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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煌贵胄     大明优秀青年txt下载     大明优秀青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肥的跟猪一样

    从某些方面来看,朱老四是最像洪武皇帝的,就连最受朱重八喜爱的太子朱标,实际上也不如朱老四。

    尤其是这些什么活剐宫女和诛了方孝孺十族之类的屁话,更是从侧面提醒了朱老四暴力不一定能解决问题,但是可以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解决杨癫疯是不可能的,虽然那个混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孙子,而且还一心替瞻基谋划,属于以后要留给太子和太孙的自己人。

    那就解决掉那些造谣的混蛋吧,大不了掀起几场大狱,杀一百个人解决不了就杀上一万个十万个,族诛吓不住那些人就九族。

    然后让纪纲去死。

    打定主意之后,朱老四就将目光投向了纪纲:“查!让锦衣卫去查,找出来到底什么人在造谣!”

    不待纪纲领命,胡广就赶忙躬身道:“陛下三思!若是一直追查下去,怕又是一杨大案啊!”

    杨荣也忍不住躬身道:“陛下三思!”

    朱老四却是根本不理会两人,反而冷哼一声之后将目光投向了纪纲:“百姓说什么,随百姓去说,但是传出这些谣言来的,却未必是普通百姓。”

    纪纲瞬间就明白了朱老四的意思,当下便躬身领命:“臣,遵旨。”

    领命之后的纪纲,就像是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来的一样,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走的。

    反正胡广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纪纲就已经消失不见。

    眼看着朱老四的脸色依旧阴晴不定,胡广试量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躬身道:“陛下?”

    朱老四冷哼一声:“朕乏了,今天就先这样儿吧。”

    似乎是又想起来什么,朱老四忽然又补了一句:“命工部制汉王仪仗,先送青州。”

    胡广等人对视一眼之后告辞出宫,刚刚出了宫门,金幼孜就忍不住低声道:“陛下欲遣汉王往青州?此事与眼下之事又有何干?”

    胡广捋着胡须沉思半晌,忽然开口道:“大概是陛下决心已定。”

    指了指东宫的方向,胡广又接着道:“太子仁厚,汉王杀伐果断更类陛下,故而陛下心中也在迟疑,之所以迟疑不定,概是因为太孙之故。

    如今突然有了这杨癫疯在搅风搅雨,而太孙又与之亲厚,如今更是疏远东宫众臣,其中之意,不言自明。”

    杨士奇冷哼一声道:“太子殿下东宫之位因太孙与这杨癫疯之故而稳,却不知这杨癫疯在太子心中比之我等如何?”

    ……

    同样的问题,也发生在宫中,朱高炽同样面对着朱老四的问话。

    都说是知子莫若父,朱老四对于自己的几个儿子也是相当了解,尤其是这个已经数次监国的太子朱老四在前面打仗砍人,后面的后勤保障和朝政就压在了朱高炽的身上。

    跟老刘家的那些皇帝一样,朱老四对于朱高炽的看法也是那三个字,不类己!

    胖不是问题,有脚疾走不快也不是问题,问题是太子朱高炽和文官走的太近,过分的仁厚在朱老四看来根本就是妇人之仁,这种性子如何能够当皇帝?

    所以朱老四也不止一次的有过易储之心。

    对比起与文官走的极近的太子,杀伐果决的汉王朱高煦反而更像自己。

    但是吧,事情往往就在这个但是上面出问题。

    朱老四又舍不得太孙朱瞻基。

    往常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易储,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朱瞻基,现在朱瞻基有了杨癫疯这个兄弟,朱老四就彻底下定决心了。

    太子不换了,还是让朱高炽当着,反正杨癫疯和朱瞻基都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能够折腾。

    至于朱高煦,还是该滚哪里凉快就滚哪里凉快去。

    所以朱高炽就被叫进了宫里。

    这一次与其说是问话,倒不如说是朱老四打算跟朱高炽谈谈心,顺便把自己当皇帝的心得告诉朱高炽。

    眼见朱高炽又如何往常一样开始沉思,朱老四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朕问你话,你就直接回答,还想什么?想出来的回答是朕喜欢听的么?”

    朱高炽无奈之下只得躬身道:“启奏父皇,其实是儿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又是一翻斟酌,朱高炽才接着道:“少峰那孩子与瞻基亲厚,所提出来的问题也皆是直指要害。按理说,儿臣应该高兴才是。可是……”

    朱老四阴沉着脸道:“只是,这孩子在尚未高中状元之时便得罪了天下士林,然后又得罪了文武百官,是不是?”

    朱高炽躬身应道:“是。”

    朱老四嘿嘿冷笑两声,忽然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下说吧。”

    等朱高炽坐下之后,朱老四又接着道:“有些话,朕一直不想跟你说,便是怕你接受不了。朕问你,你可知道蓝玉因何而死?”

    瞧了瞧朱高炽,朱老四忽然道:“今日没有君臣,只有父子,你尽管说便是。这,也是你最后一次跟为父说心里话的机会。”

    朱高炽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父王和父皇这两个词的意思基本一样,却跟父亲这个词不一样。当父亲还在时,便会有人替自己遮风挡雨,有人替自己挑起万钧重掉,当父亲不在了时,或者就是自己直面死亡一天天的逼近。

    吸了吸鼻子,朱高炽道:“因为大伯不在了,朱允无人君之像,故而蓝玉才死了。若大伯在,蓝玉必然不死。”

    朱老四点了点头道:“你倒是看得明白。不错,蓝玉之死,乃是因为你大伯不在了,朱允压不住他,所以蓝玉必须死,哪怕他没有丝毫的不法之事也得死。”

    嘿嘿冷笑一声,朱老四阴森森的道:“你不觉得如今这般情况,与你祖父之时很像么?你和你大伯一般的仁厚,不同的却是瞻基这孩子不似朱允那边暗弱无能。

    为父也不怕明着告诉你,为父知道你有才能,但是你却不如你弟弟心狠,想要压制朝堂上的大臣,你还是弱了些。”

    朱高炽忍不住起身,躬身道:“儿臣让父皇失望了。”

    朱老四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将之按回到凳子上之后才又接着道:“你继承了家业,你兄弟们会有个善终,但是你弟弟继承家业,你却未必能有善终,这就是为父一直担心的事情。手心手背手是肉,伤了哪一个,不都在割为父的肉?

    不过现在好了,有了少峰这个孩子,为父终于不用担心你压制不住文官了,以后也就可以放心了。”

    朱高炽忍不住低声道:“可是他……”

    朱老四道:“可是他什么?你是不是想说他得罪了满朝文武勋贵,以后怕是会被群起而攻之?”

    见朱高炽点头,朱老四忍不住又是冷笑一声:“糊涂!他得罪满朝文武勋贵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义父和瞻基那个义兄?你们父子两个还怕了那些文武勋贵们不成?

    为父跟你说那么多,其实就是为了告诉你,这天下的根基不是文武勋贵,而是那些他们不曾正眼瞧的普通百姓,他们才真正拥有改天换地的力量。

    现在好了,那个杨癫疯提出来的问题和方法,无一不是替咱们拉拢民心的,有了这些,那些文武勋贵就是韭菜,你杀光一茬,很快就会长出第二茬,比太祖高皇帝还要省心。

    为父今天再告诉你一句话,那就是武力不一定能解决问题,但是能够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包括朝堂上的任何一个人!”

    将纪纲呈上来的文书塞到朱高炽的怀里,朱老四又接着道:“你准备一下吧,回头你带着东宫的人北上顺天府,离京城这个漩涡远一些,等朕把这里的问题解决了再回来。

    等少峰和瞻基从山西回来了,你再到杨家庄子住上几天,好生看看,把看到的都记心里。”

    朱高炽哽咽道:“儿臣,儿臣只想做一个万年的太子,只求父亲能够万寿无疆!”

    朱老四摇了摇头,笑道:“傻小子,你有这个孝心,很好。

    只是啊,为父当年何尝不是这样儿想的,老老实实的做个燕王,没事儿就带兵去草原上走一遭,何曾想过当什么皇帝?

    人终究都有老去的那一天,为父也逃不过这个宿命。

    而且为父也看开了,求仙丹炼灵药都是扯蛋,倒不如趁着还能动,干脆替你们父子把那些该清扫的东西都扫干净。”

    嘿嘿笑了一声后,朱老四忽然指了指北边的方向:“你猜,那个混账东西这么折腾,是不是也在算计着为父?”

    朱高炽呐呐的道:“他,他不敢的吧?”

    朱老四笑着摇了摇头:“管他敢不敢的干什么,就算他是在算计朕,朕也认了,毕竟这是替你们父子扫平障碍,最终还是为了我大明江山万年,朕难道还要杀了他不成?

