那你也多多在他们面前说些好话,尤其是皇长子,你们感情好,可以多见见面,交流一下感情,给他留个好印象。那样即使皇后在儿子们面前拼命说你坏话,只要他本人不以为然,那皇后说再多也是白搭。”

    高桢顿了一顿,苦笑着说:“我不住在宫里。跟皇子们见面的机会不多。即使在宫里,也很少遇到。两位皇子如今都住在皇子所,每日要上学。下了课就去坤宁宫见皇后。我跟他们不在一起上学,也不去坤宁宫,偶尔能遇上,也是匆匆见一面,说几句话就完事了。皇后不喜我与他们接触,我几乎没有机会跟皇长子单独说话。”

    赵琇听了就觉得奇怪了:“怎么会呢?你常去太后宫里,只要调整一下时间。瞅准皇长子去给太后请安时到,不就行了吗?只要能坐下来说一会儿的话,即使有其他人在场。你们之间也依然可以交流。”

    高桢心中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跟赵琇解释。倒是赵琇看着他的脸色,再结合之前听说的消息,猜到了几分:“皇后是不是不让皇长子跟太后多相处?”

    高桢苦笑着点头:“她常说皇长子功课要紧。即使皇长子经常去慈宁宫给皇祖母请安。也待不了多久。皇祖母如今也有几分恼怒,迁怒到两位皇子身上,对他们也比先前冷淡了些。”

    赵琇心里不由得喊了一声糟糕。皇后与太后之间的矛盾,还有皇后对广平王父子的不满,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太后对长子长孙的偏爱引起的。如今皇后耍小脾气,太后怎么也跟着耍了呢?她对两位皇子冷淡不要紧,可要是因此引起后者的不满,这份仇恨还不得落到高桢父子头上?

    赵琇给高桢提了个建议:“这样不太好吧?既然太后疼爱你这个孙子。那她想必也愿意听你的劝。你不如劝劝太后,对皇子们好一些。亲切一些。皇后是皇后,皇子们都是太后的孙子,是她血脉的延续,不要搞连坐嘛。如果太后能够拉拢住孙子们的心,哪怕只有皇长子一人呢,对你们父子的将来都是有好处的。现在是皇后在没事找事,太后跟王爷,还有你,算是一边的,皇上……暂时中立,皇长子看来也象是中立的,可别因为太后迁怒,就把中立的人给逼到皇后那边去了,那样不是更糟糕了吗?”

    高桢想了想:“这个倒是不难。其实就算你不提,我也打算劝一劝皇祖母的。皇长子其实对她很孝顺,她老人家若是继续迁怒下去,未免伤了皇长子的心,父王与我看了,也会觉得不好受的。我们父子从来就没想过要争什么,皇上夫妻的猜忌,已经够让人难受的了,实在没必要再给父王和我添几个对头。”

    赵琇盯住了他,一句话也没说。高桢疑惑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他好象说漏嘴了。

    赵琇抿了抿唇,神情严肃:“你从没告诉过我,皇上对你们也有猜忌之心。”这样一来,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高桢哑口无言,默了一默,他才道:“我不想你跟着担心。况且我父王始终坚信,皇上只是有几分猜忌而已。横竖我们父子没有旁的心思,也没兴趣争权夺利,他再如何猜忌,也碍不着我们。”

    赵琇盯着他问:“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没道理啊!是受了皇后的枕边风影响?还是真的觉得王爷会抢走他的皇位?如果是跟皇后一样,在意以前曾有人提过让他为君,立你为储的事,难道他不知道现在他自己才是皇帝吗?他大权在握,想立谁为储就立谁为储,不愿意立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有什么好猜忌的?”

    高桢也觉得无法理解,他心中更多的是被信任的亲人背叛的怒火:“我也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如果我们父子当真有异心,当初我就不会冒着性命危险将他从重重包围中救出,我父王也不会呕心沥血地留在宫里为他稳定大局,甚至不能见我母妃最后一面。我们父子如今什么都没要,安份做个闲散宗室,生怕有任何妨碍到他的地方,结果他心里居然还猜忌起我们来了!但凡他有心护着我们一些,皇后也不敢如此猖狂!父王至今还在为他着想,一再想要说服我相信,皇上对我们没有敌意,可我又怎么能信他?!如今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要他还要名声,就不能对我们下手。我只要他继续让我父王维持一个王爷该有的体面就行了,至于我自己,我什么都不在乎,他总不能要了我的性命去!”

    赵琇紧张地抓住他的袖子:“你先冷静一点。这种想法要不得。产生了问题,就要想办法去解决。你们分明没有异心,他为什么要猜忌?我们要找出原因。然后对症下药。即使无法完全消除他的猜忌,也不能让他再表现出来了。”

    高桢稍微冷静了些:“要如何对症下药呢?他见到父王与我,依然态度亲切,若不是他的一些旨意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我还没察觉到他的险恶用心呢。”

    赵琇也觉得非常为难。总不能找人在皇帝面前提醒他,当初他能登基为帝,广平王父子出了多大的力吧?有时候皇帝这种人。就是这么麻烦,明明你对他有恩,却又不能明说出来。因为那会显得你在挟恩图报。身为臣下有这种想法,皇帝只会觉得更讨厌。就象是当年,明明赵家老郡公一力将先帝捧上了皇帝宝座,但先帝被女人几句话就说昏了头。似乎忘了这一点。迟迟不肯将建南侯的爵位还给赵家嫡支的独子赵玮,可赵家人却不能到他面前去抱怨,只能默默等待着,有朝一日他会想起赵家,赵玮也长大了,没有了拖延还爵的借口,那个爵位还能回到赵家来。

    赵家也曾救过今上,为他平安登基立下过汗马功劳。可是赵玮得到的只是原本就应该属于他的爵位、府第和家产,想要入朝还得先考科举。考中了举人才能为亡父挣来一个追封。至于以后能在朝中任什么职位,还要继续听今上的安排,不能有任何的不满。赵家人能说什么呢?什么都不能说。因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张氏还觉得,能得到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建南侯府如此,广平王府也不例外,即使他们是皇帝的至亲,但是在那之前,他们先是皇帝的臣子。

    赵琇咬咬牙,心一横,就问高桢:“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呢?如果皇帝不再猜忌你的话,你会为他奉献忠诚吗?也就是说,你会心甘情愿为他效力吗?”

    高桢问:“什么叫心甘情愿为他效力?我早就知道父王与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坐上那个位子了。我知道这一句的时候,他还没坐上储君的位子呢。若有半点不甘心,我又怎会助父王将他推上储位,又救他出险境,再辅佐他登基为帝呢?可他的做法太伤人心!以后我会向他俯首称臣,但要想我真心为他效命,那是不可能了。横竖我不过是个闲散宗室,自过我自己的自在日子,权势利禄又与我何干?我想……这样的我会更让他放心吧?”

    赵琇拍手:“好,那事情就好办了。你们想个法子向他表一表忠心吧,最好有旁观者看见,比如比较公正的老臣重臣什么的,最好有皇长子在。又或者……你们直接向他建议,早日立皇长子为储?注意,是要明确提出立皇长子,而不是泛泛地提立储。这是向皇长子示好,也是在向皇后表示,她过去想多了。同时,你们也是在向朝廷上下表明自己的立场,顺便表示自己没有异心。等皇储立下,又还有谁能猜疑你们父子呢?”

    高桢若有所思:“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父王曾经说过,他不想插手立储之事。只要皇帝不问,他就不会轻涉朝政,更何况是如此重大的国事?”

    赵琇有些不以为然:“事情已经连累到你们父子的处境了,何必再沉默下去?如果王爷不方便,那你去好了。就算皇帝不高兴,也不过是你年轻气盛罢了。况且你所提的是再正当不过的要求,皇帝顶多就是明言要多拖几年再立储,却不会因此就罚你的,那等于是向外界传达一个信息——他对皇长子不满,不打算立皇长子为储,所以才会惩罚提议的人。”

    高桢淡淡一笑:“那是不可能的。只要皇长子能平安长大,那储位就只会属于他,我非常确信这一点。我去提这件事,确实比父王要合适,比其他任何人都合适。我还可以说服皇祖母去跟他提,然后在劝说皇祖母时,让皇长子听见。”

    他转向赵琇,露出了微笑,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赵妹妹,谢谢你,你给我出了个好主意。若是事情能顺利完成,我们父子不但能摆脱如今的尴尬境地,还能保得未来数十年的富贵,日后只要我们行事谨慎,就再也没有什么可忧愁的了。”

    赵琇双颊一红,低下头:“我就是随口一说,能不能成事,还得看你们的安排呢。你且别谢我,先去问过王爷再说吧。王爷睿智,总比我们两个政治菜鸟要想得更周到。”

    高桢有些迷惑:“什么鸟?”

    赵琇忍笑,轻轻将手抽了回来,起身走开两步,才回头嫣然一笑:“出来很久了,我该回去了,你可别露了馅,叫长辈们知道我们在此私聊了这么久。要是你害我被祖母责怪,我会生气的!”说罢翩然而去。

    高桢看着她飞扬的裙摆,有些晃神,等回过神来,她已经转过了拐角,消失在翠竹丛后了。他暗叫一声可惜,但想到方才与赵琇的一番交谈,又很快振作起精神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二章 新闻

    这一天,赵琇跟着祖母张氏离开广平王府后,在回去的马车上,张氏面带疑惑地问孙女:“今儿听琴的时候,你中途出去是做什么了?你坐得离我这样远,中间还隔着王爷,我都不好问你。”

    赵琇有些心虚,连忙坐直了身体回答:“今天有些热,我一路走过去,出了不少汗,脸上油腻腻的,难受得不行,就离开洗了个脸。我没有离开那个院子,就是在院角的小天井里,长廊末端的地方,拐个角就能看见了。”

    张氏皱眉:“洗个脸怎的花了那么长的时间?你去了至少有三四首曲子的功夫。”她非常认真地对孙女说,“你可是跟世子见面说话了?你离开后不久,他也跟着走了。”虽然两人不是同时离开,同时回来的。赵琇回席后又过了一刻钟,高桢方才回来,而且在坐下前还到广平王身边与他耳语了几句,看起来似乎是去处理什么事务了,一回来就向他禀报。但张氏总觉得,自家孙女与世子在同一段时间内离席,未必是巧合。

    赵琇早已想好了搪塞的借口:“我没有啊,我是真的洗脸去了。不过那几首曲子我听着闷,有些坐不住,洗完脸后就留在小天井那边坐了一会儿,吹吹风,纳纳凉。除了去的路上聊了些家常,我没有跟世子说什么话,不过我有看见他离开院子,好象是到前头去了吧?”

    “是么?”张氏半信半疑。难道真的是巧合?

    赵琇眨了眨眼,连忙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对了。祖母您可听说了?最近宫里有些不太好的传闻,皇后娘娘好象惹恼了太后娘娘,还对广平王与世子不太待见呢。”

    这个问题立刻就吸引了张氏的注意力:“这是怎么回事?世子告诉你的?”

    赵琇说:“其实不是。我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今儿见面时就问了一下世子。世子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说他和王爷心里有数,让我不用担心。我想,既然世子含糊以对,而不是断然否认。可见传闻并不是没有根据的。还有,先帝周年刚过,皇上就赐了王爷几个琴师。让王爷能够听曲解闷,我也觉得有些怪怪的。”

    张氏何尝没有发现这一点?但有些事是经不起细想的。她实在不愿意相信,是皇帝无来由地对广平王这位忠诚的兄长设下陷阱,更不愿意相信。广平王这位她心目中的大好人、大恩人会做出什么事。让皇帝心生戒备。她只觉得这一切可能都不过是误会。君王依然是明君,王爷依然是贤王,说不定是有别的奸邪小人在作祟呢?

    张氏严肃地教导孙女:“宫里的事不要随意打听,也不要在外头乱说。这些大事,自有贵人们处置。你且安心在家读书,料理家务就是。”

    赵琇知道她一定会这么说,就露出一副乖乖女的模样答应了。但她具体会怎么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此时此刻。高桢也将自己与赵琇商议的内容告诉了父亲广平王,并向他征求意见:“您觉得如何?此时不是我们坚守不干涉朝政这条规矩的时候。不管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们也该向他表个态。还有皇后,她犯糊涂是她的事,但我们绝不能让她教坏了皇长子。”

    广平王沉默了很久,方才叹了口气:“你还是觉得皇上对你有所猜疑,不肯相信他。其实我们父子不在意名利权势,外人会如何想,根本就不重要。皇后犯糊涂,对我们根本毫无妨碍。皇长子也不是听母亲几句话,就看不清形势的蠢孩子。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还把这种事也告诉了琇姐儿,让她跟着担心。”

    高桢抿紧了嘴唇不说话,心里却大不以为然。他觉得父王是被所谓的兄弟情谊蒙住了双眼,才会说出皇帝对他们父子没有猜忌心这种话来。

    广平王见儿子沉默,也有些无奈:“罢了,你想做就去做吧,横竖也无妨。皇上迟迟不肯立储,不过是想要等皇长子再长几岁,参与过朝政再说。男孩儿很多小时候都聪明,功课也能听明白,读书做文章都不差,但真正处理起政事,就未必有天份了。储君之位至关紧要,一旦册立,就不可轻言废黜,被废的储君下场也会很悲惨。皇上是希望慎重一些,为自己的骨肉留个余地。若是眼下就先立了皇储,过得几年却发现皇长子不合适这个位子,反而是皇次子又或是其他皇子们做得更好,那该如何是好?但有差迟,便又是一场夺嫡乱局。再者,若皇上终究还是免不了纳妃,妃嫔们又生有皇子,并有意于储位,那先行册立的储君岂不是成了现成的靶子?”

    高桢正色道:“若真有这种事发生,只要皇上始终保持清明,又有何所惧?直接把搅事的人处置了便是。庶出的皇子自然比不得嫡出的皇子尊贵,皇上总不能因为怜惜庶子,就坐视嫡长子受人攻讦吧?”

    广平王笑了:“所以我让你尽管去跟皇上提立储之事,答不答应,还要看皇上的意思。你只不过是要表个态罢了。不过我劝你最好是私下提,但又要让这件事透过别人的耳朵传到你希望他听到的人耳朵里。不要当着朝臣的面这么做,也别故意在皇后和皇长子面前提,那样他们是不会相信你的诚意的。”

    高桢明白了:“是,儿子知道了。”心下跃跃欲试。

    广平王又道:“琇姐儿建议你去劝说你皇祖母对皇长子亲切些,这是极好的。都一样是孙子,你皇祖母因为怜惜你年少失母,就对你偏爱了些,这本是人之常情,却不该厚此薄彼。我每常劝说你皇祖母,她老人家当时听了。过后又被皇后气得打消了念头。我越是劝她,她越觉得我受了委屈,我说的话只能得到相反的结果。你去劝你皇祖母。给她把话细细说明白,她老人家会知道该怎么做。”

    高桢连忙答应下来,又笑说:“皇祖母想必还听得进我的话。”

    广平王叹了口气:“所以很可惜,琇姐儿能想到的事,你为什么就想不到呢?天可怜见的,但愿你能成功娶到这个媳妇,否则日后可怎么办?”他一脸“我的儿子为什么那么蠢”的表情。头摇了又摇。

    高桢轻咳一声,迅速转移话题:“想要说服皇祖母不难,就怕皇后又出昏招。把皇祖母惹恼了。若能让皇长子也觉得皇后行事不妥,从此再不听她的话,一心只孝敬皇祖母,那才好呢。”

    广平王顿了一顿。有些无奈:“别耍小孩子脾气。皇后其实也没对我们做什么。”

    高桢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心里却有着不同的看法。他从来就不是个心甘情愿吃亏的老实人,既然皇后先出了手,不给她一点颜色瞧瞧,他意难平!

    赵琇回到家中,便安心等候外头的消息。无论是广平王父子向皇帝提议立储,还是蒋家设法与皇后改善关系,个中详情她一个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但总能听到些风声。等这些风声传出来后,想必皇后与太后、广平王还有高桢几方的关系也会有所缓和。她也能放下心了。在那之前,赵琇还担心祖母张氏若是贸然进宫见太后,会被皇后当成炮灰,所以劝张氏暂时不要进宫去。

    张氏心里也有些担忧,虽然很想去看望一下素来对自家不错的太后,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孙子正在备考,如今还有月余就要下场,正是紧张的时候。孙女虽然能干,但毕竟年轻,她还是留在家里多帮着些,为孩子们扫除后顾之忧吧。

    没几日,明知书馆的筹备工作完成了,开馆吉日也定了下来。赵琇想起她曾经答应过方仁珠,在开馆前带后者去书馆逛一圈,便送信去了方家,问方仁珠近日是否有空。

    方仁珠回信说近来都有空,随时可以出行,哪怕明天都没问题!她的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种气息,好象非常迫切地希望能出门透气。赵琇觉得这与她平日的风格大不相同,就疑惑她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难道是方慧珠跟眉山伯府丘家的婚事纠纷还没有出结果?可如今都七月了,当初定的婚期就是七月初九。现在还没有出结果,到了初九那一天可怎么办?方慧珠还要不要出门子?

    赵琇便把送信的碧菡叫了过来,问她:“你去方家的时候,可听说他们家近日有些什么新闻么?”

    碧菡连忙点头:“有,有,有!听说他家将前不久死了的那位四老爷给出族了!是族中公议的!好象他家大姑娘还在里头掺了一脚来着!”

    赵琇讶然:“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清楚。他家的丫头婆子们都不肯多说,我是无意中听见她们私下议论才知道的,没头没尾,也不知道详情如何。”碧菡连忙道,“不过为了这件事,方家太太好象发了一顿脾气,大骂了他家大姑娘一顿,还罚他家大姑娘禁足了。近日方太太心情不大好,底下人做错了什么事,罚得比平日要重三分,因此他家上下都提心吊胆的,事事谨慎,生怕触了他家太太的霉头。”

    赵琇听着倒糊涂了。方家族人若是公议将方奕山这个谋逆罪人出族,那没什么奇怪的,那天在广平王府,她听高桢提起方三爷信中所言,就猜到方家大约也有此意。族人公议更是当日赵玮与她给高桢提的建议。可是这里头有方慧珠什么事?她为何要掺和?难不成……她是如此迫切地盼着摆脱方奕山这位族叔,好在七月初九那日按时嫁给眉山伯次子吗?

    但即使如此,方太太又为何大发雷霆?

    方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章 私会

    第二天一大早,赵琇就打发了人驾着马车去方家接方仁珠。方仁珠很快就到了。她气色似乎不是很好,面色苍白,眼圈底下带着淡淡的青晕,想来近日在家没有休息好。赵琇见到,心里更疑惑了,方慧珠到底干了些什么呢?

