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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煌贵胄     大明优秀青年txt下载     大明优秀青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清白?你有么?

    问题能不大么。

    如果单纯的只是一个廖桂聪在贪,仅仅是东昌府和临清县这两级在贪,其实问题还真算不上太大。

    知府是正四品,知县是正七品,单凭着杨少峰手里的尚方剑和王命旗牌,就足够把这两个货给宰掉了。

    但是当这件事情已经牵扯到了正二品的山东左布政使尹松的时候,事情就真正的大条了。

    任凭傻子都知道,牵扯到了正二品的封疆大吏,事情已经远不是杨少峰这个钦差大臣所能解决的了,哪怕是杨少峰手屋着尚方剑和王命旗牌也不行。

    来回转了几个圈子,见杨少峰依旧一副稳如老狗的模样,朱瞻基顿时有些气急败坏的道:“你倒是说话呀,现在这局面怎么办?”

    杨少峰阴沉着脸道:“原来不就说过了么,再往上肯定也会有人牵涉其中,山东左布政使尹松,也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朱瞻基倒吸一口凉气,口中喃喃的道:“我原以为,你就是胡说八道,却不想真搞的这么大……”

    杨少峰哼了一声道:“现在还想什么,既然已经把事情搞大了,那就往大了搞,等把证据弄齐全了,就送他们上路。”

    朱瞻基摇头道:“尹松是正二品,你杀不了的,最后还是得到朝堂上才行。”

    杨少峰道:“肯定的,这事儿最后还得闹到朝堂上面去。我现在最好奇的是,是尹松后面还有谁,最终会牵连到多少人。”

    杨少峰的好奇,朱瞻基是没办法回答了,但是来到临清的纪纲却能回答。

    “朝堂上面涉及到的是户部侍郎一人,主事一人,地方上面涉事官员一百二十余人,吏员千余,犯官亲眷三千余,宗族两万有余。”

    纪纲的脸很有特色。

    一般来说,刀削斧刻之类的形容词,都是形容一个人的脸部线条有多么硬朗,形象看起来地多么的刚正。

    然而纪纲的脸不一样,刀削斧刻这个词用在他的脸上,能让人有一种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感觉,尤其是再配上那阴鸷的神色,胆子小一些的都不敢正视他。

    杨少峰的胆子不小,不仅跟纪纲坐在子对面,而且还笑眯眯的端着酒杯,跟纪纲一起喝酒。

    纪纲打量了一番朱瞻基,又打量了一番杨少峰,过了好半天之后才开口道:“此案涉及这么多人,又是我纪某人来处置,杨状元就不想替这些人求情?”

    杨少峰摇头道:“我为什么要替他们求情?这案子是我捅出来的,目的就是送他们去见太祖高皇帝,我替他们求情?老纪你是不是假酒喝多了?”

    纪纲嘿了一声,狞笑道:“说起来,杨状元这般心性,该当来我锦衣卫才是,倘若可能的话,我倒是希望你是下一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够狠!”

    杨少峰冷哼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一直喝着酒,不曾开口说话的朱瞻基忽然叹了一声道:“你确实够狠。两万多人,或凌迟,或剥皮实草,或杀头,或流放,这就是咱们捅出来的案子。”

    杨少峰冷笑一声道:“我中了状元,杨家庄子的庄户都水涨船高,瞧其他几个庄子的庄户时,都感觉自己高人一等。

    我可以把家庄子尚且如此,那你猜猜这些人的宗族会怎么样?

    好处跟着享受了,等出了事情却只杀一个,剩下的继续拿着那些赃银逍遥法外?凭什么?”

    朱瞻基摇了摇头,端起酒杯道:“喝酒,喝酒,不谈这些事情了。左右赈灾的事情也算是折腾完了,咱们明天就可以直接起程回顺天府了,倒也算是个好消息。”

    ……

    事实证明,朱老四绝对是个实在人,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记仇。

    比如从尹松开始直到廖远鸣乃至于那些衙役,当朱老四意识到这些人是在挖国库的墙角,祸害完老百性又顺手把屎盆子扣在老朱家的脑袋上面时,朱老四当场就爆发了,根本就不存在记仇什么的。

    朝堂上面的户部侍郎和主事都很倒霉,因为就在朱老四的眼皮子底下,所以都没能等到尹松等人被押解入京,这哥俩就被做成了稻草人,然后挂在了户部。

    然而栾廷石先生曾经说过,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收拾完户部之后又等了很长时间才等到尹松等人押解入京,朱老四的心情就在一天天的等待之中变得越来越坏。

    然后这股火就被发在了尹松和廖桂聪外加廖远鸣三个人的头上。

    凌迟,诛三族,九族流放,比最高的户部侍郎要惨的多,比下面的那些衙役们也要惨的多。

    至于掀开了盖子的杨少峰,朱老四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才好按理说辽州和临清的赈灾都办得漂漂亮亮的,给他官升几级也是应该的。

    但是一想起来这个混账东西找自己要官,还把临清捅破了一片天,朱老四就恨的牙根直痒痒。

    像这种混子,让朱老四直接把他直接杀了吧,舍不得。抽一顿吧,还是舍不得。

    最后也没想好该怎么处理杨少峰这个大混子,朱老四一怒之下又把杨少峰杨大少爷给一脚踹回了顺天府。

    当然,杨少峰想回顺天府,其实也没那么好回,尤其是对面那个铁塔一般的汉子,黝黑的脸庞再加上虎背熊腰的体型,只是静静的坐在马上,就给人一种无声的压力。

    杨少峰仔细打量了一番对面的壮汉,又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板,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跟朱瞻基一起滚鞍下马,向着对面的汉子拜道:“见过二叔。”

    朱高煦阴沉着脸,一手拿着马鞭在另一只手心里轻轻的敲打着,又来回打量着朱瞻基和杨少峰,最终还是忍不住讥讽道:“身子骨倒是比以前壮实了些,瞧着比你爹可强多了。”

    讥讽完朱瞻基,朱高煦又将目光投向了杨少峰,冷哼一声道:“老子莫名其妙的就被父皇赶到了青州,听说这里面就有你的功劳?”

    被朱高煦这么一嘲讽,朱瞻基的脸色顿时红了起来,就连杨少峰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朱高煦哟了一声,嘴巴继续喷吐着毒液:“生气了啊?你们两个小王八蛋,一个胆子长了毛,放着兖州卫和济南卫不去调,非得从青州调兵来临清。

    行,就算这是个愣头青,那另一个蠢蛋也不知道拦着点儿,这要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你们谁兜得起?济南卫和兖州卫真就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吭哧了几声之后,杨少峰才低声道:“我们这不是想着二叔就在青州,调用青州卫更放心么。”

    朱高煦冷笑道:“少拍马屁,老子不吃这一套!”

    尽管嘴上说着不吃这一套,但是朱高煦的脸色还是缓了下来,冷哼一声道:“行了,你们两个也别在那里站着了,上马,老子跟你们一起去顺天府。”

    杨少峰愕然抬起头,问道:“二叔前往顺天府,可有天子诏令?”

    朱高煦向着地上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冷冰冰的道:“没有。反正老子现在是个闲散王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大不了被抓回京师问罪便是。”

    朱瞻基并不傻,很容易就听出朱高煦的话里有着一丝解脱,却又明显带着一股子不甘,甚至于还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在里面。

    再想想自己小时候,朱高煦是如何疼爱自己的,朱瞻基的心头也颇为不是滋味,低头叫了一声二叔之后,眼眶就有些红了。

    朱高煦却又开启了嘲讽模式:“你瞧瞧,你爹心软,你也是一样,就是喜欢动不动的流上两滴猫尿。就你这种心软的性子,以后玩得过这小王八蛋?”

    见朱高煦手指着自己,杨少峰顿时不服了:“二叔你指我干什么?我知道你是为了义兄好,但是你能不能别把我带上?”

    朱高煦斜着眼睛道:“咋的,不服气?你爹当年还在老子手底下混过呢,你咋的,翅膀硬了?”

    我特么……

    杨少峰好悬一口气就没缓过来自己那个爹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跟着朱老四混过,还跟着朱高煦混过?是不是还跟朱高炽混过?这都几面派了!

    见杨少峰不再说话了,朱高煦这才哼了一声道:“老子早就听说了,醉仙楼的神仙醉就是你小王八蛋折腾出来的,赶紧给老子拿出来。”

    杨少峰愣道:“现在?咱们不先赶路?”

    朱高煦指了指身后的几个亲卫,又指了指杨少峰这边的一群人,开口道:“一边赶路一边喝就是了,这么多人呢,担心什么。”

    杨少峰无奈之下,只得叹了口气,跑到后面的马车上翻出一瓶神仙醉,又跑回来递给朱高煦:“喝了这瓶,可就只剩下最后一瓶了,二叔省着点儿喝,等到了顺天府,您想喝多少都有。”

    朱高煦哼了一声,打开瓶塞子嗅了嗅,然后才开口道:“这酒的味道还行,闻起来倒是不呛人。”

    小小的尝了一口之后,朱高煦忍不住又骂了一声道:“这他娘的到底什么玩意,喝起来也就是汾酒和景芝高烧一个水平的酒,你就敢卖一百两银子一小瓶?”

    杨少峰梗着脖子道:“二叔怎可凭空污人清白?这酒乃是正宗的神仙醉,每年都要进贡给大内一百瓶的,说是御酒也不为过!”

    朱高煦先是呸了一声,然后才冷眼瞧着杨少峰道:“清白?你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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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兄弟相见

    朱高煦喝着神仙醉走在最前面,杨少峰和朱瞻基再加上林羽就远远的缀在朱高煦身后,再往后则是伊逍和白庚等人,还有杨大少爷手下的一众马仔。

    至于北宫,早在纪纲到达临清的时候就已经跑路回京了,他还需要回去向朱老四仔细说明临清的情况。

    走了半晌之后,朱瞻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就不好奇么?”

    杨少峰一脸懵逼的道:“好奇什么?”

    朱瞻基道:“外面都说我二叔与我父亲不合,甚至图谋我父亲的位置许久,你就不好奇二叔今天为什么会过来?”

    杨少峰呵的冷笑一声道:“我好奇这个干什么?我调青州卫的兵,咱二叔特意又调拨三千骑兵,那可是他的王府护卫,就冲这一点,我就知道外面都是瞎扯蛋的。”

    想了想,杨少峰又接着道:“不过也不太好说,二叔和陛下很像,都是那种心高气傲的人。”

    朱瞻基一愣,转而叹了一声道:“或许吧。只是朱允倒行逆施,陛下才不得已起兵靖难。却不知我以后会如何?”

    杨少峰摇了摇头道:“懿文太子太子在时,陛下从未有过其他的心思,估计二叔也一样。”

    斜眼瞧了瞧朱瞻基,杨少峰又接着道:“至于你么,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吧,人心这东西总是善变的,谁又能说得清以后呢。”

    朱瞻基脸色涨红,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低声吼道:“我不会变!我说过拿你当兄弟,就会一直拿你当兄弟,不管到什么时候!”

    杨少峰嗯了一声,抬头望着朱高煦的背影,低声道:“不研究这个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想想到了顺天府之后该怎么办呢。”

    朱瞻基道:“二叔生平就好酒好打仗,除此之外就是嘲讽我手无缚鸡之力,顺便再嘲讽家父身体过于肥胖。”

    杨少峰忽然道:“那你恨不恨他?”

    朱瞻基闻言,脸上却是显出一丝迷惘:“恨?说不上吧,我到现在还记得二叔在我小时候是如何疼爱我的,若是有人欺负我,都是二叔替我出头,祖父大人也曾经说过,我小时候还曾骑在二叔脖子上撒尿。

    说实话,我很羡慕二叔,想要的东西就去争,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就骂,但是我却不行,喜欢的不能去争去抢,高兴了也不一定能笑,不高兴了也不一定能哭。

    要说不恨吧,二叔又总是嘲讽我和父亲,有时候我真想把二叔按在地上狠狠的打一顿,但是吧,我又知道,我打不过他。”

    杨少峰嗯了一声,低声道:“你打不过他,你还打不过他儿子?他嘲讽你爹,你就去打他儿子啊,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嘛。”

    朱瞻基瞪了一眼杨少峰,脸上也不禁带上了几分警惕之色:“你又想干什么?我总感觉你又在坑我!”

    想了想,朱瞻基忍不住有些疑神疑鬼的道:“怕不是你又想看我挨揍,故而净出些馊主意!”

    想要看热门的心思被朱瞻基给揭穿,杨少峰的脸色却是连变都没变,只是冷哼了一声道:“你少冤枉人,咱们是兄弟啊,我这是给你出主意呢。”

    朱瞻基嗯了一声道:“要不然你去揍?我爹就是你干爹,你替他出气也是应该的。”

    杨少峰撇了一眼朱瞻基,冷哼道:“你等着,等以后有机会的。”

    咂了咂嘴,杨少峰又接着道:“对了,桂王你知道不?”

    朱瞻基一听杨少峰提到桂王,顿时阴沉着脸道:“十三叔祖?那是个真正的人才,我倒是真想打死他!”

    杨少峰撇了撇嘴道:“听你吹牛逼,还不如买个收音机。”

    吹牛逼是什么意思,朱瞻基知道,但是收音机是个什么玩意,朱瞻基却是连听都没听过:“话说,收音鸡又什么?跟炒鸡有什么关系?”

    吸了吸口水,朱瞻基又接着道:“对了,等咱们回顺天府了,你再弄一回上次那个炒鸡呗?那种做法做出来的才叫好吃。”

    杨少峰哼了一声,指着自己道:“我,杨少峰,堂堂的六首状元,也是当过两次钦差的待诏翰林,你让我给你炒鸡吃?”

    朱瞻基道:“每次你都这般模样,你只说炒不炒吧?”

    杨少峰道:“炒,但是得加钱!”

    ……

    从临清往顺天府去,如果舍得像北宫那样一路换马狂奔,大概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能赶到。

    但是朱高煦不急,杨少峰和朱瞻基也不急,这赶路的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了,直到三天后的傍晚,一行人才算是到达顺天府的杨家庄子。

    一进杨家庄子的地盘,朱高煦就扭头唤过杨少峰和朱瞻基,然后指着水泥路道:“这是怎么铺出来的路?前段时间的大雨,似乎对这路没一丝的影响?”

    杨少峰躬身道:“这是用永乐水泥铺出来的水泥路,硬度堪比石头,但是铺设起来又比石头方便的多了。”

    朱高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道:“如果把大明的路都换成水泥,以后运兵却是方便无比。就算是不能,只要将辽东那边铺上,想来也是极好的。

    若是有可能的话,底下用船,上面铺上板子,再铺上这东西,海上岂不成了平地?若是船够多的话,是不是可以直通倭国?”

    不待杨少峰回答,朱高煦自己就摇头笑道:“想多了,估计这玩意的成本没多少,但是适合造宝般的木头却更为难得一些。”

    杨少峰点了点头,躬身道:“二叔英明,还是直接用宝船比较方便,尤其是在宝船上面装上火炮,到时候排成一列,炮击倭国,岂不比拿来铺这玩意强多了!”

    朱高煦斜了杨少峰一眼道:“你也不喜欢倭国?”

    杨少峰摇了摇头道:“不,我不是不喜欢倭国,我是不喜欢除了大明的任何国家。”

    朱高煦哈哈大笑道:“对,凭什么喜欢他们,不喜欢就对了!老子也不喜欢他们!”

    朱瞻基低声道:“倭国乃是太祖高皇帝钦定的不征之国~”

    朱高煦的笑声戛然而止,杨少峰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见,转而望着朱瞻基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朱瞻基摇头道:“倒也不是,只是宝船的造价太高,若是以宝船大举远征倭国,未免太过于劳民伤财了一些。”

    朱高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所以你不是在乎什么不征之国,而是不愿劳民伤财?”

    朱瞻基点了点头,又接着道:“是,义弟还曾经说过,像这种事情,一般都要做了姐儿还得立牌坊,先给自己寻个高大上的借口,哪怕别人知道了也没办法说什么的那种借口。”

    朱高煦仔细打量了杨少峰一番,开口道:“小子,你比解缙那个穷酸可强多了,他们是想把瞻基给弄成个书呆子,然后给自己捞好处。

    你不同,你能把这里面的事情掰开了讲给他听,而且能让他听进去,很好,很好。”

    杨少峰躬身道:“谢二叔夸奖。”

    朱高煦倒也不客气,点了点头之后又向前走去,过了一会儿才指着杨家庄子的学堂道:“这是什么?”

    杨少峰躬身道:“这是庄子上的学堂,是庄户们一砖一瓦盖起来的,这个时间想来是已经散学了,否则应该会有读书声传出来的。”

    朱高瞻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只是让杨少峰快些带自己去庄子里面,等见过了朱高炽之后就去休息。

    朱高炽也没想到朱高煦会作这么大的死,居然无诏而出封国,自己跟着两个孩子一起跑顺天府来了。

    挥挥手命人去准备酒菜之后,朱高炽来不及管朱高煦,直接对朱瞻基涸道:“你二叔跟你们一起北上,还有谁知道?”

    朱瞻基躬身道:“就我兄弟二人和一些心腹之人知晓,其他人都不知道。”

    朱高炽点了点头,吩咐道:“以后不管谁问起来,都说你二叔是接了为父的信才跟你们一起北上的,记住了么?”

