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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煌贵胄     大明优秀青年txt下载     大明优秀青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一章 拐一年摇一年,缘分啊

    克拉维约并不傻。

    作为一个曾经出使过帖木儿汗国的西班牙特使,克拉维约的逻辑很简单——

    欧洲惹不起奥斯曼帝国,奥斯曼帝国惹不起帖木儿汗国,而大明的使节曾经当面责问帖木儿汗是否准备造反去死,帖木儿汗则是表现的跟个乖孙子一样……

    所以欧洲惹不起大明,自己这个西班牙的前任特使也惹不起大明帝国的南海总督。

    基于这个前提,剩下的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杨少峰希望克拉维约能忽悠更多的欧洲商船通过旧港中转前往大明,克拉维约答应了;

    杨少峰希望克拉维约能够代理一部分香水、瓷器、茶叶、丝绸在欧洲的生意,克拉维约同样答应了。

    在不得罪这个大明帝国南海总督的前提下赚钱,就是克拉维约的底线。

    或者说,克拉维约现在最关心的事情是如何能活着离开旧港并且成功前往大明帝国。

    而杨少峰和朱瞻基显然不会在克拉维约的身上浪费太多的精力。

    当克拉维约的商船在港口进行了补给并且带着一个锦衣卫随员离开之后,整个旧港也慢慢的重归平静。

    杀戮终究只是手段,对整个旧港进行有针对性的清洗,让旧港成为一个重要的财税来源和中转站,以后不至于被某个败家子给扔掉才是目的。

    一想到败家子,杨少峰就忍不住瞥了一眼正拿着望远镜四下打量的朱瞻基。

    历史上都说胡亥、刘禅、孙皓、杨二、李隆基、赵佶这些货色是败家子,可是实际上,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

    胡亥、刘禅这些是属于实力不济,能力不够,守不住祖宗家业,杨二、李隆基这些是属于会玩能折腾,赵佶是属于入错行,这些人都算不上败家。

    代代割地的一十二位圣主明君另算,这一家子说不得,惹不起,毕竟狗太多。

    后世那些动不动就败家养系统的神豪们也不算。

    真正牛逼的败家子,还要属这个跟二哈一样跳脱的朱瞻基。

    奴尔干都司苦寒之地,扔!

    交趾连年反叛,扔!

    不是被人打到割地赔款,不是因为国内支撑不下去,仅仅是因为朱瞻基这个傻狍子觉得这两块地方离得又远又没价值,所以干脆就不要了。

    包括旧港宣慰使司,后来也给扔了!

    在大明的时候,这些被扔掉的地方还没有显出什么来,可是当后世种花家建国之后,恶果就显示出来了。

    奴尔干都司有一个世界上都能排得上号的天然不冻港,旧港那里是海上咽喉要地,交趾那里跟种花家打了好几年……

    当然,朝廷上的官员们肯定也有一部分责任,后来窃居中原的建奴更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对外大割特割,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这些责任怎么也不能全部推到朱瞻基这个傻狍子身上。

    但是无论如何,这些地方都是宣德九年的时候,这个傻狍子主动给扔掉的,甚至还为此创造出了一个名词:弃置交趾。

    “弃置交趾”所造成的消极影响是长期的和致命的。

    这一事件不仅打击了大明在南洋地区的威望,甚至隐隐动摇了明朝的宗主国地位,而且失去了交趾基本上就意味着失去了南洋,失去了旧港宣慰司也基本上意味着失去了西洋。

    所以说,论到败家,谁也比不过朱瞻基这个傻狍子,他这一败家不要紧,祸根可是一埋就埋了几百年。

    一想到这里,杨少峰忍不住试探着问道:“话说,以后要是你家出个败家子,说要把旧港这里给扔了,怎么办?”

    “谁敢!”朱瞻基顿时就炸毛了:“这世界上还有这么能败家的?打不死他算轻的!”

    “呵呵。”

    ……

    “前面就是古里地闷,此处盛产檀香,赵伯可所著《诸蕃志》称之为底勿,其中有载:檀香木自爪哇及马都拉以东,散布诸岛中,愈东木愈多而质愈良,至于底勿而愈佳美,……爪哇以西所产甚寡,而其质也甚劣。”

    离着古里地闷越来越近,郑和便开始向杨少峰和朱瞻基介绍起了这个地方:“汪焕章所著之《岛夷略志》不称底勿而称古里地闷,其中有载:古里地闷居加罗之东北,山无异木,唯檀树为最盛,以银、铁、碗、西洋丝布、色绢之属为之贸货。

    永乐七年,咱家第三次出海之时途经此地,发现与赵伯可《诸蕃志》所载之底勿、汪焕章《岛夷略志》所载之古里地闷相符。

    此地有酋长,田地适宜种植谷类,然而气候恶劣,白天酷热晚上寒冷,男男女女都剪短发,穿木棉织成的短小衣衫,腰间围系一块布,多为占城所产之布,唯有酋长用丝绸。

    这里的部落头领们既贪吃又好色,每每大醉酩酊后,被子也不盖倒头就睡,没有男女之妨,女子也不重视贞洁。

    还有,遇到风平浪静的好天气,到黄昏时分,土人们便开始高歌起舞,夜幕降临后便点起火炬继续歌舞。”

    随着离岸边越来越近,杨少峰和朱瞻基等人已经能够远远的看见岸上的情形——歌舞之类的没看见,但是岸上的土人已经开始慢慢围向了港口,嘴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手指还在比比划划。

    朱瞻基忍不住有些好奇:“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郑和端起望远镜打量了一番,笑道:“殿下安心。这是土人又见着舰队了,便想着来与舰队交易。”

    杨少峰忽然道:“都交易些什么?”

    郑和的脸上头一次显出一丝不自在:“往常都是拿些丝绸、瓷器之类的东西跟土人换些檀香,大概和状元公在边市城时的所作所为差不多。”

    一听到这话,杨少峰大概也就明白了——坑人呗,自己在边市城坑鞑靼人和瓦剌人,郑和在海外坑古里地闷的土人,大家谁也别笑话谁。

    事实证明,杨少峰的猜测是对的。

    对于郑和舰队的到来,古里地闷人表现的很热情,穿着短衫,腰间围系一块丝绸的酋长率众迎接不说,还让人去搬出来一大堆的檀香。

    然后杨少峰和朱瞻基就亲眼见识到了郑和是怎么坑人的。

    放在大明一文钱就能一两个的碗,在这里能换到一小堆檀香。

    能给杨少峰家里的四脚吞金兽做身衣服,而且是质量并不怎么好的布,在这里能换到一大堆檀香。

    至于丝绸,同样只够四脚吞金兽做衣服的,在这里能换到两大堆的檀香。

    是的,这些土人根本就没有斤、两、尺、寸这些概念,在大明稍微加工一下就能卖到一两银子的檀香木,在这里是以“堆”为单位的。

    而且土人还一满占了大便宜的模样。

    瞧着脸上不情不愿的郑和,还有喜笑颜开的土人,朱瞻基忍不住低声道:“这就是海外贸易?”

    杨少峰点了点头,答道:“你不是都看到了么?郑公公一脸吃了大亏的模样,土人一脸沾了大便宜的模样,实际上皆大欢喜,这不是挺好的么?”

    打量了一眼不远处的山坡,朱瞻基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有一天,这里的檀香木都砍完了,这些土人又该怎么办?”

    “关你屁事儿?关我屁事儿?”

    杨少峰忍不住呵了一声,嘲讽道:“大明百姓都吃饱喝足了?都有衣服穿了?都有书可以读了?你这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嘲讽过后,杨少峰又接着说道:“还有,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你不知道么?郑公公如果把整个舰队的东西都拿来换檀香,这檀香也就不值钱了,运回大明去也卖不上价格,你觉得他傻?”

    朱瞻基又瞧了一眼开始和土人在一起说笑的郑和,摇头道:“大概只有这些土人会把他当傻子吧?”

    “这不就结了?”

    杨少峰反问一句,又接着说道:“现在把郑公公当傻子的傻子土人很开心,你就少想那些有的没的,说不定这些土人还要谢谢郑公公呢。”

    江鑫龙适时的接了一句:“师尊说的没错,刚才那边的土人酋长说感谢郑公公能不远万里的带来瓷器和丝绸,他们很满意。”

    朱瞻基傻傻的看了看那边已经开始载歌载舞的土人,又瞧了一眼开始往船上搬运檀香木的舰队士卒,忍不住长叹一声道:“那就让他们继续高兴下去吧。

    对了,等咱们什么时候回了大明,一定要劝皇爷爷加大对学堂的投入,我怕有一天大明百姓也会被人这么坑。”

    杨少峰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拐一年摇一年,缘分啊;吃一堑长一智,谢谢啊!”

    噗的一声,早就在坑朝鲜王李祹就已经知道担架和轮椅这个梗的朱瞻基顿时将刚刚喝下去的酒水尽数喷了个干净,咳了半晌之后指着杨少峰道:“偏你会这般编排!”

    杨少峰道:“欧罗巴你知道吧,就是格格巫和克拉维约的老家,那里现在卖得火热的赎罪券才是真的坑!”

    朱瞻基疑道:“赎罪券?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吧?这玩意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杨少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秃驴或者牛鼻子找你,说一张符纸能够洗清你活着的时候造下的所有罪孽,保证你死后能够进入天庭,你会不会相信?”

    朱瞻基道:“我会先让他去死!”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人为的自古以来

    朱瞻基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瞧我像傻子么?”

    朱瞻基觉得自己挺傻的,被杨少峰这么个混子忽悠了这么多回,如果说自己不傻,估计连自己都不太相信。

    但是!

    自己傻是因为忽悠自己的是杨少峰,那是自己的结拜兄弟,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忽悠自己!

    换个其他牛鼻子和秃驴敢拿着符纸来忽悠自己?

    真当僧录司和道录司是吃干饭的?削减了他们的度谍都算轻的!

    然而出乎朱瞻基预料的是,杨少峰却笑眯眯的说道:“没错啊,欧罗巴的蛮子们就相信这玩意,甚至为此不惜掏出口袋里的最后一枚铜板。”

    说着说着,杨少峰也来了兴致,当即就让狗子把正在和一群古里地闷土人一起歌舞的格格巫给找了回来:“赎罪券呢?带没带在身上?”

    格格巫当即从怀里掏出几张花花绿绿的赎罪券,依依不舍的递给了杨少峰:“总督阁下,这就是赎罪券,有了它,嘿嘿……

    赎罪券是真正的好东西,无论活着的时候犯下了什么罪过,死后一样可以进入天党去聆听主的教诲。所以,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送给您和皇太孙殿下一些?”

    杨少峰伸手接过一张赎罪券瞧了瞧,又随手递给朱瞻基之后才对格格巫道:“多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们只要一张就可以了。”

    格格巫一愣,傻傻的道:“不,总督阁下,一张赎罪券并不足以让两个人使用?”

    杨少峰笑道:“我们就是看看,并不是真的要使用这个东西。好了,你去跟他们一起玩吧,注意少喝些酒,如果再因为喝酒而耽误了事儿,呵呵。”

    杨少峰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格格巫心中一阵紧张,讪笑着答道:“您放心,我以后肯定会注意的。”

    等格格巫再一次跑去和土人们一起载歌载舞之后,杨少峰才对朱瞻基道:“看出什么来没有?”

    朱瞻基摇了摇头,答道:“似乎就是很普通的纸片,充其量也只能算是画纸,连普通的符箓都算不上?龙虎山天师府的符箓看着比这玩意儿要更唬人一些?”

    杨少峰从朱瞻基的手中接过赎罪券晃了晃,答道:“龙虎山的符箓有没有法力加持我不清楚,但是这玩意儿肯定是没有的,这个就是教会拿来卖给平民的东西。

    对了,这玩意印刷的质量还不如宝钞,你说宝钞司那边……反正格格巫以后是要去欧洲搞事情的,多这一个赎罪券,似乎也算不上什么吧?”

    想了想,杨少峰又否决了这个想法:“赎罪券造假需要的人力物力太大了些,不如直接找他们的教会谈合作。”

    朱瞻基道:“怎么合作?你打算先把赎罪券卖给他们的教会?”

    杨少峰摇头道:“当然不是。印刷这东西需要的力人成本太大,根本就不划算。

    我的意思是,回头卖几份雕版给他们,让宝钞刷那边给他们调制一些特定的墨水出来,咱们卖墨水。顺便还能再印一些赎罪券,发给那些替咱们打工的欧罗巴人,让他们把这玩意儿卖了当薪水。”

    朱瞻基忍不住问道:“你的良心……”

    ……

    在宝船全速航行的情况下依旧围着整个大岛转了足足十多天的时间才再一次回到.asxs.,杨少峰基本上可以确定,这里就是自己要找的大荒。

    朱高燧换了一身短打衣服,又拿起巾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才开口道:“这里应该就是大荒了吧,转了十多天的时间才转了这么一圈,就算不是大荒也值了。”

    朱瞻基疑道:“且不说这里是不是大荒,我好奇的是那些古里地闷的人,怎么就不知道划着船往南航行一段呢?这里的环境瞧着比古里地闷可强太多了。”

    同样一身短打的杨少峰嘿嘿笑着道:“古里地闷人的船都是些小船,根本没办法像宝船一样远航千里,他们自然不会发现这片大陆。

    另外,古里地闷人崇尚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放在大明就是一群连地都不好好打理的二流子,他们又怎么会想着开疆扩土?

    行了,别研究古里地闷了。这里应该就是大荒,只是不知道岸上还有没有人,咱们转了这十来天了,可是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郑和也是一脸的好奇:“说起来也是奇怪,这海里的鱼虾螃蟹可不在少数,大荒若是有土人居住,难道他们就不知道吃么?”

    朱高燧不耐烦的道:“先别考虑这些事情,先派人登岸去瞧一瞧,看看这大荒上面到底有没有人。”

    杨少峰忽然开口道:“且慢。”

    见朱高燧和朱瞻基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自己,杨少峰的脸上也难得浮现出一丝不好意思:“那啥,在船上找点儿破盘子烂碗什么的,先随便找个地方埋下去。

    若是这大荒上没有人烟,那这里就是大明的领土,若是有人烟,这些埋下去的破盘子烂碗就是前宋时的物件,说明这里是自宋以来的领土,咱们属于合法继承。”

    朱高燧忍不住点了点头,说道:“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若是有了这些证物,好歹也能证明这里是咱们自古以来的地盘。”

    郑和半眯着眼睛道:“占城,旧港,这两个地方都有不少前宋时的老物件,尤其是占城和交趾,连汉时的物件都有。”

    杨少峰一拍手,嘿嘿笑道:“这就妥了。有这些老物件在先,那这里就是咱们自古以来的领土,无可争议的那种。”

    挖坑,扔下一堆破盘子烂碗,又换了个地方立上一块木牌牌,牌子上写着“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冬十二月,西洋舰队途经大荒洲,以此昭告四方:凡江河所致,日月所照,皆为大明!”

    将木牌埋得结实了,朱高燧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不断抚摸着木牌上面的汉王朱高燧几个字,笑着说道:“大荒洲,大荒洲!本王也算是为大明开疆扩土啦!”

    郑和躬身道:“是,王爷不远万里出海,寻得大荒州,使得故土得以回归大明,实乃千古之盛事也!”

    朱高燧指着木牌上的皇太孙朱瞻基、钦差南海总督杨少峰、官办钦差检校太监郑和这十几个字,笑着道:“大家一起留名,一起留名。”

    杨少峰撇了撇嘴,说道:“木头的吧,质量不太好,回头得弄上石头的,大一些,结实一些,最好是能千年万年不坏的那种。”

    朱高燧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说道:“先弄木头的,回头等腾出手来再换。现在还是先派人登岸去瞧瞧,看看这大荒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郑和也点了点头,应道:“确实该派人上岸去瞧瞧。不过,看古里地闷那些土人的情况,估计这大荒也没有什么人烟。

    就算有,估计这里的土人也是跟古里地闷的那些土人差不多,否则古里地闷的土人不可能不知道大荒。”

    朱高燧点了点头,说道:“本王也是这么觉得。”

    想了想,朱高燧又接着说道:“对了,本王觉得这里的地形倒是正好修成码头,郑公公以为如何?”

    郑和左右打量了一眼,对于只有北面正对大海的天然港口也很是满意:“殿下英明。能够让西洋舰队一起停靠的天然港口,和出海这么多次,也没发现多少。”

    杨少峰撇了撇嘴,说道:“建码头得有劳工,没有劳工,谁来建?还是先登岸去看看情况,等回头确定了大荒的情况之后再建码头吧。”

    郑和点了点头,当即便指派了一个百户所的士卒准备登岸。

    只不过,杨少峰瞧着眼前一个百户所的士卒拿着火铳和短刀就准备出发,脸色一变再变之后终于忍无可忍的一巴掌抽在了百户徐闯的脑袋上面。

    莫名其妙就挨了一巴掌的徐闯有些懵,对杨少峰躬身道:“状元公?”

    杨少峰怒道:“绳子呢?长刀呢?小盾呢?弓箭呢?岛上有没有土人?会不会对你们展开攻击?你们是打算用这把短刀去开路还是打算等弹丸都打光了用这烧火棍去跟人玩命?

    一群蠢货,把衣甲都穿戴整齐,司南,绳子,开山刀,小盾,弓箭什么的都给我带上!我宁肯你们累一点,也不想看着你们被抬回来!”

    徐闯讪讪的应了,准备好这些东西之后才向着杨少峰躬身一礼,带着自己的手下乘了小船上岸去了。

    一上岸,徐闯的眼睛就眯了起来——太他娘的热了,大大的太阳挂在肆无忌惮的散着的高温,额头上很快就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眼睛都不敢完全睁开。

    就连偶尔刮起来的一阵阵微风都和船上的海风不同,尽管海风也热,可是那种热中带着一丝海洋凉爽的感觉跟现在这种空气都被烤得扭曲的炽热完全是两种感觉。,让徐闯的眼睛都忍不住眯了起来。

    待到整个百户所的士卒都登岸列队之后,徐闯才扯着嗓子叫道:“刚才,状元公已经说过了,再热不许脱衣甲!都他娘的给老子忍着点儿!”

