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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八章 追加

    当皇帝在为要不要应舆论所请,对堤坝案的犯人们做出最后判决而烦恼之际,米夫人派往奉贤送信的家人也到达了目的地。

    陶澄刚刚接了调令,即将升为上海府通判。由正七品的县令一跃而成为正六品的通判,他连升两级,可以说是相当少见的。因他曾经兼任奉贤、南汇两地县令,在任期内政绩显著。潮灾发生时,上海辖下数县,除了府城嘉定,就数他任职的奉贤受灾情况最轻,在全府的同级官员中,就数他功劳最大,今番破格提拔,也没几个人反对。况且这调令又是京城吏部下达的,有谁会多嘴呢?

    上海府因为堤坝案与潮灾,一下折进去大半官员,如今正缺人手呢。虽说朝廷派了新人来接任,可哪里比得上陶澄这种知根知底又熟手的官员?上海知府对他求贤若渴,吏部的调令才发下去,就立刻发了公文来,命他三日之内前往嘉定报到了。

    接任奉贤县令一职的,是原本的县丞。大约是上头也明白,虽然潮灾过去大半年了,奉贤本地的灾后重建工作已经完成,受灾民众也重新安家,过上了安定的生活,但全县大好局面,若因为走了一个陶澄就不能维持下去,也太可惜了些。这位县丞一直以来就是给陶澄打下手的,没有过人的能力,却也不是蠢人,萧规曹随并不难做到。他本是举人出身,做个佐贰官,如今却是坐上了正职之位。真正入了流,对他而言是件喜事。本地还有一个建南侯府的赵家在,离龙兴之地也不远。上头有厉害的上司盯着,他得意之后是不敢忘形的,只能继续战战兢兢地治理奉贤,以求日后能再往上升一升。

    陶澄急着要去嘉定上任,得知妻子收到了娘家姐妹的信,看过内容后,便劝她:“你往京城去住些时日也好。灼华也到了看人家的时候。若真有难得的青年才俊,就写信来跟我说一声。我们的掌上明珠,可不能随意许配了人。”

    陶太太也有几分意动。女儿一年比一年大了。这婚事就叫人忧心。奉贤虽好,县中的青年才俊却不多。她心目中的青年才俊,当然不是有个秀才功名,家境富裕。称得上是公子哥儿的就算了。她与陶澄都是书香大族出身。盼着女儿能嫁个有出息的读书人,日后做个诰命夫人。若在奉贤本地为女儿择配,人选倒也有几个,比如赵氏家族子弟里头,就有几个读书读得不错的。有建南侯府撑腰,也比一般人家的子弟要有前程。可陶澄夫妻俩总觉得有些不足,认为女儿可以嫁个更好的人选。赵家真正出色的子弟都早早订下了婚事,轮不到陶灼华了。本地其他人家的子弟。又总是缺了点什么。

    米夫人信中的建议给他们提供了另一个思路。既然明知书馆有许多读书人出入,那在会试期间。自然会有出色的青年才俊聚集了。那些早已高中的进士,京中自然少不了榜下捉婿的人家,陶家也不敢指望。但落第的举子里头,未必就没有好人选。他们不过是会试落第罢了,身上已经有了举人功名,却比一般的读书人条件好太多了。

    陶太太想了想,就对丈夫说:“信是上个月写的,就怕建南郡公夫人为那易家大郎做媒,此时已经看好了人选。我们灼华上了京,也赶不上了。若是上京后另看其他人,妾身未得老爷应允,又不好擅作主张,书信往来两地,费时日久,怕会耽误了女儿的终身。”

    陶澄倒不在乎:“太太只管放心,谁家选女婿不是精挑细选,看个一年半载的才拿主意的?议亲议亲,议上两三年也不是奇事。若有哪个人等不及了,后头还有别的人选。易家大郎不成,不是还有易家二郎么?明知书馆里还有别的士子,当中兴许就有灼华的良配。你我夫妻膝下只此一女,自然要细细考察过,才能定下她的婚事了。”

    陶太太得了他这话,心中稍定,便答应下来。还有一件事,她心中犹豫许久,才向陶澄开口:“老爷,我妹妹身子也不甚康健,原与我有一样的毛病。她如今身怀有孕,却是因为吃了那位叶大夫的补药,不过年余,就有了这等奇效……”

    陶澄听得笑了:“太太若是能讨来这张方子,也吃上一年半载的药,把身子骨养好了,为夫心里也高兴。只是儿女缘份是天注定,倒也不必十分执着于子嗣。有个乖巧贴心的女儿,比养三个不成器的儿子都要强。”

    陶太太十分感动,心中却是拿定了主意,定要向妹妹求来那张补身方。她不过三十来岁人,拼得一拼,未必就不能给丈夫再添一两个孩子了。丈夫为着无子之事,在族中没少受人嘲讽。婆母平日也没少说她不贤,为此还让她女儿陶灼华吃了不少苦头。让她松口给丈夫纳妾,跟别的女人分男人,她是不愿意的。但若能亲身为丈夫诞下一子,延续陶家香火,便是叫她折寿,她也心甘情愿。

    夫妻俩便商量定了,陶澄先到嘉定上任,陶太太带着女儿把行李收拾收拾,与奉贤县中的熟人辞别一番,就随后跟去。等陶澄在新地方安置下来了,陶太太再带着女儿上京。过程算起来也费不了两个月的功夫。米夫人那儿还远未到临盆的时候呢,时间很充足。

    次日,陶澄就与县丞做了交接,轻车简从先往嘉定去了。陶太太一边带着女儿四处辞别熟人,一边托了赵家六房的伙计,将米夫人的家人送往广德州去。

    过得几日,广德州的米家人便收到了米夫人与米舅母的信。

    米家几房族人看了信,私下有些小小的骚动。没人想到米夫人居然还能再次怀上孩子。若这一胎是儿子,那三房那个嫡长子的去处就不好说了。三房的填房脸色不太好看,在丈夫面前提起过继那事儿。嘀咕米省之夫妻不厚道。

    幸好她丈夫不是个糊涂人,反骂了她几句。米省之能有子嗣,这是好事。亲兄弟为他高兴还来不及,怎能反而责怪他呢?至于过继之事有可能要取消,这也是人之常情。谁家有了亲生的嫡子,还要过继别房子嗣来继承香火、传承家业?眼下是暂时还说不准,但米省之的妻子要是真的生下了儿子。那三房的孩子还是继续留在家里吧。除非米省之的妻子这一胎仍旧是女儿,日后又没法再生了,他们再提过继的事不迟。

    米家几房家主都同意这个做法。三房的填房心里有气,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继续看那前头填房留下的嫡长子不顺眼了。

    而在另一边,回乡闲居的米度之收到妻子的来信。得知她给女儿看中了一门亲事。也懒得关心,直接将信丢给母亲就算了。回广德后,他除了老房子与几十亩族田,几乎一无所有,日常用度还要靠赵家那几个婆子拿来的钱贴补,万事不得自由,日子过得十分无趣。

    赵家那几个婆子家人还十分可恶,不等他借着建南侯亲舅的名头哄了周边的人来捧自己。就先一步将他与赵玮祖孙交恶之事宣传出去了,就连他因罪被贬了官的真相。也都人尽皆知。如今老家的亲友都远着他,连族人也待他淡淡地,他连出门寻个伴吃酒都找不着人。想要往青楼里转转,**还要先看他打赏得是否大方,赏钱少了就直接给他脸色看,叫来的姑娘都是最丑最老的,真是晦气!

    赵玮兄妹待他这个亲舅如此刻薄,偏偏无人说他们的不是。旁人只道他因罪贬官,是自作孽,赵玮兄妹还愿意拿钱养他,实在是再厚道不过了。又有谁知道,他们兄妹派来的人只给他足够吃穿用度的钱,而且只给实物,没多少现银,真真是供他花销的余钱都没有。他想要给爱妾买件新首饰,都拿不出钱来,去族人处打秋风,也很少有成功的机会。因为人人都知道他不缺钱,不会被饿死,还吃香喝辣、穿绸着缎的有下人侍候呢。

    谁能明白他心里的苦?!

    米度之如今百无聊赖,只顾着跟爱妾在家中厮混,其他万事不管。家务就交给老母去处置,反正也没什么油水。女儿米玉莲如今跟在祖母身边,心中存了怨恨,但小姑娘家城府不深,被老太太哄得几句,又跟祖母亲近起来了。

    其实也由不得她继续闹别扭下去,母亲哥哥都不在,父亲不管事,她要想过得好,还得巴结好了祖母。

    米舅母写信回来,说想给女儿说亲事,米老太太一看那易家二郎的条件,就撇了嘴:“可惜了,若是他哥哥倒还罢了,已是稳稳当当的贡士。这会子殿试结果想必也出来了,他一个进士应当是跑不了的。莲姐儿若嫁给他,便是现成的敕命夫人,即使家境差些,等授了官,少不了捞钱的机会。可这做弟弟的,不过是个秀才罢了,天知道他是不是象他哥哥一样聪明?万一到死都只是个秀才,我们家把女儿嫁他,岂不是吃亏了?”又问米玉莲:“这就是你娘给你看中的夫婿,真是糊涂。就算他哥哥是个新进士,到底比不得那些世代官宦的人家。”

    米玉莲也不乐意。她很想嫁到京城去,她本来差一点就能留在京城的。可是正如她祖母所说,易家兄弟家境清贫,若是象易大郎那样已经稳得功名,可以做官的也就罢了,易二郎不如他哥哥本事,将来未必能有出息。母亲怎么就放着易大郎不选,非要看中易二郎呢?

    虽然她知道母亲这么做总有理由,但她还是顺着心意,也顺着米老太太的口风,说了这么一番话:“我是官家嫡女,爹好歹也曾经做到从五品的知州,虽然丢了官,但功名还在。易家大郎就算是考中进士,授了官,也不过是七八品而已。嫁给他,我都是委屈了,更何况是他弟弟?我才不要答应呢。祖母说得对,母亲就是糊涂了,才会写这封信来。”

    米老太太听得满意,便让她代笔,自己口述,写了一封回信。在信中她还提到,已经给米玉莲看好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广德州州同的嫡出二子,家境豪富,虽然不是名门出身,但无论品貌都跟米玉莲十分相配。她已经托了熟人去说项了,虽说米度之已经丢了官,但当初的官职比州同的从六品还要高两级,背后又还有建南侯府这门亲戚,这门婚事自然是门当户对的……

    米玉莲听了,暗自窃喜。果然,这样的婚事才配得上她这样的官家嫡女呢。

    谁知这信才送出去两日,广德州学政那边就来了坏消息。米度之因罪去职,当时是从轻发落了,才让他全须全尾地回了乡,连家都没有抄。可是吏部岁初翻查,认为当时的处置太轻了,决定要追加惩罚,把他的功名给革掉了。

    米度之再度成为了白身,而米玉莲也失去了官家嫡女的身份,她这回可真要懵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九章 抢手

    米度之功名被革的消息很快传开,州同家的太太本来都答应了两家相看之事的,闻讯立刻干脆利落地回绝了中间的冰人。

    本来嘛,象米度之这种因罪丢官的人,州同家就算官职低些,也是看不上的,就怕未来媳妇的品性随爹,不正派,将来进了门不得安宁。不过米老太太寻的说客有张巧嘴,说得天花乱坠,一边说米度之有功名也做过官,米玉莲就算不再是官家千金了,好歹也曾经是,教养眼界都不是广德州这边寻常大户人家的女儿可比的;一边又说米度之还有建南侯这个亲外甥,外甥女马上就要嫁给亲王世子了,虽然传闻里他们甥舅有隙,但亲甥舅之间哪有隔夜仇的?若建南侯兄妹真个记恨舅舅,又怎会花钱供养舅舅一家?米度之的妻子和儿子又怎能留京?

    ——这说客是把米舅母与米修明留京的原因给含糊了,又拿米修明正得建南侯赵玮看重,而他又是米玉莲同胞哥哥的事说嘴,说得那州同太太心动,才会答应了相看之事。

    可如今米度之连功名都革了,从此就是白身,就算他背后还有个建南侯府在,他的女儿也配不上州同家的公子了。更何况,建南侯若真个对舅舅还有几分情份,怎会不想法子保住舅舅的功名?至于米修明,他是龙是虫还是未知之数呢,等他有了出息,再说米玉莲的身份吧。

    州同家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婚事,连相看都省了。米老太太深知是怎么回事。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为了做成这门婚事,她特地为了相看给孙女做了新衣裳,打了新首饰。那可是把她一对私房金镯子当了才置办回来的,如今都打了水漂。更可恶的是,儿子成了白身,将来她想给孙女说官宦人家的婚事,就千难万难了。连那些本来满脸堆笑见面就讨好的媒婆冰人,如今也是变了脸,连上门都不肯了。

    之前还米度之就算丢官去职。只要功名还在,在广德州本地仗着米家的名声,还能哄几个不知内情的人。如今学政那边这么快就把消息传开。人人都知道米度之没有了翻身的希望,恐怕只要是读书的人家,又或是有意上进的殷实之家,都不会娶米玉莲过门了。难不成要从小门小户的穷小子里找孙女婿么?

    米老太太深深地烦恼着。米玉莲直接哭闹起来了。她又怨上了祖母:“母亲写信回来说的那门婚事,其实也不差,好歹也是做官的人家,那易二郎也是要科举的,日后说不定也能象他哥哥一样高中。祖母非说不合适,如今回绝了,日后却往哪里找一个更好的去?!”

    米老太太气得摔了茶杯,随手拿起蒲扇就往孙女儿身上招呼:“当初是你说那姓易的配不上你。这才拒的婚,怎的如今就全怪在我身上了?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居然敢对祖母无礼!都是你母亲教坏了你!”

    米玉莲哭着躲开蒲扇。心中越发怨恨,哭道:“你打我做什么?若不是你先说了那门婚事不好,我又怎会听你的话?若不是你当初非要把我带回来,这会子我母亲早给我定下婚事了,哪里还用得着两地通信?你误了我的终身,还不许我埋怨两句么?有本事你就给我把婚事弄回来,我定给你磕头赔礼!”

    米老太太啐她一口:“没脸没皮的小蹄子,就冲你这作派,哪个好人家看得上你?!”不过心下却有几分动摇。信才送出三天的时间,若是派出去的人脚程快些,说不定还能追回来呢。就算追不回来,信晚几天到京城,也未必就没有回转的机会。

    米家第二封信送出的时候,已经是五日之后了。米老太太原想着叫赵家派来的仆人做这件事,可是那些仆人受命守在米家人身边,才不肯听米老太太差遣呢。她又想去走赵家六房的路子,但赵家的伙计早已离了广德州,想要六房在本地门店的伙计代劳,人家又说要到下个月才有空。无奈之下,米老太太只得把家里一套老青花器皿给当了,换得几两银子,寻到个准备要上京的客商,将信托付给他。等到那客商出发,到得奉贤附近地界时,陶太太母女已经收拾利落离开了此地,在嘉定盘桓几日,便又出发坐船沿运河北上。

    陶家母女到达京城时,已经是六月里。赵琇刚刚过了十四周岁的生日,听闻旧友来京,十分欢喜,立刻就派了碧菡去看望陶太太与陶灼华母女。

    陶太太与陶灼华暂时住在米夫人租住的宅子中。她们带的仆从不算多,挤一挤也够住了。陶太太与米夫人姐妹俩多时不见,久别重逢,十分激动。陶灼华与米颖芝也分别多年了,表姐妹俩比往日更加亲香。赵琇派了碧菡过来,与她们表姐妹俩都是相熟的,高高兴兴地坐在一处说话,陶灼华便问起赵琇的近况。

    碧菡笑道:“我们姑娘在府里学规矩呢,老夫人如今连门都不许她出了,我们姑娘总抱怨闷得慌。从前认得的几位交好的姑娘,如今不是随父去了外任,就是同样拘在家里备嫁,都没法上门了。表姑娘也不好到我们府里去,好容易陶姑娘来了,千万要来陪我们姑娘说说话才是。”

    米颖芝微红着脸,抿嘴笑而不语。陶灼华心里自然是想去看赵琇的,又不知母亲那里怎么说。陶太太得知,有些犹豫:“就怕侯府门槛太高……”

    米夫人笑了:“原是故人,在奉贤时也是通家之好,怎的到了京城,倒生份起来?老夫人与侯爷兄妹都不是那等俗人,既然表姑娘相邀,姐姐只管大大方方带了闺女过去做客就是。赵老夫人前儿还说呢,想要寻个家乡来的人说话。问一问奉贤灾后如何了。姐姐想,哪里还有比你更适合回答这件事的人呢?”

    陶太太心下稍安,笑着对碧菡道:“改日安置好了。定要带小女上门叨扰。”

    陶灼华欢喜不已,等碧菡走了,她便拉着米颖芝一起清点从奉贤带来的东西,里头有好几件是她预备着要送给赵琇的礼物,都要拿出来好生装点了,才送得出手。看着表姐妹俩高高兴兴的模样,米夫人心里也开心。她悄悄给陶太太使了个眼色。姐妹俩转到内厅里来。

    米夫人小声问陶太太:“妹妹在信里提的那桩婚事,姐姐觉得如何?若是觉得不错,妹妹就给亲家老夫人回话。请她安排个日子,两家好相看相看了。”

    陶太太早得了丈夫的准话,道:“赵老夫人与妹妹一并推崇,可见那易二郎是个好的。烦情妹妹替我给赵老夫人递话吧。”

    米夫人一听。心头大石就落了地。笑道:“姐姐未到京城前,我心里就一直在担忧,就怕姐姐赶不上。姐姐不知道,那易家大郎中了进士,又考中了庶吉士,如今已是入了翰林院。上月他经亲家老夫人做媒,聘了尚家旁支一个嫡出的女孩儿为妻,已经定下明年完婚。这门婚事一定。外头的人都说,易家大郎这是要发达了。连他弟弟的婚事,也有不少人过问。只是易家早早托了亲家老夫人,旁人不敢造次罢了。姐姐若来得再晚些,只怕这东床快婿就要叫别人抢了去。”

    陶太太听得瞠目:“竟然抢手到这个地步?”

    米夫人点头:“其实旁人看好易二郎,未必是觉得他有出息了,不过是想要借机跟尚家攀上关系罢了。那可是今上帝师,素来深受恩宠。虽说易家未过门的大奶奶只是尚家旁支的女儿,可尚家嫡支压根儿就没有适龄的女儿,旁支的女儿就够金贵的了。这样的女孩儿,别说嫁进高门大户了,哪怕是皇亲国戚,也是配得上的,可她父母谁都没挑,只挑中了易大郎,定是看好他的前程。这哥哥前程似锦,弟弟也是个会读书的,又能差得到哪里去?若不是姐姐家里与亲家素有旧谊,易家又受了亲家大恩,我也不敢说有把握。”

    陶太太心中有数了,决定今晚要好好嘱咐女儿一番,让她万不可在侯府做客时掉了链子。

    卞家姐妹俩这边议定,那边厢米舅母心里着急了。米夫人知道的消息,她自然也听说过些,见这陶太太带了女儿来,女儿又秀气端庄,本身也是知书达礼、举止娴雅的,便知道是女儿的劲敌。偏偏广德州家中迟迟未有信来,难不成是婆婆与丈夫不答应?若是这样的婚事,他们还要嫌弃,那可真的没法说了!

