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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oeva     闺门秀txt下载     闺门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一章 坦率

    赵琇觉得太后问得有些古怪,还以为是高桢私下跟他祖母说了些什么,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如果是高桢跟太后说了与她有情,太后就不会如此拐弯抹角地问她是否与高桢相熟了,而是应该问她对高桢是个什么看法,是否与他亲厚。太后还貌似在抱怨一般,说高桢不该常往建南侯府去,打搅赵玮读书,实在不象是非常赞成他们见面的意思。赵琇心里便想,也许是高桢疏忽,在老祖母面前露了痕迹,所以太后相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该如何回答太后的问话,就得小心谨慎了。赵琇也不知道太后对她与高桢之前的来往了解到什么程度,但想来古人总是不喜少年少女私下生了情谊的。就算是极要好的两家人,又有意做亲,也是希望孩子们彼此守礼。赵琇自己对这个问题倒不是十分心虚,因为她与高桢之间,通常先主动的都是高桢。两人平时见面,总有个理由,倒也光明正大。就是高桢私下好跟她亲近,最多就是拉拉小手,那也是避了人的。有些事情,她不说,他也不说,谁能知道?她又没有存心故意勾引什么人,更没有主动做过任何违礼之事。面对任何人的询问,她都问心无愧。

    不过若要把责任全往高桢身上推,她又不愿意,毕竟她对高桢也不是全无感情。想来在古代盲婚哑嫁,就算别人说那夫婿人选再好,也不如自己知根知底又脾气相投来得强。如今高桢既然对她有意。少年人一片赤诚,她便也有个半推半就的意思。所以她不想把话说绝了,免得日后真要说亲时打脸。却又不想在太后面前说得太多,引得长辈误会她是个不守规矩的女孩子。

    赵琇脑子里转了几个弯,实际上时间只过了一弹指,她便露出微笑来:“不打搅的,哥哥每常读书辛苦,祖母与我还想让他多歇息歇息呢。世子来了,正好拉他出去喘口气。”却把太后的问题轻轻巧巧地混了过去。

    不过她也并不是真的想借机蒙混过关。所以太后再问起他们兄妹小时候与高桢相处的情形,她便一五一十地说了。从南下翻船后偶遇开始说起,又讲广平王夫妇救助他们祖孙的恩德。再有高桢教他们兄妹打拳,高桢赠匕首,接着是川沙堡河道再遇,以匕首相认。后来在海船上相处一月的情形。事无巨细。有些事情太后早就听说过了,有些却是头一次得知。这里头还有皇帝当初被暗算后受伤落水的细节,以及在海上漂泊所受的苦楚,以前皇帝为了不让母亲担忧,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提,太后直到今天才知道个中详情,顿时就把原本的想法给抛开了,一心追问那一段海上经历。心疼不已。

    赵琇看出太后对这些事非常关心,也投其所好。把知道的说了。其实她觉得皇帝与高桢在海上那段日子说不上十分辛苦,因为他们钱财带得不少,又有人侍候,也不必担心追兵,除了风浪大时颠簸些,日子还是过得很安逸的,不缺吃不少穿,也没什么严重的疾病困饶。只不过太后未必这么想。皇帝自小便锦衣玉食,身边几时缺过人侍候?居然在北上的路途中,吃穿如此简朴,又经历了无数次风雨颠簸,太后为人母的,怎会不难过呢?

    赵琇只能多说些好话安慰太后,又一再说皇帝当时衣食并不缺的,既没饿着也没冷着,也有人侍候起居。为了避开追兵,那也是不得已。当时受点小苦,如今苦极甘来,就是一辈子享福了,可见那苦还是值得吃的。

    太后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慈母心肠罢了。想起是谁逼得她的子孙骨肉吃这般苦头,她又恨得骂了几句,接着回想起方才问话的初衷,又有些讪讪的。以前她了解不深,今日知道了当初详情,便觉得大孙子会对人家孙女生出情意来,真是半点都不奇怪。她心疼自家儿孙自幼养尊处优,却要受那等苦,赵玮赵琇也是公侯之后,从小儿娇养的,为了护着皇帝与高桢,只带了一婢一仆,便随行北上。皇帝与高桢只是吃穿简陋些,赵琇却还要帮他们整治衣食。甚至因为他们走得仓促,不及置办新冬衣,皇帝与高桢身上穿的棉袄,还是他们途中在南京买了布匹棉花,由赵琇带着个丫头亲手缝制的。从来患难之中更见真情。换了她是高桢,也会对赵玮赵琇兄妹另眼相看。

    太后紧紧拉着赵琇的手,眼圈儿都有些发红了:“好孩子,那时你才多大?苦了你了!你们兄妹这份忠心,哀家尽知的,哀家与皇上必不负你们!”

    赵琇只腼腆地笑了笑,便低下头去做谦虚羞涩状:“太后娘娘言重了。这本是我们该做的事。”

    太后闻言更加喜欢了,又与她继续说话。问及后来回京之后的事,赵琇就顺带将她在天津蒋四老爷家暂住的事情也说了。太后听闻那时她与蒋雯做了两身新衣裳,不由得“啊”了一声:“原来那套桃花装是你做与她的,她进宫时穿着,我就说好看。针线倒在其次,难得的是心思。”

    赵琇不好意思地笑道:“太后娘娘别笑话,我的针线只能算是平平,尤其不擅长刺绣,雯姐儿的裙子,还是我与丫头合力做的呢,不敢独揽了功劳。”

    太后并不在意她的绣功,勋贵人家的女孩儿也好,书香人家的闺秀也好,女红上能过得去就行了,又不是绣娘,谁还争那个名声不成?有心思,常能想出个新鲜花样,便是难得的。只是聊着聊着,赵琇又“无意中”带出一句,说当时在船上做的棉袄,为了赶工,做出来的样式非常简单。高桢却喜欢上了,后来还央她另做了几件。太后就注意上了,细细一问颜色式样。赵琇做的几件,高桢平日都是家常常穿的,即使在宫中也不例外。

    太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高桢确实如皇帝所言,对人家姑娘有了心思。不过瞧赵琇大大方方的样子,只怕还未开窍呢,半点没察觉出来。只是瞧她对高桢的态度亲厚,即使还未开窍。也有几分情谊。这自小相识的缘份本就难得,又有救命之恩,患难之情。更兼高桢又生出淑女之思,如果真的阻了二人的姻缘,人家小姑娘还好,自家大孙子怕是就要难过了。

    太后心下为难。一边觉得这门亲事极好。一边又觉得赵琇的年纪委实太小些,如果真要撮合两人亲事,那广平王续弦之事就不能再拖了,至不济,也可以先纳个侧妃,把王府中馈拣起来,等到世子妃进门,再论其他。

    太后暗暗拿定了主意。看着赵琇,便笑得更加慈爱了。让她吃茶点,还夸她头发生得黑亮,皮肤又白晳,命人将自己年轻时的一对金镶红宝石累丝簪取来,赏给了她。

    这时张氏刚刚挑好了两盆菊花回来,一见太后的赏赐便先吓了一跳:“这如何使得?太过贵重了。恐她小孩子家受不起。”

    太后不以为意:“哀家给她,她就受得起。不过是一对簪子罢了,如今哀家是个老寡妇,也戴不了这些东西。”

    张氏道:“太后总有媳妇侄女儿。”

    太后摆摆手:“短不了她们的。”侄女们早得了她的赏赐,况且赏了一个人,旁人也不好漏下,才好一碗水端平,忒麻烦了。至于皇后?她愿意赏,皇后还未必愿意收呢,何必自寻闷气生去?给了赵琇倒好,赵琇生得白,容貌又端庄,这簪子最衬她不过。

    张氏见太后执意,只好命赵琇收了,又让孙女谢恩。赵琇照着宫礼行来,倒也不十分委屈,只当是拜了个长辈。

    接着太后又与张氏说些菊花养护的窍门,还要留饭,谁知宫人来报,说皇上要过来陪太后用午膳,不时便到。太后只好作罢,张氏便拉着赵琇辞别出来。

    这时候离午膳其实还有些时间,张氏带着赵琇出了慈宁宫大门,便寻思是不是该在出宫前,顺路去坤宁宫请个安?张氏从前进宫来见太后,循例总要往皇后那里行个礼的,总不好无视人家一宫之主。不过如今皇后告病,去了只怕也是白跑一趟,所以张氏便有些犹豫。再者,她们身后还跟了两个搬花的小太监,是奉了太后之命来做苦力的,要跟着出了宫门,把花交给建南侯府仆从才会回转,如果她们要往坤宁宫去,岂不是碍着这两个小太监回宫复命?

    赵琇便对张氏说:“既然每次入宫都要去请安,今日就不好不去。皇后正病着,别叫她多心了,以为我们家也是捧高踩低的人呢。若是皇后不便接见,我们就在坤宁宫外行个礼,尽一份心意就好。至于这两位内侍,不如让他们直接往宫门去得了,免得他们搬着花盆多走了冤枉路,过于辛苦。”

    张氏便答应了,又给两个小太监个人塞了个荷包,里头装的是一对金珠。两个小太监闻说,脸上都带出笑来:“郡公夫人与赵大姑娘实在是宽厚恤下。”都欢欢喜喜地捧着花走了。赵琇与张氏身边就只剩了一个领路的宫人,不过坤宁宫那边张氏也不是头一回去,也没什么可担心的,祖孙二人便转道往那边走了。

    坤宁宫中一片安静,宫人们都神色肃然,眉间还略带点儿凄苦,却不敢十分露出来,只是行动说话都透着小心。听说是建南郡公夫人携孙女来拜,宫人也不敢擅专,入殿内问了皇后的意思,才出来道:“娘娘卧病,不便召见,道郡公夫人盛情,她心领了。娘娘还说,往日只道府上寻常,今日才知果然是厚道人家。请夫人自往家去,等来日娘娘病愈,再进宫说话。”

    张氏听了,不由得露出几分诧异来。赵琇悄悄儿扯了扯她的袖角,她回过神,拉着孙女儿在宫外依礼拜了,便安安静静地退了出来。

    等出了坤宁门,她才忍不住说了句:“皇后娘娘这又是何必呢?旁人未必就不敬她了。如此多心,于凤体有何好处?”

    赵琇瞥见有人过来,忙扯了她一下,张氏就闭了嘴,见来人是个少年男子,忙把头一低,拉着赵琇匆匆离开。

    那少年却已隐约听见了她们的话,脚下不由得一顿,远远望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二章 劝姐

    谢襄飞走进了坤宁宫正殿,只见殿内一片冷清,连一丝儿人气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头,问皇后从娘家带来的宫人:“娘娘在哪里?”

    宫人含泪答道:“在后头小佛堂里呢。这些日子,娘娘每日都在小佛堂里抄经祈福,不顾自己身体虚弱,也不肯见太医,甚至不许人留在殿内听候吩咐。小少爷,你劝一劝娘娘吧!奴婢担心娘娘再这样下去,身子会撑不住的。”

    谢襄飞默然点了点头,便大踏步走进了殿后的小佛堂。这里是个用碧纱橱隔出来的小房间,地方不大,原是先帝元后午间小歇的所在。南墙下有一扇大窗,修了个木炕,天气好的时候,会有阳光照射进来,晒得整个木炕都暖洋洋的。先帝元后去世后,这里多年没有主人了,到新君登基时已经破旧不堪,便照着皇后的意思重新修葺过,改建成小佛堂。先帝孝期内,皇后便在这里供奉先帝的牌位,时时上香叩拜。如今周年孝期已过,她便改为供奉一尊佛像。

    南墙的大窗被糊了窗纸,阳光透不进来,小佛堂里阴深深、暗沉沉的,弥漫着浓浓的香灰味。皇后穿着一身鸦青交领长袄,下着月白裙子,素素淡淡,只梳了个简单的圆髻,除了一根凤头金簪,也不戴什么首饰,面上粉也不擦,就这么黄着一张瓜子脸,下巴尖尖,愣愣地跪坐在佛前的蒲团上,姿势挺随意的。双手也随便放着,右手上的一串念珠都快掉下地了,皇后却仿佛毫无所觉。两只眼珠子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方向,就在那里发呆。

    谢襄飞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皇后说是在殿内礼佛休养,其实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她除了吃饭睡觉,以及偶尔与儿女们见面外,几乎全部时间都象这样坐在佛前发呆,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她甚至连小女儿都没有心思去照管。完全丢给了心腹宫人,也就是一早一晚过去看一眼罢了。谢襄飞心里十分难受,即使遭受到了重大打击。姐姐也不该变得如此颓废。再这样下去,她就真的没救了!

    谢襄飞的叹气声惊动了皇后,她木木地转过头来,见是弟弟来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有眉头微微挑起:“你来了?”她又转回头去,语气十分冷淡:“总是跑来做什么?我早说过了,我很好,你们不用惦记,只管在家过安乐日子去吧。”

    “姐姐说的是什么话?”谢襄飞皱着眉道,“姐姐如今在宫中受苦,我们哪里有什么安乐日子可言?母亲在家天天都要为你操心,生怕你把身子给熬坏了。每日都食不下咽,睡不安寝。父亲与弟弟也是坐立难安。为姐姐担忧。姐姐这话若叫父母听见了,心里还不定怎么难过呢。”

    皇后轻笑:“是么?父亲与母亲的关怀厚爱,我这个做女儿的真是……铭!感!于!心!”她咬着牙挤出了最后四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怨念,深得连她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只可惜,倘若父亲与母亲没跟我提起送堂妹们入宫的话,兴许我还会多相信你们一些。如今?休以为我还象过去一样好骗!”

    谢襄飞听了,也有些不自在,低头道:“母亲还在劝说父亲改主意呢,姐姐且莫担心,事情还未成定局呢。况且,父亲原也是担心姐姐在宫中孤立无援,皇长子身边少了护持。咱们自家的姐妹别的不说,总是会跟姐姐一条心的。”

    皇后冷笑着道:“她们又不是我,怎会跟我一条心?她们若想进宫来助我,护持皇长子,倒也不是不行,先立个毒誓,说永生永世不去爬皇上的床,若有违誓,便叫她全家死光!她们若敢立下此誓,我包管立刻去跟太后与皇上说召她们进宫,从此将她们当成亲生妹子一般,深信不疑,如何?”

    这种事怎么可能呢?谢襄飞无奈极了。谢家想要再送女入宫,就是为了替皇后固宠,为了保住皇长子的储位。若不受皇帝宠信,那又哪里来的底气说这些话?可惜皇后一意孤行,只要有人想要与她争皇帝的宠爱,即使是自家姐妹也不肯容忍。为了这件事,曲水伯在家已经烦恼了许久,还不知道要如何跟兄弟们交待呢。而谢襄飞自己,原也不希望皇后受什么委屈,因此与曲水伯夫人都在犹豫,能不送女入宫,还是不送的好,否则皇后在失宠后又受娘家打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惜曲水伯太心急了,眼看着外头的传言对皇后越发不利,就匆匆入宫跟皇后坦白了自家的盘算。结果皇后激烈反对不说,如今看着跟娘家亲人也生分了。事情变成这样,谢襄飞也有些不知该如何了局。

    他只能劝说皇后:“姐姐别说气话了,父亲是一族之长,自然要为家族多着想。但对母亲与我来说,只有姐姐才是骨肉至亲,堂姐妹们虽是一姓同宗,却是远远比不上姐姐的。若不是不得已,哪个愿意看着她们入宫来碍姐姐的眼?即使是眼下,母亲也依旧没有死心,希望能说服父亲改主意呢。若叫她知道姐姐在宫里怨她,岂不是伤了她的心?”

    皇后听了,眼圈不由得一红,垂下泪来:“不是我不知好歹,实在是……一听说家里有这样的意思,我就觉得象是被雷劈了一般。从前皇上对我再生气,不许皇儿们日日来见我,我也还能稳得住,不过日日颂经静养,只等太后、皇上消气罢了。有皇儿们在,他们总不至于真个废了我。可是若连父母至亲都要置我于不顾,我这日子还能如何熬下去?倒不如早些死了算了!”

    谢襄飞叹道:“姐姐别说这些丧气话了。父亲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因为姐姐一再犯糊涂的缘故。先前蒋家四姑娘那事儿。就是姐姐做错了。你又得罪了广平王府。那两家都是太后与皇上的至亲,他们怎会不生气呢?但气过也就算了,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正如姐姐所说。有皇长子在,他们总有消气的时候。可姐姐若一直是这副颓废的样子,万事不管,别说太后、皇上看了更加生气,就连两位皇长子看了也不象。外头的人,越发会觉得姐姐这个皇后没有用处了!从前姐姐稳坐中宫时,外头尚有人蠢蠢欲动。想要劝皇上广纳后宫,繁衍子嗣。如今皇后都不管事了,他们还不得更加得意了么?皇上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拒绝朝臣所求。若不拒,后宫再添新人,过得几年又添新皇子,姐姐叫大郎、二郎怎么办?姐姐若不能护他们。难不成真要叫他们两个孩子去面对别人的算计?!”

    皇后脸色更加煞白了。不由得痛哭出声:“那你叫我该怎么办?!太后恨我,皇上怨我,如今连父母都置我于不顾了!本家姐妹想的是如何借我之力,入宫夺宠,好成全她自家富贵。我还能怎样?!”

    “只要姐姐能重新振作就好了。”谢襄飞道,“皇上与姐姐终究是十几年的夫妻,又有皇子公主们。只要姐姐能挽回皇上的心,即使日后真有新人入宫。也越不过你去。我知道姐姐心中意难平,可如今已经不是你可以任性的时候。姐姐只当是为了儿女们。把心气儿收一收,做回一位贤良淑德的皇后吧!”

    皇后浑身都发起了抖,她很想说不行,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正如弟弟所说,她已经要走到绝路了。她心中再难忍,难道还能难过亲眼看着自家儿女受苦?也罢,就算是十几年的夫妻又如何?他既无心她便休,不过是做戏,难道她堂堂侯门贵女,一国之母,连这点小事还不会做么?!