    说完之后,徐闯就先扯了扯身上的衣甲——太他娘的热了!放在大明正该下雪的时候,大荒就热成这个熊样儿,果然是海外之地,不与中国相同!

    恨恨的呸了一声之后,徐闯才带着人向前行去。

第三百三十三章 汉王城

    百户所向前探索的速度说不上慢,但是也绝对说不上快,尤其是为了求稳而展开行军队形之后,这速度就更快不起来了。

    向前数里,就是一片密林。

    看着眼前的明显不是大明境内所有的参天大树,徐闯深深的喘息了一口气,吩咐道:“都他娘的打起精神来,小心地面上还有树枝上面有没有蛇。

    另外,把弹丸都装好,刀子也准备好,小心虎豹一类的玩意。”

    由不得徐闯不小心行事。

    在大明有一句老话的,叫做逢林莫入,而眼前的这片树林看着就他娘的极大,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才能有了这般的规模,里面豺狼虎豹什么的,谁知道有多少。

    看着一只灰褐色的小家伙在抱着树叶啃的挺香,一名士卒突然叫道:“这就什么玩意儿!”

    徐闯此时的心中无比感激杨少峰要求自己带上弓箭的要求——箭去如流星,嗖的一声就把那小家伙给钉在了树上惨叫挣扎不已。

    一个士卒过去随手将这个小家伙从箭上摘了下来,又顺手拧断了这小东西的脖子,啧啧赞道:“徐老大这箭法是越来越好了,我看都快赶上飞将军李广了!还有,这小玩意长的是丑了点儿,可是这耳朵挺大,瞧着还挺好玩呢。”

    随手掂了掂,抓着小家伙的士卒又接着说道:“这小东西得有十多斤小二十斤呢,估计够两三个人整一顿。”

    刚刚被夸得咧嘴笑的徐闯瞥了士卒一眼,训斥道:“你他娘的天天就想着吃!这东西模样不甚好看,估计是个有毒的,到时候毒死你算了!”

    刚刚训斥完,徐闯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在海上航行的时候倒是有些豆芽之类的青菜可以吃,鱼虾之类的玩意儿更是早早的就吃腻味了,可是这陆地上的肉么……

    强忍下生火烤肉的冲动,徐闯哼了一声道:“行了,都他娘的少扯点儿蛋,咱们天黑之前还得赶回去,没那么多的时间生火,扔了扔了,赶紧向前走!”

    这破树林子怎么就他娘的这么大!

    按着司南指的方向又向前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却还在树林里打晃,气得徐闯在心中暗骂不已。

    想象中的豺狼虎豹是一个没有看到,那种刚刚扔了的小东西倒是看见了不少,早知道就多抓几个烤来吃了!

    直到太阳都已经开始向西偏了,无可奈何的徐闯只能带着百十个兄弟凑合着吃了点儿行军干粮,然后折回了舰队。

    “没人?找了大半天的时间,就没找着个人影?”

    杨少峰有些懵,澳洲应该是有土著居民,直到欧洲那些蛮子到了澳洲之后才被圈养直至灭绝才对啊。

    徐闯忍不住抱怨了起来:“好我的状元公啊,这里别说什么人影了,就连个鬼影儿都没有!”

    抬头望了望天色,徐闯又接着说道:“要不然这么着,卑职明天多带着食物和水,晚上干脆就不回来了?”

    杨少峰刚想说话,朱高燧就摆了摆手,说道:“还探个屁!既然没人,这里就是咱大明的地盘了。你和兄弟们先下去休息吧。”

    等徐闯躬身应是退出去之后,朱高燧就直接说道:“面积挺大,没有土人,这他娘的可麻烦了。”

    朱高燧的话,让船舱里面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没有土人,就意味着没有劳工,没有劳工,这码头怎么建?

    理论上来说,舰队上上下下加起来足足有两万多人,用来修建一个临时的码头应该是没问题的。

    然而实际上的情况是,这两万多人里面大部分都是些操刀子砍人的好手,让他们攻城掠地肯定没问题,可是要让他们放下刀子砌砖石,那就只能呵呵了。

    一群辣鸡,连个墙都砌不整齐的那种……

    头疼了大半天之后,朱高煦才对郑和道:“先安排舰队的将士们们用饭吧,今天晚上咱们在船上休息一晚,明天咱们直接上岛。”

    郑和迟疑道:“殿下,就算是这一个方向没有危险,可是其他的方向却是不好说,不如再探一探?”

    想到澳洲土著被欧洲蛮子圈养到灭亡的历史,杨少峰便直接开口道:“连古里地闷的土人都没有听说过这里,说明这里即便有土人,那这里的土人也没有在海上远航的能力,充其量也就是跟古里地闷的那些土人差不多,根本就用不着担心。

    既然如此,那再探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反倒不如先行休整一番,等到造好了能住的营寨,再说其他的。”

    朱瞻基点了点头,应道:“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刚才徐百户不是说了么,这岛上树林极多,又有水源,想要安营扎寨还是很容易的。

    至于缺的劳工和建筑材料什么的,干脆等咱们下一次再来的时候一起运过来也就是了。”

    郑和应道:“殿下所言极是,下次咱们直接把劳工和工匠一起带过来,有了工匠,咱们就能烧砖筑城。”

    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之后,朱高燧忽然又想起一事来,吩咐道:“还有,种子,多弄些种子过来。

    凡是大明有的,回头都弄弄一些过来,最起码要一艘福船上面全是各式各样的种子,本王要看看这里的地力到底怎么样儿!”

    朱高燧这是又犯了病了。

    农耕堂口的人吧,不管到了哪儿,总会想着在地里抓挠两下,不种点儿什么玩意好像这日子就没办法过了一般。

    朱高燧现在就犯了不种点儿东西能死的病了。

    在朱高燧看来,像南洋的那些藩国像占城之类的地方都能一年三熟,好像连冬天都没有一样,那这大荒还在南洋南边的南边,这还不得一年四熟?

    不管其他的,先种下了看看,万一收成好呢。

    郑和却摇了摇头,拱手道:“殿下,这岛上若是有人的话,估计还是会有一定的危险,不如先筑城,至于种子,晚一些再说?”

    按照郑和的想法,自己想办法多跑几趟,先把工匠和劳工都多弄些过来才是最重要的,剩下的事情,完全可以等城池建好了之后再说。

    毕竟谁也不知道大荒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万一有人呢?万一这大荒还有土人,那这些土人就不太可能和舰队一条心——舰队现在摆明了就是来开疆扩土的,大荒的土人能愿意?

    只要不愿意,那就有可能发生战争,到时候说不定得先往死里怼一波,分出个胜负来才行。

    所以种子不种子的其实是第二位的,第一位的还是多弄些工匠和劳工过来把城筑好,有了城池,起码就能保证舰队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状态。

    朱高燧却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儿,刚才那混子不也说了么,就算这岛上有土人,估计也不比古里地闷的土人更强。

    要是他们愿意接受大明的统治也就算了,要是不愿意的话,左右不过是一群刚刚从树上下来的猴子,宰了就是。”

    ……

    谁也说不清楚大荒到底有多大,反正全速航行的舰队还需要绕个十来天的时间,就已经足以证明大荒的面积之大了。

    大荒的森林,尤其是徐闯所带的百户所经过的那一片参天密林,更是没有人能说清到底存在了多久。

    然而就在今天,这片森林可算是倒了大霉了。

    永乐年间根本就没有什么环境保护的说法,就算是有,估计也没有人敢拿着环境保护来找杨少峰和朱瞻基等人要个说法。

    这片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密林迎来了这么一伙儿不讲究环境保护的混账东西,放火烧山的事儿是没干出来,但是直接大砍特砍却是少不了的。

    而且这些个不讲环境保护的家伙足足有七八千多人接近一万,而且军队成建制的出动,也不像光头强砍个树一样还要担心熊出没。

    就算有熊,估计也该熊去担心自己的熊掌。

    整个森林里的其他动物们也算是倒了血霉——好好的没招谁没惹谁,刚刚还准备去看看稀奇的两脚兽,转眼间就被这些两脚兽给宰了。

    舰队的这些杀才们本着不认识的东西先尝尝味道的原则,除了内脏之类不确定是否有毒所以扔掉没吃之外,剩下的肉基本上都是一部分煮,一部分烤,还有一部分被拿去切片了再炒,就连树林里的蛇也没有逃过被吃的下场。

    当然,舰队士卒的这个毛病其实是祖传的。

    种花家的土鳖向来就是这个样子,遇着认识不认识的,先尝尝味道怎么样,连好好的一本志怪地理《山海经》都能硬生生的写成一本地理食谱……

    七八千人伐木,三四千人转运,足以供应岸边那五千多个正在安营扎寨的苦力。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估计只需要个两三天的时间,这个岸边就能多出来一片可供临时驻扎的营地。

    再然后,这片营地就会变成一个探索大荒洲的桥头堡,以后源源不断的物资和百姓、工匠、劳工都会通过这里来到大荒洲。

    指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形的营地,朱瞻基嘿嘿笑着说道:“以后这里就以三叔的封号命名,唤做汉王城,这港口么,不如就叫做汉王港?”

    如此嚣张跋扈,或许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晴空一个霹雳之后,瓢泼的大雨就兜头浇了下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要命的生姜

    老天爷并没有因为朱瞻基是大明的皇太孙就给他面子,也没有因为杨少峰长得帅就给他面子,一场伴着急风的大雨说来就来。

    急风引起了巨大的海浪,体型较小,吃水较浅的小船不得不挤身在体型巨大的宝船中间以躲避风浪,否则就有侧翻的危险。

    至于岸上的营地也算是完犊子了。

    倾盆大雨直接把刚刚有了个雏形的营地给冲的七零八落,上午砍下来的树,下午就被雨给淋了个通透,如果不是选择了地势较高的地方,估计这个营地直接就能用来养鱼了。

    更操蛋的是,因为谁也不知道这大荒的雨居然会来的这么急,以至于一万多人连个斗笠都没有不说,还没个躲雨的地方。

    欲哭无泪的瞧着基本完蛋的营地,朱高燧气得想要抓狂:“狗入的大荒!这他娘的算什么?说下雨就下雨!雨还这么急!哪怕再他娘的晚上半天呢,就半天,老子这营地就能躲躲雨了!”

    杨少峰没功夫再理会气到发疯的朱高燧,望着被淋成落汤鸡的近两万舰队士卒和已经泡汤的营地,忍不住皱着眉头道:“营地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最要命的是,咱们现在整个舰队小两万人都在一起淋雨,这要是染上风寒,只怕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会扩散开来,到时候整个舰队就完犊子了。”

    郑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说道:“船上倒是有些生姜能熬成姜汤,也有一些祛风寒的药物,可是存量都不算太多,这两万多人用,估计连两天都撑不过去。”

    杨少峰点了点头,说道:“所以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上哪儿才能弄到足够的姜汤和祛风寒的药物,其他的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郑和的眉头也拧成了一团:“实在不行的话,就派船去古里地闷那边?可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古里地闷那边有没有姜还不清楚……”

    郑和的话,让本就凝重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古里地闷盛产檀香,银、铁这些东西也不缺,唯独不确定那里有没有生姜,因为西洋舰队往常在古里地闷停靠的时候根本就没关注过生姜这东西。

    更坑的是,就算古里地闷那里有生姜,可是依着古里地闷土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子,也很难保证这些人就有储备的生姜,更别说还要满足两万多人使用的数量。

    至于旧港,那边倒是有足够的药物和生姜,可是旧港离着大荒还有很远的路程,光是跑到旧港再装船返回,估计就得花上十天半个月的路程,谁又敢保证半个月之后舰队是个什么模样?

    杨少峰也很头疼。

    后世看那些网络小说里的主角和马仔们干什么事情都是无往而不利,偏偏轮到自己就这么多的破事儿!

    是钱充得少了?还是脸不够帅了?

    万幸的是,大雨来得急,去的也急,船没翻,人也没有伤亡,还没等杨少峰和朱瞻基等人商量出个结果,太阳就已经再一次挂在了天上,继续肆意挥洒着无尽的热量,让原本的闷热变成了湿热。

    雨后晴空,彩虹斜挂,原本一片极美的景象,却没谁有那个闲心去欣赏。

    沉默半晌之后,杨少峰才开口道:“兵分三路吧。

    先安排一支船队直接去旧港转运生姜和药物,另外再安排几艘宝船去古里地闷那边碰碰运气,整个舰队从现在进入管制状态,做好最坏的打算。”

    郑和点头应了,又接着问道:“那另一路呢?”

    杨少峰道:“先把船上的生姜拿出来一些熬成姜汤,让淋了雨的兄弟们喝下去,再安排一个千户所的兄弟,让他们先把衣服烤干之后去找生姜。”

    瞧了瞧已经七零八落的营地,杨少峰又接着道:“无论如何,咱们都不能坐以待毙。

    这些木头暂时是用不成了,估计要晒个三五天才行,但是石头不怕水,让兄弟们先把营地收拾出来,然后去搬运石头。

    搬运石头要用力气,力气用足了就会出汗,或许不需要生姜和药物也不至于产生大范围的风寒。”

    ……

    徐闯小声的咒骂着走在队伍前面,谁也不知道他在骂谁,或许是老天爷,又或许是把他派出来的杨少峰?

    跟在徐闯身后的一个总旗显然也很不爽:“都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咋就不敢顶撞状元公呢!

    这破地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昨天咱们出来探路的时候就没看着生姜的影子,现在居然还要让咱们找生姜?”

    徐闯恨恨的呸了一声道:“少他娘的说老子,你咋不去顶呢!他娘的,真想跟那些个留在营地的杀才们换换,让老子去搬石头也乐意!”

    无怪乎徐闯心里不爽。

    留在营地的那一万多杀才里面除去警戒的那部分之外,剩下的都可以换上一身短打去搬石头,而像徐闯这些被派出来找生姜的,却必须要全副武装,从兵器到盔甲再到罗盘司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样儿都不能少。

    可是这眼看着都出来找了大半天了,没找着一点儿生姜不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发现!

    远处忽然传来的一声巨响让一路上都在小声逼逼的徐闯停了下来,躬身摆出了一个戒备的手势,手里紧紧的握住长刀,带着几个士卒悄然向前摸去。

    行了一段之后,却见一个空地上正绑着一个人,深皮的皮肤还有怪异的头发,眼睛周围用白色的颜料涂成了一个怪异的圆圈,旁边是一堆篝火,还有一些看起来像女子的野人正一边发出怪异的声音,一边用树枝抽打着被捆起来的那个野人。

    离着篝火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些孩子正在互相撕打,这些孩子近乎于**,手腿、脚、肩、背、胸等处都有一些伤疤。

    徐闯傻傻的瞧着这一切。

    这些孩子的互相之间的撕打根本就不像是玩闹,反倒像是野兽之间的撕咬,哪怕是有的孩子被薅掉了头发,被咬破了脸皮,旁边一众围观的土人也只会哈哈大笑。

    一个总旗凑到徐闯身边,低声道:“这就是大荒的土人?咋办?”

    徐闯低声道:“还能怎么办,瞧着也就两三百人的样子,咱们兄弟一百多个呢,先跟他们打个招呼,看看他们部落里有没有生姜。”

    让几个小旗将命令给传下去之后,徐闯就大大咧咧的站起身来,重重的咳了一声,叫道:“我们没有恶意,你们部落里面有没有生姜?”

    两三百个土人顿时警觉起来,各种拿起了不同的武器在手,虎视眈眈的向着徐闯围了过来。

    徐闯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又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高声道:“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就是想要生姜!”

    说完之后,徐闯就后悔了。

    自己是个大老粗,后面这一百来个兄弟同样没有一个细的,让这些杀才们操刀子砍人倒是没问题,可是指望这些人能跟土人去好好沟通,估计还不如指望天上掉几块生姜下来呢!

    事情的发展也证实了徐闯的猜测。

    眼前的土人里面站出来一个人,瞧模样倒像是个部落酋长或是长老之类的,但是这个土人叽里呱啦的在那里喊了半天,结果徐闯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当然,这种小问题难不住徐闯——徐闯慢慢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生姜和一枚铜板,把生姜和碎银子互相比划比划之后又将生姜递向自己,将铜板往着土人的方向递了递。

    在徐闯看来,就算是这些土人不通人言,可是这么明显的动作应该能看明白吧?掏生姜的动作很慢,证明自己没有恶意,生姜最后放到自己身前,意味着自己要生姜,把铜板递给土人,不就意味着自己想要拿钱换生姜?这买卖对于土人来说很划算吧?

    徐闯都忍不住佩服自己的急智。

    站出来的土人也慢慢放下了戒备,试探着望了望徐闯,指了指徐闯手里的生姜和铜板之后又指了指自己,见徐闯点头之后便试探着从徐闯手里接过生姜和铜板,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又再一次将手指对准了自己。

    徐闯顿时大喜,然后点头示意土人猜测的没错,自己就是想拿铜钱买生姜。

    但是土人并没有领会徐闯的意思。

    土人疑神疑鬼的从徐闯的手里接过生姜,直接把生姜塞到了嘴里嚼了两下。

    这下子彻底惹了马蜂窝!

    从来没有吃过生姜的土人呸的一声把生姜吐出来,望着徐闯的眼睛变得警觉了起来,连铜板都扔到了地上,接着又强忍着嘴里火辣辣的感觉,叽里呱啦的喊了一大堆。

    徐闯连半个字都没有听明白,可是其他的土人却知道自家的长老在说什么——这东西有毒!

    原本就处于戒备状态的土人们顿时变得警觉起来,纷纷将原本平握着的石矛对准了徐闯的胸膛。

    望着慢慢围上来的土人,还有一柄柄对准了自己的石矛,徐闯无奈之下只得举起燧发火铳,对着天空抠动了机括,接着就直接将已经打空的火铳对准了土人。

    在这种情况下,徐闯只能赌,赌这些还在用着石矛的土人不认识火铳,赌这些土人不知道自己的火铳里已经没有了弹丸——如果这些土人还不后退,那就只能操刀子砍人了!