    米舅母心焦之余,也有几分灰心。

    次日陶太太带着陶灼华,在米夫人身边仆妇的陪同下,往建南侯府给张氏请安去了。而米舅母则恰好在这时收到了广德送来的第一封信。这是经由赵家六房那位送信去广德的伙计之手辗转送上京城的,信里写的自然是回绝,还说了许多看不上易二郎的话。米舅母看出是女儿的笔迹,落款却是婆婆,显然家里人都不同意这门婚事。

    至于那家州同的婚事,米舅母却不大看好。米度之到底是丢了官的,如今功名也被革了,人家正经官宦人家的嫡子,还愿意娶米玉莲,定是看在建南侯府的面上。等他们知道建南侯府压根儿就无心照拂米玉莲,将来女儿即使进了门,也不会有好日子过。齐大非偶,婆婆与女儿怎的就不明白呢?

    米舅母这次是真的灰了心,易家婚事不成就算了,但看婆婆信中的语气,就知道能被她看中的绝不是一般人家。照着这等规格去给女儿选婿,只怕米玉莲要做老姑娘了。而米舅母在京城能为女儿谋来的亲事,都难入婆婆的眼。这样下去,女儿几时才能出嫁呢?

    易家婚事已是不成了,米舅母只好死了心,继续在米夫人母女面前献殷勤。她其实也非常关注陶家母女此行的结果,很想知道那看起来秀气柔顺的陶灼华,是否能如愿觅得好姻缘?(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章 苦心

    陶太太携女上门拜访的消息传来时,赵琇正在宫嬷嬷与左嬷嬷跟前听课。

    今日是宫嬷嬷讲起宗室中辅国将军这一级别子弟的婚礼章程,各式礼服、佩饰、婚车、仆从又是什么规格等等,十分繁琐。近日宫嬷嬷一直在讲不同爵位、出身的宗室男女的婚礼规格,横向对比,更容易让人弄清楚其中差异。等婚礼讲完了,后头还有丧礼、冠礼、册立礼等等,有的是规矩要背诵呢。宫嬷嬷没法将所有实物拿给赵琇看,就用精美的图册来示意,务必要赵琇记清楚所有的细节,最好是她走在大街上,离着对面另一位宗室成员八丈远,也能凭着对方身上的礼服,在最短的时间内准确估量出对方的身份。

    左嬷嬷今日就是做补充授课的。她给赵琇讲的是本朝所有宗室辅国将军的名字、家世以及婚配、子女情况,顺便也提了一下,所有可能会被册封为这一爵位的宗室子弟的名字,以及各家各户里办婚礼时发生过的八卦传闻趣事典故等等。这里头的故事就长了,有三天功夫都未必能说完。所以宫嬷嬷要先讲,讲完了正题,再说闲事。

    所以当赵琇的丫头来报告客人上门的消息时,她们才刚刚讲到礼服的部分。赵琇听说陶灼华来了,心下恨不得立刻就去见人,只是经过了几个月的淑女教程,暂且还按捺得住,依旧维持着八风不动的端庄仪态,优雅而缓慢地转向宫嬷嬷与左嬷嬷。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这位陶太太乃是我们老家奉贤县父母官的夫人,从前在老家时,便与我祖母交好。两家时常往来,乃是一位亲近的长辈。今日她携女上门造访,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出面见见,不知嬷嬷们可否容我请一个时辰的假?我去去就来。”

    宫嬷嬷与左嬷嬷对视一眼,后者笑眯眯地不说话,前者则淡淡笑着回答:“既是府上的亲友。这也是应有之义。等我说完这一段,姑娘就只管去见吧,一个时辰后。我们再继续授课。”

    赵琇请一个时辰假,其实只是虚指,没想到宫嬷嬷就真的只给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还是要先讲完礼服这一段内容之后。赵琇无奈。却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继续老实听课了。

    辅国将军夫妻的婚礼礼服倒也不算繁琐,但要弄清楚婚服、平日大礼服与吉服之间的差别,还是挺费事的,更别说礼服的范畴还把冠与鞋都算在了里头。而既然说到礼服,就不能不把佩饰也一并给讲了。等宫嬷嬷讲完所有内容,都快过半个时辰了。但她给的时间,却是把这半个时辰也算在里头的。

    赵琇气结,忽然一笑。淡淡地道:“宫嬷嬷记错了,你方才说的是一个时辰的时间。怎的如今又只剩下半个时辰了呢?如此待客,却是怠慢得紧。建南侯府虽然不如宫中讲究礼数,却也没有这个规矩。”

    宫嬷嬷也淡淡地道:“姑娘记错了,我方才说给一个时辰,是从说的时候开始算的,如今却已经过了一半时间了。至于待客,不过是县令之妻,有半个时辰也就够了。”

    赵琇用一种优雅而又带着几分高傲的眼视瞥了她一眼:“嬷嬷方才怎的没把话说清楚?授课的时间就是授课的时间,我既然要了一个时辰的假,那自然是不打折扣的。嬷嬷许诺在先,只怕不好违诺吧?一个时辰之后,我会回来的。”说罢慢慢站起身,优雅地行了一礼,然后慢慢走身离开了。

    她知道这听风堂是四面有窗的,眼下正值盛夏,为了通风凉快,四面门窗都全开了,周围花木又不高,从堂中可以环视花园里的四面景致。所以赵琇不能走得太快,还要维持着仪态,否则被宫嬷嬷从背后发现,等一个时辰后回来,再加上方才拌的几句嘴,她定要说教上半天的。

    这两位教引嬷嬷倒是不会公然体罚她,但有时候,一些惩罚的方式并不是通过明显的惩罚手段施展开来的。赵琇就算有耐心去听人说教,也要顾虑宫嬷嬷在祖母张氏面前说嘴,张氏啰嗦起来,才是真正令她头疼的事。

    宫嬷嬷看着赵琇用无可指责的仪态离开,眉头却皱得死紧。时间距离赵琇嫁入广平王府,已经一日比一日近了,还有那么多的东西要学呢,这建南侯府的大姑娘怎的就一点都不着急?一个知县太太,就能让她丢下功课去见。以她将来广平王世子妃的身份,别说是知县太太了,就算是知府太太,也没有资格让她礼贤下士。

    左嬷嬷知道宫嬷嬷在想什么,便笑着劝她:“那本是她家故交,又不是一般的知县太太,自然不能以寻常礼数看待。姐姐何必如此较真?我瞧这赵大姑娘极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教她的东西也记得牢,平日待你我也是极客气的。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姐姐又何必惹她不高兴呢?”

    宫嬷嬷正色道:“你我奉了太后之命前来,自当恪尽职守才是。即使贵人心有不悦,我也只会做该做的事而已。”

    左嬷嬷轻笑:“姐姐太过拘泥了,说到底,那位赵大姑娘眼下只是侯府千金,日后却是太后的嫡亲孙媳妇,是皇家的贵人。我们只是太后身边当差的人,尽力侍奉了便是,哪里就真能惹人家不高兴了?若把今日之事报给太后知道,太后也不会说赵大姑娘的不是。姐姐可别因为见赵家人客气好说话,就真把自个儿当成是姑娘的师长了,张口就挑剔来挑剔去的,一句好话没有。”

    宫嬷嬷肃然:“我哪里是这等不懂分寸之人?我只是担心罢了。这位赵大姑娘瞧着礼数周到,可心里却傲得很。你也是在宫里多年的老人了。难不成看不出来,赵大姑娘表面上一举一动叫人挑不出错,实则心里从来都十分不以为然么?她是聪明没错。也有才学,但宗室命妇,要聪明与才学何用?太后娘娘何尝不是名门世家出身,进宫几十年,又何尝有过半点傲气?若不把赵大姑娘这股傲气打下去,让她真个懂得了天家的规矩,日后定要闯祸的。她的礼仪是你我二人所教。但有差错,贵人或许无事,你我却是必得受罚的。此时严厉些。日后才能省事。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怎的反说起我来?”

    左嬷嬷不以为然:“她是聪明人,怎会轻易闯祸?真闯了祸,自有广平王府兜着。你我都是快要出宫的人了。操这个心做什么?况且我没觉得赵大姑娘这脾气有什么不好的。她本性如此。太后慧眼,难道还能看不出来?若没有了这聪明与才气,太后还未必瞧得上她呢。我劝姐姐别多事了,咱们只是来教授宫规礼仪的,不该咱们操心的,你何苦非要得罪人去?”

    宫嬷嬷叹了口气:“你道我真想得罪人么?连你我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上头的贵人?这时候教她个乖,她日后才能少吃苦头呢。别当广平王府体面。她这位世子妃日后就不会受欺负了。宗室里头的长辈们,那是太后与皇上都要礼让三分的。广平王世子妃的位置有多少人盯着?独她得了去。再没别个能与她相争的。你道那些人日后就不会盯上她?她若学得好了,端庄大方叫人挑不出错,才能真正得个清静呢。”

    赵琇并不知道两位嬷嬷在她身后说了这么一番话,等离了花园,确定嬷嬷们看不见了,她就立刻卸下了原本的端庄架子,欢欢快快地向祖母的院子跑去。陶太太与陶灼华今日过来,就在张氏的院子前堂内吃茶。

    她到达的时候,张氏与陶太太、陶灼华母女正聊得兴起,屋中欢声笑语一片。见她进来,张氏还抱怨:“怎的这么久?劳你陶伯母久等。”赵琇连忙赔了不是,又说是嬷嬷们不肯放人。张氏笑道:“胡说,嬷嬷们素来讲理得很,定是你不认真听课,才被嬷嬷们罚了。”

    赵琇“呵呵”两声,迅速转移话题。坐下后,她问了陶家母女上京可顺利,以及上海府近况如何。陶太太已经回答过张氏一回,如今便又再回答了一次,张氏还从旁帮忙补充几句。

    得知陶县令高升上海府通判,赵琇也为他高兴。以他的品行才学,升迁是迟早的事。况且他本是翰林院出身,最多在地方做上三任官,就该调回京城,入职六部了吧?他这样的官员,本就是以阁臣为人生奋斗目标的。

    陶太太对此非常谦逊:“可不敢这么说,我们老爷读书出仕,乃是为百姓立命。我们老爷还常说,在京中那几年,加起来还不如在地方上一年见识得多。真正想要做点实事,还是要在地方上多待几年。”

    这还真象是陶澄会说的话。赵琇心中感叹了一番。从她私心讲,她也盼着陶澄能成为阁臣呢。

    陶太太又说起此行目的,原是为了照顾妹妹米夫人而来。张氏对此十分重视:“你来了也好,亲家老爷在任上不能轻动,留着亲家夫人带女儿在京中过活,肚子里又还怀了一个。虽说身边有舅太太在,到底经的事少些。我瞧舅太太那性情,也不象是个有主见的。陶太太来了,我也就放心了。日后彼此都是亲戚,你们也别跟我客气了。若缺了什么,只管跟我说。令妹是我孙子的嫡亲岳母,她肚子里怀的是我孙子的嫡亲小舅子,我们不好生照看着,又有什么脸去娶那么好的一个孙媳妇进门?”

    张氏诚意拳拳,陶太太也落落大方,郑重谢过,便答应下来。她想得明白,现在可不是说风骨、说客气的时候。她也是子嗣艰难的人,深知妹妹这一胎有多么重要。只要妹妹能顺利生产,又顺利将女儿嫁出去,一时的面子,外人几句闲话,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陶太太此行上京,还有另一个目的,此时也同样关心,那就是陶灼华的婚事了。她想要跟易家相看,张氏却有些犯难。易家兄弟父亲早逝,母亲病弱,不好出面交际。若要相看,就只能委托易家嫡支的女眷了。说起来,易学士昔日在翰林院,还曾与陶澄共事过,两家并非陌生人。但若真的到了那一步,似乎劳师动众了些。亲事能成还罢了,若不能成,陶、易两家日后相见未免尴尬。

    张氏跟陶家母女更熟悉些,略偏着她们,想要让陶太太先见一见易二郎。若是陶太太相中了女婿,再跟易家嫡支提议亲的事也不迟。

    可陶太太犹豫了,她又不认识人家易二郎,张氏无来由也不好叫人家上门的,这要如何见?况且她私心里,也希望女儿可以见一见对方,总要让孩子自个儿心里乐意了,才不会委屈。

    陶灼华羞红了脸,脑袋低垂不语。赵琇含笑道:“祖母,若陶太太只是想寻个借口见一见易二郎,我倒有个法子,容易得很,灼华也可以见到人,却不会让对方知晓。”

    陶太太闻言一喜:“姑娘有何法子?快跟我说说吧。”(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一章 相看

    易二郎易宗淕本来在明知书馆里好好地抄着书,同时尽着工作人员的管理职责,却忽然收到建南侯府的召唤,让他送两本书到侯府去。

    其实建南侯府的三位主人都是熟读诗书的,这样的吩咐也是常有的事。当初建书馆的时候,建南郡公夫人将自己生平所收藏的书籍拿了大半出来,自家府中却不曾来得及留下抄本。虽说那些书都是她平日极少会翻阅的,但如果遇到想要看的时候,常常会叫了人来取,待看完了再送回来。当然,若是书馆从别人手中得到了郡公夫人十分感兴趣的书,她也会叫人来借。不过建南侯府的三位主人都十分体恤怜下,借去的书都会尽快看完,又或是尽快抄好一本,就归还书馆,绝不会妨碍到书馆的日常运作。

    身为书馆主人,这点权利当然还是有的。

    今日建南郡公夫人忽然动念想要借阅的书,就是前不久才由一位致仕的大学士捐出来的,是他年轻时候的几本游记、诗集,都是自家抄写的孤本,并非印刷品。他早前就已经捐过不少书了,如今再捐,只是为了让归乡的行囊能轻便些许,又舍不得把那些书烧了罢了。这种游戏之作,送人有些拿不出手,似乎捐到明知书馆,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日后若有子孙后代对先祖的笔墨感兴趣,只需要到明知书馆去借阅就行了。

    易二郎心里其实不认为这几本书有很大用处,那位致仕的大学士在游记中记载过的地方。其他人的游记或手札里早就提过了,比他描述得还要细致些。他在游记中,很少谈及当地风光民俗。更多的是说自己的感想,对所见所闻评头论足,见着个乞丐就要抨击当地官员无能,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见着个寡妇改嫁,便要骂一声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书生气十足。不过那已是前明末年时的事了。他发表的任何评论,在如今大楚朝廷眼中都是无伤大雅。

    至于诗集,收了有四五十首诗词。都是这位大学士入仕前所作,倒也看得出才气,不过真正的好诗不多。好诗都已传唱久远了,剩下少为人知的。都是平庸之作罢了。这位大学士是以理学名家而闻名。诗名不显,如今又致仕了,没留下几个有出息的门生在朝中,即使有人对他的作品感兴趣,也只会借他第一次捐的理学著作。估计他这游记诗集捐了出来,会翻看的人也不多。易二郎心里还在奇怪,张氏为什么想要借这几本书来看呢?

    但无论张氏是出于什么想法,想要拿这几本书来看。易二郎都要亲自跑这么一遭。这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了,尤其近日建南郡公夫人替他哥哥易大郎易宗澪作媒。定了尚家女,易家上下都感激万分。他心里十分高兴能有这么一位嫂子,听说建南郡公夫人有差遣,别说是点了他的名了,就算没点,他也要主动揽下差事的。

    易二郎迅速把书找到,拿包袱皮包了,放进竹编的书箱里,寻管事之人说了一声,便出门叫车了。

    书馆一带近年多了读书人往来,便有商家在周边开了茶馆、饭庄、文房铺子、书铺等店铺,也有知机的平民收拾了干净的马车、骡车,候在附近路口等着拉客。读书人大部分都偏文弱,但凡是口袋里还有余钱的,都不在意花几个钱换得少走几步路的便利。那些机灵的平民趁机赚得些微薄收入帮补家计,倒比做粗重活计要轻省些。

    易二郎如今手头比从前宽松许多,几个坐车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他叫了一辆骡车,只花了三个大钱,就坐到了建南侯府门前。侯府门房上当差的人都认得他了,见得他来,便笑嘻嘻地上前打招呼,又恭喜他哥哥高中进士,定了婚约,语气亲切之余,还带上了几分殷勤与恭敬。

    从前易二郎来,他们可以当他是个小辈,随意说笑也无妨。但人家哥哥进了翰林院,侯府的下人就不可以再怠慢他们兄弟了。他们是士人,是官家子弟,可不是他们能看不起的平头百姓。若叫上头知道他们礼数有失,就算易家人不在乎,老夫人、侯爷与大姑娘也不能容。

    不过易二郎对待建南侯府的人,依然是客气有加,又不显谄媚的。就算是哥哥做了官,他也不会忘记这一切是谁的恩赐。若没有建南侯府,他们家依旧贫苦无依,他哥哥依旧是个连院试都过不了的童生,他更不可能拜得明师,年纪轻轻就成了秀才。而如今,家中境况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母亲病情也有了好转,哥哥入了翰林院,聘得尚家女为妻,他也成了玉树先生的门生,日后前程似锦。易宗淕知恩图报,绝不会认为自己身份不一样了,就在恩人面前摆架子。

    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门房立刻引了他进偏厅。不一会儿,赵游来了。他如今在建南侯府,就是半个管家、半个主人的角色,专门负责招待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外客。建南侯府让他来招待易二郎,也暗示着易家兄弟的地位变化。

    易二郎脸上微笑,仿佛没有察觉到这点变化似的,很亲切地跟赵游打着招呼。他俩年纪相仿,其实已经打过好几次交道了,早已混熟。赵游每次往书馆去寻三房的赵焜孙子赵沐说话,都要跟易二郎碰面。

    赵游是奉命前来招呼易二郎的,从他手中拿了书,便叫来个婆子,把东西送到后头去了。接着他又笑着拉易二郎坐下喝茶,说:“上回见面,你托我打听有没有便宜的好印石,我帮着问了,六房的铺子里还真有,是块上好的封门青,雕成兽钮方章模样,就是角上磕破了一点儿。卖不出价,所以烂在手里了。我瞧过那东西,如果磨掉一角。虽说短了些,倒还能做个闲章,只是不知道你要不要?若是要,八两银子拿走。”

    易二郎双眼一亮:“要,当然要!我哥哥想要孝敬岳父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听说他老人家喜欢刻印章,就想要寻一块好石头呢。寻了许久。又便宜又好的真真难找。八两虽然也不便宜,但能买到一块上好的封门青,已是极划算了。”

    赵游笑道:“既如此。你什么时候得闲?我跟你约好了到那边铺子去看货,已经跟他们说好了,我这里没说不要,他们就不能把印石卖出去。只是你手头银子可方便?八两银子可不是小钱。若你为难。我这里还有几两银子。先替你垫着。等你有了钱再还我也是一样。”

    易二郎犹豫了一下,就摇头了:“我哥哥既打算了要备一份重礼,八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若不行,宁可改送别的,也没有打肿脸充胖子的道理。你放心,说好了八两银子,只要我哥哥瞧着那印石好,绝不会少一文钱。”

    赵游笑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兄弟的为人么?拿里就是替你们撑虚面子呢?只是朋友之间互相帮忙罢了。若换了是我手头不便。向你借几个钱,只要你有。难道还会拒绝我?”

