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闺门秀TXT下载闺门秀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闺门秀全文阅读

作者:Loeva     闺门秀txt下载     闺门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六章 丘家

    方慧珠回到眉山伯府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些许忿忿之色,不过在她走进婆婆眉山伯夫人的房间之前,她就已经将脸上的表情掩盖下去了。UU小说,www.uu234.com只是在向婆婆回禀今日娘家之行的收获时,不可避免地又显露出几分。

    眉山伯夫人其实并不怎么在意那几个教养嬷嬷,能请来当然最好,请不来也无所谓,宫里出来的老宫女罢了,又不是只有方家有,眉山伯府若真有心要请,还怕找不到人么?不过二儿媳兴冲冲地说要帮忙,她做婆婆的没有理由去阻止罢了。

    她微笑着对方慧珠道:“无妨,你母亲说的话也有些道理。既是宫里出来的人,从前都是侍候惯贵人的,如今也有家有业的,非要让人再回来你身边当差,也确实是强人所难了些。你也不必难过,过些日子再去试试,若几位嬷嬷愿意过来给你妹妹做先生,那自然再好不过了。若她们不愿意,我们再另寻名师就是了。倒是在找到名师之前,你妹妹的功课,还需要你多费些心。”

    方慧珠为婆婆的宽容体谅而感动,连忙道:“母亲放心,媳妇儿一定会竭尽全力教导妹妹的!嬷嬷们会的东西,媳妇儿都曾经学过,比她们还学得更多些,至少诗书才艺,嬷嬷们是不懂的。若母亲信得过媳妇儿,就把妹妹交给媳妇儿吧。”从今往后,丘媛就是她的亲妹妹,比方仁珠还要亲!

    眉山伯夫人自然是满面笑容:“好孩子,你愿意教导你妹妹。实在是她的福气。惠友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媳妇,真是三生有幸!”

    方慧珠听了,高兴得脸都红了。只是勉强维持着端庄的仪态,说话语气中的兴奋却出卖了她的真正心情:“妹妹这些天虽学了些东西,但太散了,头一天学了茶道,从宫里回来后,又说不学了,改学围棋。只是学了这些天,还不得要领。媳妇儿觉得,妹妹兴许在围棋上天赋寻常些。不如改学书画或是琴艺?这两样才艺不学上三四年,是学不出什么来的,因此越早开始学越好。母亲觉得,应该让妹妹先试学哪一种?”

    眉山伯夫人哪一种都没选:“才艺不急。先放一放。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跟你妹妹说些宫里的规矩,还有贵人们的脾性喜好。只要是你知道的,都跟她说一说。你也知道如今宫里是什么情形。先前皇后还没‘生病’的时候,常常召你妹妹进宫去伴驾的。如今她虽‘病’了,却未必不会再召你妹妹去。倘若你妹妹在宫里遇上了什么人,言语不当得罪了人家,以皇后如今的处境,也未必护得住她。为保万一。还是让她自个儿多学些东西比较好。”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对了,广平王父子的喜好,若你知道些什么,也跟你妹妹说一说。”

    方慧珠疑惑不解:“为何要跟妹妹说广平王父子的喜好?”了解宫里太后、皇后又或是太妃们的性情喜好,她还能理解,女眷入宫,有可能见到的不就是这几位主儿吗?了解皇帝的喜好,则是为了将来丘媛入宫为妃后,可以早日博得皇帝宠爱;可是……这里头有广平王父子什么事?

    眉山伯夫人正色道:“皇后因何而见罪于太后,你不知道吧?就是因为怠慢了广平王父子的缘故!皇上对此也是十分不满的。广平王父子看皇后,就象是在看仇人。可他们父子时常出入宫闱,万一你妹妹遇上了,他们因皇后而迁怒你妹妹,那该如何是好?知道些他们的喜好忌讳,也免得触怒了贵人。况且……你妹妹是时常能见着皇后的,倘若她能说服皇后与广平王父子和解,岂非大功一件?”

    方慧珠仿佛听明白了,笑道:“既立了大功,怎能不赏?以妹妹的才貌家世,又是未出阁的女孩儿,有什么比一桩富贵之极的婚事更适合做赏赐呢?母亲放心吧,媳妇儿十分看好妹妹,她一定会成为贵人的!”

    眉山伯夫人眉头微动,觉得方慧珠话里有话,又似乎误解了什么。如今外头流言满天飞,蠢蠢欲动的人多了去了,方慧珠本来就有攀龙附凤之心,会想歪了也不出奇。不过眉山伯夫人觉得,对一个刚嫁进丘家不过十天的新媳妇,没必要把自家的秘密计划都说出来。方慧珠只要做到丘家希望她做到的事,就足够了。

    眉山伯夫人微微笑了笑,没有做任何解释:“八字都没有一撇的事,你别胡说,叫人听见了笑话。你妹妹脸薄,受不住旁人议论的。你照我说的,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你妹妹便是。要快,谁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什么时候就召她进宫了。”

    方慧珠连忙端正神色,款款下拜:“是,媳妇知道了。”

    眉山伯夫人并不知道二儿媳妇其实已经在娘家人面前泄了她的“密”,等把人打发走了,就施施然往老夫人的院子里去了。

    丘老夫人正倚在长榻上闭目养神,见媳妇来了,只撑起一边眼皮瞥了一眼,懒懒地问:“听说友哥儿媳妇方才回了娘家一趟?”

    “是,她去寻亲家太太讨那几个教养嬷嬷了。”眉山伯夫人将方慧珠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虽然没能把人请回来,但媳妇儿想,有友哥儿媳妇教导,也就差不多了。嬷嬷们能教什么?不过是宫里的规矩。我们媛姐儿又不是要进宫做妃子,学那些也没用,最要紧的是把广平王父子俩的喜好摸清楚,再打听打听太后娘娘的脾气。可惜皇后娘娘如今已经不成了,否则那门婚事是十拿九稳的,我们家也不必再重头花心思去讨宫里贵人的喜欢了。”

    丘老夫人不以为然地道:“从前广平王府确实是桩不错的亲事,不过如今看来也不过就那样。我瞧皇上对哥哥和侄儿确实有些忌惮,把媛丫头嫁过去,将来未必能得什么好处。不是都说皇上迟早要广纳后宫的么?即使皇上说了要守上三年孝,那也只剩下不到两年了。两年后我们媛丫头正当龄,进宫做妃子也够资格了,何必非盯着一个王妃的位置不放?皇后是伯府出身,我们媛姐儿也是伯府出身,哪里就比她差了?若将来能为皇上添个一儿半女的,说不得也有做皇后的福份呢。”

    眉山伯夫人听得吓了一跳,忙笑道:“皇妃虽体面,就怕我们争不过别人家。况且媛姐儿多有依赖皇后之处,万一叫皇后知道我们家有了这等心思……”皇后再不济也还是皇后,她的儿子马上就要立储了,奈何不了王爷世子,还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的丘媛么?眉山伯府想尽办法去攀龙附凤,可没打算让自家亲闺女出师未捷身先死的。

    丘老夫人闻言冷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想要大富贵,不冒险怎么行?你们束手束脚的,能有什么出息?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做父母的自个儿商量吧。我也懒得多说。只是有一样,玉丫头的肚子已经等不得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跟方氏说实话?我可把话说清楚了,玉丫头怀的这一胎,几位大师都说是大富大贵的命格,是丘家最出色的子弟。你们总担心让宫里知道丘家有庶长子,会觉得丘家没有规矩,嫌弃媛丫头。可媛丫头嫁了广平王府也未必能给丘家带来什么实惠,玉丫头肚子里这一个却是实实在在会振兴丘家门楣的好苗子,万万不能出差错的。如今我老婆子样样都依着你们,答应娶个方家女回来做友哥儿的正室,那二房的位子总能给我那可怜的侄孙女儿留下了吧?若她不是庶出,生母还是个丫头,友哥儿早就把人明媒正娶回来了,哪里还有方氏什么事儿?可怜玉丫头如今还怀着孩子呢,却只能躲在后院里不能见人,连个名份也没有。她这一胎,是无论如何也要挂在正妻名下的,你们赶紧去跟方氏说清楚,让她贤惠些,喝了玉丫头的茶,往后就妻妾和睦地照顾好友哥儿,不许淘气!”

    眉山伯夫人干笑着应下,又道:“亲家过两日就离京了,等人走了,我们再跟友哥儿媳妇说,她即使生气,也没处告状去了。她那几个族人亲戚,都成不了气候,不值一提。”

    丘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件事,问眉山伯夫人:“媛姐儿这两日在做什么?一直没来给我请安。是功课太紧了么?你替我告诉她,不必太过用功了,仔细累坏了身子。”

    眉山伯夫人道:“媳妇儿知道了。媛姐儿没事,就是这两日懒懒的,没什么精神。兴许是吹着了风,媳妇已经吩咐丫头们煮姜汤给她喝了,明儿她就好了。”

    丘媛在做什么呢?她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担忧呢。外头流言纷纷,都是皇后因蒋雯指婚之事触怒太后与皇帝的所谓内幕消息。其实真正的内幕,没人比丘媛更清楚了。当听说了安阳侯府大公子的下场后,她一边庆幸自己的行径不为人所知,一边又在担心会有人把她扯进传闻里去,每日就在那里提心吊胆的,食不下咽,没几日就瘦了,却又不敢跟家人说。

    她一次又一次地回忆当日喜宴上的一切细节,只为了确认一件事:蒋雯知道她当时的打算么?既然蒋家人知道了安阳侯府大公子,那又怎会没发现她呢?(未完待续。。)

    ps:  没赶上……泪……

第四百零七章 秋闱

    七月十七日,赵琇在城门口处,同时为方仁珠与蒋雯两位闺中密友送信。

    今年七月里适合出行的吉日本就不多,蒋家走得仓促,方家则是急着南下,两家都碰巧选择了这一天,倒是给赵琇省了不少事。她一次过送别了两人,还顺便介绍了两位朋友认识,也算是弥补了当初建南侯府小宴上,二女错过的遗憾。

    方仁珠与蒋雯也算是一见如故。两人家世相当,教养相近,一人斯文,一个活泼,都是善良正派的好姑娘,又与赵琇相交莫逆。在她这位中间人的介绍下,她们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此番两家南下,都选择了水路,在到达天津前,她们可以相处一阵子,正好缓解了旅途无聊。不但方仁珠与蒋雯两人心情愉快,就连方太太与蒋四太太,也挺高兴有个性情相投的聊天对象,很快就搭起话来。

    赵琇将做好的信匣和附带的钥匙分别送给了两位朋友,冲她们眨了眨眼睛:“我特地叫人打的最坚固的小锁头,你们将信锁在里面,除我之外,再不会有人看到的,有什么不好跟人说的心事,只管写在信里。”

    方仁珠立刻就涨红了脸,她想起了赵琇曾经提起这个主意的原因……

    蒋雯却非常高兴,拉着赵琇的手道:“太好了,我正烦心呢,去了天津就没法给你写信了,那可怎么办?如今就不用愁啦。”

    赵琇还给她们准备了些路上解闷用的小玩意儿,诸如跳棋、九连环、华容道、双陆棋盘之类的,也有几样自家厨娘做的点心,都是蒋雯与方仁珠喜欢的口味。三个女孩子手拉手聊得热切。依依不舍得很,都磨蹭了将近半个时辰了,还没有说完的迹象。

    不过蒋方两家其他人倒是没有埋怨的意思。两家都有亲眷前来送行,方家是两家亲密些的族人,蒋家则是蒋二老爷和蒋二太太——在蒋家几房人里。二房与四房算是关系比较好的了。他们不过是充当亲友代表,送人出城的,但既然遇上了另一家人,又都是世宦名门,也不介意结交结交。方家这边,本来应该由方三爷同面跟蒋家人打招呼。可他头上还顶着个谋逆份子的名头,见了太后的娘家人也是尴尬,便躲在车队后头不露面,一应交际事务都交给大侄子方锦骐来办。方锦骐身为方家嫡支的继承人,今日好好刷了一把存在感。展现了一下世家子弟的翩翩风度。

    等把人送走了,送行的人调头各自回家时,蒋二太太还私下跟蒋二老爷说:“方家嫡长子不错,容貌俊秀,知书达礼,瞧着也是个温和性子。你觉得他配我们六丫头如何?”

    蒋二老爷意外极了:“你看中了方家嫡长子做女婿?可你先前不是说……”

    蒋二太太哂道:“太后娘娘不答应,我们能如何?况且我们六丫头年纪小,又自小娇惯。只怕未必过得了宫里的日子。既如此,还不如给她挑个好女婿,将来就嫁在京城。我们要照应也方便。”

    蒋二老爷沉吟片刻:“倒也罢了,方锦骐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只是他跟我们六丫头有没有缘份,如今还不好说。他父亲眼下在外任上,不过区区四品知府,若是三年任满后。有望回转京城,再往上走一走。方锦骐也知道上进,那倒还算是门不错的婚事。倘若他父亲一直待在外地。那还是另挑一个好的吧。”

    赵琇不知道今日这一场送行,会给蒋方两家的关系带来什么样的变数,她只知道,蒋雯与方仁珠离开后,她在京城就没几个合得来的好朋友了。虽还有个曹萝,但只能算是性情挺好相处,脾气也比较讨人喜欢,可一说到志趣相投,那还是不如方仁珠的。曹萝又不象蒋雯那样爽利,赵琇跟她相处起来,说话都要仔细先想一想才能出口,还得提防说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会让曹萝无意中泄露给了曹太夫人知道,然后再由曹太夫人的嘴,传回张氏的耳朵里。有时候她与曹萝通信,只会说些笔墨丹青,又或是赏花拂柳的闲话。本来赵琇还想着,闲来无事,请曹萝到家里玩玩算了。可曹萝如今还在守她舅舅的孝,不便出门玩乐,赵琇只好做罢了。

    方奕山一家被出族,是指他夫妻二人以及一儿两女,不包括他的父母祖宗,自然也没把曹太太曹方氏给算在里头。可是曹方氏很难接受这个结果,哪怕方奕山与她素来感情平平,但总归是她的亲弟弟。方奕山死了,还有她的亲侄儿方锦驹在呢。他们被逐出宗族了,他们这一房就没了人,她父母、祖父母的香火谁来供奉?方慧珠断了他们这一支的香火,这仇大了去了。曹方氏对她恨之入骨,不过对嫡支其他人倒是没多大恨意。方太太与方三爷为方奕山的妻儿奔走打点,把人从牢里捞了出来,又派心腹送回老家安置,还给他们添置了房屋地产,让他们今日衣食无忧。再加上出族之事,方太太与方三爷原本都是反对的。曹方氏记下了这份情谊,跟嫡支是更亲近了,只是将宗族的决议视若罔闻,她和她的儿女,该为方奕山守的孝,依然守着,对族人们也没了好脸色。

    曹方氏如今最恨这些被怂恿了几句,就合力违抗嫡支意愿,硬将方奕山一房赶出宗族的族人。如今有族老提议,方奕山出族后,他这一房无人承继香火,可从族中过继嗣子。这一房的族产地产可不少呢,即使被抄了家,老家还保住了一份族田的产出,一年下来少说也有几百两。方氏虽是大族,也不是每房每户都过得宽裕的,那些子嗣众多却家产不丰的人家,盯着那每年几百两的入息眼睛都红了。而柱国将军夫人曹方氏又是这房人如今仅剩最体面的出嫁女了,孩子过继了,也是叫她一声大姐,她的意愿自然是最重要的。不少族人纷纷寻了关心曹冉的功课、关心曹萝的婚事、关心曹方氏的身体……诸如此类的借口,上门找曹方氏拉关系,希望她能挑中自家孩子,但曹方氏一律不为所动,更鄙夷族人所为,只是还需要端着书香名门出身的贵妇人架子,心里再生气,也不能大骂着将人赶出门去。

    倒是曹太夫人出面扮了白脸,将一些不知所谓的人打发走了。她身份高,又是老人,方家族人谁还能跟她较真?曹方氏总算得了清闲,对这位一向有些看不起的婆婆,真心有了一份感激。婆媳关系比先前倒是和睦了些。

    张氏见状,还私下对赵琇叹道:“萝姐儿她母亲如今懂事了许多。”

    赵琇只当在看热闹了。她其实一直觉得曹方氏那架子端得很没必要,如今能够跟曹太夫人和睦相处,也是件好事。不过方氏族人为了那一份族产,居然能如此放下身段,可见这世间的大族都是差不多的,有些人可以重风骨轻财帛,有些人远不能免俗,不可一概而论。相比之下,赵氏一族这种人人都觉得是草根的家族,也没比方氏书香世宦差到哪里去,不过是少几个读书人,少几个官,少几代积累罢了。

    建南侯府的明知书馆开业已有数日,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在京城内外积累了不错的名声,而且还越来越有名气了。书馆筹备数月,本来就已经有许多读书人盼着开馆了。开馆当日,赵家虽然低调,但消息还是早早传了开去。起初是家中没多少藏书的清贫学子来得多,等知道馆中藏书的人多了,什么阶层的读书人都跑来看了。等馆中有《永乐大典》残本的消息传开,连京中几位学问大家都按捺不住,跑过来开眼界。

    时近秋闱,馆中所藏的各种经史典籍最受学子们的欢迎,前朝与本朝多位进士的应试文章也吸引了许多人去翻阅。许多人都说,若是这座书馆早一年开馆就好了,有一年的功夫,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去翻阅馆中藏书,又何愁今科不中?如今离秋闱只有一个月,够什么使呢?若是今科不中,只好在书馆里苦读上一年,等明年正科再试了。

    书馆的规矩,天黑前就要闭馆的。可是每天晚上都有许多学子哭着喊着不肯出去,请求馆中人员允许他们挑灯夜读,还表示不用书馆出灯油钱。赵琇给书馆订下这条规矩,就是为了避免夜间烛火走水,引发火灾,烧毁藏书,书馆人员怎么可能会答应那些学子的请求?好说歹说,差点要把人抬出门去。最后还是那位住在东邻的老翰林过来镇场,才把人都给弄走了。

    明知书馆在京城里迅速挣得了偌大的名声。每日都有本地学子与来自外地的考生慕名而来。书馆占地本就不大,有些不堪重负了。消息报到建南侯府,赵琇连忙下令疏导人流,免得惹出什么祸事来。她心里也清楚,如今正值秋闱,到明年春闱结束为止,京城学子云集,书馆拥挤些是正常的。再说,书馆如今新开,众人还贪新鲜,等新鲜劲儿一过就好了。不过自家书馆能有这样的成绩,她心里也挺高兴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八月。赵玮即将要下场参加秋闱了。赵琇一边帮着祖母张氏预备中秋节事宜,一边为赵玮准备考篮,一应笔墨纸砚都是上品,不求最贵,却必须是赵玮用得最习惯的。连他带进考场内的食水,她都要再三斟酌检验,以保万一。

