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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oeva     闺门秀txt下载     闺门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五章 回绝

    赵琇沉默了一会儿,才露出一丝微笑,朝那小姑娘点头示意:“这位姐姐,你想学西洋文字?学了打算做什么?是想跟洋人说话呢,还是想看洋人的书?如果只是喜欢西洋来的东西,其实不用学洋文,也没问题的。”

    对,就是姐姐。那位小姑娘在赵琇看来,是个小女孩,但在其他人的眼中,却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比赵琇还大呢。所以她的母亲要年纪还小的赵琇去“指点”她,在外人眼里是怎么看怎么违和。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心里都在想:呸,好厚的脸皮,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赵琇倒是没有这种想法,她只是有些好奇,这对母女是怎么知道她懂西洋文字的?她确实懂英文,也会一点点拉丁语,这些事自家人固然知道,但在奉贤地界,还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这对母女是从哪里听说的?

    那小姑娘似乎没料到赵琇会这么问她,神情有些无措,吞吞吐吐地回答:“这……我喜欢西洋来的东西,想知道西洋文字是什么样的,该怎么读,怎么写,所以就……就想学了。”

    赵琇挑挑眉:“西洋文字也分好几国呢,不同国家的文字是不一样的。我只会英吉利语,拉丁语只懂得些皮毛。但如今在大楚常见的货物,倒有多一半是法兰西与荷兰来的。我不懂这两国语言,要不……你还是另找别人请教去吧?”

    那小姑娘忙道:“英……英吉……英吉语也是极好的,我就学这个吧。我最喜欢英吉货物了。那什么法兰荷兰的,我都不喜欢。”

    赵琇一听她这话,就觉得她大约对西洋的语言文字和货物什么的。并不如她所说的那么感兴趣。由于南汇有赵家与威尔斯家合办的西洋商行的缘故,英吉利国的货物在当地十分流行。而在那之前,生意做得最大的洋行却是主销法兰西出产货物的。如今洋货盛行,奉贤、南汇两地对洋货稍有了解的人,一般都不会念错这两个国家的名字。这小姑娘两个都念错了,哪里象是喜欢的样子?

    赵琇便婉拒了:“英吉利语很好学,比我们大楚的文字要简单多了。若你只是想知道西洋文字的模样。如何读写,而不求精通,那容易得很。南汇港里多的是通译。请一位带本西洋书籍给你瞧瞧,再教你读写,也不费什么事。”

    那小姑娘的母亲连忙赔笑道:“南汇虽有几个西洋通译,但都是男子。如何能进内宅教女孩儿们呢?还是跟着赵大姑娘您学习。要方便得多。”

    赵琇笑笑:“若是担心通译是男子,我们赵家六房的商行里也有会说西洋话的丫头,原是备着跟洋商家的女眷打交道用的。令嫒既然有心要学,那我去打声招呼,借个丫头过来教令嫒几日好了。我在奉贤不会停留太久,明年开春大约就要回京中去了,只怕教不了令嫒,反倒耽误了她的功课。”

    那妇人急切地说:“不会不会。眼下离开春还有两个月呢。小女素来聪敏,您教了。包管她一学就会的,绝不会耽误您回京。”

    赵琇有些嫌这妇人没眼色了:“两个月够学什么?况且还要过年呢,想必府上也忙碌。”

    那妇人没听出她的厌烦:“不打紧,不打紧,小女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横竖无事,就让她到府上求学好了。我每日送她过去,晚上再接她回来,不劳您操半点心。”

    赵琇终于失去了耐心,直截了当地跟她说:“令嫒很闲,我却不闲,家中过年事忙,大约是没功夫招待外客了,还请多担待。”

    那妇人总算听懂了,有些讪讪地,又不死心,想要再试一试,赵琇直接对她女儿说:“这位姐姐,若是不喜欢西洋的东西,也无心了解,又何必勉强自己?若是没有兴趣,学这个也无甚用处,还不能娱己,倒不如把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少胡思乱想比较好。”说完就把头转过去看戏台上的表演了,不再理会这对母女。

    那妇人一听,就知道自己母女二人的说辞必然穿了帮,却不知道哪里说得不对,站在那里尴尴尬尬地。她女儿虽然一脸害羞,在家却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受宠惯了,年纪又小,有些受不住赵琇的话,红着眼圈咬着下唇,转身就要走。她母亲伸手去拉她,她还把母亲的手甩开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就显得有些失礼了,她母亲又气又急,只能草草给赵琇、张氏行了个礼,便跟着出了门。

    围观了这一幕的其他宾客发出了低低的嘲笑声。世人大抵都是如此,所有人都想做到的事,自己没做到,就不希望别人能做到。眼见着别人失败了,即使与他们无关,他们心底也会觉得暗爽。

    经过这场小风波,再上前没眼色地纠缠张氏与赵琇祖孙的人就少了许多,即使有,也是顶着寒暄的伪装,客客气气地搭着话,聊些听起来似乎很正常的话题。然而张氏经过孙女提醒,已经没那么好骗了。聊归聊,对于任何涉嫌提及孙子孙女婚事的话题,她一律不接,甚至会生硬地提起另一件事。次数一多,旁人都知道她无心谈论这个了,只好知机地聊起了别的话题。

    回家的路上,张氏抱怨孙女:“那对母女虽然不知所谓,你说话也太不客气了些。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还是婉转一点吧。这般直来直去地,叫人下不来台,岂不是得罪了人?叫旁人看到也不好。”

    赵琇不以为然地说:“我实在是忍不住了,那妇人好象当我很好骗似的。我若真的答应让她女儿来家里学英文,她能待一天不走。眼下还好,哥哥不在家,她顶多就是碍着我们干正经事。等哥哥回来了,她再粘着我们,我们要如何打发了她?万一她再弄点什么阴谋诡计,设计哥哥一把,难不成我们还真让哥哥把那姑娘娶回家里来?”

    张氏立时被她提醒了,还真有这个风险,一时间也有些生气:“今儿到底是怎么了?那些人这般烦人,早知道是这种情形,我还不如不来呢!”说完了,又觉得有些对不住今天的寿星,那位老太太其实对她们挺好的,她的儿女子孙也不是轻浮之辈,并没有失礼之举。他们家最大的错处,不过是让那许多不知所谓的客人参加了今日的寿宴而已。可他家老爷是有名的孝子,其他人要来向他母亲祝寿,他难道还要阻拦吗?因此,责任不在他家身上,都是那些势利的人不好。

    看到张氏在生闷气,赵琇便抓紧机会教育祖母了:“您老人家习惯了就好。这才是刚开始呢。奉贤一带的人家,门第少有与哥哥匹配的,出色的女孩儿也少,最好的几乎都在咱们家了。他们也就是肖想一下,不可能真能成事的,但回到京里就不一样了。那里高门大户多,女孩儿也多。眼下为着皇上纳妃与皇长子立正妃的事,大家都不提联姻了。等到咱们回了京,这两件事若是有了结果,那些没了着落的女孩儿们,可不得另寻下家了?哥哥少年袭爵,如今又出了仕,等这趟差事办好了,回到京里得个正经官职,就成了那些有女孩儿的人家眼里的香饽饽了。您只当在奉贤是在演习,回京后才是正戏呢。”

    张氏吓了一跳,想想都觉得有些发怵:“若是能在回京前,就给你哥哥定下亲事,那就好了。京里那些高门大户,哪家不是眼高于顶的?我可不想让你哥哥任人挑拣去。”

    赵琇笑说:“如果路上真能遇到合适的,哥哥也喜欢,那就定了又如何?只是娶妻的是哥哥,祖母可别自个儿拿了主意,好歹要先问过哥哥的意思才好。”

    “这是当然,我理会得。”张氏应了一声,顿了顿,看了孙女一眼,“你哥哥的事情解决了,就轮到你了。你的亲事……”她想起了广平王说过的话,叹了口气,又改了话题,“你如今也大了,不能象小时候那样随意,该讲的规矩还是要讲的,这样才能叫人尊重呢。”

    赵琇眨眨眼,干巴巴地答应着,心思却早就飘远了。

    自打这次宴席结束,她们祖孙俩就在家里专心准备过年与祭祖之事了。而陶太太上回得了信,回到家里也没闲着,立时就修书一封,命人快马送往杭州妹妹妹夫处。米知府的夫人收到信时,还以为是日常问候,打开看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心知事关重大,不敢轻忽,连忙打发人到前头衙门去瞧一瞧,若是丈夫得空,就把他请回来。

    米知府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才从前衙回到了后院,草草倒了杯茶水咕噜咕噜全喝下去了:“渴死我了,今儿去看人修沟渠,在外头走了半日,一口茶水都没喝过。”又问妻子:“刚进衙门,门子说夫人特地来请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米夫人忙道:“记得夫君从前跟我提过,祖父那一辈,原还有另一房兄弟,后来断了音讯,不知下落。只记得那一房有一儿一女,女儿是原配所出,幼年失恃,继母不良,一直跟着祖母过活的。”

    米知府疑惑地点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小时候我妹妹与那位堂妹还经常在一处玩耍呢。夫人今儿怎的忽然提起这件事来?”

    米夫人叹道:“夫君啊,如今亲戚找上门来了!你一定想不到,京中那位赫赫有名的少年建南侯,竟是你的外甥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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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冒火

    米知府看完了陶太太写来的信,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米夫人就劝他:“从前咱们不知道就罢了,听了建南侯府的传闻,也只当是个传闻而已。如今知道了是自家妹妹妹夫惨遭不幸,虽有些晚了,但也该前去祭奠一番,看看外甥与外甥女。”

    米知府默默地折好信,叹道:“万万想不到,原来堂妹已经去世十余年了。算算时间,当初我上京会试的时候,她就已经遭遇了不幸。只可叹我从来不知她嫁进了建南侯府,否则早就看望她留下来的一双儿女了。这十多年里,想来两个孩子跟着他们的祖母住在老家,也受了不少苦,我们却一无所知,自顾自地过悠闲日子。如今他们重得富贵,日子也过得好了,我才知道了外甥是谁,哪里有脸面去见他们呢?”

    米夫人忙道:“这如何能怪夫君?原是堂叔堂婶的不是。既然将女儿嫁进了建南侯府,怎能瞒着亲人不说?”

    说到这件事,米知府的脸就拉长了,冷哼一声道:“堂妹的继母,我原该叫一声婶娘,可惜她不是个贤良妇人,从前就多有违礼之处。我父母好心提点她,她不但不领情,还要当面大吵大嚷,说我们家欺负她,又调唆得堂叔与我们疏远。自打堂叔丁忧完后起复,就再也没回过老家来了,连封书信都没有,更别说是嫁女了。这必定都是那妇人的主意!若不是她可恶,我们一家又怎会失了堂妹的消息。以至于让他们夫妻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受尽奸贼欺凌,横死异乡呢?”

    米夫人听得心情都变得沉重了。她安慰丈夫:“逝者已矣,夫君就别再难过了,还是寻个机会去见一见外甥与外甥女吧?还有亲家老太太,难为她老人家了,这些年一直是她在照顾一对孙儿孙女,想来吃了不少苦头。”

    米知府看了看手中的信,点头道:“也好。过些天等衙门封了笔,我们就借着过年有假,往奉贤走一趟。先去拜祭妹妹妹夫。再见一见外甥,若是能知道堂婶如今的去处,我还要去信质问一声呢!”

    这边厢米知府与米夫人才定了计划,那边厢他们的独女米颖芝从外面进了屋。她方才在门外听见米知府的声音了:“父亲要质问谁?”

    米知府见是爱女来了。神色放柔了许多:“今日你陶家姨母来信,说了一件事。父亲正生长辈的气呢,打算打听得对方所在,就去信责问。”

    米颖芝面露好奇,米夫人便拉过女儿,拿出信如此这般跟她说了一遍。米颖芝吃了一惊:“竟是建南侯?我可万万没想过,咱们家竟然还会与勋贵人家做了亲戚。”

    “谁说不是呢?”米夫人叹道,“咱们米家世代娶媳嫁女。从来只在读书人家里挑。你堂姑姑这门亲事,也不知道是谁定的。不过以她在娘家时的处境。这门亲事对她来说倒是好事。听闻建南侯之父也是位读书人,生前已经考得举人功名,学问极好的,为人品性也不错,可惜天妒英才。”

    米知府在旁道:“建南郡公夫人记得是姓张?若我没有记错,从前伯祖母在世时,曾经照拂过这位夫人,当时她还年幼呢。想来堂妹能嫁入侯府,郡公夫人应当出了不少力。否则以堂叔的官职品级,哪里能说成这样好的亲事?即使真能说成,后娶的那位堂婶也必会让亲事黄了。她从前就没少折腾堂妹,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堂妹攀上高枝?堂妹出嫁,她连亲族都不肯知会,她自家人口又少,当时的场面必定很冷清。”他越说越不忍了,又开始担心别的:“堂叔如今也不知在何处,他是个疼儿子甚于疼女儿的,为了儿子,别的都可以不顾。堂妹既然嫁进了侯府,想来堂婶也不会轻易放过,必要她想法子给她兄弟谋些好处,兴许就是官职。若是堂叔亲自开口,堂妹也不会拒绝。那些年,还不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呢!”

    米夫人道:“夫君何必在此瞎猜?还是等见了外甥,再细细追问不迟。就是不知道近日衙门里的公务可多?千万要把正经事干完了,你才好出远门呢。”

    米知府点头:“放心,我有数的。”

    米颖芝想了想,就对父母道:“父亲母亲是打算过年时再到赵家去探望么?如今只有姨母一封信,内中详情如何,我们家通不知晓,还是先打听打听吧?万一是弄错了,岂不尴尬?再者,父亲若想见外甥,倒也不必非到奉贤去。女儿昨儿看父亲的邸报,见上头写着广平王做钦差,到江南来视察海傍大坝。那大坝不是直修到咱们杭州来么?王爷想必是要亲至的。建南侯是副使,必然也要跟着过来。父亲到时候想个法子,与他私下见一面,说说话就好了。等到过年的时候,您再到奉贤去,就是亲戚间正式往来了。”

    米知府觉得女儿的话有道理,就这么办了。

    在他找人打听的时候,身在川沙堡的赵玮也收到了家中祖母与妹妹的来信,上面将米知府这门亲戚的事说得清清楚楚,赵琇还让他想法子去打听米知府品性为人,看是否值得来往。赵玮没想到还真能找到一门米家的亲戚,是可以压制米大舅的,一时间也觉得十分惊喜。他也不知道该找谁去打听米知府的事,得知随行的上海府官员中,有人是从福建升过来的,便找机会拉着对方问了几句话。

    米省之在福建一省也算是小有名声了,那位福建调过来的官员还记着他。原来他是个十分实在能干的人,旁人都知道,也爱与他共事,因为与他共事极轻松。无论遇到什么事,他总能想出最好的解决办法,很快就把事情干好了。与他合作的人只需要跟着沾光就行,偶尔搭把手,也没什么难度,最后却稳稳地算上一份功劳,他也不会与人争。所以他的个性虽然有些率直,有时候说话容易得罪人,但人缘还算不错,又得福建巡抚赏识,一路升得顺遂。

    本来以他这样的际遇,是极易引起其他人嫉妒排挤的,但却有一位好帮手,就是他的夫人。米夫人娘家姓卞,原也是世家女,在人前素来是端庄得体、温柔大方的形象,只有打过交道的人才知道,她十分警觉精明。旁人但凡有算计陷害之举,十有八|九会被她发现,使了手段去化解,叫那人盘算落空。她又与上司同僚以及下属家的女眷们打得火热,让旁人都说她的好。若那些女眷们的丈夫对米知府生出恶意,这些女眷们多半不会帮着丈夫害人,反倒会劝他们打消主意,若是劝服不了,就会私下给米夫人捎信,让她多加提防。托这位长袖善舞的夫人的福,米知府一路走来,树敌不多,朋友倒是不少,也算是福建官场上的一朵奇葩。

    他被调到浙江来,福建那边大大小小的官员还不乐意呢。把这些事告诉赵玮的那名小官,就曾收到旧日同僚写来报怨的信。

    赵玮听完这些,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堂舅,也有了个不错的印象。如今钦差船驾正缓慢往南走,今日停在川沙,广平王要重点查验重修的大坝。明日他们又要继续前进,往南汇进发了,过些时日就能到杭州。赵玮倒象趁着机会,与那位米知府见个面,好好谈一谈呢。若果然是位好长辈,他必得想个法子,让米知府继续高升上去才好。

    想了想,赵玮就修书一封,命身边随从先骑快马,赶往杭州送给米知府。在见面之前,他想要先确定一下,对方与自己真的是甥舅关系,再与对方打个招呼,约个见面的时间。

    而米知府这边,也很快就打听到了建南侯近年的情况。赵家在杭州还有茶庄呢,主持茶庄事务的蔡卓成就在杭州城内,原也曾与其他茶商、富商们一道,做过知府大人的座上客,为救济城中贫户捐过银米。米知府心知蔡桌成是为建南侯府做事的,便把人请过来,细细询问了一番。蔡卓成万万想不到,本地父母官竟是他东家的亲戚长辈,因不知真假,也不敢说得太多,但一些外人亦知的事情,他倒是坦白讲了。

    于是米知府很快就知道了,米氏去世之前几年,她父亲就已经去世了,留下了继母与兄弟。那位兄弟靠着建南侯府得了官职,是往蜀地做官。米氏出事之后,他一直没派人来吊唁,也没给外甥与外甥女写过一封慰问的信,态度十分冷淡。倒是赵玮得了爵位后,他曾经去信侯府,说了许多关心的话,想要重新走动起来。这些事在侯府并非秘密,主人们对米大舅的行为感到不屑,下人们也很看不起,私下没少嘲讽。蔡卓成前不久才往奉贤送过一回茶叶,盘桓了两日,自然也听到了许多传闻,还知道米大舅如今在何处做官,又刚刚干了些什么好事呢。

    米知府听完后,火冒三丈。等送走了蔡卓成,他立刻就回到后衙小书房里,开始写信。

    米夫人见了便问:“夫君是在给外甥写信么?”