    朱瞻基和杨少峰一起躬身应了,朱高煦却满不在乎的道:“就算是擅离封国又怎么样,了不起就是被抓到京城,再被父皇骂上几句,然后再让我滚回青州而已。”

    朱高炽气乎乎的指了指朱高煦,怒道:“好歹是个做了王爷的,怎么还这般小孩子气!”

    朱高煦依旧那副满不在乎的神色,反而在打量了朱高炽几眼之后才道:“太子殿下倒是瘦了些,看着比以前壮实了。”

    朱高炽闻言,却没感觉到一丝被夸赞的高兴,反而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椅子上,指着朱高煦道:“你喊我太子殿下,却不肯喊我一声大哥?”

    朱高煦哼了一声,不理会朱高炽,却又转身对闻讯赶来的太子妃张氏躬身道:“小弟见过大嫂。”

    张氏连着哎了几声应下,开口道:“你们先坐着,我去看看厨房准备的怎么样了。”

    朱高炽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指了指凳子道:“你先坐下,咱们兄弟慢慢说话。”

    朱高煦这次没再甩什么脸子,而是嗯了一声坐下,然后打量着朱高炽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朱高炽道:“父皇把我赶到了顺天府,还让我减了这一身肥肉,没法子,我就只能跟着庄户们一起劳作。

    一开始的时候倒是累的不行,慢慢的也就好些了,如今更是瘦了十几斤,也算是对父皇有个交待了。”

第六十三章 鞑靼人又来了

    杨少峰和朱瞻基被撵一边去了,杨少峰刚刚炒好的一只公鸡也被朱高煦给弄走了,兄弟俩只能吃一些提前卤好的凉菜。

    杨少峰望着朱高炽和朱高煦兄弟所在的小院,恨恨的呸了一声道:“不是瞧不上神仙醉么,这刚进庄子就顺走了那么多,跟鬼子进村一样,最可恨的是他居然拿我的酒送给你爹!”

    朱瞻基探头探脑的瞧了瞧朱高炽兄弟两个所在的院子,嘿嘿怪笑两声道:“要不然你去打他一顿?对了,鬼子是个什么玩意?”

    杨少峰呸的一声将骨头吐掉,斜着眼睛道:“鬼子是什么玩意?鬼子那就不是个玩意儿!倭奴知道不?那玩意就是小鬼子!”

    朱瞻基疑道:“倭奴?怎么跟鬼挂上边了?”

    杨少峰道:“倭奴不就是魑魅魍魉之辈么,这都四个鬼了,再加上他们那三寸本谷树皮的身高,叫一声小鬼子不也正常?”

    朱瞻基呸了一声道:“偏你会编排人,人家倭奴是矮了点儿,但是也不能这么说啊,武大听了会怎么想?”

    杨少峰道:“我不关心武大怎么想,我就知道你二叔顺走了我好几瓶神仙醉,现在正在里面跟你爹喝酒。”

    朱高煦确实在跟朱高炽喝酒,这大概也是兄弟两人自靖难之后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喝酒。

    几杯酒下肚之后,朱高炽才放下了酒杯,向着朱高煦问道:“你这次怎么会突然跑到顺天府来了?”

    朱高煦放下酒杯叹了一声,没有回答朱高炽的问题,反而岔开了话题:“回想过去的日子,傻,真是太傻了。我总觉得你跟那些文官走的太近,一点儿都不像父皇,现在我也这么看。

    但是回头瞧瞧,我不也是跟那些个混账走的太近了?如果不是那小王八蛋在临清赈灾时从青州调兵,估计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朱高炽好奇的道:“现在你想明白了?你想明白什么了?”

    朱高煦想了想,然后道:“你知道这次临清水灾吧,从最下面的临清县到上面的东昌府,再加上左布政使和户部那两个,牵扯进去足足有两万多人,光官吏就有上千人。”

    被朱高煦这么一说,朱高炽也不免有些紧张:“后来呢?”

    朱高煦摊了摊手道:“后来纪纲接手了啊,该抓的全抓了,估计现在该杀的也都杀了,等过段时间邸报发下来之后,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啊。

    我算是看明白了,那些个文武大臣都想着给自己捞好处,到最后的骂名却扔给皇家来背,哪次一想起来,我就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的全部掐死。”

    朱高炽皱着眉头道:“你接着说。”

    朱高煦点了点头,接着道:“你记不记得当年父皇曾经说,世子有疾,勉之?”

    虽然不知道朱高煦怎么又扯到了这件事情上面,但是朱高炽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虽然父皇没当着我的面说,但是我也听人提起过。”

    朱高煦道:“后来有人告诉我,父皇的意思是说你身体不好,让我好好表现,争取以后能够改立世子。”

    朱高炽的脸色不变,嗯了一声道:“那你现在?”

    朱高煦嘿了一声道:“我自从被父皇赶到青州之后,心里也好一阵纠结,有时候会想着父皇偏爱于你,有时候又觉得也未尝不是好事儿。”

    伸手指了指外面,朱高煦又接着道:“可是自打那小王八蛋在临清掀起这场赈灾案,又特意从青州调兵之后,我才静下心来想了想。

    你说那些混账官员们能有几个安好心的?当着父母官却坑害百姓,这种败类能有什么好东西?

    后来我就想,父皇说那句话的意思,真就是说你身体不好?如果是的话,那为什么要让我回青州封地?”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朱高煦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父皇是让我们兄弟互相扶持着,让我多帮衬帮衬自己的大哥,我却被那些混账东西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朱高炽叹了一声,又拿起酒壶给朱高煦倒满,然后才开口道:“你现在想明白,也不算晚。再说了,有临清和东昌府那样的混帐,也有辽州那样一心为民的好官,不能一概而论。

    而你身为汉王,看事情便不能只看一面,不能因为临清和东昌的官员胡来,就仇视天下所有的文官。”

    往常会觉得刺耳的教训,现在听来却是那么的难得,朱高煦忍不住哈哈笑了一声,豆大的泪珠却滴个不停:“大哥,我错了,真的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朱高炽笑着点了点头,端起酒杯道:“我是你们的大哥,你犯错,也有我的责任。干了这杯酒,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

    见朱高煦用力点了点头,又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朱高炽便笑道:“父皇和皇祖父是一样的性子,总喜欢我们兄弟不识民间疾苦。

    如今我被父皇发配到这顺天府,你又从青州跑来了,那从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下地,咱们兄弟也折腾块地出来,看看现在这时节还能种点儿什么东西,以后咱们吃自己种的。”

    被朱高炽这么一说,刚刚眼睛还通红的朱高煦顿时清醒了几分,摇头道:“我不去,我以后就混吃等死欺男霸女,你别想让我下地干活,反正父皇要揍我也有你护着。”

    朱高炽摇了摇头,也不再理会抽风的朱高煦,只是一个劲的劝朱高煦喝酒,顺便再扯扯小时候的那些破事儿。

    伟大的人生哲学导师王境泽先生曾经说过,人总是会不断推翻自己的上一个决定,没有人可以逃脱真香定律。

    朱高煦也不例外。

    第二天原本站在田边上和朱高炽吹牛打屁,但是看着好玩也就跟着下地忙活了一会儿,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发觉这饭菜真香,然后朱高煦就陷入了真香定律。

    望着挥舞锄头的朱高煦,朱高炽先是笑着纠正了朱高煦错误的姿势,然后才拿起手巾擦了擦汉,笑道:“刚到的时候我也没想着下地干活,后来想着父皇要让我减肥,后来不得已就选择下地,然后你也看到了,现在挺有意思的。”

    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学堂,朱高炽又接着道:“听到里边的读书声没?瞻基的几个弟弟妹妹现在都在里面,教授他们的也是我从京城带来的学士,这庄子上的孩子,运气好啊。”

    朱高煦直起腰来,揉了揉发酸的腰眼,又恨恨的呸了一声道:“回头把我家的那几个小兔崽子也弄来,老子在这里干活,他们在家里享福,美的他们!”

    朱高炽笑着摇了摇头道:“随你,你舍得就行。对了,我昨天晚上给你的手书你千万要收好,万一父皇查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让你来的,否则有你的好果子吃。”

    朱高煦闷着头嗯了一声,接着又弯腰锄起地来。

    远处的大柳树下,朱瞻基打量着有说有笑的父亲和二叔,心里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感觉轻松了一些,然后就转回了杨少峰的小院子。

    小院里的躺椅上,杨少峰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无赖模样,见朱瞻基来回转了好几个圈子,杨少峰忍不住哼了一声道:“我的神仙醉啊,全被你二叔给弄走了啊!”

    不待朱瞻基回话,杨少峰又指了指左边的肩膀,对着身后的灵儿道:“灵儿啊,少爷我出门差不多两个月,你有没有想少爷我啊?”

    灵儿的脸色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一边不轻不重的给杨少峰捏着肩,一边低声道:“少爷,这还有人呢。”

    扭头瞧了瞧朱瞻基,杨少峰呵的一声冷笑道:“他?他现在满脑子就是他爹跟他二叔,你说什么,他才听不到,不管他。这两个月,可想死少爷我了。”

    旁边躺椅上的林羽咳了两声,示意这里还有个人呢。

    杨少峰扭头道:“嗓子不好就多喝热水,别没事儿总咳、咳的。”

    林羽哼了一声,又换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干脆不再理会杨少峰你等我姐来了的,或者等咱们回了京城的,有能耐你别跪搓衣板!

    朱瞻基踱了几步,一屁股坐在躺椅上,望着杨少峰道:“你说,怎么好好的,就变成这样儿了呢?二叔原来可不是这样儿的。”

    杨少峰轻笑一声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虽然不知道你二叔是怎么想明白的,但是现在既然已经这样儿了,不也挺好?”

    朱瞻基点了点头道:“是挺好,就是觉得有点儿别扭,而且以后二叔也住在庄子里,你觉得咱们兄弟还能有好果子吃?”

    杨少峰摆了摆手道:“别,那是你二叔,有苦处也是落你身上,没本公子什么事儿!”

    朱瞻基冷笑道:“你就是这么做兄弟的?要是这样儿,一会儿等他回来的时候,你有能耐就别喊二叔试试,咱们看看谁会挨揍?”

    杨少峰哼了一声,扭头对林羽道:“去准备几瓶神仙醉,我二叔最喜欢喝这个。”

    林羽哦了一声准备起身,狗子却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少爷,有个鞑靼蛮子找上门来了!”

    ps:今天出发,去临沂参加左逼王的婚礼,所以这几天只能保证一更了,7号回来,8号开始恢复两更~但是吧,这每一章可都是3000字+的~

    ps:今天拿《我在三国有套房》祭天,反正是他自己要求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啊~

第六十四章 继续坑人

    朱瞻基打量着杨少峰道:“你坑鞑靼人的事儿,没瞒哄住?这是找上门来找你要个说法来了?”

    没有理会朱瞻基那个智障,杨少峰懒洋洋的直接对狗子道:“不是扯里帖木儿?来干什么的?说了没有?”

    狗子躬身道:“回少爷,来的是个姓脱的,说是受上次那个老扯的托付,给您送东西来了。”

    杨少峰这才从躺子上起身,对朱瞻基道:“咱们先说好,这回的东西是我的,没你的份啊。”

    朱瞻基不置可否的跟在杨少峰身后,慢悠悠的向着前院晃去。

    已经换上一身短打的脱火台一见杨少峰和朱瞻基的打扮,立即笑着向两人迎了过去,走到朱瞻基跟前躬身道:“想必这就是杨状元公?”

    朱瞻基满脸黑线的道:“阁下如何认定我是杨状元的?”

    脱火台笑道:“扯里帖木儿兄弟曾经说过,杨状元生得极为俊美,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就是貌比潘安宋玉。”

    朱瞻基闻言,顿时一脸坏笑,指了指旁边阴沉着脸的杨少峰道:“错了错了,那个才是杨状元,在下朱二九,乃是杨状元的结拜兄弟。”

    止住了连忙赔礼道歉的脱火台,又引着脱火台进了院子坐下,杨少峰才笑眯眯的道:“老扯这回又在折腾什么?怎么还让脱火台兄弟专门跑一趟?”

    脱火台依旧有些不好意思,此刻见杨少峰问起了正事儿,连忙从身后的侍后手里接过一个篮子,放在桌子旁边,对杨少峰道:“这是扯里帖木儿兄弟答应杨状元的,一共两只上好的獒犬,到现在还没睁开眼睛。”

    杨少峰向着竹篮里面打量一眼,只见两个黑得跟煤炭一样的小肉球趴在里面,紧紧的挨在一起睡着,不时的动上一下。

    脱火台见杨少峰极为感兴趣的样子,便指了指那两个小肉疙瘩,笑道:“杨兄弟将他们抱在怀里,尽量不要放下,估摸着也快要睁眼了,一定要保证它们第一眼看到的是杨兄弟。”

    朱瞻基好奇的道:“这是为何?”

    脱火台笑道:“这种獒犬,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它们的主人,剩下的人再怎么对它们好也没有用。”

    指了指杨少峰身后的狗子,脱火台又接着道:“看到这位小兄弟没有?哪怕是他天天照顾着这两只獒犬,他们也不会认他做主人,顶多是不会咬他而已。”

    朱瞻基啧啧叹道:“倒是好忠犬!”

    脱火台道:“不仅如此,整个庄子上的人都能记住,除非是惹怒了它们,否则轻易不会咬人,但是如果有些人对杨兄弟抱有敌意,那可就很危险了,獒犬会不死不休的扑咬。”

    眼见着杨少峰还在打量篮子中的黑煤球,朱瞻基便直接伸手进去捞了一只出来,死死的抱在自己怀里道:“我的!”

    杨少峰顿时变得气急败坏,赶忙抱起另外一只,然后瞪着朱瞻基道:“你大爷!赶紧把我的獒犬还给我!”

    朱瞻基一边闪躲着杨少峰的手,一边冷哼道:“我爹就是嫡长子,我哪儿来的大爷?反正这是我的了,告辞!”

    一把拉过旁边看热门的边城,朱瞻基匆忙说了句拦住他,然后就抱着怀里的黑煤球跑远了。

    杨少峰瞪了一眼拦在身前的边城,见他根本就没有让开的意思,只得气哼哼的又坐了回去。

    脱火台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这一幕,过了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杨状元,这?”

    杨少峰冷哼一声道:“那狗东西就不是上好人,上次老扯送我的两匹马就被他抢走了一匹,这次说好不抢的,谁知道此人竟然出尔反尔,当真不是个东西!”

    左右已经把这小黑煤球抱在怀里了,杨少峰干脆低下头仔细打量一番,然后才对脱火台道:“老脱兄弟这次来大明,不可能光是为了送这两只獒犬吧?”

    脱火台原本想纠正一下杨少峰的说法,但是想想扯里帖木儿告诉过自己的那些事情,只得无奈的放弃,然后叹了一声,点头道:“这次其实是奉太师之命贡马。

    但是为了给杨兄弟把这两只獒犬送过来,我特意快马前行,已经把使团给甩在了后面,让他们慢慢带着马跟过来。”

    面对着脱火台表功的模样,杨少峰忍不住哈哈笑了一声,然后对狗子道:“吩咐厨房,把羊蝎子先炖上,醉仙楼的神仙醉也拿一些过来,回头让老脱兄弟带着。”

    等狗子跑出去之后,杨少峰才回过头来,一边抚弄着怀中的黑煤球,一边笑眯眯的道:“老扯兄弟现在怎么样了?”

    脱火台道:“扯里帖木儿兄弟现在发达了。托杨兄弟的福,上次带着互开边市的好消息回去,太师已经给他加了官,又赐了他一片大大的草场,实在是令人羡慕啊。”

    杨少峰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对了,边市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别的,倒没来得及关注。”

    脱火台道:“太师已经在准备了,主要的事情应该还是会由扯里帖木儿兄弟负责。”

    说完之后,脱火台又嘿嘿笑了几声,看起来颇为开心:“这下子好了啊,有了边市,牧民们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就算是遇到白灾也不用害怕了。”

    杨少峰撇了撇嘴道:“白灾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盖起房子,任他多大的白灾,不也只是徒呼奈何?”

    说完之后,杨少峰也不再提其他的事情,只是一味的和脱火台说些关于獒犬的事儿,然后又让人准备好了酒宴。

    再一次靠着六十度和二十度的神仙醉把脱火台灌倒之后,杨少峰才又找到了正在抱着另一只黑煤球的朱瞻基。

    见杨少峰不时将目光投向自己怀中,朱瞻基顿时大怒,喝道:“这是我的!我的!”

    杨少峰呸了一声道:“行了,给你就是。对了,你说在万全右卫那边弄块地,然后盖房子怎么样?”

    朱瞻基疑神疑鬼的道:“盖房子?你又想怎么坑鞑靼人?”

    杨少峰道:“你看啊,我拿一块地,然后我出材料盖好房子,然后把房子卖给鞑靼人,你说怎么样?”

    朱瞻基撇了撇嘴道:“嗯,你想的倒是挺好,就是人家鞑靼人是住帐篷的,谁来住你的房子?再说了,鞑靼人穷成那个样子,他们买的起你盖的房子?”