    嗯,要是早上十几年,朕说不定真会杀了他,可是现在不会了,朕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干什么。”

    笑完之后的朱老四正打算挥手让朱高炽滚蛋,忽然却又喊住了朱高炽:“还有,此去顺天府,你给朕把这一身肥肉都减下来!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肥的跟猪一样!”

第四十七章 我真是太难了

    我真是太难了朱高炽。

    大家都知道,中国的爷爷奶奶是很神奇的,他们能把任何一个他们喜欢的生物给喂成猪,比如孙子孙女,比如猫狗,因为胖乎乎的看着喜庆。

    当然,本宫也不例外。

    早在我还是燕王世子的时候,就曾经住在京城,陪在皇爷爷身边。

    因为他老人家喜欢胖的,所以我就胖了,然后就瘦不下来了。

    这能怪我吗?

    现在父皇又喜欢瘦的?

    还有,咱们家就姓朱啊,您老人家张口闭口骂我肥的跟猪一样真的好吗?

    我真是太难了!

    ……

    望着近在眼前的杨家庄子,北宫也忍不住哀叹一声,咱家真是太难了!

    这刚刚回到京城,还没来得及放松放松呢,紧接着又得跑回来早知道得这么来回折腾一趟,当初还不如留在杨家庄子呢,这得少吃多少好吃的!

    一想到好吃的,北宫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然后才打量起已经大变了模样的杨家庄子。

    上次走的时候,数里外的那座小山还光秃秃的,除了一些野生的树木和杂草再没其他的东西,如今已是大变了一番模样,整个山都变得绿了起来,想必也是杨大少爷折腾起来的。

    山脚下大眼望去还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杨大少爷当初可是说过要在那里挖鱼塘来着,也不知道里面的鱼儿现在有多少,能不能钓上来吃。

    从山脚到庄子之间的土地依旧还是那般模样,沉甸甸的麦穗将秸杆压弯了腰,偶尔一波微风吹光,就能荡起一阵碧波,看着就招人喜欢。

    还记得杨大少爷曾经说过,这些庄稼就是庄户们的命根子,也只有让庄户们手里有粮食,他们才不会慌。

    看这些麦子的长势,今年的杨家庄子是不用慌了,或者庄户们还能多卖一些粮食换钱,然后给家里的扯身新衣服,给娃子们割上几两肉?

    想着想着,北宫又不开心了咱家一个太监,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咱家也没有家里的,也没有娃子啊~

    心情不爽的北宫干脆不再打量那些麦子,转而将目光投向了田亩之间的沟渠。

    许是这杨家庄子撞了大运,出了杨状元这么个几百年不世出的天才,就连这杨家庄子的沟渠都与别去不同。

    青灰色的沟渠就跟小河一样,只是要比小河浅得多,关键里面里的水在流动,偶尔还可以看见一两尾小鱼游过,不知道是哪家的熊孩子放进去的鱼苗。

    村落的外面,依旧是每个庄子都有的大树,只不过有些庄子是柳树,有些庄子是槐树,也有些庄子是杨树。

    大柳树的北面,是一座占地极为宽广的院落,大眼瞧上去大概得有三四亩地,被院墙围起来的院子里面是个什么景象看不到,但是朗朗的读书声能够证明,这就是当初杨状元折腾的书院。

    嗯,名字就叫玉山书院,当初自己走的时候还特意问过杨状元,状元公当时就说这书院得叫玉山书院才行,名字好听,还没什么版权问题。

    虽然不知道版权问题到底是个什么问题,但是状元公都说没问题了,那想来就是真的没问题吧?

    北宫出神的瞧着这一切,忽然感觉不对劲,再一次掀开车帘向着路上一瞧,忍不住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靠近杨家庄子的时候,北宫就感觉马车不再颠簸,跟跑在官道上面的感觉完全不同,一开始还以为是这段路被注意修整过,如今都快进了庄子了,这路还是没有一点儿的颠簸,那这里面的问题可就大了。

    仿佛青石一般的路面显出一股青灰色,但是却又不同于青石,最起码没有青石与青石之间连接的缝隙,就好像一条特别宽特别长的青石,从杨家庄子和官道的连接处,直接通到了杨家庄子里面一样。

    北宫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世上哪儿有那么扯蛋的事情,这么大的青石别说是杨家庄子了,就算是皇城里面都没有,想要开凿出来的人工物力简直难以想象,更别说后面还要运输和铺成路了。

    这大概就是杨状元说的水泥那玩意?田边的那些沟渠也是?

    这些东西看起来不走眼,可是真要是兴起来了,把整个大明都铺上这样儿的道路,那产生的影响可就大了!

    还没等北宫想明白水泥到底会到大明产生什么样儿的影响,马车就已经稳稳的停在了杨府门前。

    都是老熟人了,起码北宫是这么认为的,那些没必要的繁文缛节就扔一边儿去吧,杨状元也不是在乎那些的人。

    止住了打算通传的小厮之后,北宫就带着人直接跑到了杨大少爷的小院,入眼就是院中万年不变咸鱼躺的杨状元和新晋咸鱼朱瞻基。

    杨少峰对于朱瞻基催着自己写《儒林外史》的行为视若不见你尽管催,多写一章算我输!

    一见北宫来了,杨少峰这下子就更有理由咸鱼了,起身后连忙冲着狗子吩咐道:“去,给老北搬个躺椅过来,再让厨房准备些冰镇的西瓜汁送过来。”

    等狗子应了一声,匆匆忙忙的跑去了,杨少峰这才眉开眼笑的对北宫道:“老北怎么又回来了?可是带什么好消息来了?”

    北宫尽管知道自己没有蛋蛋,但是裆下的位置还是隐隐作疼:“杨状元,咱家复姓北宫,源于姬姓,卫成公曾孙括,世为上卿,别以所居为北宫氏,所以咱家姓北宫,不姓北!”

    杨少峰打了个哈哈道:“好,我知道了老北,你先躺着,一会儿冰镇西瓜汁就来了,这破天气要是没有西瓜汁,连命都得丢掉一半。”

    一脸懵逼的北宫实在想不明白北宫和老北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但是听到冰镇西瓜汁之后,北宫就决定不再追究这个话题。

    刚想往狗子刚搬来的躺椅上躲下去,北宫却是想起来自己还有皇命在身,这次可不是来玩的。

    摆了摆手拒绝了杨少峰的提议,北宫道:“咱家这次来,带来的还是皇爷的口谕。”

    杨少峰和朱瞻基对视一眼,皆是发现对方眼中的懵逼之色。

    刚刚答对完鞑靼人互开边市的事儿,现在又有什么妖蛾子了?

    要说朱老四搞不定商税和田赋的事儿,特意派北宫到顺天府来问计于自己,那才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内阁有五个四大天王,六部有六个尚书,六科有六个给事中,御史台还有一帮大喷子,他们联合起来都搞不定的问题,杨少峰就能搞得定?

    再说了,这帮子建文遗臣又不是方孝孺那样儿的铁头娃,一个个的贪生怕死,还不是任凭朱老四摆弄成什么姿势。

    疑神疑鬼的杨少峰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向着北宫俯身拜倒:“臣,杨少峰,恭聆圣谕!”

    北宫咳了咳嗓子,学着朱老四的模样道:“鞑靼人互开边市的事情,你办得不错,纪纲已经接手了盐务那部分,你也要用点儿心,回头多和纪纲交待一下。

    朕这次找你,是山西辽州淫雨不断,侵坏民田三千余亩,所以朕打算让你和朱二九一起去辽州赈灾,顺便替朕好好瞧一瞧,地方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为了方便你行事,朕赐你王命旗牌和尚方剑,辽州五品以下官员凭你处置,钦此。

    对了,你个狗东西也要给朕记住了,多听,多做,少说,少折腾!”

    听着北宫后面没有了动静,杨少峰忍不住一脸懵逼的抬起头:“完了?”

    北宫点了点头道:“状元公,还不领旨谢恩?”

    杨放峰撇了撇嘴,依着礼仪再次拜了下去:“臣,杨少峰,领旨,谢恩!”

    等再行过一套复杂的礼仪迎了王命旗牌和尚方剑之后,杨少峰又再一次恢复了咸鱼躺的状态,指了指北宫身边的躺椅,示意北宫也躺下,然后才开口问道:“老北啊,辽州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北宫道:“就是连着下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雨,河水暴涨,侵坏了三千亩农田。陛下和当朝诸公担心百姓,故而让状元公替天子往辽州一行。”

    杨少峰撇了撇嘴道:“京城不是有一大帮子的御史么,不把这些大喷子们弄去,找我这条咸鱼干什么?”

    朱瞻基也疑神疑鬼的道:“辽州的灾情报到京城,你再到了顺天府,我们再从顺天府出发,估计黄花菜都凉透了,到时候还能看到什么?”