    八月初八,乙亥年的恩科秋闱终于拉开了序幕。(未完待续)

    ps:我好象有些破罐破摔了……

第四百零八章 秋宴

    乡试分为三场,分别在八月初八、初十、十四开始,每场考三天,中间虽然也有归家休息的时候,但根本就没办法放松。赵玮八月十六那天结束最后一场考试,回到家里就连睡了一天一夜,方才歇过气来。

    乡试考完,赵玮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眉间还隐隐带着一丝倦意。但他精神极好,心情也很放松,跟祖母妹妹说起话来,嘴边总是带着笑。显然,他对自己在考试中的表现挺满意,有信心会得个不错的成绩。张氏见他有把握,心里也高兴,但还是不放心地让孙子把题目和答案默写下来,自己看一遍,再让他找两个熟悉的大儒看一遍。等那两位大儒都说赵玮的文章写得好了,她才真正放下心来。

    阅卷时间少说也要花上十天半月的功夫。在桂榜张贴出来之前,赵玮还有不少时间可以放松一下。之前的中秋节因为秋闱之事,赵玮缺席了家宴,张氏与赵琇是草草度过的。等赵玮十六那天回到家,又累得吃完饭就睡下了。所以等到赵家摆下家宴,一补中秋的遗憾时,都已经是十八了,夜空中的月亮已经缺了一块,没有了团圆的喜庆意味。

    但张氏拉着一对孙儿孙女在花园听风堂内赏月品酒,闻着随风而来的桂花香气,又觉得今日比中秋那日,她和孙女与在京的赵氏族人们一同饮宴更为畅快。祖孙三个也不讲究什么规矩礼仪了,围坐一张小圆桌,桌上放着庄子上送来的各色瓜果与厨房自制的月饼,还有广平王府送来的大螃蟹。白瓷酒壶里盛的则是老家送来的新酿果酒,他们爱吃哪个就吃哪个,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张氏喝了两杯,兴致上来,吟上几句诗。赵琇跟赵玮兄妹都能唱和一番。赵玮后来也喝得有些兴奋。就在月下为祖母和妹妹表演了一路拳法。赵琇哈哈笑着拍手叫好,也要打上几招,被张氏瞪眼止住了,最终是弹了一首练熟的曲子,为祖母与兄长助兴。

    那一夜他们祖孙三个都喝了不少果酒。果酒清甜,却也是酒。结果三个都喝多了,一夜好睡。次日起来,赵琇才觉得头痛,暗暗告诫自己,酒这种东西。以后还是少喝点的好。喝的时候高兴,喝完就要受醉,实在划不来。

    家宴之后,建南侯府又恢复了平常的生活步调。赵玮虽然还每日练字看书,但已经不象之前那样用功了,时常出门走走,跟三五友人出去秋游赏景,又或是谈诗论文。过得还挺愉快的。赵琇这边则要开始忙活做冬衣、备冬炭之类的琐事了。去年是头一回在京城过年,她很多事都没准备周全,保暖措施不是很足。张氏的身体就不是很好。幸而广平王请了他们祖孙去温泉庄子上住了些时日,否则还不知道会怎样呢。今年他们家的温泉庄子也改建好了,最冷的时候完全可以过去小住几日。另外侯府修建的时候,新添了火墙、地龙之类的设施,赵琇对于今年冬天的保暖又多了几分信心,想必张氏会过得比往年更舒服。

    只是不知道……广平王与高桢今年入冬后。是否还会去温泉庄子上避寒呢?

    赵琇寻思着是不是要找个机会问一问高桢,这时候。已经抵达济宁的方仁珠,终于有了第一封信过来。

    信里说的大多是些琐事。诸如他们路上如何,有些什么景致,她与蒋雯都玩了些什么游戏,分手的时候哭得多么伤心,之后方家哪一日路过某地,哪一日到达济宁,知府衙门如何,当地风土如何,他们一家又如何安置,等等等等,写了竟有十来页纸。大约赵琇叫人做的信匣够大够深,所以方仁珠也就不吝多写几张了。

    方仁珠小姑娘的文采是没得说的。明明只是一封家常书信,但在她UU小说,一字一句都十分有韵味,文字也十分清新优美。她描写的运河两岸景致,还有济宁当地的街道风景,哪怕是一路上每日的天气变化,都如诗如画。赵琇看了,暗叹不如,对于如何回信也越发上心起来。朋友的文采如此出众,她要是随便回一封通篇大白话的信给人,也太没有面子了。这比诗会强些,至少她还有不少时间去构思,还可以不停做修改,甚至还能附几张写生画在信上——赵琇心想,这样跟方仁珠通上几年信,大约她也会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才女了。

    方仁珠完全没有提起跟尚琼私下通信的事,也不知是头一次写信没好意思提,还是另有渠道。不过赵琇猜想,大约是前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些。她十分隐晦地在信中问起尚琼的近况,也就是身体健不健康、新近又看了什么书之类的。赵琇觉得这种再寻常不过的近况,如果方仁珠真的跟尚琼另有联络方法,比如家长们之间有通信等等,她又怎会不知道?何必要找外人问呢?大约是因为没处打听,才不得不从赵琇这边碾转想办法的吧?

    赵琇暗暗偷笑,却也知道小姑娘脸皮薄,就没在回信中打趣,而是正正经经介绍了一番尚琼的近况。她还真没用心去打听,因为尚琼如今就死守在明知书馆的西馆里了,似乎把自己当成了书馆的一份子,每日早去晚走,连自己的书都是在西馆里写的。赵琇想要知道些什么,只需要命人寻书馆中的仆从一问,就全都清楚了。

    当然,尚琼在书馆里,也不是只看书修书而已。他虽无功名在身,却是家学渊缘,向有博学之名。会到明知书馆借书抄书的学子,有不少是寒门出身,比不得世家子弟能够接触到丰富的藏书,看书时常有不解之处,需要找人请教。本来东邻的老翰林便是镇馆先生,可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也不是天天都能出门的,况且他一个人,又能解得多少人的疑难?所以尚琼便是一个极好的请教对象了。他脾气好,学问也好,但凡有人来问,无不耐心讲解。时间长了,他也在京城学子当中得了一个极好的名声。虽然年纪尚轻,但旁人已经开始以“先生”来称呼他了。他字玉树,别人就叫他“玉树先生”。

    尚家玉树先生的美名,渐渐在京城中传开。尽管他脸上仍旧是破相,但在读书人眼里,皮相又算得了什么?学问与品行才是君子的根本。而他此时的博学之名又更为人所知了。原本还有人觉得他年纪轻轻就想著书,太过好高骛远,根本不可能成功。但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这么想了。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以他的才学,能著出一两本书来,根本就没什么出奇的,不著书才是浪费了他一身的才华。

    赵琇将这些事一一写在信中,一边写一边偷笑,猜想方仁珠看到这些内容的时候,不知会不会一边羞红着脸,一边为未婚夫的优秀而开心呢?

    赵琇正写回信写得高兴呢,张氏身边的大丫头夏露忽然过来了,给她送了张帖子来:“姑娘,这是靖远侯府的帖子,请老夫人与姑娘过府听戏。老夫人让给姑娘送来,问姑娘是否想去。”

    赵琇被打断了思路,叹了口气:“放下吧,我一会儿再看。”

    夏露放下帖子回去了,赵琇写完一段信,就将信纸收起来,预备有空时继续写。她走过去捏起那张请帖,确实是靖远侯夫人下的。

    说起靖远侯府,也是旧勋贵中的一家,跟建南侯府交情平平,但表面上的客套还是有的。他家夫人说起来也是皇亲,是个郡主的女儿,而且非常走运地没在站队时犯错误,所以如今过得相当体面。在旧勋贵当中,这家人也算是有些权势的了,因此平日也张扬一点。但凡有些什么节庆,总爱大摆宴席。反正他家财产颇丰,也撑得起这样的花销。

    赵琇记得他家女儿比自己大好几岁,已经订了亲,明年就要出嫁了,性情嘛,不好也不坏,也就是寻常勋贵人家千金的水平,文化水平差一点,但识字,读过一点女四书,人有点脾气,倒是不惹人讨厌,不过也不怎么讨人喜欢。他家世子娶了妻,已生了个女儿,小儿子倒是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听哥哥赵玮提过,这兄弟俩都是爱玩爱闹的性子,算是比较规矩的纨绔,跟他们那些爱读书的子弟不是一路人。

    总的来说,这家人跟建南侯府交情一般,他家的宴席,张氏与赵琇可以去,也可以不去。如果不去,找个合理一点的借口婉拒了就行。大家彼此心里都是有数的,主人家不会生气。

    赵琇百无聊赖地翻着请帖,心想如今正值秋高气爽,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几乎天天都有人办什么赏菊会、赏花诗会、游园会,家家安排的宴席菜色、活动内容、戏酒曲目都是大同小异,去得多了就没什么意思了。张氏就不喜欢,除了曹家办的宴席,她恨不得回绝每一个邀请。可是如果每次都不去,又好象显得太过孤僻了些。靖远侯府的邀请,只请女客,相对来说算是规模小的,但以他家素来的风格,肯定是能把全京城里能请的人家都请遍了。赵琇心想,自家祖孙去一回,大约就能把该见的人全都见上一次,该联络的感情也能一次过联络上了,倒也省事。听戏虽然无聊,但比起赏花,至少还热闹些。

    她想了想,又去问了张氏的意见,最终决定还是去吧,随手就写了回帖。到得宴席当日,她盛装陪同张氏坐着马车前往靖远侯府。到了人家的大门口一看,门前那一溜儿的马车——

    哟,还真齐全。曲水伯府、眉山伯府、安阳伯府、柱国将军府、汪家、王家、刘家、方家……各家女眷的马车都到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九章 听戏

    靖远侯府是开国勋贵之后,交际的圈子理当是偏向勋贵武将这边的。不过他家世子娶的媳妇却是书香人家出身,虽然不算名门世族,却也是个清流文官家的女儿,母亲还是方家女。所以靖远侯府摆酒请客时,也会请一请媳妇那边的亲友,自然免不了方、刘、冯这几家书香门第。

    赵琇站在靖远侯府的花园里,左望望,右望望,发现主人家虽然请客的时候面面俱到地把文武两派都请来了,却还是免不了保守地将他们分别安排在不同的位置,中间隔着主人家的席位,以避免双方接触交流,会发生争执。她心里有些失望。其实今日不过是只请女客的宴席,主要活动又是听戏,听的还是同一台戏,如此分开来坐着又有什么意义呢?若说是分了文武上演不同的戏码,那倒还罢了。现在这样,只不过是隔绝了双方交流罢了。

    赵琇最郁卒的就是这一点。

    她是建南侯府的千金,所以被安排跟勋贵武将那边的女孩子一起坐了。可是建南侯府跟其他勋贵人家来往不多,大部分的姑娘她都只是勉强知道姓氏,压根儿就不熟。曹家只有曹太夫人来了,曹方氏与曹萝身上有服,都缺席了,同桌的丘媛又与她不和,她还得提防这姑娘会不会又出夭蛾子,所以她坐在一堆精神奕奕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中间,却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

    近来因为明知书馆名声大振,外界再也没人因为赵家是勋贵而觉得他们祖孙粗鄙了,反而觉得赵家人低调好学,知书达礼。虽有爵位在身,却是书香人家——这种话张氏听了高兴,可有些勋贵人家就觉得不怎么高兴了,认为建南侯府成了勋贵中的异类,隐隐有些排挤的意思。家长们的态度也影响了家中的儿女。赵琇百无聊赖地坐在席间。都能听到小姑娘们在私下议论:“她自小读书,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听说也能吟诗作词,琴棋书画都是通的,看着咱们,面上和气,心里指不定怎么瞧不起人呢。”

    对着一群小学生和初中一二年级岁数的小女孩。赵琇都懒得多说了,由得她们脑补去。

    倒是文官女眷那边的席位上,还有刘家姐妹、冯秀琴、李善文这些曾经打过交道的姑娘。蒋家来的女孩儿跟她是不熟,但真要聊几句也是没问题的。方家几个姑娘都是旁支,赵琇从前也见过两面。同样因为明知书馆的缘故。建南侯府如今在士林中的名声很不错,所以这些小姑娘们对赵琇都挺友好,见了面也会笑一笑,不会因为她是勋贵出身便心生鄙夷。赵琇觉得,如果能跟她们坐一块儿,那还是挺好的。可惜,如今她跟她们至少隔了三排桌子,周围都是人。特地走过去跟人搭话,那也太过兴师动众了,更何况那边还有一位不给人好脸色看的王大姑娘。赵琇只好望洋兴叹。撇开周围人的小声议论不管,专心盯着前方戏台上的表演。

    靖远侯府今日的宴席,并不是正式的大宴,又以看戏为主,所以规矩上就随意了些。戏是摆在花园里的。靖远侯府太夫人与夫人都爱看戏,因此特地在花园水池子里头盖了座戏台。今日天气好。宴席就直接摆在戏台前方岸边的轩堂上。轩堂四面开窗,光亮充足。地方又大,周围还种了许多桂花树。花香阵阵,十分雅致。与戏台只隔着十尺远的水面,既能把戏子们的唱念作白看得清楚、听得分明,又不必担心刮风下雨、男女大防,端得是安排周到。

    轩堂中,最前排两溜儿的小圆桌,坐的是各家老夫人、夫人与太太奶奶们,两人一桌,若是一家子来的就坐在一起,若是单个儿来的,就跟相熟的搭伴。桌子不大,但放些吃食点心酒水是足够了。有两把自斟壶,随客人们根据喜好自斟自饮。而且主人家非常细心,每张桌子上的食物,总会因为那一桌客人的喜好而做出小小的调整。绝不会有哪位客人发现手边有自己讨厌的食物,也不会有哪位客人觉得今日席上没有自己爱吃的东西而感到扫兴。

    夫人太太奶奶们之后的席位,则是姑娘们的,三人一席,吃食也与前者规格相同,只是酒水的品种不一样。中间几席坐了靖远侯府的姑娘和世子夫人,以及亲族家的女儿,两旁一边坐了书香文官家的闺秀,一边坐了勋贵武将家的千金,彼此要搭句话都得扬起脖子大声讲话,或是穿过好几席去到对方的地盘上,大家都觉得太麻烦了,还要给主人家面子,倒也两两相安。

    这种场合,既不好跟周围的人聊八卦,又不方便起身出去逛花园,赵琇除了专心听戏,还有什么可做的呢?

    不过靖远侯府的婆媳倒不愧为戏曲爱好者,挑的戏都不是平日常见常听的,请来的戏班子也很有水平。因为有小姑娘们在,夫人太太们也没有点小姐书生的风月故事,只有些传统的神话或是先贤事迹,倒是曹太夫人一如既往地爽利,为了满足武将人家女眷们的口味,点了一折《武松打虎》,那武生与老虎都身手利落,打得十分精彩,看得人目不转睛,啧啧称赞。

    赵琇往日也听过几回戏,对这昆曲兴趣平平,但今日的戏,词藻都非常优美,演员的唱腔也功底深厚,值得细细品味。有几折戏是她从前没看过的故事,了解一下情节,也还有些意思。她就这么耐下性子看了几折,直到中场休息。

    宴席也是有中场休息的,大约也就是两刻钟的时间,想出去花园里走走的人可以出去走走,想要聚在一处聊聊天的可以聊聊天,想要更衣洗手洗脸的人,也可以失陪一下。赵琇去了一趟古代版的洗手间,回来瞧见客人们都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自己却没有了去处。

    刘家姐妹、冯秀琴与方家姑娘们聚在一处,蒋家姐妹、李善文站在窗边说话,一旁还站了个王大姑娘,赵琇左望望,右望望。再回头瞧见丘媛拉着几个勋贵人家的千金小声说话,也不知聊些什么,就觉得自己还是别掺和进任何一个圈子的好。她转身走向了张氏那一桌。

    张氏跟曹太夫人坐在一起,此时又添了一位圆脸的夫人,记得方才有人提过是李二太太,看起来五十来岁年纪。跟她们大约是熟识,三人聊得正高兴。汪太太刚刚站在她们桌边,面上带着谦躬的微笑,低头跟张氏说着什么。张氏对汪家的怨气早就消了,也无心跟她计较。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话,就挥了挥手。汪太太欲言又止,但还是微笑着退开了。

    赵琇走了过去,给张氏与曹、李二位行了礼,又对张氏说:“祖母,您坐了半日,可觉得累了?我替您捶捶腰肩吧?”

    张氏笑了,曹太夫人也笑道:“你这孙女可真够孝顺的。在外头还记得要给你捶腰肩。”还打趣赵琇:“姐儿平日也常说我也是你敬重的长辈,就如同你祖母一般,怎的不给我也捶捶?”

    赵琇有些不好意思:“我捶得不好。您若不嫌弃,我就给您也捶一捶吧?”

    曹太夫人哈哈笑道:“你这孩子倒实诚,我不过是跟你说笑罢了,你还当了真?”

    赵琇也不以为意:“虽是说笑,但为长辈捶一捶腰肩,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又有什么要紧呢?”

    曹太夫人听得高兴:“好孩子,那你就给我捶一下好了。”

    赵琇真个给她捶了。张氏笑吟吟地看着,还主动建议了几个平日最喜欢叫人按摩的位置。赵琇依言而行,曹太夫人连喊舒服。等捶完了,她就对张氏夸道:“你这个孙女着实是个孝顺贴心的。你瞧瞧,这屋里有几家的女儿会跑到长辈身边来陪着呢?个个都找小姐妹说笑玩耍去了。只你家琇丫头,得了空就巴巴儿地跑来侍候你,生怕你听了几折戏就累着了。”

    张氏抿嘴笑而不语,心里也挺高兴的。李二太太哂道:“哟,曹姐姐,听你这话酸得,人家的孝顺孙女儿,得了空就巴巴儿地跑来侍候她祖母,方才侍候的是你。赵家嫂子还没抱怨你抢走了她孙女儿呢,你倒先酸上了。”

    曹太夫人听得也笑了:“不是我酸,我实在是喜欢琇丫头,真恨不得她就是我亲孙女儿!我的孙子孙女儿,没一个比得上她的。就算是亲戚家里的女孩儿,比她再大几岁的,也不如她稳重。”

    张氏一听,连忙道:“这话就太过谬赞了,琇丫头哪有这么好了?你说她稳重,其实是老成,这点年纪的孩子,要这么老成做什么?到底失了灵气。”

    曹太夫人就不乐意了:“什么话?!你也太埋汰孩子了。琇丫头若没有灵气,我家的丫头岂不是越发成了榆木疙瘩?”

    眼看着两位就要争起来了,赵琇连忙给她们各添了一次茶水,打了岔:“曹太夫人、李二太太、祖母,你们要不要吃松子儿?我替你们剥吧?”