    赵琇事先安排了碧菡想法子找方家随行的下人打听消息,但这个要等方仁珠回家后,才知道结果。眼下她看着方仁珠的样子,倒先忍不住了:“你近来是怎么了?气色真差,莫非是家里遇到什么难事了?”

    方仁珠冲她笑了笑,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些:“没什么,左不过是那些杂事罢了。”

    赵琇哪里肯信:“你别哄我,你才跟着令堂学习管家,还没到真正上手的时候呢,哪里就愁成这样了?况且有令堂在,她若看见心爱的女儿为了家事烦心,气色差到这个地步,不用你提,她就主动阻止你继续糟蹋自己的身体了。你实话与我说,是不是眉山伯府又出了什么夭蛾子,为难你们家了?他们如果真的如此过分,还是早早退婚了吧,现在你姐姐还没过门,他们就这样势利,将来你姐姐嫁过去了,那日子才叫难过呢,你们家还帮不上忙。”

    一番话说得方仁珠眼圈都红了,不由得哽咽起来。她紧紧握住了赵琇的手:“赵姐姐,你是个明白人。连你一个外人都能想到的事,我不明白我姐姐为何还要继续糊涂下去!”

    她这一哭,就打开了话匣子。其实方仁珠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在家的时候,为了不给母亲添堵,她闭口不谈与此有关的事情。其他婶母、姑母与堂姐妹们更不是合适的谈话对象,她又不好跟身边的丫头议论,因此早憋了一肚子的话在心里,憋得久了,都快闷出病来。她对赵琇非常信任,此时就忍不住说了出口。

    原来当日方三爷收到高桢的回复后,就向方太太直接提出了由族人公议。将方奕山一房逐出宗族的建议。他的想法其实也没什么错误,方奕山所为已经严重伤害到了方氏一族的名声,将他驱逐出家族。是为族人铲除一个后患。至于方奕山的家小,目前官府还未明说是否可以收赎,但考虑到过往的情谊,即使将人逐出宗族。也不代表嫡支就将他们丢下不管了。嫡支仍旧可以派人去照看、去收赎他们母子四人。如果可以,就把他们送回老家去,在族地以外另行置办房屋田舍,让他们一家日后能过着温饱不愁的日子。这笔账就由嫡支公中支取,既不必惊动族人,又可以向族人表明,即使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倒霉犯了事,家族也不会将他们的家小弃之不顾的。正好为嫡支挣个仁善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但方太太经过考虑后。还是否决了这个建议。她不喜欢方奕山一家,也知道将他一房逐出宗族,更有利于方氏一族的发展,但方崇山赴任前曾嘱咐过她,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方三爷这个弟弟。倘若方奕山因参与谋逆而被出族,那方三爷呢?若由嫡支做出这个决定,自然会损及方崇山这位族长的公正形象;而将事情交给族人公议,又会对嫡支在族内的权威造成损害。方太太心里清楚,一旦族中公议,决定了一房族人的去留,将来再有族人起了异心,煽动其他族人与嫡支对着干,以公议的结果来压制嫡支的权威,嫡支要如何应对?长久来看,这种做法是弊大于利的。也许留下方奕山的妻儿会在短时间内给家族带来一点不好的影响,但方奕山已经死了,案子也盖棺定论,等他的妻女离了京城,过得一年半载,还有谁记得他?只要皇帝对方家信任依旧,只要丈夫方崇山在仕途上继续站得稳,一切麻烦都会过去的。

    方三爷被嫂子说服了,而且他觉得高桢只是建议,而非命令,如今又回王府养伤去了,不再做他的顶头上司,那么他没能照着高桢的话办事,想来结果也不是很严重吧?这件事便暂时不了了之。

    而另一方面,方家迟迟没有动作,眉山伯府丘家就催得更紧了。继眉山伯夫人之后,眉山伯府的老夫人也亲自派了人到方家传话,一再拿“不按时嫁过来就婚事作罢”来威胁方太太,没想到反而激起了方太太的火气。她觉得丘家的要求完全没有理由,之所以会如此强人所难,不过是为了退婚罢了。她给济宁的丈夫写了信,解释了事情的起因经过,还在信里对他说:“丘家已有退婚之意,再勉强作亲,恐慧儿嫁过去后受苦,倒不如借机将婚事作罢,慧儿另寻良配。京中合适的人家难找,老爷可先在济宁物色,等妾带儿女前去会合,再细细商量。”

    信很快就发往济宁了,方太太一旦做了决定,反而安下心来。她也不去丘家提什么退婚的事,就只是等待,等待七月初九,长女方慧珠没有如期嫁入丘家时,丘家变脸的那一刻。反正全京城都知道方家大姑娘如今正在守缌麻,期限只有三个月。如果丘家因为这个原因就要退婚,那理亏的是丘家,方家以及方慧珠名声会受到的影响则会降到最小。

    可这件事被方慧珠知道了。她跟自己母亲与叔叔的看法完全不同。眉山伯府虽然在有爵的大户人家里,算不上显赫,但也不是寻常官宦人家可比的。这已经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最理想的人家了。如果丘家退了亲,她还能找到什么好亲事?她转年就十九了,是真真正正的老姑娘,名声也不算太好,那些世家大族从前看不上她,以后也不可能会看得上她。若是将就次一点的人家,她又不甘心!只要她没有嫁给比丘惠友更好的对象,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一个失败者!是被未婚夫抛弃的女子!那叫她日后还如何见人?母亲还想在京外给她物色亲事。可她自小在京城长大,早已习惯了这里的富贵繁华,嫁到京外会是什么情形?她想都不愿意去想。

    起初方慧珠只是去向自己的母亲哭求。方太太已经做了决定,除非方崇山回信说反对,否则她是绝不会改主意的,还劝方慧珠,以丘家如今的态度,就算婚事做成了,后者将来在婆家恐怕也会吃苦。还不如趁着如今尚未过门,另寻良缘。方太太虽然对长女失望了,但她仍然为孩子着想。她说这些话,也是为了方慧珠好。可惜方慧珠不明白,她反而觉得,母亲是为了三叔。情愿把自己牺牲掉。

    方慧珠不平衡了。以前她觉得母亲为了妹妹。冷落忽视自己,是因为自己失去了联姻的价值,不能为家族带来什么好处了,她心里虽然委屈,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可现在,明明将方奕山一家出族才是符合家族利益的,母亲为何要一意孤行呢?方三爷从来只会拖累家人,自家父母为了保住他。做得还不够多吗?难道方三爷就不能为兄嫂着想一下?况且如今只是要把方奕山出族罢了,又没说要逐方三爷。要是担心自家被人说趋利避害,会声名受损,那就由族人做这个决定好了。母亲为何连这种事都不肯答应?

    方慧珠心里委屈,又焦急得很,担心事情再拖下去,她的婚事真的要泡汤了。就在这时候,眉山伯府的二公子——她的未婚夫丘惠友,不知用什么法子,说服了方家旁支一个十二三岁大的小堂弟,给方慧珠捎了封信过来,要求私下见一面。

    “她没答应吧?!”赵琇听到这里,就忍不住问,“丘惠友约她去见面,是想要说婚事的事?可这也太鲁莽了!就算有什么话想说,他既然能托人带信进你家,难道就没办法在信里把话说清楚吗?何必非要见面?或者叫个心腹丫环代她去赴约也行啊!”她心里清楚,方家跟建南侯府赵家有些不同,家教恐怕要更严格一点,方慧珠如果真的私下跟未婚夫见面,叫人知道了,一定会引来闲话的,万一这门婚事真的不成,她还要如何嫁人?方慧珠这又是何苦?她跟丘惠友虽有婚约,却几乎是陌生人,贸然去见,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方仁珠此时都快哭出来了:“姐姐早就糊涂了,哪里能想到这些?她身边两个得用的丫头,云曲与月歌,早在年前就被撵了。如今侍候的烟萝与凤阁,都是母亲给的,她不大信得过。烟萝知道信的事,就劝她别去,又愿意替她赴约。姐姐只觉得烟萝有异心,驳了回去,不许她告诉母亲,然后就去跟母亲说,想要去那位帮忙送信的堂兄弟家里坐坐,看望他的母亲和妹妹。她婚事生变,终日忧心,母亲也很心疼,没有多想便允了。姐姐一个丫头都没带,就这样……去了那位堂兄弟家里,然后坐着他安排的马车,出门去了附近的茶楼,与丘惠友单独见了面。”

    赵琇听得哑然,不用说,方慧珠此行定然暴露了,传闻中方太太大发雷霆,将长女禁足,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毕竟未出阁的女儿私下出门与外男会面……哪怕双方是未婚夫妻,这种事说起来也是不大合适的,更别说方慧珠还是违逆了母亲的意愿。

    赵琇叹了口气,又问:“那后来呢?你姐姐跟丘惠友见面,都说了些什么?可曾撞见人?不过有堂兄弟护送,想来也不至于太糟糕吧?”

    方仁珠含泪摇了摇头:“他们在雅间里会面的,那位堂兄弟守在门外,也不知道他们在里头说了什么。过了半个时辰,我姐姐出来了。回到那位堂兄弟家里,就象没事人儿一样坐了一会子,吃了杯茶,就回家去了。”

    赵琇眨了眨眼:“那后来呢?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难道是那位堂兄弟说出去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章 威胁

    那位方家旁支子弟倒是没说什么。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他家境平平,得了丘惠友的好处,又得了方慧珠送的一个好玉佩、一个装满了金锞子的荷包,自然不会多嘴。但他不说话,不代表事情就真的成了秘密。因为丘惠友私会方慧珠,并不是跟她约会喝茶的,而是有事求她。求的事也简单,那就是希望她能促成婚事顺利完成。丘家当然不可能让步,那就只能让方家让步了。

    至于丘家为何死不肯将婚期退后,丘惠友也有了解释。他说他兄长推荐他去一个极重要的职位,若是一切顺利,那么最迟八月中旬他就要被派到辽东边城去了。那里如今已经没有了战事,很安全,他只需要每天领着手下的兵去巡个边,帮忙做些文书工作。过得三年回来,就有了资历,到时候至少也是个四品武官,比留在京城苦捱要强得多了。只是这个肥差目前还未公布人选,甚至于还在禁军中挑人。要是这时候传出丘家已经截了胡,那他们得罪的人就多了,无奈之下只能保密,不能告诉方家真相。如果婚事推迟几个月,他就要在婚事与前途之间做选择,倒不如早早成了婚,鱼与熊掌兼得。

    方慧珠相信了丘惠友的话,更为他话里所描述的未来而心动。虽然婚后一个月,丘惠友就要远赴边城,但三年后归来,他就是四品武官,她也有了四品诰命,这是多大的荣耀?更何况丘惠友斯文温柔。言谈中对她情深一片,她怎能放弃这样的夫婿呢?

    回到家中,她就故意在同族的堂姑、婶娘、堂妹们跟前提到了将方奕山出族之事。含含糊糊,半遮半掩,又故意有所偏向,只说方三爷提议将方奕山出族,方太太出于道义反对,可是叔嫂俩去官府为方奕山妻儿打点时,听说了许多坏消息。还有高官露口风,说是有方奕山这么一个大污点在,方家族人今后别想有好前程了。她甚至还造了谣。说方家女儿里,已经有人因为方奕山的事,被未来婆家嫌弃,对方透出口风说要退婚了。至于是谁。她又说为了这位姐妹的闺誉考虑。不能告诉人。

    没几日,这些消息就传开了。

    族人们议论纷纷,他们倒不觉得嫡支这样决定是为了私心,反而大部分人都认为,如果自己家有朝一日遇到祸事,家破人亡,那么有一位重情重义的家主能够拉自己的家小一把,那他们即使是死。也能安心了。嫡支在族中的威望从此不降反升,算是意料之外的结果。但另一方面。族人们听了方慧珠的暗示,得知如今家族名声受了方奕山的连累,可能连其他房头的儿女亲事都要受影响,心里又不乐意了。不管方奕山先前如何,他瞒着所有族人做下大逆不道之事,死了还要连累家族,大家就不愿意原谅他了。出于道义,大家可以照顾他的妻儿,但如果能将人逐出宗族,从此不再受他连累,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就这样,未经方家嫡支的倡议,方家族人竟然聚集起来,表决通过了将方奕山一房逐出宗族的决定,再由族中两位辈份最高的族老出面,向方太太转达了族人们的意见。这时候,就算方太太反对,出族之事也已成定局。

    方太太刚刚打点好官府,将方四太太母子四人收赎出来,就得了这样的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一边打发家人将情绪几近崩溃的方四太太等人送去了城外庄子上安置,一边去打听公议是怎么回事。这一打听,便把方慧珠给打听出来了。

    方太太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顿时勃然大怒,冲着女儿发了一顿火,并且言明,即使方奕山被逐出宗族,方慧珠不用再服缌麻,她也不会答应将女儿嫁到丘家去的。为了表明她的决心,她立刻让方三爷写了退婚书,送到眉山伯府去。

    方慧珠闻言如遭雷击,可无论她如何解释自己的举动,仍旧遭到了母亲的禁足。她每天都在房间里痛哭呐喊,抗议着母亲的无情。方太太却铁了心,绝不肯改变主意,好几天都阴沉着脸。方仁珠每天身处这样的环境,心情自然也糟糕极了。

    赵琇听得直叹气,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连忙问:“你母亲退了婚,那眉山伯府有什么反应?”

    方仁珠的眼圈又红了一下,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说话,似乎十分难以启齿:“他们不答应,他家老夫人还派人过来捎了个口信,说……说我姐姐曾经私下约了他家二公子会面,还……还将随身玉佩与金钗送给了他家二公子做定情信物,说是痴情不改,此生……非君不嫁,让他等她的好消息。丘家老夫人以此威胁,说我母亲若是退婚,那她就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让我姐姐日后无法见人!”

    赵琇听得震惊了:“这是反咬你姐姐一口了?”明明是丘惠友约方慧珠出去的,怎么就成了方慧珠主动约的人?还有那些情话是怎么回事?

    方仁珠眼中饱含忿恨与羞愧,点了点头:“我母亲听了这话,当场就晕了过去,丘家的人却不当一回事,说完话就走了。等我母亲醒来,叫了姐姐来把事情问清楚,才知道了真相。可是太晚了……我姐姐的金钗是见面时他趁我姐姐不备摸走的,随身玉佩明明是给了堂兄弟的,却被丘惠友花银子买了去,反过来威胁我家答应亲事。若是丘老夫人当真将事情传扬开去,有了玉佩与金钗做证物,许多人都认得那是我姐姐的私物,我姐姐的闺誉必定就此毁于一旦,别说另寻亲事嫁人,只怕……会被族人们直接送进庵堂里去!”

    别说方慧珠了,就连方仁珠都要受影响。同胞姐妹。姐姐的品行有污,妹妹怎么可能不受人质疑?方仁珠已经跟尚琼定婚了。尚家是书香名门,尚太傅更是德高望重。这样的人家。对于未来媳妇的品行要求一定很高。若是方仁珠闺誉受了影响,她跟尚琼的婚事只怕也要生变。

    赵琇一想就明白了,心里也跟着气愤起来:“我早就知道,丘家不靠谱!他们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那令堂打算怎么办?还有你姐姐,到了这一步,她该不会仍然觉得眉山伯府是个好归宿吧?”

    方仁珠听了,又是一阵悲从中来。不知道丘惠友是怎么哄骗方慧珠的。方慧珠竟然认为丘家的做法只是要促成婚事、阻止她母亲犯糊涂做错事的非常手段。她还反过来劝说母亲,求方太太答应了婚事,丘家就不会把事情宣扬出去了。方家有了眉山伯府这门姻亲,脸上也有光。反正如今她不用再守丧,在七月初九出嫁,也没什么问题。

    方太太为此都快气得病倒了。方锦骐与方仁珠这对兄妹一直守在她身边好言相劝。才劝得她稍稍振作。她对长女是真的死心了,只命人将准备好的一切婚礼用品都预备妥当,缺的东西就拿些普通货色补上,等到婚期前一天抬去丘家,然后等七月初九将这个女儿嫁出去,她从此就不再操心了。她也打算按照原计划,过了中元节后,就带着儿子和小女儿。再叫上小叔子,一行人齐齐坐船南下。去济宁与丈夫会合。至于长女方慧珠嫁去眉山伯府后,会过得如何,那就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在那之前,禁足的命令仍在继续。方太太绝不希望长女做下的错事传遍全族,所以封锁消息,也不让方慧珠接触外界。如今族人们还以为,方太太是为了公议之事迁怒长女呢,还有不少人上门劝说她消气。她只淡淡的,一副我教训自己女儿你管不着的模样,那些人也不好意思劝得太多。

    赵琇听得唏嘘不已,眉山伯府宁可用这样的手段威胁,让姻亲间的关系跌到谷底,也要将方慧珠娶进门做媳妇,也不知是图什么。方家为了儿女名声,不得不做出了让步,让方丘两家的婚礼继续如期进行。这样的结果也不知是好还是坏。不过赵琇一向觉得,不作就不会死。既然方慧珠一意孤行,那就让她称心如意好了,将来是享福还是碰壁,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赵琇还劝方仁珠:“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过几天就是你姐姐出阁的日子。等她嫁出去了,你也不必再为她操心。今后如何,还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你是妹妹,总不能为她担忧一辈子吧?”

    方仁珠含泪道:“话虽如此,但丘家如此专横无礼,姐姐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无论她如何猜忌我,终究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我怎么忍心看着她受苦?”

    赵琇叹道:“将来怎么样都好,至少现在,是她自己选择要嫁给丘惠友的。令堂和你觉得是为了她好,不让她嫁,她反而还要怨恨你们呢。反正只要你们方家有出息,只要你父兄争气,丘家再如何也不敢欺她太过。我觉得她处境还是安全的,衣食温饱也不成问题,顶多是规矩严些,婆婆、太婆婆刻薄些,丈夫出了远门,她独守在家辛苦一点,但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已经比很多女子要幸福了。过得几年,夫妻团聚,她还能做上诰命夫人。想必她应该很为此骄傲吧?只要她有足够的聪明,早日在婆家站稳脚跟,将来又怎会吃苦?你们所认为的苦头,大概对她来说都不值一提吧?”

    方仁珠默默收了泪:“你说得对。她劝说母亲答应时,总是一再提那个诰命的事。姐姐心气极高,重荣耀胜过一切。她与我不一样,想法自然也不相同。”她叹了口气,“罢了,事已至此,再操心又还有什么用?姐姐的婚事已成定局,她也坚信自己过门后,会得到婆家人的喜欢。我又何必一再泼她冷水呢?”