    北宫接过狗子递过来的冰镇西瓜汁,摇了摇头道:“状元公这次可是想岔了。咱家从京城到顺天府,仅仅用了两天不到的时间,一路上不停的换马狂奔,直到顺天府才换上了马车。”

    冰镇西瓜汁,爽!

    长长的舒出一口凉气,似乎连着两天赶路的疲倦也消失不见:“陛下说了,等您接了口谕之后准备准备,就可以直接出发了,毕竟那扯里帖木儿送了您两匹好马,不能闲着。”

    朱瞻基起身道:“那咱们就准备准备,你去跟杨老伯和伯母告别一下,然后咱们现在就走?”

    杨少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别傻了,准备准备不是直接走这么简单的事儿,咱们要准备的东西多了!”

第四十八章 烂摊子

    杨少峰所谓的准备准备其实也没比朱瞻基想的复杂到哪儿去,只是让伊逍和白庚回家向父母告辞一声,顺便把让狗子通知庄户上懂得烧制水泥和石灰的庄户们集合,让这些人跟在后面往辽州而去。

    剩下的其实也就没什么了,主要还是林羽还要留在顺天府,替杨少峰搜罗一些大夫,然后带着这些大夫和庄户们一起去辽州。

    至于到了辽州之后的事情,在杨少峰看来反而好办的多。

    真正可能面临的情况,无非就是被淹了的土地如何恢复,毁坏的房屋该如何重建,河道该如何疏通,灾后的疫情要如何防治。

    如果倒霉一些的话,辽州那边可能会再来上几场暴雨,河道再次决堤淹毁民田,其他的除了防疫之外,反而都成了细枝末节。

    等天伊逍和白庚返回杨家庄子的时候,时间也不过是刚刚到了正午,该狗子去通知的也都已经通知到,林羽也返回了顺天府城里去搜罗大夫,所谓的准备也就完事儿了。

    杨少峰瞧了瞧有些坐卧不安的朱瞻基,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吴明:“吴兄弟是返回京城,还是跟着杨某一起去辽州?”

    吴明道:“指挥使给卑职的指令是跟着状元公,状元公去辽州,卑职自然跟着去辽州。

    再说了,卑职这个锦衣卫百户的身份到了辽州,也能给状元公提供一些便利。”

    北宫点了点头道:“吴百户说的不错,咱家临行前,纪指挥使还特意让咱家给吴百户说一声,以后就踏踏实实的跟在状元公身边听候差遣。”

    杨少峰点了点头:“那行,我就不跟吴兄弟客气了,到了辽州,少不得还需要吴兄弟多多帮衬。”

    等吴明应下了之后,杨少峰就直接对朱瞻基道:“走,咱们现在就出发,就跟老北来的时候走驿站不停换马狂奔一样,争取三天之内赶到辽州。”

    话音刚刚落下,却觉得有人在拽自己的衣袖,杨少峰回头一看,却是泫然欲泣的俏丫鬟:“少爷,您不带着灵儿啊?”

    对付想要哭的小萝莉怎么办?

    杨少峰的办法无疑是极好的,摸头杀**祭出,然后笑眯眯的道:“这一路这么远,还得一直赶路,若是累着了灵儿,就该少爷我心疼了。乖,灵儿就在庄子上,等少爷回来。”

    ……

    杨少峰向来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讲究的就是君子一言,什么马都难追说是立即出发就是立即出发,说要换马狂奔就是换马狂奔,浑然不顾北宫策马狂奔两天,已经快要累成死狗。

    一路狂奔,从晌午到下午,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才算是找了个驿站休息,中间除了去驿站换马和补水之外,剩下的时候一直在狂奔不停。

    这种类似于后世土鳖陆特极限越野似的高强度狂奔,就连习惯了跟着朱老四出门砸场子的朱瞻基都有些吃不消。

    但是带来的好处也很明显,起码在第三天的下午,一行人就已经到了辽州城外的驿站,估计天黑之前就能进入辽州城了。

    勒住马匹,杨少峰看了看疲惫不堪的众人,指了指驿站道:“走,进去吃点儿东西,等会儿咱们就继续赶路,天黑之前要进入辽州城。”

    幸好有驿站这种相当于后世高速服务区的玩意存在,更加幸运的是大明早期的驿站还不像以后来的驿站那么掉链子,这时候不仅能吃饭休息,还能换马。

    饿狼一般的朱瞻基将最后一口鸡肉吞下,又喝了口水往下顺了顺,然后才打着饱嗝道:“接下来怎么办?前面就是辽州城,你打算从哪儿开始入手?”

    杨少峰头也不抬的啃着烧鸡:“先看看,一会儿绕过去,先看看被淹的土地是个什么情况,然后明天上河堤上看看。”

    朱瞻基点了点头,忽然又开口道:“咱们刚从杨家庄子出来的时候,我看天色也要转阴了,你说这顺天府会不会也跟辽州似的下个不停?”

    杨少峰放下手中的烧鸡,将嘴里的肉硬吞下去之后才瞪着朱瞻基道:“你有毒吧?要不然就是你有毛病?你现在跟我说这种屁话?”

    想了想,杨少峰又摇了摇头:“应该不会,顺天府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风调雨顺的,想要跟辽州一样下雨,可能性不大。

    再说了,杨家庄子里面的路面和排水沟都是用水泥修整过的,就算是遇上大雨也没什么事儿,了不起就是庄稼倒霉被淹。”

    说完之后,杨少峰又将目光移向了北宫:“还有啊老北,慢点儿吃,多喝点儿水,这眼看着就要到了辽州城,后面就不用这么赶了。”

    伊逍和白庚见杨大少爷将目光投了过来,赶忙起身道:“回师尊,学生已经吃饱了!”

    望着两人桌子上的鸡骨头,杨少峰一脸嫌弃:“赶紧的,收拾干净,再去看看踏雪和追风吃得怎么样儿了,有没有休息好。”

    等伊俏和白庚匆匆忙忙的往后院跑去,朱瞻基才哼了一声道:“瞅把你给能的,掌了王命旗牌就是不一样,你好大的官威啊。”

    见杨少峰想要开口说话,朱瞻基连忙开口道:“你别说话,反正你狗嘴里也吐不出什么象牙。”

    指了指外面的路,朱瞻基又接着道:“这不出杨家庄子还不觉得,一出了杨家庄子,对比可就太明显了。

    就说这路吧,跟杨家庄子的差距太大,若是都像杨家庄子一般,估计咱们的速度还能再快一些。”

    杨少峰哼了一声道:“有钱就修路,修路就有钱,多简单的事儿啊。”

    北宫一听杨少峰提到有钱就修路,赶紧叹了一声道:“还说钱呢,皇爷现在为了这商税和田赋的事儿,简直就是操碎了心!”

    朱瞻基望着低头喝茶,似乎没有听到北宫说什么的杨少峰,冷哼一声之后才道:“赋税的事儿怎么了?不是已经开始丈量土地了么?”

    等北宫将京城及周边的风言风语都复述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还有,现在不知道哪儿又传出来的妖风,说是陛下要将天下富户的地都夺了,然后将富户都迁到顺天府。”

    杨少峰也算是听明白了,思量一番后冷哼一声:“这有什么难的,只要一道永不加赋诏不就解决了?

    老百姓从来不关心皇帝到底想要折腾什么事儿,是拿金锄头锄地也好,还是天天烙葱油饼吃也罢,或者天天带兵出征去砸别人场子,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给地里除除草呢。

    老百姓关心的向来就是自己家的那一亩三分地,还有要交给官府的赋税是多了还是少了,剩下的问题没人关心。”

    朱瞻基眼睛一亮,随之又暗了下去:“不成的,像这种永不加赋的诏书,不是随便说下就能下的。

    这样儿的诏书一旦明发天下,以后就再也加不得田赋了,真要是遇到什么事儿又赶上国库空虚,到时候可就难办了。”

    杨少峰呵了一声,冷笑道:“不能加田赋就加税啊,就加商税,税跟赋那是一回事儿吗?”

    似是被杨少峰的无耻给惊呆了,朱瞻基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将田赋转嫁到商税了么?你之前还说过商人也是万民之一?”

    杨少峰摊了摊手道:“我是说过啊,但是你又能拿我怎么样?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怎么让百姓认同重新厘定土地,怎么跟那些地方士绅抢占民心大义,你管那些商人去死?

    再教你一个乖,商人的本质是什么?”

    朱瞻基愣道:“是什么?低买高卖?”