    米知府摇摇头,两眼几乎喷出火来:“我是在给堂弟写信,我要好好骂他一顿!谁教他做出这许多不忠不悌不仁不义之事的?!”(未完待续。。)

    ps:  书评区是抽了吗?我只看到半个月前的评

第四百六十七章 提议

    赵琇一心要让米知府去压制米大舅,还不知道米知府那边已经得了消息,早早写信去平度州骂人了。她刚收到了哥哥赵玮从南汇发来的信,知道了他所打听到的消息。

    她把这些事情都跟祖母张氏说了,张氏道:“听起来是个正派人,若今后能走动起来,也是好事。你们兄妹俩势单力薄,除了族人,还有我两个兄弟,就没有靠谱的亲戚了,你们舅舅又是那个模样……”

    赵琇笑道:“若有亲戚可以往来,固然是好事,但亲戚少些,也有亲戚少的好处。哥哥与我并不在意,祖母不必担心的。”

    张氏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到底有些不足。也罢,你哥哥在信里说,打算在陪广平王去杭州时,借机见一见米知府,看能否请他们一家子过年到我们家里来做客。那我们也该准备起来了。老宅那么大,许多院子都闲置了,多年不曾住人,荒废得厉害,得赶紧挑一个好些的收拾出来,预备招待客人。还有你们这位堂舅、堂舅母与表姐妹都有些什么喜好,也该向陶太太打听打听,免得到时候不知情,犯了别人的忌讳。”

    赵琇答应了,转身就下了帖子,请陶太太与陶灼华到家中做客。

    陶家母女很快就到了,两人都满脸是笑。陶太太大概已经收到了姐妹的来信,确认了米赵两家的亲戚关系,连忙给张氏与赵琇道了喜,又笑道:“听我妹妹说。妹夫打算过年到奉贤来拜见老夫人呢,顺道也祭一祭小侯爷的父母。”

    张氏忙道:“那太好了,正巧我们也想请他们一家来做客呢。两家离得这样近。陶太太还跟我们做了几年的邻居,万万没想到竟是亲戚,真真是对面不相识了。如今知道了实情,自然要好好聚一聚的。”

    陶太太笑着点头。接着赵琇便问起了米知府一家的喜好和忌讳,陶灼华说:“并不曾听说姨母一家有什么忌讳,他们家的人,做什么事都不爱挑剔。最是和气不过了。”

    赵琇笑道:“人都有喜好、偏好,不挑剔只能说明他好说话,但若能事先得知他的喜好。用最大的诚意欢迎他上门,岂不是更能让宾主尽欢?”

    陶灼华一笑,转头去看母亲。陶太太点头:“这倒也是。我与妹妹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她的喜好我十分清楚。外甥女那儿。问灼华就行。倒是妹夫的喜好。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他性情为人,旁的也没多加打听。”

    张氏道:“这便够了,还要多谢陶太太愿意告知。”

    陶太太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其实米知府与米夫人的喜好也是极简单的,就是一般书香门第人士的风格,偏爱淡雅、别致、书香气息浓厚的东西,不爱华丽。不喜金玉,饮食方面也是偏好清淡鲜甜。陶灼华则向赵琇介绍了那位名叫米颖芝的表姐:“米表姐是家中独女。从小充作男儿教养,学问是极好的,四书五经无不精通,更通晓律法。她还会骑马,会驾车,曾经陪着父母去过许多地方,见识广博。无论我问她什么问题,她都能回答出来。最出奇的是,去年我去杭州探望她,与她一道坐马车出门游玩,一路上看见的农田里种的什么粮食,她都一清二楚,还给我指了几处需要兴修水利的地方。这难道不是男孩子才应该学的么?我所认识的堂兄弟、表兄弟们,没一个能比得上她的!”

    赵琇听得兴致勃勃,她见过的闺秀也不少了,象方仁珠这样清高多才的有,象蒋雯这样聪慧大气心思通透的有,醉心权势地位却无匹配智慧的如方慧珠,不学无术却自命不凡的如丘媛,此外还有俗不可耐却以名门千金自居的,满脑子除了吃喝玩乐衣服首饰就再也装不下其他的,喜欢舞刀弄枪却看不起诗书礼仪的,娇纵任性自我中心的……

    但各式各样的闺秀当中,她似乎还没遇到过象米颖芝这类的。显然,后者通晓诗书,也懂得经济民生,还精通律法,比起一般的官家闺秀,确实见识广博。赵琇都有些等不及想见到对方了。她跟这位表姐能合得来吗?

    张氏似乎也被陶灼华的介绍惊住了:“这……米知府夫妻二人教女的法子还真是……真是……”她顿了一顿,最终只能选择用两个平淡的字来形容,“……少见。”

    陶太太也觉得妹妹妹夫这样教女儿,有些不靠谱,不过她对外甥女还是挺喜欢的:“其实颖芝那孩子极聪明极可人的。别瞧她好象学了许多男孩儿才学的东西,其实女孩儿该学的也一样没落下。她的女红还是不错的,也跟她母亲学着管家理事。我最喜欢她的落落大方,若是我们家灼华能学得她十分之一,我就心满意足了。”

    陶灼华害羞地红了脸。赵琇含笑拉了拉她的手。

    张氏听完陶太太的介绍,初时是很惊讶的,但平静下来一想,这不是跟自家孙女差不多么?赵琇也是熟读四书五经,会作诗词,擅长书画,女红做得也不错,刺绣功底是差了些,做衣裳却十分擅长。赵琇也会骑马射箭,还从小练拳,只是不懂驾车罢了。她也是从小就学着管家,当家理事是一把好手呢,经济民生,农耕水利,她都是知道的。至于律法,那本来就不是女孩儿该学的东西。米家女儿大约是因为其父的官职,才会接触这些的吧?

    别看张氏总是嫌弃孙女,其实她对赵琇还是十分满意的,听闻有另一个女孩子象赵琇,她还未见着人,就先有了几分好感:“这样好的姑娘,我也恨不得早日得见了。”但很快她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忙问陶太太:“米知府家只有这一位女公子么?”

    陶太太自然明白她这话的意思,米知府只有一女,并没有儿子。这个处境跟她夫妻二人何其相似?她与米夫人虽然是近支堂姐妹,但在闺中其实关系只是平平,并不算十分亲密。但在出嫁之后,两人都只生了一女,未能为丈夫添丁,没少听旁人的闲话。同病相怜下,丈夫的任地又近,姐妹俩的感情倒比从前亲密了许多。

    不过陶太太觉得,与自己相比,米夫人的处境其实要好多了。陶家有位厉害婆婆,把她的女儿教养成两年前那副拘谨小气的样子,至今还在盘算着要给她丈夫纳妾生子。而米夫人呢?公婆和气开明,从不给他们夫妻添乱,丈夫也是一心一意,房里再无旁人。虽然只有一女,可夫家子嗣繁茂,各房人之间的感情又好,若是他们夫妻老来无子送终,大不了从侄儿里头挑一个过继就是。十几个侄儿呢,几乎个个都是嫡出,个个聪明伶俐,还怕挑不到一个好的么?只不过眼下他们家确实没有儿子,只有一女,在外人眼中就象是绝了户一般。

    陶太太缓缓将妹妹妹夫家中的事说了,又道:“虽旁人为他们夫妻惋惜,他们倒不觉得有什么,一心一意教养女儿。横竖侄儿也多,将来过继一个就是了。”

    张氏听得叹息不已:“他们虽豁达,就怕世人愚钝,见他家姑娘没有亲兄弟护持,就看轻了她。等姑娘出嫁了,家中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也是寂寞。侄儿再孝顺,终究比不过亲子。”倒是对米颖芝生出几分怜惜来。

    从陶太太与陶灼华处得知了米家人的情况,赵琇为即将到来的客人准备得更加用心了。老宅西路有一处院子,因为老旧,去年才翻修过一回,如今屋子倒还算是崭新干净,就收拾出来做客房用。那院子正房三间,厢房两间,另有耳房、倒座,米知府一家来,虽不知会带多少随从,但想必也够住了。赵琇还在那院子里配备了两名执事婆子,两个粗使丫头,预备堂舅一家使唤。

    就在赵琇准备送给堂舅一家人的礼物时,赵玮又有信来了。他是从海宁发送过来的。钦差船驾已经路过了奉贤,检查完这一带的海傍大坝,又往杭州方向去了。眼看着已是小年,等钦差验过杭州对出的大坝,就没时间回转嘉定过年了。钦差正使广平王不想劳师动众,就打算新年留在杭州过。杭州已是他视察的最后一站,验过那处大坝,就等于办完了差事,留在那里过年,也不碍什么。

    赵玮写信来,是因为他身为副使,理所应当要陪同正使广平王完成这项差使的。只是等到杭州事毕,都要到除夕了。他已向广平王告了假,会快马赶回奉贤老家来参加祭祖仪式,但最多只能在家待上三天。等仪式结束,他就得返回杭州去,等到广平王起驾返回嘉定,再同行折返。不过他跟高桢打听过了,广平王似乎有兴趣在杭州过完元宵节,有那么长的时间,他却只能与祖母妹妹分开两地,未免太可惜。

    正好他有意与家人一道跟米家堂舅一家碰面,高桢就向他提议,不如把他祖母妹妹也接到杭州来过元宵节好了。横竖杭州的灯会也极有名,顺道让他祖母散散心,让他妹妹开心开心。赵玮觉得高桢的提议非常好,便写信来询问祖母妹妹的意思。倘若她们也有意过来,他就在杭州城事先租好宅子,省得她们再住船上受罪了。

    看完了赵玮的信,赵琇顿时精神大振,她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张氏:“祖母,咱们就答应了哥哥吧?我还从没去过杭州呢,王爷和世子也在那里……”(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八章 积极

    赵琇如今在祖母张氏面前,说话还是很管用的,更别说是如此恳切地请求了。张氏差一点就当场答应了,好在她还有所顾虑,死死咬紧了牙关没有松口。

    她说:“家里什么事都预备好了,忽然间丢下这一大摊子事儿不管,跑到人生地不熟的杭州去过年?哪有这个道理?杭州虽好,眼下却不是游玩的好季节。你若真有兴趣,大不了等天气暖和以后,若王爷暂时没有回京的打算,就让你哥哥带你到杭州住几天。咱们家的茶行在那边呢,还有茶园,倒也不用担心没地方住。”

    赵琇忙道:“那哥哥怎么办?他只能在家待三天,因为想念祖母,才提议接咱们过去小住的。若是祖母拒绝了他,哥哥岂不是很可怜?”

    张氏又犹豫了:“广平王与咱们家相熟,素来又好说话。他们奉旨验收大坝,验完杭州段,差事就算是完了。衙门也要封笔的,王爷也要过年。他既然愿意放你哥哥回家祭祖,想来也肯再多宽限几日?等过了元宵节,各地衙门还未开衙理事呢,到时候你哥哥再回去当差,想来也不碍什么事。”

    赵琇小声道:“咱们跟王爷是很熟,但也没有老是请他帮我们开后门的道理。哥哥若是能多请几天假,早就请了,怎会需要两地奔波?他们奉旨验收大坝,这是才巡完一回罢了,若有哪处需要修葺的,账目有对不上的。自然还要处理后续事务,不可能真的巡完就完事了。哥哥需要赶回王爷身边,自有他的道理。咱们就别给哥哥添乱了。他这是才出仕,做得好了,方能得皇上嘉奖,将来才有好前程。”

    张氏有些讪讪地,她平日惯说大道理,没想到今儿倒被孙女的大道理给教训了。不过她也知道赵琇的话有道理,想了想。就有些动摇了:“可是家里事事都准备好了,若去杭州过年,哪里比得上在家里东西齐全?”

    她始终拿不定主意。遇到赵璟之妻沈氏过来说话,就跟对方提了一提。

    沈氏讶然:“这……虽然玮弟有此提议,必有他的道理,可是族中人人都盼着您老人家能在家中多住些时候呢。还有各家亲友与邻里们。也想多见见您。跟您多说说话。先前家家都要忙着预备过年的事物,没多少功夫聚会。正月里正是走亲戚的好时机,他们早就想着要来看望您了。若是您去了杭州,大家一定会很失望的。”

    张氏目光一闪,随便说了几句话,打发了沈氏,便悄声对孙女说:“咱们还是悄悄收拾了行李,等你哥哥回来。问明白那边的情形,再决定要不要去杭州过元宵吧。”

    赵琇听得她有松动的意思。顿时欢喜了:“您打算过去了?”

    张氏叹道:“不是你璟大嫂子提醒,我还记不起来呢。正月里走亲戚,就算我们不出门,也会有许多亲友要上门来的,那时候想赶人都没法赶,岂不烦人?我这趟回乡,为的不过是祭祖。等祭祖的事完了,家里这些族人也都见过了,你二舅公前些天还带了小辈们过来住了两日。我该做的事都做完了,你哥哥又不能在家,我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呢?等着看别人是如何肖想我孙子孙女儿的么?拒绝得多了,没得伤了亲戚情面,还不如我自个儿先避开了,大家仍旧和气。”

    原来如此,看来张氏是被前些日子的近况给吓着了,有心躲开呢。赵琇心中暗暗好笑,嘴上自然是爽快地答应了。回头她私下带着身边的人收拾行李,又命人预备远行用的马车。奉贤到杭州之间并不是没有水路可通,却迂回曲折,中间还要换车轿,倒不如直接走陆路过去算了。

    赵玮在家只能待三天,张氏却没打算跟着他一块儿去杭州,那就太急了。她跟赵琇商量了一番,决定初九再动身,既有足够的时间去见亲近的亲戚族人,也能给赵玮和杭州产业里的人做准备的功夫。赵琇眼见着除夕将至,连忙写了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往杭州去了。

    因张氏犹豫了两日,送信路上又需要时间,等信到达赵玮手中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九日了。赵玮陪同广平王一行已抵达杭州,巡视完大坝,面见过当地官员,他私下还拜会过了从未见过面的堂舅米省之一家,正收拾行装,预备出发回老家奉贤去呢。这封信可以说是来得恰到时候。

    只是信赶在他动身回家前到了,他却没有了时间去为祖母与妹妹正月之行准备住所,惟有吩咐茶行的人去打点。高桢收到消息,赶了过来:“茶行里的人能找到什么好地方?这事儿仓促,眼下又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不得闲,茶行里也没几个人留守的,伙计们都各自回家去了。万一没把这事儿办好,等老夫人与赵妹妹来时,要住哪里去呢?倒不如把事情交给我吧,我包管办得妥妥当当的。”

    “你?”赵玮用怀疑的目光盯了高桢几眼,倒不是他信不过广平王世子的办事能力,而是觉得对方如此积极地大包大揽,用意十分可疑。他轻咳一声:“不必了,也不是什么麻烦事。祖母与妹妹来杭州,只是散散心罢了。在西湖边租一处好些的宅子,也不废什么事。我还可以托舅舅舅母帮忙,世子也是初次到此,做事只怕未必有本地父母官方便。”

    高桢微笑道:“话虽如此,但米大人毕竟只是你们兄妹的堂舅,而非亲舅舅,又是从未谋面,即使有心亲近,终究还是不熟悉。玮哥真打算把这件大事托付给米大人么?租宅子本是小事,可要布置得足够舒适,好配得上老夫人与赵妹妹,肯定是要花不少银子的,这笔钱谁来出?玮哥是打算自己掏腰包?不妨猜猜米大人会不会接受?再者,米大人与你们毕竟不熟悉,也不知会布置成什么模样。我好歹与你们兄妹自小一块儿长大,又常常得见老夫人,对你们的喜好清楚多了。你也不必担心我人生地不熟的,办事不便。我若有心要做什么事,吩咐一声,难道底下人还会不听么?”

    赵玮睨着他,忽然笑了笑:“世子如此热心地想要揽下这件事,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呢?论理,这种琐碎小事,吩咐底下人去办就得了,你原不必如此费心。”

    高桢挺直了腰杆:“原因如此简单明白,玮哥竟然看不出来?”

    “哦?”赵玮挑了挑眉,“说说看,是什么原因?”

    高桢微微一笑:“自然是为了讨好赵妹妹呀。”

    他如此坦白,倒让赵玮差点儿没被噎住,咳了几声才道:“你倒实诚。”

    “我是真心实意想要讨好赵妹妹,讨好老夫人和你,怎能不实诚?”高桢微笑着看他,“你只说答不答应吧。”

    赵玮被他气得没了脾气,话说到这份上,还能如何?难不成还要连这点小事都拒绝么?他跟高桢是好友,自小认识,清楚对方品性。他心中再不乐意,妹妹也迟早要嫁人的,嫁给别人还不如嫁给高桢。他为难一下未来妹夫,出一出心口恶气就罢了,真把人得罪了,岂不是害了妹妹?

    他没精打采地答应了,高桢顿时欢喜起来,立刻吩咐人去西湖边上寻访景致好又清静别致并暖和的房子。西湖美景,一年四季都吸引许多人去游赏,湖边多有达官贵人、城中富户的别业,也有专门出租给外地人小住的宅院,冬日里并非西湖赏景的最佳季节,此时那些出租的宅子必然有空缺,挑选一个宽敞舒适的住处,应该不难。若是找不到,再打出广平王世子的招牌也不迟。

    赵玮见他如此积极,还眉飞色舞地吩咐底下人去寻来妹妹喜欢的器皿与吃食,就忍不住说:“你如此有诚心,我自然是盼着你们好的,只是你也有些分寸,别带累了我妹妹的名声。等回了京城,该求的旨意也该早日求下来才是。”

    高桢笑着点头:“玮哥放心,我心里有数呢。倒是玮哥你,也需得抓紧了。你是哥哥,若一日未娶妻,做妹妹的怎好先出嫁?”

    赵玮没想到他会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不由得一哂,转身拔腿就走了。他去向广平王与曾侍郎等人辞了行,又去见过米省之夫妇,便快马加鞭,只带着简单的行李与几名随从,赶路回奉贤去了。第二日就是大除夕,他终于赶在午后回到了老宅。

    这是他自打护送当今皇帝北上京城后,头一次回到家乡。不等他进内宅见过祖母与妹妹,在街道上遇到的族人与亲友就先把他包围起来了。所有人都十分热情,让他有些难以抵挡。还是王双福得了信,亲自带了人把他从大门口外救进来,才让他得以脱身。

    张氏与赵琇都赶到前院来,高高兴兴地迎接了久别的赵玮。张氏问了许多别后的情形,又打量孙子的气色,捏捏孙子身上的衣裳,担心他这些日子吃不好穿不好,又要去问跟随的人。赵琇忙拉住她,笑道:“哥哥这是才回来呢,祖母好歹让他坐下来喘口气,梳洗梳洗。晚上还要祭祖,哥哥一路劳累,不如先歇一歇?”