    她面带感激地对赵琇说:“赵姐姐,多谢你的开解。这些天我把事情埋在心底,早想要向人倾诉,却不知该找谁去。跟母亲和哥哥说,只会让他们更加心烦意躁;跟姐姐说,她是断然听不进去的;而三叔……他这几日天天都在骂姐姐,不知骂了多少回。今日见了姐姐,我才能放心说出心里话。我如今觉得好多了。”

    赵琇笑着握住她的手:“好啦,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人的。现在就让我们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吧。你不是说想去我们家的书馆看一看吗?我都安排好了,吃过午饭就出发,如何?”(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五章 偶遇

    赵琇与方仁珠齐齐坐着马车,来到了已经改建为明知书馆的鼓楼小宅。

    几个月过去,小宅已经变了模样,东西两邻的宅子并进来,构建成了一座占地不小的书馆。正门仍然开在赵家小宅前门的位置,东院的门已经封了,倒是西院留了个小门,供工作人员出入。

    书馆已然改建完成,藏书也都整理好了,只等两日后吉时一到便要开馆。原本散布在馆中的工匠全都离开了,就连几个雇来做事的读书人,也因为没什么要紧事可做,暂时放了假,只剩三五赵家男女仆妇在此看房子、打扫屋舍。赵琇事先给他们传过信,因此有人早早候在门前,见有建南侯府的马车过来,就打开大门迎接,又知道今日来的是女眷,男仆们都避开了,只留下两个婆子侍候。

    赵琇与方仁珠先后下了马车,走进馆内。赵琇事先来过,因此知道馆中情形,便给方仁珠做介绍:“前院这里是茶室,也是休息间,前来看书的学子,若是看书看累了,可以在这里喝茶聊天,结交同道友人。这里也会提供茶水吃食,不过份量不多就是了。那边的小屋则是卖笔墨纸砚的小店,有不少是南货,也有本地出品,若是哪位学问大家愿意,还可以把自己的大作拿去书坊印刷,然后挂在这里寄卖。”

    方仁珠一路看过去,倒也觉得新鲜,只是她对这些并不太感兴趣,她的注意力放在院墙上那八个大字上:忠信、宽厚、爱人、尊贤。她若有所思:“进门时。我看见影壁上有‘明知’二字,还以为那仅仅是书馆之名,如今看来。那两个字其实跟这八个字是一体的吧?‘明知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重士,约从离衡’,这是《史记》里的话。”

    赵琇笑道:“我就知道你能认出来。先父表字明知,我们以先父的表字为书馆命名,一方面是为了纪念先父。另一方面,也是觉得这两个字极好。战国四君子正因为有这样的美德与才能,才会备受世人赞颂呀。这不正是读书人们应该有的品德吗?”

    方仁珠微笑着点头:“说得真好。正是如此。”

    接着她又去看院子角落里的石碑,上头的碑文正是广平王的文章,记载着赵家当年运河上那场悲剧的始末,也介绍了现任建南侯赵玮建立书馆纪念亡父亡母的初衷。广平王虽目不能视。文笔却非常好。只要是有点墨水的人,都会看得出来他有多么优秀的才华。不管他身份有多尊贵,在才学上是无人可以否认的,提到他如今的残缺,很多读书人都深感惋惜。至少,曾经看过这篇碑文的人,无论是赵玮结交的那些学问大家、书香名门子弟,还是受雇前来做小工的寒门学子。都有着同样的想法。

    看过碑文,赵琇与方仁珠两人又进了二门。二门内的正房正间供着孔子像,两边各有一幅条联,顶上挂着皇帝御赐的牌匾,下头的供桌上摆了鲜花与香炉。其实这里赵玮与赵琇兄妹本来是打算供奉祖父与父母的牌位的,但后来尚琼私下给赵玮提了醒,他便发现这样有些不妥。无论他们兄妹对自己的父母有多么尊崇,将父母牌位供奉在书馆正堂,都容易引起士林的非议,觉得把他们的父母抬得太高了。倘若有人故意挑刺,造谣说赵玮是想天下学子都冲着他的父母磕头跪拜,那赵家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供奉孔圣人的画像,是最保险的做法。他们兄妹就在正堂后面隔出一个小间来,供奉了自己祖父与父母的灵位。有心的学子可以进去上个香,没心的人就当不知道好了。赵焯夫妻本来也不稀罕这点香火。

    正房三间,东西屋连着耳房都已经被打通了,全都摆上了长桌与条凳,这里是供读书人们抄书用的地方。为了采光,工匠们还在后墙上开了几个窗户。两边加起来,最大限度上可以挤下八十个人,勉强够用了。这间书馆本来就不是大型图书馆,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赵琇又带着方仁珠去了东西厢房以及后院的几间大屋,屋里全都摆满了书。这里是正馆,收藏的都是四书五经相关类别的书籍,各种版本的典籍与解析应有尽有,有一些还是从来没向外界展示过的名家私藏心得,相当珍贵。方仁珠转了一圈,就恨不得把自己钉在这里,一步也不肯离开:“那本书我没看过,只听人提起,据说对《春秋》的解析非常独到,真想看一看。”

    赵琇只得拉住她:“那本我有手抄本,回去就借给你!”

    过了一会儿方仁珠又说:“还有那本《xxxxx》,是诸家的私藏,家兄早就想要借来看一看,可惜总被旁人抢了先,没想到你这里居然也有!”

    赵琇无奈地说:“那个我祖母也有一本,回去我帮你问一问好了,要是她老人家愿意,借给你几天,让你回去抄写一份,想来无妨。”

    方仁珠欢天喜地地道了谢,这才依依不舍地跟着她离开了。

    她们又转去了东馆。东馆收藏的书本基本是两类,一类是诸子百家,主要是张氏的藏书,在一心考科举的读书人眼中,可能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赵琇还是力主将它们加入进来;另一类则是名家文集,除了一部分是前朝的作者,其他大部分是本朝高官学者们曾经作过的文章、诗词等等,甚至还有他们当年应试时的文章。很多高官学者未必愿意将珍贵的藏书捐出来,但如果说让他们拿出自己的文稿,十个人里有九个人会愿意,剩下的一个人自己会谦虚婉拒,然后由身边的亲友帮忙拿出稿件来,既达成了目的。又得了低调的美名。这毕竟是难得的扬名机会,尤其是高官们,他们并非以文才受人敬仰。也很想在士林中刷一把存在感。

    而对于一般的读书人来讲,这些文集也许是最有用的东西,可以帮助他们了解考官的喜好,还有范文作参照,哪里去寻这么好的参考资料去?赵琇觉得,东馆里的藏书,也许才是明知书馆里最吸引人的东西。

    方仁珠对东馆的文集兴趣缺缺。只看中了两本没见过的诗集,正好两本的作者都将诗集送到前院的小店寄卖,她就顺手买了两本回去。至于诸子百家。她也有些兴趣,但这种东西并非只有明知书馆有,方家也有不少藏书。

    然后她们穿过月洞门,来到了西馆。

    赵琇一进西馆。就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她因为要带方仁珠过来参观。所以事先打过招呼,今日雇员们都放假了,除了门房和后院有几个粗使仆役,馆中基本只留了两个婆子侍候,保证她们两人在参观过程中不会碰上任何闲杂人等。可是西馆里是怎么回事?一眼看过去明明没有人,但给人一种有人的感觉。

    赵琇迟疑了一下,站在院子里不动了。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叫一个婆子来,到处巡视一遍。确认没人了再带方仁珠进屋去?不管怎么说,是她邀方仁珠过来的。若因为她的疏忽出了差错,她可不好向方家交待。

    先前她不想让人跟着,就让两个婆子回门房去了,现在叫人恐怕得费点时间。赵琇叫住了方仁珠:“逛了半日,你不累吗?不如我们去喝杯茶吧?你也尝尝咱们书馆厨子的手艺。”

    方仁珠对书馆厨子的手艺不太感兴趣,更想先看一看西馆的藏书。赵琇曾告诉过她,这里存放着尚未整理好的书,还有一整个小院存放着一千来册的《永乐大典》抄本,虽然是残缺的版本,但已经极为珍贵了。这一千多册书还是老郡公领兵时在民间搜集到的,来源不明,目的自然是用来哄老婆。张氏对其视若珍宝,一直将它们小心地存放在鼓楼小宅里。后来牛氏派人来搜刮财物时,因为不识货,把箱子打开看了一眼就再度关上了,碰都没碰一下。赵玮要建书馆,张氏就将这一千多册书拿了出来,当作镇馆之宝。

    这样珍贵的大典,寻常人连见都没机会见到,方仁珠身为爱书之人,又怎会错过呢?

    赵琇能体会到她心中的急切,想了想,就说:“那我带你去吧。你跟在我后面,我先进屋看一看,叫你你再进去。”

    方仁珠面露疑惑,但还是点了头。赵琇便走在她前面,进了正屋,探头往里面看了看,没发现有人,正觉得可以放心了,回身想对方仁珠说进来,就看到门后站了个人,穿着一身白,面色发青,全身都笼罩在阴暗中。她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双眼。

    那人却茫然地看着她:“赵姑娘,你怎么来了?”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赵琇按着胸口,只觉得自己方才被吓得不轻,小心脏跳得飞快。方仁珠在屋外听见有男人的声音,也吓了一跳,但很快就认出了是谁,连忙跑了进来,然后脸上便是一红,低头小声说:“尚表哥。”

    尚琼怔了怔,脸上的神色顿时缓和了许多:“五表妹怎么也在这里?”

    赵琇这时候已经缓过来了,连忙解释了原委。尚琼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有些歉意地笑笑:“我前些时候每天都过来,自己看书、写作,因来得多了,也没人管我。只是近来几天我有事没有过来,想必是他们不知道我今儿会到,因此就没跟我打招呼。我是从直接从侧门进来的,并没留意到正馆那边有什么动静。唐突了两位姑娘,实在是抱歉得很。”

    赵琇还能说什么呢?方仁珠只知道低头脸红,她只好干巴巴地说不要紧了。

    但是尚琼在这里,她们岂不是只能离开了?赵琇想起方仁珠非常想看《永乐大典》,而后者过些时候就要离京,兴许要很长时间后才会回来,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再来就不知是几时了。她实在不想让朋友失望,就开口问尚琼:“那个……尚公子,你看方五姑娘跟你也不是外人,能不能……让她也在这里看一看书呀?她仰慕《永乐大典》很久了。”

    “哦?”尚琼双眼一亮,然后就用一种非常特别的目光看向方仁珠,“是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六章 投契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赵琇百无聊赖地坐在屋外廊下,随手摘了片树叶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撕成了碎片,然后由得它们随风散去,心里没意思极了。

    她那句请求一说出口,尚琼与方仁珠就象是干柴遇上了烈火,一拍即合。尚琼到书馆来得多了,对馆内情形早已熟透,居然自告奋勇做了向导,领着方仁珠在西馆内到处逛起来。他不但领着人去逛,还会时不时告诉方仁珠,哪个屋子里存放的是什么种类的典籍,哪个书架上有好书,哪个书里有些绝妙的句子……简直如数家珍,赵琇自己都做不到这一点。

    方尚两家本是姻亲,各自都有哪些藏书,两家的子弟心知肚明,尤其尚琼与方仁珠又都是爱书之人,更是清楚得很。因此尚琼知道方仁珠大概看过什么书,而馆中又有哪本书能引起她的兴趣,或是弥补她往日学识中的不足,每一次介绍都是恰到好处的,百分百切中方仁珠的需要和兴趣。方仁珠听了一会儿,就已经被尚琼吸引了全部的心神,连好友赵琇已经出了房门,她都没有留意到。

    赵琇觉得自己好象变成了一颗闪亮无比的电灯泡。虽然尚琼与方仁珠都是世家出身,相处的时候不忘守礼,可是这种气氛怎么看都象是在约会,还是双方都觉得很愉快的那种。赵琇看着,就觉得非常不自在,好象自己妨碍了别人似的。问题是。方仁珠是她带出来的,她不能先走人,又不好把人家丢在这个院子里。由得他们未婚夫妻孤男寡女地在一起。所以她只好无聊地坐在廊下吹风了。

    吹着吹着,她忽然醒过神来,暗暗啐了自己一口。就算要等方仁珠,也没必要呆坐,那样太浪费时间了!她起身去了旁边的厢房,那里有雇来的读书人抄写用的桌椅与笔墨纸砚。《永乐大典》的残本太过珍贵了,当中有一部分因为种种原因。原书已经有所损毁。为了保证这部大典的传承,赵玮安排了一些雇员将所有书籍另行抄写一份,以备来人翻阅。至于原本。自然是能不动就不动的好。

    书馆的改建,赵琇曾经亲身参与,因此对这间屋子的格局非常清楚,很熟练地翻出了笔墨。见案上有雇员们抄了一半还未完成的书。便跟在后面用端正的馆阁体续抄起来。

    等她抄完了半本,才看到尚琼与方仁珠走进了厢房。后者双颊飞红,尚琼却神色平静,对她说:“中馆前院有人叫唤,想来是府上的仆人在找姑娘。”

    赵琇眨了眨眼,视线越过他们瞧了瞧外头的天色,也非常平静地回答:“哦,大概是因为太阳快下山了。该回家吃晚饭了,他们见我们迟迟没出去。就着急了吧?”

    方仁珠听了,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尚琼镇定地向赵琇行了一礼:“劳烦姑娘照应舍表妹了。琼恐外人得知我与表妹在此见了面,会于表妹闺誉有损,故此还是不出面的好。等姑娘与舍表妹离开,琼会自行离去的。”

    赵琇瞥了他一眼,心想这人还算是个明白人,不是书呆子。瞧方仁珠跟他相处时的情形,想必婚后也会很愉快吧?

    想到这里,她就露出了微笑:“尚公子客气了,方五姑娘是我好友,我自然会照应她的。”然后把方才没抄完的半句话写好了,拿镇纸压住纸,免得风吹起纸张,污了墨迹,就起身跟着他们一道出去了。

    出小院子门的时候,尚琼在门边站住了,不打算跟她们一块儿出去。作为临别寄语,他只是简单地跟赵琇告了别,对方仁珠却说得多一些,还让她别忘了他提过的那些书,有时间就多看看,若有什么地方看不明白的,尽管问他。方仁珠红着脸低头应了。

    两女回到前院,赵方两家的下人都以为赵琇与方仁珠是看书看入了迷,才会忘了时间,倒也没有啰嗦。至于书馆的几个仆役,他们之前没有留意到尚琼来了,不知一会儿去西馆收拾东西时,是否会大吃一惊呢?希望尚琼能机灵一点,遮掩过去。不过在赵琇看来,就算这事儿暴露了,问题也不大。她是这书馆的主人之一,亦是仆役们的顶头上司、衣食父母,她特地吩咐过:“不许告诉旁人我们来过。”他们又怎敢违抗呢?

    赵琇与方仁珠心情愉快地坐着马车回家了。路上,方仁珠还在不停地夸奖着尚琼,说他才学如何过人,说他脾气如何温柔体贴,说他如何斯文守礼,还说他治学如何严谨,读书又如何用功——简直就是十全十美的完人!

    赵琇不得不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行啦行啦,我知道你家未婚夫是世间极品了,再没有旁人能比得上。平时总听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如今我可总算见着实例了。”

    方仁珠的脸轰的一下红透了,结结巴巴地辩解着:“不是……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没有……”

    赵琇看到她那个窘样,忍不住伏到引枕上大笑了一通,方才安抚她:“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无意的。不过尚琼今天的表现应该令你挺满意吧?我看你们兴趣相投,琴瑟和鸣,等将来成了亲,想必也会是一对恩爱夫妻。”

    方仁珠的脸红得快烧起来了,低头抿着嘴不说话,只是眼中带着羞涩,嘴角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喜意。

    赵琇瞧她这样,心里也为她高兴,还替她出主意:“可惜你过些天就要去济宁了,不然我多带你到书馆去几次,让你们多见几面,培养一下感情,那就更好了。我事先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方仁珠吓了一跳,忙按住她的手:“你这人真是疯了。今儿只是偶遇也就罢了,怎能特地约见?那样太……太……”她说不出口。这样做跟大姐方慧珠的行为有什么区别?她绝不会犯那样的错误。

    赵琇暗叹一声,也不去为难这位书香名门出身的小淑女了:“好吧。虽然我觉得尚琼的人品是信得过的,你们未婚夫妻之间谈书论文也没什么不好,但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只是有一点,你们之间岁数差得有些大,至少还要等上几年才能成婚。而你又马上就要随母兄南下济宁,说不定这几年内都要跟尚琼断了音信。你真的能放心吗?他可是早就到了娶妻的年纪了。万一受到旁人的引诱……”

    方仁珠涨红了脸,憋了半日才憋出一句:“我相信尚表哥,他是个君子。”

    赵琇连声叹气:“算了。你既然对他那么有信心,我又何必枉作小人?我只是觉得,你们几年不见,如果能相互通信。也是一种维系感情的方法。你可以跟你父母提的。信里也不谈私情,只说是要向尚琼请教学问,想来无妨?今天你跟他不是聊得很开心吗?他还让你有不懂的就问他。不见面又不写信,那要怎么问?”

    方仁珠微微有些动心,尚琼确实说过这样的话,那或许……通信是无妨的?若能时常与尚琼讨论诗文,请教学问,自然是件乐事。只是私相授受的罪恶感又压在她心上。万一尚家长辈知道了,觉得她是个不守规矩的女孩子。那可怎么办?

    但如果不与尚琼通信,她有了疑问,又该如何向他请教呢?

    方仁珠正烦恼着,赵琇便给她出主意:“要不,你就把给他的信夹在给我的信里头好了?我替你转交?我哥哥跟尚琼常有往来,若由他做信使,包管外人不会知道。尚琼若有回信,也可以用这种方法转交。那样旁人只会觉得是我们闺阁间通信。你可以再小心一点,信里不留署名,又或是另起一雅号,只谈诗书不谈风月,就更加安全了。”

    方仁珠红着脸婉拒:“那样太麻烦了……令兄还要备考呢。”

    赵琇哂道:“可以让我哥哥在考完秋闱后再行动嘛,再不然让他派心腹去送信也可以,就说是他与尚琼之间的书信往来好了。”她歪着头想了想,“要不……我找人打两个信匣,能上锁的那种,留两把钥匙,你一把,尚琼一把,这样无论谁负责转交,都没办法偷偷打开来看了?”