    然后土人就在徐闯的跟前跪倒了一片。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不是谁都有资格六六九福报

    整体上来说,现在的局面依旧是鸡同鸭讲——

    土人在叽里呱啦的说些什么,徐闯一句都没有听懂,大概只是明白这些土人现在表示臣服。

    鬼知道为什么双膝跪地就能表示臣服,而且这个动作好像跟语言和种族完全没什么关系,就好像这个小破球上的所有种族都这模样。

    琢磨了半晌也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徐闯还是试探着又说了一句:“生姜?你们谁知道生姜?”

    土人首领傻傻的抬起头,望着徐闯又叽哩呱啦的说了一大通,然后一群人继续大眼瞪小眼。

    瞪了大半天之后,徐闯才猛的一拍脑袋,对着两个总旗和几个小旗吩咐道:“那啥,咱们干脆把这些土人给带回去,状元公那里有通译,兴许就能知道这些土人在说什么?”

    ……

    随着徐闯等人的回归,派往其他方向的九个百户所也陆续返回了营地。

    有的百户所没有遇到土人,有的百户所则是跟徐闯所部的情况一样,遭遇到了大荒的土人,而这些土人大部分都和徐闯所部遭遇的土人一样选择了跪地臣服。

    只有一个百户所遭受到了土人的主动攻击,然后……

    这个选择了主动进攻的土人部落就遭受到了降维打击。

    当使用着火铳和钢刀的百户所在完成了对还在使用石矛的土人部落的降维打击之后,这个百户所在那个土人的部落周围发现了大量的生姜……

    唯一一支把土人带回营地的,就只有徐闯这一队人马。

    然后江鑫龙和格格巫,外加已经出海三次,通晓好几门语言的费信等舰队的一众通译们就陷入了近乎于绝望的境地。

    哪个王八蛋说的通译就得通通能翻译?

    想要从头开始学习一门语言,那他娘的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

    尤其是像大荒这种从来没有见过、听过的土人语言,就必须通过物品,手势,肢体动作等等方式来一点点的记录、猜测,都到双方能够顺利交流,搞不好得花上个三五年的时间才行!

    万幸的是,这些土人的语言虽然跟汉语迥然不同,但是跟西昆仑和欧罗巴的语言却很接近,花了十几天的时间之后,也算是弄了个差不多,最起码双方能够磕磕绊绊的交流。

    直到这个时候,杨少峰和朱瞻基才算是明白了这些土人为什么会选择跪拜徐闯等人。

    当时这个信奉雷神的部落正在对部落里刚刚成年的男子举行成丁里之中的图腾仪式,如果不是遇着了徐闯等人,晚上还会按照部落的习俗举办一场大型狂欢舞会。

    而徐闯在误打误撞之下选择了鸣枪示敬,结果火铳发出的声音被这些土人当成了雷神……

    除了那个说不上倒霉还是幸运的百户所是因为和正在打猎的土人正面相遇而产生冲突之外,剩下那些遇到土人的百户所的情况和徐闯所部的情况都差不多。

    大明一日之间就多了好几百个雷神。

    当然,雷神不雷神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大荒找到了生姜,整个舰队现在所面临的最大的危机就算解决了一多半。

    因为有了大量的生姜之后,舰队已经有足够的时间等着那支去旧港的舰队把药物给带过来,剩下的问题其实已经算不上问题。

    杨少峰和朱瞻基又把主意打到了这些土人的身上。

    “很显然,带路党是个很好的东西,有了他们,咱们就可以更快的了解大荒,进而开发大荒,征服大荒。”

    杨少峰激动的叫嚣道:“那些蛮子现在把咱们当成了神仙。当然,咱们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就是真正的神仙,甚至比神仙还神仙。

    趁着这个机会,我觉得咱们应该先好好了解一下大荒上面到底有多少个土人部落,一共有多少人。

    要知道,修建码头需要劳工,修建营地也需要劳工,开垦耕种还是需要劳工,没有劳工,单凭咱们舰队现在这两万来人,估计屁都干不成!”

    朱瞻基忍不住皱着眉头道:“什么屁不屁的,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弄清楚大荒上面到底有多少土人,而是该怎么面对这些土人?”

    轻轻摇了摇头,朱瞻基又接着说道:“按照你的行事作风,劳工也向来是分两种的,你打算把他们当成哪一种?是像边市城的那些鞑靼和瓦剌劳工一样对待,还是像倭国的那些劳工一样对待?”

    朱瞻基的话,让朱高燧和郑和都将目光投向了杨少峰。

    劳工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词,但是劳工和劳工其实是不一样的。

    一种是像边市城的那些鞑靼人和瓦剌人一样,虽然每天都需要劳作六个时辰,每旬需要劳作九天,但是有工钱,一天十五文钱,而且每天中午和晚上管两顿饭,每顿都有肉吃,病了也有人管。

    至于另外一种,同样每天需要劳作六个时辰,每旬需要劳作九天,也有工钱,不过只有十文钱,每天也只有中午一顿饭,虽然也有肉吃,但是吃的肉和肉是不同的,病了也没人管,死了就随便往外一扔,待遇还比不上骡子之类的大牲口。

    至于那些大明服徭役的百姓,他们是没有享受六六九福报资格的:

    每天三顿饭,早上必有咸鸭蛋或者鸡蛋,午晚两顿必有肉和骨头汤,一旦碗里有剩菜剩饭就要挨骂;

    一天同样需要在工地上花费六个时辰,其中上午和下午各劳作两个时辰,每天中午休息的一个时辰之中必须要抽出半个时辰跟着工地上的先生去识字,每七天里面还必须要休息两天以避免多给工钱,稍微敢有意见就要被扣工钱,每天二三十文的工钱有时候能扣好几文!

    就这,那些监工的还天天喊着谁不好好干活就要打折他们的狗腿,根本不像边市城和倭国的监工一样好说话!

    杨少峰伸手挠了挠头发,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丝不好意思:“都看着我干什么?

    六六九是他们的福报啊,像我这么良心的已经不多了,现在你们这样儿看着我,搞得我好像多黑心一样!”

    “呸!”

    朱瞻基啐了一口,说道:“先别管黑不黑心的,就说这些土人劳工算哪一种?”

    杨少峰试探着说道:“要不然就先按照边市城的劳工来算?看他们的表现呗,表现好的话另说,表现不好就降到倭国劳工的那个档次上去。”

    几乎是难得的良心发现——钱聋三十五年,约翰牛航海家詹姆斯·库克抵澳东海岸,宣布约翰牛占有这片土地,钱聋五十三年,约翰牛流放到澳的第一批犯人抵悉尼湾并且开始殖民。

    从这一年开始,原本生活在大荒的七十五万土著人被赶离他们的领土,次年开始出现由殖民者感染的天花疫情。

    钱聋五十六年,约翰牛殖民当局把悉尼湾附近的土地“分配”给服完刑期的流放犯人,开始了对土著人土地的剥夺过程,土著人与殖民者的冲突造成数以万计土著人死亡。

    光绪二十七年,约翰牛各殖民区改为澳州并成立联邦,但是约翰牛绅士们把土著人排除在人口普查范围外,把他们被归为“动物群体”。

    宣统二年,绅士的联邦当局通过一项政策,以改善土著儿童生活为由,当局规定可以随意从土著家庭中带走混血土著儿童,把他们集中在保育所等处。

    就在七七事变那一年,绅士们又通过一项可以武力同化混血土著人的官方政策。

    比较讽刺的是,高贵文明的绅士老爷们直到2007年陆克文当选袋鼠当局总理后才承诺代表政府向那些土著人道歉。

    从钱聋五十六年到1933年的145年时间里,大荒原本500多个部落、七十五万人口的土著居民数量直线下降到了七万人。

    整个儿就是一部血泪史。

    当然,再怎么血泪史也和杨少峰没什么关系,该怎么用劳工的还是怎么用,就算是善心大发也不可能直接就让他们跟大明百姓一样:“六六九福报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享受的,现在轮到大荒的这些土人享受了,瞧我多有良心?”

    朱瞻基呵呵笑了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对,你可有良心了!不过,你的良心好像落在石见银山外的白骨坑里面了!”

    “少说那些没用的屁话,就说行不行吧,”杨少峰瞪着朱瞻基道:“给他们边市城劳工的待遇已经是我善心大发的结果了,不行就直接给他们倭国劳工的待遇!”

    朱瞻基顿时气结:“我又没说不行!”

    想了想,朱瞻基还是开口说道:“劳工的事情就先这么定下来,看看那些土人劳工的表现再做最后的决定。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大荒到底要怎么办?咱们总不可能只修建一个港口和码头吧?

    这大荒实在是太大了些,光凭旧港那点儿人,根本就填不满啊?”

    朱高燧直接开始撇清自己的干系:“你们商量就好,我还要去找另一块新大陆,看看那里是个什么情况。”

    杨少峰皱着眉头道:“从大明迁移百姓?夏老抠能给人给钱吗?”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大麻烦,好消息

    “跟他夏老抠要钱,你还不如从他身上割肉来得痛快点儿呢!”

    只要涉及到让国库花钱的问题,杨少峰就头疼。

    夏老抠这个人吧,不贪花好色,不好吃喝玩乐也不弄权,跟杨少峰这种官场败类比起来,说他夏老抠是大明官场上的典范也不为过。

    可是一旦涉及到国库,尤其是涉及到让国库花钱的问题上面,夏原吉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夏·真·特别抠门·朗台·元吉。

    就连朱老四也头疼,可是偏偏挑不出夏原吉的错——

    为了消除宰侄夺位且为乐的影响,为了转移当时大明的许多矛盾,同时也是为了满足朱老四内心一些小小的愿望,在作死小能手阿鲁台杀了郭骥之后,朱老四就打算亲征漠北。

    当时就已经担任户部尚书,掌握着大明帝国钱袋子的夏原吉高喊着要打就往死里打,争取一次把阿鲁台送回姥姥家的口号,从国库里面掏钱支持朱老四:备武刚车3万辆,计划随军运粮20万石,以十日路程筑一城的方式途分段存粮,便于返回食用。

    包括后来朱老四几次出塞砸场子,夏原吉都是抠抠索索的从国库里面挤出钱来支持,同时还没耽误了大明地方上赈济百姓、工部各地大修河道桥梁工程。

    可以说,朱老四的永乐盛世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夏原吉的功劳,没有夏原吉,朱老四的财政都有可能破产,更别想什么砸人场子这种好事儿了。

    原本的历史上,朱老四临挂之前还说过一句:夏原吉爱我。

    当然,现在朱老四还没挂,把大部分朝政都以锻炼太子的名义扔给朱高炽,自己三天两头就跑到杨家庄子逗弄杨少峰家和朱瞻基家的四脚吞金兽,已经和农家老爷子没什么太大区别的朱老四现在反倒有越活越年轻的趋势。

    同样因为解决了宝钞问题,又得到了石见银山这个大财源,夏原吉同样也有越活越年轻的苗头,就连抠门的劲头也是愈发高涨,已经成了六部和军府公认的鬼见愁。

    所以头疼的不光是杨少峰,包括朱瞻基和朱高燧还有郑和都跟着头疼。

    “往大荒迁移百姓,可不是往辽东和交趾那边迁移百姓,因为涉及到的人数太多,最后肯定要牵扯到户部,吏部,刑部,礼部,工部,兵部,军府,大理寺,都察院,通政司,国子监,武学,僧录司和道录司,钦天监,苑马司,都转运盐使司,市舶提举司,地方州、府、县、乡。

    还有,迁移百姓不可能光把百姓运过来就算,还要事先调派亲民官、州官、布政使的官员、牛羊、马匹、种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牵一发而动全身,基本上整个大明的朝堂都得乱上一段时间。

    还有,这大荒不是真的荒,这里原本有些土人,咱们现在还要拿他们当劳工。

    可是等迁移了百姓过来,这些人又该怎么办?对待大明百姓和对待他们的区别太大,他们心里能愿意?可是要委屈了大明百姓,咱们这些人又有谁愿意?那是咱自家百姓!”

    朱瞻基越说越头疼——当初脑袋抽疯了才会想着跑出来找什么狗屁大荒!现在这特么哪儿是大荒啊,这就是一个大麻烦!

    朱高燧干脆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走人了:“你们先商量着,我去瞧瞧营地现在怎么样儿了,回头还得准备去找另一块新大陆,这种小事儿就不要跟我说了。”

    “三叔!”

    朱瞻基伸手想要抓住朱高燧:“咱们先解决了大荒这里的事儿成么?这移民大荒的事情还千头万绪一团麻呢,您还找新大陆?”

    “好侄儿,锻炼你的时候到了!”

    朱高燧一边往外走,一边恬不知耻的说道:“你爹爹现在正在帮你皇爷爷处理政务,你现在拿这事儿练练手,以后也好帮你爹爹分忧,三叔就是个混吃等死的性子,告辞!”

    郑和瞧了瞧朱高燧的背影,又瞧了瞧满脸愁容的朱瞻基和杨少峰,顿时也站起身来,讪笑着躬身道:“殿下,状元公,和先去舰队上瞧瞧……”

    朱瞻基感觉手中的咸肉忽然就不香了。

    “要不然我也出去瞧瞧?”

    杨少峰试探着道:“这么大的事儿,我这么条咸鱼肯定帮不上多少忙,你先自己琢磨琢磨,回头咱们再一起商量?”

    朱瞻基随手将咸肉扔到一边,怒道:“放屁!这些事情就是你最先挑起来的,找什么大荒的是你,要拿大荒土人当劳工的也是你,之前说要迁移百姓过来的还是你!”

    杨少峰顿时就不乐意了:“刚才是你说的要从大明迁移百姓过来,可不是我说的!”

    “……”

    沉默了半晌之后,朱瞻基才回过神来:“之前在旧港的时候,你说要迁移旧港的百姓,这个没错吧?

    现在的问题是,旧港的大明百姓和故宋遗民全部加在一起也填不满整个大荒,所以我才说要从大明迁移百姓过来,这就等于是我在替你想办法解决问题,这个也没错吧?”

    妈哒,这傻狍子不好忽悠了!

    勉强点了点头,杨少峰只能不情不愿的说道:“其实要我说,这事儿根本就是你想多了。

    朝堂六部好几十个大佬,内阁里面现在还有五个四大天王,个顶个的都是人精,咱们两个犯得着头疼?”

    朱瞻基斜着眼睛道:“你傻了吧?我问你,咱们两个是怎么来的大荒?”

    一说到这个,杨少峰顿时嘿嘿笑着答道:“还用问?当然是偷偷摸摸跑出来的了,要是让皇爷爷和义父他们知道了,咱们肯定出不来啊。”

    “你还知道是咱们偷跑出来的?”

    朱瞻基反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偷跑出来倒是简单了,可是咱们两个不可能一直赖在大荒这里不回去吧?

    好嘛,等咱们回去的时候直接带着一大堆的问题回去了,户部要准备银子,吏部要准备官员,军府和兵部要准备卫所调动,工部要派人过来勘探,同时还得修路搭桥,国子监和武学要准备学堂,其他那些衙门也是各有各的一堆事情。

    若单只是这样儿也就罢了,可是这么一大摊子的事情,最后肯定还会捅到皇爷爷和爹爹跟前,这要是不提前准备准备,你觉得咱们两个还能落了好?”

    被朱瞻基这么一说,杨少峰顿时也傻眼了:“好像?大概?可能?也许?咱们两个会被一起挂到城门楼子上风干?”

    “不是我,是你!”

    朱瞻基毫不客气的嘲讽道:“世人皆知你杨癫疯的大名,都知道我这个皇太孙是被你给带坏的,到时候这板子肯定会打到你身上,我大不了就是挨顿训斥。”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熊样儿了呢?”

    刚刚都已经站起身来的杨少峰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咱们这好歹也算是开疆扩土了吧?好歹也算是扬国威于异域吧?怎么功劳没有,反倒落了一身的不是呢?”

    朱瞻基干巴巴的呵呵笑了两声,笑声中满是嘲讽的意味:“在占城直接在人家国主和臣民的面前杀了人家的官员,这个没错吧?

    在旧港擅自请出王命旗牌,改旧港宣慰司为旧港府,把整个整旧杀得人头滚滚血滚成河,这个也没错吧?

    就连大荒这里也是一样,那个找到生姜的百户所干了什么破事儿你不知道?整个部落四五百号人,从老到幼一个没留,这个也没错吧?

    总之,功劳是有的,可是你这也太能折腾了,折腾来折腾去又扔给朝堂诸公一大堆的麻烦,还功劳?

    到时候他们参你一本,说你虽然有功,可也有过……”

    朱瞻基的话还没有说完,杨少峰就恨恨的呸了一声道:“若是把这些破事儿都先给他们捋明白,到时候就算皇爷爷要责罚我,他们也会说我虽然有过,可也有功,是吧?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字是同样的字,话也是同样的话,可是这先后顺序一颠倒,一切就他娘的全变了!”

    朱瞻基道:“你心里有数就好!现在能好好坐下来商量商量移民的事情了?”

    杨少峰恨恨的道:“还商量个屁!

    现在那些土人不是拿咱们当神仙么,正好,回头先让僧录司和道录司弄些秃驴和牛鼻子们过来,让那些牛鼻子们好好露上几手,先把神仙的名头给坐实,然后再让秃驴们出场,让他们告诉这些土人,这辈子吃的苦全是上辈子造的孽,好好劳作洗清罪孽,下辈子再投个好胎,区别对待的事情不就解决了?”

    朱瞻基顿时傻眼了:“还能这么忽悠?”

    杨少峰摊开双手,说道:“那你说怎么忽悠?直接就让这些土人享受大明百姓同等的待遇?你愿意?”