    皇后抹去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好,我就听弟弟一回劝。只是……我告病已久,只怕外头人都早已觉得我不中用了。太后与皇上又恼我得很。即使我有心振作,也未必能成事。”

    谢襄飞见姐姐振作,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姐姐不必担心,当日宫中消息外传,虽然流言纷纷,但太后与皇上一律说你是病了,没提别的,更不曾停了姐姐的中宫笺表。姐姐只当自己是真个病了,好生休养身体,把自己收拾得精神些,闲时召些外命妇或是宗室亲眷入宫说说话。只要让她们看见姐姐仍旧是昔日贤良的皇后,她们自会把消息传开去,不需姐姐多费心。太后与皇上见姐姐好起来了,自然也会渐渐消气的。兴许一时之间,他们二位不会象过去那般与姐姐亲厚,但总有回心转意的一日。”

    皇后听得暗暗点头:“就依你所言,过两日,你让母亲递牌子请见吧。我想她了。”不过她又忍不住耍了点脾气:“不过我不耐烦见旁个,让母亲别把三姐儿、四姐儿她们带来,姻亲家的女儿也不许!”说完又冷笑:“其实父亲也是妄想。我才触怒了太后与皇上,太后皇上正在气头上呢,恼我还来不及,又怎会再答应别的谢家女入宫?若有我引荐,那就更不可能成事了。父亲怎的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呢?”

    谢襄飞又叹气。只怕曲水伯不是想不明白,只是存了侥幸之心而已。太后与皇上总要为皇长子着想的,如果皇后真的无可挽救,后宫里总要添上新人,与其纳些外姓旁人,对皇长子未必心怀好意的,那还不如纳个谢家女算了,至少谢家女不会加害皇后所出的皇子们。

    说服了皇后,谢襄飞也不多留,便行礼告退了。他终究是外男,又想顺路去看一看两位皇子,若能劝说他们到坤宁宫来探望一下皇后,兴许会让皇后更为振作。

    临出坤宁门时,他脚下顿了一顿,忍不住问一旁的宫人:“方才我来时,见有一位夫人带着一位姑娘从宫门前离开,不知是哪家女眷?”

    宫人回答:“是建南郡公夫人与建南侯之妹。”

    谢襄飞若有所思。(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三章 喜事

    赵琇随祖母张氏出了宫,太后赐的两盆花早已叫随从们安顿好了。祖孙俩坐上了马车,高高兴兴地回家去。

    张氏半路上还在感叹:“皇后娘娘要是能早日振作起来就好了。以往她定是糊涂了,才会做下错事。如今想来已经好了吧?瞧方才她命人传的那番话,有条有理,也透着和气,可见是早已想明白了。”

    赵琇心里倒没张氏那么乐观。她对皇后的印象可不怎么好。蒋雯差点被皇后算计了,几乎误了终生,能逃过大难完全是因为运气比较好。用这种方式毁人清名,皇后的品性实在很让人怀疑。而皇后对广平王父子的责难,更让赵琇十分不以为然。虽然他们祖孙当年有救驾之功,把皇帝与高桢平安送回了京城,但在皇帝遇上赵家人之前,是高桢将他从被炸塌的大坝下抢救出来,一路带着离开的。没有高桢,皇帝也就不可能遇上赵家祖孙,更别说平安回到京城继承皇位了。如果说赵家祖孙的功劳大,高桢的功劳更大!皇后居然无视高桢的功劳,因为别人的几句闲言碎语,就心生忌惮,千方百计去打压高桢父子。这都快称得上是恩将仇报了!

    更何况,皇帝原是太后次子,原本在先帝诸皇子中,并不是特别优秀。在广平王受伤目盲,不得已从东宫退位之后,若没有他的鼎力支持,皇帝未必就能打败其他皇子——包括得到颖王与先帝宠妃朱丽嫔支持的六皇子——坐上皇储宝座。大逆不道地说一句,皇帝的皇位。至少有八成是靠着广平王父子得到的。无论皇帝心里怎么想,至少他在表面上仍旧保有对兄长与侄儿的敬重和关怀。皇后算什么?充其量也就是有个皇帝元配正室的身份,为他生了两儿一女。并且在宫变的时候保住了自己和孩子们,撑到皇帝回来的时候。除此之外,她压根儿就算不上有什么功劳。她有什么资格去排挤广平王与高桢呢?

    心里只能看见权势,却记不得别人的恩惠,赵琇觉得这种人是信不过的。广平王父子除了有功,还是皇帝亲哥哥亲侄子。皇后尚且容不得他们。那赵家祖孙区区外臣,对她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赵琇信不过皇后的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犯了她的忌讳,万一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惹恼了皇后,她也弄个把纨绔子弟来毁自己的名声。那该怎么办?

    若皇后一直老老实实地只做个皇后,吃吃小醋,养养孩子,那没什么要紧。但如果真叫她重得皇帝宠爱。手握权柄。天知道还会惹出什么祸事来?赵琇私心觉得,皇后还是继续在坤宁宫里养病吧,皇帝要不要纳妃,那是他自己的事,他能忍得住,那当然再好不过,若忍不住,最后还是纳了。那只要新人别闹出乱子来就好。

    皇后与皇帝是少年结发夫妻,两人素来恩爱。生了二子一女,个个聪慧健康。皇帝除了皇后就没有别的妾室通房,对妻子儿女也相当关心,坚决拒绝纳妃。皇后娘家曲水伯府低调安份,弟弟听说也挺靠谱,不是那种喜欢乱来的纨绔。在皇后得罪了太后之前,婆媳俩关系还是挺好的,又没有什么刁蛮不讲理的大姑子小姑子从中添麻烦。古往今来,这么好命的皇后真是绝无仅有了。皇后握着这一手好牌,居然自己作得众叛亲离,也是个奇葩。面对这种奇葩,赵琇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死守支持正妻的准则,无论皇后干了些什么,都不许皇帝找别的女人。毕竟至今还坚持不纳妾的皇帝,遇上这种老婆也挺可怜的。

    赵琇心下暗暗为皇帝叹息一声,想起他对广平王与高桢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便又觉得他没什么可怜的了。世事无完美,他如今坐拥江山,总得要失去点什么才行,否则也太好命了点。其实他们夫妻俩还是挺般配的。

    马车很快就回到了建南侯府大门口。赵琇还未下车,便听到外头的动静了,疑惑地透过车窗往外一望,只瞧见管家汪福来亲手抱着一根长长的竹竿从大门里头走出来,满脸是笑。竹竿上挂着一串长长的大红鞭炮,足有三丈长,直拖到地上。在大门两旁,已有乐手拿了唢呐、铜锣、笛子、大鼓等诸多乐器等候,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张氏也瞧见这副场面了,很是吃惊。她瞥见赵玮站在大门里头,正跟别人说着什么话,便叫了个婆子去把孙子唤过来。

    赵玮跑到车前的时候,脸上同样堆满了笑:“祖母和妹妹回来了?今儿咱们家有喜事呢。”

    原来今日早朝上,有御史因为不满皇帝追赐了赵玮赵琇的父亲赵焯官职,还是一口气就赐到二品,就上本请求皇帝收回成命。御史也是正经科举出身,认为赵玮不过是考中了一个举人功名,哪怕是成绩稍微好一点,名次稍微高一点,也终究不能与进士相比。他的父亲更是只有举人头衔,并非进士,就算追赐,也不该得赐如此高的官位。正经的进士也要从六七品官做起,父母更没有赐官的福份。赵玮父子又何德何能受此隆恩?

    这位御史的话其实也代表了不少清高读书人的想法。哪怕赵家如今有明知书馆赢来的好名声,赵玮的科举成绩也是实打实的,但世上总有人会看他不顺眼,觉得他本就已经是侯爵之尊,还跑来考什么科举,跟读书人争名次?而追赐其父高官就更过分了。别的读书人就算科举入仕,一辈子拼死拼活,甚至入阁为相,也未必能为亡父争一个追赐的官位。赵玮只是考了个举人,就做到了,让人心里如何能平衡?他们也知道赵玮曾有救驾之功,也算是从龙功臣。但他们宁可等赵玮再长大几岁,真正出仕为官,做出了一点功绩后。再由皇帝下旨封赏,也好过他刚考中举人就得了如此大的体面。

    皇帝当朝就反驳了这位御史的话。他说他追赐赵焯,并不是因为赵玮考中了举人,而是因为赵玮在颖王之变中所立下的功劳。至于之前赐还爵位之事,不过是将原本就属于赵玮的爵位,在他十五岁之后交还而已,并非封赏。而皇帝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奖励赵玮的功劳,是因为当初他年纪还小,又没有正式出仕。怕他得了封赏后自骄,从此不知上进,辜负了皇帝对他的期望。而如今赵玮已经考取了举人功名,十六岁的举人。在本朝绝对是出类拔萃的。皇帝认为已经到了封赏的时候。所以就颁下了旨意,希望能鼓励赵玮,今后更加用心地为朝廷办事。

    这种话谁听了都知道是借口,可皇帝说得足够冠冕堂皇,又拿出救驾的功劳来说事,御史心里再不满意,也不可能咬着不放了,否则岂不是意味着他对赵玮救驾之事不满?而皇帝在御史退让后。似乎想要将事情做实了,便索性将老郡公生前的功绩又重新拿出来念叨了一遍。就连赵焯生前参加科举的好成绩,他也着重提了一提,更突出了赵焯身为嫡子却淡薄名利,谨守孝道,将世子之位让给记在元配名下的庶长兄的高尚情操。如此品德出众之人,才华又优秀,不过是死后被追赐个高一点的官职罢了,又不是封爵,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皇帝觉得这还不够呢,又亲赐了御笔,另有许多金珠财帛、御制新书,当场就命人送到建南侯府上去了。

    赵玮所说的喜事,就是这一点。

    张氏听了,直接就在马车厢里念了声佛,眼圈儿都红了:“能得皇上如此夸赞,你们父亲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赵琇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便压低声音问赵玮:“皇上怎么忽然如此强硬起来?既然御史已经打消了念头,皇上就没必要加赐这许多东西了呀?”

    赵玮微笑着小声回答:“听说今日早朝上,又有许多朝臣上书,说皇后卧病已久,无力统帅后宫,请求皇上纳妃呢。上书的人里就有这位御史。皇上大约只是借咱们家的事出一口气而已。”

    原来如此。皇帝到了这一步,还能牢记与皇后之间的夫妻之情,也算是难得了。赵琇抿嘴笑道:“咱们也别想那么多了,皇上赐下来的东西,咱们只管接着就是。”

    宫中降下厚赏,皇帝又夸奖了老郡公与赵焯,这对建南侯府来说,是无上的荣光,自然是难得的喜事。因此赵玮早早就交代管家去准备鞭炮与乐手,准备好好庆贺一番。

    张氏还担心:“会不会太过张扬了?”

    赵玮不以为然:“不过是放个鞭炮,奏几声乐罢了。咱们家又不宴客,哪里就张扬了?如今寻常百姓人家有了喜事,也要热闹几天呢。”

    张氏这才放下了心,又建议:“给京中各大寺庙送些银米吧,今年各处庄子上收成不错,正好拿出些粮食来布施,也是为郡公爷与你们的父母积福。”

    赵玮答应了,便命人驾驶马车进府。赵琇却问:“鞭炮谁来点?交给我行不行?”

    张氏顿时吓了一跳:“这如何使得?仔细烧了手!”

    赵琇抱着她的手臂撒娇:“祖母,您就让我去吧。我会小心的。再说,我就是拿根香去点引子罢了。那引线那么长,等它烧完,我都跑得老远了。今天接连有好事,我也想高兴一下嘛。”

    张氏还是不许,赵玮却笑说:“就让妹妹去试一下吧,不妨事,我会看着她的。”张氏这才勉勉强强地答应了,却又道:“让小厮们在门外围一圈,别叫闲人进来看见。琇姐儿把鞭炮点着了就赶紧进门,别抛头露脸的,若真烧了手,不许哭!”

    赵琇怎么会哭?自然爽快答应了。等马车进了大门,她便跳了下来,问汪福来拿了香。听得后者说:“吉时到了,姑娘快去。”她立刻就冲到了鞭炮前,动作利落地把引线给点着了,然后飞快转身跑回门里去。

    鞭炮声震天响起,顿时吸引了街上行人的注意力,许多人围过来看热闹,听着喜庆的鼓乐声,也跟着欢喜起来,彼此交头接耳地问着建南侯府今儿有什么喜事。

    谢襄飞从宫里出来,骑着马从建南侯府前的大道上经过,远远就看到这边热闹非凡。附近的行人交口相传,说着建南侯府今日得的大体面,就连他们这些邻居,也觉得与有荣焉。

    谢襄飞心不在焉地听着路人们的议论,远远看着建南侯府的大门里头,赵家大姑娘那张红扑扑的小脸,眉弯弯,眼弯弯,笑得那么灿烂。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下忽然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四章 冷茶

    赵琇不知道有人在远处看着自己。点完了鞭炮,她就跑进门内捂住双耳,欢欢喜喜地看着鞭炮霹雳啪啦地响个不停。

    建南侯府大门外一派喜气洋洋,大门内,赵琇跟着祖母张氏与哥哥赵玮三人,也都露出了大大的笑脸。全府上下的人都跑来看热闹了,等鞭炮声一停下来,便不约而同地向赵玮与张氏说吉祥话。喜得张氏合不拢嘴,连声说:“好,好。”又命汪福来发赏,所有人多领一个月的月钱,今晚人人都多加一道肉菜。众人听了又欢喜不已,连忙谢了赏。

    赵玮笑着对张氏道:“孙儿已经命人叫瑷哥与启轩哥他们去了。如今皇上赏赐已经下来,又允了孙儿所请,咱们家也可以预备着回乡的事了。六房现有船行,咱们就索性坐了六房的船回奉贤吧?”

    张氏忙道:“这是正理,自家人有船,又何必便宜了外人?咱们家今日有喜事,也不必太过张扬了,叫你几个哥哥侄子们过来吃一顿家宴,大家沾沾喜气也好。”

    赵玮应了,赵琇又道:“不知道眼下六房能不能腾出空船来?秋后漕粮入京,六房又做着米粮生意,怕是船都用上了吧?咱们家又没事先跟六房打招呼,若是他们实在拿不出船来,那还是算了吧,别妨碍了人家做生意。”

    张氏却道:“哪里就抽不出两三条船来了呢?你哥哥带着人坐一艘,你跟我坐一艘。下人带着大行李坐一艘,也就是了。六房家大业大,这点根底还是有的。”

    赵琇没张氏乐观。毕竟自家没跟六房的人提过,可是事情总要先问过六房的人才知道如何,她也就不多说了。赵玮带人看着门前的庆祝活动,一会儿热闹完了再叫人收拾东西。赵琇带扶着张氏回院里去。

    路上张氏还念叨她呢:“方才真是不象话,也就你哥哥愿意纵着你。我知道今儿你得了太后娘娘的夸奖,心里高兴,行事就有些出了格儿。稳着些吧。太后娘娘和气宽仁,一年里也不知道要夸几位千金呢……”

    赵琇微笑着随祖母念叨去,反正她今儿就是高兴……

    谢襄飞远远瞧见那张笑脸消失在建南侯府大门后。接着没过多久,门口的人各自散去,大门也关上了。他忽然有些怅然若失,盯着那扇大门好一会儿。却又不知道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随从见他古怪。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动静,只得小声问:“哥儿怎么了?天色不早,府里该摆饭了,哥儿还是早些回去吧?”

    谢襄飞叹了口气,操纵着马缰,重新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回到家中,等待他的并不是热腾腾的午饭,而是一脸心焦的父母。曲水伯一见他进门就满面紧张地向他看来。曲水伯夫人直接站起了身:“怎样?见到娘娘了吧?娘娘一切安好?”

    谢襄飞平静地回答:“是,娘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精神不佳。儿子已经劝过娘娘了,娘娘也有了振作之意,还让母亲明日就递牌子进宫见面呢。”

    曲水伯夫人立刻就念了声佛,脸上也有了笑模样:“看来娘娘是想明白了?那就好,那就好……”

    曲水伯却问儿子:“你除了见娘娘以外,可曾见到皇上和两位皇子了?”

    谢襄飞摇摇头:“皇上正与朝臣在乾清宫议事呢,儿子如何能打搅?皇子们早上去上学了,午膳则是回乾清宫用,儿子没有见到他们。”

    曲水伯便开始唉声叹气了:“这可如何是好?虽然见着了娘娘,也劝得她有几分回转了,可见不到皇子们,也不知道他们现下境况,终究不是长远之计。”他想了想,又问儿子:“娘娘既然振作起来了,可是回心转意了?若是如此,明儿让你母亲带两个妹妹进宫去让她见一见吧。人总是要跟她长久相伴的,总要与她投缘才好。”

    谢襄飞连忙重复了一次皇后的嘱咐,她只想见曲水伯夫人一人而已,又说了皇后的推测,认为谢家再送女进宫,恐怕太后与皇上那边是不会接受的。

    曲水伯不由得有些着恼:“到底是太后与皇上不愿意,还是皇后不愿意?!你不是说她已经想明白了么?怎的还要任性胡闹?!我们想要送人入宫,图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她着想?!难道她还觉得亲爹娘会害了她不成?!”

    曲水伯夫人听得红了眼圈,劝丈夫道:“侯爷就别再提了,皇后一时半会儿想不通,也是人之常情。原本就是怕她在皇上面前失了宠,会对皇长子不利,侯爷才想要送侄女儿进宫去的。如今皇后已经决定要振作了,等她复宠,又何愁皇长子储位不稳?那就更没必要送侄女儿入宫了。”

    “你知道什么?!”曲水伯斥道,“无论皇后此番是否能复宠,后宫早晚还是会进新人的!与其让外头的人送个千伶百俐的美人儿进宫跟皇后争闲斗气,生个皇子再威胁了皇长子的储位,倒不如咱们家自个儿送一个过去,既占了位子,又不会与皇后相争,还能帮着皇后对付其他人,岂不省事?皇后还能趁此机会得个贤名,省得外头人提起,就说皇后善妒,不贤惠!”