    这回方仁珠摇头摇得没刚才那么干脆了,看得出来她也有些心动。赵琇笑道:“你自己想去吧。当然,要是你能说服家里同意,你们亲戚之间通信,想必更加简单。”说完她就往引枕上一靠,闭目养神去了。

    方仁珠犹犹豫豫地看着她,想要伸手拉一拉她的手臂,伸到半路又缩了回来,满脸羞红,却不好意思说什么,心里纠结无比。

    与此同时,身在明知书馆西馆中的尚琼,却没有方仁珠那么多纠结。他觉得今日书馆之间实在是有着太多惊喜了。原来那个小未婚妻与他如此投契,才学也非常出众。

    他虽早就听说方家五姑娘是位才女,但京中名门闺秀,被人夸是“才女”的人不少,似乎会念两句诗,懂一点琴棋书画的皮毛,便是才女了,真正名副其实的凤毛麟角。而方仁珠今日的表现,却证明了她不负才女之名。以她的才学,只怕寻常举人都比不上她呢。尚琼一想到日后成了婚,夫妻间便可以畅谈学问、诗词唱和,那种日子想想都觉得美妙无比。

    可一想到这种美妙的日子至少还要等上好几年,他又开始叹气了。

    “这样不行。”他想。至少要等上三年,他才能将这样一位理想的未婚妻娶回家朝夕相对,实在太久了。但未婚妻年纪还小,又不可能提前婚期,而且他听说方家人中元节后就打算南下济宁,他甚至没办法与她在各自的家中相见。

    还是通信好了。将想说的东西写在纸上,可以写得更详尽些,多斟酌几次,也比直接说话要更能避免遗漏错误。他还可以把自己喜欢看的书连同信件一起送给她,再告诉她,他看完书后都有些什么感想,而她看完后,也可以将想法写下来,回信给他。他们就可以尽情讨论了!

    尚琼决定回家后就在家中仆役里选择适合的信使。就在这时,书馆的仆人到西馆来收拾赵琇她们留下的痕迹,猛一看见他就站在院中,吓了一跳:“尚公子,您怎么来了?”接着又紧张地再问了一句:“您是几时过来的?”

    尚琼醒过神来,笑了笑:“我忽然想起一本书上的句子,就跑过来了,刚到。”

    那仆人松了口气,没想到尚琼接着就问:“我看见那边厢房的门开了,方才有什么人来了么?”

    那仆人早就听过赵琇的吩咐,怎么敢实话实说?便干巴巴地回答:“是小的先前打扫时忘了关门,小的这就过去。”急急跑了。

    尚琼听着他的答案,也安下心来,看来建南侯府的千金是个办事周到的人,安排得很稳妥。那他就放心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七章 疑心

    过得几日,便是七月初九,正是方慧珠出嫁的日子。

    方家嫡支低调地把嫡长女的花轿抬出了家门。虽然该有的仪式都有,但一切从简,就连提前一天送去眉山伯府的嫁妆,也比原先预备的要少两成,主要是一些珍贵的字画、古董与藏书,金珠财帛倒是比原先还添了些。

    方家还是要体面的,不可能真的让嫡长女带着微薄的妆奁嫁去夫家,但是丘家不知礼,长女品行又不佳,有财帛陪嫁也就够了,那些可遇而不可求的珍贵物事,又何必明珠暗投呢?

    眉山伯府丘家的人不识货,见嫁妆单子上值钱的东西多了,还以为方家很重视这门婚事,是在低声下气地向丘家示好,让丘家放方家女儿的名声一马呢。至于方家低调嫁女的原因?方家才出了谋逆罪人,虽然已经将人出了族,但外界仍有闲话。行事别那么张扬,也是自保之道,更何况,方家只是嫁女,真正需要大加庆祝的是娶媳的丘家才对。丘家半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倒是方家族人们见了,觉得有些异样。这样的规格,根本就不是嫡支嫡长女出嫁该有的排场。难道是方太太心中因为公议之事,对长女仍有怨气?这可麻烦了,嫡支嫁嫡长女尚且如此,那其他房头嫁女儿时,岂不是还要往下减等,不能越过方慧珠去?

    有人去劝方太太,方太太倒是一脸平静:“如此多事之秋。我们老爷也不过是四品外官,在京城权贵云集之地,何必张扬?况且慧儿又不是嫁给什么皇亲国戚。只是嫁进眉山伯府做二儿媳妇。伯府爵位到这一代为止,即使皇上开恩,赐丘家多袭一代,也轮不到女婿这个次子。本来就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婚事,要讲究什么排场?我这么做,哪里就违了家法族规了?”把对方给噎了回去,自觉没趣极了。也没再提起。

    眉山伯府倒是好好大摆了一场宴席,遍请京中达官贵人。建南侯府的三位主人自然也受到了请帖,只是张氏与丘老夫人不和。赵玮一心备考又与丘家交情乏乏,赵琇一个小姑娘不可能单独去赴宴,所以通通没去,仅仅送上贺礼就算了。那份礼还是赵琇自个儿照着惯例备的。张氏不屑丘老夫人为人。连这种小事都不肯理会。

    赵琇也没兴趣去眉山伯府道贺。她不喜方慧珠为人,也不喜欢丘家作派,乐得留在家里躲清静。她抽了时间去设计与方仁珠通信用的信匣,交给工匠尽快打造。不管方仁珠是否采纳她的建议,她们两人之间是肯定要有书信往来的,她也不情愿让其他人看到自己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赵琇不去眉山伯府,旁人却是去了的。蒋家身为太后的家族,自然是丘家人的座上客。蒋雯跟着家中的亲长去赴了宴。回到家里,连夜就给赵琇写信。第二日一大早就命心腹送了过来。

    蒋雯在信里吐嘈:她与丘家二姑娘丘媛明明交情平平,不知为何,丘媛对她却十分亲热,几乎整个喜宴过程中都粘在她们蒋家女眷身边,招呼得十分周到,但又让人稍嫌太过周到了些。举个例子,她在席间不慎溅出了些许酒水,污了裙摆,但因为裙摆是深色的,酒迹并不显眼,所以她也没放在心上,可是丘媛却积极地一再劝她去换一身衣裳,还表示如果她没带衣裳,可以借一套没穿过的新衣给她。不过蒋雯素来谨慎,在不熟悉的丘家,不敢轻离长辈身边,便笑着婉拒了。

    不但如此,丘媛还极力向她介绍伯府花园的景致,说是近来玉簪花开得极好。虽然不知道丘媛是如何知道她喜欢玉簪花的,但无事献殷勤,必有缘故。蒋雯就死死守在母亲身边,一步也不肯挪动。

    本来丘媛行事如此积极,蒋雯是疑心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的。但蒋雯在蒋家其他女性长辈们面前,也同样积极讨喜。有一位婶娘非常喜欢她,在回家的路上提起,自家儿子已经快到订亲的年纪了,丘家二姑娘很讨人喜欢,不如聘回家做媳妇吧?这话就提醒了蒋雯,觉得丘家大概是有意与蒋家联姻,所以才会让丘媛在蒋家女眷面前拼命表现。而丘媛那些让人觉得古怪的举动,大概只是想讨好她而已,因此就没有多想。蒋雯只是有些看不上丘媛的行为,觉得她太没有女儿家的矜持了,即使真有意嫁入蒋家,也犯不着如此巴结讨好呀?

    赵琇看完蒋雯的信,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原来丘家二姑娘对蒋家子弟有意吗?印象中,蒋家年轻一代里,并没有特别出色的男子。不过蒋家家教还可以,教养出来的子弟就算不够优秀,也没有特别愚钝或品行不佳的,大部分就是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以丘媛的品貌与性情,能觅得这样的夫婿,也算不错了。更别说蒋家是太后娘家,皇帝亲舅,哪怕如今不大受皇后待见,皇帝也不可能因为老婆耍小性子就把亲舅舅们踢开不管了。丘家若能与蒋家联姻,必然能借势挣得不少好处才对。

    赵琇没有多想,只是在回信时提到丘媛在席间的种种建议。虽然丘媛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恶意,但蒋雯日后在别人家里做客,最好是能别离席,就别离席的好。各种小说电视剧里不是都有这种情节吗?男宾离席,有可能会有艳遇,也可能会遇上boss当了炮灰;而女宾离席,不是碰上白马王子,就是会遇到登徒子,然后一辈子就毁了。蒋雯除非是在极熟悉可信任的人家作客,否则最好别单独跟着主人家的小辈或仆人离开,特别是去寻静室换衣服,一定要有信得过的人守在门外才好,免得有哪个不长眼的人撞见。

    赵琇只是有感而发。随手写的这些话。蒋雯看过之后,却有了种异样的感觉。她迅速将信收好,拿到蒋四太太房中。摒退左右,然后将信拿给蒋四太太看:“母亲,您觉得如何?丘家……丘二姑娘,是否别有用心?”

    蒋四太太看完信后,面色也微微有些苍白,她反问女儿:“昨儿喜宴之上,似乎安阳侯夫人也来了?我记得有人提过。她是带着安阳侯府大公子过来的?”

    蒋雯点头,想起安阳侯府大公子的名声,脸色也不大好看。

    安阳侯也是开国元勋之后。其父曾官封国公,但安阳侯这个独子却是个平庸之人,文不成武不就,连野心都没有。在朝中也没有实权。就是守着个侯爵的虚衔,靠着父辈留下的家底,过着富贵太平的小日子。他原配早逝,留下一个嫡长子,就是蒋四太太提到的这位大公子,别看外表颇为清俊英武,其实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私下还有色中饿鬼的名声。安阳侯后娶的填房生了三个儿子。都十分出色,但因为长兄的生母家世好。舅舅官职高,所以一直被金玉其外的长兄压在头上。安阳侯的爵位,将来也会稳稳当当地传给大公子,不会便宜了旁人。

    由于安阳侯府大公子私下那点坏名声,他其实不太受京中权贵官宦人家的欢迎。公子哥儿们私下聚会,喝点小酒,寻点乐子的,请他一道去也就罢了。象眉山伯府丘家摆喜酒遍请男女宾客这种情况,来贺喜的人里有不少名门千金、大家闺秀的,实在不该请他,若叫客人知道了,彼此也尴尬,万一席间他乱走,冲撞了哪位,丘家更是没有半点好处。

    丘家怎么把这样一位主儿给请来了?

    蒋四太太神情严肃地跟女儿说:“你将昨日席间,丘家二姑娘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细细回想起来告诉我。”

    蒋雯皱紧了眉头,苦思半日,终于把丘媛所言都复述出来了,连她当时的神态、动作也没漏下。她小姑娘家家的,经的事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蒋四太太却是见多识广,立刻就察觉出了不对,便嘱咐女儿:“这事儿我已知晓,你暂且别告诉人去,也别写在信里跟赵大姑娘说了。等我去跟你祖母商议一番,有了结果,自会告诉你。”

    蒋雯见母亲神色郑重,连忙应下,心中却微微有些恐惧。她是不是差点被人算计了?若不是赵琇在信中提醒,她可能根本不会起疑心。这一回虽然因为行事谨慎,没有中了别人的圈套,可是下一回呢?丘媛若真有心害她,她避得了一回,又能避上几回?

    她只是不明白:“丘媛为何要算计我?”

    蒋四太太冷笑了下,只怕丘媛跟蒋雯没有仇,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日前蒋老夫人与宫中的太后娘娘商量过了,虽然皇后的态度很过分,但皇帝是盼着两宫和睦的,太后心疼儿子,不忍心看着小儿子在忙于政务之余,还要为皇室的婆媳关系操心忧虑,所以就向娘家人提出,可以适当地向皇后释出善意,让皇后知道,蒋家无心送女入宫,蒋雯更不可能。而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把蒋家适龄的未嫁女儿都许配出去。

    蒋老夫人提议,为了让皇后相信蒋家的诚意,她可以请皇后做媒,为孙女儿寻一个好夫婿。太后赞同了这个想法,更进一步提出了人选——皇后谢氏的同胞兄弟,曲水伯嫡长子谢襄飞,就是一个极好的联姻对象。

    谢襄飞今年十六岁,文武全才,相貌英俊,品行也极好,是皇帝、皇后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太后对他也极为熟悉,对他的品行更是信得过。谢襄飞已经到了订亲的年纪,但至今还未找到合适的未婚妻,因为曲水伯夫妇对这个儿子期望很高,皇后也同样如此,都希望他能娶到最优秀的名门闺秀为妻。

    蒋雯岂不是一个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两人门当户对,一个是皇帝的小舅子,一个是皇帝的表妹,年纪相近,品貌相当,小时候更曾经多次在一处玩耍,有几年青梅竹马的情份。而皇后与太后两家联姻,亲上加亲,情份就更深了,有什么误会也能坐下慢慢谈,将来再有矛盾,帮着劝说的人也多了,皇后要再耍小性子,也得先为宠爱的弟弟着想,又何愁两宫会再起冲突?

    太后觉得这个主意很好,蒋家也觉得这个主意很好,问了皇帝的意思,皇帝更是龙颜大悦。试探了曲水伯夫妻的意愿,两位也很赞成,就连谢襄飞本人,据说也没有反对。蒋老夫人亲自向皇后表达了善意,相信太后的意思,也由皇帝转达给皇后了。据宫中传闻,皇后并没有拒绝,表现得还颇为欢喜。

    而丘媛,在最近几个月里,都是皇后坤宁宫中的常客。她会不知道皇后的意思吗?

    还是说……皇后其实有别的意思?(想知道《闺门秀》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zhongwen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八章 怨怼

    方慧珠嫁到眉山伯府,新婚燕尔,过得颇为舒心,感觉丈夫对她温柔体贴,婆家长辈、小辈们对她也很和气。丘老夫人甚至还主动跟她说,先前那些所谓的威胁,都是担心她母亲方太太会毁婚而不得已为之,丘家人早就盼着她这个二儿媳妇进门了。

    方慧珠早就知道婚事必须提前的“原委”,丘惠友已经向她解释过了,而丘老夫人亲切的话语更令她相信一切都是误会,心里哪里还有什么怨言?即使有,也是对母亲方太太的不谅解,觉得如果不是母亲一意孤行,哪里有这一番变故?害得她差一点就失去了如此温柔体贴的夫婿。

    出于对这门婚事的满意,以及讨好丈夫婆婆与太婆婆的目的,当小姑子丘媛跑来向她请教学问才艺的时候,她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新婚才第二日,她就把一整天的时间花在教导丘媛茶道这件事上,连丈夫都顾不上。她起初以为这只是一项非常简单的任务,半天过后才微微有些后悔,心里生出几分埋怨,觉得小姑子没有眼色。来日方长,小姑子真想学些才艺,她做嫂子的还能不教么?哪怕没时间教,帮着寻个先生还是没问题的。小姑子何必来打搅兄嫂新婚燕尔?

    不过丘媛一脸亲切崇拜的笑容,丈夫丘惠权也说:“我虽告了假,但白天在家还要帮着父兄料理家中事务,不可能一直留在闺房中陪你。二妹来寻你说话,也可以打发时间。她如今正得皇后娘娘喜欢。时常进宫伴凤驾,早有心要学些斯文人的东西,才好陪娘娘闲时玩笑游乐。只是祖母不喜这些。母亲也不敢违抗,为她延请西席。你来了我们家,正好可以教导她。你们方家的家教,自然是不用提的,你若是知道什么宫里的规矩禁忌,也提醒她一声,省得她年少不知事。在娘娘面前说错了话,还不自知,连累了家里。”

    方慧珠其实觉得她与丘惠权本是新婚。后者又有假,正该多相处才对,即使一整天留在房中,又有什么不对?丘家父兄居然要新婚第二日的丘惠权帮忙料理家中事务。这才是过分。也没眼色得紧。但她毕竟面皮薄,不好意思直接对丈夫开口说“我要你留在房里陪我”,只能答应了丈夫的请求。况且,丘惠权担心丘媛在宫里不小心说错话会连累家人,她也深以为然。她如今已是丘家人了,自然要为丘家出力。

    方家的家教其实就是一般书香世家名门的标准,也许在文化水平方面稍微要求高一点,另外再受了些人情往来、家族大势的教导。让方家的女儿们出嫁后,能保持清明的头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即使心里不愿意,但做出来的事,都叫人挑不出错来,自己过得再委屈,也要保一个好名声。

    但方慧珠却不同。她在接受了方家闺阁基础教育后没几年,就显露出了上等的才貌潜力,还有算命的说她日后极有福气,家族因此定下了要将她嫁入皇室的计划。而她所受的教育,也从此跟其他姐妹们所学的不一样了。

    文化课只是基础,宫律宫规,宗室谱系,本朝历史律法,皇室里任何一个成员的出身、性情、喜好,该如何与他们打交道,宗室皇亲们喜欢的消遣方式、说话艺术……这些才是她日常课程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方家还专门请了宫中退役的老嬷嬷们,教导她一些秘密法门,有历代后妃打扮保养的秘笈,有后宫争宠的手段,也有防备他人暗算的方法。当时,由于时任储君的广平王正妃钟氏性情温和,这方面她用不着学得太过深入,只需要略作了解就可以了,重点是针对广平王的喜好,多读点书。但后来,因为她的联姻目标从广平王改成了当今皇帝,需要面对的对象也发生了偏差,为了对付性情没那么温和的皇后谢氏,她必须在宫斗技巧方面更加上心,还要开始学习要如何跟当今皇帝、皇后以及皇子皇女们打交道。至于讨好太后,那是早就学会的功课。

    可惜多年的苦学,一朝化为泡影。方慧珠对自己所掌握的知识越是自信,就越是觉得挫败。但如今,丘媛需要经常入宫,似乎令她有了一个施展所学的机会,她也变得积极起来了。她心想,横竖妹妹方仁珠已经订了婚,方家不可能再送女入宫了,那她把从方家学来的东西教给丘媛,又有什么要紧?如果丘媛有福气能入宫为妃,她帮着出力,腹中所学也不算是明珠暗投了。丘家好了,她这个丘家媳妇不也跟着好了吗?

    于是,就在方慧珠的倾囊相授下,丘媛很快就知道了不少东西。她心中激动,明明只学了点皮毛,却忍不住想要施展出来,好向宫里的贵人们证明,她并不逊色于那些书香名门出身的闺秀。方慧珠才回门,她就迫不及待地递了牌子入宫请见。不过皇后显然也很想早些见到她,本来她递牌子,是打算七月十三那天晋见的,皇后却在当天下午就派人来召她进了宫。

    皇后见到她,等她一行完大礼,就吩咐左右退下,只留两个心腹宫人相伴,然后着急地问丘媛:“事情如何了?!”

    丘媛心里清楚她想要问的是什么,只能低下头回答:“前儿家兄娶亲喜宴上,安阳侯府大公子来赴宴了,照着臣女的安排在花园里等候。只是那蒋家蒋雯十分谨慎,不肯轻易离席,即使臣女设计泼污了她的裙摆,她也依旧稳坐不动……臣女实在是没有法子,又怕做得太过,会叫人看出异状来。”

    皇后听了眉头一皱,冷哼一声:“她倒是个谨慎的人。也对,蒋家教出来的女儿。自然没那么鲁莽。”又沉着脸问丘媛:“那色中饿鬼又如何说?”