    易二郎听得笑了,也释然了许多:“不是为了这个,我只是担心自己一旦借开了头,以后便存了侥幸之心,遇到什么难处,也只管依靠别人,还总是做些自己做不来的事罢了。今日只是八两,日后若是八十两、八百两,我要如何偿还?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明知堂的两幅画还挂在书馆中,我天天看着,又怎能容许自己犯错?”

    赵游叹道:“你太小心了。”不过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从袖中掏出一本手抄的册子出来:“这是我姑姑新近译好的一册书,说只是一部分,后头还有,未曾译完,等译完了再送去。你先把这一本顺道带回书馆去吧。”

    易二郎接过来看了,见书名是《论降低利息和提高货币价值的后果》,后头跟着个大大的“第一册”三个字,笑道:“明知堂主依然专注于经济事务,只是如今看这个的人少,一般人想借西洋文书,都是冲着外国的风土人情去的,想开开眼界罢了。”

    赵游道:“姑姑喜欢译这些书,自有她的道理。有人能体会她的苦心,那自然最好,若别人只拿这个压箱底,看都不看,姑姑也不会理会。她常说,后世总会有人知道她译这书的价值的。”

    易二郎把书收好了,又道:“近日倒是有人来问,想知道书馆中可有教习通译的书本,乃是一个多年不第的穷举人,想试一试译官的路子。书馆中是没有的,但侯府里只怕有。我多嘴问一句,不知侯府可有意要放几本进书馆里头?”

    赵游想了想:“我会报上去的,说不得姑姑真会放几本小词典进书馆里头呢。若能多几个能干的通译,姑姑也能少辛苦些。”

    他与易二郎约好了去六房铺子的时间,便送了对方出门,回来时却在偏厅门口住了脚,并不进去,只问:“姑姑,客人可走了?”

    赵琇笑着从屏风后出来:“已经走了,你今日做得好,去吧。”

    赵游恭敬一礼,将易二郎送来的书放到离门口最近的茶几上,便退下去了。

    赵琇带了书返回张氏的院子,陶太太已经先一步带着陶灼华回来了。方才她们就一直躲在偏厅的黑漆地彩绘山水落地十二扇大屏风后,易二郎在偏厅中与赵游所有的交谈内容,都听在她们耳朵里了。陶太太十分欣赏易二郎的人品,也对他的长相很满意。对方一走,她就带着女儿来见张氏,迫切地表达了要与易家议亲的愿望。

    陶灼华羞红着脸,头垂得低低的,但两眼之中,却闪耀着不同以往的光芒。

    赵琇笑着在张氏身边坐下:“这可好了,真是件大好事。易二郎确实不错,他虽然只是个秀才,但他的功课比他哥哥还要好,如今又拜了尚公子为师,日后前程无可限量。等亲事说成,我一定要给陶太太送上一份大礼。”

    张氏哈哈大笑:“我到时候却是要收媒人礼的——我明儿就给易学士夫人下帖子去!”(未完待续。。)

    ps:  中秋快乐~~预祝一声国庆快乐~~~

第五百七十二章 做媒

    易学士夫人对陶灼华非常满意,回头跟易家兄弟的母亲一商量,第二日就递了话过来,要向陶家提亲了。

    陶太太火速往嘉定给丈夫递信,赵琇出面,请了柱国将军府曹家船行里的人帮忙。曹家故人现今任职漕运高官,这点小事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信只用了十天的功夫就送到了嘉定,陶澄见信大悦,又请漕运快速捎了回信与信物上京,陶太太便立刻与易家交换了庚帖与信物,将亲事定下了。

    易陶两家约好,等易二郎易宗淕两年后下场应乡试,不管中没中都要办喜事了。若是到时候桂榜高中,陶灼华过门就是举人娘子,更体面几分。至于会试,尚琼作为易宗淕的师长,更希望他再沉淀几年,方去应试。如今易家与从前不一样了,已经有了易大郎这个官,倒也不必让易二郎急着科举,可以多积累一下,考个更好的成绩。反正有庶吉士哥哥在,有翰林学士的族叔在,还有一位太傅做师祖,易二郎将来的前程差不了,陶灼华绝对嫁得不亏。

    而在陶家夫妻看来,不提前程,易二郎也非常适合女儿。陶灼华别的都好,就是性情懦弱些,比较容易害羞,若是嫁入高门大户,或是显宦之家,规矩严厉不说,公婆丈夫若是欺负下来,她只有吃亏的份。易二郎人品端正,学问好,性情温文,有前程,做人做事又不死板,更兼年纪相貌都与女儿匹配,家庭背景简单,母亲与族人都很和善,相处起来不难。这样的好姻缘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虽说易家家境是清贫一点,但陶家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两人一起过日子,应该会习惯。若不论家境,易学士的隔房侄儿与昔日庶吉士陶澄的女儿,其实门当户对得很。

    亲事做成。陶太太非常高兴,送了张氏一份丰厚的谢媒礼。易家那边也很高兴,也送上了一份谢媒礼。

    在易家人看来,易二郎的婚事比易大郎的还要好。虽说易大郎娶的是尚家女。可她并不是尚太傅的女儿,只是堂侄女罢了。她父亲身上只有个举人功名,虽说也有才华,身份清贵,到底仅是山野散人。尚太傅为人清正。虽然深受皇帝宠信,但绝不会为族人亲友多说一句话,也从不做求官求情之事。易大郎得了他的侄女为妻,不过是得了一条人脉,能让人高看几分罢了。

    但易二郎的未婚妻陶灼华是六品官之女,其父陶澄是正经二甲进士出身,庶吉士,翰林院散馆后从县令做起,政绩显著,官声极好。本人才干卓越,深受上司信重,在御前也是留了名的,日后显然大有前程。有这么一位岳父在,易二郎日后入了仕途,能得多少指点呀。

    更何况,陶家与建南侯府素有交情,易二郎有了这么一个岳家,与建南侯府的关系就更紧密了。即使不在明知书馆做事,也能保住这条人脉。自然是好事了。

    易陶两家都对婚事满意极了,张氏也可以说是收获颇丰,自己心情也十分愉悦。老太太们就爱做媒,眼看着做的媒两家都欢喜。她自然更欢喜了。

    米舅母却不太欢喜,她终于接到婆婆与女儿写来的第二封信了。建南侯府没跟她说米度之功名被革的事,无缘无故的,又跟米度之生事之时隔了几个月,想必并非赵玮含怨报复。她是早有心理准备,米度之失了功名后。一家大小的身份都会有所下降的,外人的态度也会有所改变了。但米夫人与米颖芝待她如昔,下人们也没给她脸色看,连儿子那边也没有影响,她也就安下心来了。却没想到在老家,婆婆丈夫与女儿的体面大大折损,竟是连媒人都不肯上门了。婆婆看好的那桩州同家公子的婚事,更加没了可能。

    婚事不成就算了,婆婆却要求她设法谋得易二郎的婚事。这叫她怎么办?人家庚帖都换了,建南郡公夫人张氏亲自做的媒,哪里有她一个白身犯官之妻插手的余地?

    若米老太太与米玉莲有意,当初回信时直接说了,不是很好么?当初嫌弃,如今再想要争,就难了。况且论时间,米家的信也回得太晚了,陶太太那时都到了京城,她与米夫人是姐妹,米夫人自然是先紧着自家外甥女的。她对米玉莲的印象可不好,怎会为了后者而放弃外甥女的好姻缘?这门婚事,米玉莲从一开始就落在不利的境地。若是她不曾随祖母与父亲返乡,而是留在了京城,这会子早就成事了。

    米舅母心里对婆婆与丈夫又多了几分埋怨,回屋就给他们写信,声明他们回信到得太迟,易家二郎已经定亲了,并且直言两地书信往来不便,一来一回,两个月就过去了。就算有好亲事,人家也没法相看米玉莲,她更没办法做主说定,这要如何作亲?米舅母还是希望女儿能跟在她身边的,至少,也要争取一个决策权,就是女儿的婚事,她可以做主,不必非得等婆婆丈夫点了头,才敢定下。

    米舅母心里也不是没有主意,易二郎已是有主了,但明知书馆还有别的小工呢。那都是正经读书人家出来的子弟,就是家境略差些,但个个都相貌端正、身强体健,书读得好,品行也佳,有翰林学士与太傅之子指点功课,有馆中前辈照拂,书本资源样样不缺,还能经常出入京中士林名家府上,只要不是笨蛋,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趁着如今还未发达,别人没发现他们的好处,她正可以细细观察一番,为女儿挑个好的。就算女儿刚嫁过去时,跟着吃两年苦,等女婿金榜题名,再多的苦都不算什么了。

    但这得保证婆婆和丈夫不会插手进来才行。他们是肯定看不上这种条件的女婿的,只怕连女儿米玉莲也看不上。他们都盯着官宦人家、富家子弟了,却不想想以米度之如今的身份,他的女儿还如何嫁得了这等人家的子弟?米舅母可不想让婆婆与丈夫毁了女儿的未来,满心想着一定要把女儿婚事的决定权争过来才行。

    为此她还特地描述了几个同样在明知书馆做事的少年人的条件,把他们的好处夸张了一番,还形容他们如今在京里十分抢手,略慢一些,就被人抢光了。

    她说的其实也不算是谎话。明知书馆的工作人员,连同赵焜在内。今科四人应考,就有三人得中,成功率高得令人侧目。紧接着,成绩最好的易大郎就跟尚家定了亲。显见是很受看好;赵焜把孙女儿嫁给了同年吴进士;就连易大郎的弟弟易二郎,也迅速由建南郡公夫人牵线,与官家千金订下婚盟。陶澄虽走了几年,在京中熟悉他的人还有不少,能被他看中做女婿的。肯定不会差。许多人就开始想:莫非明知书馆里的小工们,还真的才学出众,能有好前程?

    这么一想,便少不了有心人去观察明知书馆中人了。那些在馆舍里执事的工作人员年纪不一,还真的都是读书人,只有馆舍以外的扫洒杂务才是建南侯府的仆从负责。而那些工作人员在执事之余,也经常向其他饱学之事请教,自己不但看书,还承担着书馆里抄书的工作。与外头一般的学子相比,他们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大量的经史典籍、前辈文章。也有机会向士林名家请教学问,条件真的比许多读书人都强了。

    除此之外,书馆的工作人员薪资不错,一般在生活上都不愁温饱,平日有玉树先生尚琼与多位学士做示范,个个都文质彬彬,出口成章;又有馆中诸多藏书以及建南侯府的福利资源为底气,人人都博闻广记,见识不凡。经史子集,诸子百家。诗词歌赋,历史地理,古今中外——什么都知道一些,绝不会犯夜郎自大的毛病。他们举手投足、为人行事。都带着大气,没有许多读书人惯有的书呆气息,也没有酸秀才常见的小鸡肚肠。这样的学子站出来,很是拿得出手,说他们是世家出身,也有人信。这不是刻意调|教出来的。而是长年累月在书香学海中浸淫才染上的风度。

    这样的青年才俊,难道不是女婿的好人选吗?高门大户、达官显贵看不上,一般的富户商家简直是争着抢了。不过书馆里的青年们都很淡定,一句话:“未有功名,怎好说亲事?”有了功名,就能娶到更优秀的妻子,易家兄弟与吴进士已经给他们做了好示范,他们才不傻呢!

    那些有心嫁女的人只得去寻他们的父母,他们父母早得了儿子的嘱咐,也不敢轻易松口,倒是很有些亲朋戚友家有女儿的,满脸堆笑地凑过来想要说亲,让人难以拒绝。书馆的年青工作人员们很犯愁,易二郎就给他们出了个主意,一律求到张氏头上就完了。若张氏答应保媒,谁敢擅自给他们定下亲事?而张氏做的媒,自然说的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这事儿再合算不过了。

    于是张氏手头又添了好些优质青年资源,她乐得不行。曹太夫人那边也送了信来,说她也给儿子手下的一个禁卫小哥说了门亲,对方十分满意,最近又有好几个禁军里的小军官求她做媒了。老姐妹俩开开心心地通了几日信,决定日后要互通有无,又要拉上其他熟人加入这个媒人行列。

    七夕刚过,张氏便又说成了几桩婚事,都是京中读书人家的子弟,有在明知书馆做工的,也有仅仅是常来书馆借书的,男女双方家庭都极满意,对她更是感激。张氏自认为做了大好事,心情十分愉快。

    赵琇见她欢喜,也不拦她。虽然给人做媒风险不小,一旦错配,就很容易会引来怨恨,但张氏能看中的男孩女孩,一般都是性情温和的人,就算婚后不算恩爱,也能相敬如宾,成为怨偶的机率不大。因此赵琇并不担心。

    她只是留意到,堤坝案的犯人,终于有人被定罪判刑了。有的判了秋后问斩,以时间来算,也就是一两个月的命了;有的判了抄家流放,连家人都跟着倒霉;但也还有人依旧没有下文,继续在牢中挣命。

    今年的新进士们,却为此欢喜不已,认为这是他们的胜利了。只不过朝中的气氛有些微妙,因为很多人都发现,皇帝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皇帝的心情为什么会不好呢?几个犯官也算不得大事,而且太后为他选中的美人,已经快要进宫了。皇帝要纳新人了,难道不是件喜事么?

    五品官之家出身的嫡长女,因为祖父母的孝期而误了婚姻,拖到今年十八岁了还未定亲。相貌中上,温柔婉约,知书达礼,端庄贤淑,完全符合太后的要求,又不会压过皇后去。

    内务府已经备好了宫室与礼服,礼部也择好了吉日,一切就续,只欠东风了。太后正兴奋地准备仪式呢,皇帝为什么反而心情不好了呢?(~^~)

    PS:窗外的月亮还是挺圆的……可惜家里只有五仁的月饼……

第五百七十三章 奖赏

    其实皇帝自己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心情不好。↗UU小说,www.uu234.com

    太后为他挑的那位妃子人选,他是认可的,还见过人。容貌也许比起皇后年轻的时候,还有所不如,但这样温柔和顺的性情,是他眼下最中意的类型。那姑娘知书达礼的,家教也不错,却不是被宠坏了的娇娇女。

    她是家中嫡长女没错,父母俱全,但上头的同胞哥哥死了多年,下头的同胞弟弟却才七岁,这哥哥弟弟之间,隔着两个庶出的兄弟,还都是颇为聪明懂事又很受祖父母宠爱的那种。可以想见,在她弟弟出生之前,她跟她母亲在家中有多糟心,但她家却从未传出过宠妾灭妻、嫡庶混乱的风声。无论是外人或是亲友,都说她家十分有规矩,庶子女敬重嫡母,一家子兄弟姐妹长幼有序,嫡庶分明。庶出的哥哥对嫡出的弟弟从来没有过白眼,遇事也处处礼让;庶出的妹妹因嫡出的长姐婚事受阻,即使同样处于适婚年龄,也没有越过长姐先操心自家婚配;家中两个小妾,一个是良家出身,一个是丫头提上来的通房,在正室面前的礼数从来没错过,娘家人也都非常老实,从不生事。这一家子,简直就是本朝官员家庭的典范。

    如此典范之家的主妇,自然不是一般妇人。而身为其宠爱的独女,这位姑娘理所应当能得其母几分真传。太后见她时,见其言行举止,就不是个蠢人。心里更有数了。

    就是因为她家规矩,名声都好,太后才会越过其他容貌更好、才学更佳、父兄官职更高的候选人。挑中了这位姑娘,就图她够规矩,能知所进退,日后在宫中为妃,也应当知道该如何处理与皇后、皇子公主们之间的关系,不让彼此之间交恶。

    太后也好,皇帝也好。都没忘记广平王父子的那一番提醒。新纳的妃子光是美貌柔顺是没用的,还得有些小聪明,知道该如何安抚皇后。保全自身才是。

    照理来说,这位新妃子的人选如此合乎皇帝的心意,皇帝心中应该很高兴才是。他明明都连这妃子将来的封号要怎么定都考虑过了。本来太后还属意封她个“淑妃”的名号,可是太后昔日做先帝妃子时。就是“淑妃”。而颖王的生母郭氏,同样也是“淑妃”,皇帝不打算再为自个儿的妃子选这么一个封号了,就先定了“端嫔”的佳号,等她日后有功又或是有孕了,再升个“贤妃”或“德妃”。他都把事情考虑得这么远了,心中还有什么不足呢?

    可他心里就是总觉得不得劲儿!

    绝不是因为堤坝案的主犯迟迟不肯招出颖王余党,那本是常态。难道是因为皇后没跟他闹的关系?

    如今皇后幽居坤宁宫中。比先前老实了不少。虽然依然日日长吁短叹,哭皇帝薄情背信。但也只是哭罢了。她甚至还曾经对前去探望她的皇长子说,觉得后悔了,让皇长子在皇帝面前为她说点好话,好请皇帝去看望她。皇帝只去过一次,她哭得凄凄惨惨的样子,似乎是真的知道悔过了。见到原本嚣张不可一世的发妻变得如此可怜兮兮,皇帝心里也不好过,但为了帝皇尊严,他并没有答应她停止纳妃的请求,但也命坤宁宫中人好生侍候皇后,太医日日前去把平安脉,也不拘皇长子前去探望母亲了。甚至一直被软禁在皇子所里读书抄书的皇次子,也得到了三天见一次皇后的允许。

    皇帝觉得自己已经够宽大了,皇后也没有再生什么事,他们夫妻之间的僵局应该算是打破了吧?可不知道为什么,皇帝总有些心神不定的感觉,总担心皇后会再生事端。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心情才会好不起来么?

    皇帝犹豫了一下,决定要稍稍试探一下妻子。他重新提起皇长子与李善文的婚事,因皇后的“病情”而中断的婚礼进程再次开始了。皇家聘礼送进了李家,皇帝对未来姻亲十分礼遇。与此同时,他特别留意皇后的反应。不过皇后表现得相当平静,还主动提出,愿意将身边的嬷嬷派到李家去,教导李善文宫礼宫规,好让她嫁给皇长子后,能迅速成为一个称职的东宫太子妃。

    这算不算是皇后接受了这个原本令她不满意的儿媳?

    皇帝稍微放心了一些,不过没答应皇后派嬷嬷的话。太后早已把人准备好了,这事儿不劳皇后操心,也免得皇后心有不甘,暗藏后手,派出的嬷嬷把未来的皇长子妃折腾得太惨。

    对于太后与皇帝这明显的不信任态度,皇后依然安静得很,难不成她是真的知道悔改了?