    见朱瞻基摇头,杨少峰便接着说道:“这不就结了?既然不愿意,那就直接这么办,要不然就让内阁那五个四大天王再好好想想法子。

    至于迁移百姓的事儿,其实也好办的很,免赋免税给耕牛种子给大片的土地,那些家里没多少地的,尤其是后来出生还没有分到地的,直接统计统计然后弄过来算了!”

    朱瞻基傻傻的问道:“这也行?”

    杨少峰又反问道:“要不然呢?没有地给他们分,要么去辽东,要么来大荒,反正就是二选一的选择题。”

    “换我,我就去辽东。”

    朱瞻基道:“辽东再远,有生之年还有回家看看的希望,这大荒远在海外,一旦出来了,这辈子可就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去了!”

    “你不会开船运航线?卖船票的那种!”

    杨少峰道:“相比起辽东,从大荒回去反而更方便一些,虽然还要等季风起了才能出海或者归航,可是对比起交通不便的辽东,哪里更好?实在不行,就多给几亩地。”

    朱瞻基顿时眉开眼笑起来:“那也行,反正大荒够大,不怕地不够分。”

    杨少峰干脆又站起身来,转了个圈子之后说道:“耕牛、马匹、猪羊之类的,边市城那边完全有能力解决一部分,剩下的从民间征用一部分,给钱也就是了,这个不难。

    而且这移民也不是一次就能迁移个几十几百万,最多一次迁移个万把人也就差不多了,根本就用不着大动干戈。

    相比之下,亲民官和国子监还有武学那边才让人头疼的。

    毕竟大荒远在海外,没人愿意来,愿意来的也未必就能做好,一个不慎,就容易激起大明百姓和土人之间的矛盾。

    最要命的是,大荒地处海外,和朝堂上沟通起来并不是特别方便,一旦有什么问题,光是路上传递消息的时候就是以月甚至是以年为单位来计算的,不解决这个问题,剩下的问题基本上也不用考虑了。”

    朱瞻基道:“那你还把旧港宣慰司给改成了旧港府?”

    “看那些土猴子来气。”

    杨少峰讪讪的道:“当时就想着宰光那些猴子了,再加上施二姐还算靠谱,短时间内不用考虑旧港知府的人选,结果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算了,这事儿以后再想办法解决吧,只要舰队一直保持着威慑能力,想必也闹不出什么乱子来。”

    朱瞻基无可奈何的道:“看吧,你惹出来的麻烦到底有多少!旧港有施二姐,这大荒可没有第二个施二姐了,只能从大明派官过来。”

    杨少峰也只能无奈的点头。

    当时在旧港的时候,确实是自己有意推动了大清洗,既是为了解决旧港不稳的隐患,同时也是为了发泄一部分后世的怨气。

    好处很明显,清洗过后的旧港起码在百十年内不用考虑再有什么隐患的存在。

    而与之相对的,坏处也很明显——现在施二姐这个知府还算靠谱,下个知府是什么鸟样儿可就不太好说了。

    就像现在,大荒这里以后派过来的知府是什么样子,基本上就决定了大荒以后的民心向背,一个不慎,可能就会惹出大乱子。

    “脑袋疼啊。”

    杨少峰哭丧着脸道:“这是蹇吏部该头疼的问题!”

    话音刚刚落下,刚刚出去的朱高燧和郑和却又匆匆忙忙的折了回来:“好消息!”

第三百三十七章 神奇的国库,让百姓自愿去大荒

    朱高燧和郑和两个人笑得如同捡到了金子一般,朱高燧更是双手抱着一块矿石一样的东西递给了朱瞻基:“瞧瞧,这是什么?”

    朱瞻基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在接过矿石的一刹那变得精彩起来:“狗头金?有人发现了金矿?”

    朱高燧用力的点了点头,脸上满是遮不住的喜色:“这几天不是一直在派人往外探索么,这就是派到西边的一个百户所刚刚从一个土人部落里带回来的。

    据那个百户所的士卒和通译回报说,土人部落里面遍地都是这样儿的矿石,随便拿点儿什么东西就能换一大堆回来。”

    从朱瞻基手里接过所谓的狗头金打量了几眼,杨少峰的脸色也变得精彩起来:“还真是狗头金?”

    呵呵笑了一声,朱高燧又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石头递了过去:“瞧瞧这个是什么?”

    “铜矿石?”

    “那你再瞧瞧这个呢?”

    “煤?”

    “再瞧瞧这个?”

    “银矿石?”

    “狗屁,这是锡!”

    朱高燧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随手抓起桌子上的酒壶就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大口:“咱们登陆的这个破地方倒是没什么,只能算是个天然的良港。

    可是再往西,多说也就是三五天的路程,那边居然遍地是矿!遍地都是!

    这他娘的,这简直就是老天爷赏给咱大明的宝地,这要是不紧紧的抓在手里,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朱瞻基的脸色也变得精彩至极:“如果说缅甸的铜矿还会因为不好运输而变得鸡肋,那这大荒的金矿铜矿可就是明摆着等人来捡的好东西了。”

    朱高燧一拍大腿,叫道:“宝船啊,多造几艘宝船,想要运点儿矿石还不是容易的很?如果还嫌麻烦,大不了就先在大荒这里开采煤矿,然后再冶金炼铜,直接往回运送精炼后的金锭和铜锭。

    他娘的,我原本以为这大荒不过是面积大了些,留给子孙后代应该够他们祸祸个几百年的,谁曾想这里居然是这么个宝地!宝地!”

    又抓起酒壶连灌几口,朱高燧又重重的说道:“宝地!”

    朱瞻基也重重的点了点头,附合道:“对!就是宝地!无论如何,都要移民开荒,这大荒必须要牢牢的抓在手里。

    还有旧港,也必须改变之前的策略了,等施二姐卸任之后,一定要找一个可靠的人来做这个旧港知府。”

    想了想,朱瞻基又接着说道:“回大明。三叔先别去找那块新大陆了,眼下咱们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回大明,回头让工部派人过来把整个大荒都给勘探一遍,确定了大荒的矿产到底如何之后再说。”

    一听朱瞻基打算不去找新大陆了,朱高燧还没有开口反对,杨少峰却急了:“不找?万一那块大陆上面有什么高产的粮食呢?粮食重要还是金银铜铁这些玩意重要?”

    朱瞻基道:“急什么?先把工部的人弄过来勘探大荒,等这里有了一定的规模之后,咱们再去找新大陆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从大荒这里出航,比从泉州出海要方便的多吧?”

    “咱们?”

    朱高燧呵呵笑了一声,说道:“这次回去还不知道怎么挨收拾呢,你们两个小王八蛋还想再跟着出海?下辈子吧!”

    ……

    “把这两个混账东西都给朕捆起来,捆在皇城门外!让所有人都看看,让天下的百姓也都看看!看看这大明的皇太孙和六首状元都是个什么玩意儿!”

    手里的镇纸在朱瞻基和杨少峰的脑袋上面比量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舍得真个砸到朱瞻基和杨少峰的脑袋上,但是朱老四往常心爱的茶壶已经变得粉身碎骨。

    直到垂头丧气的朱瞻基和一个劲喊着我为大明立过功,我为大明流过血的杨少峰都被无心带人给捆了出去,朱老四才满是心疼的望向了已经粉身碎骨的茶壶。

    自打永乐十三年开始,这已经是第几个了?

    就该砸那个混账东西的狗头上!

    气咻咻的朱老四刚想再瞧一眼刚才放在御案上的狗头金,却见整个御案上除了那些奏章和笔墨纸砚之外根本就没有狗头金的影子!

    大惊失色的朱老四左右一打量,却见夏原吉正躬着身子向殿外走去,怒极的朱老四顿时喝道:“站住!把你怀里的东西放下!这是朕的!”

    讪笔着转过身来的夏原吉死死抱住怀中的狗头金,脸上满是不舍:“这是国库的!是国库拿钱让他们出海的!”

    “那这东西也是朕的!是朕的孙儿孝敬朕的,有能耐你去生几个这样儿的好孙儿去!”

    朱老四毫不客气的从夏原吉怀中夺过狗头金,瞪着夏原吉道:“国库空虚这种屁话就别说了,一会儿其他五部的堂官和英国公他们都会过来,到时候好好商量商量大荒的事儿。”

    夏原吉的目光依旧盯在狗头金的上面:“是该花钱了,银库里面串钱的绳子都沤烂了不知道多少,银子更是一遍遍的拿药水洗涮,粮仓里面的种子发芽涨坏粮仓的事情也不知道已经发生了多少起,再不想办法花销花销,就得再拿钱去修新库,还得想办法处理原本的这些东西。”

    刚刚走进殿中的张辅向着朱老四行了一礼,转而好奇的对夏原吉道:“夏部堂刚才在说什么?又要修新库?莫非是原本的库房被老鼠给咬坏了?”

    夏原吉老脸一红,呵呵干笑了两声没有说话,朱老四直接嘲讽道:“可不是么,打从永乐十四年起,这库房就年年坏,年年修,也不知道这老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张辅正打算跟着嘲讽几句,可是整个人的目光却被御案上狗头金散发出来的光芒给深深的吸引住了:“狗头金?”

    朱老四没有回答,哼了一声转回御案后面坐下,面无表情的道:“刚才看着那两个小王八蛋了?”

    尽管对于狠起来连自己都骂的朱老四深感佩服,可是张辅的目光依旧牢牢的盯在狗头金上面:“是,刚才路过皇城门口,却见皇太孙殿下和状元公他们两个都被捆在椅子上。”

    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朱老四怒道:“这两个小王八蛋!不声不响的全跟着跑到海外,说是什么开疆扩土,朕看他们就是闲的!既然闲的难受,那朕就让他们好好在宫门外晒晒太阳!”

    张辅试探着问道:“这狗头金?是皇太孙和状元公给带回来的?”

    朱老四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随即又从御案上取出一本奏章递给了张辅:“看看这两个小王八蛋在海外都干了些么!”

    等张辅接过奏章翻看了几眼,朱老四就面无表情的道:“诛杀占城的亲民官,威逼着占城国主交人出来并且当众行刑;

    将旧港原有的势力清洗一空,土人十去其九,将旧港宣慰司变为旧港府,革了施二姐的世袭宣慰使之职,任其为旧港知府;

    在大荒拓土万里,收服土人部落十余,诛杀不敬大明的部落一个,发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矿藏,然后跑回来找朕要人要物,说是要移民实边。”

    揉了揉额头,朱老四忍不住叹了一声:“朕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摊上这样儿的皇太孙,怎么就摊上这样儿的六首状元!”

    张辅慢慢翻看着奏章——如果你不是本公爷的妹夫,如果你不是大明的皇帝,本公爷今天就打死你算了!臭不要脸的,有能耐你就继续骂,有能耐你别翘嘴角,有能耐你别在那里偷着笑!

    我呸!

    心中暗自呸了无数声之后,趁着其他几个部堂大佬过来的功夫,张辅干脆又将奏章递给了夏原吉,然后斟酌着说道:“占城之事,做的不对,旧港之事,更是不对。唯有大荒之事,还算是可圈可点。”

    夏原吉一边翻看着奏章一边说道:“有什么不对的?占城,蕞尔小国而已,其亲民官枉负亲民官之称,胆敢残害大明百姓,原本就该死,有什么不对的?

    至于旧港那边,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既无苦主,又无冤情,有什么不对的?回头补偿那施二姐一番也就是了。”

    张辅道:“夏老抠,别那杨癫疯能弄到银子你就百般回护!而且本公说的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儿。”

    见夏原吉连奏章都不翻看了,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张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解释了起来:“本公的意思是,他们处置得轻了!

    占城亲民官残害大明百姓,可是他们两个只是让占城国主把罪人交出来明正典刑,这就未免处置的未免太轻了些!

    海外蛮夷不敬上邦之民,就该行株连之制。彼害我一人,我诛其十人,唯有如此才能震慑那些不识教化的蛮夷!

    还有旧港,既然褫夺了施二姐的宣慰使之职,就该斩草除根,另行派人接手旧港才是,如今留下一个施二姐,却是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隐患。”

    夏原吉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你更不是个东西!”

    张辅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道:“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现在留下了施二姐,就必须要安抚好施二姐,最起码不能真个让人家世袭的宣慰使变成了一个知府。

    可是如此一来,施二姐封爵之事就成了板上钉钉,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夏原吉也回过神来了,整个人顿时都变得不好了:“封爵……封爵就得有赏赐和俸禄……老夫……国库……”

    朱老四眼看着两个人越聊越跑偏,忍不住咳了一声道:“施氏父女既然心向大明,许其世代富贵也没什么,封爵之赏,朕给了。”

    无视了一脸肉疼狂翻白眼的夏原吉,朱老四又接着说道:“现在的问题还是迁移百姓去大荒,毕竟事关子孙后代千百年之计。”

    夏原吉躬身道:“是该迁移,而且必须要保证迁移过去的大明百姓要远远多于原本的土人数量才行,旧港就是个很明显的例子。”

    张辅也点了点头,说道:“夏部堂所言极是,臣以为移民之事就该由户部来负责。”

    夏原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原本就该户部负责的事情,老夫又岂会跟你英国公一样偷奸耍滑?倒是你们军府那边,也要准备迁往大荒的卫所,轮换的将领,这些事情也够你头疼的!”

    张辅呵呵干笑两声道:“不劳你夏部堂操心,军人一声令下,别说只是区区出海戍边,就是刀山火海,也趟得!”

    夏原吉皮笑肉不笑的呸了一声道:“没有状元公给你的练兵之法,你军府和卫所的那些丘八大爷们,呵呵!”

    工部尚书吴中没理会又要吵起来的夏原吉和张辅,来回翻看了几遍奏章,又将奏章递给了旁边的兵部尚书之后才开口道:“工部这边没什么问题,不过是派人去测量勘探大荒罢了,有个三五年的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礼部尚书吕震也躬身道:“礼部这边同样没什么问题,社学之事原本就在五年规划之中,现在多一个大荒,也不过是让他夏老抠多掏些宝钞出来罢了。”

    吏部尚书蹇义却皱起了眉头:“现在看来,真正拖后腿的就是吏部和户部了。”

    夏原吉顿时叫道:“一派胡言!你吏部拖后腿,关我户部什么事?”

    蹇义皱眉道:“吏部选官是个大麻烦,可是你户部选民就不是个大麻烦了?大荒离着大明有千万里之遥,而且海上风急浪高,这是拿命去拼,谁愿意去?强制迁民?强迁的民,心还会向着大明?”

    夏原吉却捋着胡须道:“你蹇天官蠢,但是你不能认为老夫就跟你一样蠢。

    不过是迁移一些百姓去大荒而已,老夫转手之间便可让百姓自发前往大荒,而且是人人抢着去。

    倒是你蹇天官还是好好想想吧,该怎么选官,该怎么考核,该怎么轮换,千万别弄出来一大堆贪官污吏,到时候刑部和大理寺还得替你擦屁股!”

    眼看夏原吉如此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朱老四顿时来了兴致:“夏爱卿有什么法子?”

    皇城门口,被绑在椅子上的朱瞻基同样在问杨少峰:“你总说有办法让百姓自发前去,现在可以说出来了吧?”

第三百三十八章 没人逃得过甚香定律

    就在第一批负责去大荒勘探的工部官员们踏上宝船的同时,在纪纲直接领导,锦衣卫暗中参与的情况下,顺天府很快就流传起了一则谣言。

    一开始,这则谣言的内容还很正常,无非就是说朱瞻基和杨少峰两人出海之后宰了残害大明百姓的藩国官员,将旧港宣慰司改成了旧港府,可是传着传着,这个原本很正常的消息就变了味道:

    皇太孙和状元发现的新大陆上遍地金矿银矿,连走路都能被金子给绊倒,满朝权贵和宗室现在都在各自纠集人手准备出海去抢夺矿产。

    接着顺天府官府就在大明周报上面辟谣,说皇太孙和状元公确实是在海外发现了一片新大陆,可是那片大陆根本没有传言的那么神奇,上面也确实有些矿藏,可是根本达不到走路都能绊倒人的程度,希望大家不信谣也不要传谣。

    顺天府的辟谣确实安定了人心,许多人以为这事儿大概也就是报纸上面说的那样儿,根本就不存在走路都能被金子绊倒的地方。

    可是紧接着,皇城里面就传出了另外一个消息:

    皇帝准备开放大荒,让大明的百姓可以迁移到大荒去,并且准备给百姓分配土地,可是满朝的文武官员和勋贵们都集体反对,皇帝已经气得连摔了好几个茶壶。

    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就连朱老四摔了几个茶壶都被人传了出来,据说还为此杖毙了几个小太监。

    然后内阁开始在报纸上辟谣,说朱老四根本就没有摔茶壶,也不存在什么杖毙小太监的事情,大荒的事情更是子虚乌有,希望大明百姓不要相信某些人的谣言。

    接着顺天府和其他州府就跟着跳了出来,表示自己往家的工作有疏漏,不仅开始了对治下无地百姓的统计登记,还表示将在最短的时间内给这些人都安排好土地,辽东和奴尔干都司或者边市城以北的草原随便选,每人一百亩。

    再然后,以英国公为首的大明勋贵集团也同样跳了出来,一个个都在大肆招募人手,表示只要有人愿意跟着出海,就每人给五十贯宝钞用做安家银子,以后每年还给十贯工钱。

    大明的百姓忽然就回过神来了。

    官府?

    那他娘的就是坑人的!

    要是大荒那里不是遍地金矿,他们干什么非得急急忙忙的把大家骗到辽东和奴尔干都司去?连原本说紧张的耕牛现在都变得不紧张了,原本五十亩的永业田和五十亩的口粮田直接变成了一百亩的永业田,那些勋贵们也开始招募人手,这里面要是没点什么说法,谁信?

    还是皇帝好!

    心怀百姓的皇帝打算让百姓去大荒拾金子,可是那些狗官和黑了心的勋贵们都不愿意,所以气得皇帝摔了茶壶,还在报纸上说没这回事儿!