    丘媛有些尴尬地回答:“他说……没有见过蒋雯的容貌,他不敢轻易答应,就怕娶回去了不合心意。还说……若皇后娘娘当真有心要赐婚。最好先寻个机会,让他见蒋雯一面,否则……”

    “否则如何?”皇后冷笑,“即使蒋家女貌似无盐,本宫赐了婚,他还敢抗旨不成?!答应让他先见蒋雯一面,就已经是便宜他了。事情不成,只能说他命里没福,他倒得意起来了!”

    丘媛小心地劝说:“皇后娘娘。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那安阳侯府大公子素来是有名的草包,倘若他在外头胡言乱语,将此事宣扬开来……”

    “他若是蠢到这个地步,早就被他的兄弟们弄死了。还能好端端地活到今日?!”皇后反驳回去。心里大不以为然。

    丘媛不敢多说,只得低头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问:“皇后娘娘打算怎么办呢?那安阳侯府大公子坚持要先见蒋雯一面,确定她是美人,才肯答应亲事。可是皇上那边……只怕催得急。”

    皇后冷笑了下:“安阳侯府算什么?我说要赐婚,他不答应又能如何?”她顿了一顿,“平心而论,以蒋雯的家世品貌。那厮着实配不上她。只是蒋雯所为实在让人忍无可忍了!那丫头以为自己是谁?肖想完皇上,又想染指本宫的嫡亲兄弟。她配么?她把我谢家当成是什么了?!即使皇上不喜,本宫也行此下策,才能出了心头这一口气!”

    丘媛低头不语。她心里清楚,皇后这番说蒋雯的话,只怕真正想骂的并不是后者,而是另一个人。可那人身份高贵,又是长辈,皇后不敢直接对她口出怨言,只好拿蒋雯代指了。丘媛想起蒋雯品貌,心中也有些为她惋惜,但却半点没有心软。蒋雯的前程与她有何干系?她只需要讨好皇后,达成自己目的就够了。

    丘媛再次问皇后:“臣女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接下来用不着你了。”皇后略一思索,便回答说,“本宫会直接召安阳侯夫人进宫赐婚,只要安阳侯夫妻接了旨,做儿子的也不敢抗命。”至于蒋雯嫁进安阳侯府后,是否会因此受丈夫冷落,那又与她何干?

    丘媛听到这话,倒是暗暗松了口气。接下来的事情与她无关了,她也不必再提心吊胆了。虽然这回她是帮皇后办事,但也清楚,皇帝是绝对不喜皇后做法的。万一真的暴露出来,皇后有夫妻情份、有两儿一女,顶多就是受一阵冷落,却性命无忧,也不会丢了皇后宝座。她丘媛有什么?

    正事说完了,丘媛开始小心地开解皇后,还自告奋勇地为皇后泡茶。这是她刚从方慧珠那里学来的新本事,连夜在家练习了十几遍了,出门前还在练习呢,动作已经颇为熟练。她觉得,自己的茶艺应该算是不错了,至少不会在皇后面前出丑。即使显得有些生涩,也正好给她一个现成理由向皇后请教,然后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皇后似乎兴趣缺缺,平静地看完了她的表演,接过她泡的茶,品了一口,淡淡地说:“倒也罢了,你是新学的吧?请教的先生还有些门道,只是你学得太浅了。茶道可不仅仅是要手的动作做起来好看而已,茶水也要能入口才行。”

    丘媛涨红了脸,连忙低下头去:“这是臣女偶然见到嫂嫂泡茶,听她说皇后娘娘喜欢,便求她教了些皮毛,技艺仍旧十分粗浅,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皇后挑了挑眉:“哦?是你家前儿才进门的那位二嫂吧?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她。”皇后换了个姿势,放下茶盏,一脸的不以为然,“她是一心要进宫的人,这些东西自然是早就精通于心的。可惜她学得再多,心不正,终究也是无用!本宫真不明白,你们家为何会娶这样一个女子入门。”

    丘媛低头不语,一脸的谦卑:“家母常说,家兄能娶得这样的美人,也算是福气了。而美人有夫,也就没有了痴心妄想的底气。”意思是丘家完全是在为皇后娘娘扫除心中大患。

    皇后听了就笑了。方慧珠根本不是她戒备的对象,不过丘家有这个诚意,也是难得。她的语气就变得真诚了些:“本宫知道你们家的忠诚,放心吧,本宫不会忘记的。至于茶道什么的,你也不必用心去学了。你二嫂说本宫喜欢品茶,其实是皇上喜欢,本宫不过是跟着皇上学罢了,其实没意思极了。你若想学习才艺,不如学一学围棋,闲来也可陪本宫下棋解闷。”说完她叹了口气:“从前未嫁时,总觉得这些琴棋书画闷死人了,若不是母亲打着骂着要本宫学,本宫才不理会呢。直到本宫为人妻、为人母后才知道,这些东西至少还能让你有个打发时间的消遣,不至于长日寂寞……”

    丘媛连忙答应下来。至于品茶原是她自己打听的结果而不是方慧珠所言,她半点都不想跟皇后说清楚。反正皇后对方慧珠半点好感都没有,她解不解释,都没什么差别。不过茶道原来是皇帝的爱好而不是皇后的,看来她日后陪伴皇后时,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小心行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九章 故事

    丘媛在坤宁宫陪伴皇后的时候,高桢也到了慈宁宫见他的皇祖母。

    太后也清楚近来广平王父子在宫外承受了怎样的压力,她觉得有些对不起大儿子和大孙子:“都是因为皇祖母的缘故,叫你们受了这样多的苦。皇后本来对你们父子并无猜忌之心,是皇祖母有心多疼你一些,却忽略了两个皇子,皇后才会心生怨言,连你们都恨上了。还有那几个嘴上乱说话的老妯娌,她们胡说些要皇上立你为储的话时,我当时就该拿大棒子把她们打出宫去的!”

    高桢见祖母难过,自然是要多加宽慰的:“皇祖母只是一片爱子爱孙之心,事情会变成这样,您也是不希望看到的,怎能怪您呢?至于别人的胡说八道,嘴长在别人身上,您也拦不住。况且寻常人听了这种话,只会当作是玩笑,有几个会当真?孙儿只是晚辈,也不好跟长辈们计划。”

    太后听了,越发觉得大孙子体贴懂事,也更为他委屈了。

    高桢趁此机会劝太后:“皇祖母既然也觉得,往日对皇子皇女们多有疏忽之处,日后对他们好些就是了。他们也都是您的亲孙子、亲孙女,是您的骨肉,若得不到您的关怀慈爱,那有多可怜呀。”

    太后听得笑了,摸了摸大孙子的脸:“好孩子,你总是那么懂事。皇长子倒还罢了,皇次子却没少给你脸色看,他们的母亲也是个糊涂的。你不知受了他们多少委屈。却还要在皇祖母面前为他们说好话。若是他们听见了,心里还不定怎么愧疚呢。”

    高桢正色道:“孙儿说这番话,也不是为了让他们听见了愧疚。孙儿只是一心为了皇祖母罢了。孙儿随父王住在宫外。不能时时在皇祖母膝下承欢。皇祖母平日还要皇上、皇后与皇子们敬奉侍候。皇上日理万机,恐怕能陪您的时间很少。若是连皇后与皇子们都不与您亲近,那您日后不是会很寂寞么?孙儿明白皇祖母的关心,但皇祖母的福气安康才是最重要的。这是孙儿的心愿,也是父王的心愿呢。”

    他这是在提醒太后,她不可能太过冷落皇帝的妻子与皇位继承人的,她还要为自己将来的生活着想。皇帝此时固然是个孝子。但若她一直与他的妻儿关系冷淡,甚至针锋相对,想必她这个母亲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也会渐渐有所改变。

    太后在宫中生活了几十年,长期处于高位,生的两个儿子先后坐上储君宝座,除了先帝元后。再没有妃嫔的地位比她更高了。即使算不上宫廷斗争的好手,也绝不是什么天真善良的小白花。高桢这番话里的暗示,她马上就听懂了。她有些诧异地看着大孙子,但很快又将这份诧异掩饰过去。她心中有些伤感。皇帝真的会因为她对皇后的不满,而对她这个母亲生出怨言么?她不敢多想,但心中到底还是留下了一根刺。

    高桢轻轻地为太后捶着肩背,太后沉默了很久,才露出一个苦笑。手轻轻拍了一下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背:“好孩子,皇祖母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皇祖母知道分寸。”

    高桢笑着轻轻搂了太后一下,又再次替她捏起肩膀来。

    太后享受着大孙子的服务,觉得浑身都舒坦极了,心情渐渐放松下来,也有兴致打趣一下高桢了:“一眨眼你已经这么大了,都快到娶媳妇的年纪了,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你父王可曾跟你商量过?”

    高桢轻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您怎么又问起这事儿了?现在说还早呢。”

    “不早了。你虚岁都十六了,又已经出了孝,很该开始议亲了。若是你父王身边有个可靠的人照顾,皇祖母还不至于如此心急,偏偏你父王又是牛脾气,无论如何也不肯续弦,连纳个侧妃都不肯。你不早早娶个媳妇进门,难不成要你们父子两人来主持王府中馈么?你父王行事不方便,身子又不好,不该叫他为了琐事烦心的。你虽然聪慧能干,但你还这样年轻,总不能守着王府过一辈子,哪儿都不能去,什么事都不能做吧?”太后语重心长,“皇祖母一想起这些事,就担心得不行,有时候睡都睡不好。好孩子,你就听皇祖母一句,早日定了人选吧。只要是你中意的人,你父王也赞同的,只管跟皇祖母说,皇祖母替您做主。”

    高桢很想向祖母坦白,但想到他今日还有正事要做,就决定押后再说。现在的重点是解决某些令人心烦的障碍,至于婚事,倒不是十分着急。

    他就笑着问太后:“祖母怎么忽然又提起这些事来了?孙儿年纪还小呢,太祖皇帝不是曾经有过话,说少年人太早成婚,对身体不好么?至于王府的事,您不用担心,王总管很是能干,帮了孙儿不少的忙,外头还有长史他们帮衬着。王府如今也没什么要紧事,孙儿料理得过来。虽然事情琐碎,对孙儿来说,也是一种历练。前儿来见您时,孙儿就都说过了,那时您还夸奖孙儿了呢,为何今日又再旧事重提?”

    太后犹豫了一下,叹气道:“不是皇祖母旧事重提,只是昨日皇后来请安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提起你年纪比皇子们都大,劝我与其费心去为皇长子挑媳妇,还不如先操心了你的亲事。她连人选都提了,眉山伯府丘家的二千金,你还记得么?她进过几次宫,也曾到慈宁宫来请过安。那两回你都在的。虽说她很快就随其他女眷回避了,但你应该有匆匆瞥见过她的长相。”

    高桢确实瞥见过丘媛的长相,却兴趣缺缺:“兴许吧,孙儿已经不记得了。外命妇来给皇祖母请安。孙儿一贯是避免与她们照面的,那样于礼不合。”

    太后很满意大孙子的知礼:“你这样很好。其实那回皇祖母也不想让你与她们撞见的,是眉山伯府老夫人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走得格外慢,她孙女要扶她,就落在了后头,这才与你撞见的。”说着又叹了口气:“皇后也算是用心良苦了,丘家虽有爵,却并不显赫。只胜在有个儿子是皇帝的亲信,日后前程不坏。丘家女儿虽然才学平平,但性情还算得上温婉端庄。听说她在家里也帮着母亲料理家事。想必是有些才能的。”

    高桢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几分迟疑:“丘家此女……是不是在家中行二?”

    太后笑了:“你知道?这样看来,你倒也不是个无心人。”

    高桢微微有些羞红了脸,却神情肃然地道:“皇祖母误会了。孙儿并不认得此女。只是听您说起,就想起了另一桩事来,可能跟这位丘二姑娘有些干系。”

    “哦?”太后挑了挑眉,“是什么事?”

    高桢便为她细细讲了一个充满巧合的故事——自然,半真半假,大半是他编的,只是太后不会知道,当事人也没法辩解:

    眉山伯府丘家娶媳妇。遍请京中皇亲国戚、官宦世族,广平王府也没有落下。而且广平王与高桢父子俩都各得了一张帖子。可是广平王对这种事是没什么兴趣的,高桢又跟丘家不太熟,所以就没去,只派了王府长史带着礼物上门道贺就算了。

    王府这位新上任不到三个月的长史,为人老成机警,很是能干,就是酒量不太好。那日丘家喜宴,他在席间遇上几个熟人,多喝了两杯,觉得不妙,担心醉倒了会出丑,就赏了倒酒的小厮一点碎银子,让他帮忙寻个地方,洗个冷水脸,喝点茶,吹吹风,等酒醒了再回席,若有人问起,就说他敬酒去了。反正那天来喝喜酒的人很多,达官贵人到处都是,他一个小小长史,暂时消失了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于是他就被领到了丘家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那里有湖石与花丛,与花园只有一墙之隔,无人光顾,清静又自在。他让小厮寻了块湿帕子来擦了脸,就绕到湖石后面坐下,打算歇一会儿就回席上去。

    想不到,没等多久,就有个人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还站在墙脚下,拼命往花窗的另一面张望,又扮猫叫。王府长史认得这人是京中有名的安阳侯府大公子,有风流名声,见其形迹可疑,担心自己撞破了什么秘事,叫对方知道了恼羞成怒,便躲了起来,不让对方看见。他心里也有些好奇,瞧安阳侯府大公子的举动,似乎是跟什么人约好了,而墙的另一边是花园,是丘家今日喜宴女宾席所在。难不成对方是要跟谁家女眷私会么?

    不一会儿,果然有人来了。虽然隔着墙,但王府长史透过花窗,隐隐约约能瞧见那是个妙龄少女,长相秀美,打扮华贵,显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而安阳侯府大公子与对方搭话,言谈间也证明了这一点——他叫她“丘二姑娘”。

    听到这里,太后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碗,惊叫失声:“你说什么?!”

    高桢平静地回答:“王府长史听得清楚,安阳侯府大公子叫那少女‘丘二姑娘’。”

    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冷笑着说:“这就是皇后为你挑选的好媳妇!她真是一点儿好都不给你,连皇家的体面都不顾了,什么香的臭的都往你府里塞,真是个好婶娘!”一想到皇后存心要给她大孙子戴绿帽,她就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重重将茶碗拍在桌面上。

    高桢握住太后的手,冲她微微一笑,“皇祖母,您先别心急。安阳侯府大公子跟丘二姑娘并非您想的那种关系,他们是为了商量事情,才在那里私会的。再说,他们不是还隔着一面墙么?”

    太后冷笑:“隔着墙又如何?两家又不是亲戚,孤男寡女的,瞒着所有人约在那里见面,难道还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不成?!”

    “皇祖母熄怒。”高桢紧紧握住太后的手,“孙儿最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呢。这件事非常要紧,本来孙儿没有实证,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事关重大,又涉及皇祖母的亲族,才不敢隐瞒。”

    太后见他郑重,心情也变得肃然:“你说。”

    “安阳侯府大公子与丘二姑娘说话声量小,王府长史离得远,隐隐约约只听到了一小半的话,似乎是约定了要丘二姑娘将什么人叫出来,让安阳侯府大公子撞见。只是丘二姑娘没能成事,所以受了埋怨。有几句话,安阳侯府大公子气愤间就说得大声了些,长史便听清楚了。他说的是……‘皇后娘娘有旨又如何?不是美人我绝不会要!难不成太后的侄女嫁不出去了?非要逼我娶她?’”

    太后猛然站起了身。

    咣当——

    这回太后娘娘手里的茶碗是真的打翻在地了,茶水四溅,碎瓷片散了一地。(未完待续。。)

第四百章 夜

    高桢说的故事并没有太多细节,但并不妨碍任何人根据他所说的片段进行脑补。而太后就很容易脑补出了整个“真相”,认定是皇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嘴上说着赞成蒋谢两家联姻,背地里却命人寻个色鬼来,意图害了蒋家女儿。

    这种事,叫她如何能忍?!

    太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不停地念叨着“混账”、“混账”,除此之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高桢担心她会气出病来,连忙好生安抚了一番,又劝道:“王府长史只是听了只字片语,兴许事情不是这样的,一切都只是误会罢了。”

    太后颤着声音道:“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误会?难不成真要让我的亲侄女儿中了他们的算计,名声尽毁,前程尽丧,被他们逼得去死了,真叫不是误会么?!”

    高桢知道过犹不及,听到她这么说,就低头不说话了。

    太后气了一阵,稍微冷静些了,即刻命人去蒋家传旨,她要把事情问清楚才行!

    高桢也不在意,他进宫前就已经先一步去蒋家那里问过了,有十足的把握。广平王府的长史其实没有偷听到那么多内情,他只是无意中撞见安阳侯府大公子在眉山伯府花园墙跟下与人相会,而花窗另一边的人,又很像是主人家的二千金,如此而已。至于他们相会时说的是什么,他一句都没听见。可只要他不说,谁又能知道这一点呢?只怕他明说了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太后也只会认为他是在为蒋家女儿的名声着想,向外界隐瞒真相呢。

    剩下的情报,有的是高桢从蒋家听来的。也有他们父子在宫中的耳目打听到的——皇后从成为太子妃的那一日开始,身边侍候的人里就有前任太子妃钟氏用惯的人手,因为广平王将自己留在东宫的人全都交给了自己的弟弟。哪怕皇后以为自己成为六宫之主后就已经将这些人都打发干净了,但被提防的永远都是出头露脸的那几个,谁会关注底下做粗活的小人物?

    蒋家很快就来人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蒋雯的亲生母亲蒋四太太。她对这些事知道得比较清楚。也跟蒋老夫人暗地里通过气了。听了太后的问话,她满腹怨气,毫无隐瞒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太后听说丘家喜宴期间。丘媛一直在怂恿蒋雯离席,正好跟高桢的话对上了,立时就认定了这是事实真相。她是久在宫中的老人儿了,脑补的东西只怕比皇后与丘媛本来的计划还要更不堪些。自然也更加愤怒了。愤怒之余。她又感到非常伤心:“皇帝当真不知道这些么?看他把皇后纵容成什么样了!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可好歹蒋家也没什么对他不起的地方,雯丫头的祖父、父亲对他都是忠心耿耿的,他为何要坐视不管?雯丫头的名声若是被毁了,蒋家还有什么脸面见人?难不成蒋家就不是他的母族?!他如今就算是翅膀硬了,也没必要无情至此吧?”