    还好这三位老夫人交情一向挺好,说笑两句,也就过去了,重新聊起了家常。这时候,隔壁忽然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赵琇闻声望去,认得那好象是眉山伯府的老夫人。眉山伯夫人今日没来,来的是老夫人和大少夫人,方慧珠也没出现。赵琇知道那位老夫人跟自家祖母不大合得来,因此心里多少生出些偏见,看着对方的笑容,总觉得过于嚣张了。

    曹太夫人显然也不大喜欢丘老夫人的为人,凉凉地对着两位好友吐嘈:“瞧她那得意样儿,不就是二儿媳妇进门月余就怀上了么?即使是喜事,也犯不着如此大张旗鼓地宣扬吧?好歹也要等到胎儿满了三个月,坐稳了再说。况且,谁家媳妇不生孩子?她得意得那样,没瞧见她大孙子媳妇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么?”

    张氏瞥了丘老夫人一眼,扯扯嘴角,没有吭声。她才懒得理会这等粗鄙妇人呢!

    李二太太接了曹太夫人的话头:“这也难怪,丘家大少夫人嫁过来几年了,才生了一位女公子,丘太夫人这是急着抱孙子呢,所以才会一听说二孙媳妇怀上了,就高兴得到处跟人说。”她顿了一顿,“不过她确实太着急了,才一个多月,听说她二孙媳妇怀相不太好,身子虚弱得没法出房门。今儿靖远侯府请客,本是单给她二孙媳妇下了帖子的,都没法过来,只能由大孙媳妇代劳,可见她二孙媳妇的身体弱到什么地步。万一有个好歹,她家早早就把事情宣扬开了,岂不是打了自家的脸?”

    赵琇剥着松子的手停了一下,挑起了眉。若她没有记错的话,丘家老夫人的二孙媳妇,岂不是方慧珠?原来她怀孕了?怀相还很不好?连房门都出不了?

    赵琇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在给方仁珠的书信里提上一句好了。

    她正想着这事儿,回头又再看了丘家女眷的方向一眼,无意中瞥见丘媛不知几时到了侧门边上,盯着蒋家六姑娘与李善文两个人瞧,脸上表情变幻。

    赵琇顿时警惕起来。丘媛这又是打算做什么?(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章 倒打

    李善文是蒋太后同胞妹妹的孙女儿,与蒋家六姑娘是自幼在一起玩儿的表姐妹,年纪也相仿,因此十分要好。前些日子蒋家要为蒋雯之事善后,颇忙乱了一番,也没心情跟亲友们来往,所以小姐妹俩有好些日子没见了,今日遇上,自然要抓紧机会好好说说话的。

    蒋家六姑娘跟李善文说了几句家常,瞥见丘媛也在堂中,就小声提醒李善文,以后再也不要跟丘媛接近了。往日丘媛在京城闺秀圈子里,一向是温柔和气大姐姐的形象,对于这些年纪比较小的千金来说,还是挺能迷惑人的。可是蒋雯差点儿中了她的算计,蒋家为了蒋雯闺誉着想,不曾将过程细节公开,自然也就没有提到丘媛这个人物。就连安阳伯府,若不是事后受了皇帝迁怒,外人也猜不到他家大公子头上。但隐瞒归隐瞒,蒋家内部都对丘媛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蒋六姑娘早早听了母亲的嘱咐,对她怎会有好脸色?她年纪还小,沉不住气,见了要好的表妹,就立刻将事情跟人说了,叮嘱表妹远离此人,免得不知什么时候,也中了丘媛的算计。

    李善文万万没想到丘媛竟然是这种人。蒋雯被皇后暗命安阳伯府大公子算计的事,她也曾听家里长辈们提过,只是长辈们不肯在孩子面前细说,因此她也不知其中内情。今日见了蒋家六姑娘,方知其中真相,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忍不住转头去偷看丘媛,然后便意外地发现丘媛不知几时走到了她们身后不远的地方。

    两个小姑娘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丘媛有些尴尬,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妹妹们在说什么呢?我有好些日子没见你们了。”心下却在怀疑。方才这两个女孩子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看到她连脸色都变了,莫非是知道了什么?不可能吧?蒋雯那天压根儿就没发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喜宴结束后她婶娘还跟自家母亲暗示想要结亲呢,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也没提到自己,蒋家人又怎会知道自己曾经参与过皇后的算计呢?况且他们若是真的知道了,又为何一直不来寻自己的晦气?

    蒋家六姑娘是个城府浅的。闻言立刻就冷笑了一声:“我们在说什么。与你无关。我们跟你不熟,你别那么厚脸皮跑来搭讪了!”李善文也紧紧抿着唇,虽然知道表姐的语气不太客气。但也没有阻止的打算,只用一双黑珍珠似的眼睛盯着丘媛,眼神里满是提防。

    丘媛听得心惊胆战,白着一张脸。僵笑着说:“妹妹们今儿是怎么了?好象吃了炮仗似的?”

    她要维持客套,蒋家六姑娘却半点不买账:“我倒巴不得自己吃了炮仗呢。正好把那些卑鄙无耻的小人给炸了!免得她们做了坏事还一脸没事人儿的样子,镇日跑出来骗人!”

    丘媛这下更加确定了,蒋家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否则上回见面时,她跟蒋六姑娘以及李善文还是亲亲热热的。怎的今日再见,她们就仇视起她来了?到底是谁泄的密?是安阳伯府的大公子,还是皇后娘娘?!

    眼看着三人就这么僵持在那里。赵琇走到附近,见蒋、李二位对丘媛一脸提防。就知道她们不会轻易上当受骗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蒋六姑娘见丘媛半天不说一句话,冷哼一声,转身就拉着李善文要走人,丘媛不由得上前两步:“且慢!”蒋六姑娘愤怒地回过头:“你又要做什么?!”丘媛一脸纠结地不知该说什么话,嘴里只含糊地道:“我只是过来跟妹妹打声招呼,别无他意,妹妹何必如此?莫非是自恃皇亲身份,瞧不起我们眉山伯府……”

    看到蒋六姑娘柳眉倒竖,仿佛随时都要炸了,赵琇连忙上前笑着打岔:“蒋六妹妹,李家妹妹,你们在这里说什么呢?我方才正想找你们,原来你们在这里。”

    因为赵琇跟蒋雯交好,加上蒋家发觉丘媛的算计,还是赵琇在信里无意中提醒的,所以蒋家人对赵琇很有好感,蒋六姑娘的态度自然也非常和气,立刻就拉着表妹向她走去:“姐姐也来了?我们也没做什么,不过是闲聊家常,偏偏有人没眼色地跑来搭讪。我们要走开,她还厚着脸皮来拦。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知所谓的人?”

    赵琇瞥了丘媛一眼,见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还偷偷打量周围,生怕有人看见她被蒋、李二位打脸的情形,心中就有些好笑。她拉起李善文的手,笑着拉她们走开:“你们姐姐走了一个多月了,我一直没有收到她的书信。连方五的书信我都收到了,却没有你们姐姐的消息,也不知道她如今怎样了……”

    蒋六姑娘答道:“姐姐已经在天津安顿下来了。她在那里住了几年,自然不会不习惯。她没给你写信,想必是忙着跟熟悉的朋友见面呢?前些时候四叔四婶才打发了人回来送中秋节礼,说他们过得很好……”

    丘媛咬着下唇回到勋贵千金们中间,脸色依然十分难看。有别的姑娘见状,关心地问她:“丘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有所不适?”也有人方才看见她与蒋六姑娘以及李善文说话来着,气氛好象不大愉快,就猜想到了几分:“丘姐姐是跟蒋家姑娘拌嘴了吧?”

    丘媛勉强笑笑,故作淡然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人家是皇亲,身份不一般,不爱与我这样家世平平的人搭话,也没什么稀奇的。说来也怪我,好好的,人家姐妹之间在说笑,我跑去打什么招呼呢?我原本只是想着,好歹也是熟人,见面了总要问个好的,却没想到打扰了别人说悄悄话,都是我的不是。”

    她这是死要面子,也是担心有旁人听见了她跟蒋六姑娘之间的对话,为了消除别人的疑心,就故意说得含含糊糊的。还倒打一耙。她本来就很会做人,在小姐妹们当中素来是个温柔和气的形象,旁人对她了解不深,又不知内情,都听信了她的话。再加上勋贵与清流之间天然的矛盾,这些勋贵千金们顿时对蒋六姑娘有了意见:“她得意什么?不就是仗着太后娘娘是她姑姑么?太后娘娘公正严明,不曾偏袒娘家人。蒋家如今连个上得了台面的人都没有。她除了名头好听。还有什么可得意的?我们虽没有一个做太后的姑姑,却也不是寻常百姓,家家都有爵位在身。世代富贵,也曾与皇家、宗室结亲。他们蒋家正经连个承恩公的名头都还没有呢,也敢瞧不起人?”

    还有人见蒋六姑娘与李善文、赵琇聚在一起说话,便把后面两位也迁怒上了。尤其是赵琇,简直成了勋贵圈子里的叛徒:“她本与我们是一样的人。不跟我们亲近就算了,竟然还帮着蒋六欺负丘姐姐,真可恶!”

    还有个姑娘掩口笑说:“听说她祖母是个举人的女儿,自小把她当书香人家的闺秀一般教养。她哪里象是个勋贵府里的千金?赶明儿咱们寻个名目,请她出去秋游,叫她好好见识一下咱们将门女子的威风。也省得她成天把眼睛长在头顶上了。”不少人都纷纷赞同,头碰头地商议了。定要寻个机会落赵琇的脸面。

    赵琇哪里知道正有人算计着自己?她跟蒋六姑娘、李善文聊了几句蒋雯的事,瞧了瞧周围,见无人在近前,便压低声音问蒋六姑娘:“丘二姑娘的事,令姐在信里都跟我说了。我心里也气愤得很。只是不明白,为何府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安阳伯府那位已受了惩诫,可是这一位……还一脸没事人儿的样子出来赴宴听戏呢。”

    蒋六姑娘深有同感:“我也生气得很,可是当日我们家本来是不想让这事儿传出去的,怕坏了四姐的名声。不过安阳伯府那位是个浑人,他自跟人吹牛去了,倒把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太后与皇上一气之下就罚了他,反倒把事情做了实。可他没把丘媛说出来,我们又怎么好提?只能强忍着。不过她也得意不了多久,太后娘娘早就打定了主意,要为四姐姐出气呢!”

    赵琇恍然大悟,还是觉得有些气闷:“话虽如此,但看着她厚脸皮的样子,还真是叫人恨得牙痒痒。其实这事儿也用不着宣扬得到处都是,甚至用不着提到令姐,只需给他们丘家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别再跑到知情人面前晃就行了。他们大概也就是仗着旁人不知道,才敢装模作样的。若他们知道你们家早知实情,正寻思该如何报复呢,只怕就会成日惶惶然,不得安宁了。饶他们再有依仗,难道还能跟太后、皇上做对?”

    蒋六姑娘听明白了,双眼一亮。

    中场小歇很快就结束了。夫人太太们各自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当中也有人换了位子,跟聊得兴起的朋友坐在一起。戏台上来了位娇俏的小旦,扮相很美,声音也很好听,一开腔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赵琇一边听着她的唱白,一边不紧不慢地回到自己的桌子旁坐下,随手倒了杯热茶。

    跟她同桌的那位勋贵千金瞥了她一眼,冷冷一笑:“哟,舍得回来了?既然跟她们更加臭味相投,又回来做什么?仔细这里的地脏了你的脚。”

    赵琇皱了皱眉,抬头看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那姑娘也是个脾气暴躁的,跟赵琇没什么交情,所以也懒得客气,“你方才见人家是皇亲国戚,就帮着人家欺负咱们勋贵出身的姐妹,不如索性跟她们凑一块儿去了,又回来做什么?!”

    赵琇放下茶壶,冷笑了一下:“这话我倒要问个明白了,我欺负谁了?又是怎么欺负的?还请姑娘说个明白。”

    那姑娘正要说话,丘媛眼见不好,连忙上前打圆场:“算了算了,戏马上就要开场了,大家都少说两句吧。不过是小事。”

    那姑娘便不吭声了,只当给丘媛面子。但是赵琇是不会给她面子的,反而坐直了身体:“不行!我这人最受不得别人冤枉,还请二位把话说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一章 自作自受

    赵琇说这句话时,并未压低声音,因此周围的姑娘们都听见了,纷纷转头过来看是怎么回事。起初她们见是赵琇跟别人起了冲突,里头还有丘媛在,都受丘媛方才谗言的影响,心生不悦,对赵琇都很是不屑。

    有个姑娘就凉凉地说:“这又是怎么了?在别人家里做客,也要闹起来。”

    与赵琇同桌的那姑娘也冷着脸对赵琇说:“别给脸不要脸!我看在丘姐姐份上,不跟你计较,你真以为我怕你了么?有些事情,你做得出来,就别怪人家说嘴!”

    赵琇冷笑一声,寸步不让:“那你说说我做什么了?我光明正大一个人,凭什么要无缘无故地受人冤枉?我喊冤就成了不要脸了?我看你随便胡说别人的坏话,也不见得是什么正派人!”

    “你!”那姑娘气得猛然站起身来,“你说谁不是正派人?!”

    赵琇也跟着站起了身:“你当众污蔑我,这难道是正派人该做的事?!”

    那姑娘气得满脸涨红。丘媛眼见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心里暗暗叫苦。早知如此,方才就只说蒋六姑娘与李善文,不把赵琇这个不相干的给拉进来了。赵琇在闺秀圈子里素来有个得理不饶人的名声,惹着了她,她不把事情问清楚,是绝不肯罢休的。可若真让她把事情问清楚,回头告诉了蒋家人,那岂不是糟糕透顶?

    丘媛只能再次满面堆笑地上前打圆场:“大家都少说两句吧。不过是几句口角,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今儿大家都是到靖远侯府来作客的。哪怕是看在主人家的面上,也不该闹起来呀?”说完了,她知道赵琇与自己没啥交情。只得改去劝另一个姑娘:“算了吧?别闹了。叫长辈们看见多不好呀。”

    那姑娘听了,反倒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埋怨起丘媛了。她为什么要跟赵琇过不去?还不是为了丘媛出头么?结果丘媛不但不帮她说话,反而叫她别闹了。那她的一片好心岂不是白费了?两人的情义又算什么?

    她瞪着丘媛,犯起了倔:“丘姐姐说什么呢?这事儿原是她不对,长辈们看见了也只会说她,我有什么不好的?!”

    丘媛闻言一愣。心里也涌起了一股怒气,埋怨这姑娘没事找事,反给她添了好大的麻烦!

    她们三人闹成这样。周围的闺秀们都听得分明,靖远侯府的千金坐在不远的地方,也赶了过来,笑问:“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

    在赵琇向她说明事情经过的时候。夫人们席上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中间主席上的靖远侯夫人与贵宾曲水伯夫人都十分关注这件事。而另一边的丘老夫人瞧见自家孙女也被卷了进去。便问身边的人:“那是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丘家的婆子,说法自然有所偏颇:“曲水伯府的三姑娘跟建南侯府的大姑娘不知因何事拌了嘴,我们家二姑娘过去劝和,反而惹恼了建南侯府的大姑娘,就闹起来了,谁劝都不肯听呢。”

    丘老夫人一听是自己素来不喜的张氏的孙女,便冷笑了:“我道是谁,原来是她?她原与别家女儿不一样。虽然也是公勋之后,却是在乡下地方长大的。散漫惯了,比不得我们这等正经有爵人家的女儿,从小教养严格。今儿是什么场合?曲水伯夫人还在这里呢,又有这么多长辈在,她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的气性,当着众人的面就跟皇后娘娘的妹子闹起来了?竟一点不给主人家脸面,实在是无礼!”

    曲水伯夫人闻言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地看向侄女那边。她今日带来的是小叔子家的女儿,是皇后的堂妹,虽然其父只是个四品官职,可正如丘老夫人说的,到底是皇后的妹子。难道如今皇后失势,连一向忠于皇帝的建南侯府,都不买皇后的账了?

    坐在一旁的曹太夫人是人精,一听就知道丘老夫人在使坏,也冷笑了:“这话也太过倚老卖老了,事情还没弄清楚呢,就先踩了人家的教养,还瞧不起人家在乡下长大,好象她自个儿不是乡下来的似的。”丘老夫人听见了,怒目而视,曹太夫人只当没看见。

    张氏心中也气愤得很,可她生性斯文,是做不到象孙女一般当场发难的,只抿了抿嘴:“她嘴里能有几句好的?我懒得跟她计较。”

    这时候,赵琇已经把事情说完了,又对靖远侯府的千金道:“姐姐府上今日请客,我知道不该扫大家的兴。可是谢三姑娘随口就给我头上安了个罪名,我却不能就此忍了。今日忍了,别人只当我默认,明儿满京城的人都会说,我们建南侯府为了巴结皇亲国戚,帮着欺压其他勋贵了,那我们赵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关系到人家全家的名声,靖远侯府的千金也知道这事儿不能轻忽。她心里对谢三姑娘也生出几分怨气,觉得对方真是没事找事,怎的就非得当面说人呢?就算心里是那么想的,也没必要说出来吧?她问谢三姑娘:“事情可是象赵姑娘说的那样?若是如此,妹妹就不应该了。姐妹们之间有了口角,也没什么要紧的,妹妹赔个不是就算了吧,别闹到长辈们面前去。”

    谢三姑娘怎肯赔不是?她自己还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呢:“凭什么要我给她赔不是?分明是她帮着人家欺负丘姐姐在先,我说她两句又怎么了?!”

    赵琇一挑眉:“我怎么欺负你丘姐姐了?还有,你指的皇亲国戚是哪一位?人家又怎么欺负你丘姐姐了?别空口白牙就冤枉人!”

    丘媛拼命要拉谢三姑娘,可惜没拉住。人家张口就说了:“丘姐姐说的,方才她好意跟蒋家六姑娘与李姑娘说话,她们不理人不说。还给了她好大一个没脸,仗着是太后娘娘的亲戚,就瞧不起她只是个勋贵人家出来的!”丘媛听着,脸色一白,闭了闭眼。

    赵琇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忍不住笑了:“这真是颠倒黑白了,丘姑娘。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说完她就收了笑,正色对众人道,“这事儿我虽不在跟前。却也离得不远,因此看得分明,听得清楚。方才蒋家六姑娘跟李姑娘姑侄俩站在边上说私房话,这位丘二姑娘走过去。也没打声招呼。就站在她们身后,偷听人家说什么。蒋六姑娘发现了,自然没有好脸色,转身拉着李姑娘要走,丘二姑娘还拦着不许人离开,问她有什么事,她又说不出来。若说蒋六姑娘仗着自己是太后娘娘的亲戚,瞧不起她。那是没有的事。蒋六姑娘看不起丘二姑娘,只是因为丘二姑娘立身不正罢了。至于我帮着蒋六姑娘欺负丘二姑娘。那更是污蔑。我是瞧见丘二姑娘被人揭穿了在偷听,十分尴尬,这才上前去把蒋六姑娘与李二姑娘劝开了。本想做个好人,没想到反而被人泼了一头的污水。”

    她转向丘媛:“你自个儿偷听人家的话,被人发现了,不肯认错就算了,居然还倒打一耙,说人家瞧不起你,挑拨得其他人对蒋六姑娘与李姑娘不满,又对我这个帮你的人恩将仇报。这到底是怎么意思?谢三姑娘仗义为你不平,跟我吵起来了,你又跑来打圆场,非要我看在主人家的面上将事情忍了。等到日后谣言满天飞的时候,这边勋贵人家的姑娘都说我跟蒋六姑娘、李姑娘不好,蒋、李两家自觉冤枉,出去一打听,话是从其他姑娘嘴里说出来的,自然没有你的事,只有你一个在做好人。人家勋贵与清流彼此结了仇,你倒得了好名声。多好的如意算盘呀,你打得可真精!”