    张氏被提醒了,连忙推着孙子回院:“你妹妹说得对,赶紧梳洗了,先吃些东西,躺下歇一歇。晚上还有许多事呢,明儿也不得闲。”

    赵玮苦笑着被她推着走,赵琇笑嘻嘻地跟在后头帮忙。等张氏去查看孙子卧室里是否够暖和时,赵玮悄悄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来,塞给了妹妹:“哪,给你的,我没看过,一会儿可得告诉我里头写了些什么。若那小子胆敢说什么没规矩的话,回头我替你打他。”(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九章 守岁

    赵琇没想到哥哥赵玮还能给她捎来高桢的信,真真是又惊又喜。她脸都红了,迅速将信塞进了袖子里,就小声说:“多谢哥哥——你赶紧梳洗去吧!”说完还用双手推着他往屏风后去。

    赵玮啧啧叹息:“女生外向啊……”赵琇脸上更红了。

    张氏把熏笼、火盆等设施全都检查过一次,又嘱咐了丫头们许多话,回头听到孙子这一声感叹,还懵然不解:“你们兄妹在说什么呢?”

    不等赵玮回答,赵琇就迅速截下了话头:“没什么,哥哥在打趣我呢。祖母您赶紧让哥哥进去梳洗,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您了,我到外头看看。”说完立刻拔腿就走。

    等到了游廊拐角僻静处,她瞅着前后无人,才暗暗把信从袖子里掏出来看了。

    高桢的信里其实也没写什么逾矩的话,只将近日去了什么地方,当地风光如何,又有些什么趣事之类的简单说了说,还欢迎她早日到杭州去,届时便可以畅所欲言了,再也不必犯愁,要怎么将所有想说的话写在区区几张信纸之上,因为信纸再多,也无法将他想说的话写完。

    赵琇看到这里,脸又红了。怎么高桢书信中前头的话如此正常,忽然就来了这么一句呢?这简直就是犯规。

    她嘴上虽抱怨,其实心里却是甜的,嘴角都忍不住翘起来了。对面廊下有丫头捧着水盆经过,脚步声惊动了她。她忙袖了信,又装作正常往前走,直到那丫头进了屋。她才停下来,又再次取出信来读。

    高桢在后面的信里,倒没再说那等犯规的话了,只是提到他们抵达杭州后的一些情况。赵玮跟米省之见了面,私下也去拜会过米家人,回来后心情很好,显然在米家受到了很好的招待。

    高桢还在杭州一带打听过米省之一家的为人行事。都说十分正派。米省之官声很好,上任时间虽然不长,当地百姓却对他赞不绝口。他的政绩也是十分突出的。米夫人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官眷圈子里,都有和气慈善的好名声。不过有些刻薄嘴碎的人,爱私下非议她善妒、不贤,明明生不出儿子。还不许丈夫纳妾。米省之膝下只有一女。都十四岁了,屋里也没个人,更别说庶子了,再这样下去,只怕要绝后呢。米省之在杭州的名声几乎是完美的,唯一不足的就是被人笑话没有儿子。不过他本人似乎也不大在乎,反倒十分疼爱独女,亲自教养。米家姑娘的才名。在杭州上层圈子里是人所共知的。不过她的才华并不在诗词字画上头,反而更擅长经济民生与律法。这让米姑娘在官家圈子里。也受了不少非议。

    高桢介绍完这些后,补充了几句评论。他对米家姑娘还是挺欣赏的,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出色,而是因为他觉得她在许多事情上,看法与赵琇相似,或许两人会很合得来。不过他会知道这些,并不是因为对米家姑娘有多少了解——他压根儿就没见过人家姑娘!这些话,他都是听赵玮说的!

    赵琇顿时来了兴趣,赵玮怎会知道这些?就算他去拜见过堂舅一家,有机会见到人家女儿,也不会深入了解到这个地步吧?莫非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大除夕的事情很多,赵琇要料理诸多事务,还是挺忙的。她匆匆看完了信,就到处忙去了,接下来还有祭祖仪式前的准备工作、年夜饭等等。等她忙完了这些,就该回房间去梳洗换衣裳,穿着一身新衣去唤醒赵玮,叫上张氏,同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赵氏一族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过如此隆重的祭祖仪式了,上一回有这规模,还是老郡公得以封侯的时候。这一趟祭祖,不但是为了报告祖宗,原属于赵家的爵位又回来了,还为了让祖宗们知道,赵玮等多位家族子弟,都考上了举人、秀才等功名,明后两年还有科举乡试、会试,到时候家族必定会有更多的人材出现,赵氏家族兴旺可期。

    全部族人都出席了这次祭祖仪式。八老太爷等几位年老辈高的长辈,看到家族兴旺,人口繁茂,都高兴得掉了眼泪。就连一直没得到机会走进二房老宅的门,见一回张氏与赵玮赵琇兄妹的宗房煜大老爷,都感慨万分,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不管怎么说,赵玮确实为家族的振兴立下了大功。赵家兴旺了,他和小儿子赵珀也能受惠,他实在没什么好抱怨的。

    等祭祖仪式结束,赵琇搀着祖母张氏,跟着兄长赵玮回到自个儿家里时,三个人都筋疲力尽了。但他们还不能休息,祖宗是祭完了,自家还要小祭一下的。已故的老郡公赵柱,老郡公元配夫人秦氏,还有不幸早逝的赵焯、米氏夫妻,都需要上香祭拜一番。张氏跪在丈夫牌位前,眼泪就一直往下掉。到了今日,她才觉得,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拿回了爵位,挽回了亡夫被不孝庶长子一房人败掉的名声,她总算有脸见亡夫了。

    赵玮赵琇柔声安抚了她半日,总算把她的眼泪劝住了。祖孙三人上完香,退出小佛堂,又各自回房中换了家常衣裳,这才重新聚在前院正房里,一块儿吃年夜饭。

    这顿年夜饭是赵琇用心准备的,精致美味自不必说。赵家族人聚居的这条街道上,早有安排好的家人放起了焰火,引来各家族人与邻居、路人们围观,到处是一片欢声笑语。

    焰火放罢,家下人等都来磕头拜年。张氏心情大好,大方地赏了许多东西,赵玮赵琇也随她高兴去。

    晚饭过后,便是围炉守岁的时间。赵琇放了大部分下人的假,让他们回自个儿家里团圆去。只留下几个丫头婆子守在外间看着茶炉炭火。她与祖母、哥哥一道,围着个暖炉说话。张氏趁机问起赵玮与她们分别后的情形,去了什么地方?有没有吃好穿暖?有没有惹王爷生气?有没有给地方上的官员添麻烦?

    赵玮一一答了。他这次差事其实办得还是挺好的。基本就是多看少说,一心听广平王吩咐就是了。虽然王爷没说什么,但他能察觉得到,其实这趟出行,真正办实事的是曾侍郎等人,王爷就是个幌子,用来忽悠当地官员的。世子充当王爷的耳目。也因为两年前圣上前来验收大坝时,世子是随行人员,对相关的情况有所了解。可以为王爷做个参考。至于赵玮自己,他既是王爷的耳目,必要时也可以充当忽悠人的幌子,但需要办实事的时候。他就得发挥自己的作用了。他虽年幼。好歹有个侯爷的身份,还在上海一地生活了多年,地方都熟,也有自己的人脉关系,有时候帮着打听些台面下的消息,还是挺管用的。有他、世子和曾侍郎等人从旁协助,压根儿就没什么事能瞒过广平王。

    张氏不懂政治上的事,对于孙子说的这些。她是左耳听,右耳出。只嘱咐他:“用心办差,听王爷的话,也多向曾大人请教。他们都是你的长辈,但凡你能从他们那儿学到点东西,这辈子就受用无穷了。”赵玮恭谨地答应了。

    赵琇暂时没兴趣知道这些,她拉着赵玮的袖子问:“哥哥,你见过堂舅了吧?觉得如何?”

    赵玮的神色立刻就放柔了,笑道:“堂舅与舅母一家对我都很好。堂舅还向我赔不是呢,说是从前不知道母亲嫁到了赵家,竟然没及时与我们联络上,在我们兄妹艰难时,没能伸出援手,他十分过意不去。他还大骂了大舅一顿,说他已经写了信去平度州质问大舅了。我真没想到,还没见面,他就已经做到这般。”

    赵琇听了也欢喜:“那真是太好了!本来我就在想,如果堂舅能站在我们这边,把大舅压下去就好了,也省得大舅和他母亲不省事,整天想着如何给我们添麻烦。如今大舅有人压制,咱们总算能松口气。”

    赵玮笑着点头。张氏便说赵琇:“无论你愿不愿意认,那都是你外祖母。你在家里随性些就罢了,在外人跟前,可不能这样叫人。”

    赵琇笑笑:“知道了,祖母放心。这样的把柄我是不会给人留的。”又问赵玮:“舅母如何?还有米家表姐呢?我没见过这位表姐,不知性情如何?好不好相处?长得漂亮吗?”

    赵玮顿了一顿,脸微微红了,答道:“挺漂亮的,性情也好,想来与妹妹会合得来。”接着又停顿了一下,才对张氏说:“堂舅母是极和气的人,我到他家做客,堂舅母招待得十分热情周到。我想把祖母与妹妹接过去住几日,她还叫我们住到家里去呢。我想着堂舅是住在知府后衙,地方虽宽敞,到底是官邸,出入多有不便。况且我身上还有副钦差的身份,住到地方官衙里去,象什么样呢?因此就婉拒了,另托了旁人去帮忙寻租的宅子。”

    张氏点头:“这才是正理。咱们家在杭州也有产业,不拘哪里,租个院子就是了。也就是小住几天罢了,用不着麻烦亲戚。他们待你和气,我们也当知礼。”

    赵琇则是盯着哥哥,笑说:“那真是太好了。等我们去了杭州,也在租的房子里做个东道,请堂舅舅母和表姐来做客,如何?我都等不及想认识这位米表姐了。”

    赵玮忍不住了:“妹妹为何总是提米家表妹?”

    赵琇一脸无辜地说:“不是你说她与我性情相投么?所以我才好奇呀。从小到大,我就没几个亲近的姐妹、表姐妹。族里的女孩儿与我同辈的大多出嫁了,还在家的不是远支旁系,就是庶出,连跟我说话都不敢。其他同龄的女孩儿,则多是侄女。方家、曹家、蒋家的姑娘们又与我没有血缘之亲。这位米表姐,却是我实打实的表姐呢。我有心亲近,才多问了几句,有什么不妥么?”

    “没……没有不妥。”赵玮有些心虚,也不再说了。

    张氏不知道孙儿孙女们话里有话,还在高兴:“好,那是你们正经的表姐妹,日后可要好好相处。”

    赵玮面色微红,却又不想人看出什么来,只能一边应声,一边端起茶碗来遮掩。

    赵琇挑了挑眉,笑得越发意味深长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章 诡异

    赵琇这个年过得着实热闹。

    且不说从大年初一开始,就没断过的上门请安拜年的族人们,还有那些拐着弯的亲友、住在附近的邻居以及县里有些头脸的人家,都上赶着来给他们赵家拜年。跟先前对她和祖母张氏的讨好巴结有些不一样,这回他们讨好的对象变成了赵玮。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建南侯!还作为钦差回家乡巡视来了。讨好了他,好处是不用说的。

    身份转变,赵玮此时待客,态度跟过去也不一样了。从前他是小辈,又是年轻学子,有客来时,他还要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招呼着。那些到祖母张氏跟前说话的女眷们,他也需要过来拜见一下,忍受着她们对他评头论足。可如今,满奉贤县城就没有比他身份更高的人,他只管端坐家中,由得旁人来拜见,即使态度矜持些,也没人敢说他傲慢无礼。至于那些女眷们,若是亲近人家的,他可以过来打个招呼,若是交情平平的,他索性就不必出现了,她们也只有说他好话的,谁还敢再对他挑三拣四?

    由于客人太多,赵家祖孙三人不得不分别出面待客,就连隔壁宗房的沈氏与赵清姐,也被请过来帮忙招呼客人。赵琇坐在西边的小花厅里,与沈氏、赵清姐母女俩一道,陪着几位关系亲近些的亲友家女性长辈及她们的女儿、侄女们说话。面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这些女眷心中即使有自己的小九九。也不好意思提出来。沈氏又做不了二房的主。她们只能一门心思讨赵琇的欢心了。赵琇不必费什么力气,只需要看别人的表演,倒也轻松。

    而赵玮则在前院招呼一些男客。除了人多些。个个都想要拼命表现自己,其实他也还算轻松,只需应付其中一部分别有用心的人就可以了。但张氏那里就不一样了。

    大约是因为张氏先前对那些推销自家女儿的人态度冷淡,大家都猜到她不喜欢别人给她出色的孙子推荐不匹配的媳妇人选,所以今日也不敢造次了。即使有人还不死心,也会选择更委婉的形式,比如先夸奖赵玮一番。又说张氏有福气,然后以自家人的口吻仿佛不经意地提起:“等小侯爷什么时候娶了媳妇,给老夫人生个大胖孙子。老夫人就更有福气了!”

    张氏确实对这种未来十分期盼,不过她经历过此前众人的狂轰滥炸,又被孙女赵琇点醒了,心里早就警惕万分。没那么容易被哄住。面对那些别有用心的试探。她一律只是笑笑,说一声:“是啊。”就没有了下文。那些女眷见她不接话头,也有些讪讪地,只能自个儿寻些吉利讨喜的话题,有一句没一句地奉承着。

    而有几个早对自家女儿嫁进赵家死了心的人家,开始替别人家出力了。他们自家女儿是配不上建南侯的,这上海府一地却还有人家配得上。这些人家也觉得赵玮是东床快婿的上好人选,只可惜从前与赵家并无交情。正好远亲或族人中有人与赵氏家族有亲的,就纡尊降贵地请这些人出面帮忙说项了。于是便有人开始在张氏面前夸奖某位世家望族出生的姑娘。

    这些姑娘可跟先前那些不一样。她们都出自江南名门,父祖叔伯皆有官职或功名,而且官职还不低。什么尚书、侍郎、大学士……应有尽有,最差的一位,也是知府之女,上头还有个做三品高官的祖父。这些姑娘们不但出身不凡,且个个知书达礼,才貌双全,素来是松沪一带上层圈子的名媛淑女。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位,都不会辱没了一位侯爷。

    张氏这回就真的心动了。此时赵琇不在场,也没旁人替她参详,完完全全是她自己在拿主意。这些姑娘,本是从前赵玮未袭爵前高攀不上的。虽然那时他也是郡公之孙,还有个郡公夫人做祖母,可谁都知道他家失了势。那些高门大户,有几家会看得上他们祖孙?嘉定一地,也就是汾阳王府因旧日交情,还能给他们几分薄面罢了,旁人都是不屑搭理的。哪怕张氏觉得孙子配得上这些姑娘,也从没想过要上门去提亲。她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些姑娘会摆在她孙子面前,由得他去挑选。

    世人果然都是趋炎附势的,哪怕是自诩清贵的书香名门也不例外。

    张氏心里这么想着。

    她心动归心动,倒还没有忘了理智。赵玮早与她约好了,过些天就到杭州去,住到元宵节后才回来。她暂时没功夫跟人议亲。再说了,如今不过是有人向她推荐,她也没见过人家姑娘,更不清楚姑娘家里人的意思,也没问过孙子的意愿,怎么可能就把亲事定下了呢?等过完年,孙子的差事正式办完了,若是广平王没那么快回京去,她再帮孙子相看也不迟。

    张氏的态度有所保留,但也不象是要坚拒的模样。那些受托而来的人家见状,也就收敛了些。他们是帮人家说合来的,不是为了自家女儿挣前程,便表现得有节操多了。那些姑娘可是真真正正的名门闺秀,即使建南侯是极难得的联姻好对象,她们也是不愁嫁不出去的。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却还有别的店在等着。若是太过上赶着巴结,反而会叫人看不起。一次谈话不能代表什么,若是建南郡公夫人果真有意,自然会有后续。

    大家都矜持了,和和气气地聊些家常里短,风花雪月,场面说不出的和谐。可是在这一片和谐里,却有个不大和谐的小小音符——某位太太带了外甥女过来,明里暗里的夸奖这姑娘,多么贤惠,多么优秀,明摆着是向张氏推荐呢。这姑娘长得很不坏,言行举止都令人无可挑剔,谈吐文雅,看得出来教养挺好。而她的家世也很不错,是嘉定当地的名门,父亲现在江西某地做知府,祖父曾官至大学士,叔叔在京中做侍郎,她好几个兄弟都有功名,舅家也是官宦世家——这种条件,完全不必亲自到张氏面前推销,还推销得如此明显,完全不合常理!

    她那舅母仿佛没发现周围人的侧目似的,依旧在张氏面前明贬暗夸外甥女的品貌。张氏都觉得不对劲了,与那位舅母交好的另一位太太便在她耳边轻声说:“她家也是不得已,孩子都及笄了,她祖母却病着,还不知能拖多久。若是……这孩子要守孝,终身就耽误了。她家又舍不得把孩子随便许个人,如今这淞沪一地,还有比您家小侯爷更好的人么?为了孩子,只好放下身段了。”

    说得似乎十分有苦衷,然而张氏虽然耳根软,有些原则性的事情,她却是不会轻信别人的:“她祖母既病得这样重了,她不在祖母病床前侍疾,跑来给我一个陌生人拜年,也太过了些。即使是着急终身大事,也该由长辈们操持。这姑娘性子急了些,只怕未必能跟我孙子合得来。”其实这话就是在嫌弃那姑娘了。

    那位太太干笑着退却,姑娘的舅母脸色就变了。正常人到了这份上,又是名门世家出来的,都有自尊,这时候就该退下去了。可这位舅母十分有毅力,竟然还不肯放弃,继续当着众人的面变着法儿地说些所谓的故事,夸奖她的外甥女。后者大约脸皮还薄,也听到众人的非议了,正低着头,涨红了脸,一句话也不说,但也没有制止舅母的意思。

    她们这一天最终无功而返,到了第二日,又有另一位亲友家的女眷到张氏面前推销这位姑娘。张氏有些烦了,心想这家人真真没有脸色。明明是正经高门大户,即使赵玮有个侯爵在身,他们也不该把自己的身段放得这么低才对。莫非这里头有什么猫腻?