    就在百姓们还打算再观察观察的时候,几艘从海外回来的宝船就直接停靠在了天津卫的港口,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开始往京城运。

    据江湖传言,虽然宝船运回来的箱子都不算太大,可是分量极重,压得板车都嘎吱嘎吱的响,后来更是有人亲眼看见有个车子因为装得太多被压得散架,摔下来的箱子里面滚出了黄澄澄的金块,明晃晃的都能闪瞎人眼!

    再然后,一股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消息说皇帝跟满朝文武勋贵们都急了眼,把许多朝堂上的大臣们都给罢了官,就是打算逼着这些人同意让百姓迁移到大荒。

    而这个消息,很快就得到了证实——朝堂之上确实有许多官员莫名其妙的就被罢官回家了,就连报纸上发布的朝堂公文里面都有某某官员被暂时免职、另有任用的字样。

    紧接着,报纸上又刊登了杨少峰的署名文章——《大荒是上天赐给大明的宝地》。

    江湖传言,六首状元杨少峰因为这篇文章被朝堂上的众多大臣们围攻,所以只能躲在杨家庄子里不出来。

    再然后,大明最敢说话,当初曾经喷过皇帝、朝堂、军府、内廷的铁面御史邓真公开在报纸上替杨少峰发声,表示应该开放大明百姓迁移的权力,让百姓可以自己选择去大荒还是去其他地方,比如辽东或者奴尔干都司。

    各种有鼻子有眼的传言满天飞,哪儿传出来的不清楚,慢慢的越传越邪乎,直到永乐二十三年三月,连续传了好几个月,整个朝堂上面扯皮也扯了好几个月的事情才终于落下了帷幕:

    大明皇帝朱老四乾纲独断,允许百姓出海移民到大荒,并且跟辽东和奴尔干都司一样,每人都能分到一百亩的永业田,田里无论有什么东西,都归百姓自己所有。

    最后这句无论永业田里有什么都归百姓自己所有,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如果就是普通的良田,还需要特意标注这么一句话?

    扯蛋!

    和当初的邸报一样,做为当今朝廷喉舌的报纸,上面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值得反复推敲!

    如果说报纸上面的消息还只是点了一把火,那顺天府有几个小吏辞官不做,要求出海去大荒的事情则是又在这把火上浇了一桶油——“去大荒,挖金矿!”

    这六个字仿佛有着莫名的吸引力,那还没有分到地的,嫌家里地太少的,或者干脆觉得自己家太穷,想要搏一场富贵的,都一窝蜂的跑到了官府去登记移民。

    ……

    文华殿里,夏原吉感觉自己心现在是痛,并快乐着。

    因为想要迁移到大荒的百姓足足有十万余人。

    可是想要运送十万百姓去大荒,就算把大明所有的宝船全部都算上,一次最多也只能运送两万人,按照一年运送两次来计算,也足足需要两年半的时间才能把这些人都给送过去。

    而这只是一个停留在纸面上的理想数据。

    宝船负担的责任可不仅仅只是迁移百姓,包括分配给百姓的粮食、种子、农具、牛羊,这些东西也是需要宝船来运送的。

    除此之外,大荒上面的矿产、倭国石见银山的银子、海外藩国的贡品和贸易品,同样也需要宝船往来运输。

    这么算起来,想要把十万百姓运送到大荒,所需要的时间根本就不是一年两年,最起码也得三年起步。

    除非户部再拿钱出来,大肆的建造宝船。

    然而现实的情况是,就算夏原吉舍得掏钱,建造宝船所需要的条件也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等到大量的宝船下水,估计同样要三年以后。

    种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堆在一起,由不得夏原吉不痛心。

    但是快乐也是真的快乐,因为再过几天就要送第一批的移民出海了。

    在不计算倭国赔偿的军费以及其他各项收入的情况下,仅仅一个石见银山每年就能让国库多出来上百万两的银子,如果再加上大荒的金矿呢?

    永乐十三年,国库里面只有八十六两黄金的一幕是再也不可能发生了,自己这个户部尚书也能挺直腰杆子,以后大明想修路就修路,想搭桥就搭桥!

    嗯,晚饭加餐,多吃一个馒头!

    一想到自己晚上要多吃一个馒头,夏原吉的心里又隐隐约约的有些不舍——都特么怪皇帝,要不是皇帝太抠门,只管午饭不管晚饭,自己这个户部尚书至于这么苦逼?

    堂堂的户部尚书,工作餐的待遇还不如工地上的那些劳工!

    呸!

    吴中望着莫名其妙呸出声来的夏原吉,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你呸什么?我工部绘出来的地图和矿产分布图就这么不入你夏老抠的法眼?”

    夏原吉眼珠子一眼,讪笑着道:“怎么会,这地图和矿产分布图虽说还只是个大概,可是已经把大荒的大概情况给绘出来了,剩下的就是慢慢细化填充,老夫又怎么会不满?

    老夫呸的是杨癫疯,那个混子给咱们找了好大一个难题,自己却赖在杨家庄子不出来,老夫心中不痛快,所以才不自觉的呸了一声。”

    吴中瞥了夏原吉一眼,没有理会夏原吉的这些屁话——自打有了石见银山之后,谁说杨癫疯一句你跟谁急,现在有了大荒的金矿,你居然还舍得呸他一声?

    真就像杨癫疯说的一样,你这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啊!

    见吴中不接自己的话茬,夏原吉又自顾自的说道:“对了,过两天就是第一批移民出海的日子了,也不知道现场是个什么样子?你说那些移民真的能挖着矿石么?”

    吴中低头翻着大荒的地形图,头也不抬的答道:“目前发现的金矿和铜矿已经被提前标了出来,他们只能挖到一些边边角角的东西。

    不过,给他们留的这些边边角角里面,有许多地方都是有金矿石和铜矿石的,就是不知道哪个幸运儿能分到这些地方了。”

    夏原吉摇了摇头,说道:“那跟咱们没关系,没黑心到把所有的矿产全部扣下,就已经很难得了。”

    吴中呵呵笑了一声,嘲讽道:“是啊,留下这些边边角角的,是因为你夏老抠还打算制造几个挖矿暴富的神话好吸引更多的人去大荒,你可良心了你!”

    被吴中这么嘲讽,就连脸皮厚如夏原吉也不禁老脸一红,转而岔开了话题:“说起来,现在这些事情愈发的多了,感觉越来越忙不过来。”

    吴中嗯了一声道:“谁说不是?你说,历朝历代,你听说过哪个工部尚书要操心海外万里之外的工程的?现在你眼前就有一个!”

    吕震摇了摇头,附合道:“礼部就能例外?你还好一些,要操心的只是大荒那里的工程,老夫这个礼部尚书可不仅仅是大荒那边的社学和科举,还有旧港那边的社学科举。”

    叹了一声后,吕震又接着说道:“旧港也好,大荒也罢,这两个地方都远在海外,府试和乡试还好一些,到了会试和殿试,且有的折腾!”

    吏部尚书蹇义也苦着脸道:“吏部又能好到哪儿去?原本是两京一十三省,现在呢?

    杨癫疯那个混子拍脑门子胡来,把好好的旧港宣慰司给弄成了旧港府,原本旧港宣慰使就能解决的问题,现在归了吏部。

    更恼人的是,旧港府根本就不能算做一个府,反而应该升格为旧港布政使司,大荒那里还要再划分成九个布政使司,还要将原本的南京改为中京,再从大荒那里设置一个南京。

    好好的两京一十三省变成了三京二十三省,老夫现在就是一把一把的掉头发!”

    兵部尚书陈洽的脸色同样不太好看:“兵部的破事儿也不比你们少好吗?现在看起来,倒是刑部最为轻松了!”

    眼看着火力莫名其妙的就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刑部尚书金纯的脸色也变了:“刑部最为轻松?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刑部现在所有人手都在集中整理往年的卷宗,不就是为了往大荒那边发配囚徒?”

    转念一起,金纯又觉得跟其他几部和军府比起来,刑部确实是最为轻松的一个,顿时又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对了,那杨癫疯说是依着《山海经》找到的大荒,可是老夫记得这《山海经》上可不止一个大荒,而且赵王上次还说要去找另外一块新大陆来着?

    啧啧,现在一个大荒就把你们给忙成了这个样子,那要是等赵王和杨癫疯再找到一块跟大荒差不多的新大陆……”

    夏原吉的脸色顿时变了:“就算有金矿也不行!

    现在辽东和奴尔干都司那里还空着那么多的地方,大荒也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塞满,老夫上哪儿给他弄那么多的百姓再去什么新大陆?”

    吴中呵呵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听状元公说,大荒上面是多矿,那块新大陆上面则是有许多的高产粮种,可让我大明再无饥荒之忧。”

    夏原吉的脸色又变:“那该找的还是得找,让大明百姓多生些孩子就有人了。”

    夏原吉的话音落下,文华殿中的几个大佬们顿时哄笑起来。

    吴中更是摇头晃脑的说道:“状元公说的没错,没人可以逃得开甚香定律!”

    一直翻看着奏章的朱老四也跟着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之后忽然开口道:“朕有一事,却是想和众卿商议一番。”

第三百三十九章 朱老四的决定

    “太子如何?”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文华殿里面的气氛莫名的凝重了起来。

    太子如何?

    上一个比较操心这个问题的人是翰林学士兼右春坊大学士,主持了修纂《永乐大典》的解缙,被纪纲请到锦衣卫诏狱里面喝酒,喝多了之后埋雪堆里冻死的那个解缙。

    说白了,朱老四一天不挂,朱高炽就只能是太子,只有脑子坏掉了的才会去选择站队太子。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想要搏个从龙之功的可能会选择站队太子,可是对于张辅这种勋贵还有夏原吉这些已经坐在尚书位置上的大佬们来说,再怎么站队也不可能更进一步了,那还站个什么劲?

    向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效忠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至于现在,别管朱老四这皇帝心里在想些什么,哪怕是打算废太子,那也是他的事儿,自己这些人提意义是本职工作,可是要掺和进天家事,那就是找死了!

    朱老四一看这些人的脸色,就知道这些人想偏了:“都想什么呢?老二在西域为大明戍边,老三在南海为大明开疆扩土,所以朕就想着,把太子也发配到交趾去,让他拿交趾那边的乱局练练手。”

    眼看着文华殿里就只有六个尚书外加张辅和纪纲、四大天王这么几个人,朱老四说起话来也没有了朝堂上的顾虑:“不掌兵,便不能知兵;不平定一地,又何以治天下?”

    张辅和夏原吉等人依旧低着头不想说话——

    说太子不知兵?不能治一地?

    说这话就不怕亏心?

    呸!

    自打朱老四起兵靖难,朱高炽从南京逃回当时的北平之后,替朱老四守家的重担就压在了朱高炽的身上,后来朱老四出塞砸场子,不也是朱高炽监国?这还叫不知兵?这还叫不能治一地?

    说句不客气的,哪怕朱老四现在就挂了,朱高炽也能把这个天下治理得明明白白的!

    还不是朱老四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舍不得下重手处置惹来大麻烦的朱瞻基,干脆就想在朱高炽身上找平衡!

    发配这两个字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还扯什么拿交趾练练手?

    历朝历代的皇帝多了,拿一郡一县之地让太子练手的也不少,可是真敢拿一个藩国让太子练手的,也只有你朱老四能干得出来!

    朱老四眼看这些人都大眼瞪小眼的不作声,干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既然诸位爱卿都不反对,那就以皇太子为总督交趾总兵官,掌交趾一切军民政事,务必早日平定交趾。”

    想了想,朱老四一边起身,又一边接着说道:“对了,迁移百姓之事,诸位爱卿务必要多多上心。英国公跟朕来一下。”

    张辅跟在朱老四的身后,直到出了文华殿,朱老四才忽然停住了脚步:“朕看你方才面露迟疑之色,是有什么想说的?”

    张辅迟疑着道:“若想平定交趾,绝非是一日之功,更需文武并举,太子殿下……”

    朱老四抬腿向前走去,呵呵笑着道:“你是想说,太子要平定交趾,就得杀人立威,而且要大杀特杀,只怕会有损太子的声誉?”

    张辅跟在朱老四的身后,躬身道:“是,殿下明见。”

    朱老四却笑着摇了摇头,一边慢慢向前走着,神色也愈发变得坚毅:“朕就是要他去杀人立威!他是大明的皇太子,那么爱惜羽毛干什么?难道他只打算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太平天子?”

    见张辅没有接话,朱老四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朕之前倒是想过让他做个太平天子,可是现在这大明正是多事之秋,一样又一样的变革都摆在那里,堪称是千古未之大变局,他做不成太平天子,就连瞻基也未必能做得成。”

    呵呵笑了一声,朱老四停下了脚步:“老三这趟出海,旧港宣慰使让大明凭空多了一省之事,大荒更是让大明凭空多了一京九省。

    老二现在正在西域,到时候又得多出来多少土地?

    太子是老大,朕知道他的能力,你也知道他的能力,夏原吉他们也知道,可是其他人不知道,老百姓不知道。

    百姓们和下面的那些官吏们只看到了老二老三为国征战,却看不到太子的付出和努力。

    长此以往,你说会发生什么事情?”

    无奈的叹了一声,朱老四直接说道:“就算老二和老三都没有那个心思,可是背不住有些人想搏一个从龙之功!”

    张辅躬身道:“陛下多虑了,天下间何人敢有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

    朱老四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有没有的,谁知道?

    朕让他去交趾,就是给他一个杀人立威的机会,也是给他一个向朕证明他自己的机会,也只有这样儿,朕才敢让他坐,他才能坐得稳!”

    向前行了几步,朱老四忽然又叹了一声:“千古未有之大变局啊!

    朕的命不好,老天爷给了朕一个六首状元,可是偏偏是个疯疯癫癫的性子,自打这个混账进了这官场,朕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嘴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朱老四又接着道:“不过,变就变,朕怕得谁来?这大明,也早该到了该变的时候了!

    可是这要变,有的东西好变,有的东西却不好变,比如这千百年养成的习俗,不是那么好变的,到时候,所有的压力就会压在那张椅子上面。

    朕在一天,能替他们抗一天,可是朕不在了,怎么办?谁来替他们抗着?只能让他们自己抗着!

    朕想过了,就让他去交趾,让他见识见识大明之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也让他见识见识如何统御万民,区区一个交趾,烂了也不心疼。”

    张辅迟疑道:“要不然,臣跟着去?或者让成国公和黔国公跟着?”

    “担心他打不了仗?担心他性子软,下不去狠手?”

    朱老四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朕刚才就已经说过了,你根本用不着替他担心。

    只要他老老实实的去了交趾,杨家庄子的那条咸鱼肯定会跟着去,有他在,也不用担心高炽会狠不下心来。”

    张辅依旧有些迟疑:“杨癫疯?他刚从大荒回来没几天,据说还想跟着赵王殿下一起出海去找另外一块新大陆,他会愿意去交趾?”

    朱老四道:“放心。若说别的事情,估计杨家庄子的那条咸鱼不会太上心,可是要说到交趾和开疆扩土这种事情,他肯定跑的比谁都快!

    让高炽去,那个咸鱼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跟着去,瞻基这个傻小子肯定也会跟着。

    朕还真就不信了,他朱高炽就好意思看着两个小辈在交趾征战不休,自己却在那里发什么圣母慈悲?要真是那样儿,朕就打死他!”

    ……

    朱高炽来回转了好几个圈子之后才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父皇让我一个腿脚不好的去交趾?还总督交趾一切军民政事?他这是喝了多少神仙醉?”

    无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角抽了又抽,过了半晌之后才无奈的躬身道:“殿下,奴婢已经把皇爷的意思传到了,您看?”

    “你走吧。”

    朱高炽挥了挥手,吩咐道:“记得让他老人家少喝点儿,没事儿多吃点儿菜,这好好的怎么就能醉成这样儿啊!”

    无心匆匆忙忙的跑了,生怕离下来再听到什么大逆不道的说法——太子说没事儿,自己这个当奴才的听了可就是大事儿了!

    朱高炽瞧了瞧朱瞻基,又瞧了瞧杨少峰,满脸愁容的道:“你们两个就这么干看着?”

    朱瞻基小心翼翼的瞧了朱高炽一眼,低声道:“不看着,还能怎么办?要不然就去呗,反正交趾离着大明也近的很。”

    “近个屁!”

    朱高炽忍不住开始口吐芬芳:“想要去交趾,就得走广西,要不然就得走云南,反正不管走哪儿,这距离都不近!

    还有,你们两个刚才没听到无心说的?让我带着太子幼军和东厂去交趾?这不是喝多了神仙醉这是什么?欺负人也不带这样儿的啊!不行,我找他去!”

    杨少峰和朱瞻基眼睁睁的瞧着朱高炽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嘴里还一个劲的抱怨:“你们两个小王八蛋,就没一个知道拉着我点儿的!”

    杨少峰嘿嘿笑着道:“义父刚才说要去找皇爷爷,我们两个怎么好拦着您老人家?”

    “滚一边儿去!”

    朱高炽怒道:“啊,我去找他,回头我挨顿揍,让你们两个小王八蛋看笑话儿?做梦!”

    忽然叹了一声,朱高炽皱着眉头道:“你们皇爷爷心里怎么想的,为父能猜到几分,可就是因为猜到了,所以为父才不愿意去!”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以朱高炽的意愿为转移——只有朱老四才是那个口含天宪,言出法随,握秉乾坤,拥有兴亡继绝能力的人!

    所以哪怕朱高炽再怎么不愿意,依旧得带着东厂和锦衣卫派出来的好手,外加一个整编卫的太子幼军前往交趾。

    平乱!

第三百四十章 交趾恩怨,大惊没喜

    大明跟交趾的恩怨,往上追述可以从五代开始算,往下可以从朱重八时期开始算。

    黄帝纪年4066年,洪武元年,放牛娃出身,先后做过乞丐、和尚、义军等诸多职业,最后成功登上皇位的朱重八同学面临着一个大难题。

    到底要不要收回汉唐故土交趾?