    皇帝在派出心腹宫人试探皇后,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又示意丈母娘曲水伯夫人进宫探望女儿,再进行一次试探。

    面对亲生母亲,皇后的回答带有几分酸楚,但态度基本还是相当平静的:“事已至此,本宫再闹下去又有什么用呢?他是铁了心不要本宫了,父亲母亲和弟弟也不站在本宫这边,连大郎都处处为他说话,常劝本宫放宽心。本宫心里再难过,总要为皇儿们着想。”她还让家里人“好自为之”,因为她以后是再也没办法庇护他们了。

    曲水伯夫人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女儿总算懂事了,家里人总算不用再为她提心吊胆,生怕她什么时候又触怒了君王。只要女儿肯回心转意,凭她往日与皇帝的恩爱,又有两位皇子与一位公主在,还怕皇帝不重新宠爱起皇后来么?至于那即将进宫的妃子,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家世不显,容貌也不出挑,皇后完全没必要把人放在眼里。只要皇帝恢复了对皇后的专宠,那妃子就是个摆设罢了。也省得朝臣们总说皇后善妒,容不下人。

    皇后对母亲的话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淡淡问她:“弟弟的婚事如何了?拖到今日。应该有结果了吧?”

    曲水伯夫人忙道:“是,皇上说会为襄哥儿做主的,太后娘娘已经下了旨意了。”

    太后为谢襄飞选择的妻子不是别人,正是曹萝,这是早在过年时就定下了的,拖到现在才颁下旨意。柱国将军府的千金,还是方家外孙女。不论品貌,单论家世出身,都是配得上曲水伯之子的。更何况这是御赐的姻缘。以柱国将军曹泰和禁军统领的身份,皇帝能把他的女儿指婚给谢襄飞,足可表明皇帝对谢家依旧信任重视了。因此曲水伯府上下都对这个媳妇十分满意,已经跟曹家商量起婚期的事了。还打算把谢襄飞的院子重新修缮一新。好给他做新房。

    皇后听说是曹家的女儿,眉头先是一皱,似乎有些不满意。

    曲水伯夫人见状连忙劝她:“我见过曹姑娘了,斯文和顺,长得也好,自幼读书,琴棋书画都通的。就算没有太后的旨意,与襄哥儿也算匹配。”

    皇后轻笑了下:“那丫头本宫见过。太过腼腆了,小家子气得很。还有个逆党舅舅,没得糟蹋了弟弟。不过既是太后做的主,本宫还有什么话可说?只好委屈弟弟认命罢了。”她还用颇有深意的眼神看了曲水伯夫人一眼:“皇上肯把禁军统领的女儿许配给弟弟,大约也对父亲和弟弟的忠心十分满意吧?”

    曲水伯夫人心下一硌噔,正想问清楚她这话是何意,皇后已经扯开了话题:“天气真好呀……秋高气爽,正是游山玩水的好时节。本宫却只能坐困坤宁宫中,不得出门,实在是件憾事。”

    曲水伯夫人不敢吭声,她当然盼着皇后早日恢复自由,可这种事不是她能做主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谢家上下只能听从皇帝号令行事。

    皇后斜了母亲一眼,露出几分嘲讽之色,没有再说什么。

    曲水伯夫人见过女儿后,便去向皇帝复命。皇帝对于其试探的成果还算满意,心里觉得皇后这回是真的要改过了,看来是终于被现实所击倒,知道事情不会如她所愿,便恢复了理智。

    这样也好,只要皇后不再胡闹,皇帝看在几个孩子面上,看在他们十几年的夫妻情份上,也不愿意真的跟发妻闹僵了。他心里还想,新人入宫后,可以让她去向皇后行大礼参拜,也好明确上下尊卑。

    而对于曲水伯一家的识时务,皇帝同样非常满意。曹家这门婚事,也算是对曲水伯谢家的奖赏了。曲水伯总是担心皇后地位不保,会影响到皇长子的储位以及谢家的前途。有了禁军统领做姻亲,也意味着皇长子得了一个强援,足可证明皇帝没有易储的想法,他们应该能安心许多了吧?

    皇帝便和颜悦色地对曲水伯夫人说:“襄飞的婚期可议定了?他也算是朕看着长大的,他要成亲,朕定要好好赏他些好东西才行。”

    曲水伯夫人有些受宠若惊:“是,已经在议了,伯爷的意思是,年内办事就挺好的,但曹家想再多留姑娘一年。两家还未有定论呢。”

    皇帝笑了:“曹泰和疼女儿,你们家也疼儿子,早些把婚期议定了吧,朕也想早日看到襄飞的孩子出生呢。”

    曲水伯夫人回了家,把今日在宫中的经历跟曲水伯一说,后者也算是安心了,笑道:“赶紧跟曹家把婚期商量好了,早日娶了曹泰和的女儿过门,皇长子才能真正安下心呢。”

    曲水伯府急于办喜事,曹家那边倒是淡定许多。若不是婚事乃御赐,曹方氏对谢襄飞是绝对看不上眼的——他可不是她中意的书香名门子弟。不过事情已成定局,她也只能认了,却不想让曲水伯府太过称心如意,便寻了各种理由,坚持要再留女儿一年。

    她的理由也很正当,如今已是七月,年内只剩下五个月不到的功夫,办喜事太过仓促了。曹萝好歹是柱国将军曹泰和唯一的嫡女,怎么能随便出嫁?

    曲水伯夫人拗她不过,就想要从曹太夫人那边下手。曹太夫人知机,早早避到了建南侯府上,跟张氏吐嘈:“真是晦气!若不是太后的旨意,我再不想跟那家人打交道的。如今做了姻亲,万一日后他们家那位贵人又出了什么夭蛾子,叫我们家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四章 壮大

    张氏的性情还比较天真,她对太后与皇帝都很有信心,安慰曹太夫人道:“没事的,从前皇后娘娘是闹过,但如今她不是收敛许多了么?宫里还有太后娘娘与皇上在,皇后娘娘连坤宁宫都出不了,顶多就是有几个心腹人手可使唤,又能出什么夭蛾子?你们家在外头,曲水伯府的人也颇为明理,想来是不会出事的。◎UU小说,www.uu234.com”

    曹太夫人叹道:“皇后出不了坤宁宫又如何?听闻皇上如今已经有了心软的迹象,又还有皇子公主们在,皇后总有出来的一日。就算她只能在皇宫里走动,也够叫人担心的了。若换了是别家,还能安心说一句牵连不到自己身上。可我那儿子却是管着禁军的,宫里若出了事,他哪里逃脱得了罪责?若是因为这门亲事,叫皇上猜忌了,那才是倒霉透顶呢!”

    跟张氏不一样,曹太夫人的儿子长年在宫中当差,消息灵通得很。她发现皇帝越发多疑了,不如初登基的时候大方明理。只是这种话,她不好对张氏说,连家里人都不可多说,只能闷在心底罢了。她是真的怕自家会因孙女儿嫁进皇后娘家而受到牵连的。

    张氏不知她心事,仍旧在安抚她:“不会的,皇后能做什么事?她就算真的恼了皇上,总还要为皇子公主们着想。皇长子还未立储呢,皇次子与公主又还小。再说,即使皇后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皇上也不会无端怪罪你家将军的。这门婚事又不是你自家要结的。是皇上御赐的,不是么?只要你们家行得端,坐得正。皇上又怎会无故猜忌你们?”

    曹太夫人看了张氏一眼,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但愿如你所说的那样吧,我这心里呀,就总是七上八下的。我们萝姐儿虽不错,但在京城闺秀里也不算出挑,太后与皇上怎么就挑中了她做曲水伯大公子的妻子呢?”

    张氏笑了:“萝姐儿是你亲孙女儿。你做祖母的怎么反而小看了她呢?我觉得萝姐儿就很好,家世样貌性情,哪里配不上曲水伯大公子了?她若不好。太后与皇上能看中么?再说,曲水伯大公子虽然素来名声响亮,但我见得不多,总觉得他也算不得十分出挑。萝姐儿配他。是绰绰有余的。”

    曹太夫人摇头:“你前些年不在京城。不知道谢家的儿子名声何等响亮。我老实跟你说吧,若不是有皇后娘娘先前闹出来的事,把谢襄飞跟蒋家四姑娘的婚事搅和了,只怕他的名声还要更响亮些。蒋家四姑娘若不是有太后这么一个姑姑在,别人也许还会觉得她配不上谢襄飞呢。就因为皇后娘娘,曲水伯府的名声受了打击,一家子装起了鹌鹑,不敢张扬。否则你也不会觉得谢襄飞不算出挑了。当年他也算得上是京城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不怕你恼。只怕连广平王世子都要排在他后头。世子虽说身份尊贵,但那时候的脾气不大好,又少在外头走动,自然不如谢襄飞耀眼。”

    张氏才不信:“世子多好呀,怎么可能会有年轻人比他更好?”

    曹太夫人才不会在这种问题上跟她争,只说:“总之,若是提前两年,没有谢蒋两家婚事泡汤的典故,谢襄飞这位青年才俊,是绝对轮不到我们家萝姐儿的。那时候有望嫁给他的,不是国公府的千金,就是侯门闺秀,还有宗室皇亲之家的贵女呢。后来定了蒋家四姑娘,也算是门当户对,哪里想到皇后娘娘会生事?我如今想到萝姐儿将来会有这么一位麻烦的大姑子,心里就发慌。可惜御赐的婚事由不得我们家拒绝,我媳妇是想拖得一日是一日,等皇后安稳了,皇长子立储了,想必大家就能安心些,到那时候再把萝姐儿嫁过去,也应该无碍。”

    张氏明白了:“怪不得你今日会躲出来,原来是想避开谢家人呢。你让儿媳妇去做恶人,也算难为她了。”

    曹太夫人不以为然:“她素来有主张,同样不喜欢这门亲事,本来都跟李大学士的夫人通过气了,准备要议亲的,哪里知道宫里会下旨?就算我不叫她做恶人,她也不会给谢家好脸色。我躲出来,才真真是挽救了她的名声呢,省得叫外人看我们婆媳的好戏。”

    张氏听得笑了,知道她们婆媳素来有些心结,不过磕磕碰碰的,倒也一路相安无事。曹太夫人是个顾全大局的,绝不会让外人看自家的笑话。她也没有要强的性子,有需要让步的时候,她是不会跟儿媳曹方氏硬顶的。如今说这种话,不过是嘴硬罢了。

    张氏只含笑说:“你们家想要把婚期拖到明年,也是应有之义。我们琇姐儿要嫁给广平王世子,还定了明年秋天才过门呢,足有一年多的时间备嫁。你们萝姐儿也是家里娇宠的孩子,备嫁个一年半载的,并不出奇。这事儿却是曲水伯府心急了。”

    曹太夫人听得高兴:“可不是么?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由得萝姐儿她娘跟谢家吵去。”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就有些尴尬:“那个……好妹子,你们琇姐儿这些日子可有空?我想让萝姐儿过来陪陪她,让琇姐儿开导开导她。那丫头不知是怎么了,竟钻了牛角尖。我和她娘不喜欢这门亲事,自有我们的考量,可她有什么好为难的?竟说那谢襄飞本来是跟蒋家四姑娘议亲的,事情闹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如今蒋四姑娘还没定亲,她居然就要先嫁去谢家了,觉得……有些没脸见人。”

    张氏听得奇了:“这是怎么说的?御赐的婚事,怎会没脸见人?曲水伯公子与蒋四姑娘又不曾订下亲事,不过是两家有了默契罢了,还叫皇后搅和了,未能成事。太后娘娘与蒋家都明说了,绝不会再跟谢家人联姻,他二人从此就是无缘了。既然无缘,自然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曲水伯公子迟早是要娶亲的,那又跟蒋四姑娘有何干系呢?”

    曹太夫人叹道:“我们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萝姐儿年轻不懂事,才会想左了。她与蒋四姑娘并不相熟,倒是与蒋六姑娘打过几次交道,也不知是不是因此才会觉得对不住蒋家人。”

    张氏就说:“没有的事,太后娘娘赐的婚,蒋家人定然早就知道了。就连蒋六姑娘,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的。新年的时候,我带着琇姐儿进宫向太后恭贺新春,太后给她们几个指婚宗室的小姑娘赐了东西,给萝姐儿的是另一样东西,如今想来,大约那时候就已经决定要把她指婚给曲水伯公子了。当时蒋家二夫人与六姑娘都在场,脸上都带着笑呢,没有半点勉强的模样。萝姐儿这是钻了牛角尖了。老姐姐只管让她过来,我亲自开导她。”

    曹太夫人忙道:“那可真是多谢了,我为这孩子简直是操碎了心,只盼着她早日想开了才好。为了这点小事,闷在屋里不肯见人,若叫外头的人知道了原委,只怕要笑话她的。”

    曹太夫人便与张氏约定了带孙女上门的时间,约完后,她的心情很好,便问起了赵琇:“琇姐儿今日竟然没来见我,这是在做什么呢?”

    张氏笑着告诉了她原因,自然是因为赵琇要上礼仪课的缘故了。曹太夫人听了就起了兴趣:“听说宫里的嬷嬷到你家都有半年了,还没教完?都教了些什么?竟是每日都要学,连一点歇息的时间都没有么?”

    张氏虽然对孙女儿的学习成果很满意,但说起这事儿,她也是怪心疼的:“一天要上三四个时辰的课呢,又累又苦,若不是琇姐儿身体素来康健,只怕早就撑不住了。同样是要学规矩的女孩儿,李家姑娘听闻更累些,家里已经请了两回太医。李老夫人听说我们家有方子,可以给女子调养身体,十分灵验,还特地上门来求呢。我跟她说那是妇人用的,年轻女孩儿用不上,她还是死活要了去,预备着以防万一。我心想她与我原是一样的,做祖母的人哪有不心疼孙女儿的呢?还开解了她几句。”

    曹太夫人对李老夫人有所了解:“难为她了,她平日是个最省事不过的,明明与太后娘娘是嫡亲的姐妹,却无事不进宫,也不回蒋家,省得有人上门来求,她又不好意思回绝,到时候会给太后娘娘与蒋家添麻烦。她那样一个素来不肯求人的,也要为了孙女儿来寻你要方子,若不是实在心疼孙女,也做不出来。”

    张氏笑道:“原来你也认得她,这样再好不过了。我与她相处得极好,改日你也一起来喝杯茶。我还跟她说了,要一块儿做媒呢。她提起她有个庶女尚未婚配,长相平凡了些,但性情是极好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却不知该说什么样的亲事。这姑娘是长辈,她尚未出嫁,皇长子妃先出阁,容易叫人说嘴,就想寻个知冷知热的好人,把她先嫁出去。我问李老夫人,她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婿?是读书人呢,还是军中的才俊?她说读书人重规矩,怕未来的亲家嫌弃女儿是庶出,最好是挑个行伍中人。我想,这门婚事还得找你帮忙才行。”

    这有何难?曹太夫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包在我身上,我回头就找去。我儿子手下的禁军里头,还有家世不显尚未婚配的青年才俊,都是有品级的武官,也配得上李家的女儿。”

    张氏大喜,两人便商量了很久,把手头上的未婚男女资源做了充分的沟通。除去李老夫人外,还拉上了另外几位交好的老夫人、老太太,文武两道都有。这京城贵妇圈的老诰命媒人队伍,越发壮大起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五章 说笑

    赵琇早知曹太夫人今日上门拜访,可惜她要上礼仪课,在宫嬷嬷面前正确流利地背完太|祖皇帝生前所“作”的诗文。≧UU小说,www.uu234.com

    这些诗有的她从未见过,就是略显直白,类似打油诗;但有的颇为令人惊艳,同时也让她眼熟不已,偏又有这样那样的细节,跟她记忆中的版本略有不同。就因为这些许不同,她背了好多次,才记下了“正确”的版本。即使如此,默诵的时候,若是一个走神,她还是会写成了自个儿记忆中的那一版,然后被宫嬷嬷与左嬷嬷打回重来。

    她费了不少时间,才过了关,从宫、左二位嬷嬷处脱身出来。这时候天都快黑了,曹太夫人早已离开,赵琇连她一面都没见着。

    赵琇只好垂头丧气地去了祖母张氏的院子呆坐。

    张氏笑着安抚她:“没事儿,你的功课要紧。曹太夫人知道你忙,也没说一定要见你。她如此体恤,你就不必耿耿于怀了。横竖日后还有再见的时候。”

    赵琇抱怨道:“我早跟宫嬷嬷说了,想出来见见曹太夫人的。今日不过是要背诗,明儿背也是一样。左嬷嬷都松了口,偏宫嬷嬷就是不答应。自从上回我坚持出来见了陶太太与陶灼华一面,她就惦记上了,每日总要翻来覆去念叨半天。说什么我既许婚广平王世子,身份就不一样了,怎么可能随便一个人上门拜访,就得去见?那样是贬低了自己的身份。她脑子里怎么成天就记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亲友间交往。哪能处处都要讲究身份?”

    张氏道:“她来就是教你规矩礼仪的,宫里最重身份礼数了,她对你严厉些。才是好事呢。曹太夫人又不是别人,你时不时都能见着一回,又没什么要紧事,不必非得赶在今日相见。”

    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赵琇早就采取强硬态度赶来相见了。曹太夫人与赵家祖孙太熟了,两家往来频繁,既有祖母张氏招待。赵琇也不必非得出来待客。陶太太母女那回却不太一样,赵琇与陶灼华一年多没见了,她们母女好不容易赶到京城来。还是为了陶灼华的亲事,日后也不会经常到建南侯府来,所以她一定要出来见她们。

    赵琇心里对宫嬷嬷的某些想法,真的不大以为然。规矩礼仪什么的。讲究些没啥。可以显得自家庄重,也方便混进贵族圈子。但若为了规矩礼仪,就把亲情、友情都抛开,只顾着显示自己的身份了,处处在亲友面前摆架子,还自以为得理,这样的贵族也未免太可悲。况且,曹太夫人也是诰命。又与自家祖母张氏交好多年,即使他们祖孙落魄。也依旧不离不弃。对于这样的友人还要讲究什么身份,日后谁会跟她往来?她又不是已经嫁给高桢了,即使嫁过去,也不过是个亲王世子妃,还没尊贵到天下第一的地步,对友人兼长辈摆这种架子,那不是脑残吗?