    太后伤透了心,蒋四太太告完状后也稍微冷静了些,见事情牵扯到了皇帝头上,她聪明地闭嘴了。只是默默低头抹泪,一句话也不说。却暗暗给高桢使了个眼色。

    高桢倒乐得给皇帝添麻烦,只是祖母素来疼他,他也不愿意看着太后过于伤心了,便温言劝道:“皇上日理万机,未必就知道这种事。若他不乐意蒋谢两家联姻,当初明说就是了,何必跟皇祖母撒谎?孙儿觉得,皇后会让人偷偷摸摸地行事,想必也是要瞒着皇上与皇祖母。皇祖母先别伤心,还是请了皇上来问个清楚的好。”

    太后收了泪,默默点头,身边侍候的心腹宫人立刻命人传话去了,不一会儿,乾清宫回音:“皇上正与几位重臣商议临沂重建之事,连晚膳都还未用呢。皇上请太后娘娘稍候,等商议完了政务,就即刻过来请安。”

    太后听了冷笑一下:“果真是日理万机!”

    其实这种事经常发生,太后也常劝皇帝要以政务为重,若是皇帝因为朝政而推迟请安的时间,她从来就不会生气,反而还觉得皇帝这样做是对的。只是今天她正在气头上,刚脑补了一番“儿子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的故事,所以就恼了。高桢为了进一步塑造“乖孙子”、“好孩子”的形象,再次劝说太后:“皇上也是为了天下百姓,皇祖母就别生气了。多等一会儿也不要紧,这点时间,皇后娘娘也干不出什么来。”

    太后渐渐冷静了些,不过天色已黑,蒋四太太身为外命妇,不能在宫中久留,也就匆匆告退了。高桢自告奋勇说要去送她,蒋四太太虽然有些诧异,但没有说什么。高桢就这样一路将她送出了宫门,至于路上他跟蒋四太太都说了些什么,那就是秘密了。

    送走了蒋四太太,高桢并没有返回慈宁宫,而是直接去了乾清宫。

    皇帝已经跟几位重臣商量完了政事,正准备赐膳。他是个相当懂得体贴属下的上位者,知道几位重臣年纪都不小了,忙了大半日,此时必然也饥肠辘辘,而从乾清宫出去,出了皇城再回到家,至少也得大半个时辰的功夫。这么长的时间,要这些老人家一直饿着,也太可怜些,所以皇帝就请他们留下来陪自己一道用膳。他经常做这种事,已经习惯了。正殿东次间里有一个隔间,就是专门用来派这种用场的。他会跟臣子们围坐一张桌子用餐,席间闲聊些家常,既能塑造不爱摆架子的贤君形象,也能挣个体恤臣下的好名声。

    高桢就在这时候求见了。

    皇帝从不会叫侄儿久等,便微笑着让臣子们自行用膳,还命近侍小心侍候,然后起身出去了。

    高桢行过大礼后,就开山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来意:“皇上,您打算什么时候立皇长子为储君?您登基已经有一年多了,皇长子也快要十二岁了,天资聪颖,知书识礼,孝顺谦和,文武双全。侄儿想不明白,为何您还不下旨立储?”

    他这话一出,不但皇帝听了惊讶,连东次间里头那几位重臣,都吃惊得差点摔了手里的筷子。

    咦?广平王世子居然主动提出要立皇长子为储?传闻不是说……唔,可见传闻不可信!

    皇帝盯了高桢一眼,才露出了微笑:“好好的,怎么提起这件事来?是你父王让你来跟朕说的?”

    高桢抿了抿嘴,面上露出了倔强的神色:“父王常说,他一介闲人,无心理会朝政,只愿过些悠闲日子。横竖皇上心里对什么事都有数,他信得过皇上,又何必瞎操心?今儿这话,是我自己要跟皇上说的!”

    皇帝听得笑了:“那你又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呢?你父王原说得不错,立储之事,朕确实心里有数,只是眼下并非合适时机罢了。桢儿,立储之事关系重大,不可轻率下决定。”

    他这话既是说给高桢听的,也是说给东次间里那几位重臣听的。只要他们明白他这个皇帝的想法,帮忙约束朝臣,那今后在朝上没有眼色整天嚷嚷要他立储的人,就会少许多了。如果连让他纳妃的声音也跟着减少,那就再好不过。

    高桢却冷笑着对皇帝道:“侄儿知道皇上心有成算,只是有些事情,不是皇上觉得时机不合适,就可以不谈的。储君一日未定,宫中、朝中都不能安心,反而容易多生事端。倒不如早早把事情决定下来,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可以死心了,那些多疑猜忌的人也可以省心了,自然就不会有人闲极无聊,将不相干的人拖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去!皇上若只一心想着拖延,只怕凉了人心,可就再也暖不回去了!”

    他说完这番没头没脑的话,也不多言,行了礼就离开了。皇帝听得眉头大皱,猜想到底出了什么事?高桢这番话,是否意味着皇兄广平王终于无法忍受流言,对他产生不满了呢?可是……不应该啊?不过是些胡编乱造的谣言,除了会让人烦心,根本对广平王父子一点坏处都没有。广平王从前受过比这更大的非议,都不曾皱过一丝眉头,怎么如今忽然沉不住气了?

    东次间内的几位重臣们也在皱着眉头。他们虽然不大高兴看到高桢一个小小的皇族子弟在皇帝面前如此放肆无礼,但高桢只字片语间所暗示的一些信息,却让他们更加不安。是不是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重臣们用过晚膳,就齐齐告退出宫了。他们还得回去商议、打听一下最新消息,看宫里宫外今日是否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而皇帝也移驾慈宁宫,去向母亲请安,顺便问一问她今日特地召他去,是为了什么事了。

    高桢独自回到父亲在宫里的临时居所住下。关于他在皇帝面前直陈早日立皇长子为储的小道消息,也很快就被宫人传到了皇子所那边。坤宁宫中的皇后娘娘已经想好了明日将安阳侯夫人召进宫来后,要说些什么话,促成安阳侯府大公子与蒋雯的婚事。

    宫外,蒋家老夫人派出了心腹,连夜给安阳侯夫人送去了一封信。(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章 反转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闺门秀》更多支持!

    次日清早,皇后起身梳洗,贴身侍候的宫人给她梳了她平日最喜欢的发式,插戴了平日最喜欢的首饰,还给她奉上了平日最喜欢的早点,但皇后的心情依然很糟糕,脸上半点笑容都没有。

    昨儿晚上皇帝到坤宁宫来了。皇后当时还以为他是要留下来过夜的,有心要拿一下架子,好让丈夫来哄自己。没想到皇帝一开口,既没有问她一天都做了些什么,也没有问两个儿子的功课如何,更没问小女儿是否哭闹,却直接问她为何还不下懿旨给谢襄飞与蒋雯赐婚。

    皇后当时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她知道皇帝刚从慈宁宫过来,不用说也知道,一定是太后那边在催了。难道他们蒋家就如此心急着要嫁女?不过拖上三两日,就鼓动皇帝来催她,这是赶着投胎呢?!皇后那时就已经一肚子气了,原本对于瞒着皇帝给蒋雯另行赐婚还有些心虚,立刻什么顾虑都没有了。她满脑子里想的就是要给太后与蒋家人一个好看。至于皇帝会不会生气,他生气了又会有什么后果,她是半点都不在意。难不成他还能废了她?就算是为了两个儿子,他也不会这么做!横竖他心里已经没有她这个原配正妻了,正寻思着要纳妃呢,她气一气他又怎样?

    至于蒋雯被指婚给安阳侯府大公子后会如何。她也不放在心上。好歹那是正儿八经的勋贵之家,大公子也是要袭爵的,门第不比蒋家差。安阳侯府大公子好色又如何?蒋雯的容貌不俗。想来还能拴得住男人的心,况且只要有蒋家在,安阳侯一家断不敢有半点怠慢,她一样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哪里就委屈了?即使再有什么不如意处——皇后心想,谁叫她肖想自己的丈夫和弟弟呢?有此下场也是活该!

    皇后的表情有些扭曲了,看得周围侍候的人心惊胆战。说话做事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两位皇子过来请安了,皇后总算露出了笑容。母子三人用过早膳,皇子们自去上学。皇后便下了旨,召安阳侯夫人晋见。

    她身边侍候的心腹宫人犹豫了一下,小声问她:“娘娘真要召见安阳侯夫人么?昨儿晚上,皇上问您今日打算做什么。您说了要召见外命妇。提到安阳侯夫人,皇上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会不会……是察觉到了什么?”

    皇后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就放松下来:“皇上怎会知道?他若知道了,昨儿晚上就该问了。他没问,可见不知道。兴许只是不喜安阳侯这种平庸无能的勋贵罢了。”

    皇帝确实对不争气的宗室子弟、皇亲勋贵非常不待见,听到名字就不会有好脸色。那宫人想起此事,犹豫了一下,就没再啰嗦了。虽然她觉得皇后的计划不太好。可后者如今的脾气越发大了,她做下人的还是别多嘴了吧。倘若惹恼了皇后。把她贬去浣衣局,她就哭都来不及了。

    皇后顺利召见了安阳侯夫人,后者没花多少时间,就穿着大礼服进宫来了。在简单的开场白之后,皇后直接聊起了如今京中官宦门第中的出色名媛,安阳侯的两个女儿被顺带提出来了——事实上她们俩一个是丫头生的庶女,一个年仅六岁,根本就不为外界注意——皇后的目的只是要提起蒋雯罢了。她违心地把蒋雯夸了半日,又提到蒋雯至今还未许人家这件事上,然后仿若无意般问了安阳侯夫人一句:“本宫记得……府上的大公子也还未婚配吧?年纪似乎跟蒋家姑娘相仿啊,岂非一桩天造地设的好亲事?本宫愿做大媒!”

    安阳侯夫人一脸的平静:“皇后娘娘说笑了,蒋家姑娘品貌双全,我们家大公子哪里配得上?况且我们侯爷已经给长子定下了亲事,恐要辜负娘娘好意了。”

    皇后愣住,随即沉下了脸:“定亲了?什么时候的事?本宫可从来没听说过!”

    安阳侯夫人镇定地说:“说来也巧,正是昨日定下的,已经交换了庚帖与信物。皇后娘娘大概是没来得及听说。”

    皇后深吸了两口气,勉强笑了笑:“是么?不知是哪家千金,如此有福?”

    安阳侯夫人微微笑了笑:“是臣妾娘家内姪女儿,与大公子也算是青梅竹马,情谊深厚。我们做大人的都乐于亲上加亲,侯爷还十分欢喜呢。”

    皇后的脸都快扭曲了。狗屁的情谊深厚!安阳侯府大公子压根儿就看不上这个继母,哪怕后者在府内府外都名声极好,连大公子亲娘舅家都说她是个贤惠妇人,大公子本身也从来就没说过继母一句好话,又怎会看得上继母的亲侄女?这门婚事定是安阳侯夫人有心为之!她本是填房,娘家父亲不过五品,兄长三十多岁才入仕,至今还是七品县令,女儿能嫁给安阳侯府的继承人做原配正房,简直就是祖上烧了高香。安阳侯夫人就更不用担心丈夫死后,她母子几个会被继子赶出侯府去了。就因为这个所谓的贤良妇人的一己私心,皇后的计划失败了,她内心恼火无比。

    可是,如果安阳侯果真为儿子定下了这门亲事,连庚帖都交换了,她即使贵为皇后,也不可能勒令人家退亲另娶。更何况这件事在做成前她还得瞒着皇帝。她咬了咬牙,忍住气没翻脸,但心情已然大坏,随便跟安阳侯夫人聊了几句,便把人打发走了。

    安阳侯夫人淡定地走出了坤宁宫的大门,心里知道自家从此就算是得罪皇后娘娘了,但她不后悔。

    蒋老夫人的那封信对她来说。既是惊吓,也是机遇。她几乎是立刻就想好了要怎么告知丈夫安阳侯,只需要多吓唬几下就行了。安阳侯平庸而胆小。起初听说皇后要把太后的亲侄女许配给自己儿子,就高兴得忘乎所以,再听说这是皇后瞒着太后、皇帝、蒋家与谢家做的决定,而且严重违反了这些贵人们的意愿时,他又吓得脸色都白了。安阳侯夫人的分析很有道理:“得罪了皇后,只是得罪她一人罢了。皇后不可干政,又是违令行事。有太后、皇上在,她不能对我们家做什么。可要是我们糊里糊涂应下了婚事,真把人家姑娘娶进门了。以你儿子的德性,肯定要把亲家得罪得死死的,到时候,你就要直接面对太后、皇后与蒋家的不满。说不定连谢家也要埋怨我们夺了人家的媳妇。这又何苦来?”

    安阳侯立刻下了决定:“我们不答应这门亲事,无论皇后娘娘怎么说,都不能答应!”

    安阳侯夫人就说了:“若是皇后娘娘直接下旨怎么办?我们答不答应,又有什么要紧?”

    安阳侯立刻就颓了:“那该怎么办?”

    “立刻给你儿子定下亲事!”安阳侯夫人说出了自己盘算多时的建议,“你儿子已有婚约,皇后娘娘就没有理由给他赐婚了。若是女家一心强求,倒也罢了,可如今是媒人自己有私心。瞒着两家做的媒,怎么可能闹大?到时候。我们家就不是拒绝了皇后娘娘,而是实在没办法答应。”

    “没错,我们就这么办!”安阳侯很轻易就被妻子说服了。

    一夜之间,上哪儿找合适的儿媳人选?恰好安阳侯夫人的娘家人就住在附近。她亲侄女年纪合适,容貌也有几分清秀,从小跟着祖父与父亲读过几年书,勉强称得上是才貌双全,虽然性情有些泼辣,小时候没少欺负安阳侯府大公子,但在安阳侯看来,能管得住他大儿子的媳妇,就是好媳妇。于是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下了,当场连庚帖与信物都交换了,甚至还谈到了婚期。安阳侯府大公子因为彻夜未归,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了个彪悍媳妇呢。

    安阳侯夫人顺利为夫家解决了一个小麻烦,再给自己添了一个帮手。只要侄女顺利嫁进侯府,生下子嗣,这个家,就仍然是属于他们母子的!至于皇后?安阳侯府又不涉足朝政,只需要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皇后跟他们有何相干?

    皇后自顾自地生起了闷气,好不容易才冷静了些。虽然她对安阳侯夫人的回答非常失望,又疑心这婚事未免订得太巧,会不会是哪个知情人走漏了风声?但无论如何,她打算要做的事,是不会因为这点小小挫折便半途而废的。京城里适龄的大家子弟有得是,哪一个都可以配给蒋雯。哪怕是寻个比安阳侯府大公子长进些的便宜了那丫头,也远胜自家弟弟被糟蹋了!

    皇后重新振作精神,开始盘点京中合适人家的子弟,还有哪个尚未婚配。这一盘点,便到了中午。她循例去问宫人,皇帝是否会过来陪她和孩子们用膳,宫人却回禀说皇帝到慈宁宫去了。皇后又暗暗生了一场闷声,便命人准备饭菜了——他们母子三人也可以吃自己的!

    不料皇子们还未到,皇帝反而先过来了,还带来了曲水伯夫妻和谢襄飞——皇后的父母与兄弟。所有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见到皇后,更是一脸的郁闷。

    皇后看了皱眉,有些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皇帝坐在上座,板着脸不说话。曲水伯与妻子对望一眼,都有些无力,不知该如何说。只有谢襄飞年少气盛,又与长姐素来感情和睦,忍不住开门见山:“姐姐,你是不是打算瞒着太后与皇上,将蒋家四姑娘许配给安阳侯的长子?”

    皇后惊得如遭雷劈,慌了下神,才勉强镇定着回答:“你胡说些什么呢?”

    谢襄飞却半点都没有被她的回答迷惑住:“姐姐不必隐瞒了,我们全都听说了。姐姐为何要这样做?如果不愿意让两家联姻,你直说就是了。为何要这样……先是答应了太后娘娘、皇上和蒋家,却在背地里找人设陷阱,企图污人名节。这太过分了,太卑鄙了!姐姐,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皇后的脸色刷的白了,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她努力定下神,看了看皇帝和曲水伯夫妇,也发现了他们脸上充满着失望。皇帝眼中更显露出了怒意。

    ——他为什么要生气?皇后心里自嘲地想:难不成是在为他心爱的表妹委屈么?既然如此怜惜蒋雯,怎的不直接开口,将人收进后宫算了?还要装模作样的将人许配出去做什么?

    皇后呆立半晌,一句话都没说。这时候,两个皇子过来了,看到殿中的情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有些吓着了。

    皇后素来疼爱两个儿子,自然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她沙哑着声音道:“皇儿们先回自己院子去吧。母后会让人把今日的午膳给你们送去的。”

    两位皇子迟疑地对视了一眼,正准备施礼告退。皇帝却忽然开口了:“皇儿们留下来吧。你们已经不是孩子,有些事也该知道了。”

    皇后猛然转头看向他,面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我的小说《闺门秀》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二章 质问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闺门秀》更多支持!

    皇帝向皇子们诉说事情来龙去脉时,皇后整个人都是木的,呆然坐在一旁,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她心里清楚,无论她认为自己做这些事的时候,是多么的理直气壮,当她的原因被摊到台面上来的时候,是站不住脚的。她一向在儿女面前维持的温柔慈爱形象,在今日过后,也许就要完全破灭了。她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恨意,恨丈夫不肯给她留一点体面,居然直接在儿子们面前拆穿她的计谋。他难道就完全不顾念十几年的夫妻感情么?!

    另一边,皇帝已经将事情的经过述说完毕了。他所说的“事实真相”,是结合了高桢与蒋家双方的说法,还有皇帝前一天晚上从皇后那里问到的答案,以及今日安阳侯夫人进宫后所经历的事实。这个版本的真相里,皇后是绝对的大反派,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出尔反尔,还暗中用卑鄙无耻的手段算计他人。听了这番叙述,两位皇子都是自幼读书明理的孩子,自然明白谁是谁非。

    他们心中都震惊无比。皇长子面色煞白地低下头,迅速思索着皇后这么做的原因,以及事情曝光的后果。无论如何,他身为人子,绝不能看着母后被废!可是……母后犯下如此大错,虽然不曾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却已然惹怒了皇祖母与父王,该如何才能求得他们原谅母后呢?

    皇次子没有兄长想得那么多,他惶惶然地直接问皇后:“母后。这些都是真的么?是假的吧?是别人编出来冤枉您的吧?!”