    曲水伯夫人哑了,眼圈却越来越红,最后忍不住掉下泪来:“可她不乐意……侯爷明知道皇后是怎样的性子,还要这样做,又要叫她主动跟皇上提,不是戳她的心么?她如今就够苦的了,咱们是她至亲,没法护着她就算了,怎么忍心再叫她难过?”

    曲水伯冷着脸道:“一时难过又算得了什么?等皇长子坐上了那把椅子,她还怕享不了大福气么?可若是受不得这点小难过,等皇长子受了别人的算计。她在宫里后位不稳时,想后悔也晚了!我早就说过,你教养女儿时该硬的就得硬。别处处宠着她,养得她如今不知分寸,反倒是害了她!”

    曲水伯夫人垂头低泣不语,曲水伯径自生着闷气,脸上满是烦恼之色。

    谢襄飞看了看父母的神情,想了想,便劝道:“父亲容禀。儿子也觉得,眼下不适宜提送堂妹入宫的事,也就不必再劝姐姐了。”

    曲水伯不悦地转头望来:“你说的什么胡话?难不成也为了私情而忘记大局了么?”

    谢襄飞摇头:“父亲。您忘了?皇上说过,如今不纳后宫,是因为他要为先帝守足三年孝期。君无戏言。因此无论皇上如今对皇后有多少怨气,他都不会食言的。即使真要纳新人入宫。那也起码要在三年孝满之后。”

    曲水伯恍然大悟:“是我忘了!”连忙盘算起来。“所谓三年孝期,应该是二十七个月吧?如今已经过了一年多,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没错,现下确实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等三年期满,咱们家再提不迟。那时候你三妹妹年岁也不算太大,你四妹妹更加合适,想必皇后到那时也能回心转意了。”

    谢襄飞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只是觉得。此事要看皇上是个什么章程,倘若到时候。皇后复宠,皇长子又已立储,皇上没有纳新人的意思,那咱们家也就不必忽然说出这种话来了,也免得打了皇后娘娘的脸。”

    曲水伯挑起一边眉头:“倘若皇后娘娘未能复宠,而皇上又有意广纳后宫,咱们再提出送你妹妹们应选么?这倒也罢了。若真有新人入宫,皇后娘娘想必心中会更加着急,这时候咱们再提送女入宫之事,她想必也不会再闹了吧?”

    谢襄飞张张嘴,又闭上了。父亲已经拿定了主意,没那么容易被说服。反正只要在未来一年多的时间里,皇后能拉回皇上的心,那一切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若是皇后不能,那只能说明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为了谢家,为了皇长子,父亲的计划也是十分有必要的……

    曲水伯夫妻都无心用饭,谢襄飞只能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命小厮到厨房去取饭菜来。他才坐下喝了口茶水,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二婶娘——谢三姑娘的母亲——就打发人来寻他了:“听说哥儿一早进宫看望皇后娘娘去了?也不知道娘娘病情如何?下晌哥儿到二房来坐坐?叔叔婶娘们都十分关心娘娘玉体安康呢。”

    谢襄飞苦笑着把人打发走了。谢二太太性子直白,不太懂得拐弯抹角,也有可能是她没打算跟他拐弯抹角,才会说得这样露骨。什么叫担心皇后玉体安康?她只是想知道皇后有没有答应引荐谢三姑娘入宫的事吧?

    没过多久,谢四姑娘的母亲谢三太太也打发人来了,这位婶娘倒是要圆滑些,并没有直接叫谢襄飞过去说话,而是叫个婆子给他送了两碟子热菜过来,说是庄子上才送来的,让他尝尝鲜。谢襄飞心里明白这只是借口,长辈有赐,做晚辈的自然要亲往道谢,要再聊些家常话,可不就容易了么?事实上谢三太太的目的,跟她的妯娌并没有差别。

    谢襄飞再次把人打发走了,看着桌面上两碟子小菜,一点胃口都没有。哪怕是小厮把他的午饭给送过来了,他也依旧没有吃下去的**。

    本来是好好的一家人,只因利益二字,竟然就生出了不同的心思来,表面上虽然还是一团和气,其实内里早就已经开始分崩离析。可他没法说出心里的话,只能继续面带微笑地面对所有人,努力去维持一个和乐的假象。

    谢襄飞不由得想起了方才在路上看到的那张灿烂的笑脸。他看到她和祖母、哥哥有说有笑的,一家三口为了家中的喜事笑逐颜开。那样简单的家庭,明事理又宽厚的长辈,孝顺的孙女,争气的孙子,三人又素来相依为命,他们大概从来没有过他这样的烦恼吧?他心中隐隐有些羡慕,却又知道,那不是他能期待的。

    谢襄飞沉默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冷茶倒入他的喉咙,直往心里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五章 挖坑

    高桢压根儿就不知道,有个人对自己心上人有了些别样的心思。他眼下就住在宫里,与父亲广平王一同陪太后、皇帝过重阳节。按照旧例,少说也要拖到节后两日才会出宫去。今日朝上皇帝给了建南侯府好大的脸面,消息也传到他耳朵里了。他心里为赵家人欢喜,便盘算着,等回了王府,就立刻上建南侯府去道贺。

    顺便……再一见赵家妹妹。

    他的心事,广平王心里也有数,虽然暗暗好笑,但还是盼着儿子能心想事成的。他寻思着重阳已过了,宫里也没什么事,待得久了未免无趣,整日还要听皇帝为了皇后发愁的抱怨,又或是听皇帝拿着那些劝他纳妃的奏折发火。广平王想要早日出宫了,跟高桢一说,高桢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父子俩便约好了,晚膳时跟太后说去。他们父子在宫里的难处,太后也是明白的。只要太后点头,明儿一早他们就能回家了。

    谁知晚膳前到了慈宁宫,太后却在跟皇长子与皇次子说话。兴许是把高桢那一番劝说听进了耳朵里,又或是想明白了,太后如今对两位皇子可说是慈爱有加,几乎日日都要见一见,一改过去的冷淡态度。就连公主,她偶尔也会叫乳母抱过来给她看一看,日常起居她也时常关心。大约是因为这样,即使皇后无心照管公主,公主也没病没痛地过来了。

    两位皇子在场,广平王与高桢只好先彼此见礼。寒喧几句,有些话却不方便直接说了。广平王想着,等一会儿用过晚膳。皇子们自然就会先告退了,到时母子间有什么话说不得?倒也不着急。

    可是太后见了大儿子来,却有事情着急着见他,但这件事又不好当着高桢的面说。因此太后随手一指:“晚膳还要一会儿才到呢,桢儿陪你两个弟弟到西暖阁里玩儿去吧。哀家有话要跟你父亲商量。”

    高桢有些惊讶,太后能有什么事,不方便当着他的面说呢?这种事素来是少见的。但转念一想。他又怀疑太后大概是要跟父亲提续弦之事,顾及他的心情,因此不欲他在跟前旁听。高桢浅浅一笑。干脆利落地应了,便带着两位皇子进了西暖阁。

    西暖阁是太后平日休闲消遣的所在,南边靠窗有大炕,炕柜、炕桌上摆着各式棋具、双陆、九连环、孔明锁、针线、花样子、笔墨或是戏本子之类的东西。有女子玩的。也有男孩子玩的。高桢与两个皇子都是太后的亲孙子,平日没少过来,因此都熟悉得很。皇次子不等宫人动手,就自个儿爬上炕去,打开了炕柜左上角的抽屉,拿出两个极精巧的孔明锁来,自己留下了一个没玩过的,递了一个玩过的给皇长子。瞥了高桢一眼,犹豫了一下。

    皇长子脸上微红。大约是觉得弟弟做得太不客气了,便帮他把话圆过去:“桢哥想下棋么?我陪你下吧?”

    高桢微笑着在炕桌的另一面坐下,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好呀。许久没与大郎下棋了。”

    皇长子暗暗松了口气,忙取了围棋棋盘与棋子出来,高桢随手清理了炕桌上的东西,堂兄弟俩就开始了对弈,倒把皇次子给晾在了一边。他小脸涨得通红,手里拿着个孔明锁呆了片刻,又犯起了别扭,索性也不理会他们二人,自个儿坐到北墙下的长榻上自娱自乐去了。

    皇次子从前受皇后影响,对高桢没什么好印象。虽然先前皇后被皇帝斥责了一顿,事情经过曲直皇次子也都知道了,清楚是自家母后犯了错,实不干皇叔与堂兄什么事儿。可是早已固有的印象,没那么容易扭过来。他又跟皇长子不同。皇长子虽然也听了皇后不少调唆,可他与高桢年纪相仿,自小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比较多,素来感情和睦,又有皇帝教导,受皇后谗言的影响不大。皇后犯错,让广平王与高桢受了气,皇长子心里就觉得对不住皇叔与堂兄。再有高桢在皇帝面前为他立储进言之事,他对高桢十分感激,见了面就觉得亲近,心中半点隔阂都没有。

    正因为皇长子对高桢亲近,所以今日两人下棋,下着下着,他就忍不住跟高桢说起了烦心事:“我有三四日不曾见过母后了,父皇不提,我也不敢说。先前打发底下人去看母后时,听闻母后近来又不曾好好吃饭服药,每日只是呆坐佛前,精神也越发不好。我心里担忧,想跟弟弟去探望她,又怕父皇生气。”

    高桢心里对皇后半点好感皆无,只不过是给皇长子面子罢了:“这有什么?皇后对外说是告病,其实只是禁足,身上也没什么不好的,本就不该吃药,吃了才不好呢。如今皇后只是受了打击,一时想不开,才会没精打采的,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振作起来了。大郎若当真想念皇后,只管跟皇上提就是。皇上无论如何,也不会因为儿子有孝心而生气的。”

    皇长子双眼一亮,脸上便露出笑来:“桢哥说得是。我也不提别的,只说想见母后了就是。”他还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我还想求皇祖母帮忙开口的,方才跟皇祖母说了,皇祖母没答应,只是叫我与弟弟喝茶吃点心。我心下没底,越发害怕了。”

    高桢心想,太后才不会多这个事儿呢。如今明摆着是皇帝生皇后的气了,皇后却不肯真心实意地认个错,赔个不是,哪怕是嘴上说了赔罪的话,内心还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她越是这样,皇帝越是不肯原谅她,夫妻俩正较劲呢。太后何必插手他们夫妻间的事?况且她老人家心里,多半也对皇后这个媳妇恼恨得很呢。若是皇帝原谅了皇后,她这个婆婆也只好做出宽厚长辈的模样来。皇帝没发话。她才不会让皇后太好过。

    高桢瞥了皇长子一眼,心想顺便给皇帝皇后挖个坑也好,便压低了声音。一脸诚恳地对他说:“大郎,我跟你说实话吧,你听了也别生气。这事儿皇祖母是不会管的,皇后先前做了什么事,你也清楚。虽说皇祖母大度,蒋家那边也没真的出事,可是皇后哭了。萎了,却没跟皇祖母正经赔罪,你觉得皇祖母会怎么想?但凡皇后递个梯子过来。皇祖母就着坡儿就下来了,面子有了,气儿也顺了,对蒋家也有了交代。两宫自然一团和气。可若是皇后不先做出姿态来。皇祖母就帮她求了情,日后皇后再寻蒋家晦气,岂不是打了皇祖母的脸?到时候皇祖母在娘家人面前也不好交代了。”

    皇长子脸色一变,细细一想,果然是这个道理。一想明白,他的心就先灰了一半。皇后告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虽见她的次数少了,但每隔三五日还是能见上一面的。只不过见面时总有宫人在旁陪着罢了。他也曾劝过皇后,向太后与皇帝赔罪。可是皇后每次都是一脸的灰心丧气,说什么:“没用的,我知道自己是不中用了,如今不过是捱日子罢了。迟早有新鲜美人进得宫来,到时候还有谁能记得我?”急得皇长子直跺脚。皇后但凡能明白些,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被困在坤宁宫了。

    高桢微笑着捻起一子,落在棋盘上:“其实这事儿呀,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皇祖母若不是为了皇上的脸面,先前犯得着让娘家人先跟皇后示好么?只可惜皇后想岔了,把事情弄得更僵,也有些不把皇祖母与皇上放在眼里的意思。皇上这是恼了呢,他也需要什么人给他个梯子好下台的。若他原谅了皇后,再拉着皇后来给皇祖母赔不是,皇祖母难不成还会给他们脸色瞧?大郎与其在这里磨皇祖母,不如想法子在皇上那里下功夫的好。皇上最看中你了,你毕竟是他的嫡长子呀,再过些时日就正式立储了。国之储君,可不是寻常皇子能比的。”

    皇长子听得信服,表情也变得坚毅起来,决定从明日开始,就去找父皇为母后求情,求到父皇愿意饶恕母后为止。不过母后那里,他也要想法子私下递个话,或是悄悄儿见上一面。无论如何,都要劝得母后服软才行。若是母后不服软,他在皇祖母与父皇面前花再多工夫也是无用的。等母后过了这一关,他必定会看紧了母后,不叫她再闯出什么祸来……

    高桢瞧着他脸上的表情,嘴角微微翘起。

    他心下暗自得意,却不知道他的父亲在东次间里,也被太后挖了个坑。

    太后直接跟广平王说了,她已经知道高桢对建南侯府千金有意之事。人家小姑娘也挺好的,家世体面,长相清秀,知书达礼,身体健康,是管家熟手,还跟高桢自幼相熟,又是忠君保皇一党的,本身也是从龙功臣,这条件实在没什么可挑的了。太后娘娘很满意,只是对赵琇的年纪有些意见。

    高桢转年就要十六岁了,已经是娶妻的时候。娶了媳妇回家,广平王府就有了主妇,不必再象从前那样乱糟糟的,需要世子操心柴米油盐。可是以赵琇的年纪,没三年也嫁不过来,这三年里王府怎么办?太后实在是不想再让儿子孙子吃苦了。

    若是让赵琇先大婚进门,等过两年再圆房,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建南侯府人口少,老夫人张氏不管家已经有好几年了,若是赵琇嫁了人,赵玮又未娶妻,谁来接手中馈?况且兄长未娶嫂子,妹妹就先嫁人,这长幼颠倒也不太合适。甚至赵琇出嫁时,家里没人操持,总不能叫人家小姑娘临出门子,还要亲自去安排自家的嫁妆、并一应仪式礼节吧?

    所以太后直接向广平王下了个死命令:他必须续弦了,如果不愿意再娶,那就先纳个出身好一点的侧妃,先把王府这一摊子事儿给撑起来再说。这么一来,将来世子妃进门时,也有人可以操办婚礼了。

    广平王的脸已经瘫在了那里。(未完待续。。)

    ps:  我知道今天迟了,对不起——捂脸狂奔~~~~

第四百二十六章 避难

    广平王回到住处,就把太后的话跟儿子说了,然后吐嘈:“为了你这个臭小子,父王惹祸上身了。你说如今怎么办吧?”

    高桢也有些傻眼。他也不知道太后是如何知道他对赵琇有意之事的,虽然他也曾在暗地里跟太后说建南侯府的好话,但绝对是再三惦量过才说出口的,绝不会叫太后怀疑半分,怎的太后就猜出来了呢?莫非……是皇帝那边泄露的口风?

    不过不管太后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她老人家的态度也着实令人欣喜。高桢一想到自己终于能心想事成了,脸上的笑容就掩都掩不住了。

    然而,他自个儿的事情解决了,广平王的麻烦还在呢。虽然他母妃也去了一年多了,而他父王还年轻,不可能做一辈子鳏夫,但他身为母妃亲子,实在不太乐意有别的女人来抢走“广平王妃”的身份。

    高桢拧紧了眉头,想了想:“这事儿一时半会儿的也办不来,况且咱们家如今不过是有个虚体面罢了,外头有女儿的人家都一心盯着皇长子呢,未必乐意上咱们王府来吧?”

    广平王笑骂:“蠢材!皇长子只有一个,岂是人人都能肖想的?也不是家家都有适龄的女儿应选。我这里再没实权,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亲王府,皇上还敬着我这个长兄呢,总有人乐意烧冷灶的,说不定人还不少呢。”

    高桢想想也是,也有些发愁了。若是太后没有发话。那他还可以想办法去劝一劝,寻个理由拦一拦。可如今太后硬帮帮地下了令,广平王要做孝子。就不能硬挡回去,但又不乐意就这么应下了,那该怎么办?

    高桢面露几分难色,悄悄看了广平王一眼,犹犹豫豫地说:“父王身边……其实也该添个人侍候了。您年纪又不大,母妃去了,您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话未说完。他心里就先觉得难过了,但还是要把话说完,“论理。儿子不该说这些,可是母妃于我有生养之恩,父王也是我至亲。母妃已是去了,儿子……儿子还是希望父王能过好的。”

    广平王微微动容。神情缓和下来。苦笑着摇摇头:“你这傻孩子。”

    他是真的没有兴趣续弦,就连纳侧妃这种事,也不太情愿。他身边是没什么女人,可他自从受伤之后,气血两亏,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这两年他身体虽然养得好了许多,可也提不起太大兴致。他本身就不是重欲之人,于此事并未烦心过。有时候心下觉得躁热了。有的是解决的法子。随便弄个侍女来消火,他做不出来。正经娶个续弦。也许更合太后与皇帝的心意,可他又担心继妃心大,倘若有子,更容易将高桢视若眼中钉,府中就真的没有宁日了。高桢是他嫡长子,是他最看重的血脉,他绝不会叫人欺乐了这个儿子。不续弦正室,纳个有品级的侧室,又不知道纳进来的会是什么人。况且侧妃也是有品级的,将来有子,同样有可能生出妄想来……

    广平王很满意如今王府里的简单形势,也不想再花心思去了解新来的人了。无论是续弦还是侧妃,人抬进了王府,他总不能把人撇在一旁,那就真的误了人家终身了。可若要他对着新人深情款款,他心里又别扭……他的情意,早在青春年少之时,就给了他的结发妻子了,哪里还能再给其他陌生的女人?