    丘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到底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城府还不够深,怆惶间就露出了心虚模样:“我……我没有!我不曾这样想过!”

    赵琇冷笑:“那你就说实话吧。这里每一位姑娘都当你是好人,相信你说的话。你跟她们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别担心,我会请蒋六姑娘与李姑娘过来与你对质的,省得中间还有什么误会,又要打嘴上官司!”

    这边动静那么大,蒋六姑娘与李善文早已听见了,都走了过来:“我们可以做证,事情就跟赵姐姐说的那样,哪个欺负丘二了?她鬼鬼祟祟地躲在人家后头偷听,吓了我们姐妹一跳,还不许我给她脸色瞧么?”

    谢三姑娘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丘媛:“丘姐姐,她们……说的是真的?”哪怕是再看书香人家的女儿不顺眼,她们也知道,躲在人家背后偷听,绝不是一个正经闺秀该做的事。换了是她们遇到这种人,也不可能有好脸色的。

    其他姑娘们窃窃私语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丘媛身上。丘媛全身都在冒冷汗,面色苍白。

    见到她这副模样,谢三姑娘咬了咬唇,心里隐隐清楚,自己是被丘媛骗了。她心中不爽,但一向跟丘媛交好,不好在这里跟对方置气,便勉强帮着辨白:“丘姐姐是不是听到人家说你坏话,因此才一时气愤?”

    丘媛双眼一亮,感激地看着谢三姑娘,正要接过梯子下台,赵琇却凉凉地给她泼了盆冷水:“那要不要请蒋六姑娘与李姑娘将她们当时说的话当着大家的面复述出来呢?”丘媛顿时呆若木鸡。

    赵琇给蒋六姑娘与李善文使了个眼色,前者还有些发呆,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事关蒋雯清誉,那事儿怎能当众说出来?李善文却要机灵些,马上就领会了赵琇的意思,轻轻碰了蒋六姑娘一下,对她耳语:“只要别提四表姑就行。”蒋六姑娘这才明白了,马上来了精神,大声说:“可以啊,我们又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然后不怀好意地看了丘媛一眼,“只要丘二姑娘不介意,我们是无所谓的。”

    丘媛怎么可能让她们说出来?慌忙道:“不不不!事关他人**,怎好当众说出来?还是算了吧。”说罢一咬牙:“是我一时气愤,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我……”她把眼一闭,深深地拜下身去,“我给大家赔不是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丢脸

    丘媛这一拜,周围众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不清楚蒋六姑娘与李善文到底说了什么悄悄话,但即使是跟丘媛有关的坏话,那也一定是不能让人知道的,所以丘媛才会宁可赔礼,也不让她们当众说出来。众人心里虽好奇,可是看着双方当事人的态度,也知道丘媛八成是理亏的那一个。既然理亏,那背过身倒打一耙,还在其他不知情的人面前颠倒黑白,挑拨离间,那也太可恶了。如果事情真的象赵琇说的那样发展下去,岂不是她们全都被丘媛陷害了一把,连累得家族也无端跟蒋李两家结怨?更可怕的是,蒋李两位并没犯什么错,有错的人就是她们,到时候连太后都得罪了,她们能有什么好处?

    这群小姑娘虽然城府浅一点,性情天真一些,却并不是蠢人,弄清楚谁是谁非后,细细一想,就知道事情的后果了。个个都觉得有些后怕,看向丘媛的目光也带上了不善。她们是视丘媛为好友,方才信了她的话。她却骗她们做她的垫脚石,将她们的情谊视作什么了?

    丘媛低头站在那里,额上的冷汗继续不停冒着。她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产生了变化,也知道今日过后,她在京城闺秀圈子里的温柔和善好名声就再也保不住了。可是她没有选择。被人说心计深气性大,总好过叫人知道她帮着皇后与安阳伯府大公子算计蒋家姑娘。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既然丘妹妹认了错。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戏开场了,大家回去听戏,想听什么只管点。”靖远侯府的千金笑着把众人劝回了原来的位置上。回头盯了丘媛几眼,脸上淡淡的,虽然看起来似乎在微笑,但所有人都知道,前者心情并不怎么好。

    赵琇转身冲蒋六姑娘与李善文微微一笑,点头示意感谢。蒋六姑娘摆摆手,便收了笑容。瞪了丘媛一眼。李善文拉住她,一起往蒋二太太那边去了。赵琇自行坐落,抬头看了看谢三姑娘。平静地开口:“请坐吧。你就这么一直站着,会挡着后面的人看戏的。”

    谢三姑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她愤恨地瞪着丘媛,深恨这个误导了她、害她丢了这么大脸的人。她本是好意帮人出头,如今却反而成了众人眼里的傻子。这口气叫她如何吞得下?

    丘媛也知道自己不能得罪了皇后娘娘的家族。只能讨好地笑笑:“好妹妹,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谢三姑娘重重地冷笑了一下:“原来你不是故意的么?”然后马上沉下脸,甩袖走人,直接跑到曲水伯夫人那边去了。

    丘媛心下着急,可如今谢三姑娘正在气头上,曲水伯夫人的面色也不大好看,她这会儿再过去赔罪。也是于事无补的。只能祈求皇后娘娘早些“病愈”了,有了皇后娘娘的支持。得罪一个谢三姑娘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么想着,她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只是顶着周围这些不屑的目光,她要是继续坐在原本的位置上看戏,似乎太尴尬了,况且还有个赵琇在呢。她咬咬唇,决定转到祖母那里,谁知丘老夫人身边的婆子竟走过来对她悄声说:“二姑娘,老夫人嘱咐了,让你别到她那儿去呢。才闹了这么一出,你过去了,别家夫人太太们问起,她不好说话。”

    丘媛愣住了,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有别的姑娘凉凉地抗议:“姐姐傻站在那里做什么?我们在后头的都看不见戏台了。”丘媛满面涨得通红,只能硬着头皮在原先的位子上坐下,如坐针毡。

    她的祖母丘老夫人此刻也同样如坐针毡。小姑娘们方才闹了一场,赵琇没压住声量,也不怕闹大,因此事情的缘故,夫人太太奶奶们全都知道了。对比丘老夫人方才当众说的那一番评论,赵琇在她们眼里也许有着气性太大不顾全大局的嫌疑,可是丘媛的问题显然更加严重。这让丘老夫人觉得非常丢脸。如果被揭穿的是别家女儿,那她还能兜回来,倚老卖老地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数落一下赵琇的错处。可如今被揭穿的是丘媛,她这话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方才她踩赵琇踩得有多狠,如今她就被打脸打得有多痛。她都能感觉到周围人望过来的目光中蕴含着多少幸灾乐祸,尤其是曹太夫人与张氏两个,前者简直就是在说风凉话:“真是好家教,还不如人家乡下长大的呢。这样的姑娘谁家受得了呀?没事还要挑拨离间,好心也要当成驴肝肺,只怕好好的家,都要被她搅散了。”

    席间有同感的人不止一个。哪怕是原本对丘媛印象很好,有心为家中子孙求娶的,如今也都打了退堂鼓。就象曹太夫人说的那样,品性不佳,爱挑事,挑事的同时还要装温柔大度,这样的媳妇娶回家也是个祸害。还不如直接娶个泼辣货呢,好歹人家厉害是厉害在脸上。好过丘媛这样的,瞧着似乎贤淑安份,却喜欢在背地里使手段,叫人防不胜防。

    丘老夫人见状,心里更加生气了。若是换了别的场合,也许她当场就要翻脸走人。可是皇后的母亲曲水伯夫人在这里,蒋太后的弟媳妇蒋二太太在这里,她不敢在她们面前耍狠,只能忍着气继续熬坐到散席了。只是台上的人都唱了些什么,酒水小菜是否美味,她就不再关注了,全副心神都在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上。

    蒋二太太听了女儿和李善文的一番话,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早已把丘家大骂了一顿。建南侯府的赵大姑娘提醒得好,就这么办吧,省得丘家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继续兴风作浪,还把主意打到她闺女头上了!若今日不是赵家姑娘寻根究底,非要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叫丘媛一番圆场打下来,明儿京里就真的有谣言传开了,说她小女儿仗势欺人,瞧不起勋贵。如今太后不许家中女孩儿入宫,几个女孩子都要另行说亲。她小女儿若是把所有勋贵人家都得罪了,名声败坏也不好说清流人家,那时候要怎么办?蒋二太太瞥了身边坐着的安阳伯夫人一眼。决定要给丘媛一个教训。

    丘媛固然是今日的失败者,但谢家三姑娘也不可避免地受了连累。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丘媛固然是不怀好意地挑拨离间。可谢家三姑娘不但轻信了别人的挑拨,还在不适当的场合里替人出头,结果反累得自家丢脸,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丘媛若是搅家精。那谢家三姑娘就是个冒失鬼了。若是这些夫人太太奶奶们打算给自家子侄寻个温柔贤惠的好媳妇。是绝不会考虑她们两个的。

    曲水伯夫人心知这一点,因此见侄女儿坐了过来,也忍不住低声说了她几句。谢家三姑娘眼圈一下就红了,心里委屈无比,却又不敢反驳,只能低头咬着嘴唇不说话。曲水伯夫人见状,心中不由得暗叹。本来这个侄女长得比她妹妹谢四姑娘好,年纪也合适。曲水伯对她是有所期待的。如今看来,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他们谢家已经有了一位不合时宜的皇后。可不能再出一个愚钝莽撞的妃嫔了。

    靖远侯府今日的戏酒,注定了要黯淡收场。宾客们的心神都不在戏台上了,草草听完几折,也就各自告辞了。靖远侯夫人清楚内里缘故,心里对丘媛也有了几分看法,只是不敢怪罪事情起因的蒋六姑娘与当事人之一谢三姑娘,仍旧满面陪笑地把客人送走了。至于她回头关上家门,一家子如何评价今日之事,那就没人知道了。

    在回家的路上,张氏在马车里对赵琇说:“今日那丘家丫头真真可恶!只是你也太鲁莽了。倘若靖远侯夫人与千金一心要压住此事,劝你息事宁人,那你非要跟她们对着干,不就得罪人了么?往后再遇到这种事,别闹大了,私下跟谢家姑娘说清楚就是。人家原也是明白人,不过是被丘家丫头误导了而已。”

    赵琇道:“她当时只信丘媛,我跟她说什么,她都不会信的。若不是我惊动了大家,而丘媛又有见不得人的秘密掌握在蒋家人手里,她才不会乖乖赔罪呢。她不赔罪,谢家姑娘又怎会知道自己受了骗?我今日做的事,兴许有人会觉得太过鲁莽,但为了保住我们建南侯府的清白名声,我被人说一句鲁莽,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在外头人眼中,本也不是什么斯文温顺的娇花。”

    张氏听得哑然,只能苦笑着摇头,却不再责怪孙女了。

    而丘媛就没那么好命了。回到眉山伯府后,丘老夫人从牙缝里阴深深地挤出一句:“跟我来!”就把孙女带回了自个儿的院子,直接命她跪下:“说!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丘媛怎敢实话实说?只能含含糊糊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她有意识地将责任往蒋六姑娘与李善文那边推了推,又突出了赵琇的气性与谢三姑娘的鲁莽。在做客时被人说两句难听话的姑娘多了去了,哪个象赵琇一样,连主人家的面子都不给,非要吵起来的?而当时丘媛挑拨的姑娘那么多,除了谢三,也没旁人跳出来招惹赵琇。这当然也是谢三姑娘的不是。

    可丘老夫人不买账:“赵丫头且不提,蒋六丫头是太后的侄女,谢三丫头是皇后的堂妹,哪一个没有后台,哪一个没有靠山?你好好捧着她们就是了,为何要得罪人?蒋六丫头都说你什么了?你要巴巴儿跑到别人那里败坏她的名声?!”

    丘媛哑然。

    这时候,眉山伯夫人来了。她是收到消息赶过来的,一进门就给女儿求情:“老夫人别生气了,都是媛丫头的不是。媛丫头还不赶紧给你祖母磕头?事情到底是怎样的,赶紧说清楚。在祖母面前,有什么话不能说?”还暗中给女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多说几句好话哄一哄丘老夫人。

    丘媛迅速想到了借口:“是,祖母别生气,都是孙女儿的不是。今日……其实孙女儿偷听蒋六姑娘与李姑娘说话,是因为听到她们提起蒋家四姑娘那事儿了,一时好奇,就……”

    丘老夫人果然有了兴趣:“她们都说什么了?既然是这种事,你怎么拦着不让说?丢脸也是蒋家丢脸罢了。”

    丘媛苦着脸道:“她们只含糊说了句那事儿跟安阳伯府大公子有关系,后面的还没提,孙女儿就被发现了。孙女儿固然是想说,可是蒋二太太还在那里呢,又有皇后娘娘的母亲。这件事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明眼人都知道太后与皇后都被卷进去了。孙女儿若贸然提起,万一得罪了两位贵人,那岂不是给家里招祸么?”

    丘老夫人脸色缓和了些:“原来如此。那倒也罢了。”又冷笑:“本是他们蒋家的丑事,那蒋六丫头倒也大胆,认定了你不敢实话实说,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说大话。若不是有太后给她撑腰,我早忍不住大耳刮子抽过去了!”

    眉山伯夫人与丘媛连忙笑着附和一番,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丘老夫人又转头去问儿媳:“友哥儿媳妇今日怎样?还在闹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三章 流言

    眉山伯夫人连忙答道:“饿了两日,已经好些了,不再象先前那样,一个劲儿地发疯,乱摔东西。只是性子拧不过来,还在闹别扭呢。媳妇儿早就吩咐下去了,除了她贴身侍候的两个丫头,其他人一律不许进内院见她,也不许出府,免得走漏了风声。友哥儿这几日都是歇在书房里,也不许旁人去瞧他媳妇。如今亲家不在京城,友哥儿媳妇孤立无援,也就是闹几日,迟早会认命。”

    丘老夫人听了,有些不屑:“不认命又能怎样?她以为自己是谁?方家如今早就不比从前了。虽说还有几个亲戚,但她既然嫁进了我们丘家,那就是我们丘家的人,理当听从婆家长辈的号令,她的亲戚又有什么资格插手过问?况且这种事儿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借她给友哥儿的长子一个体面些的出身罢了。孩子生下来就养在我跟前,用不着她操心。玉丫头好好的大家千金,给她奉茶时也是恭恭敬敬的,心甘情愿奉她为主母,连摆酒请客都不要,她还有什么不足?争风吃醋,不识大体,这也是大家子该有的教养?!”

    眉山伯夫人笑着附和,其实心里大不以为然。她对那玉丫头本来也没多喜欢,不过是个亲戚家里的小辈罢了,从小儿见得多些,也就是模样儿可人疼一点,性情还算温顺。可再好的印象,在对方爬上自家二儿子的床时,也都打了折扣了。眉山伯夫人知道这姑娘心里有什么盘算。若不是丈夫眉山伯实在看不上对方的出身,而自家二儿子也同样不愿意娶个家世平平、出身又差的庶女做原配正房,兴许还真会让那姑娘成了事。她给自家婆婆面子。再看在对方肚子里那块肉的份上,承认了对方做自家二儿子的二房,可对方的一些小手段,她还是看不上的。什么叫心甘情愿奉方慧珠为主母,连摆酒请客都不要?这酒一摆,客一请,玉丫头的二房身份就坐实了。从此再也翻不得身。真当她猜不到这丫头家里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么?

    眉山伯夫人便对丘老夫人说:“友哥儿媳妇在娘家时被宠惯了,就受不得委屈。等她想明白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其实说到底。她也就是担心自己将来的儿子丢了嫡长子的名份,会吃亏罢了。媳妇儿会好生开导她的,母亲不必担心。”

    丘老夫人点了点头:“那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你好生劝她吧。其实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友哥儿是次子。迟早要分家出去的。他的孩子跟爵位没什么关系,是不是嫡长子,差别也不大。而玉丫头肚子里这一胎日后注定了要大富大贵,也用不着跟嫡出的兄弟争家产。若友哥儿媳妇是担心自己儿子日后吃亏,你去告诉她,就说是我说的,将来她生了儿子,我另给他一份产业。若生的是闺女,嫁妆也由我包了。总不叫她吃亏就是。我们什么都替她设想周到了,她也该体贴一下长辈才对。再这样闹下去,对她又有什么好处?难不成还真不想做我们丘家的媳妇了?若她真有这样的气性,我还能说一声佩服。只是她离了我们家,日后想要再寻一门更好的亲事,怕是不能了。”

    眉山伯夫人笑着答应下来:“正是这话。”

    陪着说了一会儿家常,她便拉着女儿离了丘老夫人跟前,又细细问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丘媛心里有鬼,把对丘老夫人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却没想到她老娘不是那么容易哄骗的。眉山伯夫人盯着女儿沉默了半日,才道:“如果你只是想要偷听蒋家四姑娘的秘事,被蒋家六姑娘与李姑娘发现了奚落,那又何必对着其他勋贵人家的千金说她们瞧不起你,故意挑拨呢?”

    丘媛脸色一变,吱吱唔唔地回答不出来了,半天才“坦承”是因为受了蒋六姑娘的奚落,怀恨在心,所以才故意给对方添堵的。

    眉山伯夫人听完叹了口气:“原来如此,这点小事,对着母亲有什么不能说的?这般吞吞吐吐……你即便记恨蒋家六姑娘给你没脸,故意给她使坏,也该想个好点的借口,别叫人当场一揭就破才好。如今你挑事没挑成,反而丢了脸面,传扬出去,外人会如何看你?本来别家的夫人太太们都觉得你温柔稳重,端庄贤淑,如今只怕都改了想法。尤其是曲水伯夫人与蒋二太太今日都去了靖远侯府,倘若她们在太后与皇后面前说你的不是,你的婚事要怎么办?”