    杨少峰冷笑道:“商人的本质就是国朝养的猪,什么时候国库缺钱了,或者是商人吃的太肥了,就拉出去洒掉,仅此而已。

    你看看前面人家老刘家那些皇帝,哪个不是这么玩的,结果人家老刘家不仅不缺钱,还时不时的出游,给老百姓发钱,不停的打仗还能承平四百余年。

    再看看后来的那些,谁过得有人老刘家过得滋润?那穷逼李二的媳妇长孙氏,裙子都盖不过脚面子!”

    眼看杨少峰越扯越远,朱瞻基忍不住比划了个暂停的手势,阴沉着脸道:“你少说这些屁话,真要是传出去,你以后就别做人了。”

    杨少峰干巴巴的笑了一声道:“债多了不愁,反正恨我不死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那几个商人。再说了,现在就咱们几个人,谁会往外传?”

    打量了众人一眼,等到吴明和白庚伊逍都回来之后,杨少峰就直接站起了身子:“走吧。”

    出了驿站,绕过一部分城池之后,大片被水淹过的土地就暴露在众人眼前。

    触目惊心。

    眼前的土地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土地了,称之为沼泽或许更合适一些,刚刚退下去的水面上满是草木和小动物尸体,不时发出一阵阵的恶臭。

    朱瞻基一脸懵逼的望着眼前的一切:“都成这个样子了,就没有来收拾一下?”

    杨少峰瞪了朱瞻基一眼道:“怎么收拾?谁来收拾?河堤是什么样子还不知道,还来收拾这烂摊子?”

第四十九章 执行,立即执行!

    大致对被淹了的土地有了一个认识之后,杨少峰就直接带着人手直扑辽州州衙,打算先找到辽州的知州刘航了解一下情况。

    然而让杨大少爷懵逼的是,整个辽州的州衙里面除了一个从七品的判官和一个九品的吏目之外,剩下的全部都没在州衙,反而在溢水的那段河堤之上。

    杨大少爷这下子心里就有底了,起码刘航这个知州应该是个务实的,比起那些袖手空谈的书呆子要强多了。

    就这样儿,一脸懵逼的判官和吏目傻傻的看着一个从九品的翰林官带着一群人闯进了州衙,然后又像是风一般消失不见。

    朱瞻基则是有些莫名的骄傲:“瞧见了吧,咱大明的官员也有务实的,并不像你说的那般不堪。”

    杨少峰点了点头,也没反驳朱瞻基的话,直接就带着一群人往河堤而去。

    等一行人到了河堤之后,杨少峰才发现河堤上面的情况,比一开始预想之中的还要糟糕几分。

    青壮,老人,儿童,很多人都聚集在河堤之上,后面漫成沼泽一般的田地里面,残垣断壁不时显露,破砖烂瓦更是被冲得到处都是。

    一群衙役在河堤上陪着几个身着官服的人在忙碌着,既要随时关心百姓的情况,还要随时注意着河水的情况,阴沉沉的天气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刘航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往日里极为注意的形象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胡子和头发已经十来天没打理过了,靴子里面更是泥水混和着脚气发酵,一脱下来简直能产生清场的效果。

    但是刘航不在意。

    屁股下的这块石头,已经是班头能找来的最好的一个座位了,总不能从州衙里面搬个椅子过来吧。

    每天抽空的时候就坐在石头上,然后脱下靴子放松一下,已经成了刘航最大的奢望因为河水决堤而不断堆积的公务以及河堤上面的百姓,就像是两座大山一样压在刘航的心头,将他压的几乎几乎喘不过气来。

    对于朝堂之上做出的免除辽州田赋的的决断,刘航没办法说什么,实际上到了从五品这个位置之后,对于朝廷的难处也都理解,也都知道国库到底空成了什么鸟样儿。

    但是对于官位已经到头,升迁已然无望,就指着在辽州留下个好名声的刘航来说,理解归理解,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儿想法却是不可能的。

    老百姓在乎的是免除那屁丁点儿的田赋吗?究竟是盖房子不需要钱?还是从预备仓里借粮食不需要还?

    就免的这点儿田赋,本官随便找几个大户打打秋风都他娘的出来了!

    一想到朝廷上面给的这么个狗屁决定,刘航心里就不爽,一不爽就想喝酒偏偏这还是在河堤上,谁也说不好这雨还会不会下,河堤会不会再决一次,酒就更不敢喝了!

    无可奈何的捶了捶已经快要断掉的老腰,刘航的嘴里发出舒服的呻吟声,忍不住高声唤道:“李头儿!李头儿!”

    喊了好几声没有人应,刘航忍不住看了看旁边的靴子和袜子。

    已经臭到这般地步了么?要不然自己先闻闻看?

    正打算伸手拿过来袜子,刘航的视频中却出现了一只白皙的手掌,伸出两根手指捏着自己的袜子扔了过来。

    下意识的接过袜子之后,刘航才抬起头来。

    眼前站着一人,身着无纹团领衫,头戴牛角乌纱帽,腰间悬着一把剑,一只手从身后的小厮手中接过手巾,擦拭着刚刚捏过自己袜子的那只手,然后将手巾就那么随手一扔上好的巾子就落在了污泥里。

    这是个八品以下的芝麻官儿,还是特别矫情讲究的那种,搁在洪武爷年间,这种芝麻官儿肯定会被拉出去剥皮实草,然后再牵连个三族啥的。

    至于此人的身后,除了刚才递手巾的小厮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公子哥儿,两个书生,一个管家打扮的老仆带着另外两个小厮,外加两个家丁头目带着六个家丁。

    刘航的心中做出了判断,也就不以为意的慢慢穿好了靴子,等了半天之后还不见来人向着自己行礼,脸色不禁就有些阴沉了下来。

    一个八品甚至于不到八品的芝麻小官儿,摆着个天大的架子来到这河堤上,见了自己这个从五品的知州居然不主动行礼问好?

    谁给你的勇气?

    被连日阴雨天气搞的心烦意乱,自认为好脾气的刘航这会儿脾气也不好了,阴着个脸道:“来者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拜?”

    杨少峰笑眯眯的道:“本官待诏御史杨少峰,奉钦命巡视辽州并全权处置灾情,刘知州却是当不得本官一拜!”

    刚到口头的彼其娘之被噎了回去,刘航只得无可奈何的躬身拜道:“辽州知州刘航,拜见钦差大人,恭问圣安!”

    杨少峰向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道:“圣躬安!”

    一番礼仪过后,杨少峰就开门见山的道:“本官来时,已经看过了城外的一些田地,被淹的着实厉害,不知道知州大人不去处置那些田地,却带着这许多人在河堤上干什么?”

    刘航向着杨少峰拱了拱手道:“田地被淹,原本就是因为大雨导致河堤决堤,如今天气依旧阴沉,谁也说不好什么时候会再来一场大雨,故而本官带着衙役和青壮们在此加固河堤。

    至于那些被淹的良田,不蛮钦差大人,此时救与不救,区别已经不大,倒不如将有限的人力,尽数投入到这河堤之上,以免更多的田地被毁。”

    杨少峰点了点头,却又问道:“辽州卫呢?此地受灾如此严重,辽州卫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动静?”

    刘航叹了口气道:“本官也曾求助于辽州卫秦指挥使,可是秦指挥使却说无军令,不得调动一兵一卒,只是把家丁都派了过来。”

    杨少峰点了点头,这一点倒是怪不得辽州卫的指挥使,现在的大明卫所还没烂成后来那个熊样儿,无令调兵是杀头的大罪,人家能派家丁就已经够意思了。

    想了想,杨少峰还是扭头对狗子道:“派出人手去驿站那边接应一下,等家里的人手到了之后,立即让他们准备地方,开始烧制水泥,需要什么帮忙的尽管来寻我。”

    等吩咐完狗子之后,杨少峰又对一脸好奇的刘航问道:“辽州的粮价如何?百姓可还算安生?”

    刘航点了点头道:“有常平仓和预备仓在,辽州的粮价还算是平稳,百姓们倒也能勉强活下去。

    只是这灾后重建,却是需要大量的人手,还有各种各样的材料,保不齐会有人坐地起价,到时候受苦的还是百姓。”

    杨少峰点了点头,转而望向了旁边的河水。

    勉强称得上平静的河水上,不时有一团团的树枝杂着野草混成一团漂过,猫狗和鸡鸭的尸体也不时漂过。

    就是不知道这种表面上的平静还能维持多久,这阴沉沉的天气到底还会不会下雨,下雨的话,河堤又会不会再次决开。

    站在河堤上愣了半晌,杨少峰才转头对刘航道:“河堤加固的怎么样儿了?可有多备一些沙袋?”