    皇后抬起头,含泪看着一贯疼爱的小儿子,心中一阵感动。她正要开口说话,她的弟弟谢襄飞却在一旁先开口了:“不是假的,真真切切……这都是你母后做出来的事!她连你外祖父、外祖母都瞒住了,我还在家里等她赐婚的懿旨呢,哪里想到你母后会在我的婚事上耍花招?进宫前我已经私下去找过安阳侯长子。他承认了这件事,还供出了与他联系的人。那人为了取信于他,还从你母后这里借了一样信物呢!”说完后。谢襄飞右手一翻,将一样物事丢进了皇次子怀中。

    皇次子手忙脚乱地将东西抱住,拿在手里一看,却是个荷包。看上头的纹样。这荷包并非内造之物。但荷包里头塞着一块丝帕,上头清清楚楚地印着一个大红印鉴,正是皇后从东宫储妃时期就经常使用的一枚“继德堂”闲章。

    皇次子对这枚闲章熟悉无比,清楚这并非伪造而来的,内心顿时无比惶恐。他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母后,脑子里一片空白。若只有太后和蒋家说皇后干了坏事,他会觉得是他们在冤枉自己的母后;若连皇帝也说是皇后干了坏事,他会觉得父皇是听信了旁人的谗言。误会了母后;但若连素来亲厚的小舅舅谢襄飞也这么说,还拿出了证物。那他心里就清楚地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的母后,确实做了卑鄙的错事。这无疑颠覆了他的三观,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了。

    面对着两个儿子震惊的目光,皇后崩溃了。

    她冲着弟弟大声哭喊:“你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为什么?!我是你姐姐,我是你亲姐姐!我那么疼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谢襄飞年轻气盛世,也表现得同样激动:“这事我不说,皇子们迟早也会知道,倒不如早早说了,省得他们从姐姐这里听到另一种说法,信以为真,将来出去被别人糊弄!姐姐冲我发什么火?难道姐姐觉得自己做得没错?你不满意这桩婚事,为何当初不明说?为何要答应了太后与蒋家,回头又瞒着家里做手脚?你要把本来说好要许给我的姑娘另配他人也就罢了,为何非要找上那个色中饿鬼?!他无德无才,本是出了名的草包,这等秘事说与他,他会保密么?!我拿到这荷包的时候,他正跟别人炫耀呢!见了我,他还一脸得色,当着众人的面说很快就会把我的未婚妻弄到手了,帮手就是我的亲姐姐!还说若我日后对自己的女人再有所不满,只管转手给他,只要是美人,他就不嫌弃——我的好姐姐,你知道那一刻弟弟是什么感受么?我自出生以来,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偏我半句话都反驳不回去,因为那块丝帕上有姐姐的印鉴,我一反驳,它就会直接打我的脸!”

    皇后瞪大了双眼,气得浑身发抖:“他竟敢……他竟敢如此……”

    “他有什么不敢?!”谢襄飞索性破罐破摔了,“姐姐如此轻率,选择了这样一个蠢物合作,却瞒着家里人,到底是想恶心蒋家,还是要恶心弟弟我?!您可知道,蒋谢两家联姻之事虽还未有明旨,但因为你已答应了,两家私下里早就开始筹备起来,亲友间不乏知情之人。倘若你真的另下赐婚的旨意,你要将谢家的脸面置于何地?你又要父亲和母亲将来如何在京城立足?!”

    皇后已是泪流满面,浑身发软地坐倒在座椅上:“我不知道……”她并没有答应,只是想虚应故事,搪塞太后与蒋家罢了。哪里想到自己的娘家亲人也会如此心急?

    谢襄飞红着眼圈冷笑:“姐姐自然不知道,姐姐素来随心所欲惯了,在家时有父亲与母亲宠着,出嫁后有皇上宠着,如今两位皇子对你也孝顺纵容,甚至连太后与蒋家,也因为皇子皇女们,对你一让再让。你半点都看不见,只觉得自己委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曾为旁人着想过半分?!姐姐从前不是这样的,为何如今做了皇后,就变了呢?”他说得声音都哽咽了。“我不喜欢现在的姐姐,你把我从前的姐姐还回来吧!”

    皇后听完,已经泣不成声:“不是我要变……我也是不得已……我是被逼的!”

    “谁逼你?”皇帝冷冷地开口了,“到底是谁逼你了?”

    皇后含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想一切不都是他害的么?怎的如今倒装起没事人来?

    皇帝半点不为那一眼所动:“皇后担心朕会另纳新人,可是外朝内宫,但凡有人劝朕。朕都一概以守孝为由推拒了。等三年孝满,你也休养好了身体,正好再为朕多生几个皇子皇女。只要朕子嗣繁茂。哪个忠心的臣子会多事要我纳妃?前朝后宫为祸,正是前车之鉴!而朕如此坚决,不为别的,只因当年新婚时。朕曾答应过你。夫妻相守到老,绝不变心。朕始终信守诺言,皇后却总抱猜疑之心,三天两日跟朕闹脾气。若朕真有心违誓,广纳后宫,皇后又能如何?朕一心为皇后,皇后却不知体谅,如今难道要说是朕在逼你?”

    皇后咬紧了下唇。默默流泪不说话。

    皇帝又继续道:“皇后总担心朕会不立大郎为储,朕一再说了心里有数。皇后始终不信。所谓立桢儿为储的设想,不过是当年皇兄初退位之时,外头的人担心朕少不更事,无法坐稳储君之位,方才出的主意,可是皇兄当时就否决了,此后更是毫无保留地助朕登位。朕登基后,皇兄便带着桢儿退居王府,不结交朝臣,也不理会朝政。外人不知情,猜疑于他也就罢了。皇后是知情人,怎的也因为几句闲话,便跟着挤兑起至亲来?你可知道,昨日桢儿来寻朕,直言朕该早立大郎为储,免得宫里不安,朝上纷攘。他若当真对储位有意,又怎会说出这番话来?”

    皇后这两日有心事,不曾留意宫中传言,还是头一回听说此事,顿时露出了惊讶之色。

    皇长子点头向她证实:“儿臣也听说了。”皇次子吞吞吐吐:“确实有这样的传闻……”甚至连住在宫外的曲水伯也说:“外头也有风声呢。”

    皇后有些不敢相信:“他竟会这样做?”旋即又有了另一个想法:“他是故意的!故意说这样的话来收买人心,并非真心实意地拥戴我儿!否则昨日之事,怎的今天便传得人尽皆知?”

    谢襄飞忍不住道:“广平王世子是真心也好,是假意也罢,反正他这样说了,其他人也听见了,就成了定局。姐姐,你到底明不明白?”

    皇后哑然。她怎会不明白?不管高桢是不是真心的,他都不可能出尔反尔。如今他就是皇长子第一位明面上的支持者。她再继续排挤人家父子,只会给儿子拖后腿,让朝臣们见了,也纷纷生出离心,不愿拥戴皇长子。

    皇帝看着皇后的神情,眉间隐隐露出几分自嘲之色,又接着说:“还有,皇后所谓蒋家送女入宫一事,也是想偏了。蒋家其他几个房头确实有过这种想法,但四舅一家反对得最为坚决,他直接从天津写信回来说,四表妹的婚事他要自家做主,绝不会送女入宫。可皇后最猜忌的,又偏偏是四表妹。哪怕外祖母与四舅母直接求皇后赐婚,皇后也仍旧放不下忌惮之心,打算直接毁了四表妹终身……”他沉下了脸,“朕看着四表妹长大,她于朕就象是亲侄女一样。是朕建议蒋谢两家联姻的,若因此而害了四表妹,皇后叫朕如何去见外祖母与舅舅们?朕的亲人并不是只有皇后与皇儿们,皇后做这些事的时候,可曾想过,你要害的人亦是朕的至亲?!皇后但凡有半点在意朕,在意皇儿们,也不该做出这等蠢事来!”

    皇后紧紧咬住下唇,低头垂泪。她如今是真的后悔了。她没有打听清楚事情的真相,又选错了合作的对象,更是没找对真正需要提防的人。落得这样的结果,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低泣了半日,她勉强振作精神,沙哑着声音问皇帝:“皇上不必再说了,事已至此,多说何益?我知道自己做了蠢事,也知道你今儿是不打算再放过我了。说吧,你打算如何处置我?”(我的小说《闺门秀》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三章 利益

    皇帝还没有说要如何处置皇后,皇长子就先站了出来,跪在地上为自己的母亲求情。

    他讲了很长的一段话,先为皇后的所作所为道歉,也为皇后的做法,向太后、皇帝、广平王父子、蒋家人与谢家人道歉。这些都是他的长辈,里头还有皇后的长辈。不管皇后说自己有多大的委屈、多少的不得已,做出这种事来,气着了长辈,终究是有错的。这一点无可辩驳。他身为人子,虽然敬爱自己的母亲,却也知道谁是谁非,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只是道完了歉,皇长子又开始请求皇帝,给皇后一个改过的机会。不仅仅是因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也因为皇帝皇后成婚多年,情谊深厚,还有两儿一女,而皇后从前未入主后宫时,也一直是位众口称赞的贤妻良母,对太后、广平王府与蒋家并无失礼之处。她如今会犯下这样的大错,都是因为身份骤变,她却不能适应的缘故。当然她的错是无可辩驳的,但他还是请求众位长辈们,看在她往日孝顺殷勤的份上,让她能够有机会弥补自己的过错。

    最后,皇长子也反省了自己。他是小辈,日日陪伴在母后身边,明知道母后对皇祖母多有误会,却没能从中劝解,反而听从母后的吩咐,对皇祖母多有怠慢。他深感自己犯下了大错,有违孝道,所以伏地向父皇请罪。

    皇长子素来聪慧知礼,在皇室皇亲中人见人爱。也是皇帝皇后所骄傲的儿子。哪怕是太后因为皇后的缘故,对他有些冷淡,也不否认他的态度礼数并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他主动跪下为皇后求情。又把责任拉了一半到自己身上,越发令人深感难得。皇帝虽没说什么,谢家人已经被感动了,早早消了气。曲水伯夫人含泪抱着女儿哭道:“我的儿呀,有这样的儿子,是你的福气,你可千万不能再犯糊涂了呀!”

    原本还高高抬起下巴。红着眼圈等待皇帝处置的皇后,在听完长子的话后,早已泣不成声了。她哭倒在母亲的怀中。什么话也没说,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悔恨。

    皇次子无措地看着这一切,忽然间,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兄长身边。哭着对皇帝说:“父皇。您就原谅母后这一回吧!母后不会再犯了!若是您废了她,叫皇兄、儿臣和皇妹怎么办呢?!”

    内殿方向传来小公主的哭声,还有乳母慌忙哄孩子的声音,看起来似乎收效甚微。皇帝转头看了看内殿方向,起身走了过去。乳母在里头用带着哭声的语气求饶,皇帝没有理会,抱着女儿重新走了出来。小公主哭得满脸涨红,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瞧着就可怜,却还含含糊糊地叫着“娘”。皇后的母爱瞬间爆发了。连忙扑过去,接过了女儿,小心地抱着哄她,哄着哄着,却又哭了起来,反而让小公主更加害怕,哭得越发厉害了。

    曲水伯夫人见状,连忙上前从皇后怀里接过小外孙女,柔声哄着,总算把小公主哄得收了泪。皇帝微微松了口气,看了皇后一眼,暗叹一声,便淡淡地道:“皇后为大郎、二郎收拾一下吧,明日就让他们搬到乾清宫去随朕住。”

    皇后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帝,身体已经先一步软了:“不……不要……皇上,求你不要……”

    其他人都暗自震惊,猜想皇帝这是要将皇后与皇子们分离开来了。小公主年纪还小,离不得母亲,兴许可以留在坤宁宫,但两位皇子显然就不能再象从前那样,时常与自己的母后在一处了。皇帝这是彻底失去了对皇后的信任,担心皇后会对两位皇子产生坏影响么?

    看着皇后与其他人的目光,皇帝的表情非常平静:“皇后不是一直劝朕早日立储么?朕本想等大郎开始问政了,瞧一瞧他天赋如何,再做决定。今日朕见大郎行事,颇为明白事理,也懂得孝道,想来日后也担得起天下重任。既如此,朕就吩咐下去,让他们准备立储之事吧。大郎、二郎日后就随朕住,也方便朕日夜教导。你精神不好,要照看小公主已经很累了,大郎二郎的功课,你日后就不必操心了,且安心在坤宁宫休养吧。”

    皇后听得呆住了。皇帝这话的意思是……立储本是她日盼夜盼都想要达成的愿望,可当愿望成真,她心里为何并不感到高兴呢?

    皇帝又对一脸惊讶的皇长子道:“你能懂得今日之事谁是谁非,懂得要为你母后陪罪,而不是不顾事实真相,一味为你母后辩解,父皇很欣慰。希望你将来也能认清楚忠奸贤愚,不要因为亲近之人的一面之辞,就对事情擅作决断,混淆是非,以致酿成大祸。”

    皇长子呆了一会儿,才直起身来,向父亲大礼参拜下去。

    皇次子跪在一旁,还有些茫然:父皇这算是答应了原谅母后么?皇兄要做太子了?可他身边的人明明说过,父皇一直不立太子,是为了等他兄弟俩长大了,看谁比较聪明能干,再决定太子人选的,怎的现在就定下来了?

    皇帝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带着努力保持冷静的皇长子与一脸茫然不解的皇次子离开了。他没说要如何处置皇后,似乎是高高提起,轻轻放下了。可是他要求皇后从此“安心”在坤宁宫中休养,专心照看小公主,不要再操心两位皇子的事,似乎就是一种惩罚。若只是为了就近培养未来的储君,那怎么还把皇次子给带上了呢?

    皇后终于想明白了,顿时心如刀割,她抱着曲水伯夫人就开始大哭,小公主见了,又跟着大哭起来。曲水伯夫人手忙脚乱地一边抱着外孙女,一边哄着女儿,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谢襄飞看不下去,抱过小公主到殿外哄去了。

    殿内只剩下皇后与曲水伯夫妻。曲水伯见状便劝女儿:“皇后此番实在是太过了,无论是太后还是广平王,亦或是蒋家,都不曾对皇后与皇子们有过敌意,皇后怎的就跟他们过不去呢?如今好好的,亲家变仇家,婚事也不成了。我们在宫外倒还好,皇后在宫里,要如何见太后娘娘呀?!”

    皇后哽咽着说:“父亲别说了,我……我如今也后悔得很,当初不知怎的,就认定了他们不是好人。”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实话与你们说,我如今也依旧觉得他们未必是好人,只不过占了上风,我却失了道理,方有今日之败罢了。”

    曲水伯夫人急得跺脚:“皇后怎的还说这样的话?你继续这么想,今后就没个了局了!”

    皇后低头道:“母亲放心吧。今日我吃了亏,就不会再吃第二次亏。是我有眼无珠,找错了人,也恨错了人,如今得了报应,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蒋雯那边……原是我对不住她。既然弟弟喜欢这门亲事,那还是想办法促成了吧。以弟弟的才学品貌,配蒋雯原是绰绰有余的。”

    曲水伯夫人叹道:“晚了。太后发了火,直接发了话,说不会再与我们谢家结亲了。不但蒋四姑娘,连蒋家其他几房的女儿,也不会嫁给姓谢的人,蒋家子弟,更不会娶谢家女。如今只盼太后早些消了火,两家只当是寻常亲戚般相处就好,结亲却是妄想了。蒋四太太已求得太后与皇上允诺,蒋四姑娘的亲事,由她父母做主。至于我们襄飞,却还要由皇上指婚,我们夫妻从此就再也做不得主了。”

    皇后吃了一惊,心下忧愁:“怎会如此?皇上会给弟弟寻个什么样的媳妇?”

    曲水伯道:“皇后若当真为你兄弟着想,将来还是跟皇上和好了吧。别再闹脾气了!”

    皇后听了眼圈又是一红,低下头去,哽咽道:“我就知道,皇上这是存心要拿捏我,他带走了两个皇儿,又将弟弟的婚事捏在手里,就是在告诫我,若再敢犯错,他就直接拿我最心爱之人开刀。既如此,我还能说什么?他要如何,就随得他去吧。便是他明儿纳上十个八个美人,我也再不管了,只缩在我的坤宁宫里做个贤后,由得他快活去!”

    她这话说得既委屈,又有几分心灰意冷。曲水伯夫人劝了半日,见她平静了许多,方才与丈夫、儿子告退。

    出得坤宁宫大门,曲水伯夫人就忍不住难过:“不成了。皇后这是灰了心,也是伤了心。其实皇上对她还是十分念旧情的,奈何她就是转不过这个弯来。如今连大郎、二郎也离了她身边,她若当真幽居坤宁宫,不见外人,只怕越发要想偏了。这可如何是好?老爷,要不……我们想法子送两个贴心的侍女来陪她吧?总要开解开解她才行。她如今身边侍候的几个,只会听她吩咐做事,木头人一般,不知道真心为她操心。我实在是信不过。”

    曲水伯看了夫人一眼,淡淡地道:“你要送就送吧,我就怕没什么用。如今皇后虽未被废,却跟被废也没什么两样了。皇上与她已经离心,太后又心怀怨恨,今后在宫里,她注定了孤立无援,倘若真有新人入宫,得了皇上的宠爱,她这皇后就跟虚设没有两样了。到时候,即使皇长子已经顺利立储,也终究是地位不稳。”

    曲水伯夫人听得一惊:“那可怎么办呢?老爷,皇长子可不能出事呀!”

    曲水伯“嗯”了一声,心里却已经有了个想法。也许这有些对不住皇后,但他实在是没办法了。谢家的利益,皇长子的地位,比一切都重要。(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 议立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闺门秀》更多支持!

    皇后“病”倒了。

    消息很快在京城传开。虽然太医院那边的统一说法是皇后不慎感染了风寒,但朝野间相信的人并不是很多。指婚一事,即使太后、皇帝与谢家都不欲公开,可蒋家身为苦主,却难免有人会在亲友间抱怨两句,尤其是那些不曾被皇后当成眼中钉、却又有自己想法的旁支。再有蒋谢两家先前虽未得明旨,却也曾向亲友暗示过一番,公开做些准备联姻的动作,如今事情没了下文,总要有个缘故。亲友们问起,当事人不想说,却总有忍不住说出来的知情人。还有慈宁宫里陪住的太妃、太嫔们,有心要送美人入宫的宗室皇亲们,以及算得上半个局内人的安阳侯府那边,都陆陆续续有些风声传出。京城的权贵圈子里,虽然没有人公开谈论皇后娘娘的“病情”,私底下却没少互相交互眼色,彼此心里有数。

    没几日,又有消息传开:皇帝看到御史参奏安阳侯府大公子行为不检的奏本,当场大发雷霆,特地把安阳侯给召过去训斥了一顿。作为对安阳侯教子不力的惩罚,他的侯爵被降到了伯爵,已是世袭勋爵的最低一等,也不用考虑什么世子不世子的问题了——他所有儿子都失去了继承爵位的可能。据说安阳侯回到家就把被关在家里好几日的大儿子揍了一顿,又拉着有伤在身的大儿子去祠堂向祖宗赔罪。从此以后对这个儿子严格了许多,也更亲近继室所生的几个出色的儿子了。

    安阳侯府大公子行为浪荡已经有好几年,不过他名声虽坏。却从未真正做过什么孽,顶多就是贪花好色些,见了女子便口花花,爱往青楼楚馆去,如此而已。京城的高门大族中,作派比他更不堪的也有好几个,一向都有御史盯着他们不放。皇帝居然只瞅着安阳侯府大公子一个发作,这事儿还真有些诡异。宫外的人越发相信传闻是真的了,对于胆敢帮着皇后跟太后、皇帝与蒋谢两家做对的人。只是挨了顿打,失了爵位,已经算他走运了。

    一个小卒子尚且如此,做为罪魁祸首的皇后娘娘。自然也是大家的关注对象。

    几乎所有人在听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后。都觉得皇后是在作死,没几个人同情她的遭遇,倒是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了——倘若帝后失和,皇后失宠,那是不是意味着皇帝不会再坚持不纳妃了呢?而要是皇后的后位不保了,那么皇长子与皇次子的地位自然也就没那么稳固了。如果有新册封的妃嫔生下子嗣,那还是很有希望争取储位的吧?