    赵琇决定不理会宫嬷嬷的念叨,反正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了,只要她乐意,上到超品诰命,下到平民百姓,她都乐于结交。若是性情不相投,就算是皇后,她也不乐意搭理;若是性情相投,就算是管事或佃户家的女儿,她也能毫无架子地跟人说话。她不觉得这样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她又没有违反任何的礼仪规章制度。

    不过这种想法,赵琇是不会在张氏面前说出口的,因为张氏多半会数落她,叫她多听嬷嬷们的教导。她只是问起了曹太夫人今日过来,都跟张氏聊了些什么。张氏顿时来了精神,把她们的媒人联盟再次扩大的喜讯告诉了孙女,还提到了李老夫人那个小庶女的亲事。

    曹太夫人临走前,已经把自己知道的儿子手下青年才俊的名单过了一遍,说了几个不错的人选。老姐妹俩商量了一回,也有了属意的目标,只等李老夫人与曹泰和两边的消息了。她们近来做了几次媒,结果都挺好的,所以对此热情越发高了。

    赵琇苦笑着说:“算了,你们喜欢就好,只是做媒的时候,多问问当事人的意思,看看双方彼此性情是否相合,是否有陋习,是否早有意中人等等,也免得撮合出一对怨侣。”

    张氏嗔了孙女儿一眼:“这是当然了,你以为我们这些老太婆真的老糊涂了么?”她们又不是真的职业媒人,给人做媒完全是出于好心,也是想要给家中小辈们开拓一下人脉,最怕就是与人结怨了,因此每桩亲事都是小心又小心的,绝对不会做坏招牌的事。

    老太太们都知道好歹,赵琇也就放心了。张氏也许容易犯糊涂,但曹太夫人她们这些老诰命们,个个都精明得很,有她们把关,张氏犯错的可能性就小,她也能安心些。

    她还说笑呢:“祖母,你们这些老太太们真个了不得,算算你们这个媒人联盟的成员,文臣家的老太太有,武将家的太夫人有,还有宗室,有皇亲,有勋贵,连皇商都有,简直就是色色齐全,人数还多。若论起你们每一位的亲友和小辈,只怕朝廷上七八成的官员都扯得上关系。幸好你们只是老太太闲来无事给年轻人做媒而已,若是连朝廷政务都涉及,只怕皇上也要忌惮几分呢。”

    张氏吓了一跳,连忙拍打了孙女一下:“休要胡说!我们怎么会做那种事?我们给谁家做了媒,太后都知道的。我们无论哪一个进宫去,她都要问起,还很喜欢听我们做媒的经过呢。那回我进宫去请安,恰巧遇见汾阳王太妃也在,太后还跟汾阳王太妃说,真想自个儿也做次媒,只是不知道别人家乐不乐意。”

    太后虽然身份尊贵,但她的年纪在古代也算是位老太太了。还是位很清闲的老太太。闲极无聊时想要寻点乐子,也不是什么奇事。况且她已经做了好几次媒了。赵琇自个儿跟高桢的亲事,可不就是她做的媒么?

    不过凡事到太后面前报备一下。也有好处。赵琇便对张氏建议:“您什么时候得空了,只管进宫去跟太后娘娘八卦这些谁家跟谁家结亲,谁又做了什么媒这种小道消息。太后在宫里也是无聊,她既然爱听,就让她欢喜欢喜。”

    张氏笑着点头:“放心,祖母心里有数。”都要跟太后做亲家了,要是她在太后面前有体面。日后孙女儿嫁过去,也能多得些太后的疼爱不是?她又不是真傻,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她只跟孙女提起曹萝明日要过来的事。把曹太夫人的担心都说了,叫赵琇多开导开导曹萝。

    赵琇万万想不到曹萝会在这种问题上钻牛角尖,连忙答应下来。等吃过晚饭,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就立刻派人给宫嬷嬷与左嬷嬷送了信。明言明日会有友人到访,她是一定要见的。若是两位嬷嬷担心她误了功课,她可以在晚上补回来。

    赵琇不认为宫嬷嬷会驳回这个请求。她不是看重身份礼数吗?曹萝已经被赐婚给了谢襄飞,日后就是皇后的嫡亲弟媳妇。若是皇后失势,这个身份入不了宫嬷嬷的眼,那皇长子的未来舅母又如何?难道这个身份还不够吗?

    这个身份当然够了,宫嬷嬷原本不大乐意,但一听客人的身份。立刻就点了头。反正在曹太夫人约定的那个时间,她的课程其实已经结束了。剩下的是左嬷嬷的时间。左嬷嬷笑眯眯地,从来都比较好说话,一点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也不要求晚上补课,反而还主动提了个很有用的建议,表示她可以帮忙提供一些曲水伯府的情况,给赵琇的闺蜜曹大姑娘做参考。

    赵琇二话不说就让人给她下了帖子,邀请她明日过来一道喝茶。左嬷嬷笑得更深了,欢欢喜喜地收下了帖子,还把建南侯府派给她的丫头使唤得团团转,好预备明日的见面礼。

    宫嬷嬷瞧着有些不屑,不过面上还是淡淡的模样,缓缓转身回房间看书去了。建南侯府不愧是明知书馆的主人,藏书真不少,她看得挺开心的。如今离赵家大姑娘嫁入广平王府还有一年呢,她得抓紧机会多看几本。

    次日曹萝随曹太夫人来到建南侯府的时候,赵琇早已陪在张氏身边等候了。两人说来已经有些日子不见了,上回碰面,还是赵琇六月过生日的时候,曹萝特地随母亲上门道贺。但那日来的客人多,她们没多少时间单独相处,不过是说了几句闲话罢了。

    赵琇一看曹萝的神色,就知道曹太夫人的担心不是没道理的。小姑娘从前只是腼腆些,如今的气色却大不如前,还有了淡淡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有心事。赵琇面上不露,只当是平日招待好朋友一般,与曹太夫人及曹萝见了礼,聊了天,便留下两位老太太继续商量别人的亲事,借着要说悄悄话的名义,把曹萝拉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曹萝一直到进了赵琇的屋子坐下喝茶,都一直低着头。无论赵琇如何高高兴兴地跟她说些上礼仪课时遇到的趣事,又或是抱怨嬷嬷们的严厉,她都不吭声。赵琇见状,便停下了自己的话题,使眼色把丫头们都支了出去,然后往她身边一坐:“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只管说给我听。无论我能不能帮上你的忙,好歹能替你排解排解。”

    曹萝瞬间红了眼圈,低声道:“好妹妹,你不必劝我了,我知道祖母定是把我的话告诉了你。你来开解我,是好意,可我的心事……真不知该如何跟你说。”

    赵琇肃然问:“你到底有什么心事?是不是不乐意嫁给谢襄飞?”又压低了声音,“莫非你早有了意中人?”(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六章 开导

    曹萝吓了一大跳,拼命摇着头,又涨红着脸说:“这怎么可能?!我才不是那种不守规矩的女孩儿呢!”

    赵琇一哂:“这又算什么不守规矩?只是喜欢什么人而已,又没做出违礼之事。±UU小说,www.uu234.com你道别人家给儿女订亲,那小儿女间就真的不曾事先相处过,彼此有好感?”

    曹萝一窒,过了好一会儿才摇头说:“那是家里亲长厚道,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孩儿家怎能有自己的私心?”

    赵琇咳了两声,心想幸好曹萝不知道她跟高桢相处的情形,不然照其思路,她也要被说成是不守规矩的女孩儿了。

    她干脆地转移了这个话题:“我们不说这个了,既然你没有意中人,那又为什么不乐意这门亲事呢?你讨厌谢襄飞?我对这个人并不太了解,只知道一些传闻,莫非他表面上是个青年才俊,其实内里很不堪?”想想曹家家主曹泰和长年驻守宫禁,对皇家的事消息灵通,也许曹萝是知道了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内|幕。

    曹萝仍旧拼命摇头。

    赵琇就苦恼了:“那你讨厌他,总该有个理由吧?你不说,我又如何知道呢?你祖母确实希望我开解一下你,而身为你的好朋友,我也希望你将来能过得开心。御赐的婚事难以拒绝,我是没法子帮你摆脱这个未婚夫了,但你将来嫁了过去,要如何对付他,也许我还能帮着想想主意。”

    曹萝小小声说:“我没有讨厌他……他那么出色。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他呢?”

    赵琇顿时觉得奇了:“你觉得他很好?那你被指婚给他,不是一件好事吗?怎么你反而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曹萝垂头丧气地,沉默了一阵才回答:“他那么好。我哪里配得上?如今是皇上赐婚,我才有这个福气,可他心里会怎么想呢?他一定很嫌弃我吧?”

    “瞎说!”赵琇断然反驳,“你哪里不好了?他凭什么嫌弃你?照我说,你没嫌弃他就够好的了。我们私底下说句犯忌的话吧,瞧他家什么名声!有个那样的大姑子,家里人整天担惊受怕的。什么时候受了连累还不知道呢。你若不嫁过去,就凭你父亲深受皇上信重,只要不行差踏错。一辈子富贵平安是缺不了的。嫁过去,反而还要冒风险。若不是皇上赐婚,你家里也不会跟他们家联姻呀!”

    曹萝听得满面通红:“好妹妹,你别说了。我哪有这么好呀?他又怎会如你所说的一般不堪?这门婚事本是我高攀了。你别为了我就这样贬低他,倒叫我越发羞愧了。”

    赵琇不明白地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祖母和父母都没跟你说过吗?这门婚事,本就是曲水伯府占了便宜,他们家正巴不得娶你进门呢,所以他们才会三番两次地上门来求,想把婚期提前。你母亲正因为不乐意,才不肯让步的。只看两家不同的态度,你就该知道如今是谢襄飞要求娶你。不是你高攀了谢襄飞了。”

    曹萝面上露出了迟疑之色:“这……我听说这是因为皇后娘娘如今在皇上面前不如往日有体面,皇长子又迟迟未能立储。曲水伯府是盼着能早日与禁军统领联姻,好为皇长子拉拢一个强援,方才会对这门亲事如此热络的……”她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若是为了这个缘故,他家方才为了利益而接受了我,将来等皇长子立了储,地位稳固了,我对他们家就没有了用处,那时他会怎么想我呢?夫妻之间,若是仅仅因利益而结合,彼此无情无义,那也未免太悲惨了些。”

    赵琇不赞同地说:“世上因为利益而定的婚姻有那么多,难道每对夫妇都很悲惨吗?况且两个家庭要联姻,本来就是要有很多方面的考虑。你方才说,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孩儿若对任何男子产生了一点好感,就是不守规矩,那她的婚事,自然也不可能是因情而结的了?她的父母为她议亲时,都会考虑什么呢?当然不可能是她喜不喜欢对方,而是两家门户是否相当,两家子女年岁相貌才学品性是否相配,这门婚事是否会有好结果,是否会给双方家庭带来好处?照你看来,这是不是也算是为了利益而结合呢?”

    曹萝又一次迟疑了,这么看来的话……

    她想起了之前贴身丫头悄悄告诉她的话,说母亲曹方氏正打算给她找婆家,看中的是李光地大学士的孙子,已经给李夫人那边递过话了,对方也表示了愿意相看的意思。只是一切尚未有所行动,太后就颁下了赐婚的旨意,两家只好当作没这回事,再不提起。李大学士本与柱国将军府从无往来,是在建南侯介绍下,才认识的。曹方氏一心要把女儿嫁回书香名门的圈子,看上这门婚事,就是图李大学士在士林中地位崇高,圣眷又隆,儿孙们都读书有成,女儿嫁过去,日后诰命可期,甚至连曹家也能靠这门姻亲,在士林中提升威望,不再象过去一样,总是因为武人的身份而叫人看不起……

    不提谢襄飞这门亲事是御赐的话,曹萝也要承认,自家父母考虑她的婚事,确实有从利益出发。那谢襄飞一家为了利益而对她这门亲事表现得很热络,也是正常的了。这并不代表将来有朝一日,她对他们没有了用处,他们就会对她嗤之以鼻。因为其他同样有利益考量而结成的婚姻,大部分都还是有着不错的结果,只有少数被人非议的反面例子。

    曹萝的心略安定了一些,但还是十分羞涩:“我还是很害怕……听说他是个品行端正的君子,想来不会当面嫌弃我什么。可一想到我俩之间的差距……还有蒋四姑娘,我心里总觉得渗得慌。”

    赵琇看着她的神情缓和,就知道她已经软化。笑着安抚她道:“你俩也没多大差距,别太小看自己了。蒋家四姐姐当年只是知府之女,就能跟谢襄飞议亲,还人人都觉得他们十分匹配。你如今是堂堂柱国将军府的千金,父亲品级高过蒋四老爷,又有什么道理要妄自菲薄呢?虽然她是太后的侄女,但你的婚事也是太后亲赐的呀。你应该挺直了腰杆才是。还有。蒋家姐姐其实对当年那桩没有议成的婚事不怎么在意,她对谢襄飞并没有什么想法,不过是听从家族安排罢了。婚事不成。她是气愤,但也没伤心过。她至今未曾再行议婚,一来确实有当年那事儿的影响,二来……只怕也是因为她在天津日子过得太逍遥了。她正乐不思蜀呢。以她的家世、容貌。就算年纪大些,也不愁嫁不出去,更不愁嫁不到好对象,你就不用为她操心了。”

    曹萝的神情越发缓和,似乎是把赵琇的话听进去了,脸颊上依然带着害羞的红晕,却已经有了几分笑意:“好象真是我想多了……”

    赵琇笑道:“当然是你想多了,你这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呀?好好的为什么会起这么奇怪的念头?改日我给蒋四姐姐写信时。可得跟她念叨念叨去,她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安慰你呢。”她清楚地知道。蒋雯对谢襄飞是真个没什么心思。

    曹萝只觉得脸上更发烧了,连忙求饶:“千万不要!好妹妹,你就饶了我吧,我可没那个脸。真要叫她知道,日后她回了京,我要如何见她?”

    赵琇不过是逗趣她两句,其实也没真的打算写这么一封信,便一笑置之。

    曹萝的心情好过了许多,回到张氏与曹太夫人面前时,脸上也有了笑容,看起来开朗多了。曹太夫人见状就松了口气,悄悄对张氏说:“真是多亏了你家琇姐儿,我真不知该如何谢她才好。”

    张氏笑着小声说:“这有什么?她们姐妹玩儿得好,这原是琇姐儿该做的。”

    曹太夫人还是很感激,表示过后会送谢礼来,临走前还拉着赵琇的手一再说谢谢。赵琇瞥见曹萝在跟张氏说话,就压低声音道:“太夫人留意一下吧,曹姐姐好象有些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谢家公子,认为谢家公子婚后会嫌弃她,方才郁郁寡欢的。她会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很奇怪吗?她是不是受了什么错误观念的影响?”

    曹太夫人一怔,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肃然。

    因为曹方氏的原因,曹萝日常交际圈子,几乎都跟方家脱不了干系,而那一圈子的书香人家女儿,差不多都有轻视武将的观念。就连刘家、冯家这样官阶品级不高的人家,也会觉得曹泰和与曹方氏夫妇比不上他们清贵。曹萝受此影响,从来就没觉得自己身为禁军统领千金,是多么高贵的身份。面对京中其他文臣高官家的女儿,总有自己低人一等的感觉。

    偏偏她所认识的那些方、刘、冯等人家的女儿,面对蒋家、李家这样的皇亲,又恭敬有加,略嫌谄媚。搞得好象她跟那些皇亲人家的女儿相比,差了很多似的。谢襄飞曾经与蒋家四姑娘议亲,如今却要奉旨娶曹萝为妻。曹萝心里又怎会不发虚?

    曹太夫人对此早就深恶痛绝了,只是碍着曹方氏是曹萝生母,又有贤名,她不好插手孙女儿的管教罢了。如今看来,有些话必须得在家中说清楚才行。否则曹萝这样的性子,嫁出去了也只有被欺负的份,叫人如何能安心?

    再者……曹萝被指婚的消息传开后,那些上门来道贺的曹方氏娘家亲友女眷,特别是其中跟曹萝年纪相近又对谢襄飞产生过仰慕之心的女孩儿们,曹太夫人觉得自己也该提防些了。她就不信,曹萝心生自卑会跟这些人没关系。真当他们曹家是病猫么?

    她老太婆不发威,这些人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七章 马王爷

    曹太夫人与曹萝自那一日回去后,倒有好些天没到建南侯府来了。UU小说,www.uu234.com这也是正常的,两家人关系再紧密,也没有天天混在一处的道理。更何况,曹萝也是要待嫁的姑娘了。

    曹方氏与曲水伯夫人讨价还价了两天,终于各退一步,把谢襄飞与曹萝的婚期定在明年春天,三月的时候,正是春光灿烂之时。本来曹方氏还不想答应的,但曲水伯夫人进宫求了一回太后——不是皇后——太后就派了身边一位嬷嬷出宫,名义上是赐给曹萝一对白玉连环佩,祝她日后婚姻和美,事实上是在暗示曹方氏,皇家十分期盼这门婚事早日结成,让她不要拖延太久了。

    若是皇后发话,曹方氏兴许还有些底气,但太后都发话了,她也只能咬着牙应了。太后与皇上都想要给皇长子增添些砝码,他们曹家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曹家只会遵照皇命行事,紧随皇帝的步伐。皇帝要抬举皇长子,那他们就跟着抬举呗。反正无论皇长子是否立储,日后又如何风光荣耀,位高权重,曹家依然是曹家,不会得意忘形地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与职责。

    但如果有朝一日,皇帝不待见皇长子和他背后的曲水伯府了,那曹家也只能忍痛舍了曹萝这个女儿,绝不会为了她而牺牲整个曹家的。

    既然定了婚期,时间也就剩下大半年了。曹方氏平日也给女儿攒了不少首饰、衣料、毛皮、木材等物,可要把这些东西都制作成时兴又得体的嫁妆。还需要不少功夫。况且曲水伯府好歹也是皇后的娘家,谢襄飞也是皇长子的亲舅舅,曹萝要嫁过去。本就有些高攀(曹方氏依然如此认为),若是嫁妆上不够丰厚,肯定要被人看不起的,将来曹萝在谢家就别想受人尊重了。所以曹方氏把女儿的嫁妆又加厚了三成,还样样都挑最好最贵重的来,务必要让女儿出嫁时风风光光,叫所有看不起女儿的人都瞧清楚了。他们曹家的千金配得上曲水伯的公子!

    不过近期内,京城中有好几家要嫁女的,且不说与曹家交好的建南侯府。要把大姑娘赵琇嫁到广平王府去做世子夫人;此外还有滞留在京的真定侯府,要将他家大小姐嫁给汾阳王世子;光是那已经被定为皇长子妃的李家姑娘,要备的嫁妆就都不是寻常规格了。京城再繁华,有些顶级的贵重物件还是有限的。最好的都在皇家手中。这几家人要嫁女入皇家,也只能拼了命地搜罗不在皇家手里的东西。曹家要联姻的是曲水伯府,本就比那三家都稍逊一筹,还要跟人争抢东西,那真是无比艰难。

    曹方氏只能一边让船行那边的掌柜想法子多弄些西洋珍宝来充场面,一边去找娘家的亲友,或买或换,弄些珍贵的古董字画奇玩回来。她觉得。女儿本就是书香名门之后,不能跟那些勋贵皇亲们比财力。就只能在清贵上下功夫了。古董字画就很好,既名贵,又显得自家不俗气,有品味。而谢襄飞在京中素来有文武双全的美名,女儿带着这样的陪嫁嫁给他,肯定会被他高看一眼的。

    曹太夫人对于儿媳的作为不发一言,管她是怎么想的呢,只要没给儿子和孙子孙女丢脸就成。不过等到儿子曹冉说媳妇的时候,她绝对会亲自看人选的,绝不会让儿媳做主!