    丘媛脸色惨白,都快哭出来了。

    眉山伯夫人到底还是心疼女儿的,又叹了口气:“也罢。接下来你暂时别出门了,等事情过去了再说。这事儿说大不大,也就是姑娘家几句口角罢了。即使被人知道你在里头挑拨,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过得几个月,别家出点什么新闻,也就没人记得你的事了。趁此机会,你把你二嫂教你的那些东西重新梳理梳理,该用纸笔记下来的就记下来。才艺尚在其次,你得先把宫中贵人们与王爷世子的喜好忌讳都熟记在心才行。”

    丘媛闻言松了口气,细声细气地行了一礼:“是,女儿遵命。”

    眉山伯夫人没再多问,她没有亲眼目睹女儿在靖远侯府的所作所为,又听信了后者的辩解,只当是件小事,并没放在心上。她更多的注意力都在方慧珠那边。方慧珠不肯接受婆家人以庶充嫡的计划,哭着闹着要绝食抗议。她娘家亲人都不在京城,族人又关系疏远,眉山伯夫人只要约束好她的陪房们,就不用担心远在济宁的亲家会回京坏事。

    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现在她可以用二儿媳胎相不稳为由,把人关在家中不见外客。但如果在这“怀胎十月”期间,方慧珠有个三长两短的,这台戏可就唱不下去了。她虽看不上二儿子的二房。可对方肚子里怀的毕竟是她亲孙子。为了孙子,她得想办法先将方慧珠收服。

    于是,在眉山伯府众人没有察觉的时候,一条小道消息从安阳伯夫人嘴里传出来,又分别传进不同的夫人太太奶奶们耳朵里,然后渐渐在私底下流传开了。

    安阳伯府的大公子,原来跟眉山伯府的二姑娘有私情!

    这事儿据传是安阳伯府的大公子自个儿说出来的。因为安阳伯给他订了继母的娘家侄女为妻。他十分不满意,就把自己原先喜欢的对象给嚷嚷出来了。他喜欢的正是眉山伯府的二姑娘丘媛,私下见过好几面。他还能说出人家姑娘穿的衣服上绣什么花儿,香袋儿手帕上熏的又是什么香,还在眉山伯府的花园里跟人家姑娘隔着花窗诉过情呢!时间,地点。都是齐全的。甚至还有人证——当然,这个人证的身份就比较含糊了,据说是眉山伯府娶二媳妇时喜宴上的宾客,因为喝醉了酒要寻地方解手,无意中撞上了。眉山伯府的二姑娘当场羞得捂了脸就跑。安阳伯府大公子为此还威胁那宾客不许告诉人呢。他身边的小厮,跟出门的长随,都说曾经见过他与一个大家闺秀在外头私会,而那位千金出门坐的马车的车夫。又正好穿的是眉山伯府车夫的统一制服,很多人都看见了。

    到底是不是真有很多人看见了。谁也不清楚。但安阳伯府下人们私底下传的小道消息,很快就散布开来。再加上安阳伯夫人一脸为难地跟交好的女眷们说些“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你别告诉人”的秘密,这事儿就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先前听说过安阳伯府大公子对蒋家四姑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传闻的人,再联想起丘媛在靖远侯府对别人说蒋家女儿的坏话,就不由得发散思维了。他们把这事儿脑补成丘媛吃醋迁怒,传闻似乎显得越来越可信了。

    安阳伯府大公子跟眉山伯府二千金的绯闻越传越烈,很快就把先前蒋家四姑娘差点被人算计的新闻给压了下去。蒋家人乐得坐壁上观,曲水伯府则对丘媛更加不屑,至于谣言的源头安阳伯夫人,她也非常得意呢。

    给继子添堵什么的,她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安阳伯府早已势微,如今爵位降了,她儿子也不指望做世子了,将来的前程还要靠他们自己去挣。讨好了蒋家,也就等于讨好了蒋家背后的太后。凭她儿子的学问才干,有太后与蒋家撑腰,还愁日后没有好前程么?她刚刚放出了谣言没几日,长子就被推荐进了国子监,拜在一位大儒名下,科举有望。这让她心中更加认清楚了,谁才是她应该紧抱的大腿。

    眉山伯夫人直到几日后出门做客时,才从别人那里听到了早已传得没边的小道消息,顿时觉得晴天霹雳。她甚至没有等到宴席结束,就早早告辞回家了。进门后直奔女儿的院子,将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话一说,劈头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丘媛早已目瞪口呆,心中暗恨安阳伯府大公子嘴上不牢,可是她真的很冤枉!她何曾跟他有过私情来着?他为何要说这种话?

    事到如今,她也不敢对母亲再有所隐瞒了,只能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哭道:“女儿当真不曾跟那人有过私情,实在不知他为何要说这样的谎话,女儿冤枉啊!”

    “闭嘴!”眉山伯夫人只觉得眼前发黑,“你怎的不早些告诉我?!若你早些说了,我寻个名目送你到京外避一避风头,等事情淡了,自然不会有人提起。如今安阳伯府长子与蒋家四丫头的风波才过去,别人不知内情,蒋家却知道是你在使坏,岂有不报复之理?你还自个儿送上门去了,真真愚不可及!如今皇后娘娘失势,宫中太后独大,蒋家正是风光的时候。你想要嫁进王府,却把太后给得罪了,还做什么白日梦?!”(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中举

    九月金秋,乡试张榜了。赵玮高中顺天府乡试第六名亚魁。

    虽然张氏与赵琇早就知道他这次下场考试,发挥得不错,成绩应该还可以,但他的名次居然能如此靠前,也是大大出乎她们意料之外的。差人上门报喜时,张氏差点以为他是弄错了。待那差人再三保证,没有找错门之后,她便高兴得直念佛,还含泪跑到老郡公灵前跪拜去了。她觉得孙子虽然一向聪明,功课也很好,但能考中亚魁,绝对是超常发挥,一定是老郡公在天之灵在保佑这孩子。

    赵琇有些哭笑不得,连忙一边命人给差人厚赏,一边叫人去喊哥哥。赵玮从内书房赶过来,听闻喜讯,却表现得很平静。虽然众位师长们都说,他应该考得不错,但也没谁能断定他会名列前茅的,只有亦师亦友的尚琼曾私下对他说:“你这次的名次,说不定会相当靠前。”尚琼是根据几位主考官的喜好来推断的。那些考官几乎个个都是尚太傅的好友,自小看着他长大,也没少指点他的学问,因此他对他们的品味是最清楚不过了。看了赵玮考完后默写出来的应试文章,他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事实最终还真的如他所言。拜他所赐,赵玮早就心里有数,因此面对喜讯也十分淡定。

    建南侯府上下都喜气洋洋。现任建南侯考中了举人,成绩还很好,这其中的意义十分重大,不仅仅是证明了赵玮有真才实学。不逊于正经读书人而已。勋贵子弟但凡是有了功名的,就等于是有了入朝任实职的通行证。赵玮才学越好,就越有机会高升。有才学有能力。又有爵位在身,还是皇帝所宠信的臣子,曾立下拥立之功,赵玮将来前程必定大好。他前程好了,建南侯府自然也就能风风光光的,府中上下又怎能不欢喜呢?

    赵琇当即就命人准备家宴,不管外头的亲友。先自己家里好好庆贺一番再说。可她才吩咐下去,那边厢,得了消息的赵启轩、赵瑗等人就拖家带口地赶过来祝贺了。这一家三口的家宴。自然也就扩大成了赵氏家族在京族人的“家宴”。宴席还没开始呢,曹家、蒋家、方家、汪家、易家……所有跟赵家或是赵玮有交情的人家都派代表上门道贺来了。赵玮赵琇连饭都不能好好吃,就要出面去招呼这些来贺喜的人。忙了半天,等回到饭桌边时。兄妹俩都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赵启轩见状。便很有眼色地让妻子马氏带着一双儿女留下来帮忙。建南侯府人丁单薄,事情多的时候,仅靠赵玮赵琇以及三两个管家管事,是忙不过来的。马氏留下,正好可以帮着接待一些代表主人家前来道贺的婆子媳妇,又或是那些与赵玮有交情的读书人的女眷。儿子赵淮则跟在赵玮身后帮忙招呼客人,正好可以借机多认识几个读书人,日后也好多请教学问。至于女儿赵沅。小姑娘只需要留在张氏身边陪着说话就好。正好让赵琇空出手来,预备接下来几日的庆祝事宜。

    至于赵启轩本人。他还要回去打理产业呢,那些出头露脸的事用不着他去做,若是硬要留下来见人,就未免显得太过势利了。反正有他妻儿在,二房是绝对会念他这份情的。

    赵瑗直到第二日,才领会了这个小弟的用意,不由得暗悔自己当时躲懒,没有留下来帮忙料理事务,如今要再凑上去,就显得过于刻意了。不过赵启轩怎么说也是六房的人,又与他关系不错,只要二房能记得六房的情谊,那他不出面也没什么。

    赵家内部如今可以说是一片和谐。六房入京后靠着建南侯府的势做生意,一直做事都很公道,不曾有过不仁之举,反而还处处与人为善,倒是得了不错的名声。如今建南侯府风光了,他们也没有改变做法,京城商人圈子里对他家的印象都很好。而赵启轩之子跟在赵玮身后,一一拜见那些上门贺喜的读书人们,又或是跟着赵玮去向那些同样中了举的友人道贺。赵淮也读了好几年书了,平日受小堂叔影响,举手投足都是文质彬彬的,腹中也很有些墨水,并不比别家书香子弟差,半点没有商人的庸俗气息,落在外人眼中,便又是一个读书种子。

    那些读书人再联想到如今的明知书馆开馆多时,里头有些什么藏书,外人都已尽知。虽然里头有不少都是京中名家大儒捐赠的,但除去那些标明了原主的书籍外,剩下的多数都带着建南侯府的印记,显然都是赵家祖孙捐献出来的。从这些书的内容,还有书馆中所有书籍的排列分类,都可以看出赵家的文化底蕴,绝不是外人所说的粗鄙之辈,附庸风雅地靠着钱财收罗各种看不懂的书。赵家人本身就很有才学,从书馆就能看出这一点,而如今赵家年轻的家主又考中了举人,还是在顺天府这等才子云集的地区考中了第六名,可见他的才学有多么优秀。

    虽然祖上开国时因军功封了爵位,传到本人这一代,又因拥立之功而复得,但赵玮本身才学过人,与族人关系融洽,也能教化族中子弟读书向上……这样的年轻人,岂非正合士林中人的口味么?

    至于从前那些不好听的传闻,如今都证明了是谎言,八成是那杀弟弑母的赵炯后人故意编造出来,败坏二房名声的,根本不足为信!

    一时间,京中处处响起对赵玮的称颂之声,听得赵玮自己都要起鸡皮疙瘩了,生怕过犹不及,会引人反感,天天见人都要不停地谦虚,一再说自己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还需要继续学习,希望对方能不吝赐教云云——没想到这种举动反而为赵玮赢得了更多的称赞。优秀又谦逊的年轻人,还有着不凡的家世,自然是人人看好的,怎么还会有人不长眼睛地说他的不是呢?若有人真的这么做了,那一定是因为妒忌!

    赵玮都要麻木了,赵琇倒是忍不住私下嘲笑兄长。哥哥如今处处受人称赞,她心里其实也挺高兴的。就是有些可惜,身为现役的侯爵,赵玮不能再往下考了,明年的春闱没有他的份了。本来她觉得,自家哥哥要是继续考下去的话,也是一定能考中进士的,那时候岂不是更加风光?

    张氏也有这样的想法,整日长吁短叹地。她的兄弟有一个由国子监出仕,如今做到推官,不曾考过进士,另一个至今还是举人。她的儿子赵焯自幼聪慧,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可还没来得及参加会试,便丢了性命。她的亲人里头,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进士了。如今赵玮学问进步很大,如果能参加春闱,有很大机会能考中,如今却没有了后文。她觉得这样的遗憾,是连侯爵之位都无法弥补的。

    对于张氏的叹惜,赵琇只能当作没听见,同时故意在祖母面前暗示赵玮如今有多么高兴。为了不给孙子泼冷水,张氏将心事埋进心底,想起孙子考中了举人,成绩还比当年赵焯中举时更好,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丈夫与儿子在天之灵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便也欢喜起来,建议要祭拜一回祖宗。

    赵玮中了举,办一次祭祖仪式也是应该的。赵琇与赵玮商量过后,便吩咐底下人去准备仪式上需要的物事,办了一场简单的祭礼。除了在京城的赵家族人,他们没有惊动其他人,免得太过张扬了。张氏对此很赞成,她的心思全部都在那几张牌位上,祭祖时就一直默默对着老郡公和儿子儿媳的灵位流泪。

    祭拜完祖先后,马氏帮忙看着下人收拾东西,赵琇与赵玮一左一右扶着张氏回院子。这时候张氏叹了一声:“可惜京城离得有些远了,若是能亲到郡公爷坟上告诉他一声,他孙子如今有多出息,郡公爷在九泉之下,必定会老怀安慰。”

    赵玮顿了一顿,没有说话。赵琇附和了两声,很快就扯开了话题:“重阳节马上就到了,厨房做了几色新式的花糕,孙女儿尝着都不错。祖母觉得,今年咱们家给广平王府送的节礼,要不要多送些花糕呢?”

    这事儿倒是提醒了张氏:“也是,今儿都初六了,我近来一时高兴,竟忘了重阳将至。到今日还未往王府送节礼,实在是怠慢了。既然你觉得家里的花糕不错,就吩咐人多做一些,再添几样好些的东西,明儿让你哥哥送过去吧。”

    赵琇笑道:“祖母忘了?明儿哥哥要进宫呢。牌子昨儿就递上去了,宫里传话出来,安排哥哥明日午后见驾,想必皇上是要兑现当日的承诺,给父亲追封了。哥哥哪里有时间去王府呢?不如我去?”

    张氏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也罢,记得替祖母向王爷问好。若不是这两日客人上门多了,我有些乏,明儿就亲自过府向王爷请安了。”

    赵琇笑着答应了,心下暗自寻思着,明日见到高桢该说些什么。无意中一转头,又看到哥哥赵玮一脸的若有所思。她心中疑惑,等把祖母送回了房间,安顿下来,兄妹俩出了院子,她便拉住赵玮问:“哥哥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赵玮摇了摇头,迟疑地问:“妹妹觉得……我们回一趟老家祭祖好不好?”

    赵琇不由得愣住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五章 花糕

    赵琇想了想,问:“哥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祖母提了吗?”

    赵玮叹了口气:“一是因为祖母提起,二也是因为我们赵家许久不曾这样风光了。在京城的族人少,中举的又不只我一个,况且我也仅仅是乡试第六名而已。他们为我欢喜,其实也就是道一声贺,聚在一块儿吃顿酒罢了。若是在老家,想必整个奉贤县都会热闹起来。你也知道,我们赵家自从祖父去世之后,就渐渐有衰落之势。虽说我们竭尽全力提升家族名望,到底是有限的。我今科高中,消息传回老家,想必族人们也会为我高兴,连带着全族在家乡的名声也会更好。但我到底离得太远了,远不如我亲自回去祭一趟祖,顺道帮着三房把族学的名声打出去。日后我们赵家也能多上几个读书种子,在乡间名望更高,对族中子弟,也是一件好事。”

    这话倒是在理。赵琇帮着参详族务时日久了,对如今的家族也很有感情。当初他们兄妹为了抢时间送皇帝与高桢进京,离开得十分匆忙。后来虽然听张氏、赵启轩与家人提过老家的情况,但细节方面还是打了折扣的。赵琇只能猜测,赵玮拿回祖传的爵位后,赵氏家族在奉贤的地位应该有所提升,而族学又一直培养族中年轻子弟读书科举,今科成绩也不知如何,但这一两年间怎么也该有几个秀才童生出来了才对。如果赵玮这个考中亚魁的人能够亲自回乡祭祖,对族中读书的子弟无疑是个极大的鼓励。顺便还能敲打一下老家各方面的势力。提醒他们,赵家还有一位前途无量的侯爷在呢,别想欺负人。

    这么想来。赵玮还真的很有必要回一趟老家。如果换了是别的读书人,考中举人也是件大喜事。如果族中有功名的人不多,族老们也会建议祭一回祖的;换了在书香传代的世宦人家里,大概会等到当事人考中进士后再祭。但无论是哪一种,考得功名就回家乡祭祖——这是一个常见的习俗。赵玮要做也没什么奇怪的。只不过赵琇考虑得更多一些——

    “皇上会不会已经对你有了安排呢?”她问赵玮,“如果他已经决定了要让你去做什么事,我们回老家祭祖。一来一回至少也要花上小半年的时间呢。京城距离奉贤两千多里地,坐船至少要一个月的功夫,如果考虑到祖母年纪大了。船要开得慢一点,说不定花的时间要更长。费事尚在其次,就怕会耽误了皇上的正事。那样对你没什么好处吧?”

    赵玮淡定地说:“我事先想过了,以我这样的年纪。即使科举成绩好一些。也不过是个少年举人罢了。皇上兴许会对我有所安排,但多半只是让我去历练而已,不可能真让我掌握实权的。既然是闲职,那我告假三个月,回乡祭祖探亲,也不是什么大事。若妹妹不放心,等明日我进宫见了皇上,问过皇上的意思再做决定。如何?”

    赵琇见他想得周到,也就不再劝阻了。说起来如今都是金秋九月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若能回江南过冬,自然比留在京城强呀。奉贤虽然远不如京城繁华,可至少没那么多复杂的人和事。况且能出门旅游,也挺让人开心的。

    赵琇很快就接受了兄长的提议,笑着说:“那好吧,如果皇上那边没有问题,我也赞成哥哥回乡祭祖。祖母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我跟祖母一块儿跟你回去,要是路上时间充裕,那可得好好玩一玩。”

    赵玮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被她这么一说,原本只是一时兴起的念头,似乎也变成一个极好的计划了,他开始思考着,要怎么把这个计划变成现实。

    第二日赵琇带着节礼去了广平王府。因为事先递过帖子,所以广平王与高桢都在家中。

    广平王刚刚结束了午间小睡,精神正好。他坐在那个专门改建了戏台的院子廊下,倚着铺了薄棉垫子的长榻,身后是软硬适中的靠枕,手边小几上放着香茶。廊边垂下细竹帘,稍稍挡住了外头吹来的秋风。院子里沿着长廊摆了一溜儿的菊花,清香幽幽,透过竹帘的细缝传进廊内。不远处的戏台上,两名乐师对坐,一人吹笛,一人抚琴,乐声悠然,轻风拂荡,伴随着阵阵花香传来。

    赵琇一进院子,就瞧见这副景象,不由得感叹,广平王真是太会享受了!