    杨少峰道:“谁说住帐篷的就不能住房子了?尤其是冬天的时候,有个暖和还不怕风雪的房子住,不比住帐篷好?”

    朱瞻基道:“是挺好,但是牛羊呢?你让他们的牛羊也住在房子里?那还能住人吗?”

    杨少峰怀里抱着自己的那个黑煤球,来回踱了几步,开口道:“在房子不远处弄个大院子,让他们养牛养羊,反正只要让他们住进房子里面,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听杨少峰这么一说,朱瞻基也回过味儿来了,斟酌着道:“那可就需要很大一块草场了?

    而且你盖了房子卖给鞑靼人,卖便宜了肯定不成,亏本的事情你不会干,人家鞑靼人也不会信。但是卖得贵了,他们买的起?”

    杨少峰道:“贷款啊,用他们的牛羊做抵押,然后每年收他们一回钱,分个三五年把钱收回来不就好了。

    你看啊,这里面我买建筑材料得用钱,那些商人要交税,房子盖好了卖给鞑靼人,我也要交税,而那些鞑靼人住下了之后,牛羊要交税,卖牛羊的钱还得给我,剩下的钱还得买铁器和盐茶什么的,到时候又是一笔税。

    我跟你说,这么一弄,你家可赚大发了!”

    朱瞻基迟疑道:“感觉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摇了摇头之后,朱瞻基突然开口道:“对了,就是那些鞑靼人,他们会这么轻易的住到你的房子里来?就算是他们愿意,那阿鲁台又不傻,他会愿意?”

    杨少峰冷笑一声道:“阿鲁台不愿意?这房子最先卖给的就是那些鞑靼贵族,先让他们享受起来。

    我记得有位叫和绅和大人的曾经说过一句话,要救民,先救官,官都救不了,还救什么民啊?”

    听着杨少峰那贱贱的语气,朱瞻基忍不住呸了一声道:“你正常点儿,这是什么屁话,怎么跟那些十恶不赦的大贪官一样?”

    杨少峰道:“不是,你没发现这里面有一条真理吗?只要你解决了鞑靼的上层,下层的百姓其实更好解决他们才不在乎到底给谁牧马放羊,他们在乎的是能不能吃饱穿暖。

    换言之,就算是中原的百姓其实也一样,谁当皇帝就给谁纳粮,只要能让自己吃饱饭谅行,剩下的谁会去关心?”

    朱瞻基语塞。

    如果真正静下心来想一想,其实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如果太祖高皇帝不是因为穷的吃不上饭,他会跑去造反?

    看看元好问那些读书人,都把忽必烈给捧成儒学大宗师了~

    见朱瞻基不吱声了,杨少峰又接着道:“反正你别管那些有的没的,先说坑鞑靼人这事儿你干不干?干的话,回头咱们一起去弄块地,然后搞房地产。”

    朱瞻基忽然道:“我倒是想跟你一块儿弄,但是我没钱啊~要不然,你替我垫上?”

    ps:今天拿《武田的幕府》祭天!

第六十五章 把刀子磨钝

    当杨少峰和朱瞻基各自抱着一个黑煤球来到朱高炽的小院,打算给朱高炽和朱高煦问安时,这兄弟进着进行着每天必备的事情喝酒。

    来到了杨家庄子,远离了朝堂,朱高煦更是放下了夺位的心思,兄弟两人反倒彻底抛开了往日的相互提防与戒备,有事儿没事儿就会聚到一起得喝点儿。

    与往常不同的是,朱高炽的脸色不太好看,朱高煦的脸色则是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朱瞻基原本打算问完安就跑路,结果杨少峰非得作死的问了一句:“看义父和二叔这脸色,似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朱高煦斜着眼睛,底气十足的犟道:“老子为什么要开心?天天在这里种地?看着鞑靼蛮子上门,明明老子心里恨不得宰了他们,却硬是当做没看到,老子能开心?”

    朱高炽一听朱高煦这般说法,便低声训斥道:“你小点儿声!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收一收!”

    被自己大哥一通训斥,朱高煦冷哼一声之后不再说话,而是低头又端起酒杯,将之一饮而尽。

    望着明显不痛快的朱高煦,朱高炽也有些无可奈何的意思自己的几个弟弟就没一个是真正让人省心的!

    不过,对比起老李家那兄弟几个,尤其是杀兄宰弟且为乐的那个,朱高炽忽然之间又觉得自己家兄弟似乎还不错?

    望着莫名陷入低谷的朱高煦,还有莫名又微笑起来的朱高炽,杨少峰躬身道:“听二叔这意思,想要宰人,似乎只剩下了操刀子砍人这一种法子?”

    尽管不知道杨少峰想说些什么,朱高煦还是冷哼一声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事儿就滚蛋,少在老子这里碍眼,当我不知道你满肚子坏水?”

    杨少峰嘿嘿笑了一声,却是既不说话也不滚蛋,反而凑过去拿起酒壶,给朱高炽和朱高煦各自斟满了之后才开口道:“二叔可知道,这用快刀子杀人呢,不过是头点地而已。倒是这钝刀子割肉,那才是最痛的。”

    朱高煦依旧冷哼一声道:“钝刀子?怎么个钝法?”

    杨少峰笑道:“互开边市之事,就是先把这刀子给磨钝,然后用这把钝刀去割鞑靼人身上的肉。

    至于现在么,小侄打算在万全右卫那边弄一块地,盖一些房子,然后把这些房子卖给鞑靼人。

    当然,考虑到鞑靼人可能比较穷,所以小侄好心的替他们准备了贷款买房的政策,大概就是九出十三归这样子。

    等这一切都折腾完了,鞑靼人的牛羊变成了您今天吃的这牛腩和羊蝎子,他们卖牛羊的钱也到了咱们的手里。

    就像是牧马的鞑靼人不同于放羊的鞑靼人一般,往在房子里的鞑靼人,和住在帐篷里的鞑靼人也不一样。”

    等杨少峰将自己和朱瞻基慢慢完善起来的计划出说之外,朱高炽上下打量着杨少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该用什么来形容这一切,倒是朱高煦盯着杨少峰道:“你这是把鞑靼人当成了大羊牯?而且不仅仅要将他们宰了吃肉,还要将他们的羊毛全部薅光?

    这他娘的,谁要是信了你这满嘴的鬼话,早晚都得被你卖了还得替你数钱!”

    见到朱高炽和朱高煦兄弟两人眼中那浓浓的防备之色,杨少峰顿时叫起了冤枉:“二叔怎可凭空污人清白?

    小侄觉得我。大明乃是天朝上国,鞑靼人又是我大明的藩属,我大明自然要照顾其牧民百姓,故而才有此一说,二叔怎可将小侄想的如此龌蹉不堪!”

    伸手指了指朱瞻基,杨少峰又一脸悲愤的叫道:“是他!就是他!这计划里面有许多东西都是他完善的,与小侄这个老实人无关啊!”

    朱高煦的脸色好看了起来,转眼就伸了指了指门口,然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滚!”

    刚刚出了小院的门,朱瞻基就向着杨少峰呸了一声道:“我发现你这人总是这般的无耻,明明是你的计划,却非要推在我头上,顺便再抹黑我一番。”

    杨少峰嘿嘿笑道:“还记得我当初想干什么来着?我就是想回杨家庄子当一条咸鱼啊!

    现在我不把这些破事儿推在你头上,万一回头把我弄万全右卫那边去怎么办?”

    朱瞻基好奇的道:“你提出来的计划,你不去万全右卫?难道你还指望着让我去?”

    斜着打量了朱瞻基一眼,杨少峰又一次低下头逗弄怀里的黑煤球:“你?你朱二九算哪块小饼干?”

    朱瞻基大怒,指着杨少峰怒道:“你!”

    杨少峰冷笑道:“你有陶朱公的本事么?你懂怎么营建房子么?你懂得怎么计算贷款的利率么?你懂得怎么坑人在不知不觉之间么?”

    被杨少峰这么一说,朱瞻基顿时有些泄气,只是转而一想,又不服气的道:“我是不懂得,莫非你就懂了?如果你懂,那为什么还要将之推在我头上?”

    杨少峰哼了一声道:“我要是懂得那么多,我还跟你扯这么多干什么?

    论坑人,朝堂上的金幼孜和杨荣,还有胡广和杨士奇,外加上那个老狐狸李鹤轩,他们哪个不是坑人的好手?前者联手解缙坑死王艮,李鹤轩更是从洪武年间混到现在,哪个不是人精?

    论到陶朱公的本事,论到利率计算之类的,你想想户部那个夏老抠,还有户部养着的那些人,他们能让鞑靼人占了便宜去?

    既然咱们兄弟两个比不过这几个心黑手辣不要脸的,那咱们兄弟就负责提出问题,然后让他们去解决问题。

    就像是越山先生曾经说过的那样儿,专业的问题要由专业的人来解决,外行指挥内行是大忌!”

    朱瞻基忽然冷笑一声道:“论到心黑手辣不要脸,我看这天下无出你其右者,纵然你天天将自己伪装成一条咸鱼,也改变不了你不要脸的本质!”

    杨少峰冷哼一声,抱着怀里的黑煤球,气咻咻的走了自己家的这个小黑煤球刚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样子不是饿了就是要睁开眼睛了,谁有空理会朱二九这种弱智!

    ……

    北宫打量着眼前几乎又变了一番模样的杨家庄子,捶了捶快要散架的老腰,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说这叫什么破事儿啊,皇爷明明想念太孙殿下,也想着那个得了癫病一样的六首状元,可是他老人家就是不把两人召回京城,反而把他们扔在了顺天府,连太子殿下也被赶了过来。

    这下子好了,皇爷动动嘴,自己这个死太监就得跑断腿,这赈济水灾的事儿刚刚过去,转眼又被派到了顺天府的杨家庄子。

    太监就没有人权的?

    望着眼前忙碌的庄户们,听着庄子学堂远远传来的读书声,一脸愁苦的北宫又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学堂,北宫也曾经帮忙添过土,递过砖,算是也出了一份力,如今听到这些娃娃的读书声,北宫的心里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熟门熟路的进了杨少峰的院子,北宫突然发现,院子里面只有杨少峰杨大少爷一个人在躺尸,而往常一般都会陪着杨大少爷一起晒太阳的太孙殿下却不见了踪影。

    杨少峰一见北宫来回打量,便直接指了指旁边的小院,笑道:“你是来寻他的?眼下正在里面写奏疏着,已经连着两天了,你要去就直接过去。”

    北宫却摇了摇头道:“非也,咱家这回来,主要还是来寻状元公的。”

    杨少峰面色不善的望着北宫,怀里刚刚睁开眼睛没两天的黑煤球先是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爪子,又打量了一番北宫,然后又闭上眼睛,趴在了杨大少爷的怀里。

    见杨少峰这般模样,北宫强忍着笑意道:“状元公放心,咱家这次来不是传旨来的,而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寻状元公,状元公也不必东奔西走的受累。”

    杨少峰这才舒了口气,笑眯眯的指着旁边的一张躺椅道:“自己坐,别客气。”

    望着杨少峰怀里的黑煤球,尤其是刚刚那种装睡却偷然张开了爪子,等杨大少爷笑了之后又彻底放松下来的模样,北宫一边坐下,一边忍不住啧啧有声的赞道:“这狗子当真灵性!”

    杨少峰也被黑煤球的动作弄笑了:“谁知道这小东西了,个头不大,脾气倒还不小。”

    又是一番玩笑之后,北宫才道:“其实咱家这次来,也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永乐水泥而来的。”

    杨少峰好奇的道:“水泥?这玩意怎么了?”

    北宫道:“还不是辽州的刘航和秦子宁,把水泥夸的天上少有地下无,说水泥乃是一等一的好东西,无论是修路还是修筑房屋什么的,都结实无比。

    后来等皇爷派人去看过了之后,确认了水泥这东西乃是真正的军国利器,故而才派咱家前来顺天府,打算问问水泥的事情。”

    杨少峰点了点头道:“还以为是什么呢,这玩意还是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北宫嘿嘿笑了一声,语气中颇有些不好意思:“不光是要水泥,还有水泥的制作方法~”

    ps:本来想早上8点更的,但是怕耽误左逼王婚礼,所以睡的太早,下午忙完了回来,倒床上就睡着了~刚刚赶出来这一章~明天依旧一更,后天开始恢复两更。

第六十六章 老夫这个心啊,疼!

    杨少峰不知道北宫为什么会有不好意思的表情出现。

    按照常理来说,眼下的情况就是老北的主子朱老四不是个东西,这事儿又不能怪在老北身上。

    莫名其妙的瞧了北宫一眼,杨少峰开口道:“按理来说,如果水泥这东西是我杨某人自己所有的,那么献给陛下也是应有之意。

    可是这东西早早的就被我送给了庄户们,这苦苦哈百姓们的东西,陛下他老人家总不能强抢吧?”

    北宫整个人显得更加局促不安,说话的时候甚至有一丝谄媚的意味:“不瞒状元公,水泥是状元公的发明,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皇爷也是知道的。”

    杨少峰打量了北宫一番,忽然开口道:“我说老北啊,这事儿不会就是你告诉陛下的吧?”

    不出于杨少峰的预料,北宫再一次的讪笑,还有挂在脸上的表情,已经足以说明一切情况。

    沉默了半晌之后,杨少峰才开口道:“水泥的制作方法,你原本就知道一些,这几天正好跟庄户们好好瞧瞧看看,然后把法子记下来。”

    见杨少峰终于没再折腾出其他妖蛾子,北宫也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折腾就好,其他的事情完全可以慢慢说嘛。

    而刚刚赶过来的朱瞻基却一脸怜悯的看着北宫,微微叹了一声之后就将话题岔到了别的地方。

    朱瞻基实在是太清楚了,这姓杨的肯定是心里不舒服,一股子火又不敢发到远在京城的皇祖父身上,老北这次要倒大霉了。

    想想水泥窑那边的温度,再想想现在的温度,再想想开工之前需要穿上厚厚的工作服,戴上缝了好几层还加了木炭的口罩……

    更不要说,想要真正的了解水泥的生产过程,就得把每一个生产步骤都得跟着走一遍……

    心中斟酌了一番之后,朱瞻基最终还是没出声劝解,反正倒霉的是北宫又不是自己。

    抱着怀里已经睁开眼睛的黑煤球,朱瞻基笑眯眯的道:“这小东西已经尿我身上两回了!”

    杨少峰斜了朱瞻基一眼,开口道:“两回?我这都三四回了!还有,你能不能给你家的狗取个名字,别总小东西小东西的叫?这玩意长大了之后,那体型可是相当的大。”

    朱瞻基愣道:“取个名字?你给你家的狗取名子了?”

    杨少峰道:“那是当然。你看它深身黝黑,虎头宽额,眉毛上面两点金色,叫声虽然稚嫩,却也颇有几分王者风范,倒像是二郎真君的哮天犬落凡一般。”

    被杨少峰这么一说,朱瞻基顿时有些羡慕:“所以,你给它取名叫哮天犬?倒也真是威风!”

    杨少峰冷笑道:“错,我给它取名叫做忧伤的二狗子!”

    噗的一声,朱瞻基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就尽数喷了出去,咳了好几下才慢慢缓了过来:“忧伤的二狗子?叫二狗子也就算了,还忧伤?”

    杨少峰嗯了一声,指着朱瞻基怀里的那只黑煤球,笑道:“两只都是公的,若是不能再回草原,只怕以后想要找个媳妇都难,最终也就只能做个单身狗,能不忧伤么。”

    朱瞻基认真的点了点头道:“说的有理,而且单身狗的这个形容很到位啊。那要不然这样儿,等以后咱们带它们去草原上找媳妇去?

    还有,你最贴心的狗腿子就是狗子吧?眼下这小东西又叫二狗子,你这是让他们做兄弟,那我家这个怎么办?叫大狗子,还是叫三狗子?”

    没有人理会魔怔的朱瞻基。

    人生就是这个鸟样,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推着人向前走,就像是脱火台,如果不是要去京城贡马,脱火台宁肯留在杨家庄子上,好歹这里有的是美酒,各种各样的美食更是层出不穷。

    北宫的无奈和脱火台的无奈不同,脱火台是欲留而不可得,北宫则是想要回京而不可得。

    虽然留在杨家庄子很开心,尤其是中午休息的那一会儿,看着那些娃娃们来回的打闹,北宫就莫名的感到一阵幸福明知道自己连蛋蛋都没有,这些娃子也都是别人家的~

    然而幸福向来都很短暂,娃娃们放了学,既要吃饭,还得午睡,真正能出来玩耍而且还能让北宫遇上的时间终究不是很多。

    剩下的时间,北宫就只能在水泥窑里苦熬着,从最开始的石头挑选到粉碎,从进窑到点火到最后的出窑,每天都得跟着那些庄稼汉们一起劳作,将每一个步骤都得记下来。

    北宫知道,这就是自己多嘴的下场,无意之中就得罪了杨癫疯。

    但是,与其得罪皇爷他老人家,还不如得罪杨癫疯呢,起码这姓杨的虽然疯,可是好歹也算是个能讲几分道理的,不像皇……

    后面的事情不能接着再想下去了,再想是会出人命的。

    ……

    北宫在顺天府的水泥窑里苦熬,某个坐拥天下,富有四海的皇帝陛下其实也在苦熬。

    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酒壮英雄胆,但是对于朱老四来说,真正能让他壮胆的是钱,是白花花的银子和黄澄澄的金子。

    有了银子和金子,自己就能组建起一支支的大军,想什么时候去砸阿鲁台家就什么时候去,而不用像现在这样儿,砸一次就得歇上个几年,好让国库缓口气。

    朱老四算过了,上次临清赈灾贪腐案不小,前前后后株连了近三万人,抄出来的银子大概有五百来万两更多的是那些字画之类的玩意,还不够砸一次阿鲁台他家场子的。

    所以,哪怕是为了尽快实现想什么时候砸场子就什么时候砸的伟大愿意,朱老四现在只要是有点儿时间,就会拉着四大天王和几个部堂大佬们一起研究。

    尤其是这一次脱火台入京贡马,更是让朱老四看到了一丝曙光。

    脱火台为什么入京贡马?