    收,就得打仗,此时的大明北边还有北元残部,如果再把安南给彻底逼到北元的对立面去,那大明就很有可能腹背受敌,两线开战。

    如果单纯的只是打,那朱皇帝倒也不见得怕了谁,可是刚刚立国的大明却面临着一系列让人头疼的问题。

    比如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没钱。

    名字叫铁锅的北元最后一位皇帝妥懽帖睦尔,在跑路的时候干了一件和他名字一模一样的事情。

    他把当时能搜刮到的所有金银珠宝都一锅端走了。

    没钱,被打残了的中原还需要恢复生产,百姓也得安置,诸多原因之下,再加上当时的安南也比较老实,又挫败过蒙元的进攻,朱皇帝也只能忍下这一口恶气,只要求包括安南在内的诸多藩国都称臣纳贡。

    可是放着这么大一块地盘在外面,要说朱皇帝心里没点儿什么想法,那基本上也是扯蛋。

    表面上,朱皇帝将安南列为了不征之国,可是另一方面,自认为继承了汉唐荣光的朱皇帝又带着一种特殊的安南情节不断派人去祭祀安南的名山大川,试图以此来显示自己对于安南的主权。

    然而安南并不领情,仗着自己是不征之国,开始大步迈向了不断作死的道路,而论到作死,尤其是敢在永乐年间作大死的,除了草原上的阿鲁台之外,还有一个后来改名胡季犛的黎季犛。

    建文二年,黎季犛父子把当时的安南国王陈日昆杀了,整个陈氏一族几乎被屠戮殆尽,连陈氐的近属也见不到人影了。

    黎氏在安南闹得天翻地覆,当时正忙着靖难的朱老四在大明也闹得地覆天翻。

    等朱老四靖完了难,安南却闹得更凶了——

    北面的邻居大明是个大国,南面的邻居占城是个小国,抢了大国不抢小国,干脆发兵占城,土地,财物,人口,能抢的一个不拉下。

    占城不是安南的对手,干生气也没有用,这就想起宗主国大明来了。

    永乐元年,占城国遣使来到南京,向大明控安南罪状,刚刚收拾完靖难这个烂摊子的朱老四本着都着藩属都是儿子,要一碗水端平的态度晓谕安南:给老子消停点儿!

    作死小能手黎季犛很快就派人给朱老四回信:自今以往,谨当息兵安民,以仰副圣训。

    这意思是说,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开始收手不打占城了。

    当然,这种外交辞令的有效性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大家都会说,大家也都没人太当一回事儿。

    永乐二年四月,安南舟师从海上进攻占城,并让占城归顺安南,而且还特意警告占城:不许把挨打的事告诉大明!

    当时占城国主寻思着你说话不算数,那我答应你不告状就真的不告状了?大家都是给人当儿子的,我凭啥就得听你的?就因为你拳头大?那你还能比爸爸更厉害?

    这么一寻思,所以占城使者又跑大明哭诉了!

    占城使臣一哭诉,朱老四心里的火也起来,干脆又派人去了一趟安南,告诉黎季犛:先把侵占的广西思明府禄州、西平州、永平寨之地还回来;再欺负占城就等着死吧!

    如果说前面是抗议,那现在就已经到了严重警告的地步了,只不过还没有达到勿谓言之不预的程度。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朱老四彻底惊呆了。

    永乐二年八月二十八日,安南国王陈氏宗属中唯一的幸存者陈天平,逃到老挝后又逃到了大明,黎氏父子篡权之事这才真相大白,根本就不是黎季犛说的安南国王陈氏病逝无后,自己不得以才以外孙身份登基。

    这一回,朱老四已经不是上火,而是真的动怒了。

    永乐三年正月十七日,心心念念就想出塞砸阿鲁台场子的朱老四再次遣使安南,对黎季犛连客气话都免了:“尔为陪臣,屡行篡弑,夺而有之,罪恶滔天,不亡何待!”

    接到了朱老四“勿谓言之不预”的通知之后,黎季犛也掂出了份量,知道硬顶肯定是顶不过去的。

    不过,干了一件坏事就不在乎多干一件,人品差也不在乎再差一回,所以黎季犛干脆遣使回复朱老四:我以为陈氏无后才称王的,既然陈氏有后,那就请他回国复位好了。

    当然,黎季犛心里清楚自己的人品有多差,也知道这种屁话没办法取得朱老四的信任,所以还特意指天划地的发誓:“敢有二心,所或携贰,明神殛之!”

    得到了安南的回复之后,朱老四合计着黎季犛的态度也算诚恳,又寻思着能和平解决安南的这些破事儿对于大明和周边的藩属国来说都是好事儿,所以在永乐四年正月,朱老四遣广西左副将军都督佥事黄中、右副将军都督佥事吕毅等,统兵五千护送陈天平回国,并且给了黎季犛一颗糖果:许其“上公”之位,封以大郡,传之子孙,永世无穷。

    考虑到黎季犛的信用额度严重不足,陈天平回安南前,朱老四还帝特意叮嘱广西总兵征南将军都督同知韩观及黄中、吕毅等:“待天平至,送之还国,尤宜审度事机,以为进退,不可轻忽。”

    黄中等率军进入安南,感觉气氛相当友好:沿途老百姓箪食壶浆,听说陈氏有后回国继位,个个都是喜笑颜开,黎季犛的安排也挺周到,明军所到之处都有官员迎候,酒肉犒劳。

    然后黎季犛这个倒霉孩子就真的作了个大死。

    这货安排了十万伏兵伏击了护送陈天平回国的大明军队,不仅把大明的军队给缴了械,还当着大明使臣和军队的面把陈天平给喀擦了!

    发现自己被涮了,又正好打算找只鸡宰了给周围的藩属国们看看,朱老四直接就任命朱能为征夷将军,沐晟和张辅为左右副将军,从广西和云南兵分两路分头带着三十万马仔南下平乱。

    三个月不到,明军就攻至安南原北部地区,但主帅朱能因为积劳成疾,病故于军中。消息一传,黎季犛精神焕发,企图依托谅山地形来打击明军。

    为了在谅山跟明军打一场大决战,从而向大明展示自己的肌肉,黎季犛父子还在这里修筑七座堡垒,囤积可用五年的军粮,据说,水陆兵力加上后勤民夫,达到二百万人,还有一件神秘武器:象骑兵。

    不过,大象这种生物比较聪明,聪明到知道贪生怕死。

    在黎季犛父子精心打造的“九百里防线”被接任朱能的张辅给废掉,以至于不得不使出最后的杀手锏象骑兵的时候,这些大象竟然被火炮吓得调头冲往了安南军的军阵。

    猴子玩大象没玩明白,黎季犛父子败逃后被押送京城斩首,朱老四“收复汉唐故土”的情节也犯了!

    废安南,置交趾承宣布政使司,下设十五府、三十六州、一百八十余县!

    然后交趾就进入了时降时叛的状态,四征交趾的张辅也成功在安南猴子心中留下了生吃人心的大魔王形象。

    永乐十四年,当时朱老四心心念念的就是想砸了阿鲁台的场子,张辅因此被召还。

    而没有张辅在交趾镇场子,永乐十六年,嫌弃大明给的封赏太少官太小,自称“平定王”的黎利就在蓝山乡起义造反了……

    当时忙成死狗的朱老四就本着边平叛边练兵的心思把丰城侯李彬给派过去了,而李彬赴任时又恰好赶上大明需要劳工的时候——如果不出意外,光是抓劳工都能把猴子给抓绝种。

    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前边张辅能把猴子们按在地上摩擦,接任的李彬也能按着猴子疯狂抓劳工,偏偏李彬病逝之后接任的成山侯王通就掉链子了。

    王通没有再依着李彬的路线去抓劳工,也没有按照张辅的套路大杀特杀,反而满脑子尽是以德服人想法,以至于黎利的动静越闹越大,甚至跟安南猴子开始约法三章:

    “民苦于虐政久矣,凡所至州县,秋毫无犯,非伪官之牛谷,虽甚饥困,不得滥取。”

    当然,这种屁话听听就好。

    非伪官之牛谷不得滥取,指的是安南猴子们所拥有的耕牛和粮食如果不是大明官府给的,那黎利的大军就算饿死,也绝不会随便去抢。

    可是随便用脑子想一想,原本安南猴子能有多少牛谷?

    粮食这个东西没法判断是不是大明官府给的,可是整个安南的大部分耕牛都是从边市城运送过去的!

    ……

    这世上没有几个父亲是不疼爱自家儿子的,朱老四也没能例外。

    尽管嘴上说着是把朱高炽发配到交趾去锻炼,可是为了保证朱高炽这个肥仔的安全,除了太子幼军和交趾的一应军政大权之外,朱老四还特意让安远侯柳升率十万大军陪着朱高炽一起南下交趾。

    至于朱瞻基原本设想中的乘坐宝船南下,则是被朱老四和夏原吉联手给否了——整个西洋舰队现在都忙的要死,哪儿还有多余的宝船!

    只不过,好不容易走陆路到达交趾,成山侯王通就给了朱高炽一个大大的惊喜。

    或者说,只有惊,而没有喜。

    “是谁允许你和黎贼议和的?”

第三百四十一章 修教三年,执干戚舞

    议和是不可能议和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议和,好好安抚又不会安抚,就是往死里打才能维持得了面子这样子,而且被抓的安南猴子当劳工又好用,大明超喜欢这里的!

    就在杨少峰心里暗自碎碎念的时候,朱高炽又阴沉着脸对王通道:“擅自议和的事情,回头你自己想办法去跟父皇解释。现在这里由本宫接管。”

    没理会已经满头大汗几欲瘫倒的王通,朱高炽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对着堂中的一众文武大臣们说道:“派人去通知黎利,告诉他,本宫来了,就在这乂安城,要么自缚来降,要么纵兵来攻,没第三条路给他选!”

    乂安知府躬身道:“启奏殿下,正所谓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今黎氏谋逆自当诛之,可安南百姓百姓何其无辜?

    英国公当初兵进安南讨伐黎贼季犛父子,也正是这些安南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可见这些百姓还是心向天朝的,若非丰城侯大肆抓捕劳工,又何至于有今天这般局面?

    《韩非子》有云,当舜之时,有苗不服,禹将伐之。舜曰‘不可。上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乃修教三年,执干戚舞,有苗乃服。

    臣以为安南之地乃汉唐故地,安南之民自然也是我天朝之民,当修仁德教化,令百姓归心。”

    朱高炽呵呵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瞧了杨少峰一眼。

    杨少峰会意,直接向着乂安知府拱了拱手,笑眯眯的道:“敢问上官高姓大名,又是何官职?”

    乂安知府瞧了杨少峰一眼,见杨少峰身穿着从九品的官袍,心中就难免有些瞧不上了:“老夫云勤天,乃是洪武三十四年榜眼,蒙圣人不弃,如今忝为乂安知府。不知?”

    “呵呵,巧了!”

    杨少峰唰的一声展开折扇轻摇几下,笑眯眯的道:“本官乃是永乐十三年状元,学问不甚精通,只得了个区区六首之名,当今皇上小气,只给了个从九品的待诏翰林,以至于本官平日里只能以皇太孙结义兄弟的名头招摇撞骗,实在是惭愧,惭愧。”

    嘴上说着惭愧,可是杨少峰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儿的不好意思,无视了黑着脸的朱高炽,杨少峰又接着说道:“方才听云知府说起《韩非子》,正好本官也曾读过一些,心中也略有所得,故而想着向云知府讨教一番?”

    呵呵笑着轻摇折扇,无视了云勤天愤怒中带着羞惭的目光,杨少峰又接着说道:“本官以为,修教三年未必能使有苗臣服,真正让有苗臣服的,是执干戚舞。”

    云勤天捋着胡须,怒道:“一派胡言!上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若不修仁德,纵执干戚又能如何?”

    杨少峰向前一步,随手从吴明的手中将绣春刀抽出,笑着对连退两步的云勤天道:“你看,本官修不修仁德,你云知府都知道害怕后退,所以这干戚舞才是关键。”

    随手将绣春刀递还给吴明,杨少峰又接着道:“现在咱们接着讨论《韩非子》。

    《韩非子·初见秦》有言,不知而言,不智;知而不言,不忠。为人臣不忠,当死;言而不当,亦当死。

    兵甲顿,士民病,蓄积索,田畴荒,囷仓虚,四邻诸侯不服,霸王之名不成。此无异故,其谋臣皆不尽其忠也。

    霸王之名不成,四邻诸侯不朝,大王斩臣以徇国,以为王谋不忠者也。”

    神色渐渐转冷,杨少峰嘿嘿笑着道:“云知府,知道这几句话的意思么?”

    “欺人太甚!”

    云勤天脸色阴沉似水,指着杨少峰道:“纵然你是六首状元,便可如此欺我?”

    杨少峰又从吴明手中接过绣春刀,笑着对云勤天道:“对啊,就是如此欺你!

    正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你云知府不识圣人典籍之精义,杨某这个六首状元也只能屈尊指点于你,云知府,感不感动?”

    “你!”

    云勤天怒指着杨少峰,嘴唇动了半天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又一次将绣春刀递还给吴明,杨少峰脸色一沉,训斥道:“你什么你?指什么指?不知道你伸着两根手指指着本官的时候,还有三根手指在指着你自己?

    今交趾兵甲顿,士民病,蓄积索,田畴荒,囷仓虚,四邻诸夷不服,圣人霸王之名不成,皆是你不尽其忠之故!

    你云知府口口声声称此地为安南,称此地之民为安南百姓,莫非你云知府不知道这里是大明的交趾?亏得你口口声声汉唐故地,却不你云知府又是何居心!

    治理交趾无方,以致于乂安城外之地尽归叛军是为无能,不能上辅天子成霸王之业是为不忠,无能且又不忠,你不死何为!

    哦,对了,你暂时还不能死。

    本官在来到交趾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让人去调取了锦衣卫的存档,你云知府有几笔账目还需要交待清楚,尤其是跟你有来往的那个交趾野猴是怎么回事儿,你更得说明白才行。”

    云勤天彻底摊倒在地,杨少峰不屑的瞧了云勤天一眼,对吴明吩咐道:“拖出去,回头好好查查,看看他云知府在乂安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

    吴明躬身应了,拖起云勤天就向着大堂外走云,杨少峰却又扫视了堂中的诸多文武官员们一眼,双手叉腰立在堂中,高声喝道:“还~有~谁!”

    朱高炽咳了一声,对叉腰站在大堂中的杨少峰道:“你先退下。”

    待杨少峰退到一旁之后,朱高炽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呵呵的语气中满是疑问:“修教三年?执干戚舞?有苗乃服?

    这道德教化,成山侯和黄布政使已经修了,可是这交趾并没有彻底平定下来,看起来,现在也只能执干戚舞了?安远侯!”

    柳升当即出班躬身道:“臣在!”

    朱高炽瞧了瞧大堂里面的文武官员们,笑道:“从现在开始,整个交趾的军务全部由你接管,成山侯另有任命。告诉下面的将士们,军功就摆在那里,赏银,本宫也准备好了。”

    柳升当即大喜,躬身道:“是!臣记下了!”

    ……

    “其实要我说,根本就用不着这么麻烦,直接把咱们带来的那些火炮都给摆上,然后给猴子们来上一轮齐射就解决了,一轮不够就再来一轮嘛!”

    柳升将手里已经啃得精光的羊腿骨扔到一边,随手抓起一块手巾擦了擦手,语气中满是对黎利叛军的不满:“别看他黎利现在闹腾的声势挺大,可是交趾一共就这么大,他能藏到哪儿去?”

    “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杨少峰同样拿起一块手巾把手给擦干净,又拿起桌上的酒壶给几个人都倒上,然后才笑眯眯的说道:“猴子不听话,是该教训教训。可是在教训之前,你总得告诉猴子一声吧?万一猴子就老实了呢?”

    柳升不屑的撇了撇嘴,答道:“老实个屁!我算是看透了,这猴子就不可能有个老实的时候,除非死喽!”

    一屋子的人顿时笑了起来,杨少峰端起酒杯对柳升道:“喝酒,喝酒!”

    人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后,柳升又接着说道:“别的也不多说什么了,明天我就带兵出征,趁早宰了姓黎的,也好趁早回京城。”

    杨少峰嗯了一声,问道:“安远侯打算怎么做?”

    柳升放下杯子,斟酌一番后说道:“黎贼现在最大的倚仗,无非原本王通他们想着怀柔,再加上黎贼熟知地形,有那些不怕死的交趾大族和百姓支持他,所以才能与大军周旋而不落下风。

    如果我不怀柔,反而像英国公和丰城侯一样呢?如果交趾的世家大族不和那些普通百姓不支持他了呢?”

    嘿嘿笑了一声,柳升又接着说道:“今天殿下说赏银已经准备好了,只怕这个赏银说的并不是军功的赏银,而是抓一个劳工能换五两银子的赏银。

    王通和云勤天那两个蠢货放着银子不去赚,我柳升可不嫌这银子烫手,该让兄弟们赚到的银子,一文钱都不能少!”

    杨少峰忍不住向柳升竖起了大拇指:“说得好!兄弟们拼死拼活的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军功和银子?咱大明来交趾也不是给这些猴子送温暖来了!”

    柳升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么个理儿!把那些猴子该抓的都抓了,逮着一个叛军就宰一个,没有了人,我看他黎贼还拿什么造反!”

    话音刚落,审讯云勤天的吴明却匆忙走了进来,将手里拿着的一摞纸张递给杨少峰后低声道:“云勤天的口供。”

    杨少峰接过口供翻看了一眼之后就随手递给了朱瞻基:“瞧瞧,这位云知府当真是好大的本事!”

    随着口供一页页的翻动,朱瞻基的脸色也越发阴沉起来:“他好大的狗胆!”