    刘航摇了摇头道:“人手本就紧张,青壮们已经尽数上了河堤,老人和孩子,还有妇女又帮不上什么忙,不添乱就是好的了。”

    杨少峰瞧了瞧依旧混乱的河堤,忍不住叹了一声道:“请刘知州立即安排一部分人手,先在河堤下边清理出几个茅厕,这随地屙尿的毛病必须改过来。

    至于剩下的青壮,让他们去灌沙袋,有多少灌多少,麻袋不够用了就回辽州城里去找那些商家征用,不管是同意征用还是不同意的,都全部先记下来,等回头这边的事儿结束了再说。

    还有,安排那些妇女,让他们带着老人和孩童立即撤下河堤,别留在这里添乱,通知辽州的粥厂过来施粥,靠百姓们自己带的粮食,终究不是个办法。”

    刘航忍不住反驳道:“钦差大人说让妇女和孩童下河堤,本官认同,但是这些老人不能下,他们还能搬得动石头和麻袋,多一个人手,河堤就安稳一分。”

    杨少峰深吸一口气道:“人手的问题,本官来解决,立即让这些妇女孩童和老人一起退下去!

    还有,本钦差现在不是和你商议,而是在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命令你,后面有什么事情,自然有本钦差担着。

    至于你心里是不是服气,那不重要,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执行,立即执行!”

    等刘航咬牙切齿的躬身应了,杨少峰就转身带着朱瞻基和狗子等人一起下了河堤,从旁边一个小厮手中接过踏雪的缰绳,翻身上马之后就带着人打马而去。

    望着杨少峰扬长而去的身影,李班头忍不住凑到刘航的身边:“大人,这?”

    刘航笑眯眯的捋了捋胡子,望着这个远房亲戚笑道:“本官不能调动辽州卫的兵马,但是钦差大人肯定没问题。只是轻轻挤兑他几句,这不马上就有一个卫所的官兵过来帮忙了?”

    ps:杨癫疯有一个卫的军队能调动,朕有没有一个卫的兄弟们来投票?

第五十章 七禁五十四斩

    不过是一行十六骑,愣是让杨少峰整出了燕云十八骑,奔腾如虎的气势。

    尤其是踏雪,许是跟着杨少峰待了这半个多月的时间已经学坏了,又许是知道自己是六首状元的坐骑,除了追风之外,根本容不得其他马儿跟自己并排跑,更别说跑到自己前头去了。

    骑着追风的朱瞻基咬紧牙关,浑然不顾两边的腿里子已经磨的又酸又疼,只是死死的跟杨少峰杨大少爷跑在并排,一起向着辽州卫的驻地狂奔而去。

    这一次来辽州,朱瞻基总算是见识到了杨少峰咸鱼之外的另一面。

    杨少峰对于读书人的态度极其恶劣,对于朝堂诸公说坑就坑,连当今天子也敢算计,对自己更是随意,丝毫不以自己的身份为意。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家伙却是真真正正的把百姓装在心里,仅仅三天不到的时间就一路从顺天府一路狂奔到辽州,如果说不是为了百姓,朱瞻基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任何理由。

    就在朱死在基一路瞎想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到了辽州卫的大营门前。

    和大明其他的卫所大营其实没什么区别,辽州卫的大营门前也是几个士卒守着,箭楼上面还有几个守卫。

    几乎未曾有丝毫的减速,直到接近营门前的时候,杨少峰才一勒缰绳,胯下的踏雪嘶鸣一声,接着前蹄高高抬起又重重的踏下,甩甩头打了个响鼻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营门前的十个守卫已经靠拢在一起,第一排五个手持火铳的士卒挺胸半跪于地,火折子已经放在了引线附近,而第二排五个士卒则是将长枪架在前面同袍的肩上,一个小旗部十个士卒,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组成了一个简单的拒马阵势。

    杨少峰能够想象,如果不是自己一身官服,胯下的踏雪又神俊无比,只怕这些手持火铳瞄着自己的士卒已经开火了。

    等到后面北宫带着的那些人赶上来之后,杨少峰带来的王命旗牌被高高举起,营门处的守卫便立即撤去。

    没办法,王命旗牌这东西是由工部制作,兵部加盖了印信,出京在外的时候和尚方剑一样,旗牌持有者可以在战场上处死逃兵或叛将,征调地方人力物力,拥有一定便宜行事权力。

    换句话说,见王命旗牌等同于见天子,生死全不由己。

    杨少峰也不说话,直接便指了指营门口的小旗:“带路,去寻你们指挥使。”

    一路向着大营深处行去,杨少峰也在不停的打量着整个大营。

    整齐是杨少峰对于辽州卫大营的第一印象,不时巡逻而过的士卒,也能够从侧面证明辽州卫指挥使秦子宁确实是个治兵严谨的将领。

    刚刚操练完军士的秦子宁,此时也没在卫所的官邸里面,而是在大营里面漫无目的的走着。

    一场接连数天的大雨直接淹了三千亩良田,秦子宁这个出身于辽州本地的指挥使无疑会关注一些。

    然而也仅仅限于关注,毕竟军法无情,没有兵部的调令和五军都督府的军令,擅长调动一兵一卒都是妥妥的死罪。

    秦子宁还没有大公无私到为了三千亩良田和千把户百姓受灾就不顾生死的份上。

    这场该死的大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但愿这阴沉的鬼天气明天就能放晴,否则真就是不给辽州的老百姓活路了!

    秦子宁一边走着,心中一边瞎琢磨,直到被一阵得得的马蹄声打断。

    杨少峰望着这个虎背熊腰,豹头环眼的大汉,心中莫名的就闪过了猛张飞的形象。

    嗯,比张飞白了那么一点儿。

    在杨少峰打量着秦子宁的时候,秦子宁也在打量着杨少峰。

    这是一个带着王命旗牌出京的小白脸,看样子像是御史言官。

    他娘的,王命旗牌不是向来只给带兵将领的吗,什么时候这文官的小白脸也能带兵了?

    对于王命旗牌的真实性,秦子宁倒是丝毫没有怀疑。

    这玩意没人敢造假,就算是有人敢,也没人舍得把自己切了这小白脸后面不是还跟着三个死太监么,要是造假的话,这成本未免太高了些。

    就像是自己的名字一般,一看就是个猛将的秦子宁其实是个心思细腻的,要不然也混不到辽州卫指挥使的位置上面。

    见杨少峰一直打量着自己,却不开口说话,秦子宁只得深吸一口气,然后单膝跪地,拜道:“末将见过钦差大人,恭问圣安!”

    杨少峰还是如同在河堤上一般,向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朗声道:“圣躬安!秦指挥使请起!”

    等秦子宁起身之后,杨少峰就直接道:“去校杨,摆鼓,点兵!留下一个百户所看守大营,带上其余的人马,跟着本钦差去河堤!”

    由于杨少峰的干脆利落,没有说些文绉绉的屁话,秦子宁对眼前这个小白脸钦差的印象开始变好了几分,当即便抱拳躬身应道:“末将得令!”

    杨少峰对于秦子宁的第一印象是正确的,咚咚咚三通鼓过后,大量的士卒就开始从各个营帐里涌出,向着校场的方向奔去,虽然有人好奇的打量了自己这个方向一眼,却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

    这个猛将模样的家伙确实是个带兵的好手,起码辽州卫上下对于令行禁止是做到了,一柱香的时间还没有过去,秦子宁就带着卫所的士卒完成了集结。

    集结完士卒之后,秦子宁就带着士卒们跑了过来,朗声道:“禀钦差大人,辽州卫全员五千六百一十二人,除留守百户所之人外,余者五千四百八十八人已经尽数在此!”

    杨少峰点了点头道,催动踏雪在众多卫所士卒面前走了几步,然后高声道:“本官奉钦命巡视辽州并全权处置辽州雨灾,尔等从现在起,接受本官指挥!”

    继续走了几步之后,杨少峰又接着高声道:“本官从未带过兵,但是本官知道军法,知道十七禁五十四斩!不要犯在本官手里,本官识得尔等,尚方剑可不识得!”

    刚刚还一脸懵逼的士卒们顿时一脸严肃,紧张的看着眼前这个小白脸一样的钦差大臣。

    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谓之慢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谓之构军,扬声笑语,蔑视禁约,谓之轻军,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谓之狠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谓之乱军。

    这些有一条算一条,哪个都是要杀头的大罪,万一被这个小白脸钦差误认为自己这些人不服军令,死了也是白死。

    见辽州卫的士卒都紧张起来了,杨少峰才朗声道:“本钦差听过一句话,说是战士就该上战场!

    现在,上战场的机会来了,辽州西边的漳水河堤就是你们的战场,这是一场不见刀枪,没有硝烟的战争!

    赢了,就是护佑了辽州千余户百姓!输了,就是我大明军人无能的耻辱!现在,放下尔等手中的刀枪,随本钦差往漳水河堤进发!”