    如果没有边市这档子事儿,那么可以理解为穷逼阿鲁台又派小弟来哭穷,顺便看看能不能从大明爸爸家里打点儿秋风,占上那么点儿好处。。

    但是同在有了边市这档子事儿,那脱火台入京贡马的行为,就必须换一个角度来解读了。

    起码,不能单纯地认为人家是来打秋风的,或者说,不能认为人家单纯的就是来打秋风的,这里面必然还有别的目的。

    夏元吉眨着眼睛琢磨了半晌,捋着胡须道:“上次杨癫疯……”

    瞧然打量了一眼朱老四的脸色,夏元吉又改口道:“杨状元跟鞑靼人谈下来的那些条款里面,其中一项就是所有关于铁器的交易事项都延后再议,视边市情况再决定是否开放。这次阿鲁台又遣使贡马,只怕就是为了这事儿。”

    胡广有些舍不得了,忍不住躬身道:“启奏陛下,就算那铸铁锅再怎么不好,可也不应该就这么许给鞑靼人吧?

    更何况,那杨癫疯已经要在收购牛羊的价格上提高一些,以收买鞑靼人的人心,如今又要开放铁锅这个口子,岂不是好处全让鞑靼人给占去了?”

    胡广是看过杨少峰递上来的谈判结果的,而每次一想起来要扶持鞑靼人养羊,又要在牛羊上面给予补贴,卖给鞑靼人铁锅,胡广就心疼的滴血。

    虽然说这钱都是边市那边赚来的,或者说都是国库出来的,但是胡广就是心疼原本是有机会弄到自己家里的钱,如今彻底跟自己说了再说,老夫这个心啊~

    要不然,家里也安排些人手去万全右卫?

    杨荣干巴巴的打量了正在瞎琢磨的胡广一眼,却没有开口说话。

    胡广不就是这个德性么,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

    当初胡广慷慨激昂的与解缙和王艮三人,在吴薄家里相约为朱允效死共赴国难,结果刚出了门就担心自己家跑丢的那头猪。

    当然,人家老胡最后也没死成,反而一步步的混到了内阁,成了永乐十三年的首辅。

    但是这种见小利而忘义的本性,却是什么时候都改不了的。

    杨荣脸上的不屑之色一闪而逝,因为几个人都处于同一个方向,胡广等人倒是都没有发现,可是坐在龙椅上面的朱老四原本就在注意这几个大佬,所以杨荣的神色也就被朱老四给发现了。

    不团结好啊,朝堂上面不怕乱,就怕不乱,这要是都整整齐齐一条心,到时候乱的就该是自己这个皇帝了~

    朱老四心中一边暗笑,一边盯着杨荣道:“对于边市之事,杨爱卿有什么看法?”

    杨荣躬身道:“启奏陛下,臣学疏学浅,见事不远状元公深远,对于边市之事,臣以为可以按照状元公在奏疏之中所言,出售那些铸铁锅给鞑靼人。

    这些铸铁锅能用,但是无大用,就算是融了也没办法做成箭头。可是允了鞑靼人出售铸铁锅,也可以收买一部分鞑靼人的民心。”

    朱老四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之后刚想开口说话,却又有一个小太监进来通传,表示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求见。

    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ps:明天开始恢复两更。

第六十七章 他出海有个鸟用?

    对于纪纲来说,杨少峰杨大少爷就是自己的贵人,救命的那种。

    如果不是杨不峰那番赞扬锦衣卫的话,如果不是锦衣卫在临清赈灾的时候替国库弄回来几百万两银子,纪纲总觉得自己离凉凉已经不远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虽然不知道哪儿来的,但是纪纲觉得自己的预感一向很准,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现在这种要凉凉的感觉没有了,纪纲感觉自己又可以活蹦乱跳好长一段时间了。

    一见到朱老四,纪纲就自觉自动的忽略了五个四大天王还有几个部堂大佬,直接向着朱老四躬身道:“启奏陛下,郑和回来了,目前已经到泉州港口。”

    接过无心从纪纲手中拿回来的奏疏,朱老四翻看了几页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杨荣一见朱老四哈哈大笑,便躬身问道:“不知陛下何故大笑?莫非郑公公又扬我大明之威于海外?”

    朱老四将奏疏交给无心,示意让杨荣等人一起看看,自己又忍不住开口道:“苏门答剌伪王苏干剌弑君篡位,并且率军截杀郑和一行,郑和则率军奋战并获胜,追击到喃渤利国,生擒了苏干剌。”

    胡广和杨士奇等人对视一眼,皆是躬身道:“臣等为大明贺!为陛下贺!”

    等朱老四笑眯眯的示意众人免礼之后,夏元吉则是捋着胡须笑道:“郑和郑公公扬国威于海外,又大破敌国,不知剿获几何?”

    朱老四脸上的笑容一滞,转而淡淡的开口道:“鞑靼之事既定,郑和又率舰队归来,算得上是喜上加喜了,所以朕有意北巡,众卿以为如何?”

    见朱老四不愿意把好处拿出来分润,夏元吉顿时冷哼一声道:“启奏陛下,臣以为边市未开,其中几多麻烦事尚且未知,此时北巡,国库实在不太宽裕啊~”

    朱老四脸上的笑容更淡,转眼就消失不见:“郑和归国,舰队所获分三成进入国库。”

    夏元吉躬身道:“没有七成,实在是支应不起北巡之事,何况陛下有意迁都顺天府,此人尽皆知之事。”

    朱老四见夏元吉低着头,耷拉着一双死鱼眼一般的眼皮,整个人没有一丝退让的意思,只得冷哼道:“五成,否则半成也入不得国库!”

    夏元吉大喜,躬身道:“陛下圣明!”

    眼见一场交易就此达成,夏老抠不声不响的就从朱老四手里骗来了五成好处,其他大佬们互相对视一眼,皆是躬身道:“陛下圣明!”

    朱老四则是气哼哼的甩甩袖子走人。

    没他娘的一个好东西,这些朝堂上的都在惦记着朕的银子,那个杨巅峰把朕用的顺手的一个太监给弄到水泥窑里卖苦力,统统不是好人!

    正所谓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朱老四一声令下就打算往顺天府去浪一波,但是朝堂上面需要准备的事情可就多如牛毛了。

    以至于郑和被扔在泉州,直到八月份才接到通知北上,带着苏干剌等人去顺天府南俘。

    而同样接到了消息的朱瞻基和杨少峰也是懵逼的。

    杨少峰咂着嘴道:“这是老郑第四次下西洋了吧?不知道下一次出海是什么时候?”

    朱瞻基斟酌着道:“按照往常出海的规律来看,大概是明年。入年都是回朝的第二年就出海,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不过你注意了没有,传过来的消息说,郑和居然带着麒麟回来了,麒麟啊,瑞兽啊!”

    一听到麒麟,杨少峰顿时没了兴致,打了个哈欠之后指着在地上互相扑咬的两只黑煤球道:“看到这两个玩意儿了没,给它们贴上金箔,这玩意也是瑞兽啊。”

    朱瞻基疑神疑鬼的道:“你是说,不是真的麒麟?是有人虚报祥瑞以搏陛下欢心?”

    杨少峰不屑的撇了撇嘴,摇头道:“郑和不会这么干,其他人想这么干没那个机会,多半是这些蠢货不认识一种新的生物,再翻翻古书,发现和麒麟很像,所以这瑞兽就这么着诞生了你随便去翻古书就会发现,麒麟这玩意向来极少,但是他们进献的麒麟,多半是成群的。”

    被杨少峰这么一说,朱瞻基顿时也失去了兴致,学着杨少峰的样子躺回到了躺椅上面,颇有些无聊的道:“那还管他干什么,倒还不如关心一下你说的房地产呢。”

    杨少峰却翻身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张嘴从灵儿的手上接过一枚大枣,边吃边笑道:“别啊,你忘了咱们之前商量过什么了?”

    朱瞻基一脸懵逼的道:“什么?”

    杨少峰道:“种子啊!郑和出海这么多次,净带些没用的破玩意回来,这麒麟还不知道好吃不好吃,你说他出海有个鸟用?是替国库弄来银子了?还是替大明抢回来地盘了?”

    朱瞻基斟酌着道:“要说银子吧,肯定会弄回来一些,就是他带回来的东西也值不少银子,只不过,进了国库的不太多而已。”

    杨少峰斜了朱瞻基一眼道:“有话就直说,别扯那些没用的。只怕是银子不少,大都进了内帑了吧?”

    朱瞻基脸色微红,没有接杨少峰这一茬,又接着道:“至于你说的地盘,前几次郑和出海,也和那些土人打过仗,按理说也算是扩土海外了。

    可是实际上,那些破地方又远又穷,还不识圣人教化,弄回来有什么用?倒还不如封给那些土人,让他们老老实实的进贡更好一些。”

    朱瞻基这么一说,杨少峰顿时就像是发现了一个天字号的大傻子:“穷?人家那些地方,扔把种子下去就能长出粮食,一年能结两三季的稻子,那些地方的土人天天不好好耕作,扔下种子之后就闲的晒鸟,你跟我说那些地方穷?

    你信不信,如果让朝堂上的那些大佬们知道了,他们能把仁义道德什么玩意儿全给扔了,然后一个个哭着喊着要讨伐不义?”

    朱瞻基愣道:“一年能结三季稻子?你少鬼扯,谁有那么好的地还天天闲的晒那什么,不得好好耕种?”

    杨少峰痛心疾首的道:“彼其娘之啊!那些都方原本都应该是我大明的啊!老郑也是个大败家子啊!”

    朱瞻基沉吟道:“郑和这次不是把什么伪王苏干剌给弄回来了么,想必舰队里还有其他的俘虏,到时候好好审问一番不就行了?”

    杨少峰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了远处木头桩子一样的吴明:“老吴你听到了?这是太孙殿下的吩咐,回头找你们老大纪纲要几个土人过来好好审审。”

    等吴明躬身应了之后,杨少峰又接着道:“这事儿先揭过去,咱们接着说刚才的。”

    朱瞻基冷哼一声道:“你能不能别想着瑞兽能不能吃的事儿?那玩意就算是假的,可也只有郑和带回来的那么多,你先想着吃?”

    杨少峰道:“吃什么吃,我说的是老郑出海光败家了,没干什么有用的事儿!

    等他下次出海,让他去搜罗那些种子,但凡是能种还能结果能吃的,就让他都弄回来一些,到时候看看有没有什么玩意是能在草原上种植的。”

    伸手指了指南边的方向,杨少峰又接着道:“你信不信,如果真有适合在草原上种植的东西,朝堂上的那些大佬们会把脸都扔一边去!”

    朱瞻基摸着没几根胡须的下巴沉吟道:“如果有适合的种子,就可以大量的迁移百姓到草原,人多了就可以筑城,也就不用担心那些鞑靼骑兵,确实可行?”

    杨少峰道:“自古以来!那地方自古以来就是我大明的地方。”

    嗯了一声,似乎在给自己说的话增加几分力度,杨少峰又接着道:“你想想啊,草原原本是匈奴人的吧?”

    朱瞻基不知道杨少峰想说什么,所以不免有几分迟疑:“是吧?”

    杨少峰点了点头道:“既然你都承认了草原最早是匈奴人的,那就好办的多了,因为匈奴人是夏后氏淳维之后,那是夏王朝的土地。

    夏之后是商,商之后是周,反正我大明上承三代,这匈奴人扔下那么大片地盘跑到西域去了,可是咱不能学他们那么败家,这么大一块土地说扔就扔啊。”

    朱瞻基有些脸红,低声道:“那要是有人说匈奴人不是夏维淳之后呢?或者说,若是有人不承认草原是匈奴人的呢?”

    杨少峰道:“必须是,敢说不是的就给他埋土里去。就像唢呐这玩意还是波斯来的呢!李二说是大唐的,谁敢说不是大唐的?敢说不是的都被埋土里去了。你得学人家李二的霸气!”

    朱瞻基呵了一声道:“我记得前几天你才说过,我应该学谁谁谁来着?似乎你这说法一天一变啊。”

    杨少峰道:“你是不是傻?有用的时候你就要学,没用的时候就扔一边去。只要你拳头够大够硬,谁敢说你不对?汉高祖还在儒生的帽子里面撒尿呢,也没见那些儒生就不做大汉朝的官了!”

    朱瞻基点了点头道:“那照你这么说,杨家庄子的学堂就不应该教授儒学才是。”

    杨少峰斜着眼睛道:“你傻了吧?”

第六十八章 鸡!跑了!

    随着第一只公鸡开始打鸣,被庄户们养在家里的大公鸡也扯着脖子叫了起来,似乎要以打鸣声音的大小来争个高低。

    狗子的吠叫声也随之而起,狗子们觉得别管有事儿没事儿,先叫上几声意思意思再说,身为狗子得有狗子的尊严,决不能比那些公鸡的声音小,要不然丢不起那个狗脸。

    鸡鸣狗吠的声音,拉开了一天的序幕,炊烟袅袅升起,妇女们的嗓门也随之响起,喝骂着又想赖床不起的熊孩子们。

    而对于这些赖床的熊孩子们来说,都想在温暖的被窝里面多赖上一会儿,而不是早早的就起来吃饭。

    反正学堂里每人两个鸡蛋,外加一杯羊奶,不用怕饿着。

    然而对于这些当了娘的庄户妇人们来说,学堂里吃得再好,在家里也得吃上一顿才行,否则总是会担心娃子们害饿。

    等着伺候完了这些小祖宗,一会儿还得给家里的青壮带上一些馒头和其他的吃食,再装上满满一壶的水,然后让他们去上工。

    别管是出徭役还是去水泥厂子里面,都得吃饱喝足了才行,否则身体会受不了的。

    杨少峰恨恨的一拉被子,就打算把脑袋蒙起来接着睡这些该死的蠢货,好好的公鸡不放养在山上,非得放在家里,天天都这么扰人清梦,还让不让人活了!

    改天就挨个拧了这些死鸡的脖子,然后把它们都下锅炒了!

    刚刚围着庄子尿了一遍的二狗子好奇的趴在杨少峰床前,见自己的主人似乎还想继续睡下去,就呜的一声咆哮,跳到上床后就用头把被窝拱开一个角,然后摇着尾巴钻了进去。

    这下子就算是彻底睡不成了。

    满肚子起床气的杨少峰一把掀开被子,揪着二狗子后脖颈的皮肉坐了起来,把二狗子放到地上之后才大声道:“灵儿!灵儿!”

    杨少峰的声音让这个小院子活了起来,被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和下人的低语声都慢慢高了起来,灵儿笑眯眯的端着个水盆进来,服侍着杨少峰穿衣洗漱。

    带着朱瞻基和学堂的一群熊孩子跑了一圈,又打了一套拳,然后把熊孩子们赶到学堂去上学,杨少峰这才带着朱瞻基一起回到了小院里面,然后往躺椅上一躺,叹了口气道:“这什么世道啊!”

    朱瞻基同样躺下之后叹了口气:“你说我是不是有毛病?好好的在京城多好,现在每天都得陪着你去跑一圈,还得打拳,还得盯着那些孩子们打拳你是不是在拿我当苦力?”

    杨少峰呵呵笑了一声,试图将自己的心虚给掩盖住:“怎么可能,咱们是兄弟,拿你当苦力这种事情是不存在的。

    再说了,我一个咸鱼都在为了建设富有大明特色的帝国主义而努力,你又凭什么不努力?”

    自动过滤了杨少峰这种颠倒黑白的狗屁说法,朱瞻基直接开口道:“你还是先想想吧,陛下过段时间就会到京城,少不得会来杨家庄子一行。”

    杨少峰道:“来就来呗,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还想我怎么样?上朝这种事儿,我一个九品芝麻官,也轮不到我啊。”

    “你在辽州调动了辽州卫,在临清掀起了廖桂聪案,几千个人头因你而落地,几万人流放,边市的事情还没有搞完,你接着又折腾起了房地产。

    就这些事情,有一桩算一桩,除了辽州的事情之外,剩下的都够杀头的。你还是想想怎么跟陛下交待吧。”

    被朱瞻基这么一说,杨少峰也不禁有些懵逼:“我干了这么多事儿?我一个咸鱼搞了这么多事情,陛下就给我个九品官?而且我到现在都没领过俸禄?天理何在啊!”

    朱瞻基指了指杨家庄子,开口道:“你这一年得收多少银子?那点儿俸禄还不够你这一天的饭钱,你还看在眼里了?”