    晚饭时张氏就跟赵玮赵琇提了。赵琇立时来了精神:“那姑娘姓什么?在姐妹中行几?嫡出庶出?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不然没有理由呀?她们还用得着如此不要脸地谋算一门亲事吗?”

    张氏叹道:“我瞧那姑娘未必是这么想的,只是长辈们做了主,她也只能遵令行事罢了。有好几回我瞧那姑娘尴尬得很,只能红着脸低头不说话,还真怪可怜的。她舅母也不为她想想。”

    赵玮问明姑娘的姓氏与父祖名讳,心中就有数了,笑了笑:“祖母别理他们,这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下回就别再让他们进门了。祖母与妹妹只管准备行李,过些天到杭州去,我好好陪你们玩几日。”

    张氏吓了一跳:“怎么?难道这家人有什么阴谋不成?他们不是有意结亲,而是要算计你?”

    赵玮笑了:“这倒不是,只不过是心虚,就想依靠裙带关系避祸罢了。那姑娘我听说过,先前他家长辈还想把她说给广平王世子呢,世子一句‘正在守孝’,就把人顶了回去。如今又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真是不死心。”

    这回轮到赵琇吓一跳了:“他们还打世子的主意?到底有什么缘故?”

    赵玮瞥了妹妹一眼,故作高深模样:“这个么……如今还是机密,王爷嘱咐过不能泄露,我也没法告诉祖母和妹妹。不过你们也不必着急,过些日子,这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到时候我再给你们细说。如今你们只别搭理他家的人便是。”

    张氏立刻就接受了这个说辞,只有赵琇忍不住吐嘈:“卖什么关子?定是世子教坏了哥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一章 传言

    赵玮只在家待了三天,年初四一大早,便又骑快马离家,返回杭州去了。

    在这三天里,他把该见的人都见了,该拜会的也都拜会过,无论是族人、亲戚、师长、同窗、朋友,全都没落下。从礼数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可让人挑剔的地方。所有人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为了巴结讨好,对他都只有夸奖的,有心要招他做女婿的人家就更不必说了。

    离开之前,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赵玮一家都没跟人透露过要离开。只有宗房赵璟夫妻二人,因为要安排一些仪式,事先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不曾泄露出去。所以当初四那天,亲友们上门,再次提出要见他时,张氏实话实说他已经回杭州去了,着实让众人吃惊不小。对此张氏也没什么好说的,赵玮回乡本是为公务而来,因为过年,能得三天假就不错了。这还是上司广平王与他相熟,才给的优待,其余钦差队伍的成员,至今都没离开过杭州呢。

    不过亲友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嘴上都没有一句抱怨,反而说些小侯爷勤于公务,真是辛苦之类的奉承话,陪着张氏聊了半日,就各自告辞回去了。大部分人只是觉得遗憾,没能跟这位朝廷新贵多亲近亲近,但并不觉得如何失望沮丧。婚姻大事,小侯爷固然可以给自己做主,但郡公夫人张氏才是他们攻略的重点。只要她老人家点了头,小侯爷作为一个孝顺的孙子。难道还会拒绝不成?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有些人此前随大流,没人看出他们的心思与旁人不一样。倒也没什么,如今赵玮忽然走了,他们就显出异样来了。不但表现得有些急躁,还有意无意地在张氏或是赵琇面前打听口风:“钦差船驾固然是停在了杭州,可这不是因为过年么?官衙里还要封笔到正月二十呢,小侯爷这时候回去做什么?莫非是广平王殿下另有吩咐?”

    张氏怎会回答他们这种问题?又不好说她也不清楚,只含笑说:“他此番是来公干的。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不好与同僚们分离太久了,叫人看了不象。”

    至于那些人信不信。就没人知道了。

    又有先前那位拼命推销外甥女的官太太,似乎越发着急起来,见张氏对她外甥女不咸不淡地,还回绝了她第二次、第三次递过来的帖子。便寻了好几位与张氏有过交情的老太太来说媒。仿佛一定要说成这门亲事一般。她越是急切,张氏心中就越是怀疑她有猫腻,无论如何也不肯接话。若是别人听了不乐意,拉长了脸,她便照着孙女赵琇教的那样,端起贵妇人的架子:“婚姻大事,哪里有这样上赶着逼人应承的?这姑娘是哪里有不妥?非得急急忙忙地嫁人?你们个个都说她好,我是看不出来。请恕我有眼无珠吧。这么出色的姑娘,我们赵家可高攀不起。”

    她身份摆在这里。从前和气待人,旁人就放肆些,她板起脸,众人也不敢造次了,讪讪地闭了嘴,回头见了姑娘的舅母,都只能赔不是:“实在是有负重托。我等人单力薄,恐怕帮不上您的忙。”又劝对方:“上赶着不是买卖。姑娘才貌双全,又是世家出身,父居高位,母族也是名门,何愁寻不到好亲事?建南侯虽好,未必就没有别的好人选了。”那位官太太板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两天后,族中传来消息。那位官太太改变了目标,似乎盯上宗房的赵源了,想将外甥女说给赵源。可赵源早已定下了陶县令的侄女,双方家族都对这门亲事很满意,自然是不会答应换人的。他家便退而求其次,打起了三房八老太爷的嫡长曾孙赵沐的主意。赵沐今年十七岁,今春考中了秀才,也是清俊少年,前途无量。可他的条件比起那位姑娘的家世差远了,后者本不该瞧上他的,不知为何如此纡尊降贵。三房虽然有一种被天降馅饼砸中的喜悦,却心中存疑,迟迟不肯应下亲事。

    种种风声传到张氏耳中,她就犯了嘀咕,晚上私下对孙女赵琇道:“你瞧他家是不是有古怪?你哥哥又不肯给我们交底。我实在想不明白,他家到底犯了什么大事,会不惜把自家的脸面丢在地上踩,非得跟我们赵家结亲事。你哥哥倒还罢了,源哥儿和沐哥儿的家世都不足以匹配世家名门,那姑娘的舅母真是昏了头,似乎逮着个姓赵的就行。难道那姑娘没有父母家人?怎的由个舅母胡闹?再这样下去,那姑娘的名声就不用要了!”

    赵琇也觉得很奇怪,她已经私下找三房的堂嫂珉大嫂子——也就是赵沐的母亲——谈过了,说那位姑娘固然是条件上佳,但有风声说她家里可能有点问题,如果现在就跟她家缔结姻亲,只怕会受她连累,最好先等一等,观望一阵再说。反正以赵家如今的威势,赵沐又是少年俊才,不愁娶不到好媳妇。珉大嫂子也是个明事理的妇人,明白事情轻重,不会轻易被姑娘的好家世迷惑了。有她顶着,赵沐的婚事迟迟未能定下。

    那位姑娘的舅母见状,似乎认定亲事做不成了,迅速召回了媒人,托人改去试探赵家别的房头了。这回她找上的是外六房。赵氏家族中,与二房比较亲近的,除了宗房与三房,也就是外六房了。可是跟宗房、三房相比,六房行商,更与那姑娘不匹配,只能说她的舅母真真是昏了头!

    这下珉大嫂子心里就悟了,那家人压根儿就不是真心要结亲的。就算定下了姑娘,以对方的身世品貌,嫁过来也未必能跟赵沐好好过日子。珉大嫂子感激赵琇的提醒,又怨那姑娘的家人不是真心说亲。倒象是在戏耍赵家人似的,便跟族中妯娌们念叨了几句。

    三房掌着族学,子弟世代读书科举。在族中威望甚高。珉大嫂子是三房大奶奶,素来受人敬重,她的话,全族女眷就没有不当一回事的。经她这一念叨,赵氏全族都回绝了那位姑娘的舅母。更惨的是,人多嘴杂,又正值正月里走亲戚的高峰期。消息迅速传开了。不但在奉贤,就连嘉定、松江等地,也有许多人听到了风声。那位姑娘的名声是彻底坏了。

    就在族人亲友们对这位姑娘亲长们的古怪行径议论纷纷之际。张氏与赵琇也收拾好了行李,预备出发去杭州了。族人们得知,也有些吃惊,不过想到赵玮就在杭州。也觉得这样很合理。但众人还是免不了要议论几句。好奇赵玮为何只有三天年假。有人说是广平王御下严苛,明明验收大坝的差使已经办完了,衙门又放了假,还不肯多放手下人几天假;也有人说是赵玮年少出仕,不想受同僚排挤,就尽可能与他们共进退;还有人说赵玮是被汹涌而至的媒人队伍给吓着了,到杭州避难去的……

    种种猜测都有道理,在族人亲友中都有拥护者。但也有个别见识不凡的,提出了另一种可能:也许钦差的任务压根儿就还没完成呢?王爷一行不过是巡视完各地海傍大坝罢了。建得好不好?是否有需要改善的地方?账目可清楚?这些都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呢。兴许是钦差正使广平王希望早日把差事办完,所以不许手下人放假太久,就要他们重新干活了呢?这沿海大坝可以说是皇室近年最重视的一项工程,倘若出了什么漏子,那定是大案!早些查清楚了,也好上报给皇帝,请皇帝定夺。

    这个猜想一出,众人都安静下来了,细思恐极,又似乎极有道理。

    对此资格最老的八老太爷出面说:“朝廷的事,我等不过星斗小民,怎能妄加议论?都给我闭紧了嘴巴,休要在外头乱说!玮哥儿好不容易得了差使,我们不能帮他一把就罢了,可别胡说八道扯他后腿。”

    他老人家的话对族中子弟十分有威慑力,众人都不敢多说,纷纷应下,又扯起了别的话题。只有赵璟不放心,来寻赵琇,把这些话都说了,又问她:“难不成这是真的?”

    赵琇道:“我也问过哥哥,哥哥说王爷有命,这都是机密,不叫瞎打听呢。璟大哥心里有数就行了,别问人去。横竖过些时候总有消息传来。”

    赵璟明白了,默默点头,又有一样放心不下:“奉贤也有海坝,会不会有问题?上海一地时常有潮灾,若是海坝建得不好,那可是要命的事!”

    赵琇想了想:“也罢,咱们家的田地多,有些还是靠近海边的。眼下正值正月,大家都不干活,提这个可能有些早了。但等到开春,忙完农活,璟大哥还是请个内行去海边堤坝上瞧一瞧吧。不管官府怎么做,咱们是奉贤本地的地主,无论是为了护住这一方百姓,还是为了自家产业,也要尽心尽力才是。若是堤坝一切安好,那自然无妨,咱们只管修好沟渠,到了雨季小心防范就是。倘若堤坝有什么不妥,先报给陶县令知道,由他组织人手去加固堤坝,免得海潮来了,真个为祸本地。”

    赵璟郑重答应了。

    大年初九一大早,赵琇便陪伴着祖母张氏,辞别了家人与族亲,坐着马车出发往杭州去了。两地间有官道,一路都走得十分平稳。赵琇准备充足,祖孙俩窝在马车中,并不受罪,只是略有些颠簸。

    眼看着就要到平湖县了,车队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马车就停了下来。赵琇正不解,问车夫:“出什么事了?”车夫也不知。不一会儿,王双福来报:“老夫人,大姑娘,赵家太太带着她家大公子在前头呢,还有她那外甥女儿也在。”

    赵家太太,正是那位拼命推销外甥女儿的“舅母”。她怎会在这里?还拦在赵家马车前?

    赵琇心里顿时警惕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二章 死缠

    赵琇心中深深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脸皮比牛皮还要厚的人。

    那位赵家太太仿佛看不懂别人的眼色似的,只一心做自己想做的事。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不顾一切非议,也用不着关心别人的想法,只要逼着别人遂了她的心意就好。这种行事风格,也不知是如何在官家女眷圈子里生存下来的。赵琇记得她丈夫是个布政使,从二品的官职,在地方上也算是大员了。可嘉定乃龙兴之地,颇有几位贵人在,京中也非常关注,时时过问。赵家老爷在苏州做个布政使,远远还未到可以嚣张的时候。苏州布政使司下头辖着上海府,时常要与宗室贵人们打交道,难道赵太太在后者面前,也是这个做派?

    赵太太带着儿子赵大公子与外甥女儿卢三姑娘,守在前头路口截住了赵琇与张氏一行,声称正好也要到杭州去看望儿子的表姑母,走走亲戚拜拜年,会遇到建南郡公夫人与赵大姑娘真是太巧了,太有缘份,肯定要同行的。张氏这边想婉拒,赵大公子便骑着马跑到她们马车边上,隔着车帘对她和赵琇说:“老夫人与赵姑娘身边无人照应,晚辈没遇到就罢了,既然遇到了,怎能置之不理?老夫人请放心,这一路上有什么事情需要打点的,您只管吩咐晚辈就是。晚辈时常到表姑母家里探望,对这条路是极熟的,对杭州也很熟,想来做个向导还是称职的。”

    赵大公子挺直了腰杆坐在马背上。下巴微抬,嘴边带着微笑,自以为风度翩翩。温柔体贴,却不知道自己的语气也带了几分强制的意味,就象他那母亲似的,叫人听了就心生厌烦。明明是大冷的天气,昨儿才下过一场雪,可他却穿着修身的绒衣,脖子上围着皮裘。再披了件雀金呢的斗篷,显得人格外高挑伶俐。若不是赵琇见过更帅气更有风度的少年人,说不定还要夸他一句俊俏呢。可她见识过真珠玉。自然就会嫌弃西贝货了。

    她不想搭理这人,免得他借机缠上来。张氏只得自行去回答赵大公子的话:“不用麻烦你们了,家中下人还算伶俐,这点琐事他们还做得来。令堂若打算到杭州去探望亲戚。就早些上路吧。我老太婆经不起颠簸。马车只能慢慢儿地走,若与我同行,定会耽误你们的时间,那叫我如何过意得去?”

    那赵大公子咧嘴一笑,故作斯文地说:“老夫人多虑了,家母一心想要与您多见几面,聆听您老人家的教诲呢。能与您同行,她高兴还来不及。恨不得能多相处几日,又怎会嫌弃您耽误了时间呢?再者。下人再能干,也只是下人。老夫人与赵姑娘都是女眷,不好抛头露面,这一路上与人交际的事儿,就交给晚辈吧。”说罢还不由得张氏回绝,径自纵马走开了。

    张氏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转头对赵琇苦笑:“真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他们硬要缠上来,又说得一口大道理,咱们可怎么办呢?”

    赵琇掀起一点车帘去看了几眼。她发现了,虽然赵家马车是等在前头,赵家太太、大公子与那卢三姑娘都表情正常,可是他们随行的下人却几乎个个气喘吁吁,连马也不停地吐着热气。而他们坐的马车、随行下人穿的衣服鞋袜,以及马身上的装备,都不象是为了走远路而预备的。赵琇怀疑,赵家太太本来大约只是带着儿子与外甥女儿再到赵家来做客,一听说她们祖孙出发去了杭州,就立刻追了上来,连马车都来不及换,更别说让下人准备厚一点的冬衣了。他们很可能是绕道赶在了自家祖孙前头,装作偶遇的样子提议同行的。三个做主人的出门在外,兴许会准备了足够的冬衣、暖炉、炭火与干粮,可是下人们?谁会在乎?

    赵琇撇了撇嘴,回头对张氏说:“我看这天色阴沉沉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下雪,不如就在平湖驿站住一晚上吧?顺便打发人回奉贤,叫几个子侄来护送。有他们在,赵大公子也没理由再厚着脸皮帮咱们‘打点’沿路事务了。我可不想让他一路送咱们到杭州,万一到时候他母子俩摆出一副跟我们很熟的样子,误导了不知情的外人,以为哥哥跟他家有什么关系怎么办?”

    张氏连忙点头:“正是呢。可不能叫他们有机会缠上来。只是我们要叫谁呢?这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在团圆呢。本来你璟大哥也提过,咱们去杭州时,叫几个族中子弟护送。我是不忍心叫他们连个年都过不好,才回绝了的。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等变故。”

    赵琇想了想:“叫赵游吧,他本来就是定了要随我们回京的。他在自个儿家里未必有多舒心,出来跟着咱们,兴许还会过得好些。”

    赵游是外五房庶出的子弟,父亲赵珝是举人,生母已逝,嫡母素有贤名,对他却不是真心关怀,常常拿着大道理去压制他的发展。他曾经进了六房名下的商行做伙计,渐渐做出点名堂来,马上就要升掌柜了,就被他嫡母召回家去“侍疾”,侍完了疾,差事也没了,人也不肯再放回六房去。是赵琇看中他的才干,让他替二房打理些产业,才让他不至于游手好闲。赵琇已经决定要带他回京城去,他的嫡兄才中了秀才,虽有功名在身,但在赵氏族中并不算出挑。嫡母嫌赵游风头压住了亲生儿子,这个新年定然少不了大道理压人的,夺走赵游与家人团聚的机会,说不定他还更乐意呢。

    赵琇与张氏很快就住进了平湖县的驿站,派出两路人马,一路回奉贤叫人,一路去杭州给赵玮送信,告诉他,她们祖孙在路上遇到什么人,耽搁了行程,会比预计的时间晚到,让他不必担心。

    赵家母子见他们停下不走了,还进了驿站,连忙来问是怎么回事。张氏担心说天气不好,他们也会说天气不好,跟着住进来,就推说是自己的风湿犯了,想要歇一歇,让他们三人先赶路,不必等她们。不料赵家大公子回去跟母亲说了几句,就回转笑道:“家母知道一个治风湿的偏方,最是灵验不过的,让她来给老夫人治一治吧?”

    张氏都要败给他了,有些受不住他们母子的死缠烂打,却又拉不下脸面来回绝,赵琇便先一步开了口,冷冷地道:“你这人真是没眼色,我祖母身体不适,只想休息,不想见外人,你们非要缠上来做什么?这就是府上的家教么?!”