    秦子宁一脸懵逼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这小白眼钦差轻飘飘几句话,整个辽州卫就不得不听其号令,自己的军权一下子就被降到了底。

    然而秦子宁也不敢反抗杨少峰的军令。

    军令这玩意从古自至都一样,别管上官是对是错,反正执行就对了,不执行就是自己的错,死了也白死。

    至于说对上官有意见什么的,可以保留,可以事后再提,但是军令执行期间,就必须无条件执行到底,直到军令执行完成。

    不过秦子宁的心中多少也有些安慰,自己这个指挥使跟五个千户还是有一定优待的,起码钦差大人没让自己这些人跟着大头兵们一起跑步前进。

    ……

    河堤上,刘航依旧在来回的踱着步子,不时的看一眼已经开始疏散的妇女孩童和老人,又不时的跑去问一问李班头,催着李班头赶紧疏散百姓,然后好派人去辽州城里弄麻袋回来。

    李班头也很为难。

    杨少峰杨大钦差在临走之前,下达的命令是到辽州城商户们那里借用麻袋,但是辽州这个破地方的商户是那么好说话的?

    换句话说,在这种大灾面前,这些有钱的土财主们巴不得河水再决一次堤,淹更多的田然后让更多的百姓受灾如果不这样儿,大家哪儿来的机会低价买地?

    基于这个前提,想要找富户们借用麻袋,基本上也就成了一种不可能的奢望。

    至于说用强,杨少峰敢下这个令,他李班头敢不敢执行?

    等到这场雨灾过去,杨少峰拍拍屁股走人回京,他李班头和自家这个远房亲戚刘知州还要不要在辽州混了?

    然而不管李班头怎么想,河堤上的人群都是有限的,尤其是那些妇孺老人,疏散再怎么慢也是有个尽头的。

    刘航望着踟蹰不前的李班头,嗨了一声道:“你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赶紧分一部分人手去城中找商户们借麻袋,然后让青壮们准备沙土!钦差大人快回来了!”

    事实上,杨少峰回来的速度远比刘航想象中的要快。

    当杨少峰看着疏散完妇孺老人之后的大堤上还有大量不知所措的青壮,自己要的沙袋更是一个都没有准备好,而天色却比刚才还显阴沉上几分,杨少峰的脸色也不禁难看起来。

    ps:朕看到你们的票还没投,朕的脸色也不好看!

第五十一章 锦衣卫办差

    脸色阴沉的杨少峰直接对秦子宁喝道:“立即抽调一个百户所,由锦衣卫百户吴明带队随李班头进城,然后挨个拜访城中商户,将他们店铺里面的麻袋,还有生姜都全部借来!”

    等秦子宁躬身应了,杨少峰又对伊逍和白庚吩咐道:“你们跟着一起去,借了哪家的多少麻袋都要记录下来。”

    李班头也忍不住暗中舒了一口气。

    有卫所的丘八们跟着,自己也算是被逼无奈,真就是秋后算账,估计也算不到自己的头上吧?

    然而还没等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下,紧接着就又一次被提到了嗓子眼儿李班头就发现自己的脖子上被架了一把剑。

    杨少峰冷冰冰的盯着李班头道:“现在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把事情给办砸了,你就等着军法处置!”

    刘航也没想到杨大钦差居然是属狗脸的,这翻脸的速度也实在是太快了一些。

    杨少峰却根本没理会想要凑上来说话的刘航,而是直接对着秦子宁吩咐道:“安排一个千户所,带着青壮去准备沙土,等麻袋到了之后立即灌装。

    另外,安排一个千户所去准备石块,先搬运到河堤上,优先加固上次已经决过一次口子的河段,剩下的两个千户所待命,等着搬运沙袋。”

    等安排完了秦子宁那边,杨少峰才脸色不善的打量着刘航,指着朱瞻基和北宫道:“现在,你安排衙役跟着他们这些人,组织老人和妇孺向高处能避雨的地方转移,然后给妇女们找个地方,一旦再下雨,让她们立即熬制姜汤,让衙役们往河堤上送。”

    面对着杨少峰的种种安排,从第一次到河堤然后到卫所,再第二次返回河堤,整个过程中都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朱瞻基却急了:“你呢?你打算干什么?”

    杨少峰从北宫身后一个大汉将军手中拿过王命旗牌中之的旗,直接向着土里用力一插,然后朗声笑道:“我乃大明六首状元,天子钦点巡视辽州并全权处置灾情的钦差,我就在这河堤上,陪着辽州卫的兄弟们。

    成了,功劳是大家的,如果真有什么危险,第一个出事的也会是我杨某人,然后才会是兄弟们!”

    朱瞻基这时候也顾不得维护杨少峰钦差的形象了,怒道:“万一再下了大雨,河堤出了险情怎么办?拿血肉之躯去抗?”

    杨少峰认真的点头道:“不错,就是拿血肉之躯去抗!”

    望着周围观望的卫所士卒,杨少峰朗声道:“本钦差绝不会在尔等之前后退半步,若本钦有什么意外,由秦子宁接任抗洪指挥之责,秦子宁若死,刘航接任,刘航若死,辽州卫副指挥使接任!”

    刘航摇了摇头道:“本官乃辽州知州,身负守土之责,不敢寸离,便在这河堤之上陪着钦差大人。”

    秦子宁同样呵呵笑了一声:“辽州卫没有缩卵子的怂货,钦差大人不退,我等自然不会退后一步,若真有洪水来,须得从我等尸体上漫过去!”

    朱瞻基这时候也顾不得杨少峰是什么钦差大人了,猛的一把抓住杨少峰的衣领,怒喝道:“你疯了!还有,你当我贪生怕死么?为兄今天在这里陪着你!”

    杨少峰呵呵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没疯,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至于你,你得替这些人考虑考虑,谁出事儿都行,偏偏你不能出事儿,否则这些人的牺牲就没有任何意义。”

    见朱瞻基还想反驳,杨少峰干脆将目光投向了边城:“带你家殿下去高地,执行军令!”

    等朱瞻基被边城带人强行拽走之后,杨少峰便举起手中的尚方剑,背靠着王命旗,朗声道:“天子御赐尚方宝剑,若有无令后退者,斩!”

    围在杨少峰周围的士卒精神一振,一齐朗声喝道:“若有无令后退者,斩!”

    杨少峰望着开始忙碌起来的卫所士卒和青壮们,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只要自己这个钦差不带头跑路,这些卫所士卒哪怕是死,也得死在河堤上,不会有人敢跑路。

    既然不敢跑路,那就只能趁着下一波的洪水未来之前赶紧加固河堤。

    刘航同样打量着忙碌起来的人群,捋着胡须道:“本官实在想不到,钦差大人几句话,就能让这许多卫所士卒变成虎狼之士!”

    杨少峰摇了摇头,轻笑道:“我只能挑起大家伙儿的斗志,真正的安排,主要还是得靠秦指挥使和刘知州。”

    秦子宁倒也不和杨少峰客气,也知道一个读书人出身的钦差能做到这个份上已是极为难得,当下只是向着杨少峰拱了拱手,然后就带着几个千户去安排了。

    这下子就刘航还在杨少峰身边了,连狗子都被杨少峰派人给捆到朱瞻基那边去了。

    见杨少峰就这么愣愣的望着河水出神,刘航忍不住摇了摇头道:“钦差大人这是何苦?

    堂堂六首状元,未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何必为了辽州而冒这般风险?”

    杨少峰摇了摇头,轻笑道:“人这一辈子啊,总得干点疯狂的事儿,别等以后老的动不了了再去后悔。”

    一只手扶着王命大旗,另一只手指了指忙碌着的卫所士卒,杨少峰笑道:“你瞧瞧,有他们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天色确实阴沉,可是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儿,真正的大雨已经下完了,这点儿云彩,估计一阵急雨下过去也就完事儿了。”

    刘航抬起头打量一番,忍不住点了点头:“钦差大人说的是,这云彩照比前些时候可差太远了,估计都下不了一个时辰。

    现在唯一可虑的,就是上次决堤的口子那里,能不能撑得住这阵雨。

    只要撑过去了,自然万事大吉,若是撑不住,只怕这口子会越开越大,再想合上可就千难万难了。”

    杨少峰转过身子,望着辽州城的方向,目光中也满是期盼:“想要堵住上次的口子,光靠石头是不够的,现在就等他们的麻袋了。只要他们回来的速度够快,一切就还来得及。”

    ……

    吴明很喜欢跟在杨状元身边的日子,不仅没有锦衣卫里面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儿,还总是能吃到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美食。

    而且杨状元这个人十分大方,时不时的就会扔过来几两银子,让自己带着兄弟们去喝酒。

    酒是从杨家庄子直接拿的,菜也是。

    最为难得的是,杨状元对待自己这些人始终是一种平等的态度,从来不会因为自己这些锦衣卫的名声而疏远,也不会因为自己等人没学问而瞧低。

    所以吴明很珍惜跟在杨少峰身边的日子,对于杨少峰所交待的事情也是极为尽心不就是带着一个百户所去辽州城里面借麻袋吗,锦衣卫要是干不明白这点事儿,以后干脆别叫锦衣卫,改叫怂包卫算了!