    杨少峰斜了一眼朱瞻基,阴阳怪气的道:“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啊,凭什么不看在眼里?这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

    朱老四打量着眼前的顺天府,感觉自己就跟乡下的老农头一次进城一样,看啥都新鲜。

    纪纲和无心跟在朱老四身后,一个扮做管家模样,另一个扮做了护院头子,陪在朱老四身旁的则是打扮成账房模样的夏元吉。

    在城中逛了好一会儿之后,朱老四才捋着胡须道:“多好的大都啊,应该在这里再建一座皇城才是。”

    朱老四的话音刚刚落下,夏元吉就觉得自己的心头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向着朱老四行了一礼之后,夏元吉才开口道:“大都是好,可要是营建像京城那般规模的皇城,只怕人力物人?”

    斜了夏元吉一眼,朱老四道:“五成,郑和这次出海的五成好处,可都进了国库。”

    夏元吉语塞,愣了半晌之后才躬身道:“北边儿还有个阿鲁台呢~如果营建皇城,那可就没多少军费了啊……”

    被夏元吉这么一说,朱老四的心情顿时有些不爽,冷哼一声道:“你当朕不会算数还是怎么的?商税,边市,西洋,哪边不是进账,你跟朕说国库没钱?”

    夏元吉道:“边市现在还没有开,其他的钱要么换成了粮食,要么换成了其他的物资囤积在各处,以防再像辽州和临清一般,剩下的自然就不多了。”

    朱老四阴沉着脸道:“那你说怎么办?”

    见朱老四脸色不善,夏元吉倒也没再说什么国库没钱之类的话,反而斟酌着道:“那状元公不是还在顺天府么~

    与鞑靼人互开边市之事,状元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几乎是靠着一手空手套白狼的本事就将鞑靼人装了进去。

    如果陛下当真是想要在顺天府营建皇城,何不将此事一并交给状元公来办?”

    朱老四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一边向着走着一边琢磨起来。

    那杨癫疯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事情交给他办,倒也能为难他一番,省得这混账东西小瞧了天下人。

    但是吧,这么大的事情压在一个孩子的身上,怎么感觉那么别扭呢?既有点儿心疼,可是还有点儿想笑?

    一边琢磨着,朱老四就带着几人慢慢的往杨家庄子而去。

    这一走,就是走了大半天的时候,从中午到天色傍黑,无心才指了指面前的庄子,躬身道:“皇爷,前面就是杨家庄子了。”

    正在从田里和工地上返家的庄户们望了朱老四等人一眼,然后又三三两两的说笑着往庄子里而去。

    刚刚还在琢磨皇城营建有哪些麻烦事儿的朱老四顿时就开心起来。

    这样儿的庄子多好啊,娃子们在庄头来回打闹,不时被磨着面的小嫂子喝斥几句,然后依旧打闹,简单点儿说就是死性不改,记吃不记打。

    庄户们都老老实实的或上工,或下地劳作,回家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多好。

    什么是盛世?这不就在眼前了么?

    刚刚捋着胡须笑了笑,朱老四就听前面一个汉子喊道:“朱家大郎,还不赶紧回家吃饭啊?这天色都黑了!”

    另一个汉子咦了一声道:“朱二郎呢?今天怎么又没见他下地干活?莫不是又跑山上偷鸡去了?”

    朱老四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指着前面的人群,对夏元吉道:“居然还有人跑到山上去偷鸡?居然没有人管?”

    夏元吉还没有回话,旁边一个路过的汉子倒是笑着接过了话头:“那朱家二郎干活是把好手,可就是喜欢跑到山上去偷大少爷家喂的鸡,说大少爷家的鸡更香更好吃。”

    朱老四哦了一声道:“那就没人管?”

    那汉子笑道:“管什么?朱家二郎是大少爷义兄的亲二叔,也就是大少爷的二叔,上山抓几只鸡来吃,又算得了什么事儿?”

    朱老四的脸色一黑,先是谢过了那汉子,然后便不再理会旁边的夏元吉,转身向着庄子里面走去。

    方才行了两步,就听身后远远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哥快瞧,这只鸡可肥的很,咱们兄弟晚上好好吃一顿!”

    另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你怎么就越活越回去了呢?三十好几的人了,没事儿跑山上偷鸡?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刚刚停住脚步的朱老四见其他庄户都已经走远,顿时扭头哼了一声道:“行啊,一个无诏擅离封地,还跑到人家的山上去偷鸡吃,另一个跑到地里去忙活,还替偷鸡的那个遮掩,你们兄弟两个可真是出息啊!”

    望着站在田里的朱高炽,朱老四冷哼一声道:“朱家大郎说的就是你吧?”

    说完之后,也不理会有些手足无措的朱高炽,朱老四又指着朱高煦道:“偷鸡的朱家二郎就是你吧?可真好,咱老朱家的脸面都让你们两个给丢光了!”

    朱高煦同样一惊,倒提着鸡爪子的左手一松,一只看着不大的小公鸡就扑扇着翅膀咯咯叫着向山上跑去。

    见朱高煦这是打算给自己行礼,朱老四顿时气急败坏的喊道:“鸡!跑了!还不快去抓回来!”

    ps:今天再偷懒一天,先一更。感觉身体还没有缓过来,像散了架一般的疼。另外拿《这号有毒》祭天,希望明天能好起来。

第六十九章 地震了!

    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把这狗皇帝杀了灭口?在线等,挺急的……

    夏元吉左右望了望,看了看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又看了看虎背熊腰的朱老四,最终只得放弃了这个极为诱人的想法。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朱高煦总算是把那只差点儿就逃出生天的小公鸡再一次抓到手里,然后讪笑着站在朱老四的跟前,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朱老四看着这个比自己还高了一些的二儿子,忽然就有些想笑。

    儿子再高也是自己的儿子,傻乎乎的样子和小时候似乎没什么区别?

    一见朱老四的嘴角上扬,朱高煦连忙举起手中的小公鸡,嘿嘿笑道:“那杨癫疯炒出来的很好吃!今天孩儿请父亲大人吃鸡!”

    嘴角的笑意隐去,朱老四哼了一声道:“谁让你跑顺天府来的?无诏擅离封地,不知道这是多大的罪过么?”

    朱高炽凑过来躬身道:“启禀父亲大人,是儿臣写信给了二弟,喊他来顺天府散散心,也好陪着儿臣一起说说话。”

    朱老四没有理会这种狗屁说法,而是干巴巴的冷哼一声,吩咐道:“走,让那小王八蛋去把这鸡给炒了,咱们今天晚上好好喝点儿。”

    朱老四是皇帝没错,可是朱老四也是一个父亲在儿子没有威胁到自己的皇位之前,朱老四更喜欢看到儿子们能和睦相处而不是剑拔弩张。

    眼前这兄友弟恭的一幕,无疑说明了朱高炽兄弟两个的感情还好,就像是自己和大哥朱标的感情一样。

    可惜……

    一踏入杨家庄子,朱老四就笑眯眯的道:“若天下间的庄子都跟这杨家庄子一般,那该有多少。”

    夏元吉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低声道:“这庄子里面都铺的水泥路,其他庄子哪儿有这好东西?状元公舍得往庄户们身上花钱,其他的乡绅可舍得?”

    见夏元吉又跳出来给自己添堵,朱老四忍不住哼了一声,在朱高炽兄弟的带领下直奔朱高炽的小院而去,顺便又让朱高煦去通知了杨少峰父子过来。

    杨纪春在看到朱老四的时候,先是有些迟疑,接着便推金山倒玉柱般的拜了下去,哽咽着道:“卑下杨纪春,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老四绕着跪在地上的杨纪春转了两圈,冷哼一声道:“当初朕给你爵位你不要,非得换了这千亩良田,现在可后悔了么?”

    杨纪春摇了摇头道:“不后悔。陛下有所不知,这杨家庄子上还有百十个当年军中的老兄弟,卑下常和他们一起喝酒,倒也快活。

    至于爵位,卑下虽然想要,可是这条腿已经废了,再也不能提刀上阵,要了爵位也不过是给陛下丢人,倒不如老老实实种田来得好。”

    朱老四强忍着踹上一脚的冲动,冷哼一声道:“起来罢。你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当年你给朕添堵,如今这个混账东西也给朕添堵,朕真是恨不得把你们父子两个都吊起来抽!”

    杨纪春从地上站了起来,转手就把儿子给卖了:“若是那小兔崽子惹得陛下生气,卑下待会儿就把他吊起来抽!”

    刚刚陪着杨纪春从地上爬起来的杨少峰一脸懵逼的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又看了一眼还被拎在朱高煦手中的小公鸡,心中忍不住大怒起来。

    凭什么?自己要被吊起来抽,还得宰了自己家的鸡,好酒好菜的招待这一家子?你们是土匪来的?

    朱老四瞪了一眼杨少峰,冷笑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把这鸡宰了?赶紧的,备好酒菜,晚一刻钟就把你吊起来抽!”

    至于说这只鸡是朱高煦偷了杨少峰家的自己的父亲,大明开国皇帝他老人家还偷过牛呢,偷只鸡算得了什么。

    杨少峰看着朱老四那副土匪模样,再加上朱老四望向朱高炽兄弟时那副老怀大慰的样子,好像儿子会偷鸡多光荣一般的模样,再看看自家那只小公鸡生无可恋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又暗自呸了好几声,然后拎着那只小公鸡往厨房而去。

    瞪了一眼跟过来的朱瞻基,杨少峰忍不住冷哼一声,伸出一根手指,对朱瞻基道:“又一只了,一两银子,记你账上,九出十三归,驴打滚的利率,记得赶紧还钱!”

    朱瞻基毫不在意的呵了一声道:“鸡是二叔偷的,是祖父大人要吃的,你下手宰了做熟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翻遍了大明律,你也找不出来这一条啊~”

    ……

    朱老四也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杨家庄子,以至于处理完郑和献俘和边市的事情之后,抽点儿时间就会跑到杨家庄子。

    对于杨家庄子上的很多老人来说,很多出身于燕山左卫的老家伙是知道朱老四身份的,但是知道却又不能说。

    对于杨家庄子上的青壮们来说,这就是一个脾气古怪的小老头,是大少爷的干爷爷,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在庄子里闲逛。

    最喜欢朱老四的,其实不是那些燕山左卫出身的老兄弟,也不是朱瞻基和杨少峰,更不是总挨骂的朱高炽两兄弟,而是那些庄上的熊孩子们。

    老头挺好的,不光没什么架子,袖子里面还总会揣着糖,只要想吃糖了,就能去找老头骗上那么一两颗。

    至于老头总喜欢牵着大少爷家的两条狗出来遛弯,对于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们来说也不算什么,反正那两个畜生很通人性,庄子上的人从来不咬,而且最喜欢让人给它们挠痒痒。

    朱老四一如往常的坐在大柳树下晒太阳,跟前是两个趴着的大黑狗。

    一个来月的时间,二狗子和朱瞻基那个被称之为大狗子的獒犬就长开了一些,再不是肉乎乎的黑煤球,而是两个半大的狗子,跟一般的土狗体型相仿佛。

    这两个狗子除了每天都要围着庄子跑一圈之外,剩下的时候就喜欢被朱老四带出来溜,然后就这么趴在朱老四的跟前眯着。

    朱老四有时候也忍不住感叹一声,这皇帝当的久了还真是挺没劲,当着当着就当成了孤家寡人,连个知心的人都没有,很多话只能跟这两个畜生说说:“你们说,那两个混账是不是又在睡觉?依朕看,除了地龙翻身,这两个混账就不愿意动弹!”

    两个狗子不知道朱老四在说些什么,也不在乎朱老四的想法,反正跟着老头有牛肉吃,这就比什么都强。

    朱老四刚刚扔出一块牛肉,打算看看这两个憨货谁能抢到,却见二狗子忽然眯起眼睛,和大狗子一起起身,浑身的狗毛炸起,嘴巴里发出一阵阵的呜咽声。

    朱老四好奇的顺着二狗子的目光瞧去,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大狗子忽然回头去咬住自己的裤腿,打算拖着自己离开。

    这就很奇怪了。

    来了顺天府半个多月,这两个畜生除了灵性的一面之外,还从来都没这种表现。

    二狗子回头向着大狗子咆哮一声,不住的在地上转圈,大狗顿时子也有些急了,拽着朱老四裤腿的狗嘴也更加用力。

    朱老四笑眯眯的摸了摸大狗子的狗头,笑道:“咋?有人来了?”

    大狗子更急,放开朱老四之后跑开两步,又回头向着朱老四摇起了尾巴,示意朱老四赶紧跟着自己走,直到朱老四跟上了自己,两只狗子才小跑在前面,向着庄子里面而去。

    一路回到朱瞻基和杨少峰所在的小院,二狗子抢先一步冲进院子里狂吠,而杨少峰和朱瞻基两个人则是各自占了一个躺椅挺尸。

    朱老四忍不住黑着脸喝斥道:“瞧瞧你们两个的懒样儿,还比不过大狗子和二狗子机灵!”

    等杨少峰和朱瞻基起身行礼了之后,朱老四才道:“怎么回事儿?这两个畜生从来就没这样儿过。”

    杨少峰迟疑道:“莫不是发了狗瘟?要不然把大狗子炖了算了?狗肉挺香的。”

    朱瞻基怒道:“放屁!要炖就炖你家的二狗子,我家大狗子才不像你一般好得癫病!”

    朱老四黑着脸怒骂道:“老子打死你们两个畜生!”

    杨少峰正打算看看朱老四打藏獒会不会被咬,结果就见朱老四的手向着自己和朱瞻基抽了过来。

    怪叫一声躲开了朱老四的巴掌,杨少峰道:“祖父大人息怒,孙儿知错了!”

    朱老四更怒,指着杨少峰骂道:“行啊小王八蛋,你还敢躲!”

    正打算上前一步再抽,朱老四却忽然一个趔趄,若不是杨少峰和朱瞻基赶忙上前扶住,只怕朱老四这下子就得摔倒。

    大狗子和二狗子的叫声越发狂躁,整个庄子里面的狗也跟着叫了起来,就连那些平时不敢高声叫唤的鸡鸭也叫唤了起来。

    杨少峰正一脸懵逼,却听门外有人高声喊道:“猪跑了!快来人啊!”

    忽然出现在墙头的一只大公鸡还有脚下传来的震动,还有屋顶掉落的几片瓦,把这一切的原因都明确的显示了出来地震了!

    杨少峰嘴里发出一声卧槽的惊叫,然后一把拉着朱老四就往外跑,边跑边对狗子喊道:“快去找老爷和夫人,让庄子上的所有人全部都去学堂!”

    ps:昨天的献祭果然有用,今天起的早,码字的时候也没多困。既然有效,那今天就接着献祭《大良医》

第七十章 妖风起

    地震这玩意不稀奇,稀奇的是发生在顺天府顺天府这个地界,多少年都不会赶上一回地震,如今说震就震了!

    杨少峰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几乎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把父母和朱老四等人都带到了学堂的操场上面,狗子则是气喘吁吁的在庄子里面来回奔走,告诉所有的庄户们往学堂去避震。

    等杨少峰等人到达学堂的时候,学堂的操场上面已经站满了哭闹的孩童和不断安抚着孩童的先生们。

    许是人多的原因,又许是地震的原因,踏雪和追风甩着尾巴,四蹄不安的刨动着,耳朵不时的转一下,还不时的打一个响鼻,然后有意无意的往杨少峰和朱瞻基的身边凑。

    而往常懒成死狗一样的二狗子和大狗子这时候也不趴着了,一个站在杨少峰的脚边,另一个站在朱瞻基的脚边,时不时的对视一眼,然后支愣着耳朵,小心仔细的打量着四周。

    朱老四有些惊疑不定的望着杨少峰和朱瞻基道:“朕刚刚不过说了句除非地龙翻身,否则你们两个混账必然还会接着睡觉,这就翻了?”

    蛋疼无比的杨少峰还没有回答,杨家庄子的庄户们就开始往学堂聚集了过来。

    对于很多庄户们来说,学堂是不是杨家庄子最稳固的地方无所谓,最关键的是学堂里面有自己的崽,哪怕家都塌了,崽儿不能出问题。

    再然后,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群身着常服的锦衣卫和护卫,同样开始往学堂这里聚集了过来。

    杨少峰倒是没感觉多稀奇,毕竟朱老四出行,没有隐藏在暗中的护卫才是不正常的,倒是庄子上的庄户们被吓了一大跳。

    朱老四望着汇聚过来的人群,脸色阴沉的道:“朕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好好的会出现地龙翻身?为什么又要让所有人都聚集到学堂?”

    杨少峰躬身道:“臣,无话可说。陛下口含天宪,说地龙翻身,结果就翻了,臣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至于让人都来学堂避震,是因为学堂乃是整个杨家庄子最为牢固的地方,就算是杨家大院塌掉,学堂也不会出现问题,故而才让所有人都来学堂。”

    朱老四嗯了一声,脸色越发的阴沉,冲着身后的纪纲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安排人手帮助百姓撤到学堂来,再派人与行在联系,看看顺天府现在怎么样了!”

    纪纲躬身应了之后正准备开始安排人手,杨少峰就拦住纪纲道:“告诉庄户,所有东西都不要带,金银之类的以后挖,猪羊鸡鸭以后买,保住人的安全!”