    那赵大公子隔着车帘听见赵琇的话,十分意外,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由得被噎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讪讪地道:“是赵姑娘在说话么?姑娘别误会,两家人都这么熟了,也算不得外人,家母只是担心老夫人的身体……”

    赵琇冷笑:“怎么就不是外人了?你当你也姓赵,就觉得天下姓赵的都是一家了吗?我知道我哥哥如今是建南侯了,上赶着巴结讨好的人不计其数,只是没想到堂堂布政使的家眷,也会跟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一般嘴脸。你说我误会了,那就别做会令人误会的事!”

    赵大公子顶不住败退了,暂时不敢再来撸她虎须。只是跟他母亲商量过一番后,也决定要在平湖县驿站里住一晚,理由是天气不好,怕会下雪——同时派出两名家仆,快马奔回家去取换洗衣服以及取暖用品,又打发管家到附近县城,使银子置办缺少的生活用品。显然,赵琇猜对了,他们本来就没打算过要出远门,是为了追赶她们祖孙,才临时改主意去杭州的。

    赵琇与张氏虽然很烦他们三人阴魂不散,但他们不再用各种理由上门来打搅,她们也懒得理会人。平湖县驿站虽小,但地方还算干净,驿吏也很殷勤,张氏祖孙俩并没觉得受怠慢,这一晚过得倒也舒心。次日上午,赵游赶到了,同行还有六房的一名子弟,他们早已惯了跟人打交道,有他们去应付赵家母子和卢三姑娘,赵琇与张氏就轻松多了。

    张氏起初还担心赵游二人身份低些,赵大公子是官宦子弟,又傲气,会冲着赵游他们发火。赵琇却很放心,赵家母子存心要把卢三姑娘推给赵家,一路上巴结讨好无所不用其极。赵游身份再低,也是正经赵家子弟,还是二房得用的人。赵大公子如果敢仗着家世来欺压他,那岂不是给自己添麻烦?

    赵家母子与卢三姑娘就这么老老实实地跟了一路,等进了杭州城的大门,赵游又关心地询问他们要在哪里落脚,接着无视赵大公子再三表明自己认得去表姑母家的路,热情地送他们过去……赵家母子的拿手好戏,被他学了个七八成,原样用在他们身上。赵家母子吃了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想要当没听见,偏偏赵玮带人赶到了,明白做出“好走不送”的架势。为了不得罪了正主儿,他们只能不甘不愿地辞别了张氏祖孙。

    赵琇的注意力压根儿就没放在他们身上,她看到分别多日的哥哥赵玮,露出了灿烂的微笑。赵玮瞥了不停回头的赵大公子一眼,没有理会,笑着迎上祖母与妹妹。

    高桢操纵着马匹,缓步跟在赵玮身后,远远走过来,与赵家大公子擦身而过。后者欲行礼问好却得不到理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不安地看着这位少年贵人的背影,忽然觉得心下发慌。(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三章 疑惑

    赵琇早就把赵家母子抛诸脑后了,眼里心里只有眼前的兄长赵玮与广平王世子高桢,一张脸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了,看得赵玮也跟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高桢直接呆了一呆,才恢复了镇静。

    赵琇掀起车帘冲赵玮笑着说:“哥哥,这几日不见,你在杭州还好吗?这些天是在工作还是干别的?累不累?”

    赵玮笑吟吟地走到车前:“我很好,差事有些忙,但并不算累。今儿我是特地向王爷告了假,来迎祖母与妹妹的。”他向祖母张氏见了礼,又问:“祖母一路辛苦了,可累着了?孙儿这就带您到住的地方去。孙儿已经租好了宅子,是处十分精致的所在。虽然是冬天,但那宅子里也有几分景致可看。祖母先歇一歇,再好生赏玩。”

    张氏的心情也很好:“好,你们用心了。我一路上并不辛苦,你妹妹照顾得很好,家下人等也都用心。难为游哥儿他们兄弟俩,大过年的还特地跑来护送我们,回头你可要替我好好谢他们。”

    赵玮早已从妹妹派来捎信的人嘴里知道了赵游等二人临时同行的缘由,笑容更深了些:“祖母放心,我不会亏待他们的。正好我这里缺人,让游哥儿来给我帮把手吧?”

    张氏道:“你自个儿去跟他说,他素来乖巧,想来会答应。但六房的沥哥儿就未必得空了,他家在杭州也有铺子,这趟过来。未必就有闲替咱们跑腿。”

    赵玮看了看赵游那边:“孙儿去问问他们,若是愿意帮忙,孙儿一会儿就打发人把他送到办事的地方去。”

    赵玮走开了。高桢走上前来,冲赵琇微微一笑。赵琇回了个微笑,问他:“这么久没见你了,我瞧你气色还不错,在江南过得可好?这边的冬天比京里潮湿多了,你可习惯?王爷的身体还好吧?”

    高桢点头:“父王无事。江南冬日虽湿冷,但各地官员都不敢怠慢我们。父王吃好睡好,反倒还白胖了些,过得颇为舒心。至于我。好歹也是第三回在这边过冬了,也没什么不习惯的。认真论起来,父王与我原籍都在嘉定,本来就是南边人。不过是自出生以来。就一直待在京城罢了。骨子里流的,还是江南的血。”

    张氏听了,不由得感叹:“正是呢。我原也是江南人,虽在京城住了几十年,依旧觉得更习惯这边的气候水土。在京城总是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自在,进了江南,就什么都好了。”

    赵琇听得哑然失笑。轻咳两声,迅速将话题扯回来:“如此说来。王爷是因为这边的气候比京城暖和湿润,饮食也习惯,所以变白胖了吗?我还担心他一路辛苦巡视,会累着呢。”

    高桢笑了:“怎么会累?父王一路都在坐船,也不必他去看什么,更不必他登高爬低。他只需要听旁人的回报,思考其中关窍,再做决断就好。事情都是旁人在做的。玮哥与我还好,年轻小子,不过是帮着跑跑腿、应付一下官面上的人物罢了,可怜曾侍郎他们,日日辛劳,竟是瘦了两圈,这会子还忙个不停呢。大过年的,他们也不过就得了四日假罢了。”

    赵琇讶然:“原来曾侍郎他们也跟我哥哥似的,只有区区几日假?这边官衙不是封笔了吗?你们过年时还要工作?到底是要做什么,这样紧急,连多放几天假都不行?”

    高桢含糊地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些文书上的事。只是东西太多了,又要算许多账目,人手不足,就麻烦了些。父王担心时间不够,才不肯多放几日假。不过他已经许诺了大家,等回到京城,必会禀明皇上,把年假给曾侍郎他们补回去。”

    赵琇恍然大悟,正巧赵玮回来了,对他们说:“游哥儿答应了过去帮忙,沥哥儿还要到他家铺子里办事,出入不便,就算了。等他得了空,回来给祖母与妹妹跑腿儿。”赵琇便问他:“游哥儿去做什么?他算盘打得颇好,哥哥是打算叫他去帮忙算账?”

    赵玮有些惊讶,看了看高桢,高桢微笑道:“这有什么?赵妹妹又不是外人,更不会泄密,让她知道也无妨。”

    赵玮叹了口气:“是王爷吩咐的,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你倒会拆你父王的台。”他对妹妹道:“游哥儿过去确实是帮忙算账的。如今王爷跟前急需身上无干系又身家清白的算账好手,因事情目前还是机密,过去了就暂时出不来了,免得走露风声,因此难找人手。堂舅做着杭州知府,他手下倒有不少能人,可惜为了保密,只有三四个可用的。游哥儿来得倒好,他打得一手好算盘,又是咱们家的人,更与那些账目的关系人毫无瓜葛。若换了是沥哥儿,他家生意做得满江南都是,我反而不放心呢。”

    赵琇见状就说:“真的那么缺人手吗?我算盘也打得不错,术数一向很好,需要的话,我也过去帮忙吧?是要算什么账?”

    高桢双眼一亮:“这倒是不错,赵妹妹自然最可靠不过,又聪明能干。”

    赵玮暗暗瞪了高桢一眼:“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妹妹别听世子胡说,只管安心在杭州住下,陪着祖母好好玩儿几天。我已经订好了酒楼,元宵灯会那日咱们一块儿看灯去。”

    赵琇闻言,悄悄再看高桢一眼,见他面露失望无奈之意,不由得抿嘴偷笑。

    一行人在城门旁寒暄完毕,就出发到下榻处去了。张氏坚持要先去拜见广平王,除非广平王正在办公,有所不便,她才肯将拜见一事推迟进行。高桢道:“老夫人只管随我们去就是了。父王如今住在西湖边上一处园子,我与玮哥为了来往方便。就在左近租了一处小宅,离父王住的地方不过三四百尺,坐着马车过去极近的。”张氏这才罢了。

    赵琇坐着马车行走在杭州城中。小心掀起窗帘一角,打量着外头的街道景致。虽是冬日,也许是过年的缘故,街面上也依旧热闹繁华。但这边的人,这边的房屋,与京城相比都别有一种韵味,让人忍不住想多深入了解一下。只可惜她要陪在祖母张氏身边。而张氏的脾气,断不会放她到街上乱逛的,赵琇只能想一想。就放下了帘子。

    高桢骑马走在她的窗边,看了个分明。他转头望了望赵琇方才张望的方向,心中了然,渐渐地便生出个念头来。

    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到了西湖边。来到广平王如今所住的园子。这原是杭州一户望族的别业,由杭州知府米省之出面劝说,特地借给钦差一行人下榻的。此处景致优美,又有三层小楼可登高望湖,是夏天避暑的好所在。不过在冬天,这里也不是很冷。那户望族家有良田千顷,产业众多,家私丰厚。因他家老爷子爱西湖,便特地在那赏湖的小楼上建了一圈封闭的游廊。还大手笔地设了双层的玻璃窗,不但可以将寒风冷雪挡在窗外,人还可以在游廊里毫无遮挡地观赏到西湖的美景,在杭州城内也是小有名气的。但凡受邀来过此处的人,都对这处玻璃廊赞不绝口。

    可惜广平王双目不便,即使有如此理想的观景所在,也没法去领略其中妙处。他带着随员,只占据了离园子入口最近又占地最广的几处院落,每日足不出户,顶多就是坐在廊下闻一闻梅花香气,根本就没有游园的意思。他手下的人倒是有兴致在园里逛一逛,可惜自打住进来,就几乎日日忙个不停,天气又冷,他们就没那闲心了。只有过年放假那三日,他们中的某些人才在园里玩了一圈,作了几首诗,唱和一番。但假期结束,他们又重新忙起来了,扔下这一园好景,犹自寂寞。

    赵琇扶着张氏进了园子,直入主院后堂,路上沿游廊经过前堂,就看到几个卫兵把守在正屋门外,屋里则传来算盘噼噼啪啪的声音,显然正是算账的地方,看来安保还挺严密的。两边厢房处,也有几个人在翻着书册,不知在查找着什么,忙得头都不抬。赵琇扫视几眼,就低头不看了,随着赵玮与高桢进了后堂。

    广平王正得闲,倚在长榻上摸着特制的书“看”。他膝下盖着毯子,一炉暖香在一旁的小几上静静地燃烧,散发出阵阵幽香。这处屋子有火墙,屋内温暖如春,根本不需要另烧火盆。广平王显然觉得十分舒适,都快打起磕睡来了。

    张氏与赵琇来了,他十分高兴,忙请她们在一旁就坐,又问起她们回家乡后的经历。张氏拣些高兴的事说了,对赵家太太与卢三姑娘的异状片字不提。广平王也不知是否听到了消息,只笑道:“老夫人难得回家乡一趟,如今又再出行,都是因为我拦着玮哥儿的缘故。还望老夫人别见怪,实在是有公事需要他帮忙。这件事一时半会儿怕是办不完的,咱们也不会太早回京,想来老夫人还有许多时间可以与亲友乡邻团聚。”

    张氏笑道:“王爷言重了,玮哥儿如今是奉旨来办差的,不是回乡玩儿去的,自当以公事为重。王爷体恤,方才给他几日假,叫他得以回乡祭祖。若再得陇望蜀,就过分了。玮哥儿他还年轻,许多事都不懂,王爷只管使唤他,若他有不周到的地方,您也尽管教训。他自小没了父亲,我又不懂这些官面上的事。王爷是长辈,都不教导他,还有谁能教他呢?”

    广平王听得笑了:“如此说来,我还真要好好教他一教了,否则岂不是辜负了老夫人的期望?”

    张氏与广平王犹自寒暄着,赵琇的心思已经飘开了。她看向前堂的方向,心中好奇:王爷他们到底是在查什么账?又为何如此保密?跟赵家母子与卢家人的古怪行径,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四章 红香

    赵琇与张氏并未在广平王处待太久。广平王眼下还处于办公时间,只不过他本人比较悠闲,但前头忙碌中的随员和本地小吏们,若发现了什么重要事,还是要过来向他禀报的。有女眷在此处,多有不便。所以赵玮看到祖母与妹妹跟广平王聊了一会儿,又引了赵游来拜见,等赵游被人带到前堂去干活,就提议要送赵琇她们先到下榻处去了。

    广平王笑着说:“那就去吧,这一路车马劳顿,老夫人想必也累了,且好生歇一歇。这杭州气候比京里暖和,他们这些富家望族给自己建的别业,也造得十分周到体贴,在屋里待着,并不觉得冷。老夫人只管住下,等过些日子雨雪停了,天气好些,再到这边来逛园子赏西湖。我虽看不见,但听他们说,园中有湖石无数,也有前人墨刻,十分值得一赏。想来老夫人会有兴趣的。”

    张氏听了,果然有兴趣,笑着谢过了广平王的邀请,答应等天气好了一定过来,又劝广平王:“公务虽要紧,王爷也要多保重身体,千万别累着了才是。”

    她这话本是老生常谈,广平王听了就哈哈笑了:“不累不累,我舒服着呢,老夫人没瞧见?我比一个月前要胖了不少。”

    确实,广平王的脸白了一个色号,下巴也圆润了,不知是营养充足又少在户外活动,还是江南水土真有这么养人的缘故。不管是什么原因,看到他的气色这么好。赵琇和张氏都为他高兴。

    等退出后堂,祖孙三人又与高桢一道往外走,谁知走的却不是他们进来时的那条路。赵琇就疑惑了:“咱们不是要出园子吗?”赵玮就告诉她:“这园子前后有三个门。从西侧门出去,不过两步路就到我们要去的宅子了,比走外头的路要快些,一路上又有景致可赏。”

    赵琇恍然大悟,心里想,这还真方便,将来哥哥要往来两边。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她若得空时,还可以过来陪广平王说说话呢。

    一行人走的速度并不快,张氏一路欣赏园中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湖石。很有兴致。今日虽然只是匆匆浏览一番,不能细看,但是雪后石林的美景,还是值得一观的。张氏一路走来。赞叹不已。还对孙女说:“你每日家练画,都是练些山水人物,不如也画一画这湖石。这么大一园子呢,有得你画的,两边离得又近。”

    赵琇微微有些心动,不过她对湖石的兴趣平平,倒是对这园中的景致以及登高楼上可以眺望到的西湖更感兴趣些。这一路上,她没少练习绘画技巧。到了奉贤老宅后也没停止,如今对风景山水的技法已经颇为熟练了。正想要画点更有难度的东西呢。既然来到了西湖边,她怎能错过好机会?

    高桢一直留意着她的表情,见她似乎有意,便道:“赵妹妹若想过来画画,倒也便宜。园中好几处房屋平日里都是没人来的,只有三两个丫头婆子负责打扫,登高楼也锁上了,留了个人看守,预备随时来人开锁。园中除去这几个仆役,并无外人,随我父王前来的随员都忙着呢,无心游园。若是他们偶然起意要来逛,我马上命人给妹妹报信避开就是。”

    赵琇这回是真的心动了,笑道:“那我想来时,就给世子送个信,你可别嫌麻烦。”

    高桢微微一笑。他怎么会嫌麻烦呢?他恨不得赵妹妹一辈子麻烦他才好。

    赵玮正给张氏指出几处精彩的美景,回头看了他俩一眼,正想说什么,就看见自家小厮冬生匆匆赶了过来。方才他让冬生领着赵游到前堂去了,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

    冬生上前先给高桢、张氏与赵琇见了礼,便禀报赵玮:“游哥儿已经见过几位先生了,只是他什么都没带齐,小的虽给他备了纸笔,却没有算盘。小的去问别人,都说已经分完了,没有多余的。游哥儿说,他随身的行李里有,且是用惯的,直接拿来用就是了。只是方才来得匆忙,没来得及把东西带上,想要出去拿。王爷却又有禁令,人进来了,上头没有发话,是不许再出去的。小的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来问侯爷。”

    张氏诧异地说:“咱们家的行李就在园子外头,游哥儿出去拿一下也方便,难道这也不行么?他才刚来,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赵玮便道:“王爷规矩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怕管得松了,会有人钻空子。这原不是什么大事,我是可以出园子的,我替他走一趟好了。”说完又有些犹豫,祖母妹妹还没送到下榻处呢,他就先走了,这合适吗?便对冬生说:“你去安抚游哥儿,叫他且等一等,待我送祖母与妹妹去安顿下,就帮他把东西带回来。”

    高桢对他说:“这又何必?不过是几步路的功夫,你就跑一趟吧。那边正缺人手呢,好不容易荐了个自家人过来,却又让他没事干待坐,岂不可惜?老夫人与赵妹妹这里有我呢,我替你送她们过去就好。那宅子也是我帮忙找的,我比你还熟些。”

    赵玮迟疑,张氏便劝他:“就这么办吧,世子好意帮你,你也当领情才是。”赵玮只能答应,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谢过高桢,就带着冬生匆匆走了。

    高桢接过护送大任,上前两步扶住了张氏:“老夫人慢点儿走,才下了雪,当心地上滑。”张氏不由得眉开眼笑:“哎呀,世子太客气了,老婆子哪里当得起。”高桢却不为所动,仍旧扶着她往前走,还一路跟她说些在路上发生的趣事,听得张氏入了迷,不知不觉间,就抛下了半个园子的美景,很快来到了侧门边了。

    从侧门出去,上坡略走几步路,就是高桢帮忙租下的小宅子,果然离钦差一行人住的园子极近。这处宅子地方不大,不过两三亩大小,但本身其实也是一处精致的小园林。园中种了许多梅花与桃花,园名就叫“红香坞”。此时正值正月,时间还早,但再过得一月半月,就是梅花开放的时候了,届时这宅子里定是美不胜收。赵琇进了宅中,只觉得处处清雅别致,十分称心。

    张氏也很喜欢这处住所,虽然前后只有小小的两进院子,并几处零散小屋,但园中布局极为巧妙,移步换景,造园的人可算是煞费苦心了。主院的正屋与厢房都建有火墙,屋内早已烧得暖乎乎的。她们祖孙一进门,就忍不住享受地长吁一口气。

    宅中有两个主家留下的粗使婆子,打扮得干净利落,见客人到了,立刻送上了热茶水,茶叶还是上等的龙井,又有四小碟杭州特产的小点心,实在周到。张氏捧着茶水,尝了块小点,心中十分受用。

    赵琇心中有数,回头问高桢:“是哥哥吩咐烧火的,还是世子你?”高桢只是笑:“玮哥身上有公务,非常忙碌,相比之下,我要清闲些。父王只待在园子里,并不走动,我不在他身边也无妨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烧火与茶水都是他吩咐的了。张氏就夸说:“世子真是设想周到。”高桢笑着说:“老夫人要不要看看后头的小花园?那里也有几块湖石,我瞧着并不比我们那边园子的石头差。”

    张氏刚刚才想起没有好好看那边园中的湖石,听到高桢的话,身上也暖和了,便起了兴致。这时候,赵家随行的车马也到了,几个大丫头都提了包袱进来侍候,张氏便从冬霜手里接过一只暖炉,扶着夏露去了后园。

    丫头们忙碌地收拾着东西。赵琇肯定是要陪着张氏住在主院里的,张氏住正房,她便占了西厢,东厢留着预备赵玮过来时住。看这宅子里的家具用品,主人家也准备得很周到了,不必另行采买些什么。赵琇便把事情交给了柳绿,然后给高桢使了个眼色,两人出了屋子,来到屋旁的小天井处。那里种了几丛梅树,放了石桌石椅,却是个谈话的好去处。

    高桢迅速解下身上的斗篷,整齐地叠成两尺见方的一块,铺在其中一张石椅上:“赵妹妹当心石头凉,就坐这上头吧。”

    赵琇红着脸看他一眼,默默地坐了,却又解下自己的斗篷递给了他:“你也别坐在冻石头上,就拿这个垫一垫。”可话说出了口,她才惊觉这话有多蠢。既然两人的斗篷都要拿来垫坐,她怎么不坐自己的,非要跟他交换着来?