    不少一心想送女入宫的人家都在打这个算盘,怎会放过如此大好良机?正当他们摩拳擦掌。想方设法要再上书请求皇帝纳妃时,皇帝的一份旨意给了他们当头一盆冷水:他下令礼部准备立储大典了。

    皇帝要立储。而且明白说出是要立皇长子为储了。朝中那些比较稳重忠君的大臣们都觉得这是大好事,国有储君,就意味着大局安定了,就算皇帝有个好歹,也不至于后继无人。可对于有私心有野心的人来说,这事儿就不妙了。储位一日未定,他们仍可送女入宫,争取早日生下子嗣,博一把富贵。可是储位既立,只要储君没有什么大过错,那无论其他皇子有多么出色,也动摇不了储君的地位。如果非要去拼一把,那就得冒着天大的风险,不成功,便成仁。这无形是增加了他们博富贵的成本。有些人就开始犹豫了,在朝上嚷嚷着皇帝应该广纳后宫、开枝散叶的人少了不少。

    倒是有人议论,说皇长子年纪还小,现在就立储太仓促了,不如过几年等皇长子成年了再说。当初先帝立储时,都有好几个儿子了;广平王立储时,也年近三十;当今圣上立储,同样也是在成年结婚生子之后。这个年纪才被册立的储君,基本已经有了不错的执政能力,性情品行也都比较稳重,有妻有子,意味着后继有人,如果儿子里头还有不错的苗子,就更让人放心了。比如先帝当年能成功击败深受太祖皇帝宠爱的颖王,被立为皇储,就是凭他有两个不错的儿子。如今的皇长子,年纪不过十一二岁,连朝政都还未正式参与,也不知道能力如何,更不知道他是否能生下有能力接掌大位的子嗣,怎能放心立他为储呢?

    朝中议论纷纷,有人觉得早日立储好,有人觉得再等几年慢慢看了再议不迟,也有人从中搅浑水,说只有两个皇子太少了,不如等多几个皇子出生了,再好生择选一个?当然要如何再多生几个皇子,方法还要另议——然后便有守礼重礼的老臣吹胡子瞪眼地驳斥回去:“皇长子既嫡且长,聪慧知礼,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储君人选,就算再有旁的皇子出生,也不可能越过他去,还说什么择选?你这话将祖宗礼法置于何地?!”

    朝上吵成一团,皇帝也不管,由得他们吵去,只要别误了正事就行。礼部那边要筹备立储大典,也不是三五月就能筹备出来的。以皇帝对此事的重视程度,少说也得筹备上一两年的功夫。皇长子跟本朝前几位储君的情况都不太一样,一些细节上的安排认真讨论起来,也要花上不少时间呢。这一拖,日子可不就长了?皇帝安心让朝上的大臣们议去,再跟他提纳妃的人倒是少了,他正好空出手来,亲自教导两个皇子。等朝上吵完了,他的儿子也调教出来了,届时立储也无妨。

    朝中这番热闹。赵琇自然也听说了,私下还跟张氏议论过呢。张氏思想正统,听说要立储了。自然是要合掌称颂:“皇室后继有人,这是我大楚朝的福气呀。”赵琇则在心里腹诽:皇后原来真的有心暗算蒋雯,并不是她想太多,身为皇后还这么小鸡肚肠的,没事给人添堵,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

    皇后犯了这样的错,皇帝都生气了。却依然决定提前立储,可见皇长子对这件事的态度应该是让皇帝满意的。赵琇猜想,虽然不知道皇长子如何看待皇后的行为。但高桢先前求皇帝立皇长子为储,皇帝便真个立了,皇长子无论如何也要念这份恩情,不可能因为皇后几句坏话就为难广平王父子。高桢他们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吧?

    赵琇暗暗琢磨着。是不是想法子给高桢送封信去。问他是否已经解决了先前的问题?她只能探听外头传的小道消息,个中真相却是不甚清楚的。有心找蒋雯问一问,可蒋雯那边已经好几日没有信来,也不知如何了。

    赵琇正为此烦恼,猛然听到张氏在说:“立储是喜事,琇姐儿,你说我要不要进宫去给太后道贺呢?”

    赵琇连忙醒过神来:“祖母先别忙着道贺,立储之事才开始议呢。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真正册立。太后刚生了一场闷气,只怕还在气头上。您没头没脑地跟她道贺。贺的还是皇后的儿子被立为储君,也不知太后会怎么想。”

    张氏闻言把眉头一皱:“不至于吧?皇长子虽是皇后的儿子,却也是太后的亲孙子呀?要不……我就不道贺了,只去宽慰几句,这总可以了吧?”

    赵琇想了想,觉得这也无妨:“您也不必提近日的传闻,只当作是闲来无事进宫陪她说笑就是了。拿些外头的趣事哄一哄她,最好别提任何跟蒋家、谢家以及安阳侯府有关的事。”顿了顿,“眉山伯府也别提。”虽然传闻里头没提丘媛这个人,但蒋雯若真的受了皇后的暗算,以她那么久都没进宫跟皇后打过照面来看,最有可能被算计的,一定是在眉山伯府喝喜酒的时候了。正巧丘媛当时的行径又古怪,可不就对景儿了?

    “我好好的提他家做什么?”张氏一听眉山伯府,就一脸的不以为然,“他家与我们又不熟,我可不知道他家里的事。”

    赵琇一笑置之,想了想,便回房给蒋雯写了封信。她虽不是什么知情人,却与蒋雯交好,连日通信,多少知道些内情,自然要问候一声的。蒋雯此番逃过别人的算计,但消息到底还是传开去了,跟谢家的婚事自然做罢,但因为牵连上了安阳伯府大公子,也不知道是否会损及她的闺誉。

    蒋雯很快就回了信。她的笔触依旧轻快,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受到传闻太大的影响,对于跟谢襄飞的婚事,她也不怎么在意——那本就不是她父母为她选择的婚配对象,不过是太后的一个想法罢了。原本为了蒋家的利益,她嫁也就嫁了,可如今她对皇后生出恶感,只觉得这门婚事恶心至极,又怎会乐意嫁去谢家?婚事做罢,她反而觉得轻松呢。不过外界的传闻确实很令人心烦,她跟母亲商量过了,打算过两日就先回天津去,等京中风波平息了,再回来不迟。

    蒋雯在天津住了很多年,在那里有不少交好的闺中密友。回京大半年,她一直在想念这些朋友,也十分挂念父亲,如今总算有机会回天津去与他们相见了,她心里正高兴呢。

    赵琇看了信,就忍不住感叹。本以为过得几日,就要先送走方仁珠,没想到蒋雯也要走了。世事变幻,还真是无法预料。赵琇寻思着,是不是要问清楚蒋家四房出发的确切时间,到时候亲自去送一送?说起来蒋雯与方仁珠离京的时间差不多,这段时间里适合远行的吉日也没几个,会不会是在同一日呢?

    赵琇立时分别写信去了方家与蒋家,要问清楚他们出发的时间。方仁珠拿到信的时候,刚拆开来看了两行字,丫头便来报了:“五姑娘,大姑奶奶回来了。”(小说《闺门秀》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五章 要人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闺门秀》更多支持!

    方仁珠愣了一愣。

    方慧珠前几日回门时才回过娘家一趟,怎的今日又回来了?即使是要为母亲弟妹送行,也不会选在今日。她是至亲,总要在娘家人离京当天亲自过来相送的。

    方仁珠低头想了想,只说一声“知道了”,便继续低头看信。等看完了,她方才将信放好,起身整理衣饰,不紧不慢地往正院方向去。

    正院上房里,方慧珠已经说完了今日的来意,方太太冷着脸端坐在上,面无表情地喝着茶,然后慢慢放下茶盏,用丝帕轻轻按了按唇边的茶水,方才淡淡地道:“从前教导过你的嬷嬷们,如今都各自随亲人回去了。虽说是在咱们家名下的庄子里安家,却也是正经良民,与我们自家用的使唤嬷嬷不可同日而语。你想要将人请回眉山伯府,就自行备了厚礼,亲自前往相邀,与我来说做什么?难不成是指望我一声令下,就把人交给你带回婆家去?”

    方慧珠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面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母亲此言差矣,嬷嬷们固然不是奴仆,却也是方家供奉。当初明明说好了,方家为她们养老,替她们亲眷添置房舍田产,她们会一直陪着女儿出嫁,至少要陪上三年,让女儿习惯夫家生活后。她们才会离开。如今女儿已然出嫁,嫁的也是高门大户,身边怎能没几个信得过的帮手?女儿使惯了的云曲月歌早就叫母亲撵出去了。如今连陪嫁丫头都是年前才添上的,一点都不好使,遇到什么事,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女儿倒是想借母亲身边的人,只怕母亲舍不得。那几位教养嬷嬷与女儿相处了几年,彼此相熟,又都是稳重能干、通晓世事之人。正好与女儿做个帮手,母亲怎的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应允呢?”

    方太太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我哪里是不肯应允?我不是说了,你可以自行备礼前往相邀么?人家是宫里出来的。不是咱们家的奴仆,收了咱们家的束脩,教导你这些年,也算扯平了。如今人家一家团圆。有家有业。正是享福的时候。若她们答应来帮你,那是你的福气;若她们不答应,那也没什么好诟病的。我做不得她们的主,你自去求她们吧。”

    方慧珠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哪里是没求过人家?亲自备了礼物,打发眉山伯府的大管家上门去请,没请动。人家嬷嬷正如方太太所言,不是奴仆,是宫里出来的人。曾经也是有品级的女官,侍候的都是贵人。从前想着她方慧珠有青云之志。她们若真能教导出个贵人,脸上也有光,跟着贵人回到皇宫里,更是好事,就答应了。可如今方慧珠只是区区眉山伯府的二少夫人,勉强有个敕命在身,在她身边做事,与寻常仆妇何异?嬷嬷们的脸面如何下得来?

    况且嬷嬷们在宫中多年,见多识广,对于眉山伯府某些长辈的性情脾气,自然比方慧珠更清楚……

    方慧珠就是因为请不动人,才回娘家来求助的。虽然嬷嬷们都是良民,不是方家的奴仆,可她们在方家庄子上安家,兄弟子侄不是在耕方家的田,就是在方家的产业里做事,又或是仰仗方家的权势做生意。方太太身为方家家主夫人,她要是发句话,嬷嬷们心里再不乐意,也不敢不听。

    可方太太却拒绝了方慧珠的请求。

    方慧珠只觉得母亲更偏心了,而且偏心得没有理由。妹妹已经订了亲,不可能进宫了,方奕山一家出族,他的女儿也不可能应选,而方氏族中其他的女孩儿,不是年纪尚小,就是家世不够,没一个是有希望攀龙附凤的。那两位教养嬷嬷早已没有了用武之地,所以才早早就放出府去与家人团圆。如今她方慧珠夫家需要这些嬷嬷的助力,方太太为什么宁可将人投置闲散,也不肯助亲生女儿一臂之力呢?

    方慧珠只能走近了母亲,压低声音苦劝:“母亲,我知道您还在生我的气,可您再生气,也不能耽误了正事呀?我在丘家,真的很需要帮手,您……”

    “你需要什么帮手?”方太太打断了她的话,“你是小儿子媳妇,既不是宗妇,也不用管家,每日只需要把丈夫婆婆和太婆婆侍候好就行了,能有什么大事?真有大事,也轮不到你操心!我给你安排的陪嫁丫头和陪房,虽然你用着不习惯,但个个都是忠心老成的,绝不会给你添乱。你若遇上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只管跟她们商议就是。若实在缺人,家里也不是没有经年的老嬷嬷,大不了我再派两个给你,你何必非要宫里出来的人?当年我们把人请来,是为了教导你礼仪。她们不是你身边侍候的人,而是你的老师!若你进了宫,她们跟着去,倒也罢了。你如今嫁进丘家,再要她们跟着,是把人当成了什么?从来只听说有人出嫁带着仆妇,却没听说过还有人带着老师的!若你想把人当成寻常仆妇带进丘家,也太抬举你婆家人了,他们是什么东西?也配使唤宫里出来的人?!”

    方慧珠咬紧了下唇,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就让她们到丘家来做老师好了,丘家也有几个姑娘,需要学些礼仪。嬷嬷们能给方家做供奉,自然也可以给丘家做。”

    方太太冷笑了下:“笑话!她们已是我们方家的供奉,又得了我们方家的供养,又怎能改弦易辙去为丘家效力?!我知道你如今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成了丘家的媳妇。就该为丘家着想,但也别把娘家人卖了呀?!”

    方慧珠连忙辩解:“我没有……”

    “是啊,你没有。”方太太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你只不过是听说了宫里的传闻,觉得皇后娘娘失宠了,皇上要纳新人,你虽是不成了,但丘家还是有几个姑娘的。你婆家人再窜唆几句,你就回娘家来要人了。指望着用方家的供奉教出了丘家的姑娘,进宫应选成了贵人。能给你这个嫂子脸上添光彩?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好不容易才脱了泥潭,在皇上面前挣回了一点脸面。若再搅和进这种事里去,又会是什么下场?你只顾着你在婆家的脸面,可曾为你娘家着想过半分?!”

    方慧珠咬紧了牙关不说话,心里却大不以为然。其实她婆婆与丈夫都没有明确说过打算送女入宫。但看婆婆让她教小姑子的东西。再听一听近来的传闻,她就猜到了他们的打算。既然猜到了,她又怎能不心热?如今她只怕比她婆婆还要更热衷于教出一个完美的名门淑女,只要丘媛成功做了妃子,她凭着这份恩情,还怕不能有风光的一日么?

    至于方家,又不是方家送女入宫,不过是将两个没有用的嬷嬷转送给丘家罢了。能有什么问题?母亲的话未免言过其实。

    方太太看着女儿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是不可能改的了。便冷淡地道:“总之,这件事我是不会插手的,你若能说服嬷嬷们助你一臂之力,我也不会拦着,但你休想白白用方家的人力物力去助丘家成事!我劝你也别昏了头,事事都替婆家人出力。丘家家风不正,如今有求于你,自然会捧着你。若有朝一日你对他们没有了用处,他们还不知道是什么嘴脸呢。”

    方慧珠气愤地说:“母亲怎能说这样的话?婆家人对我好,难道不是好事么?母亲不为我高兴就罢了,怎的还要咒我?我虽然已出嫁,却依然还是母亲的女儿。若母亲当真把女儿当成是泼出去的水,就太伤女儿的心了!”说罢红着眼圈转身就走,在门口处遇见了方仁珠,也不知站在那里听了多久。她恨恨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人,连声招呼都不打。

    方仁珠无言地来到方太太身边:“母亲,姐姐她……”

    “不要提她。”方太太面无表情地道,“她如今已经昏了头,什么都不顾了,只一心要在婆家人面前讨好卖乖,连娘家人都顾不上了。我倒是有些明白,丘家当日宁可撕破脸,也要威胁我们家照旧将你姐姐嫁过去,图的是什么了。原来他家也有攀龙附凤之心。宫里出来的人虽然不少,但能及得上我们家那两位供奉的却没几个,眼下是自由身的就更少了。与其费心另寻名师,还不如找现成的。丘家打的如意算盘,可叹我竟然没发现,平白折了你姐姐在里头。”

    方仁珠皱起了眉头:“若丘家只是图这个,为何不肯推迟几个月再办婚事?姐姐先前说,是姐夫马上就要赶赴边城任职了。可女儿私下托了赵家大姑娘去打听,都说那个职位早就安排了人,是从西北调过去的宿年名将,并非前去历练的京城世家子弟。姐夫八成是在说谎,这又是什么缘故呢?”

    方太太叹了口气:“不管是什么缘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家明媒正娶了你姐姐,想来他家也做不出什么荒唐事来。只是过得几日,我们一家就要南下,你三叔也要跟着去,没有半年回不来。京中虽然还有族人,到底比不得自家人贴心,未必能给你姐姐撑腰。若要指望姻亲照应……”她摇了摇头。

    方仁珠明白她的意思。方家的姻亲里,最给力的尚家因为婚约之事,直接与方慧珠生隙;其次的柱国将军将曹家,因为曹太太方氏是方奕山同父异母的姐姐,感情再不好,也是一房人,方奕山出族是方慧珠一手促成,曹太太只怕心里正有气呢,对她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其他姻亲、表亲诸如刘家、王家等等,论官职权势都远不如丘家,根本不可能给方慧珠撑什么腰。如果方慧珠在丘家没事还好,真有事的时候,她说不定就无处求援了。而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方仁珠为长姐忧心,方太太倒是看得开,很快就将此事放下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自己选了这门婚事,一切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我们别提这些,明儿去尚家作客,你可挑好衣裳首饰了?”

    方仁珠小脸一红,点了点头:“已经挑好了。母亲可要过目?”

    方太太微笑着点头,拉着方仁珠的手前往她的院子,路上还在想:明日要去见亲家了,不如就跟老姑母念叨一句,请她帮忙照看一下方慧珠?丘家那点子心思,也要跟老姑母提一提才好……(小说《闺门秀》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351/ 第一时间欣赏闺门秀最新章节! 作者:Loeva所写的《闺门秀》为转载作品,闺门秀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闺门秀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闺门秀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闺门秀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闺门秀介绍:
赵琇有个哥哥是侯爷,亲的 她家世、容貌、才学、女红、能力,样样都不缺 但她知道在别人看来 她仍旧是个 半路上道的侯门千金 与那些根正苗红的大家闺秀 不能比 可是…… 谁要跟她们比?!闺门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闺门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闺门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