    广平王沉默了一会儿,便问儿子:“先前你说的……南下验收海傍大坝的差事,皇上那边可有眉目了?”

    高桢忙道:“虽还未有准信,但儿子探得皇上那边的口风,似乎已经有七八分意思了。只是皇上多半只会让父王做个正使,摆着好看的,真正要做事的另有人在。”

    广平王脸上淡淡的:“我这副模样,也做不了什么实事,不过是给皇上的人做个招牌,替他压场子罢了。无妨,我就当借机会回老家散散心好了。”

    高桢听出了几分意思:“父王是想……借机避出去?”这虽然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可是以他皇祖母的决心,只怕未必能让他父王如愿呀?

    广平王却已经拿定了主意:“今儿就去求皇上下旨吧。你去扮个可怜,就拿太后的话做借口,只说你母妃刚去了一年,即使你父王我要续弦,也不必这样着急。只是太后那里不好交代,因此想要拖一拖。好歹拖过三年,也算是对你母妃的交代了。皇上如今正宠你,会答应的。”

    高桢答应下来,回头就真的跟皇帝说了。皇帝听得好笑,又见他一脸可怜模样,只得说:“这也没什么,海傍大坝是正事,你皇祖母先前也跟朕提了,要让你们父子出去透透气。朕答应了,你皇祖母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你要想好了,真要就这么避出去,你皇祖母却一心要为你父王挑人,谁知道会挑个什么人出来?万一等你们从江南回来,你皇祖母已经把人定下了,可就来不及了!”

    高桢哑然,想了想:“若是如此,我只得悄悄儿去求皇祖母,只给父王挑个侧妃,别续个正室来。侧妃身份低一等,生了儿子也无法与我等同,也就不容易生出妄念了。皇祖母心疼我,必会答应的,挑选时也会再三谨慎小心,说不定还会挑出三五个人选来,等我父王回京后再做决定。”到时候也差不多是明年春夏时节了,他与赵琇的婚事也可以定下,接下来筹办婚礼,还需要一二年功夫呢。若是父王那里挑剔些,把太后看中的人选挑出几个不足之处来,打回去重选。说不得等他成了亲,这侧妃还未定下呢。那时也就没必要纳侧妃了。

    皇帝也不知道是否清楚他心中的盘算,只是笑笑:“好吧。你心里既然有数,那就这么办吧。”

    皇帝第二日一大早就下了旨,定下了验收海傍大坝的钦差人选。广平王是正使。一位工部的侍郎做副使,建南侯赵玮则是另一位副使,共同襄理,命三人在十月初一前出京,赶往上海。

    广平王与高桢这头领了旨,那头就去了慈宁宫向太后告别。他们既然身有差使,就必须马上回王府去打点行装。眼下已经是九月中旬了。南下的仪仗、车船、护卫、随从、一应用品等等,都要加急办理。他们父子一离京,王府里就没了主事之人。很多事务也需要安排妥当。这二十天的时间,已经非常紧了。

    太后心里也有些后悔,只是广平王南下之事,原是她向皇帝开的口。皇帝做了孝子。她也不能变卦,只得安抚了大儿子大孙子一番。高桢私下去求她,她也满脸心疼地表示:“放心吧,皇祖母绝不会叫人欺负了你!一定会挑个性子好、品性佳的。若是挑中了谁家女儿,就命人报到江南给你父皇知道,等他点了头才办事。”

    这话却把高桢原本的如意算盘给破坏了一半去,不过他也不着急,笑嘻嘻地谢过了祖母。然后就陪着广平王出宫去了。

    在宫门出,他们还遇上了曲水伯府的车驾。对方一见广平王府的仪仗,就立刻避让一旁。只是高桢骑着马,瞧见那车驾不是一般人能坐的,差人去守宫门的侍卫处一问,得知是曲水伯夫人进宫看望皇后来了,便立刻禀报了广平王。

    广平王命高桢去问候一声。虽然他身为亲王,曲水伯府的车驾避让是理所当然。可曲水伯夫人是皇帝岳母,说来也是广平王的长辈,叫人知道了,未免要念叨一声广平王失礼。因此广平王自个儿不出面,就让儿子去问候,省得别人挑理。如今他要领差使出京,最好还是别让御史揪着参了。

    高桢很快就回来了,接着王府的车驾先一步离开,曲水伯夫人的车进了皇城,双方相安无事。只有高桢心下暗暗嘀咕了一句,奇怪曲水伯夫人怎会忽然进了宫?记得前些时候,曲水伯夫妻入宫“探病”,也不知跟皇后说了些什么,引得皇后大怒,从此就再也不肯召见父母了,只有她弟弟谢襄飞时不时进宫开解,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此番曲水伯夫人忽然进宫,莫非是皇后那边又有了什么变故?

    曲水伯夫人进宫,是皇后通过弟弟递了话,想要见母亲。曲水伯夫人进了坤宁宫,被宫人引着进了正殿,瞧见皇后端端正正地坐在上座,虽然气色还是不好,但总算穿戴正常了,身上是件半旧的皇后常服,头上也顶着金凤,唇上也涂了胭脂,看起来比先前小佛堂里要强得多,顿时放下心来。行礼的时候,她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还道:“瞧见娘娘如今玉体好多了,臣妇心中也就安心了。”

    皇后听得眼圈一红,连忙忍住泪意,微笑道:“母亲不必多礼。来人,给夫人看茶。”

    母女俩坐下说话,宫人来上了茶,便都退下去了,只有两名皇后从娘家带来的心腹守在殿门处,留意门外情形。

    没了外人在场,皇后的神情就缓和了许多,母女俩低声哭了一场,彼此都觉得心里好受些了。曲水伯夫人趁机说了些家里的情形,自然,是在为曲水伯说好话的——说他并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才生出另送侄女入宫分宠的想法,而是为了皇后与皇长子着想,觉得若宫里迟早要进人,与其放了不知根底的人进来,还不如谢家自个儿把名额给占了呢。

    皇后神情淡淡的:“我知道父亲的苦心,怎敢有怨怼之意?”却没有问叔婶堂妹们如何,只问这几个月里自家的情形。尤其是谢襄飞,为着她一点私心,误了这个弟弟的亲事,她如今懊悔不已,担心风声传开后,他声名受损,说亲会不顺利。

    因此她便问曲水伯夫人:“家里对弟弟的婚事,如今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呢?虽然皇上说了他会做主,但也不知他会给弟弟挑中什么人呢。还是家里先看好了人选,我再帮着请旨吧。”她自嘲地笑笑:“看在大郎份上,这个脸面,皇上想必还是愿意给我的。”

    她对母亲立誓:“只要是弟弟看中的人,不管是谁,我一定要为他定下来,方能安心!”(未完待续。。)

请假条

胃痛又犯了,今晚的章节只出来一半,恐怕没法按时更新了,各位先洗洗睡吧,明天再来看(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七章 请罪

    皇后娘娘信誓旦旦,但曲水伯夫人却听得忧心:“娘娘不必如此。襄哥儿的婚事,自有皇上做主呢。无论如何,襄哥儿总归是皇上看着长大的,又不曾犯过错。皇上怎会胡乱定了他的婚配?”

    皇后却仿佛吃了秤砣一般:“母亲不必担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弟弟的婚事是因为我才生了变故的,我理所应当赔他一个好媳妇儿。您也不用担心皇上会因此恼恨了我,我如今已经什么都不顾了,再大的气也忍了下来,就只为了皇儿们与娘家人的安康。倘若连弟弟的婚事,都无法替他做主,那我又何必受这等委屈?!”

    曲水伯夫人见她越发固执了,张口想要劝,又怕越劝她越不肯听,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只得含糊蒙混过去:“襄哥儿还年轻,况且男孩儿娶妻,年纪再大几岁也是无妨的。家里人对他的婚事也很看重,还是要细细为他挑个好的,这事儿急不来。”

    这话皇后倒是听进去了:“确实,我们家就只有弟弟这一个男孩儿,他的元配正室,自然需要好好挑选。等我这边看好了人,一定先让母亲亲自过目。母亲若有中意的人选,也可以告诉我。我给他们指婚,总是个体面。”

    曲水伯夫人连忙应了,又与皇后聊起了家常,偶尔提到了两位叔叔家的堂妹,皇后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扭过头去不想听。曲水伯夫人见状,心中暗叹一声。又转了话题,聊起了近日京中的新闻,最大的两件事。莫过于皇上抬举建南侯府,以及广平王做了钦差,即将南下了。

    皇后也听说了这件事,她叹道:“建南侯府原是可以相交的,他家老夫人是个再宽厚和气不过的人了,祖孙三人都有大功于皇家。他家老夫人每逢进宫,都要过来坤宁宫问安。看着似乎不算热络,却是难得的守礼。如今我落到这个境地,外头的人都说我失势了。原本天天贴上来巴结讨好的人,半个影子都不见,建南侯府却一如往昔,不曾有所怠慢。俗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我如今总算知道。谁才是真正值得信重的人了。可惜从前我认定他家与太后、广平王府亲近,懒得理会他们,如今想来,倒有些后悔不曾与他们多多来往。”

    曲水伯夫人笑道:“这有何难?他家老夫人时常进宫晋见太后的,既然每次都会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下回只管把人叫进殿内说话就是。我也曾在外头见过他家老夫人与大姑娘,确实挺和气的。”顿了一顿,“也确实跟太后、广平王府交好。”

    皇后苦笑:“母亲是担心我仍在记恨太后、广平王与蒋家么?先前是我糊涂了。日后我再不会犯蠢。广平王心中再不平,他也早就是个瞎子了。世人怎么可能会要一个瞎子皇帝呢?他既然不成。他儿子自然就更不成了。我且不管广平王世子向皇上进言立储,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皇上已经答应了,我只管记他的功劳便是。至于蒋家,既然太后明说了,蒋家不会送女入宫,那我又何必再跟他家过不去?”

    曲水伯夫人听得眼圈都红了:“娘娘能明白就好!”虽然方才那番话里也有些不太和谐的词句,不过她身为皇后的母亲,也就不挑剔了。

    皇后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都到今日了,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可惜光是明白也没什么用,我早把人得罪狠了,他们与我已是仇敌,这辈子怕是不能再好了。”

    曲水伯夫人连忙劝她:“娘娘千万别灰心。只要娘娘想明白了,求得皇上谅解,再去给太后赔个不是。有太后背书,广平王府与蒋家都不会再记恨娘娘的。娘娘与他们本就没什么仇怨,不过是误会罢了。”

    皇后抿着嘴不说话。她还没找到机会哄得皇上回心转意呢,也不知道太后那边是否愿意爽快地放她一马。如果这两关她都能过了,广平王府与蒋家也有与她和解之意,她当然愿意解开双方的心结。就怕这两家不肯轻易罢休,难不成她还要把一国之后的脸面丢到地上去,任他们踩么?这场“误会”,没那么容易解得开。

    曲水伯夫人见她这样,也有些为她发愁:“就没有什么好法子,能安抚广平王府与蒋家了么?不如娘娘赏些东西下去?”

    皇后面上淡淡地,反过来安抚她:“没事的,母亲,我心里有数,您不必担心。倒是弟弟的婚事,母亲需要抓紧了。”

    曲水伯夫人还想说些什么,皇后已经转开了话题:“外祖母近来身体如何?舅舅们在任上无事吧?我病了几个月,如今正打算见见自家亲人,好让外头的人知道,大楚皇后还没有死呢!”

    曲水伯夫人忙回答:“他们一切都好,娘娘不必担心。如今他们都不在京中,想见也不大方便,娘娘不如召几位有体面的夫人进宫说话?”

    她这是在暗示朝中几位实权尚书的夫人,又或是勋贵皇亲中头面人物的妻子。先前对皇长子妃之位最热心的,就数这几家了。他们家的当家夫人、少奶奶们,从也跟皇后交情不错。有皇长子妃这个诱饵在,不愁他们不为皇后出力。

    可皇后一概否决了曲水伯夫人建议的所有人选:“不过是墙头草罢了。我在宫中养病的这些日子,除了开头还有些不知内情的人来瞧我,后头就完全是门前冷落了,通共也就是咱们自己家里人,还有建南侯府的祖孙来看过我而已。其他人我一见就要生气,才不想再看到她们的嘴脸呢!”况且她眼下还未复宠,即使召了人来,也不知人家是否乐意,召了也是白召。

    她倒是想起了另一个人:“眉山伯府的二姑娘。倒还是个懂事的。我打算把她叫进来,问问外头的事。”皇后还以为是安阳伯府大公子在外面乱说话,才暴露了自己的计划。对丘媛虽有过怨言,但也散得差不多了,倒是挺想见她的。

    曲水伯夫人一听,连忙道:“丘家二姑娘?娘娘怎么还记着她呢?这些日子也没见她进宫探望过娘娘一回。我在别家宴席上倒是见过这姑娘,觉得她品行似乎不大好。”

    皇后奇了:“母亲为何会这样说?我瞧着丘媛挺知书达礼的,哪里品行不好了呢?”至于丘媛没进过宫探望,那真是再正常不过了——从前也是她召见。丘媛才能进宫的。她被禁足坤宁宫,不命人召见,丘媛哪里有门路来瞧她呢?

    曲水伯夫人就把上回在靖远侯府时发生的事告诉了皇后。她觉得丘媛无事生非。招惹了蒋家姑娘,却又利用谢三姑娘出头,差点害得谢蒋两家进一步交恶,还把建南侯府给搅进去了。根本就是祸根。这种姑娘怎么可以待在皇后身边呢?

    她哪里知道。皇后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她虽然清楚自己误会了蒋家,但那是指蒋家四姑娘无意入宫,事实上蒋家其他人未必就没有这种想法。比如蒋六姑娘,年纪也是正好,谁知道她是否有过妄念?丘媛跟蒋六姑娘过不去,十有**是在为皇后出气呢——这就是后者眼下的想法。而谢家三姑娘当众丢了脸,又暴露出鲁莽轻信的弱点,就更称皇后的意了。皇后心里对丘媛印象更佳。因不想听母亲啰嗦,也不说出口。只暗暗决定,改日定要召丘媛入宫来说话!

    皇后送走了曲水伯夫人后,就等来了两位皇子。她今日一大早就命人送了些吃食去上书房给儿子加餐了。她虽然被禁足,皇帝却没有禁止她派人出去,所以这种事还是干得了的。而两位皇子得了她的东西,立刻就去向皇帝请旨,前来探望母后。皇帝很爽快地给了他们半个时辰的时间,皇后趁机和两个儿子吃了顿饭。

    皇长子抓紧时间劝了皇后许多话,就包括了请她给太后赔罪、与广平王父子和解等等。皇后早被自家弟弟劝了半天,又刚刚见过母亲,心里已经有意回转了,自然就爽快地答应了儿子的话。皇长子内心激动不已,只觉得这一切都多亏了大堂兄高桢的建议——母后从前真是想太多了,桢哥其实真的是一心为了我好——这就是皇长子离开坤宁宫时,脑子里转着的念头。

    送走了儿子们,皇后在小佛堂里又发了一阵呆,偷偷哭了一场,便鼓起了勇气,命亲信宫人往乾清宫送了一封奏表,轻描淡写地表示她如今“病好了”,想去给太后请安,又怕病后体弱,会失礼于太后,所以请问皇帝的意思。奏表用折匣盛装,一路密封,直送到皇帝面前。皇帝看了,沉默了一会儿,便把奏表放在了一边,什么话都没说。

    消息传回坤宁宫,皇后的眼圈立刻就红了,差点儿就要撂挑子不干。还是她的心腹宫人苦苦相劝:“娘娘既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何妨再忍一回?只要熬过去了,今后有的是好日子。娘娘只当是为了两位皇子与公主着想吧!”

    皇后忍住了泪,咬着牙关又写了一封奏表,在里面说了些请罪的话,承认自己犯下了几个错误,求皇帝原谅,然后再次命人送了出去。皇帝依然没有表示。谣言开始在宫中流传。

    皇后哭着写了第三封奏表,进一步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向太后、广平王府与蒋家赔了罪。字里行间都带着泪痕,送信的宫人还哭着跟皇帝说皇后确实病了,人都快瘦成一把骨头了,吃不好睡不好,还不肯吃药,日夜哭着想念皇帝,云云。这回皇帝总算有动作了,他在傍晚时降临坤宁宫,看到皇后时先是愣了一愣,继而沉默下来,陪着皇后吃了一顿饭,没说什么话就离开了。第二日一早,他就命人来接皇后,齐齐前往慈宁宫见太后。

    面对皇后的大礼叩拜,太后只淡淡地说了句:“病愈了就好,今后小心保养身子吧,你年纪也不小了。”别的话一概不提,仿佛皇后真的只是病了几个月一般。

    无论皇后对此有何感想,这一关似乎都过去了。只是回到坤宁宫后,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皇帝依然不到她这里过夜,也不提纳妃的事。太后依然不待见她,她去慈宁宫,坐不到一刻钟,太后就要暗示她走人。也许在外界看来,所谓皇后失势的传言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可她心里清楚,一切都只是假象罢了。太后与皇帝,也许根本就还没有原谅她。

    她心里也很委屈,觉得婆婆与丈夫太过严苛,果然是不在乎她了,便索性破罐破摔。既然她已经解禁,那她就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下旨叫眉山伯府的二姑娘晋见,同时还不忘履行对建南郡公夫人的承诺,把张氏与赵琇这对祖孙给召进了坤宁宫。(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八章 相邀

    懿旨下来的时候,赵琇正在家里跟张氏为南下做准备。

    赵玮被委了副使之职,张氏与赵琇都觉得喜出望外。本来就决定了要回南边祭祖的,如今还能顺路领个正经差事,那风光可不是顶着一个新举人的名头回乡能比得上的。赵玮有了实职,就意味着他不再是一个仅有虚衔的勋贵了,也不是将来有可能会前程大好的潜力股,而是真真正正地出了仕。只要他这一趟差使办得好了,就是现成的功劳,回到京城,皇帝也有了封赏的理由。

    如果中途出了什么差错,差使没办好,那问题也不大。他只不过是个副使罢了,上头还顶着正钦差广平王,还有一位明摆着是真正做事的工部侍郎。就算要找人背黑锅,也轮不到他一个刚出仕的少年人。

    当然,赵玮和张氏都不可能有这种想法的。赵玮踌躇满志地打算要把皇帝交待的任务办好,哪怕他只不过是个跟班,也要竭尽全力做到最好。况且皇帝也说过了,让他跟着去,是让他历练的。上海又是家乡,他也有意要为家乡父老尽一份心力。

    张氏更是对他说:“这是皇上对你的信任,你万不可辜负皇恩!”还拉着赵玮去了老郡公灵前上香,告诉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他的孙子要出息了!