    一脚将迎上来的店小二踹到一旁,吴明从腰间扯起腰牌,打量着广成号粮铺里的人群:“锦衣卫办差,无干人等滚蛋!”

    接下来的发展和吴明想象中的剧情一模一样。

    没有人愿意招惹臭名昭著的锦衣卫,哪怕明知道他们跟自己这些普通百姓没关系也是一样,实在是锦衣卫的名声,再加上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名声有够臭。

    顶风臭三里还能止小儿夜啼的那种。

    没有理会四散着奔出粮铺的人群,也没有理会点头哈腰迎上来的掌柜,吴明直接大大咧咧的往掌柜的位置上一坐,微微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老子今天带人过来,其实就一件事儿。

    所有的麻袋,包括你们家里面的,统统交出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麻袋以后也会还给你们,如果有谁敢说个不字,那就用这些麻袋来装他的尸体。”

    广成号掌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躬着身子道:“是,小人马上就让人去准备!”

    吴明却是嘿嘿冷笑一声道:“让人领路就好,老子把搬动麻袋的人都给带来了。伊逍,你过去跟着记录,看借用了广成号多少麻袋,记下来。”

    等伊逍应了之后,吴明便直接起身向着门外走去,路过掌柜的身边时又低声道:“别给老子找麻烦,老子也不会轻易找你们的麻烦,一旦老子要找麻烦,那你就会很麻烦。”

    又是嘿嘿一声冷笑,吴明便向着白庚和其他的卫所士卒们招呼了一声:“走,下一家!”

    伊逍和白庚算是开了眼界自从第一家想要拒绝出借麻袋,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吴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威胁,恐吓,抽刀伤人再罗织罪名将人抓走,几乎是一套接一套的手段使出,然后干脆利落的亮出锦衣卫招牌。

    伊逍能够看得出来吴明在想什么。

    锦衣卫的名声本来就臭,抢几个麻袋的事儿揽在身上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自家老师却被完美的摘了出来,以后只会有人恨锦衣卫,却不会有人恨上自家老师。

    但是这么一来,自家老师需要麻袋的问题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

第五十二章 稳的很,不慌

    吴明带人回来的速度远比杨少峰预计的要快,粗麻编成的麻袋足足装了十几辆板车,据说后面还会有,只要是晚一些到位。

    然而对于杨少峰来说,有了这几千个麻袋,就可以先灌出几千个沙袋,起码能配合着石头,把河堤被冲开的口子堵一下。

    刘航瞧了杨少峰一眼,忍不住赞了一声:“天子慧眼,钦点状元公为钦差,如今这最令人头疼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一大半,只要再抗过眼前这阵雨,估计就彻底平静下来了。”

    背靠着王命大旗站了半天的杨少峰干脆盘腿坐下,混然不顾地上的湿泞:“刘知州,干脆坐下来说吧,只要将士们能够看到咱们两个,他们心里就有底气。”

    等刘航学着自己一样盘腿坐下之后,杨少峰才指了指河堤下的民田:“正所谓大灾之后必有大役,概是因为大灾之中死去的生灵极多,尸身腐烂之后产生瘟情。

    眼前这片农田,里面死鸡死猪极多,又泡了这么多天,只怕早已发臭腐烂,灾后的防疫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啊。”

    刘航点了点头:“本官也知道这些。然而想要清除这些东西,就必须得等田里的水彻底退去之后才行,还不知道要拖上多久。”

    杨少峰阴沉着脸道:“不能等水彻底退去,拖的时间越久,爆发疫情的可能性就会越大。”

    咬了咬牙之后,杨少峰又接着道:“等河堤的事情解决,就立即着手对民田进行清理,等地面稍微干一些,就多撒石灰,尽量防着疫情。

    一会儿刘知州先去通知一下百姓,以后喝的水必须先烧开晾凉了才能喝,否则容易引发疫病。

    还有,回头由官府出钱,让吴明出面去收购辽州城和附近所有的大青根,熬水后分给辽州所有百姓防疫,再备好大量的柴胡之类的能治风寒的药物,有多少弄多少。”

    刘航起身拍拍屁股,笑道:“那本官这就去通知他们一声,免得一会儿就再也没机会通知了。”

    看着刘航脸上苦涩的笑容,杨少峰却嘿嘿笑了起来:“看开一些,有了那些沙袋,河堤再决开口子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咱们都会没事儿的。”

    刘航没有再回答杨少峰的话,而是直接往朱瞻基等人所在的一块高地去了。

    要不是这个钦差杨癫疯,本官何必这么拼命,真有危险还能跑路现在倒好,哪怕是想跑都得先看他杨癫疯的脸色!

    等了半晌,刘航才深一脚浅一脚的从朱瞻基等人所在的高地上回来,喘着粗气一屁股坐下之后才道:“不行啦,老啦。对了,钦差大人口中说的那位殿下,不知可是?”

    见杨少峰不理会自己,反而不时抬头看看天色,刘航也忍不住抬头望去。

    天空上的云彩比之刚才又低了一些,颜色也更重了一些,刘航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如果再这么下去,这雨会不会再变得特别大?”

    杨少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但是看样子不会小。这一次是死是活,就看辽州卫的将士们如何了。”

    刘航扭头望去,却见辽州卫的士卒们也开始拼起命来,一个个的沙袋被迅速装满系口,紧接着就会被士卒们扛起,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上次决开的口子那里。

    如果说还有什么不幸中的万幸,那就是漳水够宽,河堤也足够宽,不用担心投下去的沙袋会堵住河道。

    杨少峰看了一会儿之后,干脆起身对着刘航道:“你来替本钦差扛着王命大旗,随我一起去决堤之处。”

    刘航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忍不住苦着脸道:“钦差大人三思,要不然本官自己过去,钦差大人就留在此处吧?这里好歹还要高一些。”

    杨少峰呵呵笑道:“这里再高又能如何,一旦雨下的过大,来了洪峰,这里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去上次决堤的那里,本钦差要和卫所的将士们在一起。”

    刘航无奈之下,只得擎着王命大旗,跟在杨少峰身后向着辽州卫士卒们所在的地方而去。

    正在指挥着士卒们用沙袋封堵河堤的秦子宁一见杨少峰过来了,心中也是忍不住暗自叫苦,也顾不得再行什么官场礼仪了,直接便开口道:“钦差大人还是此处远些吧,真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末将可就万死难赎其罪了!”

    杨少峰没理会秦子宁,反而从刘航的手中接过王命大旗,狠狠的插进泥土里面,然后就静静的站在王命大旗底下看着辽州卫士卒封堵河堤。

    秦子宁见劝不动杨少峰,气的一砸拳头,哎了一声之后干脆不再理会这个缺心眼的杨大钦差,转而喝斥着辽州卫的士卒:“钦差大人就在这儿看着你们呢!都他娘的快点儿!”

    秦子宁的声音刚刚落下,天边就传来一阵轰隆隆,像是被敲破了的破鼓声一般沉闷的雷声。

    杨少峰忍不住瞪了朱瞻基所在的方向一眼要不是这个口含天宪的混蛋说可能会下大雨,是不是这场雨根本就不会下?

    然而再怎么气愤也无济于事了,豆大的雨点儿开始密集的从高空砸下,露在外面的手和脖子都能有很明显的被砸痛的感觉。

    杨少峰就那么站在河堤上,一只手紧紧的握着王命大旗,一只手死死的抓着尚方剑,宛如雕塑一般。

    “他娘的!”

    怒骂一声之后,秦子宁也冲向了正在灌装着沙袋的地方被水泡过的沙子本来就沉,现在又他娘的下起了雨,往常一个人能扛起来两个的麻袋,如今也只能扛起一个了!