    高桢就坐在广平王对面的椅子上,手里不紧不慢地翻着一本文集,抬头见赵琇来了,脸上立时笑开了,放下书站起身:“赵妹妹。”

    赵琇冲他一笑,先向广平王行礼问好,又说了自己的来意。广平王笑道:“你们家就是这样客气,都这么熟了,何必每逢过节都非要送厚礼?依我说,我又不缺那些东西,你们祖孙很不必如此客套。若实在要送,送我一幅字画,又或是给我做份点心,我就很高兴了。”

    赵琇笑着说:“礼不可废。您要是不肯收下我们家送来的礼物,只怕我祖母就要心不安了。若您喜欢我做的点心,回头我亲自下厨给您做。今儿倒是带了几样新做的花糕来,也不知道王爷喜不喜欢。”

    广平王笑了:“你们家的点心总有新花样,我必定是喜欢的。”

    高桢便命人将赵琇带来的节礼中,专门盛花糕的食盒取来。那是一只铜胎剔红的九子攒盒,里头分为九个小盒,每一个小盒中都放了一块精制花糕,式样口味全都不一样。有好几款都是半透明的凝糕状,用鲜花与水果做了染料,染成各种漂亮鲜艳的颜色,再用别的食材加以点缀。其中最令人惊叹的一款,是一块花状的金黄色半透明糕点。透过糕体,可以看到花糕正中间用菊花瓣团团摆成了花朵形状,中间用红豆做了花蕊。咋一看上去,就象是一朵鲜花在糕点中间绽放一般。

    这款花糕是建南侯府专门负责做点心的厨娘新近研究出来的大作,经过无数次试验,也不知浪费了多少材料,才做成功了几款。虽然赵琇觉得这款点心的观赏意义大于食用意义,但还是觉得很精致的。她曾经问过厨娘,这花糕是如何做出来的。厨娘守口如瓶。无论如何也不肯透露,说这是她的秘方,她要带到棺材里去。除了亲儿子,谁也不告诉。赵琇只好作罢。

    高桢也为花糕的精致而惊讶,连忙详细为广平王做了描述。

    广平王目不能视,嗅觉却很好。听完高桢所言也感叹不已。可惜不能亲见。不过他凑近了花糕闻的时候,还是能准确地猜出每块糕的味道:“这是菊花糕吧?我还闻到了红豆的味道。这个一定是桂花糕,不过多加了些蜂蜜。这块糕好象有龙井茶的味道,莫非是渗了茶香?这一块有些意思……”他拿起来咬了一口,“唔……是荸荠的味道,既有糕的绵软,又有荸荠的清脆,味道不是太甜。倒是很爽口啊。”

    赵琇一路听,一路佩服:“王爷真厉害。每一种都猜对了!”

    广平王笑说:“我虽看不见,但听桢儿描述,再亲手碰触,也知道这些花糕精致非常。傻孩子,你何必这样用心呢?对于我来说,只要东西的味道好,外头是什么样子,我是看不见的。”

    赵琇不赞成地说:“看不见可以听呀,世子不是会告诉您吗?您还可以拿在手里,可以吃进嘴里。反正我们家要把这些花糕送给您,就不能马虎。给您的东西当然必须是最好的。”

    广平王笑了,伸手准确地摸上了赵琇的头:“好孩子,我领你这份情。”又道:“把你家的厨娘借我几日吧。重阳我又要带着桢儿进宫去,节礼是备好了,但年年进上的花糕都是一样的,时间长了未免无趣。你家这些花糕极好,我想让太后娘娘也尝尝,可以么?”

    赵琇爽快地答应了:“这有什么?若不是厨娘不肯教人,把方子告诉您也是无妨的。我家的厨娘若知道她做的东西有机会让太后娘娘品尝,肯定要高兴得发疯。”

    广平王哈哈大笑,又摸了摸赵琇的头:“好孩子。”他嘱咐高桢:“去把咱们家的重阳花糕也取几样来,让你赵妹妹尝尝。最近王府添了个新来的厨子,是皇上赐下来的,做的一手好点心,不知他的本事与建南侯府的厨娘相比,哪个更高明一些?”

    御赐的厨子水平当然很高,做的重阳花糕虽然基本是传统口味,但要论卖相和味道,都已做到了极致,让人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赵琇夸了好几句,广平王只是微笑,高桢也不做评论。赵琇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连忙闭了嘴。

    陪着广平王吃过茶点,广平王又要继续听曲子了。他近来添了一个新爱好,就是在乐师们演奏的时候,叫人给他念各种诗词文章。今日来为他服务的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生得清秀绝伦,声音更是温柔宛转,令人迷醉。难得的是这妹子不但长得漂亮,声音好听,还熟读诗书。她为广平王念诗词文章,念得恰到好处,既能让人听得字字清楚,又有着适当的抑扬顿挫,绝不会令人昏昏欲睡。赵琇觉得,这姑娘一定受过专门的训练。

    高桢小声告诉她:“这也是宫里赐下来的。”

    赵琇秒懂了。

    广平王有了消遣活动,也有了服务人员,高桢正好腾出了空。他小声向广平王打了招呼,广平王闭着眼睛挥挥手,就让他带着赵琇离开了。

    高桢起初还只是中规中矩地一边跟赵琇搭着话,一边领她到正院的方向去。到了半路上,他却忽然一把抓住了赵琇的手。

    赵琇吃了一惊:“你做什么?”随即脸红着要挣开,回头看一眼身后跟着的人,却愕然发现那些人都不见了。

    高桢牢牢地拉住赵琇的手,脸上微微一笑:“别找了,他们都去了该去的地方,这里如今只有我们俩。”(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六章 起意

    赵琇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会跟高桢单独交谈一番,但如今还是忍不住为高桢的厚脸皮而乍舌:“什么叫该去的地方?他们是几时走的?我的丫头呢?”

    今日随她来广平王府的不是素来有眼色懂自觉的柳绿,而是碧菡。本来她是打算带柳绿来的,只是柳绿不知昨儿吃坏了什么东西,今日还告假呢,她只好把碧菡给带来了。她到广平王府来得多,碧菡曾多次随行,跟王府里的丫环也混熟了,不难打发。可这不代表她会接受碧菡一声没吭就走人呀!

    高桢便笑着向她解释:“你送来的重阳节礼不少,我让人去找你的丫头,就说婆子们粗心,把节礼跟别家送来的礼物弄混了,也不知道是否有遗漏,请她过去帮忙清点一下,她就跟着来人走了。她常来王府,知道我们两家相熟,自然不用担心你身边没人侍候。”

    话虽如此,赵琇还是有些生气。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在回家后好好敲打碧菡一番了。就算有事要暂时离开,好歹也跟她说一声呀!

    高桢见赵琇有些生气,看着她问:“赵妹妹,你可是恼了?别生气,我只是想跟你单独在一块儿,说说话,散散步,不想有旁人在场碍事。”

    赵琇绷着脸道:“那让他们远远跟着也是可以的。我跟你在一处单独说话,也是光明正大的事,用不着做得这样鬼祟,无端惹人闲话。”

    高桢挑起眉:“哪里来的闲话?难不成王府里还有人敢多嘴?”

    赵琇冷哼一声:“人家不说出口罢了。心里也要想着的。如今碍于你的权势闭了嘴,谁知道什么时候,他觉得你不会知晓了。又或是知晓了也奈何不了他,就到处乱说呢?”

    高桢不以为然地说:“能跟在我身边侍候的,又怎会犯这样的错误?也没必要犯这样的错误。若我能看得上眼的人,连自己的嘴巴都管不住,那就只能怪我自己有眼无珠了。”

    赵琇无言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上位者惯有的通病,对自己御下的本领总是那么自信。可这世上最难测的便是人心。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能担保他手下的每个人都如他所了解的那样呢?

    高桢大概也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换了笑容:“咱们别提这些了,我有好些日子没见你。你近来都在家做些什么呢?给我好好说说吧?我们上我院子里去。”

    赵琇本来也有意去他的院子说话,毕竟那里相对而言私密性更好一些,比人来人往常有人来回话的正院要强得多了。可是她忽然间又不想让高桢太过称心如意了,便扬起下巴:“不要!好好的把跟着的人都支开。就够惹人怀疑的了。我为什么还要落下话柄,叫人家说我?我们就到正院正房里去,让所有人都能看见,我们只是在说话而已。”

    高桢有些不太乐意:“那里吵闹得很,动不动就来人,哪里能安心说话?”

    赵琇打定了主意不肯让步,高桢只能叹了口气:“也罢,就随你吧。”他拉紧了赵琇的手。打算要一路这样走到正院去。赵琇轻轻挣了两下没挣开,脸微微一红。使了个巧劲,掐了高桢手上的麻穴一下,趁着高桢无力之际,迅速缩回了手,然后就忍不住嘴边偷笑,冲他做了个鬼脸。

    高桢本来是一脸的讶然,看到这个鬼脸,怔了一怔,居然不恼反笑,还笑得十分开心,柔声对赵琇说:“你又顽皮了,快跟我来吧。”

    赵琇只觉得他怪怪的,跟往日大不一样,但高桢催得紧,她来不及多想,便跟在他身后去了正院正房。

    他们只在路上耽搁了一小会儿,因此来到正院的时候,原本退去的侍从都露出了惊讶之色,又很快地恢复了正常。他们觉得自己多想了,世子跟赵家姑娘都是知书达礼的好孩子,能做出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呢?不过是少年人淘气,不爱身边有人跟着罢了。

    高桢与赵琇在正屋东次间坐下,丫环们迅速给两人上了茶,又退到门外廊下站立。王府的正屋足够宽大,两人坐的又不是窗边,这个距离,倒也不愁门外的人会听见屋里的人说些什么。赵琇略一揣度,便放心大胆地跟高桢聊起了天。

    她先回答了高桢先前的问题,介绍自己的近况:“哥哥中举后,常需要与同榜学子们人情往来,我就帮他打点送礼之类的琐事,还要忙重阳节事宜,准备过冬的物事,一点都不轻松。不过哥哥有个计划,若是一切顺利,说不定我们全家能回江南一趟,那这个冬天就会过得轻松多了。”就是有可能见不到你——她在心里多添了这么一句,没有说出口。

    高桢讶然,又皱起了眉头:“好好的玮哥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其实是我祖母的主意,不过她也没说一定要回去。”赵琇回答,“我哥哥觉得横竖在京城没什么要紧事,回去祭拜一番父祖,又顺便让祖母过个暖和些的冬天,并不是什么坏事。其实我们现在只是有这个想法罢了,还要看今天我哥哥进宫后,皇上有什么吩咐,才能最后做决定。对了……”赵琇压低了声音,“你知道皇上对我哥哥有什么安排么?”

    高桢笑了笑:“能有什么安排呢?大约是要看他有什么长处,再为他安排个历练的地方吧?皇上其实也没想到,他今科一考就能中举,原以为要到明年秋闱才能发力的。”

    赵琇摇了摇头:“我看过哥哥乡试的题目,难度还是不小的,不过正好前些时候,我哥哥跟朋友谈诗论文时,曾经听别人提到过类似的问题,当时听尚家公子指点。得益不少,回家后就多看了些相关的书籍文章,还跟我也讨论了几日。于是在考试的时候。他只需要把心头所得所想写出来就行了,就象是捡了个便宜。事实上,那个题目叫我去作文,我也能作得来,只是不如哥哥作得好罢了。”

    高桢笑道:“那可见是天注定玮哥今科必中了。我听人提过,玮哥那篇文章作得极好,若不是文风沉稳朴实。而主考官更喜欢华丽工整的文章,说不定名次还要再往前靠些。”

    赵琇摆手:“这方面倒是不需要了,他现在排第六也挺好的。反正他也不能再往上考了,还是把更好的名次留给别人吧。”

    有爵位在身的勋贵又或是明确有第一继承权的勋贵子弟,最多只能考到举人就无法再往前进了。这是本朝独有的规矩,为的是勋贵与其继承人另有出仕的途径。不必再与寻常读书人争夺做官的名额。抢走了平民子弟的机会。只有不能继承爵位的勋贵子弟才可以继续参加会试,寻求晋身之阶。就象是当年赵玮与赵琇的父亲赵焯,就是打算走科举之路入仕,若能得中进士,政治前途反而比赵炯除了一个爵位和家产便别无所得要来得强。因为赵炯才能平平,他光靠自己,是无法通过文武科举以及专为勋贵开展的入职考试的。而通不过考试,就证明他没有才能。除了安享富贵,便再无机会登上实权官职。在书香世族出身的张氏看来。哪一个选择更好,是没有异议的。而赵玮在未得回爵位之前,也是打算走正统的科举入仕之路,只不过是被忽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而已。

    高桢也明白赵琇话里的意思,笑道:“你们觉得好,那就自然是好的,名次什么的,不过是浮云。”又道:“若是玮哥打算回乡祭祖,皇上想必也会网开一面。横竖以玮哥的年纪,入仕之事还不需要太急。”

    赵琇听了,顿时开心起来:“这么说,今年冬天说不定我们家还能回江南一趟呢。”

    高桢闻言心里有些痒痒的,差点儿就要说出什么话,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眨了眨眼,再次开口时,已经改了话题:“回南边过冬也好,你祖母应该能少受些罪。江南的人事也比京城简单些。如今我虽然除了进宫,便很少出王府,可是外头乱嘈嘈的,我即使命人将大门紧闭,也仍旧有风声要传进来。”

    赵琇不由得好奇:“你都听到些什么风声了?”总不会是丘媛的八卦吧?她不觉得高桢会对那种事情感兴趣,更不认为高桢会因为这种事便觉得心烦。

    高桢却卖了个关子:“我不告诉你。”

    赵琇愣了一愣,很快就撇了撇嘴:“当谁稀罕似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不外乎广平王的身体近况,还有些秋季养生之道一类的。赵琇聊着聊着,都觉得囧囧有神。她跟高桢一对少年少女,为什么要聊这种中老年人喜欢的话题?

    赵琇今日本是为送节礼而来,如今任务完成了,又跟高桢聊了天,已经心满意足。碧菡也不知被谁绊住了脚,竟然到这时候才迟迟归来,一回来就向赵琇赔罪:“姑娘别生气,都是奴婢的错。装节礼的盒子好象弄乱了,大约是出门前没检查清楚,奴婢就在那边多耽搁了些时候。”

    赵琇瞥了一脸正色的高桢一眼,懒得揭穿他的诡计,没多久就带着碧菡告辞了。高桢一路将她送出二门,看着她上了马车,还再三嘱咐:“江南之行若有消息,千万打发人给我送个信来,千万别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待赵琇答应了,他又一路将马车送出了大门,方才回转。

    他直接去了广平王那里,开口就道:“明儿进宫,父王要先去见皇上吧?不如让儿子先将重阳花糕进献给皇祖母吧?趁着新鲜的时候吃,花糕的味道才是最好的。”

    广平王挑起了眉头,有些疑惑地侧了侧脑袋。(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七章 就业讨论

    赵琇回到家,先去向祖母张氏复命,得知赵玮还未从宫里回来,陪张氏坐了一坐,就回自己院子了。

    回到自己的地方,她立刻摒退左右,只留下碧菡一个,板着脸问:“方才在王府,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离开了呢?”

    碧菡有些惊讶:“这个……姑娘身边横竖不缺人使唤,况且王府又是信得过的……”她越说越小声,大概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低头小心地赔罪,“是奴婢错了。奴婢本以为只是去去就回,姑娘正与世子说话,奴婢不欲打搅姑娘。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拖得这么久……”

    赵琇冷哼道:“就算只是去去就回,你也该说一声。这是要到别的院子去的,不是出门问个话拿杯茶水这么简单。广平王府虽然与我们家相熟,但王府的丫头毕竟还是王府的丫头,我有私事不好使唤她们的。你就没想过,若我想起什么事要差使你去做,却找不到人,会有多么尴尬吗?就算没事差使你,万一我要问你拿个帕子、取个香囊什么的,又要上哪里找人去?难道还能问王府的人要不成?”

    碧菡自知理亏,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

    赵琇又说:“退一步说,我没事使唤你去做,可你毕竟是我们建南侯府的人,不是王府的丫头。你跟他们的人去了别处,谁知道会出什么变故?万一他们出点什么事,因为你出现在附近。搅和进去了,回头人家一问我这个做主人的,竟不知道你曾经离开过。你岂不尴尬?所以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要离开,好歹也得跟我说一声,绝不能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别人叫你走开,你就乖乖听话了。”

    碧菡也知道自己不对。垂头丧气地认了错。赵琇也没打算穷追猛打,敲打一番也就算了。

    碧菡沮丧地回到自己屋里,见柳绿不知几时回来了。便有气无力地问:“你这是好了?怎的不在家里多歇两日?横竖你手软脚软的,也干不了什么活。”

    柳绿摆摆手:“吃过药已经没事了,在家也是无聊。我是跟着表哥表嫂过的,他们在外院做粗活。跟我说不上话。又没空照应我。我还不如回来这屋子里休养,比在家里舒服些,还有小丫头帮着斟茶倒水,饭菜也要干净点儿。”她看了看碧菡的脸色:“姐姐这是怎么了?不是说陪着姑娘去王府么?出门前你还高兴得不得了,说要去见多日未见的姐妹们,怎的回来却是这副样子?”

    “别说了。”碧菡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惹的祸给说了一遍。反正柳绿嘴紧。人也不是爱捧高踩低的,她虽有些妒忌柳绿受赵琇看重。但还不至于将对方视作对手。她的资历摆在这里,除了碧莲,谁还能越过她去?

    柳绿听完碧菡的叙述后,忍不住道:“姐姐也是糊涂,跟着姑娘在别人家做客,哪有不跟姑娘说一声就走开的道理?若是在不熟悉的人家也这样,别人要算计姑娘时,姑娘岂不是连个帮手都没有?”

    碧菡弱弱地说:“若是在别人家里,我才不敢这样呢。这不是……在王府么?王府的人又怎会对姑娘不利?那里的姐姐们与姑娘也是极熟的,我想着不过是稍稍走开一下,马上就回来了,就大意了……”

    柳绿还是摇头:“再熟也是别人家。姑娘是我们的主人呢,我们万事都要先紧着姑娘才对。姐姐实在是做错了,也怪不得姑娘生气。姑娘只是说了姐姐几句,没有重罚,实在是宽厚得很。”

    碧菡低头搅帕子:“你这丫头,连你都明白的事,难道我还会不懂么?我知道今儿是大意了,可那是在王府,广平王世子也在跟前呢……”她顿了一顿,“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那位世子爷瞧我们姑娘的眼神儿可不一般。他迟早要做我们家姑爷的。今日无论是谁来把我叫走,都不可能没问过世子,我若是不离开,岂不是得罪了他?过得几年,我们跟着姑娘进了王府,他就是我们的主人了。若是他记恨在心,我还有命在么?”

    柳绿不以为然地说:“得罪就得罪了,只要姑娘护着我们,世子能把我们怎么着?你既然能看出那位世子爷的心思,难道就想不明白,如果惩罚我们会惹恼姑娘,他就绝不会去做。我们两个丫头在他心里,不过是蝼蚁罢了,他哪里会为了这点小事跟我们计较?我们只需要听从姑娘的号令就好。世子成天想要跟我们姑娘独处,说说私话,拉拉小手,想方设法地占便宜。以我们姑娘的脾气,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心里清楚得很。若姑娘乐意呢,我们就只管当作没看见,顺便替他们把把风。若是姑娘不乐意,那即便是他瞪我们瞪得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我们也不能离开姑娘半步!”