    等祖孙三人激动完,冷静下来了,赵琇就提醒了祖母与兄长一句:“王爷是正使,那哥哥这一路南下。还是要跟着王爷走的吧?那我们是不是该去见一见王爷?问问他是个什么章程?”

    张氏被提醒了,连忙让赵玮向王府递帖子。不等赵玮的帖子送出,广平王府就先来人了。广平王已经带着世子从宫里回到了王府。开始准备行李。因旨意下达后,冷落多时的广平王府门前忽然变得热闹起来,有不少人上门拜访,也不知是什么主意。广平王不想见他们,却又不能简单粗暴地将人赶走了事,所以高桢就奉父命去应酬他们,打个哈哈。把人送走,不收礼,也不答应任何请求。更拒绝透露任何禁中消息。

    高桢这时候忙得象陀螺一般,压根儿就没法抽出空来,过府看赵琇一眼,连跟赵玮商量正事的借口都用不了。他心中憋着一肚子气。也只能忍了。却命人给赵琇递了话,说过两日就来看他们,还叫他们祖孙三人到时候跟着广平王一块儿坐主船。

    广平王南下自然是要坐船的。皇帝命人给他准备的主船是八橹船,前明福船的缩小版,又大又稳,还有三层楼舱。除去最高一层需要做瞭望用以外,下面两层楼舱都有很多房间可以住人,甲板下方也有舱房。广平王因为双目不便。所以不打算住得太高,已经定下要住第一层了。他明说了自己情况特殊。其他人不需要有顾忌,怕人说压在他头上什么的,建议让张氏带着孙女住到第二层去。有了住在第一层的广平王父子做缓冲,第二、第三层之间再设下关卡严加把守,就不愁会有外人冲撞女眷了。至于赵玮,可以跟着另一位副使坐同一艘船,也可以带着建南侯府的仆从另坐一艘。当然,如果他希望能跟祖母妹妹同船,主船的第一层还有不少空房间可供选择的。

    赵玮听了高桢的人传话,咬着牙冷笑了一下,然后便假笑道:“世子想得周到。那到时候我就跟祖母、妹妹一同打搅王爷与世子了。”

    高桢派来的人是他的心腹小厮墨池,大约也清楚明白赵玮跟高桢间的嘴上官司。他在屋外台阶下微微一笑,行礼道:“小的一定将侯爷的话原样转告世子。”

    墨池传完话就告辞了,临行前还说,等启程的日子定下了,就会过来报信。如果建南侯府需要采买什么物件,也尽管跟王府提。另外,建南侯府打算带几个人,多少箱行李,是否另行备船载人载物,也请尽快理出个章程来,报到王府去。因为是一起南下的钦差队伍,早些把人事报上去,上头也好做安排。

    这就是正事了,赵玮收起了假笑,郑重答应下来。只是等墨池离开后,他的脸色还是不大好看。赵琇睨了他两眼,便撇了撇嘴:“哥哥要是觉得咱们沾了广平王的光,坐他的顺风船,太丢咱们家的面子,那大不了咱们另坐一条船去好了。”

    六房那边已经有信了,眼下正是漕粮进京的高峰期,他们大部分的船都有了安排,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合适的空船。建南侯府要用船,又不能用小船、旧船或货船,所以他们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两条客船来,又向相熟的船行借了一条载行李的,估计够赵家祖孙用了。不过如今赵玮领了差使,南下不再是私事了,倒也不必再费力去自己找船,官府自有船会安排。虽然张氏与赵琇并不在钦使行列,可皇帝都答应了赵玮祭祖,谁还挑剔他把祖母和妹妹带在身边呢?现在他们可以说是不缺船了,不跟广平王同坐一船,也没什么要紧。

    赵玮却还算明白,摇头道:“六房的船还是小了点儿,载行李倒罢了。官府安排给副使的船,也未必是什么好货。王爷的船驾就不一样了,又大又稳,祖母坐了也能舒服些,自然还是跟王爷同坐一船的好。”

    既然他做了决定,赵琇便笑着应下:“那好吧,我这就安排人员名单去了,再叫人帮忙打包行李,也好早些算清楚人头,报到王府去。”

    张氏对孙女说:“去问问底下的人,可有从老家跟着咱们出来的,挂念家里人了,想跟着回去看看的,都把名字记下吧。倘若府里安排得过来,能带上的就都带上吧,至不济每家也要带上一个。”

    赵琇顿了一顿。还是答应了,自去料理事务不提。

    屋里剩下张氏与赵玮祖孙两个,彼此对望了一眼。都露出了苦笑。

    张氏捂着胸口发愁:“这可怎么办呢?太后娘娘才见过琇姐儿,看着似乎挺喜欢的。可是事情一日未有旨意下来,我心里始终不能安稳呀!这一趟南下,还要跟世子住在一条船上,可别惹出什么闲话才好。”

    赵玮道:“祖母放心,孙儿也在呢。到时候孙儿会把世子给看好了的。事情到了这一步,孙儿想。世子大约是真的铁了心,王爷也似乎颇为赞成。就不知道宫里的意思如何。等这趟差事办完,咱们回京后。孙儿想问一问王爷的意思,若是可以,还是早日把妹妹的婚事定了吧。”

    张氏缓缓点头。

    谁知两日不到,皇后就下旨召了张氏与赵琇进宫去。

    未进坤宁宫前。张氏与赵琇祖孙俩都猜不出皇后忽然相召。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会是那日进宫见太后时,顺路拐到坤宁宫前行了个礼,皇后差宫人来说了两句客套话,如今当真了?

    不过皇后“病愈”,消息还是慢慢传开了。不管皇后这段时间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眼下看太后与皇帝的态度,似乎已经雨过天青了。只是时间还太短,外界大部分人都只是持观望态度。并没有一拥而上,跑坤宁宫来抱大腿的意思。赵琇在家里本来是跟张氏商量好了。只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该干什么还干什么。皇后召她们来,她们就来,反正也没什么好怕的。她们跟皇后也没仇没怨,宫里还有太后在呢,吃不了什么亏。

    事实上,皇后召张氏与赵琇祖孙前来,也没有叫她们吃亏的意思。皇后只是穿着一身华丽的大礼服,面带无可挑剔的微笑,十分和气地跟张氏说了些套话,先祝贺赵玮得了差使以及赵焯得了追赐,又夸奖了赵琇几句,并赏了祖孙俩各一套金镶宝头面,以及锦缎若干,让她们有空常进宫来陪她说话,然后就端茶送客了。

    这是皇后对比较体面的勋贵家女眷的待遇,也算是相当给面子了。虽然她脸上涂了很厚的脂粉,但赵琇能看得出来,皇后对她们祖孙说这番话时,笑得还是相当真心的。她心里纳闷,奇怪皇后怎么忽然对她们祖孙亲热起来,但想起皇后为人,还是不大情愿跟对方亲近。当然了,当着皇后的面,她们祖孙自然是千恩万谢的。至于出了宫后还会不会积极进来——她们马上就要回江南祭祖了,哪里有这个空呀?

    出了坤宁门,赵琇忍不住擦了一把汗,看着沉甸甸的珠宝匣子,还有身后捧着锦缎的两名宫人,只觉得赏赐也不是那么好领的。她小声问张氏:“咱们要不要‘顺路’去看看太后?”

    张氏暗暗摇头:“事先不曾给慈宁宫递过牌子,也不知道太后娘娘今日是否得闲,还是先出去了再说吧。”皇后宫里的人她并不熟悉,也不敢使唤。拿着皇后赏赐的东西去见太后?太后若瞧见那两套金镶宝头面,心里还不知道会有何感想呢。皇后娘娘终究是太年轻了,做事不够谨慎。两天前太后才赏了赵琇一对金镶宝簪子,今日皇后娘娘就赏了她一套金镶宝头面。落在别人眼里,还以为皇后是在跟太后别苗头呢。张氏可不打算给太后添堵去。

    祖孙俩径直出了宫,半路上,她们与正随着宫人往坤宁宫走的丘媛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愣了一愣。

    张氏皱起了眉头,不想理会她,直接扭头走了,还给孙女使眼色,示意赵琇也别理人。赵琇自然不会理会丘媛,只是心里奇怪。丘媛在皇后暗算蒋雯的过程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皇后心里应该很清楚。她现在刚刚获得了太后与皇帝的原谅,不夹紧尾巴做人就算了,居然还光明正大地把丘媛召进宫来,难不成真是养病养傻了?

    赵琇盯了丘媛几眼。丘媛脸涨得通红,一直低头不语,还有意识地向旁避让两步。直到赵家祖孙走远了,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冲领路的宫人勉强笑笑:“这位姐姐,我们走吧,别让皇后娘娘久等。”(未完待续。。)

    ps:  泪奔~~~对不起我又迟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说客

    丘媛向皇后行了拜见大礼,起身时悄悄偷看了皇后几眼,见她气色还好,心情似乎也不错,才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当初算计蒋雯失败一事,并没有让皇后迁怒于她。而皇后在告病数月后,似乎已经重获圣心,没有下台的危险。那证明她还能继续紧抱皇后大腿,不必畏惧谢家人的不善。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无路可退了。外头传闻沸沸扬扬的,只怕京中有些脸面的人家都已听说。她若不能说服皇后,助她嫁入广平王府,就没办法再嫁给京城任何一家高门大户。她只能赌,赌居于深宫又养了几个月病的皇后对外头的传言一无所知,仍旧把她当成是个可以信任的大家闺秀。

    丘媛关心地问了皇后的病情:“臣女在宫外什么都打听不到,又不敢向家中长辈说出实情,只能坐困愁城,心急如焚。如今见到皇后娘娘玉体安康,臣女总算能放心了。”她边说边跟皇后对视了一眼。

    皇后心里有数,听得十分欣慰:“好孩子,叫你担心了。本宫那时候……病发得急,也腾不出手来打发人去跟你说一声,你急坏了吧?别害怕,没事的。”说完又沉下脸:“都是那色中饿鬼误事!”还是忍不住说出了真实的想法。

    丘媛眨眨眼,也跟着丢开糊弄外人的套话,小声说:“臣女听闻他如今已受到了惩罚……”

    皇后冷哼一声:“活该!若不是他在外头胡说八道,本宫何至于受这几个月的苦头?”接着她又有些担心:“外头都有些什么传言?虽然皇儿们都说。太后与皇上只道本宫是病了,不许人泄露消息,可本宫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丘媛心道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也就只有你一个人还以为这种事能瞒住外头人呢。当然这话她是不可能说的,还断然否定:“娘娘放心,太后与皇上说了不许外传,宫里又怎会有人胆敢胡言乱语?即使有人私下议论,也不过是捕风捉影罢了,离实情差得远着呢。现如今外头传的都是安阳伯府上的小道消息,与娘娘并不相干。”

    “那就好。”皇后松了口气。只是想到太后与皇上如今还端着冷脸,她又忍不住幽幽叹息一声:“可惜,即使只是捕风捉影。也足够外头的人做文章了。”如今太后与皇帝都不站在她这边,她也只能独自面对朝臣们的攻讦。若她自己不振作,就真的只能等待被废了。

    丘媛见她心情低落,连忙转开了话题:“臣女方才进坤宁宫时。正巧遇见建南郡公夫人带着她孙女出去。莫非皇后娘娘刚刚见过她们?”

    皇后露出了微笑:“是呀,郡公夫人性情慈和,是位忠厚长者呢。她孙女也十分稳重,生得还清秀。乍一瞧上去,真不象是只比皇长子大几个月的孩子。太后娘娘很喜欢她们,常召进宫来说话呢。皇上也对建南侯十分看重,想着他与广平王父子相熟,便委派了他要紧职务。命他随广平王南下办差事呢。你可听说了?”

    丘媛自然听说了,还知道建南侯打算带上祖母和妹子。顺路回老家祭祖呢。近日建南侯府与广平王府两家人员来往密切,京中何人不知?她以帕掩口,遮住不自然的笑容,故意用说笑的语气道:“娘娘似乎十分喜欢建南侯府的千金,莫非……是看中了她?她比皇长子也就是大了几个月罢了。”

    皇后愣了愣,方才反应过来,丘媛这是在暗示皇长子妃的人选。她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这怎么可能呢?不要胡说。”赵琇确实只比皇长子大了几个月,可她长得比同龄人高,言行举止都老成稳重,不象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更象是已经十五六岁了。相比之下,皇长子简直就是个孩子。也许过得两年,他会长成小伙子,但眼下光看外表,赵琇与他绝对不相配。

    再说,皇后虽然暂时对赵琇有着不错的印象,但说到给长子择妻,那自然要更挑剔些。家世、容貌、品行、才情、学问……样样都不能少。赵琇是很好,但皇后认为,皇长子值得更好的。

    丘媛其实也知道赵琇与皇长子外表并不相配,只是她一听说建南侯府与广平王府的关系亲近,甚至两家人还要同路南下,便心怀忌惮。她有些忍不住了:“臣女也听说了,太后娘娘十分喜欢赵姑娘呢。”

    皇后皱了皱眉,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如今太后与皇帝对她都是淡淡的,难不成他们真打算不经她同意,便为皇长子定下正妃人选?不,不可能!就算太后有意大包大揽,皇帝也不会给嫡长子娶个次一等的妻子。

    她沉声对丘媛道:“不要再说了,根本就没影儿的事!”

    丘媛连忙低下头去:“是,臣女失仪了。”边说边偷看皇后的脸色。

    皇后心烦意乱,没有留意。她忽然有些坐立不安了。她发现,如果皇帝真的决定了皇长子妃的人选,很有可能根本不会征求她的意见,而她什么也没办法做。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她在前朝与后宫的权柄大打折扣,在太后与皇上面前的份量也大不如前。虽然赵琇不象蒋雯有太后侄女的身份,但她也是功臣之后,本身又有救驾之功,其兄受皇帝宠信,其祖母又是太后宫中的座上客,不是目前的皇后能轻易摆布的对象。如果她遇到了象蒋雯那样的事,消息又泄露出来,太后和皇帝都绝不会原谅幕后之人的。皇后又想起广平王府跟建南侯府关系相当密切,如今广平王府已经成为了皇长子最有力的支持者之一,她不可能惹恼对方,给皇长子添麻烦的。

    丘媛见皇后面上神情变幻,便小声问:“娘娘有什么烦恼?不如说出来。看臣女是否能为您分忧?”

    皇后看着她,想起先前那事儿,丘媛也是知情者并参与者之一。也没什么好瞒的,就简单地说了:“本宫虽然挺喜欢赵家姑娘,却不认为她与皇长子相配,只是不知道皇上的想法,故而心中不安。”

    丘媛见皇后果然被自己牵着鼻子走了,心下暗喜,忙道:“这有何难?娘娘可以先为赵家姑娘说一门如意姻缘呀?”

    皇后苦笑:“我能为她说什么姻缘?”想了想。还真叫她想到了:“对了,皇长子上头还有哥哥呢,广平王世子今年十六。已经是要娶媳妇的年纪了。赵家姑娘与他虽然差了几岁,但也不是差得太多,过两年嫁娶正好!”

    丘媛几乎要喷出一口血来,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连脸上的笑容都有些狰狞了:“娘娘。广平王世子的婚事,您能做主么?”

    皇后噎住了。她怎么可能为广平王世子的婚事做主?若是在几个月前,她在这件事上还能说得上话,现在却不可能了,除非皇帝认同她所选择的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皇帝未必不会认同赵琇这个人选。跟那些背后有实权长辈的高门千金相比,自然是家中人丁单薄的赵琇更适合做未来的广平王世子妃。而广平王父子本来就跟赵琇相熟,兴许也不会反对?

    丘媛看着皇后的表情变化。只觉得心中越发不妙,忙道:“娘娘可想过没有?眼下太后与皇上对娘娘依然有所误解。只怕一时半会儿无法消除。娘娘若想改变现状,还需要一位有力的说客,时时在他们面前为娘娘说话才行。广平王殿下处,亦是如此。若无人从中调停,只怕这几位贵人会对娘娘误会越深呢。”

    皇后忙道:“若果然有人能做说客,自然再好不过,只是这人在哪里呢?”

    丘媛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臣女也说不好,不过臣女有个主意。广平王世子的婚事,无论娘娘是否能做主,未来世子妃的人选,最好还是选一位与您亲厚又可以信任的。若世子妃愿意在王爷、世子甚至是太后面前为娘娘说好话,娘娘还怕他们会继续误解您么?”

    皇后的脸色微微一变,坐直了身:“你说得有理!”