    杨少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别骂狗,狗会不开心的。”

    朱瞻基没理会忽然抽疯的杨少峰,转而又将云勤天的口供扔给了在酒宴上一言未发的一个太监:“你看着办吧。”

第三百四十二章 我有橘麻麦皮

    对于太监的形容,“望之不似人身,相之不似人面,听之不似人声,察之不近人情”这一段描述简直就是经典之中的经典。

    可是自打从顺天府出来,一直到交趾,这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说话的这个太监,却一点儿也不像是这段经典形容之中的模样,如果不是面白无须,只怕像个儒将要多过像太监。

    伸手接住朱瞻基扔过来的口供,仔细翻看了一遍之后,这太监便起身向着朱瞻基拜道:“是,奴婢晓得了。”

    待这太监出去了,朱瞻基将目光投向了杨少峰:“王通那边怎么办?”

    杨少峰呵呵笑了一声,狞笑着站起身来:“镇守太监马骐要凉,乂安知府云勤天要凉,他王通又岂有不凉之理?你和安远侯先在这里喝着,我去去就回。”

    朱瞻基道:“直接去?”

    “当然是直接去。”

    杨少峰冷笑着答道:“估计这傻狍子还不知道云勤天已经把他给卖了,正好现在直接上门把他给抓了。”

    ……

    宵禁下的乂安城显得分外宁静,得得的马蹄声和火把不时发出的噼啪声远远传开,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添几分肃杀之意。

    直到一座院子门前,杨少峰勒住马缰,向着身后挥了挥手,幼军前千户所便将整个院子都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个锦衣卫校尉更是仗着蛮力直接将门给撞开。

    重重的大门在地上砸起一片尘烟,杨少峰狂笑着策马入内,高声叫道:“成山侯!你的的案子发了!”

    刚刚喊完,却见院子里面一大群人正傻傻的望着倒下的院门。

    笑声嘎然而止的杨少峰也有些傻眼。

    不应该是一群人在睡梦中被惊醒的吗?怎么都特么准备跑路了?

    这特么和想象中的剧情不一样!

    老子想演个反派就这么困难?你们就这么不配合?

    彼其娘之啊!

    人群中一个普通百姓打扮的人望着杨少峰叫道:“杨癫疯!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居然砸了我家大门?”

    杨少峰讪笑一声,刚想开口回答,转而又回过了神来——不对啊,自己是想表演一下反派,可是这不代表自己就是反派啊,这浓眉大眼的王通才是真正的反派啊!

    咳了一声,杨少峰便阴恻恻的道:“这大晚上的,成山侯是打算出门游玩?还是打算搬家?好歹说一声,我好带人去给你新家烧烧锅底啊?”

    王通怒道:“欺人太甚!杨癫疯,你也算是军中勋贵一脉,居然如此欺我?你等着,老夫一定要参你一本!”

    杨少峰策马向前行了几步,到了王通身前后便猛的用马鞭抽了过去,直将王通一张脸上抽出一道血印:“我去你大爷的,你有什么脸说自己是军中勋贵一脉?

    瞧你这模样,应该是已经猜到了?

    我来的时候,云勤天可是都交待了,说你不仅与黎利暗中议和,而且还许诺替黎利争取册封,黎利则是会重金回报于你?你胆子挺肥啊!”

    嗯,这感觉就对了!

    被一大堆的火铳和弓箭瞄着,王通只能强忍下怒气,捂着脸道:“一派胡言!暗中与黎贼议和,不过是老夫的缓兵之计罢了。至于其他的,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

    杨少峰阴恻恻的道:“阮廌这个名字,你成山侯不陌生吧?”

    终于找到了感觉,杨少峰狞笑着对身后的吴明等人挥了挥手,吩咐道:“全部拿下!敢有反抗,格杀勿论!”

    王通瞧着慢慢围过来的一众锦衣卫校尉,猛的从身后一个亲兵手里抽出长刀,横在脖子上叫道:“姓杨的!你逼死堂堂国侯,老夫看你怎么向陛下交待!”

    更有感觉了!

    杨少峰笑眯眯的瞧着王通道:“你抹啊,我就在这里静静的看着你抹脖子,你不抹我都瞧不起你!

    至于我怎么向皇爷爷交待?你死都死翘翘了,到时候那脏水还不是随便我怎么泼?我又有什么好交待的?”

    长刀咣啷一声掉在地上,王通伸手指向旁边一个黑黑瘦瘦的儒生叫道:“他便是阮廌!杨癫疯,看在老夫还没有铸成大错的份上,给老夫一个机会可好?”

    意外的得到阮廌这么一条大鱼,杨少峰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行,你去跟大明律说,看大明律要不要牵连你的家人?”

    王通沉声道:“你这是要老夫去死!”

    杨少峰呵呵笑了一声,说道:“难道你不该死?全部拿下!”

    悠哉悠哉的带着王通和阮廌等人回了乂安府衙,杨少峰直接就让人拎着阮廌就去了酒宴所在的侧院,一进屋子也没跟谁客气,直接端起酒杯就灌了一大口:“瞧瞧,这里还有个傻狍子!”

    阮廌听不懂傻狍子是什么意思,但是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当即便挣扎着叫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如此羞辱我!”

    朱瞻基一愣,问道:“这人是谁?看着不像我大明百姓?”

    杨少峰嘿嘿笑了一声,说道:“这傻缺原本也不是我大明百姓,这货是黎利那孙子手下的头号谋士,也是黎利的左膀右臂,阮廌!”

    朱瞻基这下子更晕了:“他还在城里?”

    “谁知道呢?”

    杨少峰耸了耸肩,答道:“我去的时候,这傻缺正跟王通混在一起打算跑路,没成想正好被我堵个正着。”

    说完之后,杨少峰又大马金刀的拉过一个凳子坐下,对着阮廌喝道:“说吧,黎利那孙子到底在哪儿!”

    阮廌皱眉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剩下的,不知道!”

    “啧啧,”杨少峰赞道:“本官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贱的要求!”

    神色一冷,杨少峰直接应当对吴明吩咐道:“满足他的要求,先剐他五十刀,不过,你不能把人给我剐死了,还得问话呢!”

    吴明躬身应道:“状元公放心,别说是五十刀,就算是剐完五百刀,卑职也能保证他还活着,除非状元公让他死。”

    阮廌挣扎着叫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们不要太过份!”

    “不,这不是两国交兵,你也不是使臣。”

    杨少峰晃着手指道:“交趾乃大明之地,自古以来便是,黎利也不是一国之主,而是叛贼,所以,你更算不上什么使臣,只能算是贼匪之中的一个小头目,仅此而已。

    对于你和黎利这样儿的,本官向来是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就宰一双,更何况你还要求活剐,这么贱的要求,本官怎么能不满足你?”

    说完之后,杨少峰就一瞪眼睛,喝道:“吴明!你他娘的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带下去剐上五十刀,把该问的都给我问明白!”

    吴明嘿嘿笑着躬身应了,转身又拎着阮廌离去,杨少峰这才转过头来道:“古有关二爷温酒斩华雄,今有我杨少峰席中擒王通,当浮一大白!”

    朱瞻基撇了撇嘴,说道:“擒王通有什么好自夸的?倒是明天,安远侯要率兵出征,乂安也要开始重造鱼鳞册和户籍册子,且有的忙了。”

    被朱瞻基这么一说,杨少峰忍不住也跟着叹息了一声:“古有一商人,于川中收购一批苎麻、柑橘、小麦、兽皮,以船运到外地贩卖。船到半途,水急桨朽,桨杆折断顺水流失,船夫甚急,问商人:无桨不得行船,你的货物包里有没有长直之物可以当桨?商人安慰他:莫急,我有橘麻麦皮不知当桨不当桨?”

    朱瞻基一脸懵逼的问道:“什么意思?”

    杨少峰道:“意思就是我想骂人!”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也有橘麻麦皮不知当桨不当桨。”

    “那你还讲个锤子!”

    杨少峰呸了一声道:“本身交趾这些破事儿就够烦的了,明天还要去丈量土地,还要给交趾的猴子们分地?一他娘的想起来这些猴子们要耕种我大明的土地,我这心就疼得慌!”

    朱瞻基同样呸了一声道:“那你说个锤子?当初丰城侯来交趾的时候,你都出了些什么狗屁倒灶的主意,你都忘了?现在这些法子不就是当初你提出来的?”

    杨少峰满脸愁苦的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是让丰城侯来交趾做这些破事儿,咱们在顺天府里动动嘴,我自然不在乎。

    可是现在咱们就在交趾,要让我亲眼看着丈量土地,亲眼看着把土地分给那些猴子,你这可让我怎么活哟!”

    朱瞻基顿时狂笑起来,半眯着眼睛道:“要不然就直接抓劳工,不分地了?”

    杨少峰眼睛顿时一亮:“也行啊!当初是让丰城侯拉一批打一批,现在咱们来了,不听话的直接宰了就是,还用得着拉拢谁?就这么说定了!

    明天该丈量土地的还是接着丈量土地,回头找夏老抠迁移云南和广西的百姓过来,至于那些猴子,还是让他们滚回树上去啃果子!”

    朱瞻基呸了一声,正想开口说话,却见刚刚出去没多久的吴明又匆匆忙忙的折了回来:“殿下,状元公,大事不妙。”

第三百四十三章 拿错剧本的朱高炽

    不等朱瞻基和杨少峰发问,吴明就直接躬身道:“成山侯王通不止是与黎贼私下议和,许诺替黎贼求取册封,而且还私自将清化及其以南的土地都许给了黎贼,并且已经传书清化守将罗通和打忠,要求二人放弃清化!”

    “哪儿?清化?”

    朱瞻基一脸懵逼的瞧着吴明,问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事实上,懵逼的不仅仅是朱瞻基,就连杨少峰和柳升等人也都是一脸懵逼。

    如果说王通真个把清化以南都暗中许给了黎利,而且已经传信给罗通他们撤兵,那就意味着位处清化之南的乂安将直接变成前线,黎利的叛军可以从容不迫的对乂安进行包围。

    更重要的是,现在朱高炽这个大明的皇太子,朱瞻基这个大明的皇太孙都在乂安,如果一旦出现什么事情,无论对于朱老四还是对于整个大明来说,都将是无法承受的重创!

    吴明用力点了点头,答道:“是,卑职明白。阮廌还招供出另一个消息。他说,黎利的叛军主力就在乂安往北不远处,目的是准备攻打乂安,迫使清化城的罗知州和打忠指挥使弃守清化,同时又可以在半路上阻击清化方向来的部队。”

    “我入他娘的个歪批!”

    柳升已经气得破口大骂起来:“这他娘的哪儿是私自议和,这根本就是把整个大明都给卖了!这个没爹的东西,我宰了他去!”

    朱瞻基伸手拦住柳升,摇头道:“就算宰了王通,也改变不了现在的局面。当务之急,是先把消息告诉父王,同时让乂安守军做好防守。”

    柳升点了点头,应道:“那太孙殿下和状元公先去寻太子殿下,我先去巡视一遍城防,要不然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朱瞻基这一次没有再拦下柳升,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有劳安远侯。”

    柳升点头示意之后匆匆忙忙的离开了乂安府衙,朱瞻基却气得将手里的杯子摔得粉碎:“王通该死!”

    得到消息的朱高炽表现的却分外平静,从地图上面比划了半天之后才反问一声道:“就这些?”

    朱瞻基道:“是,目前得到的消息就这些。”

    朱高炽嗯了一声,又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只是这样儿,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杨少峰顿时有些懵:“清化一旦失守,整个乂安都将暴露在叛军的眼皮子底下,义父和义兄都在乂安城,那黎利还不得发疯?”

    朱高炽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反问道:“然后呢?安远侯带了十万大军,能不能守得住乂安?”

    杨少峰急道:“叛军可不止十万!”

    朱高炽脸上笑容不变,甚至还有几分嘲弄之色:“就算他百万又如何?当年靖难之时,为父以区区一万兵力守着北平,要面对的是李景隆所率的五十万大军!

    李景隆所率五十万大军,当得交趾多少?如今柳升率部十万大军,得当他交趾多少?你们担心为父,为父这心里自然是高兴的紧。不过,今天为父还是要告诉你们,用不着!”

    随口对身边跟随的大太监吩咐了一句擂鼓聚将之后,朱高炽又笑着说道:“你们两个都是能折腾的,跟你们比起来,为父倒显得没本事了些,可是啊,今天为父让你们看看,我这个当爹的,什么时候都是你们的爹!”

    杨少峰忍不住满脸黑线:“是,您是爹,您说了算,可是您就不再考虑考虑?清化那边怎么办?”

    朱高炽道:“我考虑个屁!黎利不知道为父和瞻基都在军中的消息,刚才那个阮什么的口供也证实了这一点,那事情就已经很明显了。

    黎利现在是什么打算?他想打乂安,逼着罗通和打忠他们弃守清化,然后他就可以从容不迫的伏击清化援军。

    换句话说,黎利的真正目标根本就不是乂安,而是清化,他现在所有的布置,也都是针对这一点来进行的。

    既然如此,为父不仅要让他知道为父在乂安,还要让他知道瞻基也在乂安,诱使他玩了命的进攻乂安,再传令罗通和打忠死守清化不出,那清化之围便不解而解。”

    正说话间,所有跟着朱高炽一起来到乂安的那些双花红棍和白纸扇们也都已经来到了大堂,就连外出巡视城防的柳升也过来了,朱高炽当即便将一连串的命令吩咐了下去:

    “封锁乂安所有城门,从现在起,只许进,不许出。另外把探子都撒出去二十里,一旦有黎贼的影子,即刻来报!

    让锦衣卫传令给清化罗通和打忠,告诉他们,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许他们弃守清化,哪怕是传出了乂安陷落的消息,也一定是本宫有意为之,让他们不要相信。另外告诉他们,黔国公所部的援兵不日即到清化,让他们安心坚守。

    派人把本宫和皇太孙都在乂安的消息传出去,务必让黎贼知道本宫和瞻基都在城中,诱使他攻城。

    告诉城内城外的将士们,一旦起了战事,闻鼓必进,鸣金必退,违令者斩!若是在讨贼之中受了什么伤,本宫负责给他们请先生治疗,若是伤了性命,大明养他们一家老小!

    告诉将士们,本宫就在这乂安城里看着他们,给他们准备好庆功酒,只待剿灭了黎氏叛逆,本宫请他们喝御酒,喝神仙醉!”

    待众人分头领命行事之后,朱高炽又特意留下了柳升,吩咐道:“一旦黎氏来攻,只许坚守,不许主动进攻!”

    柳升不禁有些傻眼:“殿下刚才不还说闻鼓必进?将士们正请战心切之时,只怕……”

    朱高炽摇了摇头道:“不一样。你所部十万精兵擅长长器,用来跟黎贼打野战,那不是大材小用么?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直接坚守乂安,黎贼必不得破,不需三天时间,黎贼所部气势便会弱了下去,到时候再相机行事。

    还有,城中好好清查一遍,有些人跟咱们是一条心,有些人不是。告诉那些跟咱们一条心的,宰一个叛军,赏银五两,宰五个叛军,本宫许他们为大明百姓,自五个叛军之后,每多一个,便可多分十亩上等永业田。

    至于那些不跟咱们一条心的,你安远侯看着办吧,本宫这个混账儿子不是一直喊着要收购劳工么?一个五两银子的价格,不亏吧?”

    难以置信的瞧了朱高炽一眼,柳升躬身道:“殿下说的哪里话?五两银子一个,自然是不亏。”

    朱高炽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本宫与瞻基的安危,可就全托付在安远侯的身上了。”

    柳升当即躬身拜道:“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直到柳升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去了,杨少峰才一脸懵逼的望向了朱高炽。

    这还是那个传说中混吃等死,把自己硬生生胖死的死肥仔?

    杨少峰心里正在瞎琢磨,朱瞻基却躬身道:“父亲,为何不许安远侯出战?十万精兵,灭掉黎贼主力应该不难吧?”

    朱高炽摇头道:“若是英国公或者成国公在此,有为父和你做诱饵,十万精兵灭了黎贼主力自然易如反掌。可是安远侯,不行。”

    呵呵笑了一声,朱高炽又接着说道:“安远侯所部大多为炮兵,让他们守城自然是没问题,可是让他们出城去跟叛军打野战,你觉得移动不便的炮兵能追得上熟知地形的叛军?

    还有,安远侯此人忠心可嘉,平日里也称得上是有勇有谋,然则过于好战,一旦杀起了性子,很容易就能中了黎贼的圈套,所以为父才说将你我的安危都托付在他手里,有这一点,他必然不敢贪功冒进。”

    杨少峰有些不服气的道:“那黎利呢?义父让人散布消息,就那么肯定黎利会来攻打乂安?”

    朱高炽点了点头,说道:“黎利当初为何而反?”

    不待杨少峰回答,朱高炽就接着说道:“说是嫌正九品的官职太小,抑郁不得志也好,说是马骐盘剥无度,屡次索贿羞辱于他也好,总之,都能说明这是个有野心的。

    可是光有野心还不算,从那阮廌的口供来看,黎利又私下宣称当初“不为官爵所诱、威势所怵,明人巧计百端,终不致也”,这又说明此人是个好名声的。

    像他这种有野心,又好名声的,一旦知道为父和你义兄都在乂安的消息,定然会不顾一切的来攻打乂安,妄图以此来重创大明。

    当然,他不来攻打乂安也没什么。

    为父方才为何下令清化知州罗通和指挥使打忠坚守清化,就算听到乂安陷落的消息也不许出战?便是要防着他不来,狗急跳墙之后又散播谣言,动摇清化的军心。”

    杨少峰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朱高炽肯定是拿错剧本了,他拿的可能是朱老四或者计划亮的人设台本,而不是拿着一个死肥仔的台本!

    朱高炽呵呵笑了一声,又接着说道:“如果黎贼来攻乂安,为父倒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们两个去办。”

    杨少峰和朱瞻基一起躬身道:“是!请父亲大人吩咐!”

    ps:为什么写得慢?还不是因为没有本章说可以抄!大家多发点儿本章说,朕抄得顺手,写起来自然就快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名场面再现

    朱高炽翻手在地图上比划着,说道:“阮廌说黎利及其主力在乂安之北,为父不信。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要把阮廌已经投诚并且老老实实招供的消息传出去,再加上为父就在乂安人消息,相信黎利肯定坐不住。

    等黎利来了之后,把阮廌送到城头上,你们两个好好刺激刺激黎贼,最好能让他头脑发昏跑来攻城。”

    一听到朱高炽让自己两人办的是这么个事情,杨少峰顿时就来了精神:“义父放心,我争取把黎利那个傻狍子骂到坠马而亡!”