    曹方氏的娘家亲友女眷时不时上门来,有的是为了道贺,有的是为了来帮忙出主意,也有带了家中收藏的古董字画来给她过目的,甚至还有上门来挑曹方氏珍藏字画的。她出嫁这些年,手里有点银子,也有些私藏品,对她来说不够份量做女儿陪嫁的,或是两幅换一幅,或是两件换一件,总能从姐妹们手里换了更好的东西来。

    这些女眷偶尔会带着家里的女孩儿过来,陪着曹萝说话解闷,都说曹萝明年春天就要出嫁了,出嫁后就是夫家的人,想要再跟从前的姐妹表姐妹们见面就难了,所以趁着如今还能自主时就多见见。曹方氏忙着招呼客人,忙着替女儿备嫁妆,忙着留心儿子是否又闯祸了,有没有老实认真地听先生讲课,哪里分得出心来留意这些小姑娘们跟女儿又说了些什么?

    还好曹萝在赵琇那里得到了鼓励,已经看开许多。再有小姐妹明里暗里叹息她日后若是不得夫婿敬重会有多么悲惨时,她心里虽还有些难受,但已经不会自卑沮丧了。

    那些小姑娘们见状,只觉得她脸皮厚了许多,真不愧是武将人家出来的,就是不如书香门第的女孩儿知道廉耻。

    谁知曹太夫人这时候会忽然出现在孙女的院子里,一脸的讥诮,她身边还跟着曹方氏今日的客人,其中也包括了那两个说话不当的小姑娘的母亲。不过后者此时都觉得脸上烧得慌,有些话就算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也不能叫当事人的长辈听见呀!曹太夫人可不是曹萝那样的生嫩小姑娘,人家精明着呢,一听就听出来了。

    曹太夫人似笑非笑地对那两位太太说:“府上真个好家教,表姐妹快要出嫁了,府上的姑娘就成天在表姐妹面前说她日后不会跟夫婿相处和睦的,还说人家的夫婿有多么出色——怎么?府上的姑娘这是发春了么?真这么痴情,其实咱们家萝姐儿也不在意给夫婿添两个姨娘,就怕府上丢不起这个脸!”

    两位太太真是无比丢脸,尤其是此时周围还有其他表姐妹、婶娘、嫂子或是姻亲家的太太奶奶们在。大家都是平日里常见的,彼此的女儿年纪相仿,连日后说亲的对象范围也十分一致,竞争关系明显。就算人家心中与自家女儿是同样的想法,此时也绝不会介意对她们的女儿落井下石。她们气愤地骂了女儿几句。就拉着人灰溜溜地跑了,连已经换好的古董或字画都没拿,事后还是曹方氏遣人送过去的。

    曹太夫人今日只拿住了两根出头的椽子。心里却清楚剩余的女眷也不清白,便含沙射影地对众人说:“曲水伯夫人三天两头地上门来求,非要把婚期提前,说我们家萝姐儿是难得的贤惠人,她盼着能早日把萝姐儿娶回家去呢。亲家如此盛情,我们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松口答应了婚期。至于我们萝姐儿出嫁以后。跟夫婿能不能琴瑟和鸣,就不劳诸位太太、奶奶、姑娘们操心了。那是他们小两口的事。外人如何能插手呢?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只能干笑着点头说“是啊是啊”,心里都十分不是滋味。没在曹家留多久,就带着自家女儿,抱着古董字画走了。此后也减少了上门做客的时间。

    曹方氏此时闻讯赶来,真有些无措。她赔笑着把客人们都送走了。方才回来见婆婆,忍不住小声抱怨:“您方才是在说什么呢?那都是媳妇特地请来的客人。”

    曹太夫人冷着脸道:“你只想着萝姐儿的嫁妆能不能叫人看得起,就没发现你已经把我们曹家的脸面都丢到地上,叫你那些姐姐妹妹嫂子婶娘们随便踩了么?!几件古董,几幅字画,有什么了不起的?哪里寻不来?非要你把家里变成街头闹市一般?还天天叫你闺女听人家说她跟女婿不般配,你这也叫母亲?!”

    曹方氏脸色都变了,苍白着脸低头听婆婆训诫。作为媳妇。这是应有的规矩。

    曹太夫人却懒得训她,只道:“我们家是正二品的武职。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寻常亲戚往来,若当真是至亲,那出身官位也不打紧。但不是至亲之人,什么外三路的阿猫阿狗,不过区区六七品的人家,甚至还有不入流的,就少到我们家来打秋风了。你忙着筹备萝姐儿的婚事还来不及,哪里有空去跟那些穷亲戚打交道?别说我瞧不起读书人,那也得他们真有读书人的品格才行!成天酸言酸语的,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明明要抱着我们曹家的大腿巴结,盼着我儿子在宫里帮他们说几句好话,还在我们家的人面前充什么大蒜瓣?!居然还有脸来说我们萝姐儿不好,脸真大!”

    曹方氏被训得满面通红,她隐隐约约明白婆婆发作的原因了,虽然心里也对那些姐妹与外甥女们的做法感到心寒,但她还是觉得很委屈。

    不过这些委屈很快就消失了,因为曹太夫人又补了一句:“真以为顶了个书香门第的牌子,就能横着走了么?真惹恼了我,明儿也不必让泰和在宫里说什么,我往六部尚书府里走一圈,让几家老夫人帮忙,把那些嘴巴不好品行不正也不会教女儿的家伙官职给撸了,看他们还老实不老实!”

    曹方氏瞪大了双眼看着婆婆,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曹太夫人只觉得儿媳妇蠢笨无比,也懒得跟她多说,径直对孙女儿道:“好萝姐儿,你听祖母说,日后你嫁进了曲水伯府,他家如今虽然不怎么样,日后却极有可能是本朝最有权势的名门。到时候,你身为当家少奶奶,可得拿出应有的派头来。在那等人家做媳妇,并不是你温柔和顺,就能叫人看得起了。你得让人尊重,只管拿出高门贵妇的气势,别叫你娘教傻了,跟底下人说什么亲和体贴,那只会让人轻易欺到你头上!那些小门小户的姑娘们说你任何酸话,你都用不着理会。她们就只能在暗地里酸了,等到了你面前,还不是只有跪舔的份儿?”

    她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儿媳妇一眼:“只有自个儿身份高了,富贵安闲的人,才会想些什么有的没的。若叫个做了半辈子二品诰命的人自个儿选,武将夫婿高官厚禄,女儿联姻勋贵,儿子不会读书,重活一回,却只能嫁个六七品的小官,做个书香名门的清贫媳妇,一辈子都得了清贵贤名了,瞧她乐不乐意?”

    曹萝若有所思,而曹方氏的脸色,已经由红变成了白,又从白变成了青,现在又要往黑色发展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八章 说和

    曹太夫人做的事,只要她不提起,本来是不会传到建南侯府的人耳中的,不过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说不准的。⊙頂UU小说,www.uu234.com

    建南侯府的祖孙三人如今交际圈子已经扩大了许多。张氏因媒人联盟而结识的高门大户老诰命们,赵玮因参与政事以及经营明知书馆而认识的朝廷官员、文学名家以及士子们,还有赵琇因帮了方慧珠一个大忙,而结识的方家女眷们,这几乎遍布了整个京城官宦圈。有些事情,即使他们不主动去打听,也可以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

    起初先是因种种原因到建南侯府看望张氏与赵琇的方家外嫁女眷在她们祖孙面前明里暗里说了些曹家的酸话,张氏与曹太夫人素来要好,自然是听不得的,当面只是淡淡地,却没了早前的热络。对方大概也知道自己可能失言了,说说笑笑地转移了话题,把这事儿混了过去。张氏过后跟孙女吐了一会儿嘈,也就完事了。

    可偏偏又有大理寺那边的低层官员,因见赵玮年轻,又没有架子,行事很是温和,便忘了他身份是比自个儿高许多的建南侯,偶尔见了他在街上与曹泰和之子曹冉打招呼,就暗挫挫地劝赵玮别跟曹家人来往,说曹家人看不起“他们”读书人等等——赵玮虽是勋贵中的一员,可他身上有举人功名,平日结交的也多是文臣士子,家中还有享负盛名的明知书馆,早已被读书人们视作自己人了。

    赵玮对曹家十分熟悉。听了那官员的话,心中自然奇怪,便向人打听了一下。虽然只听说些只字片语,却也能大致推测出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回家告诉了张氏与赵琇,张氏大为惊讶:“这是怎么回事?曹太夫人素来是个再和气不过的人了,怎会瞧不起读书人呢?”

    赵琇却想起了曹萝那些自卑的想法,有了个猜测,便笑道:“曹太夫人当然不会瞧不起读书人,她大约只是瞧不起某些读书人吧?那些人先主动撩拨人家。倒也怨不得人家发火。本就是不相干的人,曹家又不曾抢他们什么,只是奉旨行事罢了。他们有不满。只管向太后与皇上发去,酸曹家做什么?”

    赵玮听出了几分意思:“妹妹似乎知道是怎么回事?”

    赵琇便把曹太夫人托自己开导曹萝的事说了,又道:“曹姐姐其实就是对这门婚事没信心罢了,说谢襄飞有多么优秀。她自个儿有多么平庸。两人如此不般配,若不是宫里赐婚,曲水伯府又想要为皇长子争得曹伯父的支持,绝不会甘心接受这门婚事,云云。我略一探她口风,就知道她原本只是惊讶,烦恼如何见蒋家六姑娘,并没想过那么多有的没的。是后来不停有人对她说谢襄飞一定看不上她,她才开始担忧的。那些小姑娘们手段浅显得很。打着关心的旗号,行挑拨离间之事,姿态做得这么难看,亏得曹姐姐是个纯善之人,才会没发现她们的真实目的。若是叫曹太夫人听见,早就翻脸了。我想这种话跟曹姐姐说了也没用,白白叫她难受,便跟曹太夫人说了,让她多留意一些。想必曹太夫人这是采取行动了吧?”

    赵玮与张氏恍然大悟。张氏把眉头一皱,道:“这也太过了,人家正要办喜事呢,哪有这样触人霉头的?曹太夫人已是极宽厚的人了,没有到处宣扬此事。换个斤斤计较些的夫人太太,非把这些小姑娘们的名声都败坏了不可!她们的家人也太护短了些,家里女儿做出这种事,理应好生管教训导才是,怎么还帮着倒打人家一耙呢?”

    赵琇笑道:“曹太夫人的为人,祖母还不知道吗?她虽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却从来最有分寸不过。那些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姑娘罢了,小孩子不懂事,跟她们计较什么?骂完就完了,何苦去败坏她们的名声,毁了她们一辈子?她跟那些嘴巴不好心思不正的女眷又不是一路人。”

    张氏听得大为赞成:“是这个理儿。”不过她对这场风波的源头也生出几分怨气来:“谢襄飞不过是个勋贵子弟,爵位也不甚高,都说他如何优秀,怎不见他考取功名?也不见他入军伍中历练?当年广平王爷退位,我带着你哥哥上京城时,并不曾听说过他的名声。只怕他这名声,也是今上入主东宫之后,才凭着皇后娘娘的关系得来的吧?我是不知道他有多优秀,但萝姐儿好歹也是禁卫统领的千金,二品柱国将军之女,哪里就配不上他了?况且这门婚事又是太后所赐,还是皇上的意思。若说他二人不相配,岂不是在暗示太后乱点鸳鸯?若有这样想法的人,是本来就在与谢襄飞议亲的人家,也就罢了,偏偏还是曹家的亲戚。曹家如何得罪了他们,他们要这样与亲戚为难?”

    赵玮也赞同地道:“只怕双方积怨已深了,否则以他们几家彼此的关系,又是长年有来往的,没理由闹成这样。就算小姑娘家心生嫉妒,也应当记得自己的家教修养,把嫉妒藏在心底,言行谨守礼节才是。发乎情,止乎礼,这才是大家闺秀应有的作派。”

    赵琇听得笑了:“这几位小姑娘能见过谢襄飞几次?他们能生出什么情来?谢襄飞认识她们是谁吗?只怕妒忌是真的,想要说几句酸言酸语也是真的,说有情倒未必,顶多就是小姑娘冲着传闻中文武双全出身高贵的帅哥发发花痴而已。只不过曹姐姐脾气太好了,心地又善,压根儿就没发现人家在发酸,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人家可不就得加倍儿踩人了么?谁知被曹太夫人揭穿了,脸上下不来,回了家只能恶人先告状,怎么也要宣扬开是曹家人理亏。才好为自己洗白呢。”

    张氏眉头直皱:“这也太有心机了……”她对孙儿孙女道,“这事儿我们家也不必多管,你们兄妹若是知道哪个熟人误会了。跟他们说一声就完了,不是熟人的由得他们去。以曹太夫人的精明,绝不会任由流言继续肆虐下去的。”

    赵琇想了想,道:“这种事肯定是当日知情的女眷传开来的,虽不知道是哪几家,但不外乎曹伯母的娘家亲眷。她们传这种谣言,必定有自己的私心。但曹太夫人并不曾公开她们家女儿做的事。她们又何必非得咬紧了不放?她们是理亏那个,女孩儿们又还未出嫁,真闹大了。大家一起没脸。曹姐姐是御赐的婚事跑不掉,也会让人觉得她性子太软太好欺负了,但那几个生事的小姑娘更要倒霉。咱们家跟曹家相熟,也认得不少文官与士子。跟方家那些女眷亦不陌生。索性就帮上一把,劝她们别再传曹家的谣言了,省得结下曹家这门大仇,到时候会是谁更吃亏?”

    吃亏的当然不会是柱国将军府曹家,曹泰和有圣眷,又有实权,还是二品高官,跟他家过不去的人。有几个是能跟他平起平坐的?更何况,那日的当事人是否愿意把这件事儿闹大。还很难说呢。

    张氏想想,似乎这样也好,大家平心静气尽早把事情解决了,对曹家也有好处,就赞成了孙女的提议,不过她行事前还是先打发心腹去柱国将军府跟曹太夫人打了声招呼。曹太夫人其实心宽得很,正盘算着几时发个大招,给那些散播流言的人一点颜色瞧瞧,但见得好闺蜜张氏有意从中说和,她也无所谓,只是需得那几家人赔礼道歉才行,日后还不能再有任何贬低曹家的言行了。

    张氏认为这个要求很合理,她就让孙子孙女行动起来了。赵玮自去跟衙门里同事的官员说话,赵琇这边则以祖母的名义写了帖子组织一个小型茶话会,请了几位颇有嫌疑的方家女眷——有方家太太奶奶们也有出嫁的方家女儿——上门来,明里暗里劝了几句。

    几位方家女眷脸上都一阵红一阵白的,那日出言不逊的,其实不是她们的女儿,却是叔伯妯娌的孩子,但她们心里未必就没有同样的想法,只是碍于教养,不会说出口罢了。如今听得赵琇几句劝说,心里也反应过来了。她们夫家就算再显赫,也不能跟二品实权宠臣过不去呀!况且这本来是件小事,又是她们这边理亏,闹到御前能得什么好?曹家又不曾说些什么,她们还要计较,岂不是自曝其短么?

    几位方家女眷维持着脸上得体温婉的笑容,一点异状都没露出来,但茶话会结束后,她们回了家,两天内就陆陆续续打发人到柱国将军府去送东送西了,京中关于曹家看不起读书人的流言也渐渐地减少。赵玮那边也传来消息,先前劝他不要跟曹冉来往的官员已向他赔了不是。

    只是依然有人还不肯听劝,还想要给曹家一点颜色看看的。曹太夫人往吏部尚书府走了一遭,跟尚书家同属老诰命媒人联盟的老母亲诉了番苦。没两日,那依然在蹦哒的两名六七品官员就遭了殃。一位被免了有前途的重要差事,调去做了闲职;另一位被查出差事出了纰漏,叫上司勒令回家反省去了,什么时候回去上差,还要看上司心情。

    没了差事,徒有官职,在这偌大的京城里又有什么用?起初他们还以为自己是运气不佳,直到曹方氏向姐妹表姐妹们递了话,将婆婆的威胁告诉了她们,众人这才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却是欲哭无泪。幸运的是,曹太夫人手下留了情,他们还能继续做官,未来也许还能重新出头,但前提时不要再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了。

    一场风波很快就被平息了下去。得了赵家祖孙劝诫,及时收手所以逃过曹家报复的几位方家女眷都对张氏与赵琇祖孙感激不已;大理寺的官员私下为自己逃过大难而向赵玮道了谢;曹太夫人也给建南侯府送来的谢礼,因为他们祖孙三人主动帮了曹家的大忙,让她省了许多力气,只需要对付两个不知好歹的官员就行了,而且对付完之后,舆论也没有攻击曹家,反而大都认为是对方自找的。

    张氏得了各方感谢,心情很愉快。她觉得自己做了好事,进宫的时候,掩去具体的人名、身份,简单地跟太后说了,只当是个八卦。太后很感兴趣,多问了几句,也感叹万分:“先帝朝时带坏的风声,如今皇帝登基三年了,朝廷官员也换了不少,只是这风气却没那么容易变好。”

    太后是书香门第之后,她只是叹一声风气而已。这个消息传到皇帝耳中后,他的想法却跟太后有些不大一样。

    皇帝头一次发觉,原来建南侯府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孤臣模样,交际圈子也越来越大了。曹家这次风波,说起来并不大,但关系到文臣武将之间的积年矛盾,又有女眷因私心故意生事,本来只是小女孩不懂规矩,却因把不相干的朝臣给卷进去了,将事态瞬间扩大开来,若是处理不好,很容易引起文武对立。没想到建南侯府竟然能安抚各方,轻易地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见建南侯府在官员与士林的圈子中已经越来越有影响力了。

    皇帝觉得有些不安心。这个曾经为他登基为帝立下汗马功劳的勋贵人家,是否仍旧忠诚如初呢?(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九章 多心

    皇帝一旦起了疑心,自然就加大了对建南侯府的关注。UU小说,www.uu234.com

    建南侯府上下总共就祖孙三个主人,平日行事十分低调。

    赵玮好好在大理寺与刑部协助办案,与他接触过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士林中人提起,也都说他是个温文尔雅谦逊好学的年轻人。

    赵琇好好地坐在家中待嫁,每日勤奋地接受着宫中派出来的嬷嬷教导,虽然曾经画过那两幅引起偌大风波的南汇图,但似乎只是因看到灾区惨状有感而发罢了。至于翻译洋文书籍的兴趣,在皇帝眼中只是小道,不值一题。就算她翻好了一本书就会让人送到明知书馆收藏,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闺阁笔墨只要不署上闺阁名讳,不露脂粉气,那书就跟书馆中收藏的任何一本杂书没有两样。况且前来明知书馆的读书人,又有几个会对她翻译的书感兴趣呢?大家真正看重的,还是四书五经,还是前人名家文章。

    至于老夫人张氏,本是个不爱交际的老太太,性情有些小天真。虽说现如今她在京中人脉越来越广了,但她除了给小年轻做做媒,也没跟其他府第的老诰命说什么。她甚至还把做媒过程中的细节都告诉了太后。皇帝疑心再重,也不会关注一位爱给人做媒的老太太。

    如此说来,建南侯府的三个主人,除了交游日渐广阔,人脉日渐扩大,影响力日渐增加,似乎也没什么好令人防备的地方。他们的影响力。更多的还是在基层官员与京城的普通读书人之中。也许等到那些受过他们恩惠的士子们正式科举出仕,在朝中力拼上游,争得了一席之地。又还记得当初的恩情时,建南侯府的影响力才能算是真正达到了顶峰。

    在那之前,建南侯府还没什么可让人担心的。

    皇帝心里还是愿意相信赵家人忠心的。当初若不是赵家祖孙相救,他连能不能保住性命安全返京都不知道,更别说登上皇位了。皇帝自认为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更不愿意相信自己最忠心的从龙功臣之一,居然有一天会对自己产生异心。

    不过他相信赵玮的忠心。不代表他对建南侯府就没有了任何怀疑。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建南侯府与广平王府关系莫逆,而且马上就要结为姻亲。自从十二年前。广平王夫妇在南下途中救起赵家祖孙三人那一晚开始,这两家人的命运就紧紧连结在一起了。

    广平王在先帝面前为赵家祖孙诉苦鸣冤;广平王目盲退位之时,张氏带着孙子赵玮千里迢迢上京看望;赵家祖孙要建明知书馆,广平王送了自己的文章过去捧场;广平王世子高桢要娶妻。从一开始就盯紧了青梅竹马的赵琇。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人,甚至因为皇后有意为他择选闺秀为妻,他还恼恨上了。

    皇帝甚至有些怀疑,若非广平王是他同胞兄长,兄弟俩在夺嫡之争中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而赵家祖孙的大仇赵玦一家又是颖王的同党,当初他在川沙堡落难。遇上赵家祖孙的时候,他们还会不会依然甘愿冒大险救他?如果当时不是高桢跟他在一起呢?