    丘媛抿嘴羞涩地笑了笑,心中却在得意。皇后如今已经没几个合适的人选可以当得上“亲厚又可以信任”这七个字了。谢家虽然还有几位姑娘,但这两三个月里,曲水伯夫人常常带了谢家三姑娘、四姑娘出门做客,却没带上她们的母亲,让人怀疑其用意。眉山伯夫人听说了小道消息,据称皇后失宠,谢家担心会失势,有意再送女入宫为妃。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皇后对这几位堂妹又怎么可能会没有芥蒂呢?其他表姐妹里头,年纪、家世都合适,相貌也过得去的并不多,与皇后的感情更说不上深厚——毕竟皇后是长姐,出嫁十几年了,跟家中的小妹妹们相处得少,哪里有什么情谊可言?

    这么一算下来,可不就只剩下她丘媛一个人选了么?

    可惜皇后此刻却不是这么想的。她想的是:高桢的婚事,她恐怕是插不上手了,太后连蒋谢两家联姻都不能接受,又怎会答应将谢家任何一个女儿或是外孙女嫁给嫡长孙?但根据同样道理,谢家却可以娶一位能获得太后与皇帝欢心的女子为媳。谢襄飞正需要说亲,皇帝对他还是十分爱护的,想必也乐意为他指一门好亲事。也许……建南侯府的赵琇是个不错的选择?虽说年纪小了些,但男孩儿晚两年成亲也不算什么。此事需得先问过家里人的意思,皇后打算明日就召曲水伯夫人入宫来。

    至于坐在她面前的眉山伯府千金丘媛?无论是广平王世子妃,还是她的弟媳妇,她都没考虑过这个人选。丘媛?做个帮手挺好的,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可是让其成为她的弟媳妇或侄媳妇?

    不可能!(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章 再召见

    赵琇还不知道皇后召见她过后,又生出了一段变故。她回到家里,便开始忙碌着收拾行装了。

    古代比不得现代,只需要带些衣服和日用品就可以出远门了。他们祖孙三人出行,一去数月,路途数千里,需要带多少随从、带多少衣物还有日常生活用品,都需要仔细安排。虽然他们是坐官船,可一路上的所有花销却不是全靠官府支付的。赵琇也希望祖母和哥哥能过得舒适一点,所以床铺、被褥、垫子什么的都要带上,甚至连椅子矮桌都要带。

    而照张氏的想法,出行标准又比赵琇想的还要再高一点,几乎是把半个家当带上了,衣食住行全都包含在内,光是预备路上喝的茶、用的茶碗,就有十来种;梳妆用的脂粉首饰起码带走了一半,秋冬春夏四季衣裳都带了两箱,各种成药和药材都没漏下,若不是广平王那里有一位太医随行,她还打算雇上个大夫呢。赵琇原本还想:有没有这个必要?可是赵玮去见了广平王一趟,回来提起,她才知道王府那边的标准还要更高一点,人家连路上要吃的米面油盐都是自带,就怕在外地买不到合用的。

    当年刚穿过来时,赵琇也曾随家人坐船回南,不过当时全家人都有重孝在身,赵炯得势,也不可能让张氏与赵焯一家过得太好,因此一应待遇都只是平平。而后来坐海船北上那一次,因为出发得太过仓促。还要躲避逆党的搜捕,又是坐的西洋商船,压根儿就说不上什么舒适。只能说是可以保证基本生活要求而已。所以这回南行,是赵琇头一次经历古代富贵人家出行的规格,颇有大开眼界之感。但同时她也感到了十二分的麻烦。因为这趟出行的劳师动众,许多准备工作必须在十来天的时间里完成,让她有些忙不过来了。她还要另外派人迅速回奉贤报信,同时提前打发人去运河沿岸一路打点,做好后勤工作。

    要做的事情太多。时间却不够。出行日期是皇帝定的,不可能更改,赵琇只能暂时放下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专心去准备出行事宜。张氏见孙女忙碌,也帮着料理几件事。赵玮则把对外联络给包了,又命管家汪福来接过了采买大任。建南侯府上下忙成一片,倒也算是井井有条。

    等高桢终于摆脱了那些上门来的客人时。已经过了好几日了。他一抽出空闲时间。就立刻跑到建南侯府来。赵玮“恰好”出了门,家里只有张氏与赵琇在,高桢一点阻碍都没遇上,就见到了她们。

    高桢多日不见赵琇了,今日总算见着,忍不住露出了微笑。赵琇正命人上茶,转头看见他嘴边那丝笑容,嗔了一眼。扭过头去。高桢倒也不生气,反而低下头。嘴角笑得更深了。

    张氏左看看,右看看,暗暗叹了一声,心里有些纠结。可她不能说什么,有些话是不能当着孩子们的面说的。她就干脆谈起了正事:“王府都预备得怎么样了?旨意下来得突然,我们家没想到能有这样的体面,都手忙脚乱了。王爷身份尊贵,出行要准备的东西想必更多吧?”

    “是,现下王府长史正跟总管一道合力做安排呢,每日都忙到很晚。”高桢恭敬回答,“不过父王说了,只当是去温泉庄子上住些时日,照着去年的例收拾行李就好了,不必带太多东西,免得行李沉重误事。我们这一路往南,路上有多个大城镇,俱是繁华之地,若漏了什么东西,只要有银子,采买起来也方便。再说,我父王是奉皇命去做钦差的,谁会缺了他的东西呢?老夫人和赵妹妹若是路上缺什么了,也不必着急,只管跟我们开口就是。”

    张氏连忙道谢了。

    高桢偷偷看了赵琇一眼,微笑道:“赵妹妹,这一趟南下,虽说我父王与玮哥俱有差事在身,但等差事办完了,也该过年了。我们看来要在南边过新年呢。我只有小时候在嘉定小住时,才游玩过几处名胜,但多年不去,也不知道如今的江南风景如何,风俗是否有变。赵妹妹久居沪地,想必比我了解当地风土吧?能不能给我父王与我做个向导,让我们领略一番江南风光呢?”

    赵琇瞥了他一眼:“世子言重了。前年你不是才去过嘉定吗?我一向只住在奉贤,偶尔去南汇逛一逛,嘉定也就是去过两三回罢了,对那里还不如你熟悉呢。真要游玩起来,恐怕还要你做向导。”

    高桢立刻接下话头:“好,那就说定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游玩一番吧?也看看这江南的冬景,与京城相比如何。”

    赵琇哑然,才知道自己是中了他的语言圈套,只能嗔了他一眼,却没有拒绝。

    高桢察觉到张氏正盯着自己,忙转头去冲她笑了笑:“老夫人,我还从没见识过江南的新年呢,不知与京中风俗有何不同?上次去时,行色匆匆,腊月都没过好,我就随船北上了。这一回定要好好散散心。我父王也说,嘉定乃是祖籍,让我在家乡多住些时日,别忘了根本呢。”

    张氏放柔了神色:“王爷说得对。南边的风俗与京城可大不一样,世子爷可要好好领略一番。”

    高桢又偷偷看了赵琇一眼:“还有……眼下已是深秋,等我们到了南边,当地想必已经入冬。差事简单,办完了还在腊月里,自然是要在南边过年的。但过完年,江南雪融花开,运河可行船了,北边却未必。因此,我们官船北上时,恐怕行程要放慢些。我父王说了,到时候说不定能慢慢一路走来,把运河沿岸各地名胜都逛上一遍呢。老夫人和赵妹妹不妨再与我们同行?官船总比自家备的船只要稳当得多。”

    赵琇听得双眼发亮,这是……公费旅游的节奏?虽然省下来的只有住宿费和交通费。日常支出还是要自己负责,但听起来也很吸引人。开春后慢慢北上,既不必赶时间。又不用担心安全,食宿都有人安排,待遇又高,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赵琇眼巴巴地看向张氏,就等着她说一声“好”了。看得张氏心里臊得慌,只能用一句:“待玮哥儿回来。我就与他商量。”把事情应付过去。

    高桢笑眯眯地说:“玮哥一定会答应的。”能不答应吗?赵玮是副使,广平王才是正使,若广平王发了话。赵玮又怎么可能会丢下他自个儿先走人?

    赵琇一想明白这点,就没好气地瞪了高桢一下。不过想到可以好好游玩一番,她心底又雀跃起来。

    就在这时,前院忽然来人禀报:“宫中有使者前来。”却是皇后派来的。特地召赵琇进宫去。但只有赵琇,没有张氏。

    赵琇听得就觉得奇怪,皇后无端叫她进宫去做什么?还没让把张氏带上。这根本不合常理。

    张氏还有些担忧,悄声问前来传话的嬷嬷:“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我怕她规矩不好,惹得皇后娘娘生气,不知是否能陪她走一趟?”

    那嬷嬷却笑着对张氏说:“郡公夫人不必担忧,我们娘娘最和气不过了。又喜欢您家大姑娘,又怎会生她的气呢?今日我们娘娘是请了几位闺秀进宫陪她喝茶说话。并没召见各家诰命。您若去了,就怕您无人相伴,未免寂寞。”

    这意思就是说,今日皇后叫进宫的都是小姑娘,老太太就别来凑热闹了。张氏听了,便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说什么,只是依旧纳闷,不明白皇后为什么会召赵琇去?赵琇统共也就是见过皇后一次而已,也没有做什么讨她欢心的事。皇后忽然相召,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管皇后有什么目的,赵琇现在都必须马上换衣裳梳头,随来人进宫了,耽误不得。张氏便请那嬷嬷先在花厅奉茶,叫赵琇先回房去换大衣裳。

    等那嬷嬷随丫头离开后,高桢从厅后的屏风转了出来,面上神情肃穆:“皇后近来虽然不象之前那么阴阳怪气了,但谁也不知道她心里会打什么主意,不如我送赵妹妹去吧?”

    赵琇犹豫了:“世子送我去,若皇后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管她怎么想?”高桢不以为然地道,“难不成她还能冲着你我发脾气不成?”

    赵琇想想也对,便放心转身回院子去了。倒是张氏想得多些,对高桢道:“世子好意,老身心中感激,就怕外人不知情,胡乱说闲话,坏了琇丫头的名声。”

    高桢笑道:“老夫人放心,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等赵琇换了大衣裳,重新梳了头出来,高桢已经在前院跟那位嬷嬷唠嗑上了。那位嬷嬷不知实情,还以为他是刚到侯府来寻赵玮的呢。只可惜遇上赵玮不在家,他白走了一趟,临行前听说赵琇要入宫,他就自告奉勇送她一程,顺道进宫去给太后请安。那位嬷嬷立刻就相信了。

    高桢就这样一路护送赵琇坐马车进了皇宫的大门,还一路送到了坤宁宫大门前,接了她下车,温和地嘱咐那位嬷嬷:“还请多多照看赵大姑娘。”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也足以让对方领会到了他对建南侯府千金的看重。那位嬷嬷深知高桢如今与皇长子正交好,不敢怠慢,引赵琇入殿的时候,都比平日多了几分恭谨。

    赵琇进殿给皇后见礼,起身时才发现,原来今日还真有不少闺秀在座,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连素日与她不和的王大姑娘也在场。而在皇后的身边,还坐着一位中年美妇,正是前些日子见过的曲水伯夫人。

    她眨了眨眼,心中疑惑。皇后今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一章 告状

    皇后的茶话会实在无聊得很。

    赵琇坐在坤宁宫偏殿的暖阁中,百无聊赖地看着其他人的表情,心里这么想着。

    皇后今日请来喝茶说话的姑娘,都不是一般人家出身的闺秀,基本上全是六部尚书、实权勋贵或是大学士、大将军们的嫡女或嫡孙女,出身最低的一位也是侍郎的嫡女。当中有赵琇认识的,也有不认识但见过面的,或者是没见过面但听说过的。彼此一介绍,便都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赵琇细细一琢磨,发现她们背后的家族不是颖王之乱结束后崛起的新贵,就是原本就追随皇帝与广平王一方的死忠,至少也是在颖王之乱时,坚持太子正统,不肯服从颖王与朱丽嫔的大臣。换句话说,就是当今皇帝的信臣。六部尚书中,礼部新任尚书就不符合这三个条件,他原是个大学士,颖王生乱时他在家丁忧,家里还与已故延陵王的正妃有亲,因此他家虽有两个美貌的女儿,素日在闺秀圈子里也是极得人缘的,更曾多次出入宫闱,却不在今日的邀请名单上。

    曲水伯府谢家的姑娘,还有眉山伯府那位日前才进过宫见过皇后的二姑娘丘媛,也不在场。

    这些姑娘出身不一,但其父祖皆是今上得用之人,自然不能跟一般世家名门之女相比。她们年纪从十三岁到十六岁不等——赵琇是其中最为年少的一个——容貌普通清秀以上,全都是读过书。认得字的,当然文化水平就有高有低了,性情也是各不相同。

    不过当着皇后的面。小姑娘们即使在家里娇纵惯了,也没几个会在今天这种场合当众表现自己的个性,所以个个看上去都娴静乖巧,十分有礼貌,脸上带着讨人喜欢的笑容,轻声细气地说着话。说的当然不能是京城高门大户的八卦流言,也不能是脂粉首饰布料这种庸俗的话题。她们谈的是自己在家读了什么名家诗集,爱用什么材质的棋子棋盘,近来学了哪首古琴曲。喜欢哪位书法大家的字,又或是哪位名家的古画,字的风格是什么,画又有何稀奇处。如果能顺便哂几首流传不算太广的好诗。那就更显得教养不凡了。当然,若是家中有名驹宝剑,皇后娘娘也是很有兴趣听一听来历的。

    书香名门的闺秀们在表现自己的才学之余,也注意到不能露出半点对勋贵武将的轻视,因为皇后是勋贵人家出身。她们顶多就是在皇后跟勋贵千金们聊起骑马游猎之事时,微笑不语做好奇倾听状。

    将门千金在显摆自家家世不凡之余,也不能说书香世家的不好,因为皇后看起来更喜欢斯文知礼的女孩儿。当然在人家书香闺秀们说起诗词歌赋时。她们也会皮笑肉不笑地低头喝茶。

    至于两边不靠的,地位就可能有些尴尬了。典型的例子就是那位王大姑娘。王尚书虽是耕读传家。但家境本来极寻常。若不是考中了功名后,娶了个土财主的女儿,他还能说自个儿是个穷书生,是清贫读书人,人家也能敬他家三分。可偏偏他既是书生,又是暴发户,却比不得人家世家底蕴。王家靠他显贵,方入了京城上层圈子。无奈他家身份地位上去了,妻子却依然还是那个土财主的女儿,儿女教养也跟不上。王大姑娘打扮得比勋贵千金们还要华丽,自端起个书香名门千金的架子,说的话虽然言必提礼数规矩,也爱引经据典,在这种场合却有些不合时宜,还时时透露出无知庸俗来。旁人心里好笑,又不好当着皇后的面说什么,只能在心底鄙夷。

    赵琇只当是在看戏。她本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家世又比不得别人显赫,家里又无实权。人家看到她跟这群家世不凡的姑娘一起被皇后请来,心里还觉得奇怪呢。不过建南侯府也称得上是今上的死忠,从龙功臣,因此旁人倒也并没有想太多。

    赵琇自个儿低调了,旁人却未必容她这么悠闲。倒不是王大姑娘又要寻她晦气,头一次在皇后面前露脸,人家王大姑娘自然是先顾着自己了。但曲水伯夫人不知为何,今日忽然对赵琇起了兴趣,时不时就问她几句话,要跟她聊家常,跟上回在靖远侯府时的客套与平淡大不相同。赵琇只能提起精神,人家问一句,她就答一句,尽可能表现得老实些。

    她可没兴趣讨好皇后。

    在赵琇勉强端着笑脸应对皇后与曲水伯夫人的同时,高桢转道去了慈宁宫。太后娘娘正有空闲,见大孙子来看她了,欢喜不已,忙拉着他的手问了许多话,又担心天气转冷,广平王在家住得不暖和,或是犯了旧疾,非要拉着大孙子问个仔细才能放心。

    高桢一一跟祖母说了,直到太后心满意足,方才状若无意地笑道:“父王在王府里过得好着呢,只是牵挂皇祖母一个人在宫里,是否寂寞?皇祖母就没召几个人来陪您聊天么?方才孙儿进宫,听说皇后娘娘那里今日来了许多娇客,可热闹了。”

    “她?”太后有些不以为然,“她又生出什么事来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搅得前朝后宫不得安宁。外头的人还不知如何说她呢。晾了她几个月,她一脸乖巧地跟着皇上来赔罪了,说今后再也不敢。可事实上呢?别说你皇祖母武断,她那双眼睛看着就不象是真的知错了,以后且有得烦呢。”

    高桢笑笑:“皇后娘娘若胆敢再次胡闹,难不成皇祖母不会拦么?她又能做出什么事来?”

    太后笑着摇头,又有些好奇:“你进宫来瞧皇祖母就是了,怎的还上她那儿去?别去,仔细她又糊涂了,给你脸色瞧。即使她要挑剔你礼数。你也别管,万事有皇祖母在。”

    高桢答应了,又笑道:“孙儿也不是专程上坤宁宫去的。只是今日去建南侯府访友。赵玮不在,孙儿就去陪他家老夫人说了几句话。恰逢皇后派人去召赵家妹妹入宫。孙儿想着要进宫来给皇祖母请安,便顺路送了赵妹妹一程。到得坤宁宫,才听说皇后今日请了好些人家的闺秀前来喝茶,也不知是做什么呢。”

    太后听出几分端倪来了,好笑地看着孙子:“你这是担心了?怕皇后瞧上了你中意的女孩儿,要聘给大郎做媳妇?”

    高桢有些窘迫地红了脸。转开视线道:“皇祖母说到哪里去了?孙儿才不担心这个呢。您不知道皇后请来的姑娘都是多大年纪的。虽然赵妹妹也受召前来,但皇后的用意想必不是在为大郎择妻。再说,曲水伯夫人也在呢。她老人家是个明白人。怎会不知道大郎的婚事,已经不是皇后娘娘能做主的了?”