    纪纲阴鸷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向着杨少峰拱了拱手便匆匆而去。

    整个杨家庄子已经陷入了鸡飞狗跳的状态。

    杨少峰和朱老四等人躲在学堂里面还好说,那些蠢货在盖学堂的时候把地基打了足足三丈深,连土都是先蒸熟晒干之后又反复夯实的,如今也只是地面有些摇晃而已。

    而杨家庄子里面那些庄户们的房子,却是倒了一座又一座有许多都是泥坯的,连砖都不是,能指望这玩意有多结实?

    锦衣卫的行动速度很快,再加上杨家庄子的老一辈几乎都是出身于行伍,这时候组织起来,效率倒也算得上不错,很快就将所有人都撤离到了学堂的操场上面。

    杨少峰站在学堂门口,每进去一个人就在心里记个数,记到最后就发现混乱了特么杨家庄子到底有多少人来着?

    瞧了瞧同样一脸懵逼的狗子,杨少峰干脆转身走向了父亲那边,对着福伯道:“福伯,咱们庄子上有多少人?还有没有没出来的?”

    福伯同样一脸懵逼的望向了杨大少爷,向着操场的人群望了半晌之后才道:“没了。庄子上的人都在这里了。”

    忽然又是一阵剧烈的恍动,操场上面不少人都摔倒在地,妇人的惊叫声和孩子的哭喊声连成一片,就算男人再怎么喝斥也压不下去。

    杨少峰慢慢退回到朱老四身边,看着锦衣卫的士卒开始喝令人群安静下来,倒也没去插手阻止,而是朗声道:“都注意脚下,待会儿可能还会有震动!”

    一直在安抚着众多熊孩子的伊逍挤到了杨少峰的身边,躬身道:“师尊,学堂的厨房里还有一些吃食,要不要?”

    望了望依旧有些惊魂不定的众人,杨少峰皱眉道:“先不管,饿上一顿两顿的还饿不死人,剩下的等待会儿没了余震再说。”

    朱瞻基道:“当时还觉得这学堂有些大题小作,现在看来,若是没有这学堂,庄子上面还不知道要伤亡多少人。”

    杨少峰嗯了一声,没有理会拍马屁的朱瞻基,反而带着朱瞻基一起在人群中穿梭起来,不停的安抚着惊魂不定的众人。

    朱老四捋着胡须,笑眯眯的对夏元吉道:“瞧瞧,朕的这两个好孙子,如何?”

    夏元吉瞧了瞧朱瞻基,又瞧了瞧杨少峰,忍不住点了点头道:“圣孙当真是好圣孙,这状元公么,呵呵。”

    朱老四斜着眼睛哼了一声道:“你呵个什么劲?有话就直说!”

    夏元吉道:“这位状元公,不把他逼在墙角里面,就总是一副万物不萦于心的模样,比那些修仙的牛逼子还讨人厌。

    一旦把他逼在墙角里,退无可退了,这位又总能把事情办妥,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就算是有毛病,那也是他故意留上给别人瞧的。”

    见朱老四一副朕有两个好孙子的恶心模样,夏元吉心中忍不住狂喊你瞎吗!他给老夫添了多少麻烦你看不到吗!孙子倒是挺孙子的,好不好就得另说了!

    朱老四见夏元吉似乎对杨少峰的成见颇深,便有些意味深长的笑道:“说起来,这六首状元到如今还是个九品芝麻官,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夏元吉正想躬身回话,纪纲却阴沉着个脸来到朱老四身前,躬身道:“启奏陛下,顺天府那边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想必震动不会比这里小。”

    朱老四嗯了一声,望着杨少峰和朱瞻基忙碌的身影,开口道:“继续派人,尽快把行在那边的消息传过来,另外,让郭士道开始组织百姓自救。”

    想了想,朱老四又转身对无心吩咐道:“等一会儿安稳些了,你就速速赶回行在,调动顺天府及周边的卫所,先救百姓。”

    事实上,还没等纪纲派的人赶到顺天府,郭士道已经带着顺天府的差役们上街了,大量倒塌的房屋让郭士道欲哭无泪好好的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偏赶上陛下在顺天府的时候出这么档子事儿!现在可如何是好?

    先救百姓?还是先联系在杨家庄子的陛下?

    先联系陛下固然无错,可是一个枉顾百姓死活,谄媚事上的罪名砸下来,自己这小身板能担得起么!

    望着街上乱成一片的百姓,欲哭无泪的郭士道气得连形象都不要了,望着诸多衙役喝道:“给本官打!先让他们安静下来!”

    郭士道确实不是个昏官,起码顺天府的衙役们被他调教的还有几分模样,冲到人群之中之后先冲着青壮们下手,很快就将人群给归拢起来。

    郭士道大步走到人群之前,朗声道:“本官乃顺天府府尹郭士道,尔等听令,凡十八岁以上,四十岁以上青壮留下随本官一起,护送老弱妇孺出城!”

    等到人群应了之后,郭士道又分出一班衙役,对着府丞甄仪道:“这班衙役随你去,你带着他们疏散西城和北城的百姓,本官先带人疏散东城和南城的百姓。”

    甄仪迟疑道:“圣人眼下还在城南的杨家庄子吧?”

    郭士道一跺脚,喝道:“顺天府不稳定下来,圣人能进城么?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甄仪恍然,转身就要带着另一班衙役去西城,郭士道却又低声说了一句:“好好干,若是这次能够出彩,本官固然要动一动,这顺天府尹的位置,非甄府丞其谁?”

    等甄仪急急忙忙的去了,刚刚信口许愿的郭士道便带着眼前的衙役和诸多青壮一起向着城东而行,争取早些将城中百姓给安抚下来。

    ……

    一股妖风应声而起,似乎从古至今都是这个鸟样,但凡有点儿什么事情,就能跟皇帝挂上钩,比如皇帝金口御言,说什么应验什么之类的。

    就像这次地龙翻身一样。

    为什么翻身?

    因为真龙来顺天府了啊,地龙要拜见真龙,自然要翻身,不曾想害了许多百姓,被真龙天子持天子剑,送到斩龙台上给剐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传言,那就是当今天子朱老四登门的时候,见六首状元还在酣睡,顺口说了一句地龙不翻身,这混账不起,所以这地龙就翻了下身,喊醒了杨状元。

    杨少峰对此也是懵逼万分。

    这他娘的救灾还没开始呢,谣言就先传起来了?同样在睡觉的朱瞻基呢?怎么就没有人编排他?看我姓杨的好欺负?

    ps:说今天两更,就是两更,明天一样是两更,哼。

第七十一章 要不您说点儿好的?

    欲哭无泪的,不仅仅是顺天府的郭士道和甄仪等人,而且还有杨少峰杨大少爷,望着几乎成了废墟的杨家庄子,同样是有苦说不出。

    万大发了啊,刚才就眼睁睁的看着好几头猪跟发了疯一样狂奔,还有好多的公鸡趁鸡带着一群小母鸡私奔……

    杨少峰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朱老四有些好奇,瞪了一眼杨少峰道:“有话就直接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杨少峰小声道:“要不,您说几句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啥的?”

    朱老四阴沉着脸,没理会犯病的杨少峰,扭头对旁边的夏元吉道:“如今顺天府地龙翻身,夏爱卿怎么看?”

    满心绝望的夏元吉悄然打量了朱老四一眼,躬身道:“要不然,免了顺天府的民赋?然后,陛下就依了状元公,再说上几句?”

    朱老四冷哼一声,瞪了夏元吉和杨少峰一眼之后,小声道:“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一直站在朱老四身后的朱高炽和朱高煦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都是一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顿时又都长舒了一口气。

    朱高炽忍不住低声道:“父皇,这顺天府地龙翻身,眼下还是当以赈济百姓为先?”

    朱老四嗯了一声道:“你有什么看法?”

    朱高炽道:“顺天府有郭士道和甄仪在,这两人皆是干臣,应当不用担心。至于杨家庄子,少峰这孩子上次在辽州处置水灾,不是很得当么?”

    ……

    如果伊逍和白庚不是家在顺天府,被朱高炽给卖了的杨少峰原本打算把他们两个卖掉,眼下却只能安排两个学生尽快回家,看看家里的情况到底如何。

    拉着朱瞻基走在庄子里面,杨少峰忍不住叹息一声道:“我想我的两个学生了,都是顶好的学生,眼下却不能陪在为师的身边,当真是令人扼腕。”

    朱瞻基斜了杨少峰一眼,根本就没接杨少峰的话茬,而是指着眼前的废墟道:“你家的院子也算是完蛋了,祖父大人还有父亲和二叔怎么办?咱们兄弟两个怎么办?”

    杨少峰一边走着一边道:“凉拌呗。先安排人把庄子清理出来,然后统统推平,之后再重盖呗。”

    一边说着,杨少峰一边用力跺了跺脚下的水泥路,笑道:“瞧见没,这玩意虽然裂开了,但是缝子不大,说明用来盖房子还是可堪一用的。

    正好,到时候整个庄子全部统一规划,院子都盖成差不多的,除了猪圈以外,不给他们留养鸡的地方,省得天天早上吵人清梦。”

    朱瞻基道:“全都盖成差不多的?你家出钱还是让庄户们出钱?如果是你家出钱的话,那当我什么都没说。如果是庄户出钱的话,有的人家日子好些,有的差些,你怎么让他们都盖成差不多的?”

    杨少峰道:“盖房子需要什么?石头?沙子?水泥?砖头?钢筋?”

    随脚踢开一片破瓦,又指了指前面还沾着血迹的废墟,朱瞻基呵呵笑了一声,嘲讽道:“嗯,就剩下最重要的木头你没算进去!没有好的木头,你拿什么架梁?”

    杨少峰盯着朱瞻基道:“咱们赌点儿啥吧,比如赌个一万两白银啥的,我不用好的木头架梁,就用些边边角角的弄些家具啥的,赌不赌?”

    朱瞻基盯着杨少峰打量半晌,忽然冷笑道:“你这副摆明了要坑人的模样实在是太明显了,要么就是在诈我,要么就是真的底气,你觉得我会上你的当?再说了,违反大明律的事情我才不干!”

    见朱瞻基死活不上钩,杨少峰也只能望着飞走的一万两白银叹气一万两啊,就这么着飞了,没坑到……

    花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将整个庄子都转了一遍之后,朱瞻基忍不住叹了一声道:“差不多了,杨家庄子如此,想来其他地方也是如此,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是恢复不了了。”

    杨少峰点了点头道:“不错,眼下跟咱们在辽州赈灾的时候可是大大的不同,咱们当时只需要稳固河堤,再把路修一修,剩下的事情就可以扔给刘航和秦子宁他们来处理,包括替百姓盖房子的事情也是。

    最关键的一点是,当时我们可以调动辽州卫,五千多个卫所士卒用起来,倒是比两万青壮的作用更大一些,更何况,眼下庄子里的青壮加一起也没过千。”

    转头向着学堂的位置走去,杨少峰又接着道:“现在最大的问题倒不是在于修盖这些房子,而在于眼前,还有那些看不见的地方。”

    见朱瞻基有些不解,杨少峰又接着道:“怎么住?整个杨家庄子几千口子,再加上那些随驾的护卫,区区一个学堂,怎么住?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如厕的问题怎么解决?

    就算这些问题都解决掉了,地龙翻身造成的生灵死亡,回头是不是还得清理?后面会不会引发疫情?这些才是真正头疼的,盖房子什么的反而是小事儿。”

    被杨少峰这么一说,朱瞻基顿时感觉有些头大,用力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把这些烦心事都摇出去:“疫情的事儿应该不会,饮水的事儿,不是有山泉么,怎么着也能解决。

    至于吃的,先不说学堂里面备下的粮食还够几天,就光清理完庄子,搜罗出来的东西也够挺上一段时间了吧,到时候再从顺天府那边调运粮食不就行了?”

    朱瞻基道:“说起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解决住的问题,尤其是皇祖父他老人家,学堂的房子能不能住还不确定,可是咱们总不能让他老人家住窝棚吧?”

    杨少峰沉吟道:“先让人弄个窝棚出来呗,其他人都没得住,他老人家有个窝棚,这已经很高大上了吧?”

    两个人说着说着,便已经慢慢走近了学堂,却见学堂的操场之上已经支起了几口大锅,里面正在烧着开水,一群锦衣卫的士卒在跑前跑后的忙碌着,将开水盛到碗里后又发给操场上的百姓。

    见杨少峰已经回来了,纪纲便笑眯眯的道:“刚才吴明说,状元公在辽州之时为了防疫,曾要求将水烧开了才能喝,如今纪某也是有样学样,让人先去取了水来烧开。”

    杨少峰笑着向纪纲道了谢,然后又接着道:“既然纪指挥使派人去取水,那可曾派人看过鱼塘了?”

    纪纲指了指远处的小山,又指了指操场的一个角落,颇有些无奈的道:“鱼嘛,大的基本上都死了,晚上可以吃个够了。

    至于山上养的那些生灵,基本上也是十去七八,死的死,跑的跑,剩下的根本就没有多少。”

    杨少峰忍不住更加的头疼,悄然向着朱老四的方向打量一眼,然后低声道:“他老人家怎么还不走?这是打算赖在庄子上了?”

    纪纲的脸色有些黑。

    敢这么说当今天子还能活蹦乱跳的,大概普天之下也就这么一个了……

    朱老四见朱瞻基和杨少峰已经回来,便招了招手,示意杨少峰过去,然后直接问道:“庄子上现在如何了?”

    杨少峰道:“庄子上的房屋基本上全毁了,庄户们养的那些生灵基本上也死的差不多了,连山上的那些生灵也是十去七八。”

    朱老四嗯了一声道:“朕方才已经命人去山上和鱼塘那边看过了,鱼是没什么指望了,山上的生灵也算是完了。眼下最头疼的,大概就是吃和住的问题了吧?”

    杨少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吃的问题倒还好解决,左右这些生灵已经死了,趁着还没有腐坏赶紧下锅,好歹也能让人填饱肚子。

    眼下最头疼的问题莫过于住的问题。学堂地基结实无比,但是这些房间的质量却是有些堪忧,孙儿实在不敢让祖父大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面。”

    朱老四嗯了一声,指了指周围的庄户道:“那你说,这些庄户们怎么办?三千多人,这可是大半个卫所的人数了,一旦出了问题,就不可能是小问题。”

    杨少峰有些懵逼。

    你是皇帝啊大佬,你不应该天天一顿饭百十个菜,没事儿修个园子,然后下个江南啥的,或者留下什么还猪格格的传说一类的吗!实在不行学学你那个后辈狗正德去找李凤姐啊~

    关心这些泥腿子干什么?这是你一个皇帝该干的事儿?

    琢磨了半晌之后,杨少峰才躬身道:“等会儿先让人去庄子里面清理一番,把铺盖什么的清理出来,露宿操场吧。等庄子清理完了之后,就开始重新翻盖庄户们的院子。”

    朱老四意外的瞧了杨少峰一眼,嘲讽道:“你个天天喊着要当咸鱼的狗东西,这回怎么不先给自己弄个院子,然后躺着看别人干活?”

    杨少峰哼哼了两声,向着朱老四告一声罪,转而带着青壮们往庄子里去了。

    先挨家挨户的清理吧,粮食,铺盖,金银细软,被砸死的狗子,鸡鸭,猪仔,这些东西不清楚出来,后面的事情全是扯蛋!

    ps:一会儿还有一章。

第七十二章 朕,何其难也~

    九月的天气说冷不冷,说热还不暖和,尤其是重阳节过后,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有露水,中午的时候就热得人想光膀子,到了晚上又开始冷了下来。

    地龙翻身的时间是在早上,等到余震彻底停下来已经到了中午,而杨少峰带人到了庄子里面开始清理的时候,时间又已经到了下午,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

    杨少峰身着一袭短打衫子,看起来就跟后世穿着短袖的模样差不多,指挥着一群青壮们开始从村头开始清理:“被褥、粮食、金银细软,还完好的家具物什,这些东西是要的,剩下的都清理到一旁,该是谁家的,就把自己家的东西领走,然后继续下一家!

    还有,少爷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大家伙儿都遭了灾,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所以该谁家的东西就是谁家的,谁也不能手贱往自己怀里揣,否则的话,别怪少爷我翻脸不认人!”

    狗子在旁边跟着喊道:“没错!谁要是手贱,小心狗爷我打死他!”

    纪纲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锦衣卫,冷哼道:“别怪老子没提醒你们,什么事情做得,什么时候做不得,心里都最好有个数,否则等回头事了,就家法伺候!”

    纪纲的话,直接让在场的锦衣卫心中一凛跟锦衣卫的家法比起来,军法简直温柔的不行~

    有了锦衣卫的加入,废墟清理起来的速度无疑又快了几分,能吃的和能用的很快就整理出来,然后让这户人家先带到学堂的操场上面放好,接着又回来继续清理下一家。

    望着眼前如同蚂蚁一般各自忙碌的人群,朱瞻基忍不住叹了一声道:“看看杨家庄子,再想想当时的临清,当真是天壤之别啊。”

    杨少峰嗯了一声道:“大不同啊。临清的情况没办法照搬杨家庄子这一套,毕竟水灾和地龙翻身,本就完全不同。

    再一个,临清是什么情况?临清有多少百姓?杨家庄子满打满算还没五千人呢,收拾起来自然容易的多。”

    再两人已经开始闲聊了,纪纲也笑眯眯的凑了过来,开口道:“山上已经派了人手过去,鱼塘也打捞的差不多,如果今天连夜干的话,估计两三天就能清理干净了吧?”