    有些事情是不能多想的。想得多了,心里就会越发不安起来。

    皇帝不想疑心赵家祖孙的忠心,却担心他们跟广平王父子的关系太过亲近了,会在感情上更加偏向他的哥哥与侄儿。他会忍不住去想:若是朕与皇兄争夺皇位,赵家祖孙会支持哪一方?

    然后他又会再想深一层:若是皇兄与桢儿决定要争权夺势,赵家祖孙会帮他么?他们所掌握的人脉是否会为皇兄所用?那么一来,广平王不用亲自出面,也能拉拢人心了。

    今科殿试那一回,因堤坝案而引起的舆论风波让皇帝心生警醒。虽然那一次,赵家祖孙并不是有意在贡士们当中引导言论,但确实影响到了读书人们的想法,让他这个皇帝一度变得十分被动。若赵家祖孙哪一日想要故意引起舆论风波了呢?他实在不敢冒险。

    皇帝沉思良久,只觉得烦恼得很。这些想法他没办法跟人诉说,因为人人都知道建南侯府是他最坚定的从龙功臣之一,赵玮袭爵以来一直循规蹈矩,差事也办得好,张氏与赵琇更是贞静和善的女眷,又热衷于慈善与文教,一点把柄都没有。若对这样的忠臣,他这个皇帝还要看不顺眼,任何臣属都会觉得心寒的。

    就象是广平王当日一力支持他坐上了储位,宫变时更是主持大局,将他送上了皇帝的宝座,如今广平王父子低调又少理政事,更是几乎不与朝臣结交,如果他跟人说自己忌惮广平王,绝不会有什么好名声,忘恩负义、不孝不悌的牌子,会从此挂到他头上,千百年都摘不下来。

    可他心中又实在是免不了要多想,忍不住要担心。

    为了让自己安心一些,也不想惹人非议,皇帝经过再三考虑,决定把赵玮的差事做个调整。他不想让赵玮再参与到堤坝案中去了,而是让赵玮正式进入刑部学习办差,却又没个正式的职位,只交代刑部尚书要好生指导年轻人,赵玮他日后是打算要重用的。

    刑部这个地方,实权也不是没有,但主管的是刑名,相对来说要单纯一些。它不象户部负责主管全国人口钱粮田地税赋,不象吏部主管全国官员的升降考核,不象礼部总跟国家大事要事打交道,也不象兵部拥有插手军队事务的权利。在六部之中,刑部与工部都是相对来说权力稍弱又不大显眼的部门。赵玮协查过堤坝案,进刑部更加顺理成章。

    皇帝希望他日后就留在刑部了,天天跟各地的重大案件打交道就好,旁的事情不要多理,也别做不该做的事。这样君臣之间可以维持彼此的情谊,皇帝也能给予功臣应有的体面。

    然而赵玮接到旨意后,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这几个月里一直表现良好,跟其他官员也相处融洽,协助审理案件时,没犯任何错误,也从不越过众人自己出头。皇帝有什么理由要忽然调他进刑部呢?

    刑部虽没什么不好的,可他连个正式的职位都没,皇帝只说让他多学点东西,就没别的话了,这又算什么?协审堤坝案,他好歹还有个协审的名头,现在却连个名头都没有了。问刑部尚书,刑部尚书只是微笑着让他明儿一早记得到衙门里点卯,什么都没有回答。

    赵玮怀着一肚子的疑问回了家。在祖母张氏面前,他只说自己因为办差办得好,被皇帝特旨调入刑部行走了,半句话不提心中的疑惑,生怕让她老人家担心。

    张氏也没多想,她刚刚品尝了吏部尚书家的老夫人打发人送来的糕点,觉得十分合口,正跟孙女儿赵琇商量着是不是叫厨房的人也试着做一份呢,还在想应当拿哪种点心去回礼。赵玮把这次调职说成了喜事,她也就相信是喜事了。

    赵琇倒是看出了哥哥神情中略带着一丝僵硬。等离了张氏的院子,她就把赵玮拉到自己的院子里,摒退左右,压低声音问:“今儿的调令是怎么一回事?出什么事了?”

    赵玮也知道自己很难瞒住妹妹,便把心中的担忧照实说了,嘱咐道:“祖母那儿,你帮忙先瞒着,别让她老人家担心。其实只是入刑部历练一番罢了,若我是个能干的,皇上自会重用我。”

    赵琇皱紧了眉头:“哥哥最近有犯过什么错吗?还是说错了什么话,又或是得罪了谁?”

    赵玮摇头,近来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堤坝案里没有用处的犯官都判了刑离开了,剩下尚未定罪的都是有可能掌握重要情报的人,这些人嘴紧得很,审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每日上差、下差,都是例行公事罢了。

    再有,就是为曹家与几个文官做和事佬的事了,但这种小姑娘不懂事引发的小风波,又怎么可能会引起皇帝的怒火呢?况且他不过是充当了说客的角色罢了,那事儿原与他没关系。

    赵玮实在想不出自己最近到底做错了什么了,也许……是他想得太多了?皇帝此举其实并没有教训他的意思?

    赵琇思考片刻后,道:“哥哥只管听令行事就是。我们家从来没做错过什么,就算是哪里不慎触怒了皇上,他也不会真把我们家怎么着的,顶多就是训斥几句,罚点俸什么的,最严重的也不过是剥夺了哥哥的差事,让你回家吃自己罢了。我们只管做自己的事,不用想太多。明年我就要嫁进广平王府了,若皇上因着某些莫名的原因要罚我们,看在广平王的面上,也绝不会做得太过的。”

    赵玮点了点头,却忽然顿住,惊愕地抬头看向妹妹,发现她脸上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兄妹俩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可能,只觉得难以置信。

    “不会吧?”赵玮喃喃地道,“他没理由这么想呀?”

    赵琇抿了抿嘴:“今年从正月开始,大半年里广平王就几乎一直留在温泉庄子上,只回过京城寥寥三四次。高桢说那是因为叶大夫的治疗进入了紧要阶段,不能轻易挪动病人,所以连太后也只是派心腹前去探望,没有再催王爷回京城王府或回宫里住。我每次写信给高桢,问起王爷近况,他都只会说挺好,从不涉及细节。我有些怀疑……王爷的眼睛说不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章 不忿

    建南侯府上下完全没有半点异动,赵玮既没做错事,也没说错话,这样还能惹来皇帝猜忌,根本就是没道理的。UU小说,www.uu234.com

    真正会惹得皇帝对从龙功臣心生不满的,就只有对皇权的威胁了吧?赵玮自认没有这个本事,而现如今在这世间会对皇帝造成威胁的,除了势力早已消散得差不多的颖王一脉,就只有曾经是先帝朝公认皇位继承人的广平王了。

    可是广平王因目盲而退位,又是皇帝同胞兄长,如今更是几乎不涉足朝政,低调得很,还有什么理由会让皇帝心生忌惮呢?除非他继位的最大障碍已不存在,他又成为了一个双目能视的健全之人……

    叶大夫绝非庸医,广平王若不是双眼确实有所好转,也不至于要长时间滞留在温泉庄子中,连自家王府都不回。算算时间,他们一行人搬到温泉庄子上,也有半年了,以叶大夫的本事,怎么也该有点成果了才对。而广平王虽然半年不曾进过宫,太后却是时不时派人来探望他的,若他的眼睛果真有所好转,太后的人自会知晓。而太后的人知道了,皇帝也差不多该知道了。

    莫非这就是皇帝杯弓蛇影地连建南侯府都要猜疑上的原因?只因建南侯府与广平王府即将联姻吗?

    这还是他自个儿做主,让太后赐下的婚事呢。

    赵玮与赵琇都不约而同地紧紧皱起了眉头,若这就是前者被皇帝盯上的原因。他们还真要叫一声冤枉。

    赵玮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家是断不可能与广平王疏远的!御赐的婚事也不可能有所更改。你嫁过去了,建南侯府也依然是你的家!”

    赵琇听得笑了:“这是当然啦,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凭什么要因为皇上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就跟自己的亲人疏远?不是我说,皇上如今也未免变得太多疑了些。要不是广平王力撑,我们家又救了他的性命,一路护送上京,他这皇位早就归了别人,哪里还有今日的好日子。我们家就不说了。广平王是他同胞兄长,对他一向关爱有加,若真是双目复明。他做弟弟的理当为兄长高兴才是,怎么反而忌惮起来了呢?”

    赵玮心中也有同样的想法,不得不说,这样的皇帝让他略有些心寒。以往对皇帝的崇敬之情也削弱了几分。不过他也不该叮嘱妹妹:“这些话我们兄妹间私下说说就罢了。你别再他人面前提起,最好是连在世子面前,你也别说这样的话。有些事,我们心里有数就成了,却不能主动说出来的,否则皇上只会越发恼怒,觉得我们家是在恃功生骄呢。”

    赵琇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还是十分不忿。

    又不是要求皇帝给什么好处。不过是想要点清静日子罢了,这也叫恃功生骄吗?皇帝一多疑。立刻就会变成世界上最讨厌的人呀。

    她对赵玮说:“不管了,如果皇上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要整哥哥的话,哥哥只当不知道就好。刑部就刑部,不过是差事罢了,在哪里当差不是一样?哥哥参与过堤坝案,对刑部事务也算熟悉,人脉也有,只管依从自己的心意行事便罢。广平王与世子都没有谋逆之意,反而对皇帝一再容忍,我们家更是规规矩矩的。皇上就算想要治我们,也没有理由。所以我们该做什么,就还做什么,用不着特地避讳。”

    赵玮想了想,也点了头:“这样也好。料想皇上也不过是有几分猜忌罢了,只要我们不行差踏错,他就不会对我们做什么,否则又要如何令朝廷上下信服?”

    本朝从开国以来,也曾有过勋贵皇亲受皇帝猜忌的例子,他们或是手握兵权,或是功高震主,又或是有过多次故意与皇帝做对的行径,但只要他们没有谋逆,也无大逆不道的罪行,就依然安安稳稳地伫立着,依旧安享富贵荣华。

    赵琇自从受了宫嬷嬷与左嬷嬷的教导,就听了许多权贵圈子的秘闻,其中不乏类似的例子。所以她心里很清楚,皇帝猜忌——那不代表着什么,会因为受到皇帝猜忌而家破人亡的人家,那都是自己作死,又或是受猪队友连累。建南侯府尚无猪队友,也从不作死,所以应该无碍。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倒退回十年前的光景罢了。老弱病残,退回原籍耕种度日,完全被排挤出权力圈子。当年赵家祖孙可以撑过来,再来一回也不怕。

    至于广平王府,赵琇更不担心。宫里太后还在呢,身体健康,平日又很注重保养,看起来起码有二十年好活。太后不死,皇帝就得顾虑老妈的感受,如果广平王真个有不臣之心也就罢了,他没有,皇帝还要给哥哥下马威,那就是皇帝的错了。

    皇帝登基不过三年,平定叛乱也不是完全依靠一己之力,最初的人手大部分是从广平王手中接过去的,只有小部分是曲水伯府钟家协助收罗。而如今朝中还有不少先帝朝时的遗臣,也有先帝登基初期就告病、告老或以其他理由离开朝廷中枢的官员,宗室皇亲皆有一定影响力,勋贵里也颇有几员大将,新提拔上来看似得皇帝重用的年轻臣子们,却几乎都是性情正直却根基尚浅的读书人,并且深受明知书馆的影响。

    ——全都不是皇帝的死忠。

    而皇帝——他连要不要纳妃子,都未能在朝中做到一言九鼎。不是赵琇小看了他,而是她认为,他尚未有实力将一个从未有过异心甚至助他良多还助得天下皆知的同胞兄长狠手铲除,还不会引起天下人的非议。

    而广平王无事,建南侯府也不会有事。更何况,建南侯府同样是一个从未有过异心还曾经助皇帝登基的从龙功臣,天下皆知。

    从皇帝平日的言行看,他大约还是非常重视自己名声的。所以赵琇只需要自家行事不出差错,广平王府行事不出差错,再提防一下外界某些不怀好意之人的构陷,便可保两家无忧。至于皇帝的猜忌要如何应付?就让他猜忌去吧!反正他也就是想想而已。

    也许皇帝心里不爽了,会做点小动作。但广平王、高桢与赵玮三人都不重权势,对那点小动作不会放在心上。

    赵琇还笑着对赵玮说:“刑部算是哥哥熟悉的地方,你去了那里,心中也能有数。若是做得好了,说不定也能闯出一片天来。我倒是觉得,刑部比别处都要好,在那里顶多就是会摊上几桩冤案,涉及什么权贵人物,让你难以伸展。但你又不是刑部主官,连具体职位都没有,任何人追究起责任,都轮不到你头上。相比之下,去了兵部可能要上战场,刀枪无眼,出点事就不好了;户部、工部都可能会摊上贪腐案,就算你清白,也容易叫人带累;吏部争权夺利最利害,没必要跟那些奸诈的老头子斗去;礼部事情又多又琐碎,还没什么实权,万一遇上点小毛病,随时都会被上头挑剔。六部之中,竟有五部都容易吃亏,还是去刑部最好。”

    赵玮听得好笑:“照妹妹说来,刑部真真是最好的选择了?”

    赵琇笑道:“可不是最好的选择吗?有功劳少不了你那份,有责任用不着你去背,差事办得好不好,只有‘破了案’与‘没破案’两种选项,岂不简单?”

    赵玮哈哈笑了:“既如此,我就试着做一做妹妹说的这简单的差事好了。”

    赵玮此人,从来都是不做则已,一做就得做到最好。他派人去明知书馆,将所有涉及刑律的法典都送一份抄本到自家来,他从头细细阅读研究。去了刑部后,他也没有贸然插手任何案子的审讯与复查,只听从刑部尚书的安排,先翻看旧年卷宗,熟悉刑法条文与审案的程序,还跟刑部上下官员打好关系。

    起初听闻建南侯要入部学习,刑部一众官员中除了曾与他共事的人以外,都有些担心他年轻气盛,会不好相处。但时日久了,众人就发现赵玮一如传闻中温和守礼,谦逊好学,心中更添了几分好感。每当赵玮拿着旧卷宗,向人请教其中不解之处时,众人也乐得为他解说。而赵玮出于感激之意,三不五十就要请刑部的人去酒楼茶馆小聚,又或是逢年过节送上节礼,哪位官员自身或家人过生日、家中有红白喜事,都有建南侯府送上的一份贺礼。没到两个月,赵玮在刑部之中,已经是人见人爱的大宝贝了。

    刑部尚书不止一次在皇帝面前对赵玮赞不绝口,又说他连续帮着审查出三桩地方上的大案要案的疏漏,大大涨了刑部的脸面,皇帝特地将如此优秀的人才安排到刑部,实在是高瞻远瞩云云……

    皇帝有些心塞,他很想说朕其实不是那个意思,但又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赵玮似乎把刑部上下的人都给拉拢住了,比拉拢了几个新科士子更让他忧心,他却挑不出一根刺来。

    他不但不能有所怨言,还不能对刑部尚书的话视若无睹,因为后者是当着朝中多位重臣的面说出这番话来的。不过半日功夫,就连慈宁宫里的太后都知道了,还高兴地在晚餐期间对皇帝说:“建南侯如此懂事,皇上可要好好赏赐才是,怎么说也是功臣,明年还要跟咱们皇家做亲家了。”

    皇帝僵着一张笑脸应了是,回头便下旨褒奖了赵玮,金银财帛、海外奇珍,如流水一般往建南侯府送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一章 赏赐

    看着那一堆堆的赏赐,张氏笑得见牙不见眼,但嘴上还不忘当着宫中使者的面,嘱咐孙子日后务必要继续勤勉办差,不可因为得了皇帝夸奖就心生骄傲。UU小说,www.uu234.com

    赵玮自然要把谦卑的姿态做足了,还给宫中使者塞了只扁扁的荷包,叫人一摸就能摸出里头的那叠小纸块来,才把人欢欢喜喜地送走了。

    到张氏面前哄过她,赵玮回头就拉了赵琇去说悄悄话:“叫妹妹说对了,不管皇上心里是否真的猜忌我们家,只要我们不行差踏错,他也就是想想罢了。我把差事办得好了,人人都知道我的功劳,他心里再不乐意,也只能赏我,还得往厚了赏呢。”

    赵琇虽然早有这个猜想,却没他那么笃定:“哥哥怎么知道皇上心里不乐意还要赏你?”

    赵玮笑笑:“今儿来的这位宫使,素来就不是在御前得用的,不过是寻常的执事太监罢了。若是皇上心里乐意,断不会叫这么一个人带着旨意与赏赐来。怕是皇上心里不高兴,又不得不赏,才会随便指了个人,觉得外人知道后,兴许就会把这份赏看得轻些,好叫我没脸吧?”