    太后听了,不由得有些讶异,叫了宫人来问:“皇后今日召了诸家闺秀入宫说话。都有何人在座?去打听打听。”

    不过一时三刻。宫人打听得消息回转,报给太后。太后一见那些姑娘们都是十三岁以上的年纪,就知道高桢说的是实情了,这确实不是在为皇长子找媳妇。倒是曲水伯夫人在场这一点,颇有深意。太后想起了先前蒋谢两家失败的那场议亲,便有了些想法:“莫非皇后与曲水伯夫人是想为谢襄飞择妻?”

    谢襄飞本来是太后看中了想说给自家侄女蒋雯的人选,她对这个年轻人自然是很满意的。可惜皇后作死,闹得两家结怨。彼此见了都尴尬,所以这门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太后虽然因为皇后之故。对谢襄飞有几分迁怒,但也有些可怜他摊上个糊涂的姐姐,连婚姻大事都被耽误了。外头的人若知道皇后为弟择媳时,因为不满意弟媳妇人选,就使计坏人家姑娘名声,还有谁愿意嫁给谢襄飞呢?没想到太后才可怜了他几日,皇后就拉着母亲,召集京中高官显宦之家的千金,要为他挑媳妇了。

    太后心里不大高兴,她的大孙子高桢也还未娶妻呢,都不成如此大张旗鼓地选秀;二孙子皇长子择妻,各家诰命也是顶着“给太后请安”的名义带女儿或孙女入宫来给她过目的。谢襄飞何德何能?也配得上这等架势?

    接下来的时间,高桢就基本花在安抚老祖母上了。不过他的心情倒是不坏,只是嘴上劝着太后别生气,实际上句句话都在挑拨太后的怒火。等到午间皇帝过来陪太后用膳时,太后就向皇帝告状了。

    皇帝听了便道:“昨日皇后跟朕说,想请几位熟悉的闺秀入宫喝茶。朕想着她横竖无事,不过是喝个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由得她去了。怎的就惹恼了母后呢?”他斜了高桢一眼,有些好笑:“难不成桢儿是舍不得让心上人去见皇后么?”

    高桢似笑非笑:“侄儿还不至于如此小气,只是有些不明白,才问了皇祖母一句罢了。皇后只有谢襄飞一个弟弟,对他的婚事上心,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侄儿记得,谢襄飞的婚事,皇上已经包揽了去,皇后怎的还不放心?不过若从她中意的几位人选来看,也难怪她会不放心了。谢襄飞文武双全,青年才俊,在皇后与谢家人眼中,还真是非得要这等高官显宦之家的女儿,才能配得上呢。”

    皇帝听了他这话,心里先硌登一声,等离了慈宁宫,便立刻命人去细查。这一查,就证明了他心中所疑。皇后召来的确实都是高官显宦家的女儿,而且无一不是他得用的大臣家的女孩儿,当中也就赵琇一个算是家里没什么实权的,偏又是太后与他早就看中的高桢之妻人选。皇帝如今多疑,不由得忧虑,觉得皇后这是打算利用弟弟联姻实权高官了。

    本来谢襄飞娶个高官之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有些东西,皇帝自个儿主动给,那没问题。皇帝没给,你就自个儿争着要,那就有问题了。皇帝连亲兄长亲侄儿都要排除在中枢之外,又怎会容许皇后和曲水伯府拉拢自己要大用的人呢?

    那一晚,皇帝去了坤宁宫。(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二章 阴差阳错

    就在皇帝降临坤宁宫的同时,曲水伯府内,曲水伯夫人也正跟儿子谢襄飞进行着一场母子间的单独谈话。

    曲水伯夫人今日在皇后处见了几位名门闺秀,心中已有了些想法,却打算先问问儿子的意思,便把事情缓缓地跟谢襄飞说了。

    谢襄飞一听便不赞成地道:“姐姐这是做什么?我的婚事,皇上已经说了会做主,姐姐又何必多事?她才与皇上和好,若是再因我的事,与皇上有了什么误会,那岂不是我的过错?!”

    曲水伯夫人忙道:“好孩子,你别担心,你姐姐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她的把握。况且她又不是要擅自做主定下你的婚配,不过是想让我先看看人,看中了哪一个,再跟皇上提罢了。皇上若是乐意,你就能娶得如花美眷,若是皇上不乐意,那也无妨。消息不会外泄,那些姑娘家里通不知道,于你名声是无碍的。”

    谢襄飞却不象母亲姐姐那般天真:“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若姐姐有个充足的理由,把朝臣家中的诰命与闺秀不分品阶年纪一并请进宫喝茶,母亲再带几位婶娘姐妹混入其中,不叫人看出端倪来,大约还能解释过去。如今姐姐只单请了几位年纪与我相仿的闺秀,没把她们的长辈叫上,又只有母亲一人作陪,席间说话,问的又是各家闺秀自个儿的事。即使这些姑娘本人没察觉到,她们回去跟家里人一说。难道她们的长辈就猜不出姐姐与母亲的用意?若有心联姻,私下示意便是,成与不成。都要彼此愿意。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几家姑娘一起叫过去,好似在挑肥拣瘦一般,母亲就不怕那些姑娘的长辈心生不悦?况且我们曲水伯府虽是勋贵,又是后族,但在朝中并不显贵,这些高官显宦之家未必能看得上我。”

    曲水伯夫人心里,儿子自然是最好的:“胡说。你有什么不好?我们曲水伯府有什么不好?他们凭什么看不上你?你姐姐虽然日前得罪了太后与皇上,但如今已经雨过天青了,再说。还有两位皇子在呢。”

    谢襄飞苦笑着摇头:“母亲想得太好了。别的不提,姐姐召进宫的那几位闺秀,好几位家中尚有妹妹,年纪与皇长子相仿。家人也有意为她们谋求皇长子妃之位。儿子却是皇长子的亲舅舅。若是长姐嫁给了我,幼妹又如何能匹配皇长子呢?与我联姻,就意味着放弃了青云之路,哪家人会做这样的傻事?”

    曲水伯夫人如梦初醒,她怎么就忘了这一点呢?!那几家确实是皇帝信重之臣不假,本身也不热衷于送女入宫,毕竟皇帝才是他们效忠的对象,皇帝无意纳妃。他们体察上意,肯定不会惹皇帝不高兴的。但皇帝没说不许他们谋划皇长子妃的位置。所以有适龄女儿的人家自然就要暗中使力了。皇长子妃之位的意义重大,意味着将来的太子妃乃至于皇后,甚至是下下任皇帝的生母。相比之下,皇后的弟弟又算得了什么?谢襄飞本人再出色再优秀,也不可能给他们的女儿带来同等的富贵尊荣。

    曲水伯夫人有些沮丧,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也不是家家都有女可应选皇长子妃,那些人家的女儿总是可以与你匹配的。”她列举了几个例子,其中就有赵琇。

    谢襄飞对其他人并不在意,但一听到“建南侯府的大姑娘”这几个字,就顿了一下:“建南侯府?”

    曲水伯夫人本来还要再往下列举的,听到儿子特地点出了赵琇来,忙点头道:“是,建南侯的嫡亲妹子,今年大约有十三岁了吧?生得很是秀气,性情也算稳重,才学教养都是不错的。不过……”她回想了一下赵琇在茶会上的表现,“可能稍稍冷淡了些。”曲水伯夫人隐约能察觉出来,赵琇对皇后和她并不热络。皇后曾说赵琇不错,曲水伯夫人自己却有些想法,觉得她年纪太小,不是她中意的媳妇人选,所以也没太在意。

    但谢襄飞在一堆闺秀姓氏中,却独独留意到了赵琇一人。这让曲水伯夫人不由得改了口:“襄哥儿见过赵大姑娘么?若是你中意,那就聘了她也使得。我原想着她家势弱,未必是个好人选。可你姐姐却很看好她,说她在太后、皇上与广平王面前都说得上话,应该能帮得上咱们家的忙。若你也觉得满意,那就再好不过了。年纪差得几岁也不打紧,只要亲事定下,过三年再迎娶,也不是太久。”

    谢襄飞有些啼笑皆非:“母亲,儿子不过就是多问了一句,您怎的就认定儿子中意赵大姑娘了呢?”

    曲水伯夫人问:“那你是不中意了?不要她做媳妇儿?”

    谢襄飞张张嘴,又迟疑了。他想起那张灿烂的笑脸,下不了决心说个“不”字。况且他的婚事确实不好办,建南侯府人口简单,门风又正,赵琇的祖母与兄长都似乎是好相处的人,相比之下,着实是个理想的联姻对象。一时间,他的心也有些热起来。

    曲水伯夫人见状笑了,笑得还很开心:“好了。既然你中意赵大姑娘,那母亲就进宫去跟你姐姐说。你放心,若是换了其他高官显宦家的千金,母亲未必能让你如愿。可建南侯府虽有圣眷,却并非位高权重的人家。想来他家对你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如此两全其美,婚事定不会有问题。”

    谢襄飞犹豫了一下,才低声对曲水伯夫人道:“请母亲跟姐姐说,一切还得看他们家的意思。若是他们不乐意……也不必勉强。婚姻之事,自当是两厢情愿才好。”

    曲水伯夫人高兴地答应了,她还有些好奇:“你曾经见过建南侯府的千金?”

    谢襄飞便答道:“上回进宫看望姐姐时,在坤宁宫门前遇见她随建南郡公夫人进宫给太后和姐姐请安,儿子就跟她打了个照面。”

    曲水伯夫人不由得掩口笑说:“还真瞧不出来,原来我们家襄哥儿还是个情种,会对人一见钟情呢。”

    谢襄飞满脸不自在地站起身:“儿子几时对人一见钟情来着?不是母亲与姐姐说她好么?儿子只是想着,好歹这一个是见过本人的,不至于完全不认识……”却边说边往门外躲去了,看得曲水伯夫人好笑不已。

    曲水伯夫人满心以为这一桩婚事是十拿九稳的,没什么难度。虽然建南侯爵位比曲水伯要高,但建南侯人丁单薄,又刚入仕,在朝中并无亲友故交相扶。而曲水伯迟早要被封为承恩公的,谢襄飞身为谢家嫡长子,将来也是个承恩侯,还有皇后与皇子在背后为援,娶一个侯府千金,绰绰有余了。因此曲水伯夫人不紧不慢地,等到十六那日,循例进宫去看望皇后时,才把谢襄飞中意赵琇之事说了。

    皇后却是一脸震惊的模样,痛悔之极:“我错了!当日不该说起此事,更不该提起赵家女,如今事情不成,倒害得弟弟为此受苦,都是我的错!”

    曲水伯夫人大惊:“什么?!皇后娘娘此话怎讲?事情为何不成?”

    皇后都要哭出来了。

    那日她才召了几位闺秀进宫来说话,当晚皇帝就来了,直截了当地问她意欲何为。她真心冤枉!她想为弟弟择媳,不过是为了补偿先时因为一时误会,耽误了他婚事的缘故罢了,哪里是想笼络朝中重臣以为臂助?更没有半点涉政之意!

    可是皇帝都把话说得这样明白了,为了避嫌,她也只能打消了原来的主意。不过为了弟弟,她也问过皇帝的意思了。皇帝说了会为谢襄飞择一门当户对的淑女为妻,绝不会故意在婚事上折辱他,还说已经有了人选。那姑娘的父亲也是在朝的官员,手握实权,其母是世家出身,教养极好,姑娘本身是品貌双全的。只是眼下还未问过对方的意愿,因此暂时不能定下。等到先前蒋谢联姻失败的余波消散,再提起这事也不迟。

    皇后这才放下了心,也暗暗有些后悔,若不是她没弄清楚太后的意愿与蒋雯的志向,坏了蒋谢两家的联姻,闹得满城风雨,弟弟的婚事又怎会没法早日定下?

    皇帝那晚没在坤宁宫过夜,把话说完也就走了。临走前又告诉她一件事:赵琇的婚事,他已经有了安排,让她不要乱点鸳鸯,不过也让皇后不必担心,赵琇并非他心目中皇长子妃的人选,而是另配宗室。

    皇后听了也就放心了,猜想那人大约是广平王世子高桢。若不是他,也不能让皇帝如此郑重地警告自己,别把定给他的女孩儿胡乱配了旁人。想来高桢与谢襄飞年纪相仿,能与谢襄飞匹配的女孩儿,也同样能嫁给高桢。建南侯府家世算不得多好,却与太后、王府亲厚,这门亲事也算是合适,也不会碍着皇后什么。她只是有些惋惜,失去了一个不错的弟媳人选,又在心底暗暗期待,以建南侯府对她这个皇后的恭谨,兴许赵琇将来会是个不错的侄媳。

    可惜皇后才放下了心,曲水伯夫人就来告诉她,先前她看好的人选里,谢襄飞独独中意赵琇一个,很希望娶来做妻子。这真真要让她呕血了!

    亲弟弟的婚事,头一次被她毁了,第二次则是被她挑得起了心思,却又只能求而不得。她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弟弟?!(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失落

    皇后真的哭了一场。曲水伯夫人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后,也陪她哭了一会儿。

    哭完了,事情还是要想办法解决的。

    曲水伯夫人倒没有皇后想得那么深,虽然谢襄飞有意于赵琇,但毕竟只是有意而已,又不是情根深重。他也就是见了人家小姑娘一面,若不是她这个母亲提起,兴许过些日子他就忘了自己曾经见过这么一位姑娘了。虽说如今阴差阳错的,婚事不成,但谢襄飞心里再难过,也是有限的,等过些日子,她再给儿子挑一个更好的媳妇人选,家世、样貌、性情、才学,样样出挑。儿子又怎会还念叨着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不放?

    皇后却没有曲水伯夫人那么乐观,她哽咽道:“母亲还不知道弟弟的性情么?他几时对别人家的女孩儿有过想法?蒋家四丫头也是太后和皇上发了话,他才接受了的,但并没有特别欣喜之意。这一回,他却是自己愿意跟赵家联姻,可见是上了心的。况且我才应了他,回头又说事情不成,他素来体贴,自然不会埋怨我这个姐姐,我却是没脸见他了!”

    曲水伯夫人听了也为难:“那该如何是好?皇上那里已是拿定了主意,怎么可能会答应将建南侯之妹许给我们襄哥儿?既然事情已然不成,倒不如告诉襄哥儿实话,他也好早日死了心,别再念叨这件事了。”

    皇后擦了泪,抿嘴想了想。摇头道:“母亲先别告诉他。皇上还未下明旨呢,事情未必就没有回转的余地。”

    曲水伯夫人眼皮一跳,忙道:“娘娘可别犯糊涂。暗地里再做什么手脚!上一回已是吃过一次亏,若再来一次,触怒了皇上,娘娘可就真的翻不了身了!”她是真的害怕,上一回算计的不过是太后的娘家侄女儿,皇帝的表妹,这一回要面对的却是太后嫡亲的大孙子。皇帝的亲侄。建南侯一家也是救驾功臣,他家女孩儿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朝臣们就再也容不下这样的皇后了!怕是连两位皇子也要受了牵连。无德忘恩之人生的儿子。哪里还有资格让天下臣民信服,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

    皇后倒还没那么愚蠢:“母亲多虑了,我怎会做那等傻事?就算我想,皇上也定然派了人来看着我呢。我有那想法。也成不了事。况且建南侯祖孙待我素来恭谨。远胜过那些趋炎附势、捧高踩低的小人,我又怎会算计他家女孩儿?”

    曲水伯夫人疑惑:“那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道:“皇上有意将建南侯之妹指婚给广平王世子,是我猜的,并非皇上下了明旨。不过就算是猜,也是八|九不离十。按理说,广平王世子与建南侯之妹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两家也算门当户对,交情又好。这门亲事并无不妥之处,为何皇上要瞒着世人呢?八成是他还没问过太后的意思吧?我那婆母。虽待我不算慈和,我也不爱亲近她,但我心里清楚,她对长子长孙偏心得很,尤其是高桢,简直就是她的心尖子!我的大郎、二郎贵为皇子,却事事都要往后靠。她早就想着要给这个大孙子选一个家世品貌样样出挑的女孩儿做媳妇,好让高桢日后能得一个有力的妻族,一辈子荣华富贵无忧无虑,将来就算是要争权夺势,也能多几个帮手。那建南侯府虽然不错,但人口太过单薄,根本说不上有权有势,与太后的期望是南辕北辙,断不可能答应的!母亲别瞧她对建南侯府的老夫人和大姑娘似乎十分和气,皇上一旦提起婚事,她定要翻脸!”

    曲水伯夫人恍然大悟,露出几分喜意:“若是太后反对,婚事不成,皇上想来不会跟太后对着干,定会为广平王世子另聘淑女。到时候建南侯之妹没了下落,咱们襄哥儿就还有希望!”