    杨少峰摇头道:“没办法连夜干,这里面备不住会有金银细软,再加上这些废墟里面不定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万一伤了人,反而会拖慢进度。且一点点来吧。”

    说完之后,只感觉自己一个脑袋有两个大的杨少峰又接着道:“原本还以为砸死的猪仔和鸡鸭会挺多,现在看来,却是全他娘的跑了,砸死的根本就没几个。问题是,这些跑了的上哪儿抓回来?”

    纪纲摇了摇头道:“你别看我,锦衣卫能帮着你来清理这些东西已经算是难得了,我不可能再派他们去给你抓这些鸡鸭什么的。”

    相比杨家庄子的进度,比之杨家庄子大了无数倍,情况也复杂了无数倍的顺天府就没有这么快的进度了。

    对于杨少峰来说只需要按照计划步步推进就能解决的事情,换到郭士道和甄仪的身上,就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烂摊子。

    废墟的清理,并不像郭士道和甄仪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而人心的复杂,更是远远超出了两人的预计。

    跟杨家庄子不同,整个杨家庄子都算得上是杨少峰杨大少爷家的庄户,大少爷怎么安排,这些人就得怎么做。

    而顺天府里面的房子,有倒的也有没倒的,倒了的需要清理,没倒的怎么办?还能不能接着住人?甲的房子倒塌,把乙的房子给砸了,这中间又该如何扯皮?

    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外,更令人头疼的是顺天府里牛鬼蛇神遍地,大大小小的士绅还有早早就来顺天府经营的那些勋贵们,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除去这些有头有脸但是不省心的,还有各路的青皮无赖,这些货色正经事儿干不了多少,但是趁机捞好处,甚至于趁机发财,却是个顶个的熟溜。

    甄仪挠了挠头发,却发现有好几根花白发粘在手上,如同被蛇咬了一般甩甩手,脸色也愈发阴沉:“幸亏陛下派的人已经传来了消息,否则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郭士道想了想,开口道:“陛下的意思不也是让咱们先清理顺天府的问题么?咱们就老老实实的按照旨意来办,先把顺天府给理顺清楚,杨家庄子的事情自然会有人负责。”

    甄仪伸手指了指外面,开口道:“清理?我的府台大人,您瞧瞧外面,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都没有清理出一半的地方,照这么折腾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如果单纯的只是进度慢也就算了,可是您瞧瞧城里,那些个青皮,还有各个勋贵家养着的那些个东西,现在不是一个比一个蹦的欢实!”

    郭士嗯了一声道道:“那就直接下狠手,先将那些城狐社鼠之类的清理该,该抓的抓,该关的关,等事后再行处置,毕竟非常时期,就该像杨状元在临清时一般狠下辣手。”

    摇了摇头,甄仪面带苦涩的道:“敢趁着这个机会敛财害民的,有几个是你我能动的?怕只怕,前脚咱们抓了人,后脚就得放出去,到时候白忙活不说,还会耽误了正事儿。”

    郭士道捋着胡须道:“我说的下狠手,不是像他一般掀起大狱,而是把那些趁机敛财害民之辈给处置掉,如何动不得?就算是有勋贵之人参与,但是陛下还在顺天府,谁还敢掀起什么风浪?”

    见甄仪依旧有些不情愿,郭士道便又接着道:“甄府丞有顾虑,本官也有,但是如果连眼前这一关都过不去,别说你我能更进一步了,便是连眼前的官位都难保。”

    被郭士道这么一说,甄仪忍不住咬了咬牙道:“那就抓,明天本官亲正带人上街,清理那些废墟之事,就有劳府台大人了?”

    郭士道也不点破甄仪的那点儿小心思,而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开口道:“也好,无论如何,只要咱们两个齐心,想要清理出顺天府来,想必也难不到哪儿去。”

    ……

    朱老四大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面打量着杨少峰和朱瞻基,普普通通的凳子硬是让他坐出了几分龙椅的感觉。

    被朱老四这么打量着,杨少峰的心中也有些虚。

    从古至今,或者说从始皇帝开始到现在,自己大概是唯一一个让皇帝住在草棚子里的状元了吧?

    见杨少峰和朱瞻基一个劲的装死,朱老四忍不住冷哼一声道:“怎么着,有让朕住在草棚里的胆子,却没有说话的胆子不成?”

    杨少峰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躬身道:“陛下,这次的地龙翻身,说小不小,可是要说大却也算不上大,依顺天府行在的质量,当可无虞?”

    朱老四哼了一声道:“朕偏不去行在,朕就喜欢在这里住,你待如何?”

    原本还头疼无比的朱瞻基眼见着杨少峰吃瘪,心中莫名的就感觉一阵爽快,当下便开口道:“启禀祖父大人,眼下庄子里面的废墟已经清理了快一半,想来等明天就能彻底清理干净,后天应该可以开始动工重修房屋了。”

    朱老四点了点头道:“顺天府方面也传过消息来了,郭士道和甄仪正在清理城中废墟,百姓也已经安置妥当,想来也没什么大问题了。”

    揉了揉有些隐隐作痛的腿,朱老四又叹了一声道:“说起来,先是辽州雨灾,接着临清水灾,上个月月初山海卫积雨坏城,月底真定府又水害决堤,这个月初河间兴济河水决堤,眼下顺天府又地龙翻身。

    莫非,真的是朕这个皇帝失德?朕自御极以来,未尝有一日懈怠,如今偏赶上这许多事情,朕何其难也~”

    杨少峰一脸懵逼的望着朱老四,那句你嫌累你让给我的屁话最终还是没敢说出来,迟疑了半晌之后才开口道:“陛下也是这么认为的?”

    朱老四盯着杨少峰道:“那你说说,朕该怎么认为?”

    杨少峰左右打量了一番,眼见什么装备都没有,只得伸手在草棚的“墙壁”上面比划了一下,然后指着并不存在的地图道:“陛下可知道我大明有土多少?从南到北,就算是一路不眠不休的换快马也得好几天,甚至十几天时间,从东到西也是如此。

    如果单纯以顺天府而论,这些灾害不可能都连在一起发生,然而这么大的领土,就算是每天都有灾害发生在不同的地区,臣都不会感到一丁点儿的稀奇。

    如果陛下不信臣所说的,大可以回头让那些翰林学士们去翻翻史书,看看史书上面是怎么记载的。”

    朱老四嗯了一声道:“那你说,天人感应,到底是对是错?”

    杨少峰半眯着眼睛道:“有时候对,有时候错。

    比如之前,陛下说地龙翻身,结果它就翻了,这就说明天人感应是对的,证明陛下乃是天子,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可是大明的地方这么大,偶尔出几起天灾就说是陛下失德以致于上苍震怒,那必然就是错的。”

    ps:说两章,就是两章,六千字搞定,真是累死朕了~

第七十三章 要不然,杀几个祭天?

    我真是太机灵了杨少峰忍不住暗自佩服自己的机智。

    这么回答,难道他朱老四还能挑出什么毛病?

    朱老四确实也没挑出什么毛病,显然还没有经历过这种几百年后的老网虫才会的万金油式回答,朱老四就算是想挑毛病也挑不出来。

    但是忽然感觉头皮有些痒痒的杨少峰心里又不爽了起来,再想想自己前世在书中写过的那个狗皇帝,杨少峰就斟酌着道:“另外吧,孙儿还有那么一点点不成熟的看法。”

    看着杨少峰用右手小拇指比划的那个“一点点”,朱老四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的道:“混账东西,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

    杨少峰嘿嘿笑了一声,低声道:“陛下是天子,那么上天忽然降下灾害,怕不是有些地方官在贪腐害民,挖大明的墙角,所以上天才以此来警示天子……”

    刚刚说完,朱老四就伸手指着草棚的门口道:“都说完了?说完了就把这些话忘在肚子里,以后不要跟任何人提起,然后给朕滚出去!”

    杨少峰嘿嘿讪笑两声,却也没有立即滚蛋,而是低声道:“您看,孙儿马上就年满十八了,这要搁寻常百姓家里,都足够当爹的人了。”

    朱老四嗯了一声,嘲讽道:“那你想怎么样?”

    杨少峰陪笑道:“孙儿这一直是个从九品的待诏翰林,这好说不好听啊,您看是不是给孙儿提上几级,然后孙儿正大光明的去老丈人家里求个亲,然后回头您好抱上个重孙子?”

    朱老四呵了一声,伸手指向了草棚的门口,牙缝里迸出来一个字:“滚!”

    一同被赶出草棚的朱瞻基打量了杨少峰一眼,低声道:“你头可真够铁的!就不怕祖父大人一怒之下把你给砍了?你总去招惹他老人家干什么?”

    杨少峰嘿嘿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说的是实话啊,你想啊,就算是地主家有个傻儿子,这地主也会心疼吧?何况这个地还有点儿多,多到五湖四海那么大的土地,能不心疼?”

    朱瞻基呸了一声道:“你就继续胡说八道吧,哪天真要是把祖父大人惹急了,看你怎么办!”

    杨少峰又嘿嘿笑了几声之后,才开口道:“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了,等明天天一亮,咱们就得开始重建杨家庄子了。”

    见杨少峰又说回了正事儿,朱瞻基便嗯了一声道:“说起来,倒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水泥窑那边没什么事儿,还能接着用,要不然,只怕会更加的头疼。”

    杨少峰点了点头道:“对了,以后得给这些地龙翻身啊,水灾啊,雪灾啊什么的分个等级,不能所有的地龙翻身和水灾都用同一个套路来处理。”

    指了指远处的废墟,杨少峰开口道:“你看啊,地龙翻身有的只是轻微震动,可能连听风瓶都晃不倒,有的却能房倒屋塌,还有的山崩地裂。

    水灾和也是如此,有的只是决了堤,有的会淹了大片良田,有的更是糜烂千里,死伤无数。

    这些灾害的轻重程度不一样,但是眼下官府的处置方法却大致相同,基本上都是免了赋税和积欠之类的,这不行啊。”

    见朱瞻基一个劲的点头,杨少峰便接着道:“所以啊,你回头就去找那些领你家俸禄的大佬,让他们把这些灾害分级,然后呢,各地再根据当地比较多发的灾害来做好预案,这样就能把损失降到最低了。”

    朱瞻基正打算接着点头,忽然反应过来,盯着杨少峰道:“我记得,你是个从九品的待诏翰林,也是有俸禄的吧?”

    杨少峰呵的冷笑一声,摇头道:“自打被封了这个从九品的待诏翰林,我就没见过俸禄长什么样儿!再说了,你见过哪个六首状元是从九品的?”

    朱瞻基语塞,过了半晌之后才慢悠悠的道:“打从有科举开始到现在,包括你在内,满打满算一共就只有两个六首状元。

    上一个六首状元最早是个从六品的,确实比你这个从九品的高了那么几级,大概五六样级的样子。”

    杨少峰点了点头道:“对啊,一来我是个位卑言轻的从九品,再一个我没拿过俸禄,所以你老把这些事儿安排在我头上,你良心不会痛吗?”

    朱瞻基仔细想了想,认真的道:“不痛,而且还有点儿想笑。”

    杨少峰觉得朱瞻基挺不是个东西的。

    然而比朱瞻基更让杨少峰不爽的,是赖在杨家庄子不走的朱老四。

    都说程序猿会各种各样的花活,然而朱老四比程序猿还牛,提前几百年就搞出了云备份系统。

    因为干掉了自己的亲侄子,然后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面之后,朱老四总感觉不太踏实,所以朱老四即位后就把北平改为顺天府,顺便又弄了一套行在的六部和内阁出来实际上就是朱老四随时打算把南京六部和内阁都给替换掉,连人选都准备好了。

    这种玩法带来的影响就是,一直到大明彻底凉透的那天都一直有两套六部和内阁系统,眼下的顺天府也是六部齐全。

    随着顺天府工部和户部的介入,整个顺天府清理的速度也在不断加快,尤其是重中之重的行在,更是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彻底清理完成,已经可以让朱老四入住了。

    但是朱老四却没打算去行在里面住,反而在杨家庄子的小窝棚里住的挺开心是杨癫疯那张臭脸不好看了,还是庄上的娃子们不萌了?去行在干什么?

    朝政?

    那玩意有六部有内阁,太子又被赶到顺天府去监国,就算有太子处理不了的事情也能送到杨家庄子来,为什么一定要去行在?

    更重要的是,顺天府没清理好,郑和带着的那些俘虏怎么献俘?不先走献俘的流程,后面怎么找个理由把他们宰了送去孝陵?不把他们送去孝陵,怎么让父皇他老人家在底下乐呵乐呵?

    反正就是各种理由各种借口,朱老四就是打定了主意想要赖在杨家庄子,顺带着朱高煦也赖在杨家庄子不走,天天就是带着几个护卫去寻摸那些跑丢的鸡鸭猪仔之类的。

    至于六阁和内阁为此需要跑多少路,根本就不在朱老四他老人家操心的范围之内。

    ……

    伊逍和白庚站在杨少峰的身前,把自己家的情况说完了之后,就见杨少峰的脸色越来越黑,连带着朱瞻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沉默了半晌之后,杨少峰才开口道:“所以说,最中心最惨的就是杨家庄子,然后离杨家庄子越远的地方,遭灾就越轻?”

    被杨少峰有些沙哑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伊逍强忍着转身就跑的冲动,躬身道:“恐怕就是这样儿了。学生和白师弟家所在的庄子,除了人畜都受了些惊吓,剩下的连房子都没倒。”

    杨少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指着庄子里面忙碌的工地道:“赶紧的,没看见其他人都在忙么,抓紧时间过去。”

    如蒙大赦的伊逍和白庚迅速跑向了庄子里面的工地对比起脸色阴沉如水的师尊和师叔,还是工地上好一些。

    朱瞻基小心翼翼的道:“咋办?”

    杨少峰阴沉着脸,指了指学堂的方向道:“能咋办?你敢去把咱们祖父大人的嘴给堵上不?”

    见朱瞻基摇头,杨少峰道:“你不敢,我也不敢,你说能咋办?”

    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杨少峰又斟酌着道:“要不然,等顺天府清理出来后,先让老纪去抓几个贪官,别管是顺天府的还是哪儿的,赶紧弄几个杀了祭天。

    然后咱们想办法让郑和赶紧的献俘,然后再杀几个蛮子祭天,把那些贪官跟蛮子都送去孝陵,让太祖高皇帝也乐呵乐呵,好保佑咱大明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江山万年。”

    想了想,杨少峰又加了几句:“最好是还能拓土万里,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致,皆为我大明之土。”

    朱瞻基道:“你杀几个贪官祭天,我倒是能理解,关键是你还要杀几个蛮子干什么?人家没招你没惹你的。

    再说了,你拿蛮子祭天,老天爷和太祖高皇帝会不会生气?”

    杨少峰笑道:“谁说他们没惹我的?那个苏什么玩意的,不是率军截杀郑和的使团来着?这是摆明了对我大明宣战啊!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啊。

    要我说,似这般不臣之辈,就当遣一上将,率大军出征,擒其王,灭其国,焚其祖庙,毁其贡献,穷搜八荒**也要绝其苗裔!”

    朱瞻基向着杨少峰竖了竖大拇指,赞道:“论到厚颜无耻,是在下输了,你赢了!

    擒其王?人家苏干剌现在就在郑和的船上,你还怎么派兵出征?

    灭其国?等苏干剌死了之后,朝廷自然会择一新王继位,苏门答剌不亡而亡,你还怎么灭其国?”

    杨少峰没理会朱瞻基的嘲讽,冷笑道:“除此之外,莫非你还有更好的法子不成?”

    ps:论到写小说比朕更不要脸的,估计也就只有《都市颜值系统》的作者刘少冲了,这狗东西在书里把朕反复抹黑了一遍又一遍!所以,今天拿他祭天!

第七十四章 都得死的很有节奏感

    就目前这种情况,别说是朱瞻基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就连朱老四也同样没有什么好办法。

    摆在眼前的基本上就只有一条路可选,那就是下诏赈济百姓,免了永乐十三年的赋税,或者再加大一点儿力度,把永乐十四年的赋税也免掉,再免了之前那些刁民的历年积欠。

    然后呢?

    然后就会有大量的御史言官跳出来,指责朱老四乱说话以致于地龙翻身,害了整个顺天府的百姓,然后再指责杨少峰杨大少爷带坏了太孙殿下,是这一切的源头,应该先杀了祭旗。

    朱老四琢磨着,与其等那些御史言官们跳出来让自己生气上火,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干脆按照那个小王八蛋说的,杀上几个贪官和蛮子祭天算了!

    顺便把那些个贪官的家产都弄到国库里面,省得夏老抠天天哭穷等钱再多点儿,朕就带人去草原上干死阿鲁台!