    “傻?”

    朱高炽瞥子杨少峰一眼,说道:“你觉得黎利很傻?他要是傻,他能闹腾出这般的声势来?你觉得黎利是个傻子,为父看你才是真傻!先去确认阮廌口供是真是假!”

    事实证明,阮廌招认的口供里面有真有假,大概就是九分真里掺了一分假的那种。

    那一分假消息是最为重要的军情——

    黎利的主力部队根本不是阮廌所说的那样儿在乂安以北,而是在乂安的西南方向,乂安西面是裴备和刘仁澍所率的西路军。

    至于乂安的北面,是黎利麾下的骁骑校尉丁礼所率领的东路军,其目标也正是清化方向。

    也就是说,整个交趾的叛军已经兵分三路,开始缓缓向着乂安府围了过来,

    当然,随着朱高炽一连串的命令吩咐下去之后,原本还有些犹豫是否要弃守清化的清化知州罗通和指挥使打忠已经彻底放弃了弃守的念头,转而打算在清化死守到底。

    如此一来,丁礼所率领的东路军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进,清化知州罗通虽然好吹牛逼而且指挥战争的本事为五,可是这货根本就不抓兵权,反而全力支持清化指挥使打忠,凭着清化的城防,丁礼根本就没有把握能攻下清化。

    可是让丁礼就这么直接退兵南下,丁礼也没有那个胆子,因为清化城就在乂安的北而,万一自己率部南下合围乂安,清化军再从背后捅上一刀该怎么办?

    丁礼怎么狂妄,也没有狂妄到凭着自己手下的叛军就敢和大明军队正面交战的程度。

    同样头疼的还有黎利。

    从内心来说,黎利不认为阮廌会背叛自己,尤其是阮廌跟大明还有杀父之仇。

    可是摆在眼前的情况就是,阮廌确确实实的出卖了整个义军——丁礼所率领的东路军、自己所率领的中路主力、裴备和刘仁澍所率领的西路军,这三路大军的消息直接传到满天飞,除了阮廌已经投诚并且出卖了义军,黎利根本就找不到第二种可能。

    阮廌的背叛,直接带来了另一个让黎利更加头疼的问题。

    三路大军的消息都已经满天飞了,那义军到底又该何去何从?继续按照原定计划行事?还是直接合围乂安?

    按照原定计划行事的想法刚刚从脑海里面闪过,就被黎利给否决了。

    倒是大明的皇太子和皇太孙都在乂安的消息,让黎利坚定了合围的决心。

    尽管黎利没听说过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赌一赌,摩托变路虎的说法,但是合围乂安,攻下乂安的好处,却是明摆着的。

    最起码,也能拿着大明的皇太子和皇太孙当筹码,跟大明进行谈判。

    ……

    望着远处逐渐出现的身影,站在城头上的朱高炽和朱瞻基还有杨少峰三人都是眼皮直跳,杨少峰更是咬牙切齿的道:“我必杀黎利!”

    朱高炽伸手拽住想要跑下城墙的杨少峰,阴沉着脸道:“先别慌,看看再说。”

    杨少峰咬牙切齿的道:“还看什么?最前面的摆明了就是被俘的那些士卒,黎利那孙子要是不驱使他们攻城,那就只能说明他是个傻子!”

    朱高炽嗯了一声,说道:“先看看,这时候冲动不得。”

    正说话间,黎字大旗已经慢慢的到了城下不远处,略显黑瘦的黎利穿着一身王袍出现在黎字旗下,慢慢驱马向前行了几步,便朗声道:“大明皇太子可在城中?臣黎利拜见!”

    朱高炽恨恨的瞪了黎利一眼,同样高声答道:“孤在此!爱卿既来见孤,为何不下马行礼!”

    黎利呵呵笑了一声,端坐在马上答道:“恕臣甲胄在身,无法行礼!臣此来,乃是为大明与安南两家修好,永罢刀兵之事前来!”

    稍微一勒马缰,黎利又接着道:“若太子殿下愿许安南独立,则下臣愿意翻译这三千降卒给大明!自此后,安南永为大明南部屏藩,若违此言,天厌之!天厌之!”

    朱高炽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喝道:“爱卿还是换个条件吧。

    交趾原本便是我中原故地,孤王何敢弃之!独立之事,再也休提!不过,孤可许爱卿世代富贵,轶比亲王也无不可!”

    黎利的脸色同样也沉了下来,高声道:“殿下以为臣是何等人?臣之所作所为,乃是为安南万万百姓而不得已为之,非只为一人之富贵!

    大明兴无义之兵,焮苍生于虐焰,陷赤子于祸坑。欺天罔民,诡计盖千万状;连兵结衅,稔恶殆二十年。败义伤仁,乾坤几乎欲息;重科厚敛,山泽靡有孑遗。

    昆虫草木,皆不得以遂其生;鳏寡颠连,俱不获以安其所。浚生民之血,以润桀黠之吻牙;极土木之功,以崇公私之廨宇。州里之征徭重困,闾阎之杼柚皆空。

    决东海之水,不足以濯其污;罄南山之竹,不足以书其恶。神人之所共愤,天地之所不容!”

    “住口!”

    不待朱高炽答话,杨少峰就指着黎利喝道:“交趾离背中原数百载,先有黎贼弄权,后有陈贼生乱,交趾百姓苦之久矣,何谓无义之兵!

    今,我有一言,请君静听:

    前宋徽宗、钦宗之时,汉统衰落,奸臣酿祸,国乱岁凶,不得已乃偏安一隅。南渡之后,蒙元又南下侵宋,四方扰攘,残暴生灵。

    因之,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以至狼心狗肺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苦!

    值此国难之际,我太祖高皇帝,扫清**,席卷八荒,万姓倾心,四方仰德,此非以权势取之,实乃天命所归也!

    我大明永乐皇帝,神文圣武,继承大统,应天合人,法尧禅舜,处中国以治万邦,这岂非天心人意乎?

    你黎二臣之生平,我素有所知:你世居清化,初仕陈季扩为金吾将军,后归正,用为清化府俄乐县巡检,理当上报君王,下安黎民,何期你嫌弃巡检之职官小位卑,乃起兵为乱,图谋自立!你罪恶深重,天地不容!

    无耻老贼,岂不知天下之人,皆愿生啖你肉,安敢在此饶舌!

    今幸大明皇太子巡幸乂安,你既为二臣贼子,只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怎敢在我军面前妄称为了交趾万民!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即将命归九泉之下,届时有何面目去见我大明太祖高皇帝!

    二臣贼子,你枉活四十有一,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鼓舌!害人图己!断脊之犬,还敢在我军阵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黎利神色一变再变,指着杨少峰喝道:“你!无耻小儿!我必取你狗头!”

    杨少峰瞧着在城下暴怒不已的黎利呵呵笑了一声,喝道:“来!爷爷大好头颅在此,静等孙子来取!”

    朱瞻基忽然拽了拽杨少峰,低声道:“刚才你骂黎利那些话,怎么这么耳熟?”

    杨少峰低声道:“你傻了?会试后的诗会上,我不是骂过那些腐儒来着?还有,罗贯中写的《三国演义》你没看?诸葛亮骂死王朗啊,名场面!”

    说完之后,杨少峰又对着黎利喊道:“黎贼!这乂安城里还有一个人,估计你一定想要见见他!”

    向着身后挥了挥手,杨少峰喝道:“带上来!”

    随着杨少峰话音落下,两个锦衣卫校尉便将捆得结结实实的阮廌给押了下来,杨少峰又望着城下喊道:“黎利!现在老子跟你好说好商量的谈个条件!

    你把那三千降卒都给老子放喽,我把阮廌这孙子还给你!要不然,你驱使他们攻城,我就先宰了阮廌!”

    黎利阴沉着脸望向了朱高炽:“太子殿下,这人到底是谁?口出狂言侮辱臣下,如今又来威胁?莫非太子殿下的谋士都是些这般货色?”

    朱高炽沉声道:“这是孤王义子,也是我大明永乐十三年的六首状元!孤王觉得,这孩子虽然混账了一些,可是骂你的话,却没有一句不对!

    如今他说的,也正是孤王想要说的,孤王今天拿你麾下最为忠心,也是最有谋略的谋士重臣来换这三千只会打打杀杀的降卒,如何?”

    黎利呵呵讥笑一声,嘲讽道:“背主之人,愿杀就杀!既然太子殿下不许我安南独立,那臣下也只好先得罪了太子殿下,待城破之后,再向太子殿下负荆请罪!”

    话音刚落,一支长箭就擦着黎利的耳朵射入了土中,杨少峰遗憾的瞧了羽箭一眼,喝道:“那你他娘的还说什么,来攻城啊!”

    黎利顿时气急败坏的叫道:“攻城!”

第三百四十五章 都得死!

    杨少峰忍不住先瞧了瞧阮廌,见阮廌没有喊出那名著名的你开炮啊,杨少峰当即便冷笑一声道:“连二营长都没有,还他娘的敢攻城?”

    朱高炽瞪了忽然抽疯的杨少峰一眼,转头对柳升道:“破贼之事,便要多多倚仗安远侯了。”

    柳升躬身应下,见城下的降卒已经在叛军的逼迫下列队前进,便对保定伯梁铭道:“待会儿我会命人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待那些降卒过了线之后,我会令城头上的炮兵对叛军进行炮击,保定伯可率军直击叛军中路大军,争取一战破敌。”

    保定伯梁铭向着柳升拱了拱手,答道:“末将领命!”

    杨少峰见柳升开始安排城防之事,一群人暂时没有时间顾得上自己,眼珠子悄然转了几转,便拉着狗子一起下了城墙。

    随着嘎吱嘎吱的城门开门声响起,城门外的吊桥也开始慢慢放下,杨少峰当即便怪叫一声,带着五十个全身甲胄,就连战马身上都披了甲的亲兵冲了出去。

    “凿穿!”

    简简单单的一道命令,让跟在杨少峰身后的五十个亲兵开始主动变幻成了雁翎阵,紧紧的跟在杨少峰身后向前冲去。

    所谓的凿穿阵型,其实并没有什么太过于高深的东西,往简单了说,就是一队骑兵组成箭头的形状然后直冲敌军,两侧的骑兵只需要紧紧的握住马刀向前展开,就能依靠战马带起来的速度直接将人切成两半,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冲击敌阵,直到将敌军冲击得七零八落,首尾不能相顾。

    叛军阵中,黎字大旗下的黎利顿时有些傻眼了。

    预想中的画面完全没有出现,本该让城头乱起来的降卒在杨少峰冲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向两边散开,叛军准备第一波攻城的军队就直接摆在了杨少峰这队骑兵的面前!

    黎利阴沉着脸左右打量了眼,沉声道:“刚才便是此獠辱我,可有人愿为本王擒杀此獠?”

    黎思齐向着黎利躬身道:“儿臣愿往!”

    说完之后,黎思齐便点齐了兵马,向着杨少峰的方向直直冲了过去。

    杨少峰半眯着眼睛,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狰狞起来,紧握着手中的马刀就向着黎思齐冲了过去。

    双方刚一照面,杨少峰便不闪不避的直接举刀挥了过去,任由黎思齐的长刀砍向自己——里面是特制的钢板板甲,虽然轻薄,可是防御马刀的冲击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外面还有一层由一圈一圈铁环组成鱼鳞状的锁子甲,这要是还能让一个野猴子破了防,自己这个穿者干脆就洗洗睡吧!

    电光火石之间,黎思齐只见自己的长刀在杨少峰的腰间划过一道火花,还没有来得及多加思考,便只觉得自己腰间一凉。

    花花绿绿的肠子坠落一地,黎思齐也被扯得坠下马来,接着便被紧跟在杨少峰身后的五十余骑给踏成了肉泥。

    黎思齐到死也没想明白,为什么那个六首状元会不惧怕马刀?难道文曲星下凡的说法是真的,这人真的是个神仙?

    人民币玩家依旧在狂挥手中的马刀。

    对于杨少峰来说,防御这个概念基本上是不存在的,交趾叛军在面对自己这身连脖子和眼睛都保护起来的盔甲的时候,连破防都做不到,还有什么好防御的?

    与之相反的是,自己手中的马刀别说是面对没有盔甲的交趾叛军,就算是面对着身穿普通盔甲的大明士卒,基本上也是个一刀两断的局面。

    任性的人民币玩家,莽就是了!

    黎利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黎思齐是自己的长子,也是安南国未来的太子,如今成了肉泥……

    站在黎利身后的丁礼向着黎利躬身一拜:“王上稍待,臣愿去擒杀此獠!”

    黎利阴沉着脸,沉声道:“换重兵器!那贼子手中的马刀锋利,盔甲又结实,一般的马刀根本对付不了他。”

    丁礼拱手应了,命人抬出一根之前缴获的狼牙棒,拎在手里掂了掂,便又点齐了兵马向着杨少峰冲了过去。

    此时的杨少峰已经快要杀穿之前黎思齐所带的兵马,离着黎利的黎字大旗也越发的近了一步,眼看着一人手拎狼牙棒就向着自己冲了过来,杨少峰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妈哒,狼牙棒啊,这东西绝不是自己手中的长刀所能抗衡的!

    百步,八十步,六十步,五十步……

    杨少峰胯下的踏雪本就是极为神骏的千里驹,此刻在战场上跑开了性子,速度顿时又提升了一截,比往常跑得又快了三分,虽然丁礼骑的滇马跑得慢,可是此刻杨少峰离着丁礼的距离竟是越来越近,便是连丁礼脸上的狞笑都能远远瞧见了!

    杨少峰索性不再去管胯下的战马,反而将右手的马刀交在了拎着马缰的左手,右手从踏雪的脖子处掏出军中都还没有大规模配备的燧发枪,对准丁礼便抠动了机括。

    砰的一声巨响,丁礼仰面栽倒于地,接着就被杨少峰身后的战马给踏成了肉泥。

    黎字大旗下,黎利的脸色终于不再是刚才的阴沉如水,而是变得比哭还难看——这他娘的是个什么神仙啊!火铳居然都不需要点燃火绳的?

    将已经击发的火铳随手扔掉,杨少峰又将马刀换回右手,继续狞笑着向黎利所在的方向猛冲。

    这哪儿是个叛军首领?这他娘的就是个会行走的军功,是老子战神威名的踏脚石,是老子的冠军侯!

    更重要的是,只要宰了黎利,整个交趾的局面就算是彻底盘活了!

    黎字大旗下,见左右之人都已经不敢再主动请战,脸色如同吃了屎一般难看的黎利冷哼一声道:“想来不过是能瞬间击发一次的火铳而已,现在那贼子已经弃了火铳,想来便是因为用不成了。现在谁敢去擒杀此獠?”

    黎利的侄子黎石咬了咬,沉声道:“侄儿愿往!”

    黎利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叮嘱道:“你还是换了重兵器去。”

    黎石点了点头,躬身应了之后便点齐了军马向着杨少峰冲了过去

    两匹战马相对而行,原本六十公里的时速顿时就变成了一百二十公里,黎石很快就看到了杨少峰那难看至极的脸色。

    杨少峰的脸色越难看,黎石心底就越开心——没有了能瞬间击发的燧发火铳,自己手中又是狼牙棒,还用得着担心?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杨少峰脸上难看的神色忽然变成了狞笑,右手的马刀再一次交到左手,右手又从踏雪的脖子那里拽出一柄燧发枪,瞄着黎石吐出来一句话:“yoingdie down here!”

    杨少峰的声音很轻,就连跟杨少峰身后猛冲的狗子和吴明等人都没有听清,黎字大旗下的黎利就更不可能听着了。

    黎利此时的脸色已经难看的看不成了。

    长子黎思齐死的时候,黎利的心中是心疼;到丁礼死的时候,黎利心中是有些懊悔;当侄子黎石死的时候,黎利的心中就满是自责了——

    儿子死了一个不打紧,毕竟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可是把自己从小抚养大的伯兄,却只有黎石这么一个儿子,这一死,自己的伯兄家里就绝后了!

    握紧手里的宝剑,黎利也不再询问谁能去擒杀杨少峰,而是直接低声道:“黎除!”

    黎除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身为黎利的亲兄弟,自己的存在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恶心到了黎利,可是再怎么恶心,也不用这么急着除去自己吧!

    黎利没有去猜黎除的心中在想些什么,而是直接吩咐道:“那贼子已经用了两柄能瞬间击发的火铳,我不相信他还有第三柄!你去擒杀了他!”

    黎除嗯了一声,阴沉着脸命人扛过长枪之后便点齐马兵向着杨少峰冲了过去。

    远远的瞧见向自己冲过来的黎除,杨少峰心中顿时感觉安稳了很多。

    燧发枪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填充上面,根本就做不到像后世一样能多次击发,只能打一次就填充一次弹丸,而在战场上,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时间去填充,所以只能打一发就扔一支。

    如果黎利那傻狍子手底下还有几十个拿着狼牙棒的,那等自己手里的这点儿火铳都打光了之后,就只能拿着方天画戟去跟他们硬碰硬!

    现在看来,黎利那个傻狍子手底下的狼牙棒也就只有那么两根,要不然的话,现在冲过来的这二傻子应该拿狼牙棒这种对付盔甲的利器,而不是长枪。

    心中大定,杨少峰的脸上又强行挤出一丝苦涩,直到与黎除的距离拉近到三十步左右,黎除已经避无可避的时候,杨少峰才再一次将马刀换在左手,然后从踏雪的脖子侧面掏出第三柄燧发火铳。

    轰然坠马又被踏成肉泥的黎除心中最后一个念头是:他还能射!

    杨少峰抬起头瞧着黎字大旗下的黎利狞笑一声,吐出来几个字:“都他妈得死!”

    黎字大旗下的黎利却哼了一声道:“谁敢去与那贼子斗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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