    碧菡听了先是一呆,继而若有所思:“你这话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想明白呢?一想到他将来是位王爷,就先脚软了。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可怕的,他在姑娘面前,几时摆过贵人的架子?”

    柳绿笑道:“我原也怕他怕得很,多亏了碧莲姐姐开导,才安心了些。碧莲姐姐说了,只要我们把姑娘侍候好了,有姑娘护着,世子顶多就是瞪我们几眼,也不痛不痒的,我们根本不用怕。碧莲姐姐侍候姑娘的时间最长,跟世子也极熟,她这么说了,想必有她的道理。”

    碧菡有些吃惊:“你几时跟碧莲姐姐说起这个来了?”

    “这有什么?我平日时常去找她说话的。这回我病了,碧莲姐姐还特地过来探望我呢。”柳绿目露艳羡之色,“她如今过得可好了。在家也是呼奴唤婢的千金小姐,家里有房有地,吃穿不愁。听说卢妈妈已经给她说好了一门亲事。男方家境不错,前途也大好,她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

    碧菡听得也羡慕起来:“是哪一家?我们认得不?她总算说定亲事了,改日我们得了空,一定要去向她道喜!”

    赵琇并不知道自己的两个丫头有过这么一番对话,她忙完了自己的事,就去陪张氏吃晚饭。这时候赵玮才从宫里出来。还带来了好消息。皇帝答应了明日就下旨,赐他们的父亲赵焯进士出身,追封为二品资政大夫。母亲米氏也有相应的诰命。除此之外,皇帝也首肯了赵玮所请,允许他回乡祭祖,再回京城接受安排入仕。

    张氏还不知道孙子孙女的计划。闻言吓了一跳:“祭祖?这是怎么说的?”

    赵琇挽着她的手臂笑道:“祖母不是说。想回老家对着祖父的坟头祭拜一番,让他也知道一下哥哥中举的事吗?哥哥听了这话就上了心,昨儿与我商量过了。横竖哥哥还年轻,朝廷要授官,也不会授予实职,趁着家中无事,不如回一趟老家好了。这一趟回去,哥哥是打定了主意要在奉贤大肆宣扬一番的。一来是让外人知道,咱们赵家已经东山再起了。旁人休想再小瞧了咱们;二来也是为了鼓励族中子弟,好好在族学念书,总有一天能出人头地——谁说我们赵氏一族军功起家,便是暴发户来着?我们家族也有读书种子,不逊色于那些书香世宦的。”

    张氏听得心下大慰,感动地拉着孙子孙女的手:“好孩子,祖母知道你们的孝心……”说着她都哽咽了。

    既然决定了要回老家,张氏便迅速盘算开了:“如今已经是重阳节了,若要动身,那就得快,须得赶在运河结冰之前起行,最晚也不能迟过十月。否则水路走不了,改走陆路,那这两千多里路可就太辛苦了。若是一路顺利,我们正好能奉贤过年。既如此,要准备的东西就多了,得先打发人回去送信,叫老家那边准备一下。”

    赵琇一一答应下来,瞧着祖母脸上的笑容,她跟赵玮对视一眼,心里都很愉快。

    张氏盘算了半日,发现千头万绪的,一时间也想不清楚,横竖还有时间,倒也不必太急。她便冷静下来,想起赵玮方才话里还有别的信息,忙问:“皇上说了等你从老家回来,就要安排你入朝?可知道你会任何职位?”

    赵玮回答:“如今还不清楚,皇上叫我好好想想,看想做些什么。不过我觉得,皇上兴许自己也还没拿准主意吧?他今儿说,他原以为我要到明年秋闱才能考中的,今科就能中,名次还这样靠前,实在是意外之喜。”

    赵琇笑道:“虽说皇上让你自己想,但我估计他不可能真让你随便挑的。哥哥自己可有什么想法?”

    赵玮笑了:“有是有的,不过只是个大概罢了。改日我想去拜访一下广平王爷,又或是寻座师聊一聊。”

    张氏正色道:“王爷那里自然是要请教的,但你与其去寻座师商议,为何不找尚公子讨论一番?”

    赵玮的座师是指今科顺天府乡试的主考官李光地,如今他已重回翰林院了,仍旧是侍读学士。他学问极好,是有名的理学大家,赵玮参加乡试前曾经多次向他请教过学问。不过张氏厌恶他为人品性,不大乐意孙子与他多接触,所以才会这么说。

    赵玮也知道张氏的想法,微微一笑:“总归是座师。前些日子我随其他同榜上门拜访过了,老师问了我近来的功课,还教导我不要荒废了学问,若有什么疑问,尽管去找他。如今也没什么需要避嫌的了,因此我想着,离京前无论如何也要过去再拜访一趟的。”

    这是应有的礼数,但张氏心里还是不大舒服:“礼数尽到了就好,你离他远一点。”

    赵玮无奈地答应了,为了不让张氏继续纠结这个话题,他迅速提起了别的事:“我虽有侯爵在身,但毕竟只是举人,所以日后能担任的官职,总归是有限的。我又还年轻,估计不可能一开始就任实职,大约还是以历练为主。外官且不提,若留在京城,那多半是六部九寺,当中又以兵部最有可能。皇上虽没明说,但他提起了祖父从前的旧部,若是将来让我进兵部,大概是指望我能约束祖父的旧属吧?”

    张氏听了忙道:“这样也好,咱们家是勋贵出身,你去兵部任文职,管的又是你祖父的旧部,那要省心多了。军中众将也会看在你祖父面上,对你多加照应的。”

    赵玮苦笑:“祖母难道忘了?咱们家在奉贤那些年,虽然逢年过节也有几个人给咱们写信送礼,但他们当中几乎没有一个人帮我们说情的。就连汪东升这样几乎是祖父养大的旧人,也没站在我们这一边,洪文成更是直接叛离。祖父退隐多年,他那些旧部对我们到底还有多少情份?若是朝廷行事与他们的心意不一致,我奉命前去安抚,他们又有几个人愿意服从呢?若他们真的愿意听从我的号令,那皇上又是否会猜忌于我?”

    张氏听得脸色煞白:“不至于吧?”

    “人心难测。”赵玮淡淡地道,“与其将来尴尬,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躲开的好。横竖我自幼就少接触兵事,对兵部不感兴趣也是人之常情。”

    张氏沉默不语。赵琇则道:“这样也好,少些麻烦。除了兵部以外,礼部不合哥哥的喜好,户部与吏部都算是肥缺,也不知哥哥挤不挤得进去,那剩下的就数工部与刑部相对简单些了。不过我建议哥哥还是选择刑部的好,工部那里……”她犹豫了一下,“工作累,又容易被拖累,水也很深,能躲远点还是躲远点吧。”

    赵玮似乎有些意外妹妹会这么说:“我本来还觉得工部不错呢。因为曾在江南被逆党暗算,皇上对于参与其中的官员是毫不留情的,工部去岁已被清算过一回,如今任职尚书的,又是素有清廉耿介之名的王大人,想来工部里头,胆敢捣鬼的人已经没几个了。我这样的身份,又是外行,不可能带着人修路架桥,大约是要做个监督吧?多谢妹妹教我术算,我想看账本这种事,我还是做得来的。”

    赵琇讶然:“哥哥已经想好了?”

    赵玮微微一笑:“也不是想好了,只不过是皇上提了一句,我既要回奉贤,不如顺道领个差事吧。当年江南生乱时被炸坏的海傍大坝,如今已经快要重建完毕了,正需要有人过去验收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八章 口风

    “海傍大坝?”皇帝有些惊讶地看向太后,十分意外母亲会忽然提起这件事。

    太后点了点头:“今日你哥哥带着桢儿进宫过节了,桢儿先来看我,无意中跟我说起。江南的海傍大坝当年不是被炸掉了一段么?后来事情又多又忙乱,为了平叛,一时间也顾不上那头。听说去年夏天涨潮时,川沙堡一带的百姓受了不少苦。你登基后,就命人去重修大坝了,沿岸几处原本修得不大好的地方,也都修补过一回,如今都到了要完工的时候。你哥哥偶然听人提起,就想起过去的事儿了。当年这大坝头一回修建的时候,不就是你哥哥过去验收的么?当时他还带了媳妇孩子,路上又把建南侯府的祖孙给救下来了。前年若不是他眼睛不好,他原本也想再去验收一回的,怎么说也是他倡议的事儿,你跟桢儿两个替他走了一趟,没想到就中了逆党的算计……”

    皇帝自然记得这些事,他只是比较关心广平王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皇兄想要往南边走一走么?因此让桢儿来跟母后说?”

    “这倒不是。”太后答道,“你哥哥也就是多念叨了几回罢了,一直说可惜他眼睛看不见了,不能有始有终。桢儿听他提起,便多留了个心,私下来求我,想要遂了他父亲的心愿,也是让他父亲出门散散心的意思。我想你哥哥眼睛虽然不好,心里却还是明白的。验收这种事。有底下人去负责就好了,完了回来向他禀报一声,哪个实心办事。哪个偷奸耍滑,你哥哥一听就知道了。若你还不放心,就给他派个能干些的副手。以你哥哥的身份地位,再有几个能干的人帮他,还有谁能糊弄得了他呢?你哥哥自从眼睛坏了,就一直闷在京城,除了进宫。几乎足不出户,也太可怜了。他虽没说什么,但我做母亲的看到他这样。心里着实难受。桢儿既然有此请求,你便答应了又如何?”

    皇帝略一沉吟:“如此说来,这事儿并非皇兄所请,而是桢儿自己的意思了?”

    太后有些不解:“自然是桢儿见他父亲念叨。才会悄悄儿来求我的。你皇兄嘴上不说。但心里必定也是愿意的。前年你跟桢儿南下遇险的时候,他就提过,若不是他双目不便,那一次本该是他去才对,那么你也不会遇到那样大的凶险了。”

    这件事皇帝并不知道,不过以广平王的脾气,在他与高桢叔侄俩遭受逆党算计下落不明的时候,确实很有可能会说出这种话来。皇帝脸上露出了笑容:“这原是件小事。儿子也正在烦恼要派何人去南边呢。这个人身份不能太低,否则先前两回去验收的人分别是皇兄与儿子。第三回却是个寻常勋贵或是官员,岂不是要叫人小看了?况且海傍大坝对嘉定也是至关重要的,派去的人身份不够,也显得怠慢了祖宗。儿子原是想从宗室里选一位长辈,但如果皇兄愿意去,那自然再好不过。皇兄双目不便,可威望尚在,又对大坝事宜十分熟悉,可以说是最合适的人选了。至于具体要办的事,交给底下人去做就好,儿子必定会给皇兄挑两个能干的帮手。只不过……”

    太后原本听得很高兴,最后见皇帝语气转折,便有些吃惊:“不过什么?你若是担心你哥哥体弱抗不住长途跋涉,倒是可以放心。这回你让你哥哥坐大船去,大船宽敞又稳当,他又不能象从前那样自个儿乱走,再累也是有限的。在江南过冬,怎么也比在京城暖和多了,对你哥哥的病也有好处。再派个太医跟着,那就万无一失了。再说,还有桢儿在呢。”

    皇帝忽然笑了起来:“桢儿呀?这小子真是个鬼灵精!”平日太后是最担心广平王身体的了,可高桢居然能提前说服她同意广平王出行,还让她如此积极地劝说自己点头,还真是费尽了心思。

    太后听得有些糊涂:“又怎么了?”

    皇帝笑着对她说:“母后也被他瞒住了吧?昨日儿子召见了建南侯赵玮,奖励他做到了当初答应的事,考上了举人。他谢恩后向儿子告假,说打算回老家祭祖。儿子答应了,还提了一句,说朝廷马上就要派人去上海验收重修的海傍大坝,让他到时候跟着一块儿去,帮钦差打打下手,也好增长见识。没想到今日桢儿入宫,就跟母后提他也要去了。我看他一定是事先听了建南侯的话,才特地来求母后的吧?皇兄如今在王府里过得舒适悠闲,只怕未必有闲心出远门呢。”

    太后越听越糊涂了:“怎么会呢?我知道他与建南侯自幼交好,可也没到形影不离的份上吧?况且他一向最孝顺他父亲的,又怎会为了一己私心,便不顾他父亲的身体呢?”

    皇帝忙道:“那倒不至于,儿子想,皇兄对此事大概就是无可无不可的,若能去自然最好,正好散散心,不能去也无妨。桢儿想去,皇兄也就答应了。正如母后所说,若是一路坐船,皇兄其实吃不了多少苦。只是儿子觉得,桢儿也算是用心良苦了,若不是建南侯一家子都要回南边,怕是他还不乐意走这一趟呢,也不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可别唐突了人家。”

    太后看着皇帝:“我怎么觉得皇上话里有话呢?即使桢儿想跟好友多相处,顺便让他父亲上外头散散心,又有什么不对么?”

    皇帝笑着摆摆手:“没什么不对,只是儿子想起,桢儿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说亲了?外头的人成天盯着大郎,一心要把自家女儿嫁给大郎做正妃,却几乎忘了桢儿才是兄弟里头年纪最长的一个。若他不先娶妻,底下的弟弟妹妹们又怎么好谈婚论嫁?”

    太后缓缓坐直了身体。盯着皇帝瞧:“你的意思是……桢儿这是想娶媳妇了?他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皇帝微笑:“母后这还看不出来么?他就差没直接把话说出口了。除了建南侯府,他平日还跟哪家姑娘有往来?”

    太后慢慢地瞪大了双眼:“皇上说的是……”

    皇帝笑而不语,却微微点头。

    太后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桢儿这孩子真是的……”既有这样的想法。为何不跟她这个祖母实话实说?还要如此拐弯抹角的……难道就因为人家姑娘要跟着祖母哥哥回老家祭祖,需得离京数月,他就连这数月时间都待不住,非要追着人家跑不成?

    太后她老人家心里还有些犯酸,睨了皇帝一眼:“这是桢儿告诉你的?怎的他不肯跟我这个老祖母说呢?”祖母怎么也比叔叔亲一些吧?况且先前她还曾为了高桢父子的事,跟皇帝闹过别扭呢。孙子怎么就不懂得老祖母的心呢?

    皇帝见状连忙赔笑道:“他哪里肯跟儿子说这些?不过是行事不密,叫儿子看出来罢了。他还害臊呢。说怕吓着了人家姑娘,求儿子别告诉人去。”

    太后听得好笑:“这孩子真是的……原来他还懂得害臊?”

    不过想起建南侯府的千金,太后又有点担心:“赵家的姐儿。我虽没见过,但她祖母我是极熟的,记得她年纪还很小吧?有十三岁没有?”

    皇帝想了想:“似乎虚岁十三了,转年就要十四。”

    太后叹了口气:“那也是虚岁。要嫁人怕是还得等上三年呢。这点年纪。不过是个还未长成的小丫头,桢儿怎么就看上了呢?”想起赵家一双儿女都曾立过救驾的功劳,她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了:“莫非是当年赵家兄妹一路护送你们叔侄北上的时候生出的情谊?如此说来,倒也是难得。”

    皇帝笑道:“儿子也觉得甚是难得。当初跟赵家丫头在一艘船上相处近月,儿子也算是知道些她的性情,许是年纪还小,因此脾气直率些,遇事倒是难得的稳当。母后兴许不知道。当年儿子与桢儿遇险,偶然遇上他们祖孙的船。就是这丫头当机立断,建议我们直接坐相熟洋商的海船北上,方才避开了逆党的搜捕。儿子听闻她小小年纪就帮着祖母管家,连族中事务也时时过问,读书练武,样样都不逊于其兄。与京中闺秀相比,她兴许少一份娴静温婉,却是个坚毅的性子,能撑得起家业。”

    太后听得有些惊喜:“哦?如此说来,桢儿若能娶到这样一个媳妇,将来就不愁没人打理王府了?”

    皇帝笑着点头:“更难得的是桢儿自己看中了,赵家那边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赵老夫人与建南侯都与桢儿相熟,深知他性情为人,平素也相处得极好,想必是愿意结这门亲事的。”

    见皇帝说得笃定,太后反而又迟疑起来了:“你很赞成这门亲事?只是桢儿自己愿意还是不够的,他才多大?能知道什么?想着彼此是青梅竹马,他就中意人家姑娘了。终身大事不可草率,万一娶错了人,可就是一辈子的大事,没得误了自己,也是害了人家姑娘。”

    太后如今也是怕了,她大儿子广平王娶个媳妇,夫妻感情挺好的,可岳家不靠谱,差点儿害了她小儿子和大孙子;她小儿子娶个媳妇,未做皇帝前,夫妻感情也挺好的,可一旦做了皇帝,儿媳妇就一天比一天荒唐,竟搅得前朝后宫都不得安宁了!太后如今对孙子们的婚事十分谨慎,就怕会娶错了媳妇,又生出祸事来。

    再者……她瞥了皇帝一眼,也有些不放心。她本来更希望给高桢娶个家世好些的媳妇,最好是娘家有权有势、人丁兴旺的,遇事也能帮高桢一把。赵琇再好,建南侯府人丁单薄,赵玮一根独苗,还未入朝呢,未必能帮上高桢什么忙。若是高桢结了这么一门亲,皇帝当然会放心,可就怕高桢将来遇到难处时,没人帮得上忙。

    这话太后不好跟皇帝说,但心里却放不下。经过皇后闹了一场,她如今对小儿子也多留了个心眼。思来想去,她下了决定:“我要见一见赵家丫头!”(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九章 晋见

    太后忽然下旨召见,赵琇还真是有些意外。

    赵家祖孙三人刚刚领了恩旨,赵焯夫妻得了追封,全家人正喜气洋洋的。张氏琢磨着要再进宫一趟向太后谢恩,可她照着旧例,并没打算带上孙女儿。对于太后娘娘这份旨意,赵家祖孙三人都有些惊讶。但瞧那宫中前来宣口谕的使者脸色,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兴许是太后娘娘听说了赵玮中举之事,就召赵玮的祖母与妹妹去晋见了呢?