    当然,侦辑贪腐官员这种事儿又落在了锦衣卫的头上,反正纪纲的名声已经够臭了,再添上一些也无所谓。

    大不了过几年就把纪纲推出去安抚人心好了。

    早就有了觉悟的纪纲也无所谓。

    主人养狗是干什么的?当一个狗子不能看家护院,不能咬人的时候,也就是这个狗子寿终之时了。

    也正是在这个前提条件之下,郑和带着远洋舰队的诸人见识到了一个跟南京大不一样的顺天府。

    实际上,就连以前在顺天府混过挺长一段时间的郑和都暗自惊叹,仅仅几年的时间,顺天府几乎就变了一番模样。

    端坐在马上的郑和身后是长长的使节队伍和各种被进献的瑞兽和珍宝,再往后面就是押解着苏干剌及其一众马仔的队伍。

    看看道路两边的大明百姓,再想想被自己抓来的苏干剌等人,郑和的心中就憋着一股子邪火无处安放。

    凭什么啊?

    那些懒蛋随便撒上一把种子就能收获粮食,大明的百姓偏就得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地里刨食?

    最过分的是木骨都束往南那边的那些昆仑奴,许多懒蛋干脆就是小时候种几棵树下去,等树长大了,他们也长大了,树上结出来果实了,他们也可以娶亲生子了。

    连房子都是在那些比较大的树身上挖个洞!

    郑和敢用自己的脑袋发誓,如果不是那破地方蚊虫太多,如果不是那个破地方太热,如果不是自己没有了那二两肉,郑和其实打算把那块地方霸占下来的……

    一边琢磨着,郑和一行人就已经慢慢的到了行在的宫门前,另外一支看起来同样是献俘的队伍已经等在了宫门前。

    郑和一扭头打量,便向着对面之人躬身拜道:“和见过英国公。”

    如果不是一身甲胄,如果不是那满身的煞气,张辅更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大儒而不是武将。

    见郑和向着自己行礼,张辅也赶忙回礼,作揖道:“不敢,郑公公不辞劳苦,扬我大明天威于海外,辅不及也。”

    向着张辅身后打量一番,郑和道:“英国公这是?”

    张辅也扭头看了一眼,猛然呸了一声,浑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冷哼道:“交趾陈月湖,纠结清化磊江蛮人作乱,妄称月湖王,这不么,就等着献俘之后问斩了。”

    好奇的向着郑和身后打量一番,张辅也疑道:“郑公公身后这是?”

    郑和同样冷哼一声道:“苏门答剌伪王苏干剌,弑君篡位,更有甚者,苏贼因我大明未曾赏赐他金印诏书,故而恼羞成怒,率大军截杀咱家所率舰队。

    原以为敢截杀大军,当是有几分本事的,却不想是个银样蜡枪头,被咱家率兵追击到喃渤利国,生擒了回来,今天同样是向天子献俘。”

    张辅顿时哦了一声,向着郑和拱手道:“郑公公实乃我大明之定远侯!”

    被张辅这么一夸,郑和顿时笑的不见眉眼,同样向着张辅拱手道:“英国公四平交趾叛乱,贼子视英国公如虎,甚至有魔鬼之称,咱家远不及也。”

    张辅顿时也笑了起来。

    击贼余党,斩数千人,筑京观,**裸的武功放在那里,自己的名字在交趾能止小儿夜啼,张辅怎么可能骄傲?

    被张辅杀怕了的交趾人在《大越史记全书》之中记载:张辅平乱时,只要他到过的地方,都会杀戮安南军民,制造了很多骇人听闻的残暴之事,像积尸为山(也就所谓的筑京观)、抽肠系树、煎人肉取膏、炮烙为戏……甚至降明的安南人也通过杀戮本国获封官职。

    又是一番商业互吹之后,张辅才笑眯眯的道:“对了,这顺天府与上次所见,几乎大变了一番模样啊。”

    郑和同样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咱家有意在顺天府置办一处房产,不知英国公如何打算?”

    似乎是想起来什么,郑和又接着道:“对了,英国公乃是我大明国公,府邸自然要跟定国公府相邻才是。”

    一听郑和这般说法,张辅忍不住低声道:“郑公公回来的比张某要早,可是听到了些什么?”

    郑和轻轻点了点头,又扭头瞧了一眼城南方向,然后才开口道:“咱家早就到了通州候着,可是陛下先是在城南的杨家庄子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又赶上地龙翻身,这才将献俘之事拖到了现在。”

    张辅捋着胡须道:“城南的杨家庄子?”

    郑和嗯了一声道:“不错,六首状元杨少峰,与太孙殿下乃是十三年前的结拜兄弟。”

    见郑和就此闭口不言,张辅便点了点头向郑和致谢,心里却不断的盘算起来。

    城南,姓杨,十三年前,这些乱七八糟的线索串连到一起之后,那个人到底是谁,也就很容易猜了。

    郑和见张辅盘算了半天,便试探着开口道:“英国公可知,咱家为什么要与英国公说这些?”

    琢磨了半晌之后,张辅忍不住有些好奇的道:“说句不该说的,以张某与郑公公的交情,公公说的,似乎?”

    郑和回头望了一眼,然后眯着眼睛道:“英国公啊,你说这土地上种棵树,这树结出来的果子就能吃,而且一棵树上的果子足够两个人吃上一年的,这片土地好是不好?”

    张辅疑神疑鬼的瞧着郑和道:“哪儿有这般的土地?苏门答剌?那破地方张某也不是没听说过,蚊虫遍地,虎豹横行,种的粮食虽然产量高些,但是也没有公公说的那般神奇。”

    郑和摇了摇头道:“那破地方自然不值得在意,可是木骨都束往南,那里却是有一大片土地,就如咱家所言一般神奇。”

    郑和终于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张辅却忍不住摇了摇头道:“难。先不说朝堂诸公如何,单是往来需要三年的时间,那片土地便要不得,须记得大唐西域之事。”

    郑和叹了一声道:“咱家如何不知,只是这心里始终有个念想,若是皇爷多了这片土地,不知道该有多开心。”

    张辅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后来干脆半眯着眼睛不太说话。

    郑和这个死太监有点儿不正常,整个人就跟魔怔了一样,不想着捞钱也不想着弄权,天天想着的就是远行海外,或者干脆就想着能带兵打仗。

    如果打仗的事情都要你们这些死太监来掺和,那还要老子这些勋贵是干什么?养着当废物么?

    再说了,那么神奇的地方,就光你想弄到手里?别人就不想?

    三年一来回,军需物资和减员补充怎么办?别管你个死太监说的那地方有多神奇,光是往来就得三年的路程,就足以让任何人熄了心思!

    郑和瞧着闭目养神的张辅,忍不住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好地方,却弄不到自己的手里,这他娘的不是让老猫枕着有毒的咸鱼睡么……

    ……

    朱老四抬头瞧了瞧外面的天色,扭头对无心道:“时间差不多了吧?”

    无心会意,点头应了之后便朗声道:“宣,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英国公,张辅,觐见!

    宣,内官监太监郑和觐见!”

    嗯,为了图省事儿,朱老四直接把张辅和郑和给安排到了一起,让这两个都是从海外回来的家伙一起觐见,一同献俘。

    反正被张辅从交趾抓回来的陈月湖和被郑和抓回来的苏干剌罪名都差不多,一个是起兵作乱,一个是截杀天使,两个倒霉孩子都得死,而且是很有节奏感的那种。

    无心的声音被一遍遍的传了出去,从大殿一直传到宫门口,张辅和郑和互相推让一番之后,两个人便一起向着宫内而去。

    至于被带在后面的陈月湖和苏干剌,这两个倒霉孩子也是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甘心,还有满满的求生欲。

    不同的是,苏干剌还从陈月湖的眼里看到一丝的怜悯?嘲讽?

    而且相比于苏干剌,陈月湖觉得自己活下来的机率应该能更大一些,毕竟自己做乱是做乱了,但是只称王而没称皇,好歹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至于旁边的倒霉孩子?

    陈月湖忍不住呸了一声,谁管他去死!

    ps:两更六千字送上。明天依旧两更~累死朕了啊~

第七十五章 谁赞成?谁反对?

    笑眯眯的向前指了指,朱老四开口道:“前面不远就是杨家庄子了。朕知道,光禄寺的饭菜不怎么样,所以咱们晚上好好的喝几杯。”

    张辅嗯了一声道:“陛下今日命人直接将那陈月湖和苏干剌给枭首,当时朝堂上的反应可是有趣的紧。”

    朱老四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月湖和朝堂上的那些衮衮诸公,大概都没有想到自己会直接把陈月湖和苏干剌给宰了吧?

    献俘太庙?

    要说被抓来的是阿鲁台,那还勉强有点儿资格去太庙祭告先帝,如果是妥欢贴睦尔那个级别的,大概还要去祭拜炎黄二祖。

    他陈月湖和苏干剌算什么东西,也配献俘太庙?

    至于那些被杨癫疯斥为喷子的御史言官,朕还要理会他们?惯的臭毛病!

    笑着指了指前方的庄子,朱老四开口道:“你知道那个混账东西是怎么跟瞻基说的?”

    见张辅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朱老四便接着道:“那个混账东西说,给大明交赋纳税的是大明百姓,可不是这些人。既然他陈月湖和苏干剌敢称兵作乱,难道我大明还不敢埋了他们?”

    张辅一愣,接着又哈哈大笑道:“这话虽然糙了些,但是话糙理不糙,确实就是这么个事儿。

    陛下有所不知,交趾那个破地方,降叛反复,百姓也不归心,指望他们心向大明,倒还不如指望天河倒流,黄河水干。”

    朱老四嗯了一声道:“现在交趾那边怎么样?能不能稳定下来?”

    张辅斟酌着道:“不太好说。那些野猴子表面上还算是老实,但是背地里却是时刻准备着称兵作乱,臣也是烦不胜烦,故而每次一想到什么四夷归心之类的话,臣就恨不得把那些儒腐都活活打死。

    如今听陛下这么一说,臣倒是觉得这个六首状元挺有意思,说出来的话,比那些腐儒可强多了。”

    朱老四嗯了一声,对于张辅这个大舅哥也不隐瞒,直接就笑道:“那个混账也是这般的说法。他说那些腐儒根本就不配称之为君子,连内圣外王都理解不透,每日里除了喷人就是喷人,倒是称之为犬儒比较合适。”

    张辅同样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然后颇有些好奇的道:“今日朝堂之上,似乎未见到这位六首状元啊?”

    被张辅这么一问,朱老四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呵了一声道:“一个从九品的芝麻小官,他有什么资格上朝?再说了,就他那种狗东西,要是在朝堂上听到有人请诛他杨癫疯,还不得当朝殴斗?朕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张辅好奇的哦了一声,疑道:“当朝殴斗?这位六首状元居然刚烈如斯?”

    朱老四呸了一声,恨恨的道:“刚烈?他刚烈个屁!你别看他有胆子跟瞻基斗殴,敢让朕吃猪肉做成的菜肴,可是这个狗东西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刚烈的硬骨头,而是一个小奸巨滑的混子!”

    张辅更好奇了。

    六首状元让当姓朱的皇帝吃猪肉做的菜?

    这是个狠人!

    要是把这个狠人弄到交趾去折腾一下,那些猴子会怎么样?有没有搞头?

    心中盘算了半晌之后,张辅忍不住开口道:“陛下,交趾野人向来喜欢降而复叛,若是杨状元去了交趾,不知道会不会踢腾开一番局面?”

    朱老四瞧了瞧张辅,摇头道:“他若去了交趾,莫说是十室九空,就算是千里无鸡鸣都不稀奇,你确定要把他弄过去?”

    张辅愣道:“这么重的杀性?那他是如何考上状元的?”

    朱老四无奈的道:“虽说这个混账东西是个混子,但是却是一个很复杂的混子。”

    见张辅的神色更加懵逼,朱老四便解释道:“辽州水灾之时,这个混子自己一人手持王命大旗在河堤上督阵,可以说辽州官员和辽州卫的那些人之所以能有这么大的功劳,基本上都是被他硬逼出来的。

    跟鞑靼人商谈互开边市的事情,这个混子又提出用岩盐和海盐混合,甚至要掺了铅粉再卖给鞑靼人。

    这种断子绝孙的毒计都能使得出来,你还能把他跟那个在辽州时为了百姓磨破三双靴子的状元公联系起来么?”

    张辅撇了撇嘴道:“毒呗,臣在交趾的名声也没比他强哪儿去,那些野猴子甚至以魔王称呼臣。”

    说完之后,张辅又有些好奇的道:“不对啊,按理说赈抚辽州,还把互开边市的事情办妥当,杨状元早就应该升官了啊,如今怎么还只是一个九品的待诏翰林?”

    朱老四揉了揉额头,呸了一声道:“他在辽州的差事还没有办完,便想跟朕要封赏,让朕给他升官。

    上次鞑靼人的事情,他倒是没要朕给他升官,但是鞑靼使臣手里最好的两匹马,却到了他手里,顺便还讹了鞑靼人两头獒犬。

    前几天,这个混账还跟朕说,他已经十七岁了,打算取媳妇了,让朕给他升个官,顶着个九品翰林的芝麻官,他不好意思去老丈人家。”

    张辅顿时笑了起来,附合道:“那陛下一定是没有同意给杨状元升官?”

    朱老四哈哈大笑起来,开口道:“升官?做他的千秋大梦去吧,朕给谁升官也不可能给他升官!让他安心等着吧,以后该给他的,瞻基都会给,朕给了,瞻基拿什么给?”

    张辅都有些羡慕了。

    当然,羡慕归羡慕,张辅还是接着对朱老四道:“那杨状元去交趾的事情?”

    这回轮到朱老四头疼了。

    张辅用兵打仗能甩那个混子好几条街,但是真论到各种歪门斜道和阴谋诡计,就是十个张辅加起来也比不过那个混子。

    眼下交趾那边的破事儿没完没了的惹人烦,倒还不如把他弄去祸害交趾野猴。

    但是真要把这个杀星弄到交趾去,那交趾还能剩下几个活猴?

    更重要的是,想想要把这个混子扔到交趾去,心里还有点儿舍不得。

    琢磨了半天之后,朱老四指了指已经近在眼前的杨家庄子,笑道:“你自己去跟那个混账说吧,去不去的全随他。”

    ……

    杨少峰恨恨的挥舞着菜刀,一只肥肥的大公鸡转眼就被剁成了几十块,随手将鸡肉装进旁边的盘子里,杨少峰又抓过一块猪肉,砰砰的剁了起来。

    早早就已经赶来杨家庄子的朱瞻基坐着个小马扎,手里正在择着芹菜。

    听着杨少峰剁肉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朱瞻基便忍不住嘲笑道:“咋的,心里不痛快?”

    又是砰的一声,杨少峰猛的剁了一刀之后冷笑道:“我凭什么痛快?献俘啊,这么重要的庆典我落不着看,还得窝在家里当厨子,我凭什么痛快?”

    想想刚刚朱瞻基绘声绘色的描述献俘场面的样子,杨少峰手里的刀又不住又重了几分,似乎打算把肉和砧板都给剁成馅儿。

    朱瞻基嘿嘿笑了一声道:“你慢点儿啊,这肉馅得剁得匀实了才好,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心不静,还能剁出来好馅子?”

    杨少峰哼的一声把刀放下,接着又抄起手巾擦了擦汗,然后盯着朱瞻基道:“四喜丸子的做法,还是我告诉你的,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

    朱瞻基不说话了。

    没办法,今天狠狠的坑了一把杨少峰杨大状元,明明根本就不存在的献俘仪式被自己编的跟真的一样,偏偏这个九品芝麻官没在现场,自己就不跟这九品芝麻官一般见识了。

    歇了一会儿之后,杨少峰又操起刀,砰砰的剁起了肉馅,嘴里还不忘打听事情:“对了,让你去约郑和郑公公过来,这事儿你办妥了没?”

    朱瞻基扔下手里的芹菜,跑到一旁的水盆那里边洗手边开口道:“郑和已经约好了,明天下午就会过来。

    不过,你要是急着想要见到郑和的话,最好是用心把今天的晚宴给准备好,到时候你应该能看到郑和。”

    刚刚剁完肉馅,又将肉馅收到盆里调味的杨少峰斜了朱瞻基一眼,嘲讽道:“你傻了吧?咱们要跟郑和说的事情,适合陛下在场的时候说?

    咱们跟郑和说了,郑和再跑去跟陛下说,和我们直接当着陛下的面说,那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儿。”

    朱瞻基无奈的叹了一声道:“你说你装什么伪君子?你自己在陛下眼中是个什么形象,你自己心里就不清楚么?”

    杨少峰道:“自然是忠心为国,侠肝义胆,满腹经纶,为国为民。”

    朱瞻基呵了一声,转而开口道:“郑和说那个地方遍地昆仑奴,莫非是到了西王母所在的西昆仑?”

    杨少峰心中一动,开口道:“必须的,那里必须是西昆仑,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昆仑奴?我怀疑凤凰可能就在那里,不信你让郑和带人仔细找找看。”

    朱瞻基道:“不太像。感觉跟山海经里面说的西山昆仑不太一样。”

    杨少峰冷笑道:“我大明说那里是西昆仑,你问问那些蛮夷,谁赞成?谁反对?”

    ps:晚上还有一更。另外,又有两个不怕死的,今天拿《我真不想当灯神》和《三国之从亭长开始》祭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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