    高桢低头抿嘴笑了笑,手迅速接过了她的斗篷,却没有垫在石椅上坐下,反而是搭在臂上,自己往石桌上靠了靠,就一副没事人般跟她说起了话:“方才没空问,赵妹妹怎么跟苏州布政使家的人同行?他家不是什么好东西,赵妹妹千万远着他们些。”

    提起赵家母子,赵琇就没好气了:“谁想跟他们家亲近?无奈他们脸皮太厚,就爱死缠烂打!”她把最近赵家母子以及卢三姑娘的种种事迹都告诉了高桢,还吐嘈了半日,许多不敢在张氏面前说的话,都无所顾忌地跟高桢说了,末了还道:“你说他们可不可恶?真当人家是傻子吗?以为我们真会上当?”

    高桢抿了抿嘴,眼神变得有些阴冷,但赵琇一旦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就恢复正常了,温柔地笑着说:“没事,你只管在这里安心住着,得了空就上我们那儿玩去。他们没法靠近这边的园子,谅他们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希望如此吧。高桢这么说了,赵琇心里轻松了很多,不过她还是很好奇:“他家到底犯什么事了?你们最近都在查些什么呢?这是要出大案子了吗?”(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五章 大案

    赵琇已被哥哥赵玮卖过一回关子了,张氏又让她少问外头男人们的事,她不好过多地表露对其中实情的关心。只是她心中实在忍不住好奇。

    高桢在她心目中,原跟别人是不一样的。有许多话她不会向别人提起,却惟独敢在他面前说。因此今日重逢,她找到了机会,又忍不住问了一遍。

    本以为高桢也会卖上一回关子,又或是给她一个含糊的答案,没想到他居然只是扫视周围一眼,见无第三人在近前,就迅速地低声告诉了她,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

    广平王等人确实在查一桩大案子。来之前他们从未预料到会出这种事,所以也十分吃惊。又因为事前准备不足,所以人手才会这样紧,管得又严,以免走漏了风声。

    上海周边的海傍大坝,本是为了防范潮灾而建的惠民水利工程。从太祖皇帝后期开始动工,到近年才终于修完,是一项费时将近二十年的大工程,期间花费的银子自不必说。昔日广平王未封东宫时,就曾南下验收过嘉定到奉贤段的大坝,并且在半路上救下了赵家祖孙。

    广平王对当时工程已完成部分的质量心中有数。嘉定段的质量是最好的,足以抵抗百年一遇的潮灾,毕竟那里是本朝龙兴之地,皇室怎么也不可能亏待了自个儿老家的百姓。南汇段则要次一些,那里当时还是新兴的港口,各方面发展都还不成熟。不过建的堤坝要应付一般的潮灾也足够了。两地之间的川沙堡段,当时还未完工,但质量也还可以。至于奉贤一段。就是质量最差的一截了。奉贤人口相对少些,也不如嘉定、松江繁华,当时的几任知县又都是平庸无能之辈,没有把好关。建成的堤坝,十年一遇的潮灾勉强可挡,再强就不行了,而且每年还要再翻修加固一下。方可安心。

    事隔十年,海傍大坝除了未完成的部分终于完工外,其他部分又修葺了一遍。因为是皇帝的祖籍。朝廷拨款也相当大方。当今皇上以储君的身份南下验收,广平王世子高桢随行。不过他们当时只走到川沙堡,就被忽如其来的暴袭打断了行程。高桢只记得嘉定段的大坝质量最好,比起当年。又更坚固了几分。显然这些年来负责的官员没有一个敢在皇帝老家的安全问题上偷懒。川沙堡段的工程质量本来也不错,但被逆贼一炸,再好都没有用了。川沙往后的部分,他完全不清楚,只是出海时扫视过几眼,觉得南汇的部分建得还可以。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可以。

    可是今年第三次再来,高桢就发觉有不对的地方了。嘉定段没什么好说的,无人敢做手脚;川沙堡段是皇上亲自下旨关照过的。重建的堤坝也相当稳固,还特地在坝下立了碑。记念在暴袭中不幸丧生的东宫与王府随员;南汇部分表面上看起来不错,可工部派出来的行家靠近了瞧,就发现那堤坝建了至少有十年了,外头不过是重新刷了一层泥灰,才会看起来比较光鲜,实际上靠的还是十年前的旧坝,坚固程度也还勉强;至于奉贤段,那就更不堪了,连十年前的堤坝都没有,看痕迹,几乎是年年修,年年塌,塌哪儿修哪儿。若不是这几年犯的是内涝而非潮灾,坝内的农田人家早就保不住了。幸好这两年县衙领头,陆陆续续修补过几处有坍塌危险的堤坝,又加固了风险最大的部分,才勉强撑住了。

    据奉贤县令陶澄反映,不是他不想修,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上头一直不拨银子,他修补那几处缺口,还亏空了县衙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已经是竭尽全力了。他求广平王帮着催一催,叫府衙赶紧把银子拨下来才是。奉贤已经有过几次洪涝,损失惨重,万一海边也闹起潮灾来,百姓还怎么活?可广平王问了刚上任年余的上海知府,后者也在喊冤,银子都没到他手里,他要怎么拨?

    暂且放下奉贤,再往后走,新建的海宁段,情况与奉贤段类似,虽工程略新几年,但坝体也就是十年一遇的标准,还没有后来补修的痕迹。以花在此处工程的款项来看,不该只有这个程度。到了杭州段,情况才有所好转。

    杭州部分虽然不曾完工,但着实建得不错。广平王问了才知道,其实这堤坝原也修得不怎么样,是现任知府米省之上任后,才接手前任荒废的工作,重启修坝工程的。因为时间太短,所以还没完工,但米省之没有弄虚作假蒙混过去,而是选择了直面广平王,坦承自己的无能。广平王反而对他印象更佳,也没有加罪的意思,只是鼓励他继续把堤坝修好。

    到了这里,广平王也看出来了,这所谓已经完工的海傍大坝,实际上问题多多。可是地方官员上报给先帝与今上的奏折,都声称工程已经完成了。交上来的账目里,也都清楚地列明了何地修坝花了多少银钱,其中材料费几何,匠人工费几何,征发傜伇几人,日常用度花费多少……等等等等,记得非常清楚详细。论理由,这么清楚的明细账目,不应该有问题才对。可要是账目没问题,那些本该被翻修加固过的堤坝,又怎会是如今这副模样的?本该花的钱没花到点子上,又花在了哪里?

    广平王深知这种大案不可能是一个人能犯下来的。之前因参与谋逆而被处死的前任上海知府固然有可能贪墨了修坝的银子,可是在他死后朝廷又拨了银子下来,这些钱在哪儿呢?为防上海一地官官相护,他特地把案子拖到杭州府来查。一来是杭州知府米省之能干又有清廉名声,还是外省调来的。与上海官员牵扯不大,相对来说比较方便避嫌;二来也是想借着过年衙门封笔的机会,瞒过上海的官员。借用杭州府衙的人来帮忙盘账。

    他要手下的人把那些账目一条一条对清楚,看其中是否有破绽,另外也派了人到各地悄悄打听,希望能得到有用的消息。他之所以把时间抓得这么紧,不肯让手下人多放两日假,也是想要早日把账盘清楚,找出答案。免得相关的官员得了风声,悄悄隐匿了证据。

    至于那苏州布政使与卢家三姑娘的父亲,如今虽不在上海为官。一个在苏州,一个去了江西,但前几年,他们的官职都跟修坝之事脱不了干系。苏州赵布政使那时是分管水利粮储的分守道。卢三姑娘的父亲在海宁做县令。因剿灭洪文成等颖王叛孽时立了功。才得以越级晋升,其中卢三姑娘的父亲还抓住了两个逆党的小头目,所以一口气从县令升到知府了。若没这功劳,就凭他们各自的家世,也难以升得这样快,如今还过得很风光。可是这不代表他们身上就干净。

    其中最令人深思的一点,就是当初皇上以储君身份前来验收大坝,相关的官员是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蒙混过关的?那样的堤坝。只有个空壳子,随储君前来的有工部的行家。随时都能发现问题。官员们哪里来的把握,觉得储君不会治他们的罪?这就让人不得不多想了。如果不是他们把钱看得比自己的身家性命更重要,目光短浅地只求一夕富贵,那就是他们有把握不会被储君发现。联想到有问题的堤坝都在川沙堡以南,而储君则是在川沙堡遇袭的……即使这些在平逆后不曾受牵连,反而还因功得以晋升的官员未必是逆党的一份子,至少也是知情人。赵卢二位瞬间从功臣变成了有罪之身,也怪不得他们会如此惊慌了。

    苏州赵布政使据说是个消息灵通又心思敏捷的人,更善长察颜观色。广平王这边消息未见走漏,但动静毕竟不小,也许他在陪同巡视的过程中发现了什么异状也未可知。如此急功近利地想要依靠联结姻亲来求个保命符,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广平王父子、曾侍郎与赵玮本没有发觉他们有问题,是他们的行为暴露了自己。不过眼下证据不足,他们两家背景也比较深,因此广平王暂时不跟他们计较。等到证据收集完毕,再来算总账!

    赵琇听高桢介绍完,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没想到她会在家门口遇到了这等大案,心中又惊又怒。奉贤的海坝果然有问题!之前几年只是闹内涝,倒还罢了,万一有大潮来袭,那堤坝不中用,奉贤的百姓要怎么办?他们赵家的族人亲友与基业都在这里,万一出事,后果不堪设想。看来她不能等官府反应了,等回了家,就跟赵璟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想个法子把堤坝补上一补。他们本县的父母官是陶灼华之父陶澄,是个好说话又实心任事的,只是无奈手头缺钱罢了。若赵家联合其他几户本地大户,先凑出一笔银子,事情应该还是不难办的。事关身家性命,如今不是小气的时候。

    她郑重对高桢说:“家乡出了这种大案,我也想出一分力。我能写会算,自问脑子还不算愚笨。若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千万记得叫我。”

    高桢怔了怔,笑道:“妹妹的好意,我替父王领了。只是事情还未到那个地步。人手虽有些不足,但也勉强可以应付,慢慢再添加两三人就够了。我知道妹妹的术数学得好,只是这算账之事,不是能写会算就够了的。”

    赵琇抿嘴笑道:“你说得好象我从未算过账似的,也太小看人了。我在过去十年,在奉贤当了有四五年的家,因闹过几次水灾,也曾带了人手去采买材料,兴修水利,救助孤寡。别的不说,嘉定、南汇、奉贤、海宁等地,建堤坝所需要的材料价值几何?匠人工费行情是多少?工人所费米粮的价格又是多少?这些东西,你们手下的人未必有我清楚呢,只怕连哥哥也是不知道的。若有人敢在明细账上做手脚,无外乎两种方法,一种是添上些子虚乌有的材料,无中生有;另一种则是把买来的材料价钱翻上几番,虚报成本。可这两种方法都是查得出来的,有懂行的人在,岂不比你们几个外来人烦恼要强得多?”

    高桢听得双眼一亮,看向赵琇,欲言又止。

    赵琇见状,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罢了,你们既然不缺人手,我也不是非得要出头露脸地博存在感。回头我就把记得的东西写下来,交给哥哥带过去,看能不能帮上你们的忙。若是觉得我写的东西不够可靠,你们尽可以叫游哥儿帮忙打听去。除了游哥儿,沥哥儿也能帮上忙。我教你个法子,沥哥儿是六房家主的嫡亲侄儿,他们家的粮行遍布上海各地,几乎占了近四成的份额。若是官府主持修坝,要为工人准备口粮,不可能略过他家去的。他家惯做细账,还喜欢存上十年八年的,用来做调教后辈的教材。你叫沥哥儿回去悄悄说与他伯父知道,悄悄拿出账本来给你瞧,有需要打听的,也尽可叫他们去办。别的粮行怕得罪了人,不敢说实话,咱们自家人还用怕这个吗?”

    高桢欢喜地连连向赵琇作揖:“好妹妹,这事儿若办得好了,妹妹当记一大功!”又说:“妹妹写下的东西,不必交给玮哥,明儿我亲自过来拿。”趁机多捞了一次见面的机会。

    说曹操,曹操到。赵玮终于过来了,瞧见他俩坐在小天井里说话,旁边也没别人,就走过来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祖母呢?”

    赵琇说:“祖母听说后园的景致好,带着人逛去了,难为她今儿兴致那么高,才在那边园子逛了半日,也不觉得累。”

    赵玮怀疑地看了高桢一眼。祖母才住进来,要不是高桢多嘴,她怎会知道后园景致好?看着对方与妹妹相谈甚欢的情形,他觉得高桢的用心非常可疑。

    高桢淡定地转移了话题:“玮哥,我差点忘了问你呢。老夫人与赵妹妹都过来了,你是打算来这边住呢,还是继续留在园子里?”

    赵玮想了想:“还是过来住吧。不过有时候我可能会忙到很晚才过来,为防打搅祖母与妹妹安睡,我就住前院吧。一会儿妹妹再吩咐人把前头倒座房也整理一下。我跟沥哥儿说过了,他料理完铺子里的事,仍旧过来这边住。如今我每日不得闲,游哥儿又被我弄去了园子,沥哥儿住过来,祖母与妹妹有什么事需要人去跑腿,也有人可以使唤。”

    赵琇便道:“那我叫人把哥哥的东西搬到前院去了?”才走出几步,就看到王双福快步走了过来,向她禀报:“米知府家的夫人得知老夫人与姑娘到了杭州,打发人来请安了。”(未完待续。。)

    ps:  汗,小区网络线路故障,修一天了,终于恢复,真是急死人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会面

    米夫人派来的两个媳妇子,约三十多岁年纪,穿戴整洁,行止从容,说话文雅,还略带几分风趣,善于察颜观色,又会讨人喜欢。不过几句寒暄,已经令张氏眉开眼笑了。

    张氏对米夫人小卞氏的印象非常好,在两个媳妇子面前也不吝夸奖:“你们家夫人出身世家,又嫁进世家做媳妇。我只看陶太太的品格儿,便知道她们姐妹都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非寻常女眷可比。别的不说,单看你们俩举手投足,说话做事,就知道你们夫人不凡了。即使在京城里有名望的人家,也未必比她更会调教下人。”

    两个媳妇子笑着向张氏行礼道谢:“老夫人这是夸我们呢,我们也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其实都是夫人教导得好。”其中一人又说:“夫人惦记着想来给老夫人请安,却又担心老夫人与表姑娘车马劳顿,刚刚抵达杭州,身子疲累,需要休息。可老爷夫人盼着见表姑娘久了,恨不得早一日得见,心里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张氏道:“这有何难?明儿请他们来就是了。只是我们仓促入住,这屋子又是借来的,东西诸般不齐全,只怕招待不周。”

    媳妇子们笑着说:“老夫人太客气了,您是长辈,您肯拨冗,我们老爷、夫人和姑娘都欢喜得紧呢,还提什么招待不招待的话?”