    赵琇听得好笑,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他只要赏了东西下来,又确实是丰厚的好东西,那么不管颁旨的太监是不是御前得用的,这份体面也不会有半分打折。居然在这种小细节上做文章,敢不敢再大气一点?

    不管赵家兄妹对皇帝的这份赏赐是怎么想的,得了赏总归是件体面的喜事。赵玮根本没想过要瞒人。但也没打算炫耀,次日去了衙门,仍然如往日一般行事。还特地去谢过刑部尚书在皇帝面前为他说好话。

    他如此作派,刑部上下就没有不夸的,就算是那些心中嫉恨他年轻显贵又有圣眷的人,也不免酸溜溜说一句:“年纪轻轻的,倒会做人,怪道皇上欣赏他呢。”六部之间日常办公来往不断,不久就连其他几部的官员也都知道赵玮的好名声了。几位老尚书、侍郎们不管是明面上还是私底下。都要赞一声“建南侯真是青年才俊”呢。皇帝听到风声,心中就更不是滋味了。

    明明是曾助他登基的青年才俊,怎的就不能一心忠于他呢?

    接着皇帝又想起了从太后宫中得来的消息。皇兄广平王的眼睛确实已经好了许多,据说如今广平王已经可以模模糊糊看见点东西了,大白天天气好的时候,不用人扶都可以自个儿出屋子散步!这还是太后上回派人去温泉庄子时得到的消息。眼下说不定又有了更多的进展。再这样下去。广平王的双眼迟早会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到了那时候,他会不会又对这个皇位起了想法呢?

    皇帝觉得,换了他是同胞兄长,心里是绝不可能没有想法的。

    从皇爷爷在世时开始,广平王就是公认的皇储。在他受伤目盲之前,哪怕先帝再糊涂,再宠信朱丽嫔和她生的小儿子。都没想过要换了储君。据说朱丽嫔提过,先帝当时就翻了脸。足有半个月没踏足她的宫殿,后来还是朱丽嫔自个儿知道怕了,费尽心思哄得先帝回转,才复了宠。从此她就再不敢到先帝面前拿广平王的储位说嘴了,改为跟颖王勾结——又或者说是上了颖王的当——对广平王下了黑手,让他丧失了成为皇位继承人的资格,这才把事儿给办成了。

    不过先帝当时仍旧没有明着说要广平王退位让贤,无他,后者的储位是他老子定下来的,他明明做尽了违背他老子遗愿的事,却还要天下人赞他是个孝子。广平王自个儿不开口,谁敢要他退下来?只是广平王自个儿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睛看不见,无法当朝理事,就算没人催着他退位,朝廷上下也不会继续认可他这个储君,所以他主动提出退位,却把同胞弟弟给推到了皇储的位子上。

    没有他一力支持,还有他手下人的拼命谋划,当时还是乐安王的先帝皇四子,从小就接受闲王教育的当今皇帝,哪有这么容易坐上储位?那时候他连入部学习,都要广平王费力气帮忙呢。后来他即使安安稳稳做了太子,论能力,能才学,论经验,论个人魅力,他都远远比不上同胞兄长。这一点,光是看广平王推荐过来的那些潜邸中人的神情,皇帝就能猜出来了。若不是他远不如兄长能干,又怎会轻易中了颖王的圈套,差点儿被堵在江南回不去呢?后来宫变被平息,收拾残局,又是兄长替他操办了一切。没有这位目盲的兄长,他的皇位还未必能顺当坐上去呢。

    皇帝心里清楚得很,自己的能力不如兄长,名份又不比兄长名正言顺,就连理政经验,也没有兄长丰富。只要广平王没有了目不能视的弱点,朝中重臣肯定会认为他是个比自己更称职的帝王。他只能拼命学习着应该学习的东西,同时又小心翼翼地提防着朝中那些手握大权的官员,努力去做一个称职的君主。对于有可能会威胁到他的人事物,他必须警惕万分。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只要时间充足,他就可以培养出足够的人手,只忠于他的人手。等到朝廷上都是他的人,军政大权统统掌控在手,他就再也不用担心广平王会威胁到他了。到时候他一定会好好优待这位曾经帮过他大忙的皇兄的。可是现在还太早了,皇兄的眼睛还不可以好起来,他为什么就不能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呢?用不着太长,只要十年就可以了,哪怕是五年呢!

    皇帝心中觉得,只怕广平王心里也有些私心,否则为何不肯留在京中医治?难不成他这个做弟弟的还能暗算亲哥哥不成?广平王若是个清白无辜的,也就用不着如此提防人了。

    皇帝暗暗咬着牙。思来想去,终于决定要采取一些行动了。

    广平王在温泉庄子上养病,连中秋佳节都不曾回过京城。只派世子高桢回了一次宫,给太后、皇帝请安问好。太后心里十分挂念长子,但听得他的眼睛有了很大的起色,就顾不上许多了,连连嘱咐孙子:“叫你父王只管安心治眼睛,等他治好了再回来看我,我心里也高兴。千万不要因为急着回来见我这个老太婆。就把自个儿的眼睛给耽误了。”高桢自然是答应下来了。

    但皇帝如今却去跟太后说:“皇兄中秋都不曾回来,难道重阳也不回么?那他要在庄子上住到几时呢?儿子觉得,趁如今天气还不算十分冷。先把皇兄挪回城中才是正经。否则等到入了冬,寒风刺骨,风雪交加,皇兄想要再回城。可就更艰难了。王府里虽比不得温泉庄子暖和。但建个大些的暖阁也不是难事,母后想要去看望也便宜得很。”

    太后皱着眉头道:“这又何必?温泉庄子上暖和,吃的东西也比城里新鲜,就让你皇兄在那里待着好了。叶大夫说了不许轻易挪动的,还是不要冒险的好。”她心里还是分得清轻重的,长子去江南一去逾年,她还不至于因为几个月的分别,就不顾儿子的身体强要他回京不可。

    皇帝却道:“那叶大夫既是神医。想来这点手段还是有的。不叫轻易挪动,必是怕皇兄磕着碰着了。可是皇兄平日在庄子里也有散步活动吧?叫人打一辆稳当些的大马车。慢慢儿坐着回城也就是了。温泉庄子再暖和,也不能让皇兄在那里过年吧?这会子再不挪动,等下了雪,路就真的难走了。”

    太后这才想了起来,再过三个来月,又要过年了。过年的时候,广平王当然要回京城来,不能让他在外头一个人孤零零过年。一些皇家的仪式、场合,也少不了他缺席。虽然养病治眼睛是大事,可广平王若真个连过年的时候都不露脸,外头就该有不好听的闲话传出来了。

    太后沉吟片刻,才叹道:“也罢,我明儿就打发人去庄子上问问,看你皇兄几时才能挪动。”

    皇帝脸上露出几分笑意:“那好,儿子这就吩咐内务府去打造一辆新马车,要比寻常的马车都要更大更稳当。”

    太后的人到了温泉庄子,很快见到了广平王世子高桢。他听完那使者的来意,再细问一回太后忽生此念的缘由,心里就有数了,笑道:“多谢皇上好意了,皇上隆恩。这事儿说来话长,叶大夫曾经跟我提过详情,待我过两日回宫,为皇祖母解说清楚吧。父王过年回城的事倒是用不着担心,过些时候,父王就不用担心路上的颠簸了。”

    那使者倒也高兴,便照着这话当日回宫禀报去了。太后心中安定,便也不再啰嗦,只有皇帝高高兴兴地派了两个心腹太监,两个心腹侍卫,再有两个心腹太医,往温泉庄子去了,说是给叶大夫打下手的,让他一定要尽快把他的皇兄治好,另外还赏赐了叶大夫许多贵重东西,药材有,珍玩有,衣料毛皮有,医书有,文房笔墨也有,另外还有五百两纹银,着实是一份厚赏了。

    可惜叶大夫似乎是个没什么福气的人,才得了赏不到两天,就病倒了,看着症状是伤风咳嗽,又有发烧症状,两个太医围着他把了半日脉,开出一张方子,抓了药吃下去。他汗是发了,烧也退了,病情却越发沉重起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别说给广平王治病了,他还得先被挪远些,别把病气过到贵人身上才好。

    广平王得知消息,神色淡淡的,只道:“是我连累他了。”

    高桢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可怕,半晌忽然笑了一笑,开口说:“儿子马上就回宫一趟。叶大夫撑不住了,两个太医不中用,连伤风小病都治不来,要他们何用?儿子还得回去求皇祖母,请皇祖母另赏两个真正有本事的大夫来才好。”

    广平王看了儿子的表情一眼,忍不住暗叹:“何必如此麻烦?我直接回王府去接着休养,不是更好么?”(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二章 传遍

    长期在温泉庄子上休养,已有半年没在京中公开露面的广平王,忽然从小汤山回京城来了。+UU小说,www.uu234.com亲王车驾仪仗大举进了城,一行足有上百人,惊得行人纷纷驻足围观。不到半日功夫,全城上下就都传遍了。

    建南侯府自然也不例外。

    赵琇下了课往祖母张氏的院子里用午饭,就听到乌来兴的老婆在向张氏禀报此事。张氏十分惊讶:“先前没听说呀?侯爷从衙门回来了没有?若回来了,赶紧让他派个人去王府送帖子请安。若是还没回来,就打发人去衙门里告诉一声。”

    赵琇听了便道:“祖母别着急,哥哥还没回来,我们也能给王府送请安帖子。王爷既回了王府,宫里必定很快就会知道了,哥哥在衙门里只怕早已得了信儿。”

    张氏便吩咐汪福来去送帖子,然后往背后引枕上一靠,开始叹气:“说起来咱们也有小半年没见过王爷了,世子倒是每个月都必来一回,可王爷就真真是许久没露面了。偶尔回一趟京城,也只在王府里待着,过了一夜便又离城,咱们也不得见。不知王爷如今休养得如何了?叶大夫的药可曾见效?王爷的眼睛……不知是否又有了起色?”

    赵琇想起上回高桢写来的信,只说有了起色,却不提具体的情形,心里也有些拿不准:“想来总是有的吧?这不是十天半月的功夫,而是大半年呢。或没有起色,王爷与世子脾气再好。也不会继续信任叶大夫的,早就换了人。”

    听着张氏便又开始发愁了:“既是有起色,怎的还大半年不露面?若连叶大夫这样的医术。治了王爷这些年,还是不见什么成效,那王爷难不成这辈子就真的没法再看见了?”

    赵琇想想,心里都有些难过,但现在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她只能尽量往好的方面想:“看世子来信,似乎并不是非常愁苦的样子。想来应当还是有成效的。”

    张氏叹气:“但愿如此吧。都这时候了,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就要过门了。若是到了那一日。王爷都不能看着世子娶妻,岂不是遗憾?”

    赵琇咳了一声,自己都忍不住有些害臊了:“祖母,这话说得太不吉利了……”

    张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说得有些歧义。不好意思地笑笑,就立刻转移了话题:“王府那边一直在修屋子,听说这半年已经修得差不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工呢?等那边修好了房子,我们才好过去量尺寸打家具呢。这至少也得留上八个月的时间,否则就怕来不及。”

    赵琇眼神有些飘忽:“应该是差不多了,月初听闻屋子里头已经在扇灰了,正打窗格子呢。”

    张氏盯了孙女儿两眼:“你怎么知道的?”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准是世子在信里告诉你的吧?”

    赵琇讪讪笑着,其实她与高桢之间。是定期就要通信的。这信家里除她之外,再没别人会看,甚至不知道每封信都写得很长。从广平王府整修房舍开始,高桢就一直与她保持联系,他想要把自己的院子修成什么模样,哪里添个亭子,哪里雕个花窗,哪里种棵海棠树,哪里要挖莲花池,都会事先跟她沟通过,两人有商有量的,商量出结果了再由高桢给自家王府总管递信,照着他们商量的结果去改建。

    若是哪一日,两人中有哪一个忽然有了新的念头,也是一样互相通信商量过,再叫负责工程的人去改。赵琇庆幸自个儿不是爱折腾人的那个,顶多就是要求在凉亭中挂某种卷帘罢了,高桢却已经添建过好几回东西了。

    赵琇屋子里,连广平王府世子院的新图则都有三四个版本呢,修整房子的进度如何,她是再清楚不过了。要是一切顺利,入冬前就能结束所有的修缮工程,明年开春就能移植花木,几个月过去,花木开得最好的时候,就是她以新嫁娘的身份走进王府的时节了。

    这是她跟高桢两个人商量好的未来家园,她虽从未亲眼见过,心里就已经知道了是什么模样,想起来就觉得快乐,对未来所有的期待都带着甜意。

    赵琇心里想着这事儿,就不由得有些走神,嘴角不知不觉间就露出了笑容来。

    张氏见状了,心中也欣慰,却忍不住再挑剔孙女儿一回:“笑什么呢?坐规矩些。你跟世子通信也没什么,只是别太张扬了。如今已不是小时候了,你们明年就要成亲,别叫人在这时候讲你们的闲话。”

    赵琇冲着她甜甜笑了一下,答应下来:“我知道了,祖母。”

    张氏见着孙女儿的笑容,心又软了,道:“卢妈昨儿送了首饰花样册子进来,预备给你打陪嫁首饰的,你可瞧见了?有没有中意的式样?”

    赵琇有些犹豫:“还有将近一年呢,除了一些规制的金银首饰基本就那几个花样以外,其他的是不是再等些时候才打?就怕这时候打好了,款式到明年已过了气,反而叫人笑话。”

    张氏想了想:“就照着最稳妥最不容易过气的样式打了吧,日后若有了时兴新款,你再自个儿打去。若是等到明年才打新首饰,万一来不及了怎么办?倒是陪嫁的新料子,可以等到明年春天再采买也不迟。不过毛皮料子,还有西洋来的料子,珍珠宝石一料的东西,这会子很该预备起来了。那些东西可不是有银子就立刻能有的。”

    赵琇也有些烦心,备嫁时间挺充足的,但有些事情真不是时间充足就一定能办好的。如今她跟着宫嬷嬷与左嬷嬷学了大半年,也知道了许多从前不知道的规矩。比如宗室女眷们的首饰。那都是有讲究的,不同季节戴什么,不同的场合戴什么。都各有不同,而且还不能仅仅各备上一套。比如配大礼服用的金玉头面,起码也要有两套完全不同的首饰,否则每次出席大场面总是一个打扮,别的宗室女眷瞧了,就该笑话你是个穷酸了。

    除此之外,新年或重大节日里进宫朝贺是一种首饰。日常请安是一种首饰,贺寿时是一种,出席婚礼是一种。出席丧礼是一种……不同的首饰需要的材质不一,花纹样式不一,全都是有讲究的。若是错了规矩,把不同场合里戴的首饰给弄混了。是要引人取笑的。再严重一些,还有可能摊上个大不敬的罪名,因此绝不能轻忽。

    若是娘家实在没有财力,没办法为出阁的女儿准备这许多套首饰,那至少也得有三四套拿得出手的头面,可以应付基本的场合。新媳妇过门后出席皇家的正式宴席,不至于露了怯。新衣裳可以几天就赶制出来,新首饰却没那么容易打好。不事先准备妥当。新媳妇是很容易叫人挑剔的。至于再往后,夫家会不会为她添置新头面。那就要看新媳妇的本事了。

    赵琇要嫁的是亲王府世子,从指婚之前开始,张氏就在为她的嫁妆做准备。除了这两年京城侯府里积下的银子,老家那边也送了一大笔银子过来备用,各种金银珠宝都搜集了许多。京城这边有好几家人都在为即将嫁入皇家的女儿备嫁,资源紧缺,所以赵家只能命人往南边置办去。威尔斯洋行可是派上了大用场,帮着搜罗了不少好东西回来呢。

    如今张氏为赵琇准备用来打首饰的材料,金玉有,白银有,翡翠玛瑙有,青金珊瑚也有,还有洋行那边送来的各色杂宝,全都拿匣子一个个装了,只等着特地从江南聘来的匠人到达,张氏与赵琇选定了样式,就要开始打制了。

    赵琇心里转了几个念头,就对张氏说:“叫人把京中如今能找到的好首饰式样册子都找了来,我再好好瞧一瞧吧?我平时出门也少,能见过几个花样?想来见识还有不足,总要都过了目,才知道哪个好,哪个不好呢。”心中想的却是,这种事是不是可以跟高桢商量一下?看他喜欢别人戴什么样的首饰?还有嫁妆里的各色成衣与衣料,也最好问问他的意思,才好择了合适的颜色纹样呢。

    先前高桢总是待在温泉庄子上,两人往来通信还要耽搁不少时间,如今他回了城,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会跑建南侯府来了,到时候两人也许能面对面商量一番?

    这么想着,赵琇心里就有些热,想着高桢什么时候会来呢?

    高桢如今一时半会儿还顾不上心上人这头,回了王府后,他先扶着父亲广平王在正院上房里歇下,自个儿就整理了衣冠,便往皇宫去了。

    父王虽然身体有了很大气色,但在赶路劳累之后,还是要先歇口气的,明儿再进宫也不迟。但他这个做儿子的,却有需要为父王打个前站,在皇祖母面前先好好解释一番才是。

    太后听闻长子回府了,也非常惊讶,一见了长孙便连忙拉着他问:“你父王怎么了?可是病情有了什么变故?叶大夫怎么说?”

    高桢微笑着安抚她道:“皇祖母别担心,父王一切安好,病情并无变故,反而还好了许多,眼睛已经可以看路了。”

    太后大喜:“果真?”又开始抱怨:“你父王都回了城,怎么不来见我呢?倒叫我牵肠挂肚的。”

    高桢忙道:“父王还有些累,想着养一养精神,明儿才来见皇祖母。”

    太后这才满意了:“那皇祖母就等着你父王了。”又提起了叶大夫:“果然是位神医,你们可得好好赏他才是。”

    高桢便叹气了:“叶大夫不太好呢,他如今病倒了,皇上派过去的太医诊治过,说是风寒,开了药给他吃下去,谁知病得越发重了,这次回城都没办法跟着回来。还是他自个儿昏迷了半日,中途清醒了,挣扎着给自个儿开了方子,叫人熬了药来吃一剂下去,才好了许多。孙儿就吩咐他且在庄子上养两天,等好了再进城来。”

    他深深地看了太后一眼:“皇祖母,您说皇上都给父王派了什么太医来?一点风寒小病,居然还治得人越病越厉害了。叶大夫烧得糊涂了,都能一剂药把自个儿治好了,怪道那两位太医都只能给他打下手呢。”

    太后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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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门秀介绍:
赵琇有个哥哥是侯爷,亲的 她家世、容貌、才学、女红、能力,样样都不缺 但她知道在别人看来 她仍旧是个 半路上道的侯门千金 与那些根正苗红的大家闺秀 不能比 可是…… 谁要跟她们比?!闺门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闺门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闺门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