    张氏便细细嘱咐了孙女一番:“你是头一回晋见太后,礼数上可千万不能出差错。我早前也是教过你的,只是长年不用,也不知道你忘了宫里的规矩没有。一会儿你到我房里来,重新演示一遍给我看看。宫里的忌讳,我也要事先查问一次的。”

    赵琇被她说得有些紧张了,一边应着声,一边开始不安。倒是赵玮含笑安抚妹妹:“不必紧张,太后娘娘与皇上都是极和气的人。妹妹素来礼数不错,即使年纪小些,规矩不熟,或是说话时不慎犯了忌讳,太后娘娘顶多也就是一笑置之,不会跟妹妹计较的。”

    他们兄妹曾立下救架之功,与皇家有着不一样的情份,皇帝平时看着他们,都多一份亲近。若他们恃宠而骄,闯下了大祸,太后与皇帝也许就不愿容情了。可些许不痛不痒的小毛病,他们还是能容忍的。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太后不喜妹妹。少召见几回、少关心一二罢了,于性命前程却是无碍的。

    赵琇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心里镇定多了。笑道:“古人常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太后娘娘的度量可比宰相大多了。只要我礼数上不出差错,晋见时恭谨些,太后娘娘问什么都照实回答,想来是无碍的。”

    赵玮笑着点头,张氏也道:“这是当然,太后娘娘是极宽厚和善的人。”

    赵琇便抓紧时间复习了一遍宫礼宫规。又向张氏请教了太后的喜好与忌讳,次日穿上新做的秋香色银绣通肩袄,水红色织金马面裙。头上束了金丝镶珠冠儿,随祖母张氏进宫去了。

    太后对这次召见似乎相当重视,早早就派了宫人到宫门处等候,一路引领张氏与赵琇进来。那宫人穿戴不俗。显然是在太后面前极得脸面的。一路走着,还一路不紧不慢地跟张氏、赵琇搭着话,说的虽然是家常,但又似乎在有意无意地打探赵琇在家中的情形。赵琇起初还没发觉有什么不对,但听得久了,就隐隐觉得有些异样。太后想知道她的事,为何不能当面说,却叫身边的人私下打听呢?

    不过那宫人做得并不算十分显眼。语气也很自然,张氏完全没发觉不对。赵琇也就不多事了。

    皇宫大得很,张氏因为来得多了,有了经验,因此是从神武门入的宫,从皇宫后方穿过御花园,直接绕到达慈宁宫,比从皇宫正门进入要省事得多。祖孙俩靠着双腿走路,走了不到两刻钟,就到了慈宁宫的大门。

    太后在慈宁宫后殿的西暖阁里召见了她们。这地方比起正殿,少了些拘束,多了份随意,正适合用来招待交好的朋友。赵琇向太后见礼时,见张氏对这屋子极熟悉,与太后打招呼也不拘谨,想来从前多次进宫时,都是这么陪太后说话的,心里就更放心了些。

    太后果然如张氏所言,十分宽厚和善。虽然人人都称她是位“老人家”,其实正经不过五十岁上下,因保养得好,看上去不过四十许人。她生着一张十分有福气的圆脸,肌肤白晳,眉眼弯弯,嘴角微翘,好象时时都在微笑一般,看着就慈和。她一见赵琇,似乎有些吃惊,随即又笑眯了眼:“若不是早知道你家孩子是多大年纪,我还以为琇姐儿今年都要及笄了呢!”

    赵琇生得比同龄的小姑娘们要高,平日运动量不小,她又注重营养,因此身材已经开始发育,胸前微微鼓起,腰肢细细,双腿笔直纤长。她穿着一身短袄长裙,挺直了腰杆,越发显得身量更高挑纤长了。太后见她跟想象中的“豆芽菜”大不一样,倒是隐约明白了自家大孙子为何就认定了人家小姑娘不放——瞧这身量,说是与高桢同龄的姑娘,也有人信呢,高桢会看中人家,还真不是糊涂了。

    太后再瞧赵琇的容貌,鹅蛋脸,下巴略有些圆润,同样是眉眼弯弯,叫人看了就觉得面善,笑起来的时候格外讨喜,生得虽然称不上绝色,却也十分清丽可人。更难得的是,她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即使在自己这位世间最尊贵的妇人面前,也不露半点畏缩,反而是大大方方地看人,眼里只有尊敬与些许好奇,没有**和野心。太后一看,心里就先有了几分喜欢——这样的姑娘,心地都是光明正大的,不会存了巴结奉承往上爬的心思,也不会背地里弄些阴谋诡计去害人。

    太后笑眯眯地冲赵琇招手,示意她走到自己面前来。赵琇看了张氏一眼,见她笑着点头,便也笑着走上前去了。太后拉住她的手看了一眼,见她十指纤纤,右手食指与中指间有茧,肌肤虽然也称得上白晳细腻,却绝不是养尊处优的千金该有的手。太后想起赵家人经受的苦难,再想到张氏的性子,心下不由得暗叹一声,便笑着对张氏道:“你早该把孙女儿带进宫来的,直到今日才让哀家瞧见,你也太小气了。”

    张氏笑说:“她小孩子家不懂事,又是在乡野之地放肆惯了的,怕她不懂规矩,冲撞了娘娘,因此不敢带她入宫。今日带她来,是特地来谢恩的。”

    太后哂道:“你这话也太过自谦了些,你这孙女很好,哀家一见就喜欢,她哪里就不懂规矩了?”又拉着赵琇的手问些琐事,比如今年多大了,什么时候生日,可曾读书?平日在家都做些什么?等等等等。

    赵琇一一答了,太后听说她在家跟着祖母读书,不曾延请西席,便又问她都读了些什么书。

    赵琇想起张氏嘱咐过,对太后有话直说就好,便真个实话实说了。她读过的自然不仅仅是《女训》、《女诫》而已,四书五经都是正经学过的,不但有祖母张氏教导,还有位能高中乡试亚魁的亲兄长指点,因此学问相当扎实。太后一听说她连这些都学了,还有些不敢置信,先是问了两个浅显的问题,赵琇一一答了。太后又问了两个难度中等的,一般能考过秀才的读书人都能答出来,赵琇也都回答了,而且全对。太后顿时惊喜了,她也是书香世宦之家出来的女儿,平生最喜欢有学问的女孩子,为了试得清楚些,她还问了两个颇有难度的问题,通常能回答得上的,都是举人一级的水准了。

    赵琇这次没能马上回答,而是低头略想了一会儿,才答上了。但是答案仍旧是正确的,也许稍嫌浅了一点,没能深入探讨一下,可是这里既不是科举考场,也不是书院学堂,赵琇是在晋见太后时,随口回答的问题,能够答到这个份上,已经十分难得了。太后当即便对张氏说:“哀家今日才算对你服气了,家里没正经请过西席,一对孙儿孙女都是你教养出来的,孙儿小小年纪就中了举人,连孙女儿也如此有才,一般书香门第,都出不了这般出色的孩子。”

    张氏心里其实也挺欢喜的,说起来她也有日子没管过孙儿孙女的功课了,赵玮在好几年前就在外头求学,进京后也有名家大儒指点功课;孙女近年主要是学习才艺和帮着管家,偶然有疑问之处才会问她,平日还是问孙子的情况多些。赵琇能够回答出太后的难题,她也有些惊讶呢。不过她的性情,是不可能在这时候接下太后夸奖的,反而又谦虚了几句:“太后娘娘谬赞了,这孩子不过就是小时候跟着我与她哥哥读过两年书罢了,哪里比得上书香名门教养出来的姑娘。”

    太后又哂道:“你也别过谦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儿,你还要谦虚,就显得假了,瞧不起人呢!”

    张氏听得老脸一红,低头微笑不语。赵琇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太后原来说话这么直接。想想蒋雯可不正是这种性情的人吗?怪不得太后在众多侄女里头,对蒋雯最为青睐,原来是性情相投。

    太后拉着赵琇的手不放,问了她许多事,听说她还学过点拳法,也习过骑射,就更惊讶了。跟张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同,她心底却是很满意的。文武兼修,才能配得上她那文武双全的大孙子。况且平日练武的人,身子也比人康健,将来嫁作一家主母,才不至于风吹吹就倒了。

    太后看着赵琇,心里是越来越喜欢了。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小姑娘年纪还太小,少说也要过上三年才能进门。广平王府如今这个样子,哪里还能再等上三年?偏偏长子又不肯续弦,连纳个侧妃都不肯。若是三年之内,广平王府连个能主持中馈的当家主母都没有,长子与大孙子的日子要怎么过?难道真要指望大孙子日日困在府中,操心柴米油盐么?

    太后再看一眼赵琇,心里又犹豫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章 试探

    好好地说着话,赵琇就察觉到太后走了神,一时喜,一时愁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本想叫太后一声,忽然又想到这宫里比不得家中,若是祖母张氏走了神,她叫唤一声倒没什么,可太后走神,谁知是在想什么要紧事呢?若是打断了思路反而不好,便老老实实地闭了嘴,端坐一旁等候。

    太后身边的心腹宫人见状,也知道她老人家年岁大了,精神不济,惯会说着说着便走了神。因她地位尊贵,除了皇帝与广平王父子,再没旁人敢在她走神时叫醒她的,所以几乎人人都是等她自个儿醒转,时间再长也只能呆等。这种时候,为了多少保住太后娘娘的面子,不叫“太后精神不济”的流言传得满京城都是,就要看她们这些宫人的本事了。她言笑晏晏地轻声唤赵琇,把茶桌上的精致小点送到后者面前:“方才听说赵姑娘有一手好厨艺,也尝尝我们宫里做的点心如何?”

    赵琇回了个笑,客客气气地道了谢,想着应该无妨的,便接过了点心碟子放下,从碟子里挑了个看起来不容易掉碎屑又容易入口的小点拿起,斯斯文文地吃了,赞了声:“果然好味道。这是菊花糕吧?宫里的点心,比我们自家做的又格外不同。”

    她刚说完这话,太后就回过神来了,看着赵琇的眼神里透着慈爱,却又带了几分惋惜。赵琇心下疑惑,面上只大大方方地露出微笑来。

    太后也听到了她方才说的最后一句话。笑道:“宫里的点心说是精细,其实都是老黄历了,大都是太祖皇帝时流传下来的方子。顶多就是外头换个模样,味道却差不离。无论用的材料是不是当季,吃着都是一样的,再新鲜的东西,都尝不出什么新鲜的劲儿来。开始吃还觉得有趣,几十年下来,早已吃腻了。比不得你们外头住着。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得个新鲜。”

    张氏笑道:“太后娘娘是在宫里享惯了福,才觉得宫里的好东西吃多了腻。比如我们想要尝御厨做的吃食。却只能在晋见时有那福份,反倒觉得新鲜美味。”

    太后摆摆手:“不是这么说的,你不知道这宫里御膳房的规矩,哪里有什么新鲜的好东西?烹制得再精细。也只是累赘。真正的好东西。都在宫外呢!”说着便笑道:“前儿哀家那大孙子便进了几匣子重阳花糕,说是自别家得的方子,做得好生精细。哀家吃了几十年的重阳花糕,如今才觉得从前那些花糕都是白吃了。”

    张氏听得好奇,问起了是什么样的花糕,太后身边那心腹宫人细细说了,自然也是赞叹不已。赵琇一听,便已知道端倪。可惜没能拦住,那边厢张氏已经非常实诚地说了实话:“听着象是我们家厨娘今年新出的糕点?说来这水晶糕里夹花的主意还是我孙女想的。那厨娘费了好大功夫才做了出来,直说要当作不外传的秘方呢。前儿我孙女往广平王府送花糕时,王爷与世子也甚是喜欢,要借我家厨娘一用。难不成是王爷使唤了给太后娘娘做糕去?”

    太后早对高桢的那点儿小心思有所了解,此时一听,眉梢一跳,再看一眼赵琇,见她淡定地微笑点头(其实内心已经万分无奈了),便知张氏所言是实话。太后一时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好笑。孙子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心里已尽知了。虽然他迟迟不肯跟老祖母说实话,可也在悄悄儿地在她面前为赵琇做脸呢。若是她喜欢那糕,说得多了,他再“不经意”透露是赵琇想出来的,也是赵家厨娘所制,她岂不是对这灵巧的姑娘多了几分好感?

    只是不知……赵琇对高桢那份心思,是否知情呢?若她知情,又是个什么意思?

    太后虽然希望自家孙子能得个称心如意的媳妇,但如果这媳妇未嫁过来前,便与孙子有私,她又不乐意了,总觉得这样的姑娘于品行上有些亏欠。只是赵琇又与旁人不同,不但是她好友的嫡亲孙女,与皇家还有大功在先。即便是在她心里,回想起当初宫中大乱时的凶险,也时常庆幸,若不是皇帝与高桢遇上了赵家祖孙,赵家兄妹又冒险将他们叔侄巧计送回京中,只怕这江山早归了旁人,她的儿孙们没一个能保得住性命的。如此细细一想,她又怎会不喜欢赵家人呢?

    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得探一探赵琇的口风,确定一下小姑娘的品性才好。若是品性端正,只是自家孙子起了心思,那这门亲事倒也匹配。若是不妥,大不了她好好给赵琇做个大媒,为后者挑个四角俱全的好夫婿得了,孙子那里,还是要细细劝得回转才好。皇家娶媳妇,品性最重要,若是娶了不合适的,以广平王府如今的情形,还不知日后会不会生出事来呢。

    太后心下拿定了主意,便顺着张氏那重阳花糕的话头,与她说些过节的习俗,吃食点心,花卉饰物,样样都提了,然后便转到了养花上头:“哀家记得你曾经提过,年轻时在京里,也好养几盆花,不知如今可得了什么好名品?”

    张氏听了便叹道:“从前在京时,我院子里也有几盆不错的兰花、菊花,亲手照顾着,日日精心。只是后来郡公爷没了,家里小人作祟,乱得那样,我只搬走了几盆,南下时通通沉入了水底,没带走的,也不知道叫那些小人弄到了何处去,再找不回来了。到了南边老家,得空时我也曾种过几盆花,却都是寻常品种,少有珍稀花卉,再次回京也就懒得带回来了。如今我虽有闲暇,却没了那心思,也懒怠动,只命庄子上的佃户种些花卉,逢年过节送到家里装点。再有花园里种的各色花朵。叫懂行的婆子料理了。我高兴时便赏一赏,平日却是丢开手不管的。”

    太后便劝她:“总要寻些事情做做才好,否则长日无聊。人越懒,便越不爱动弹,越不动弹,越容易生病,反而对身体不好。你如今家里也没什么可犯愁的,孙子争气,用不了多久就能出仕做官。孙女儿也懂事能干,年纪轻轻就撑得起家业。你有空闲,正好寻些消遣。平日里有事可做,精神才能好,日子也能有盼头,你孙儿孙女们见了也能放心。”

    张氏听得眼圈都红了。非常感动地说:“太后娘娘说得是。”

    太后又道:“你素日也好舞文弄墨的。或是看个书。你家现有一座书馆,偌大的名声连宫里都能听闻,哀家也不替你愁这个。只是除了看书写字儿,你也需动一动的好。不如寻些名花好草养了,平日看着高兴,有兴趣时就亲自料理料理,若是懒怠动,便寻个懂行的丫头照管。看着小小的花苗长成。抽了枝叶,长了花苞。再开出花儿来,自己心情也会好许多呢。哀家在后面大佛堂前的院子里就养了许多盆花,长得可好。每日从佛堂念完经出来,看着百花争艳,心里都觉得平静了。”

    张氏听得心生向往:“既如此,待我回去便命人搜罗些好花回来,亲手养了。若有心得,还要跟太后好好讨论一番呢。”

    太后笑了:“如此大好。”又说:“不如你就从后院里挑几盆回去?别跟哀家客气。横竖后院花儿多,哀家一个人也有些照管不过来。”

    张氏犹豫了一下,太后那心腹宫人忙在旁帮着劝说了两句,张氏便应了,千恩万谢。太后不以为意,笑着命那宫人领张氏去挑花,却又指了指赵琇:“你自去挑选,留这丫头与哀家聊天吧。”

    张氏便命赵琇好生陪伴太后:“不许淘气,这是在宫里呢!”赵琇无奈地答应了,心里却犯了嘀咕——她怎么觉得太后好象是在故意支开张氏呢?难不成有什么话要私下跟她说?

    张氏跟着宫人走了,另一名宫人给太后与赵琇分别添了茶,便远远退开,站到门口处,也不知是不是接到了太后的暗示。赵琇双眼往她身上转了一圈,便收回视线,微笑着双目微垂,乖巧地等候太后示下。

    太后却纠结了一阵,拿捏了一下语气轻重,才轻声细语地开始跟赵琇说话,却又重复了之前曾经聊过的话题,问她平日在家都做些什么,玩些什么,在江南长大,回京后是否过得习惯,又问她回京后可曾四处观过光,见识过各处名胜,等等。

    赵琇便实话与她说了。回京后,她生活上倒还能适应,只是出门不多,皇宫还是头一次来,有些名气的风景胜地则是几乎没去游玩过的,只有西山是个名胜。除此之外,她曾去过的地方,广平王府是一例,广平王府的温泉庄子是一例,再来便是方家的园子,曹家的宅子,眉山伯府的花园……等等等等,还有一处广化寺,却是他们祖孙住在鼓楼斜街时常去烧香礼佛的地方。

    太后一听说广平王府有关的就有两处,心里就不知是什么滋味,不由得叹道:“你这也太老实了些。虽然女孩儿不好常出门,但京中有数的几处名胜,官家女眷平日也是常去的,并不碍事。你祖母懒怠出门,你就让你哥哥带你去。”

    赵琇笑着应了。

    太后犹豫了一下,又说:“你连门都少出,上别人家做客也少,听着似乎并没有结交下几个朋友?”

    赵琇忙道:“朋友还是有几个的,太后娘娘的侄女儿雯姐儿,还有方家五姑娘,曹家大姑娘,素来与我交好,我们相约了时常通信。如今雯姐儿与方五姑娘俱在外地,我也时时有信与她们。”

    太后听说赵琇与蒋雯交好,脸上也露出笑来,但接下来便仿若无意般问了一句:“你与我们桢儿也相熟吧?”

    赵琇顿了一顿,觉得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便笑着点头承认了:“时常往王府给王爷请安,与世子也是自幼相识的,确实相熟。”

    太后便慢慢问了一句:“哦……你们确实是小时候就认得了。哀家只当你哥哥与桢儿交好,却忘了你们兄妹是在一处的。说起来,当年你们兄妹护送皇上自海路返京时,桢儿也在船上呢。哀家常听桢儿说起你们兄妹的事,他常常去找你们吧?这孩子真是的。你哥哥是要备考的人,别叫他扰了你哥哥温习。”

    赵琇眨了眨眼,觉得自己有些听明白了,但又有些糊涂:太后忽然问这些,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难道是高桢跟太后说了什么?可即使他说了,太后作为长辈,又何必跟她小姑娘家把话挑明白?(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351/ 第一时间欣赏闺门秀最新章节! 作者:Loeva所写的《闺门秀》为转载作品,闺门秀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闺门秀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闺门秀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闺门秀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闺门秀介绍:
赵琇有个哥哥是侯爷,亲的 她家世、容貌、才学、女红、能力,样样都不缺 但她知道在别人看来 她仍旧是个 半路上道的侯门千金 与那些根正苗红的大家闺秀 不能比 可是…… 谁要跟她们比?!闺门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闺门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闺门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