    张氏听了,顿时安心许多。虽然是长辈,但她平生最怕被人说礼数不佳。即使已经贵为郡公夫人。她仍旧记得自个儿是败落了的世家旁支之女,对那些依旧兴旺的世家高门之人,心里总存了几分怵。怕被他们挑出错处来。表面上她是不会露出来的,可心底下,绝不愿意在这些人面前露怯。

    米家夫妻的说话让她松了口气。既然他们把她当成长辈来敬着,态度也足够谦恭,那就意味着她即使礼数上有所疏漏,他们也不会太过在意。长辈们,在晚辈们面前谁还端着个礼数的架子不放呢?不过她也不会因为这几句话。便真个随意起来。身为长辈,也是有自己的面子要顾的,总不能真让小辈们笑话了。

    张氏对两个媳妇子说:“明儿请你们夫人和姑娘过来吧。你们老爷若是得空,也请一起过来。玮哥儿公务繁忙,未必能抽得出空,若是你们老爷也有事要忙。也别耽误了他的正事儿。大家本是亲戚。不是外人,无须外道。我也不是只待两日就走了,有的是机会可以见面。”

    媳妇子们答应了,又陪着说了两句话,便起身告辞了,留下了米夫人特地嘱咐送来的见面礼,是两包上好的西湖龙井与一套精美的景德镇青花玲珑瓷茶具。

    张氏捧着其中一只杯子赏玩,叹道:“世家行事。果然与别个不同。这样精美别致的茶具,我们在京中也少见。”

    赵琇也拿起一只杯子看了看:“这是景德镇的出品。自然比咱们自家瓷窑里烧出来的强十倍。平日咱们家里用的都是自家私窑出的,很少用外头的东西。祖母若喜欢,开春后打发人到景德镇采买几套便是。”

    张氏横了她一眼,隐隐有嗔怪之色,却也不多说,只吩咐夏露:“小心把这套茶具放好了,明儿客人来时,就用它来沏茶,就沏今儿他们送来的西湖龙井。”

    赵琇疑惑:“不沏白茶吗?咱们家也出的好茶。茶行正好在杭州,拿茶方便得很,只需要跟蔡叔说一声就好。堂舅母今儿才送了礼来,您明日就用它待客,若是换个刻薄些的人,还以为咱们家没有好茶呢。”

    张氏又横了她一眼:“你舅母怎会是这样的人?”坚持己见,不打算改正。赵琇也不打算为点小事跟她争吵,便由得她去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张氏便穿戴整齐,又盯着孙女赵琇,确保她服饰上没什么可被人挑剔的地方了,才放过她。

    赵玮前一天晚上又要加班,直接在隔壁园子睡了,大清早地赶过来陪祖母与妹妹吃早点。得知今日堂舅舅母一家要来访,他犹豫了一下,道:“等舅舅舅母来了,祖母和妹妹千万打发人过去跟我说一声。我若方便时,便赶回来见一见。难得舅舅舅母上门做客,我身为主人家却缺席,太过失礼了。”

    这话正合张氏心意,她微笑着点头:“我知道了。”

    赵琇送哥哥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念叨:“哥哥若实在太忙,也不必特地赶早过来陪我们吃早饭的。我瞧你黑眼圈这么重,昨儿一定熬夜了吧?哥哥还是先顾着自己的身体比较好,祖母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你也用不着在百忙中抽空赶回来陪客人。那是堂舅,也算不得外人,不是吗?”

    赵玮微笑道:“不是我讲究繁文缛节,只不过是多日未见祖母与妹妹,心中挂念罢了。公事虽忙,也不是抽不出空来。况且我也有日子没见堂舅了。前儿他去拜见王爷,偏我出去办事了,不曾遇上。今日他若来了,我很该给他请安问好才是。当然,若事情实在是太忙,我也不会勉强。妹妹就放心吧。”

    赵琇叹了口气,送他出了门。

    巳正时分(上午十点)刚过,米夫人就到了。她带上了女儿米颖芝,米省之却没有同行。米夫人带着女儿向张氏见过礼后,便先替丈夫赔罪。米省之本来是预备要过来的,今早衙门里忽然收到一封京城来的紧急公文,他要去处理,没法抽身,只好失礼了。

    张氏并不在意。其实她面对亲戚家的女眷时更自在些,对于外男,除非是年轻得与她孙子是一辈的,又或是象广平王这样的熟人,否则她是能不见就不愿意见的。她拉着赵琇。让她给舅母与表姐见礼,再请客人入座奉茶。

    赵琇初见堂舅母米夫人,只觉得她与陶太太眉眼间有几分相象。不过长得更秀气些。单看她相貌,还真看不出她是传言中手段了得八面玲珑的人。米夫人举止文雅,说话语气温和柔婉,极易让人产生好感。她穿戴得也不甚华丽,一身淡紫的镶毛皮锦缎褙子,月白马面裙,额上绑着绣花抹额。发髻上斜插着一支掐丝飞凤衔珠簪,珍珠耳坠,白玉镯子。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装饰,连朵花儿都不戴。

    米颖芝的穿着打扮也很有其母的风格,梳着垂鬟分肖髻,髻心别了一朵玉珠花。此外便也同样是珍珠耳坠白玉双镯。别无他饰。她穿的是一身玉色对襟的夹棉长褙子,下系竹青色绣花褶裙,袅袅婷婷往那儿一站,便叫人移不开目光。

    其实米颖芝长得也不是很美,更不是方云珠那种病弱才女的类型。她给人的感觉素素淡淡的,如同一杆翠竹般清新,又带着兰花的优雅,一双眼珠又清又亮。当她看着你的时候,总会给你一种被看透了的错觉。

    赵琇原以为。这样的人会令她生出忌惮之心,不乐意亲近。可是米颖芝这一身的气质,又让她心生向往,不由自主地主动靠近。看到米颖芝的态度亲切而温和,并不象她外表给人的感觉那般冷清,赵琇暗暗放下了心,也大胆地跟这位表姐搭起话来了。

    米颖芝问她是不是头一回来杭州,对杭州印象如何?

    赵琇笑着答道:“我还是头一回来,从前只听人说过罢了。这地方自然是好的,岂不闻世人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可见这是怎样一处人间富贵乡了。只可惜我才来了一日,不过是在宅院中转悠,顶多就是在后院登上高处,望一眼西湖雪景。对于杭州的景致,还不曾有机会见识呢。”

    米颖芝笑了:“这有何难?改日等天气好了,我来邀妹妹出游便是。不知妹妹想去什么地方?西湖自然是要去逛的,灵隐寺飞来峰也很值得一游。除此之外,还有好几处可玩的地方。城中几处有名的茶楼,出的好点心,我做东,请妹妹去品一品。”她转头去问张氏与母亲:“只不知道老夫人愿不愿意赏脸?”

    与米夫人满面笑容不同,张氏的表情有些诧异:“这……只怕多有不便吧?琇姐儿是闺阁女子,怎好出门乱逛?况且此处已是西湖边,在宅子里就能望见西湖美景,已经很好了。”

    米夫人笑道:“老夫人管教孩子们严厉些,自然是好的。只是难得来一趟杭州,若不好好游玩一番,岂不是浪费了机会?本地士族的女儿,其实没那么拘束。平日天气好时,也常三五成群结伴出游,或是荡舟湖上,或是登高望远,或是赏花品茶。一年四季,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玩法。只要带齐了家人,又或是有父兄陪同,哪里去不得呢?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那等小门小户,只盯着家里这一亩三分地过活,整日只知道与茶米油盐为伍。世家女子,自当要开阔眼界,增长见闻的,否则与寻常人家的女孩儿何异?”

    张氏只觉得这等教养方式与她平日所信奉的大相径庭,不过米卞两家都是世家,卞家的家教,她早从陶太太身上领教过,是十分信任的。米老夫人的风度学识,也为她所钦佩。米夫人既然这么说了,自然不会有错。若是她说这样不对,女孩儿家就该待在家里,专心学习针线女红,帮着管家,顶多就是多读点诗书,增长才艺,岂不是正中了米夫人所言的,小门小户只盯着柴米油盐的说法?她出自张家旁支,家门败落已久,先母又去世得早,教养上自然是不敢跟真正的世家闺秀相比的。

    她不愿意在米夫人面前露怯,便只微笑着点头:“这话很是,多开阔眼界,对孩子也有好处。”犹豫了一下,又对赵琇说:“既然你表姐热心相邀,你便去见识一下杭州的风土景致好了。”

    赵琇顿觉惊喜不已。(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七章 见礼

    米颖芝与米夫人母女俩简简单单地几句话,就让张氏开金口,答应让赵琇出游,这让她怎能不喜出望外呢?

    没人比赵琇更加清楚,张氏是个多么宅的人。她不喜交际,也不想让孙女儿经常出门“抛头露面”。赵琇小时候在奉贤住时,还有机会时常随她到寺庙里礼佛参拜,到田间庄头上视察也是无妨,往族人家中说话玩耍,就更不会受阻拦了。可是回到京城后,张氏就时时念叨孙女是个大姑娘了,别整天想着出门去。因她出门少,连赵琇也跟着常常宅在家中。赵琇偶尔兴起想要独自外出,还得有个足够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行。虽然大部分的时候,赵琇都能如愿以偿,可是能得到祖母如此爽快的放行,她还是很高兴的。

    她现在再看这头一回见面的堂舅母与表姐,就更加顺眼了。

    既然米夫人能让张氏的态度变得如此合作,她以后真该时时请堂舅母到家里做客才是。

    米夫人还不知道自己给赵琇带来了怎样的惊喜,她继续与张氏说些杭州的风土人家,又时不时照顾一下赵琇这边。等与她们混熟了,双方没有了初见时的生疏,她才试探般地提起米氏当年旧事。

    其实有很多事,比如米氏是什么时候嫁到赵家的,婚后夫妻关系如何,几时生子,几时生女,赵焯几时得了功名,两人又是何时去世,在世时与米氏继母幼弟关系怎样……等等等等。赵玮在初见堂舅时,已经尽数告知过了。米夫人自然不会陌生。但赵玮毕竟年纪还轻,赵焯与米氏去世时。他不过四五岁年纪,很多事都是从张氏那里听来的,许多内情不甚清楚,也讲不清楚。米省之夫妇若想深入了解一下米氏在娘家时的经历,就只能问张氏了。张氏是因为米太夫人的恩情,才决定给独生子娶家世略低的米氏为妻的,想来对她在家中的处境。也会更加了解。

    张氏便叹息着说起了自己所知道的事。米太夫人去世后,米氏随父亲与继母生活,父亲与继母又与族人生恶。从此断了联系,因此族人们虽然曾经关心过她的处境,却没人知道详情。米氏继母米老太太还需要在丈夫面前扮演贤妻良母,不敢公然虐待米氏。可是有些东西。不是从表面上就能看得出来的。米氏在家中貌似衣食无缺。其实处境十分窘迫,每日都在遭受着继母精神上的折磨。米老太太为了私心,也为了敛财,差一点就把年仅十四岁的米氏送给丈夫的上官做妾。若不是米氏之父还有点廉耻之心,生怕被人说闲话,没有答应,只怕米氏早就落入不堪的境地了。

    那年米氏之父在地方上三年任满,上京述职。顺道求升官。米氏随行,奉继母之命出门去银楼拿她之前订做的首饰。正巧遇到卢妈到银楼隔壁的书画坊替张氏买颜料。卢妈是张氏的陪嫁丫头,小时候也曾见过米太夫人。她认出米氏头上插着米太夫人的旧银钗,身上的衣裙也是米太夫人的旧衣改的,就上前问了一句,得知是米太夫人的孙女儿,便回府报给张氏知道了。张氏就这样顺利联系上了故人的孙女,发现米氏在家中处境堪怜,她父亲却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明知道也不出声,竟任由嫡长女被当成丫头般使唤。张氏心中为米太夫人不值,却又爱惜米氏在逆境中依然能保持温和好品性,兼又知书达礼,正巧她有意为儿子择媳,便向老郡公开口,提出娶米氏为媳的建议。

    老郡公对年轻的妻子一向是有求必应的,米氏的家世虽低一点,但四品官之女也不算太差了,勉强配得上赵焯。至于米氏之父,能有机会与侯门联姻,怎么可能会拒绝呢?他虽处处以清高读书人自居,其实还是十分热心于仕途的。这桩婚事结得十分顺利。婚后米氏与赵焯夫妻恩爱,没多久就有了赵玮。

    米家那边,却没有因为这桩婚事沾得多大的光。米氏之父靠着建南侯府的势,顺利得了一处肥缺。女儿才出嫁,他就上任去了,偏偏没福,在任上只待了一年就染病去世。米老太没了丈夫,就带着儿子去了京城,厚着脸皮依靠继女接济,也不联系米氏族人。就连米氏之父的骨灰,也是安置在京郊的,不曾送回原籍。

    待三年孝满,米大舅考了科举,再次借着建南侯府的势得了成都县令的肥缺,刚到任不久就传来姐姐姐夫双双身死的消息。再往后,便没听说过他的信儿了。直到赵玮袭爵,又得今上信重,才收到他一封碾转托人捎来的信。信中一再辩称自己并非置外甥外甥女于不顾,实在是生计艰难,路途遥远云云。赵玮赵琇自然不会相信,态度也很冷淡,却没想到在南下途中,听说他在山东任上,以建南侯之舅的名义为祸一方的消息。

    米夫人一路听,一路双眼通红,暗暗拭泪,听到后来,又转悲为怒。事情比赵玮说的更恶劣!怪不得他们从未收到过米老爷去世的消息呢,原来米老太竟然会把丈夫葬在外地,害得他不能叶落归根!即使曾经与族人生隙,到底不是什么深仇大恨,难道她送灵返乡,族人还会把她赶走不成?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还有米大舅,那是他生身之父,素来疼爱他,他竟也任由母亲如此对待生父,实在是不孝之极!

    米夫人气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她对张氏道:“还请老夫人告知叔叔葬在何处,好让族人前去拜祭。这么多年了,若不是听姐姐来信说起,我们连妹妹嫁到了府上都一无所知,更别提叔叔的生死!葛氏不贤,为害不浅!”

    葛氏便是米氏的继母,赵玮与赵琇名义上的外祖母。赵琇从未见过她,对她很是无感。不过外祖父的遗骨所在,她倒是听说过的:“外祖父不曾入土。听闻葛……外祖母为了扶灵方便,上京投奔先母时,带的就是骨灰而非灵柩。到了京城后,曾一度寄在京郊的寺庙内,前往成都赴任时,又带着走了。我和哥哥一直都是在外祖父牌位前上香的,不曾见过他老人家的遗骨。”

    张氏点头证实了这个说法:“亲家太太当时说,这是叫米大舅能够时时给其父上香祭拜,好尽孝心。”她冷笑了下,“他们忽然断了音讯,我们生怕会出事,也曾打发人到成都去打听过。据说米大舅的孝名满成都县都知道,每逢生辰忌日,他都要公然往庙里斋戒礼佛,闹得人尽皆知,好叫人家给他亡父送寿礼呢。用这种方法敛财,也算是世间少有了。他后来失势,在成都县受人排挤,原也不是全然无辜,不过是犯了众怒罢了。”

    米夫人听得又好气又好笑,道:“外子年前得知消息时,已经去信平度州质问于他。只是时间还短,信件怕是还未到他手上。那时外子还不知道这许多内情呢,若他知晓,必定会忍不住再骂一顿!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子,竟然也是我米氏后人!”

    赵琇听得眼中一亮,直起身想说什么,但想到这还是头一回见舅母表姐,便又忍耐住了。不管怎么说,有米家人在,自会处理米大舅。她做晚辈的,又是外姓人,何必搅和进去?这跟当年赵玦被逐出赵氏家族不一样。她得有点耐心。

    投诉完了米大舅母子的极品事迹,赵琇又有意识地引导着祖母张氏,谈起了米氏生前的事迹,免得米夫人生气太过,带着一脸怒气回家。没想到这么说着说着,张氏就忍不住红了眼圈。她对米夫人道:“我那儿媳,最是贤良不过的,跟我儿子也相处得好,还为我生下了这一对聪明乖巧的孙儿孙女。只可惜她没福,竟是早早地去了。但凡她还在,这些年我也不至于撑得如此艰难,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米夫人听了,也跟着红了眼圈。

    赵琇小心劝她们:“事情已经过去了,祖母与堂舅母也别太过伤心。母亲一定早已投胎转世,过上好日子了。说不定她转世后,与父亲又做了一对夫妻,如今正生活得和和美美呢。”

    张氏破涕为笑,嗔了孙女儿一眼:“又胡说了。你父亲母亲即使立时转世,到如今还没你大呢,哪里做得夫妻?你在我跟前胡说八道就罢了,当着你舅母与表姐的面,也不怕她笑话。”

    赵琇笑而不语,看到米夫人也不再伤心,心里越发松了口气。

    这时候婆子来报:“小侯爷过来了。”赵琇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方才米夫人与米颖芝过来时,她就打发人去通知哥哥了。当时传话的人回来说,那边守门的人声称赵玮正忙碌呢,只怕未必抽得出空。因此她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赵玮这么快就忙完了吗?

    赵玮过来了,在他进门前,张氏与米夫人迅速地简单洗了个脸,重新往脸上匀了粉。等他进来后,看到的就是两位仪态端庄的女性长辈了。他先给张氏请了安,又恭恭敬敬地含笑给米夫人行了个礼,然后顿了一顿,方才转向米颖芝,郑重严肃地作了个揖:“见过表妹。”

    米颖芝沉静地起身,面带淡淡的微笑,福身一礼:“表哥。”一礼既罢,又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可让人挑剔的地方。

    可赵琇站在旁边,看看米颖芝,又看看赵玮,却隐隐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八章 害臊

    赵琇与赵玮兄妹俩自幼一起长大,又因为幼失怙持,两人与祖母相依为命,感情比别的勋贵人家中兄妹更亲厚些。赵琇清楚赵玮的脾性喜好,也知道他在面对外客与亲戚时,都会有些什么样的表现。

    象是堂舅母米夫人与米颖芝这种,虽然相认不久,却是品行高尚值得结交,又相处得不错的亲戚,赵玮的态度通常应该亲切一点,至少脸上会带着笑意,说话语气也该透着亲昵。赵玮对米夫人行礼时的态度,就是很好的例子。

    可他为什么要在与米颖芝见礼时,板起这么一张冷脸,态度无比郑重,不象是在见表妹,倒象是在见上司一般?坦白说,赵玮见他目前的上司广平王以及资历深厚的同僚曾侍郎,还未必有这么严肃呢。即使面对恩师李光地,他也不忘面上带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对着个年纪相仿的漂亮少女,比对待真正的长辈还要严肃。赵琇很想问哥哥:“你没事吧?”

    如果说这是少年人面对同龄异性,一时害羞所致,赵琇又有些存疑。从前赵玮也曾见过曹萝、方云珠和蒋雯,那都是年纪与他相仿又美貌可爱的少女。当时并不见他有任何异状,仍旧是温和有礼,面带微笑的,而且见过一面就迅速避开了。怎知道他到了米颖芝面前,会是截然不同的表现?