    皇后微笑点头,但很快收起了笑容:“我只担忧,这一二年内,皇上未必会提起这个事儿。高桢的婚事可以等得,建南侯府那丫头也可以等得,弟弟的婚事却要早些定下才行。否则他愿意等,皇上的指婚也会随时下来,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曲水伯夫人叹了口气,正色道:“事已至此,皇后娘娘就别再为襄哥儿的婚事操心了。该他的就是他的,不该他的,他纵然再着急,也是无用。若娘娘再为此事触怒皇上,襄哥儿心中定会不安。倒不如与他实话实说,道皇上知道娘娘召众位闺秀入宫喝茶,心中不喜,娘娘只能暂且罢手。过后若是皇上定下了建南侯之妹的婚事,那便是天意,一切休提。若是皇上为广平王世子定了别家闺秀,那就是襄哥儿的福气,娘娘再求皇上指婚,也还来得及。”

    皇后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母亲好生与他说,别让他太失望了。事情还未有定论呢,别叫他这么早就灰了心。即使真不能成,我也定会为他挑一个好姑娘,绝不比建南侯之妹逊色。”

    曲水伯夫人应了,回到家中告诉了谢襄飞,也没提圣意如何,更不提广平王世子,只道皇帝不喜皇后与朝中重臣之女接触。谢襄飞心知皇后安危重要,反劝曲水伯夫人别为了他的婚事着急,等帝后真正和好了,再谈别的也不迟。反正建南侯府的大姑娘年纪还小,一时半会儿还不到嫁人的时候呢。他家总要先把建南侯的婚事办了,再嫁女儿。

    曲水伯夫人见儿子如此懂事,心中宽慰,却也更为他惋惜,暗暗替他相看京中名门闺秀,定要挑个样样都比赵琇强的,以防将来赵琇真的被许给了旁人,儿子也不至于太过失落。

    而皇后这里,心情却始终不太好。她总觉得对不住弟弟。希望他能心想事成一回。她很想要召谢襄飞进宫来一趟,认认真真问他是否确实对赵琇有意,但又怕谢襄飞会因此生出疑心。猜出实情,那就不好了。她又想在太后那里探探口风,看太后是否知道皇帝的安排,又有何感想,但她担心太后若真的生气了,皇帝查起是谁泄露了口风,她又是倒霉的那一个。最后她甚至想要打探广平王与建南侯双方的意思。若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对这门婚事不满意,对各自的儿子和妹妹另有安排,那就更好了。可皇后没有理由去接触广平王府与建南侯。只能措手无策。

    她只得又召了丘媛入宫来,不为问计,只是想找个人诉诉苦。

    丘媛近来心中一直不安。皇后召诸位闺秀入宫喝茶,竟然没把她算上!这实在是不合常理的。打听过进宫的闺秀都是哪几位之后。她就更坐不住了。这些闺秀个个都可与广平王世子匹配。可跟皇后却不算相熟。难不成皇后是糊涂了?竟指望这些女孩儿嫁入王府后为她说好话么?明明自己是最适合的人选,对皇后也一向恭敬,皇后为何就是没想到她?!

    等皇后召她入宫说话,她才明白,原来皇后不是要为广平王世子择妻,而是要为谢襄飞挑。那没有把她算上,也就合理了。她本来就没想过要嫁给谢襄飞。松一口气之余,她又忍不住问皇后:“娘娘觉得哪家闺秀合适呢?您别怪臣女多嘴。臣女觉得,那几位闺秀虽然出身不凡。教养却未必个个上佳呢。”

    皇后点头,王大姑娘就是最好的例子,丘媛所说也不算错。

    丘媛又道:“谢公子的妻子,还是要从待娘娘恭谨的人家里挑选才好。那些有意送女入宫为妃的人家,又或是在朝中兴风作浪与娘娘过不去的人家,即使将女儿嫁进了曲水伯府,也不肯安分度日的,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生出事来。”

    皇后更觉得她有理了:“你说得不错。不过这回本宫召见的闺秀,家中父兄都是懂事的,又得皇上信重,从不会做这种糊涂事。”

    丘媛对朝上的情况不太清楚,见说错了话,忙兜转回来:“还有那些家中有女儿与皇长子年纪相仿的,兴许也不合适。皇长子选妃也是大事,若皇长子能得一有力的妻族,将来地位也就更加稳固了。可谢公子是皇长子的亲舅舅,一家子两姐妹,不可能嫁给甥舅两人的,那就错了辈儿了。”

    皇后拉住了她的手:“好孩子,你看得明白。原先是本宫疏忽了,竟忘了这一点。但如今倒也不算迟,只可惜本宫的弟弟仍旧婚事艰难。”

    皇后没提为何艰难,但丘媛还是忍不住多了句嘴:“怎么会呢?比如建南侯府的千金,就挺合适的。她家中只有一位兄长,并无姐妹,其祖母与兄长又得太后、皇上宠信。若说有什么不足,就是人丁太单薄了,家世上略有不足。”

    皇后叹道:“原来你也觉得她不错?可惜,皇上早就看好了,要把她定给广平王世子。本宫只能再看看别的姑娘了。”

    丘媛差点儿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情,几乎没当场失态。还好,方慧珠先前对她的特训起了作用,她撑住了。只是过后便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没答上皇后的话。幸好皇后自己也是心烦意乱,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只觉得她今日有些呆滞,聊了大半个时辰,就让她退下了。

    丘媛退下的时候,皇后心里还有些遗憾:这姑娘其实挺合她心意的,只可惜家世平平。其父虽是个伯爵,但一家子只有她长兄在皇帝面前做个御前侍卫,也不象是能得大用的样子,除他之外也再没一个能成器的了。这样的家世,断不可能与曲水伯府联姻的,姑娘再好,娶了去也是拖累,况且她也算不上十分好。再者,丘媛只跟她亲厚,却与太后、皇上与广平王府三家不亲近,娶了去也没什么作用,还是算了吧。

    丘媛不知道皇后挑剔她,只是憋着一口气,回到家后却再也忍不住了,奔入她母亲眉山伯夫人的房间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母亲!你要为我做主呀!皇后娘娘说,皇上要将赵丫头指给广平王世子,那我怎么办?!”

    眉山伯夫人吓了一跳,连忙摒退众人,抓着女儿细细问了个清楚。得知这话确实是皇后说的,她已灰了心:“事情不成了,还是算了吧。横竖我们家的想法外人也不知道,没人会笑话你的。过些时候,母亲再为你挑一门好亲事,一样荣华富贵,绝不会叫你吃了亏。”

    丘媛哭道:“女儿早已认定了广平王世子,如今叫女儿改嫁他人,女儿不依!就算是皇上的意思又如何?一日未下旨意,事情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眉山伯夫人没了主意,只能命人去请眉山伯,又拉着女儿见婆婆丘太夫人去。

    丘太夫人得知皇帝看中的广平王世子妃人选是建南侯府的姑娘,当即就拍了桌子:“不行!我的孙女儿,怎能叫那姓张的婆娘的孙女儿压在头上?!就算我孙女儿做不成广平王世子妃,那至少也得是个王妃。再不然,就把媛丫头送进宫去,做个皇妃娘娘。叫那姓张的婆娘祖孙三个,一辈子都要冲着我的孙女磕头行礼!”

    眉山伯和眉山伯夫人的脸都黑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四章 选择

    丘老夫人与建南郡公夫人张氏不和,这事儿两家小辈们心里都是有数的。两位老太太都不曾在家人面前有过掩饰,甚至曾多次在家人面前数落对方,尤其是丘老夫人,简直就是没事还要挑剔张氏几回,非要把张氏以及与她有关的一切人事物都踩到脚底,才算满意。可眉山伯夫妇只以为这是老母亲耍性子而已,万万没想到她执念如此之深,竟到了不顾嫡亲孙女婚事的地步。

    眉山伯夫人先忍不住了,对婆母道:“您老人家这是怎么了?就算是再看不起赵郡公家夫人,也别拿媛姐儿的婚事说笑呀。媛姐儿花朵般的年纪,能做什么王妃?天下的王爷,个个都一把年纪了,就算有死了王妃的,嫁过去也是做填房,前头还留下了一堆儿女,哪里比得过原配夫妻体面如意?”

    丘老夫人冷笑:“你做媳妇的,怎么跟婆母说话来着?我便是将你闺女嫁给人做填房,你敢忤逆我?”

    眉山伯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咬着唇跪下:“媳妇儿不敢。”丘媛惨白着一张脸也跟着跪下。

    眉山伯不能再沉默了,干笑着上前安抚母亲:“您别生气,您媳妇她是一时昏了头,也是为了孩子着急的缘故,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懒得跟她一般见识!”丘老夫人傲慢地道,“我只问你,方才我的话,你有何想法?我话就放在这里了,我的嫡亲孙女儿。绝不能屈居张氏的孙女之下!要么你们就想法子,把广平王世子给媛姐儿争到手,要么你们就把媛姐儿嫁给身份地位更尊贵的人。填房又怎么了?亲王郡王的填房。一样有王妃头衔,与原配一般尊贵。只要有本事,生下来的孩儿未必就做不了世子。你们嫌弃人家王爷一把年纪的,怎的就不想想,京中又不是没有年轻的王爷!”

    丘老夫人自认为没有狠心到把亲孙女儿嫁给老头子做填房的地步。广平王不过三十多岁,虽然是个瞎子,却长得好俊秀模样。文才也出众。丘媛给他做填房,就是广平王世子妃的婆婆,处处压着赵琇。连带丘老夫人也高了张氏一辈,有什么不好?

    此外还有先帝的五皇子晋阳王,他虽一度被过继出去,但如今又归了宗。仍旧是当今皇上的亲兄弟。眼下不过二十出头。别看这位金枝玉叶妾室众多,也有不少儿女,其实从未娶过正妻。他生母早逝,又不得先帝宠爱,该娶王妃的年纪正遇上夺嫡最激烈的时候,硬是被耽误了。加上他脾气古怪,跟今上关系也是平平,宫里如今也没心情帮他操心这些。只要丘媛嫁过去。就是原配正室,堂堂亲王妃。哪里就吃亏了?晋阳王妃是广平王世子的婶娘,是长辈。做晋阳王妃的祖母,同样能把张氏压低一辈。

    至于那些旁支宗室里的郡王,那就真的是老头子了,最年轻的都有四十多岁,王妃死了,世子也大了,王府大权都叫人牢牢握在手里,新娶的填房除非手段出众,否则真的做不了什么。而且这些王府大都没什么实权,与皇室关系也不太亲近,更有些是远在嘉定的,丘老夫人实在看不上,也不指望丘媛去争取。

    她给儿子媳妇选择了三条路:打败赵琇争取广平王世子妃之位,改做广平王继妃或晋阳王妃,还有入宫为妃。她觉得自己已经很为孙女儿着想了。

    她说:“咱们家为了媛姐儿能做广平王世子妃,已经准备了这么久,不惜委屈玉姐儿做二房,给友哥儿娶个中看不中用的媳妇回来。这时候再说事情不成,把媛姐儿许配给个寻常官家子弟,你们吞得下这口气?反正我吞不下!事情还没到绝路呢,你们怎能认输?就算媛姐儿嫁不了广平王世子,她的婚事也不能比先前的差了!”

    兴许是因为丘老夫人提出的两位王爷人选都比预料的要好,眉山伯跟眉山伯夫人的脸色都好看了些,可他们还是不大赞成的。广平王再好,也是个瞎子,而广平王世子之位,又是板上钉钉有了主的,丘媛嫁过去也没什么用。况且太后对广平王继妃的人选十分关注,丘媛光是年纪比世子还要小这一点,就过不了关。至于晋阳王,他娶的是原配没错,可他脾气太捉摸不定了,妾室与庶子女也太多了些,嫁过去就是受罪的命。

    如此说来,他们也只能再为女儿争取广平王世子妃之位了,否则,就只剩下送女入宫这项选择。可是皇帝的条件跟他两个兄弟是差不多的,皇后生了两个皇子,还容不得妃嫔的存在,皇上也迟迟未开口答应纳妃。丘媛有多大的把握能进宫呢?

    面对儿子媳妇的疑虑,丘老夫人十分不以为然:“皇上纳妃已是十拿九稳的事了,顶多就是再拖两年。皇后虽有两个皇子在,但她早已见弃于太后与皇上,如今宫里不过是看皇子的面上,给她留个体面罢了。她若有用,媛姐儿巴结她这么久,就不会一点好处都得不了。你们不必把她太当回事,倒是可以让媛姐儿再哄哄她。横竖宫里都是要进人的,若皇后觉得与她交好的媛姐儿进宫,比旁的狐狸精要强,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办。但成功入宫后过得如何,就要看媛姐儿的本事了。”

    说了那么久的话,丘老夫人也有些累了,挥挥手就把儿子媳妇孙女一并赶走,叫他们想法子去。丘媛满心无措地跟着父母回了正院上房,就茫然地看着他们:“父亲,母亲,接下来女儿该怎么办?”祖母给的都是什么建议呀?怎么感觉条条都不靠谱呢?

    眉山伯也有些茫然,他在思索着要如何劝说皇帝改变主意,将自家女儿指给广平王世子?不一会儿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只要赵家女儿出点差错。做不得世子妃就行了吧?”

    丘媛双眼一亮,眉山伯夫人却断然否决:“不成。”丘媛身上的黑点比别人还多呢,光是清白名声这一点。就够人挑剔的了。就算把赵琇给拉下马,也未必能把丘媛换上去,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最后便宜了别人。眉山伯夫人心知其中关窍,暗暗警告地瞪了女儿一眼。

    丘媛不甘心地咬了咬唇,低头不说话。眉山伯夫人则对一脸惊讶的丈夫说:“没有了赵家女儿,也会有别家女儿。最要紧的。不是让赵家女儿做不得世子妃,而是要让我们家的女儿做上世子妃。只要皇上定了我们媛姐儿,任是谁家女儿。也没法把媛姐儿挤下去!”

    这话倒也是正理,但眉山伯听了就愁眉苦脸的:“我能有什么法子劝动皇上?连惠权在皇上面前当差多年,也不过是做个侍卫,遇到大事。他是说不上什么话的。要么……还是请几位辈份高的宗室女眷出面。请她们帮咱们媛姐儿说说好话?”

    眉山伯夫人道:“人家建南郡公夫人直接就能晋见太后,把孙女儿拉到太后面前去巴结。咱们即使请动了几位宗室女眷,也终究隔了一层。依我看,这事儿还是要落在皇后娘娘头上。”宗室女眷也不是那么好请的,现在外头知道丘媛八卦的人多了,远不如皇后在宫中闭目塞听,更容易哄骗。

    丘媛听得眼圈都红了:“母亲说得轻巧!我若敢在皇后娘娘面前直接开这个口,以往的脸面都要丢尽了!况且如今皇后娘娘早已失宠。别说在太后、皇上面前插手广平王世子的婚事了,只怕她如今多叫几个大臣家的女儿进宫来说话。皇上也要不高兴呢。”她心里只觉得一阵悲哀。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之命,可她的父母几乎帮不上什么忙,祖母只会提要求,却半点力也不肯出,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独力为自己的前程拼搏。可她再聪明能干,也只是个弱质女子,世上总有她办不到的事。父母长辈为何就不能多为她想一想?

    眉山伯夫人也叹道:“确实,媛姐儿到底是个女孩儿,这种事如何说得出口?若是老夫人能在太后面前说得上话就好了,就象建南郡公夫人那样……”

    眉山伯又发起了愁:“母亲最不喜欢在贵人面前奉承。况且为了小辈之事,让她老人家低声下气的,也不是孝子所为。”丘老夫人只爱在家做个人人奉承的老封君,若要去地位更高的人家做客,还得先看人家家里有没有同辈的女眷。对于那些地位与她相等,又或是比她更高的同辈女眷,她就算见不着人,背后也要酸上几句的。让她进宫去巴结太后?还是算了吧。

    夫妻两个对望一眼,又各自扭开了头。

    丘媛见父母都沉默了,不肯去说服祖母为自己的婚事出力,便忍不住又哭起来:“父亲,母亲,女儿一向听你们的话,认定了广平王世子,如今若叫女儿改嫁给他的父亲,女儿是断不能应的!女儿也是知道廉耻的人,怎能做那样的事?”

    眉山伯夫人瞪了女儿一眼,暗怨女儿不省心,若不是因为她自个儿做事不干净,败坏了名声,又何需父母为她操这个心?他们只需要把她的名字往太后面前一报就行了。女儿的综合素质还是很高的,不比别家闺秀差,可偏偏她如今有了黑点,这事儿就不成了。

    事情商议不出什么结果,眉山伯束手无策地去了书房自个儿烦恼,眉山伯夫人把女儿赶回了房,自个儿呆坐房中,想了半日。

    半日后她终于想清楚了,以外头流言的威力,若不能从皇后处下手,让丘媛成功被指给广平王世子高桢,那无论是哪位世子、王爷,都不是丘媛能高攀得上的。尤其是晋阳王,倘若叫他知道丘媛有意谋取他王妃的位子,还不知道他嘴里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如此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进宫为妃,而且是走皇后的路子。

    眉山伯夫人命人把女儿叫了过来,母女俩进了里屋,命心腹丫环守在门外,不许人靠近,然后便将事情密密跟女儿分说明白。丘媛吓得脸都白了:“不成的!母亲,您不知道皇后娘娘的为人,若她知道我有意进宫,不等皇上点头,她就先掐死我了。她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眉山伯夫人一瞪眼:“正是因为如此,才叫你去哄她,让她自个儿乐意引荐你入宫!皇宫迟早是要进人的,旁人能进,你为何不能?你好歹还与皇后交好,比那些一心要将她拉下凤座的人强多了。你也不必将这话说得太过明白,只需要引她自个儿去想就行。若你连这种事也做不到,也别肖想攀龙附凤了,趁早儿听我的安排,寻个门当户对的女婿嫁了是正经。别以为自己有多委屈,拜你先前闹出来的妖蛾子所赐,你能说上一家门当户对的婚事,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你自个儿回房间细想去!”

    把一脸惨白的女儿赶走,眉山伯夫人又想起了二儿媳妇方慧珠。如果女儿真要入宫,少不得还得再叫方慧珠多调教女儿些时日,再另寻一两位宫里出来的好嬷嬷。为了女儿,她只能再回头去拉拢方慧珠了。必要时,她可以帮着儿媳把丘老夫人那个不自爱的侄孙女儿给踩下去。

    反正,那不过就是个妾罢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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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琇有个哥哥是侯爷,亲的 她家世、容貌、才学、女红、能力,样样都不缺 但她知道在别人看来 她仍旧是个 半路上道的侯门千金 与那些根正苗红的大家闺秀 不能比 可是…… 谁要跟她们比?!闺门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闺门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闺门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