    本来她以为赵玮大概是跟米颖芝不大合得来,又或者是在张氏和她到杭州之前产生了什么矛盾。但他坐下来参加谈话,时间长了,又不象是有这种问题。他对米颖芝一直很有礼貌。十分尊重。张氏夸奖米颖芝时,他也会跟着夸,用辞偶尔还会稍嫌夸张,听得米颖芝都不好意思了,颊边微红。然后赵玮就开始发呆,甚至答错了米夫人的一个问题,赵琇看不过眼。悄悄扯了他袖子一把,他才惊醒过来,继续一副没事人儿似的跟张氏、米夫人说话。赵琇拿不准他这副傻样是否被米家母女发现了。反正张氏是毫无所觉。当着客人的面,她也不好细问自家哥哥,只能先把客人招待好了再说。

    赵玮是在工作中抽时间过来的,没办法久留。只陪着女眷们坐了半个时辰。就不得不起身告辞。临走时他还再三给米夫人与米颖芝赔礼道歉,米夫人笑着说:“公事要紧,又不是外人,何必拘礼?改日等你闲了,再相见也不迟。”赵玮红着耳根冲她行了一礼,便匆匆走了。

    张氏笑呵呵地看着孙子离去的背影,还对赵琇说:“瞧你哥哥,舅母疼他。他还不好意思呢。只当自己是个大人了,却不知道在长辈们看来。他还是个孩子。长辈们体恤,他有什么好害臊的呢?”

    赵琇只能干笑,心中更觉古怪:哥哥真的会为这种事害臊吗?实在无法想象!她的哥哥才不是这种脸皮薄的纯真少年郎!

    米夫人与米颖芝接着在赵家祖孙暂居的小宅里吃了午饭,就告辞离去了。临走前依依惜别,还约好了改日请赵琇也到她们家去玩一次。张氏先前松过口,自然不可能拒绝,赵琇就欢欢喜喜地等着出门了。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私下问问哥哥赵玮,在米颖芝面前是怎么回事?

    赵玮晚上过来陪祖母妹妹吃饭时,被赵琇逮了个正着,支支唔唔地说不清楚,最后只能道:“那是亲戚家的女孩儿,不比咱们自家族中的姐妹或侄女,我自然要以礼相待的。若是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岂不是唐突了人家?”

    赵琇斜睨了他一眼:“谁叫你嘻嘻哈哈唐突人家了?我只想哥哥拿出面对曹家姐姐或是方家妹妹时的态度来,和和气气地,别板着个死人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对米家表姐有什么意见呢!我是真有心要与她交好的,哥哥可别再给人脸色看了。”

    赵玮闻言有些紧张:“怎么?堂舅母与米表妹误会了么?我真不是有心的!只是……只是这两日忙得太累了,兴许有时候走神了。”他目光闪烁地给出了这么一个理由。

    赵琇眯着眼看他,故意道:“我看她们的表情,不象是误会了的样子。不过也很难讲,她们都是端庄稳重的世家女子,即使心里有些什么想法,也不会轻易显露出来的,最多就是以后离你远着些罢了。”

    赵玮默然,眼神变得有些沮丧:“我真的不是……”

    赵琇见他似乎真的挺难过,又不忍心了,便安抚他道:“兴许只是我想多了而已。况且堂舅堂舅母如今有意与我们家往来,他们对你了解有限,即使真有所误会,也是一时的。日子长了,他们知道了你的为人,也就不会再误会下去了。哥哥不必难过,以后再遇上米表姐时,放和气些就是了。”

    赵玮看着妹妹,欲言又止,但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赵琇只觉得他这反应有些不大寻常,想到他与米颖芝年纪相仿,都是适婚年纪的少年少女,莫非是生出了某种不为人道的暧昧心思?

    想到这个,赵琇就有些兴奋了。她悄悄问赵玮:“哥哥,你可是……喜欢上米表姐了?”

    赵玮瞬间瞪大了双眼,差点儿没跳起来,好不容易稳住了,第一时间先望望左右,见没有第三个人听到妹妹的问话,才小声说她:“这话从何说起?妹妹可别乱讲!”

    赵琇却好笑地看着他:“哥哥只管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好了。不说老实话,最后吃亏的还是你。其实哥哥有什么好隐瞒的呢?你二人男未婚女未嫁,彼此门户也算相当,两家虽是亲戚,血缘却离得远,没什么需要顾虑的地方。祖母喜欢米表姐,堂舅母看起来也挺喜欢你。倘若你果真对米表姐有意,咱们就去跟祖母说,让祖母去跟堂舅堂舅母商议婚事。可若你继续藏着掖着,当心堂舅堂舅母把米表姐嫁出去了,你只能背着人哀叹一声逝去的青春。”

    赵玮无奈地看了妹妹一眼,然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但看他面上表情变幻,赵琇也能猜到他此刻内心正在剧烈挣扎中。

    虽然赵玮什么话都没说,但从他这种种反应来看,恐怕对米颖芝真有些心思。

    赵琇心里还挺高兴的,她对米颖芝印象很好,后者长得美貌,气质好,教养佳,也识文通墨,最难得的是,性格豁达开明,没有一般官宦千金常见的毛病。米家堂舅堂舅母也是正人君子,智商能力足够,家庭关系和睦,没有妻妾嫡庶争风,没有极品亲戚——也就是一个米大舅有点麻烦而已。这样的嫂子条件已算是上佳了,就是不知道米家怎么想。他们对赵玮的印象如何呢?米颖芝见到赵玮时,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激动的表现,她对赵玮是否有同样的心思?

    这些问题,也是赵玮想要知道的。他终究吞吞吐吐地向妹妹说出了心中的顾虑:他不知道米颖芝是否对他有意,若是她不愿接受这门婚事,他贸然提出,岂不是令两家人的关系变得尴尬了?他刚刚才认回这门亲戚,正该好好亲香亲香,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他们。

    还有一点,算是他心中一点小小的忧虑。那就是米颖芝没有亲兄弟,张氏是否会对此觉得不满意呢?米氏家族子嗣兴旺,堂舅米省之的亲兄弟就有好几个,堂兄弟还没算呢。米家本是个多子多福的家族,米堂舅会只有一女,问题很有可能是在米夫人小卞氏身上。而小卞氏的姐姐陶太太,同样只生了一个女儿。万一赵玮娶了米颖芝为妻,在子嗣上会不会比较艰难?张氏熬了几十年,只有赵玮一个孙子,赵家二房传宗接代的责任都在他身上呢。在这个问题是,她大约是不会轻易让步的。

    赵琇听得呆住了,万万没想到哥哥居然会想得这样长远。看到他脸红红眼神乱飘,但还是把心中的顾虑都说了出来,她忽然觉得这样的小哥哥还挺可爱的,忍不住笑了笑。

    赵玮却着急了:“妹妹在笑什么?我知道我想的太多,可是……世上的事,只怕想得太少,事到临头却来不及解决了。我既然生出这等心思,自然是盼着心想事成的。难不成我是那种随口将心事告诉家人,就指望他替我解决了的甩手掌柜么?若是因我行事鲁莽,连累了人家好好的姑娘,那才叫作孽呢!”

    赵琇拉着他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了,哥哥别急。眼下还是先弄清楚米表姐是怎么想的吧?最好再探一探堂舅与堂舅母的想法。至于祖母那里,有我呢。我瞧祖母对堂舅母很是信任,兴许也乐意娶堂舅母的女儿做孙媳妇呢?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哥哥独个儿在这里干着急,又有什么用?”

    赵玮渐渐镇静下来,想到自己刚在妹妹面前失态了,又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到底还是稳住了,郑重向赵琇作了一揖:“那就拜托妹妹了。若有什么需要为兄去做的,妹妹只管吩咐。”

    赵琇掩口笑道:“知道了。哥哥还是先专心致志把公事办完吧。想要谈情说爱,也得先有空闲呀。如果再象今儿似的,辛辛苦苦挤出点时间跑过来见人,不到半个时辰又要走了,既失礼又没甚趣味,岂不扫兴?等开了春,若你能腾出几日空来,陪着我这个妹妹,外加米表姐这个表妹,逛一逛杭州的好山好水,应该也会很有趣吧?”

    赵玮听得双眼一亮,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妹妹,脸又微微红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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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 手段

    既然存了试探的心思,赵琇很快就采取行动了。她本就跟米夫人与米颖芝说好了要到她们家里玩,次日后者送了帖子来,她就立刻禀报张氏,打算去米家做客了。

    没想到张氏原本兴趣缺缺,跟米夫人聊了半日后,竟觉得十分投机,也起意前往。赵琇只得与祖母一起去了米家。至于赵玮,他本来也很想去,无奈实在是抽不出空来,只能在妹妹同情的目光中,一步三回头地返回了钦差队伍目前寄宿的园子。

    米家人住在杭州府衙后衙的官邸,是个两进的宅子,前后院都是正屋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地方十分宽敞。在官邸后方,还十分有江南特色地额外建了个小花园,虽然只有亩半大小,却五脏俱全,湖石假山、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样样不缺。可惜眼下还在正月里,连片绿叶都不得见,百花俱凋谢了,只有亭边的一排腊梅开得正好,香气袭人。旁边紧挨着的几株红梅,也冒出了小小的花骨朵儿,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含苞绽放了。

    米夫人没想到张氏也会来,有些受宠若惊,立刻采用最高礼仪标准来招待贵客。

    张氏是个不爱张扬的,此番出行,只当作是走亲戚,并不曾打出郡公夫人的旗号。可米夫人如此郑重,亲自带着女儿到大门前来迎接。原本在前衙办公的米省之,也特地抽了空回到后宅来给张氏见礼,陪着说了一会儿话。方才返回前衙去继续工作。这知府衙门内还住了好些属官,人来人往的,哪里保得住密?不过半个时辰。整个后衙都听说了。

    今儿这来的可是建南郡公夫人!来自京城的顶级诰命夫人。她嫡亲的孙子建南侯,深得皇上宠信,年纪轻轻就被任命为钦差副使,随同广平王南下江南办差,眼下就在杭州!若能攀上这位贵妇人,得到建南侯青眼,将来还不得前程似锦么?几乎所有属官以及他们的家眷都激动起来了。

    虽然米夫人并没有邀请别家女眷的打算。得知张氏陪孙女一块儿来了,想要场面热闹些,也不过是邀了两个得丈夫倚重的属官之妻前来做陪。奈何后衙里几位属官太太都是惯常爱互串门子的,纷纷不请自来,直入正堂,笑嘻嘻地说:“听闻有贵客到。特地赶来相陪。”还有人不知是真的不高兴还是在说笑。掩口假笑着抱怨米夫人:“怎的不跟大家伙儿说一声?只请马同知太太与胡经历太太二位,敢情我们是不入知府夫人的眼了。”

    米夫人淡淡一笑,歉然望了张氏一眼。张氏心情正好,也不清楚这些小官小吏之妻的性情,并不在意:“人多热闹些,就请大家一块儿喝杯茶吧。”众人皆大喜,不等米夫人说话,便都自个儿寻位子坐了。其中机灵的人等不及就座。便蹿到张氏跟前,争着说些讨人喜欢的话。顺便介绍一下自己的丈夫。有谁与张氏或建南侯是同乡,有谁曾经在京城里经过建南侯府的大门,有谁跟赵氏族人是拐着弯儿的亲友故旧,全都是她们跟张氏拉关系的资本。

    赵琇无奈地看着张氏,心里清楚,祖母又一次犯糊涂了。

    张氏本来只是随口说说,她觉得今天是在亲戚家做客,主人家来客人了,她没理由把人赶走吧?但如果把事情完全交给米夫人,米夫人又会觉得为难。毕竟人来都来了,赶走了得罪人——米省之一家还得在杭州待下去呢——不赶走又怕她这位主客不会谅解。张氏自认是个善良体贴的好长辈,就替米夫人开口留客了。可人真的留下了,叽叽喳喳地吵得人脑仁儿疼,她又隐隐有些后悔。

    她素来不喜交际,看着这一屋子的女眷围着自己转,也挺怵的。她曾经很喜欢这种场合,反正她身份地位最高,只有别人奉承她,用不着她去揣摩别人的想法。可年前在奉贤的经历,却让她对他人的奉承产生了阴影,就怕又有人要图谋她的孙子孙女儿。眼前这些小官小吏的妻子们,总爱把话题往亲戚关系上拉,是不是在暗示些什么?

    赵琇一直盯着祖母的神色,瞧她的表情变化,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看来祖母也明白自己做了蠢事,可惜脸皮薄,又想端着宽厚长者的架子,肯定是说不出赶人的话的。赵琇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再偏劳一回吧。

    不过,她担心得有些早了。米夫人既然默认了这些不速之客的留下,自然不会让真正的主客心烦。她很快就把握住了话题的走向,尽可能让众人将注意力转到杭州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迹上,为张氏做一个详细的介绍。有的人口才好,把某处景致描述得引人入胜,使得张氏不但生出亲往一观的想法,还让她对讲述的人也产生了好感。那人本该有机会更进一步,给张氏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可没等到她有机会这么做,米夫人轻飘飘一句话,就把话语权转交到另一人手上了。张氏的注意力也会跟着转移,先前那人便又退回到最初的起跑线上。

    所有不请自来的女眷都有机会在张氏面前表现,讨得她的欢心,可是所有人都没有给她留下足够深的印象。偏偏所有人都觉得,她们已经得到了机会,多亏了米知府夫人的帮忙,可惜xxx(每个人自我脑补的对象不同)太狡猾,把她们的风头给抢过去了,没能攀上贵人,都是那xxx的错!

    这么一来,米夫人一个人也没得罪,她们自己内部反而先分崩离析了。今日之后,也不知会闹出多少事来。

    只有米夫人最初请来的马太太与胡太太两位,依旧保持着淡定。她们的丈夫都很受米省之看重,本就是实心任事不爱溜须拍马的人。两位太太的性情也很合米夫人胃口,自然不会加入到众人的明争暗斗里去。她们的淡定也落到张氏眼中,心中反而更加欢喜。米夫人见缝插针。给张氏介绍了一下她们二位丈夫的长处。不过短短几句话,既得了张氏的赞赏,又令马胡二位心生感激。等她们回家告诉了她们的丈夫,想来马同知与胡经历会越发死心踏地地为米省之效力吧?

    赵琇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对米夫人的手腕又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传闻果然不假,米夫人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呀。她得好好学一学,将来应付一些麻烦的人时。就不必每次都板起脸来针锋相对了,倒闹得外头人人都在非议,说她脾气坏、骄傲无礼神马的。

    过了大半个时辰。米家的婆子来向主母禀报:“布政使衙门的几位夫人过来了。”米夫人有些惊讶,看了看下面众属官的妻子,见有一个人的脸色略显僵硬,便知道是她或她的丈夫在通风报信了。知府衙门里头。原也不是铁板一块。米省之来了不到两年。根基尚浅,能把手下大部分人都收服,已经不错了。

    在杭州,知府米省之可不是官职最高的一位官员。浙江巡抚衙门与布政使司衙门俱在此地,都是知府的顶头上司,米省之这个所谓的杭州府一把手,日子也不太好过呢。幸好与米省之前后脚调任浙江巡抚的,是他座师之子。两人关系还算不错。有巡抚大人庇护,米夫人又手段了得。因此米省之在杭州主政,行事还算顺利。布政使司却不同,布政使与巡抚、知府并非一派,平日不过是面上情而已。

    知府夫人邀请亲戚来家小坐,因这亲戚身份高贵,同僚属官的家眷前去奉承,也没什么出奇的。巡抚夫人自重身份,就没这个意思。可布政使官位高于知府,布政使夫人还要跑到知府家里去奉承人家的亲戚,这就太奇怪了。官做得这么高了,还需要如此巴结讨好别人吗?

    且不说赵琇心中有多少疑惑,在座的那些属官之妻,就已生出遗憾之心来。不为别的,只因为米夫人听到婆子的禀报,仿若无意般叹了一句:“今日怎的有这么多贵客上门?实在是蓬荜生辉,若是这屋子更大一些就好了。”说着就吩咐丫头们多摆了两张椅子,却没办法摆更多的了。可新来的夫人却足有四位呢!除了布政使夫人,还有三位道员太太,是前者平日的跟班。属官之妻们迅速领会到了上司夫人的忧虑,即使再不情愿,也纷纷起身告辞了。

    不告辞,她们还能怎么办?自己坐着,让那些品级比她们高得多的贵妇人们站着么?屋子就这么大,就算她们把椅子让给别人坐,空间也显得很挤。再想巴结讨好京城来的尊贵诰命,也不可能八字都没一撇,就先把顶头上司给得罪了。她们只能选择离开。而且出于私心,所有人都是一起离开了,没人能留下来。

    她们走了,布政使夫人带着三位道员太太进来了。米夫人出于敬重,让了她们到上座,自己陪在最末,下手的米颖芝只能站着。几位夫人都对张氏很客气,谈吐也很文雅,比起先前那几位,实在是有教养多了。可惜张氏已经坐了半日,精神也变差了,加上又不认识这几位女眷,只能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过是寒暄罢了。

    等寒暄完,米颖芝笑意盈盈地拿着一个引枕走向张氏,把引枕塞到她腰后,柔声笑道:“老夫人是累了吧?我方才瞧您捶了一下腰,可是腰酸了?挨着这个,会觉得舒服一些。”张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好孩子,难为你这般细心。我这副老骨头,都是年轻时留下的老毛病了,不耐久坐,其实没什么大碍。”张氏就是有一点腰酸,并没有多累,但米颖芝的关心让她非常受用。

    赵琇却已经看明白了什么,转头去看那几位夫人太太。果然为首的浙江布政使夫人笑吟吟地起身告辞了。人家老太太都累得直不起腰了,她们还在这里坐着干什么?岂不是让人家难受么?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屋内又恢复了清静时,赵琇看向米家母女的目光已经不一样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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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门秀介绍:
赵琇有个哥哥是侯爷,亲的 她家世、容貌、才学、女红、能力,样样都不缺 但她知道在别人看来 她仍旧是个 半路上道的侯门千金 与那些根正苗红的大家闺秀 不能比 可是…… 谁要跟她们比?!闺门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闺门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闺门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