    朱瞻基的身旁,被人捆起来的狗子不断发出呜呜的哀求声,双手不断的在一块石头上磨着,试图将绳子磨断,就连看向朱瞻基的眼光都隐藏着恨意。

    实际上,不光是狗子在愤怒,就连朱瞻基也在愤怒。

    身边的护卫死死的将自己拦住,而自己那两下子功夫,却根本挣不开这些护卫的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包括那些玩命搬运沙袋的士卒,包括站在王字大旗旁边的杨少峰,包括身形已经明显佝偻却倍显高大的刘航。

    气哼哼的转过身,朱瞻基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些正在忙碌着的妇人。

    杨少峰安排的对,现在外面那么大的雨,卫所的士卒们又在冒雨搬运着沙袋,如果没有事先准备好姜汤,后面只怕会病倒一大片。

    望了望手都快要磨破皮的狗子,朱瞻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还有一丝的佩服,随后对着边城挥了挥手:“放开他吧,让他过去,否则他不会安心的。”

    边城点了点头,解开了捆在狗子身上的绳子,勉强笑道:“多加小心一些。”

    狗子点了点头,起身后向着朱瞻基施了一礼,然后就跌跌撞撞的跑向了杨大少爷所在的河堤。

    ……

    杨少峰看了看不远处的小山头,上面有几棵大树雷劈的话应该先劈他们吧?自己手里握着王命大旗应该不会挨雷劈吧?太祖爷保佑~各路神仙都他娘的注意保佑一下本公子啊~

    许是杨大状元的态度不太好,又或许是满天神佛看着杨大少爷不太顺眼,这雨不光没小,反而还更大了一些,就连雷声也要比刚才更密集,天空还时不是划过一道闪电。

    杨少峰握着王命大旗的手悄然松开又悄然握紧。

    通过闪电和雷声来判断,应该离着自己挺远,稳的很,不慌。

    已经来回跑了两趟的吴明和杨大少爷的两个学生,再一次带着十几车的麻袋返回,而且这也是最后一趟了整个辽州城里面的麻袋都被搜罗一空,除了装着粮食的和百姓家里零零散散剩下的几条,剩下的全被吴明给弄来了。

    拉着板车的牲口也都累得踹起了粗气,牛,骡子,马,甚至于驴子,喘着粗气的鼻孔张的比平时要显大一些,在雨中更是腾起一股股的白雾。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去心疼牲口了,因为所有的卫所士卒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牲口,或推或拽,只求能让板车都再快上一些。

    远远的望着吴明等人所在的方向,高地上的朱瞻基和河堤上的杨少峰,都坚定了要修水泥路的决心如果不是这些土路太过于泥泞,吴明等人运送麻袋的速度应该能更快。

    杨少峰的心里正在琢磨着该怎么把这部分的河堤和路都用水泥来搞定,狗子就远远的一边跑着一边喊着少爷,向着河堤奔了过来。

    气不打一处来的杨少峰一见狗子,顿时就一巴掌抽向了狗子的脑袋:“你个憨货过来干什么?”

    狗子谄笑道:“小的啥也不干,就在这儿陪着少爷,这样儿心里踏实!”

    杨少峰嘿嘿冷笑一声,指了指正在搬运着沙袋的士卒:“你既然过来了就别闲着,跟着一起去搬运沙袋!”

    等吩咐完狗子之后,杨少峰又将目光投向了刚刚把麻袋交给士卒,然后来到自己身边的两个学生身上:“你们俩个在这儿干什么呢?自觉点儿!”

第五十三章 名不虚传杨癫疯

    “快!沙袋!堤口要撑不住了!”

    辽州卫的士卒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浸满了雨水的沙袋分外沉重,一个人已经很难再扛得起来,有时候就得两个人抬一个才能抬得动。

    秦子宁跟着来回抬了几次沙袋之后,眼见着堤口有决开的可能,终于忍不住冲到了杨少峰的跟前:“钦差大人,这堤口要撑不住了!是不是让兄弟们先撤下去?”

    杨少峰一手握住王命大旗,一手握着尚方剑:“士卒们撤了,后面就是百姓,百姓往哪里撤?”

    见秦子宁还有一些迟疑,杨少峰干脆将尚方剑抽出一截:“我不管辽州卫今天要死多少人!大堤绝对不能垮!如果辽州卫死光了,本钦差就自己扛着沙袋去堵堤口!”

    秦子宁不敢再劝了,猛的一砸拳头一剁脚,嗷的怪叫一声,又一次奔向了扛着沙袋的士卒们。

    既然没得退路,那就拼命往前拱,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刘航整了整衣冠,向着杨少峰躬身一拜:“往日曾听闻钦差大人杨癫疯之名,今日一见,才知名不虚传!”

    杨少峰满脸懵逼的望着刘航。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刘航直起身来,却是满脸的笑意,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解脱:“本官曾听人说过,杨状元指责腐儒只会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如今却是该本官一死以报君王了。”

    再次向着杨少峰拜了一拜,直起身子的刘航也转身奔向了扛着沙袋的人群之中。

    这时候已经不仅仅是卫所士卒在拼命。

    在杨少峰的高压下,秦子宁和刘航的带领下,辽州卫的将领和辽州城的文官都加入了扛沙袋的行列。

    望着眼前这一幕,杨少峰哼了一声,手却死死的握住了王命大旗。

    朱二九那个该死的乌鸦嘴!不知道这次挂了之后,还有没有再穿越的机会了?

    那个仙子一般的未婚妻如果知道自己挂了,会不会替自己伤心?大概会吧?

    胡思乱想了半天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杨少峰正打算再继续想想人生三大哲学疑问,却听得前面的堤口那里传来一阵惊呼声。

    秦子宁眼见着堤口不稳,干脆扛着沙袋跳了下去,死死的用身体顶往沙袋,似乎这样儿就能让河堤稳固下来。

    刘航笑了笑,同样噗通一声跳了下去自己确实就像杨状元说的那些腐儒一边,手无缚鸡之力,愧对力能搏牛的孔圣,也不配称之为儒,可自己总是对得起身上这身官袍的!

    秦子宁和刘航开了个头,后面许多以为这次必死的卫所将士和辽州文官们也跟着一起跳了下去,然后是越来越多的卫所士卒们怪叫一声,抱着赴死的心态跳下了水,陪着秦子宁和刘航一起顶住了堤口的沙袋。

    挺了挺有些疼痛的腰背,杨少峰的身影更加直挺,双脚死死的钉在泥土里面,似乎再也没什么能让他动摇。

    抗鹰援棒期间曾经有一幅鹰酱的宣传图,图中画的是一群军人正在河流中,水流倾泻在他们身上,图上还有一句话:拿人的身躯能把河流阻塞吗?

    将自己比喻为洪水的鹰酱认为人是不可能抵挡洪水的,然而在千禧年来临之际,有一支穿着迷彩绿的军队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天下人,能!

    和鹰酱家的军队每次去救灾时要带着武器开着坦克不同,那支自嘲为土鳖的军队从来都是带着工具冲在最前面,拿自己的命去换百姓的平安~

    熟悉的一幕在杨少峰的面前重演,两支生于同一片土地,长于同一片土地,守护同一片土地的军队,他们的影子似乎开始重叠。

    恨恨的呸了一声,死死握住王命大旗的杨少峰也不管脸上的雨水,任由它肆意流淌这该死的雨水里还有沙子,让老子的眼睛这么难受!

    ……

    被杨少峰视为乌鸦嘴的朱瞻基毕竟不是真正的口含天宪,或者说没能言出法随,雨水最终还是慢慢小了下来。

    一开始肆意磅礴的倾盆大雨变成了牛毛细雨,自上流倾泻而下的洪水没有了雨水的补充也失去了后劲,面对着由沙袋和人群组成的堤口,最终只能是无可奈何的平缓下来。

    堤口没有决开,而细雨中出现在天边的一抹亮色,更是代表了新生和希望。

    还泡在堤口水中的辽州卫指挥使秦子宁和辽州知州刘航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劫后余生的冲动,让浑身泥泞的秦子宁狂笑起来,甚至于一把拉过刘航拥抱一下,还用力的在刘航后背上拍了拍,以表达自己的激动。

    往常颇为注意自己形象的刘航也没在意秦子宁的失态,原先沾满泥巴而且被刮开好几道口子的官服被洪水冲涮干净,整个人狼狈之中又带着几分庆幸。

    尽管官服上的口子变得更大,几乎已经成了一条条的破烂模样,可是不管怎么说,自己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随着雨慢慢小了下来,辽州卫的士卒们继续拼命扛着沙袋封堵堤口,一直死命握着王命大旗的杨少峰也长舒了一口气。

    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只要自己这个钦差不带头跑路,辽州卫上下就只能拿命去拼,后面的百姓也就不会带遭遇一次危险。

    从堤口处回来的秦子宁和刘航来到杨少峰身边之后,皆是向着杨少峰深深一拜。

    带兵出身的秦子宁很清楚,辽州卫这一次会有多么大的功劳先不说,更重要的是,辽州卫从此以后就有了魂,那种压不垮,拖不死,打不碎的魂。

    而对于刘航来说,力保百姓无事,自己死了都没关系,朝廷和青史会给自己一个说法。更何况自己还活了下来。

    杨少峰伸手虚扶一把,眼睛死死的盯着刘航:“方才,本钦差听刘知州说,往常听过杨某羊癫疯的名头?”

    这次换刘航一脸懵逼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狗子和伊逍,还有白庚同样跑了回来,围着杨大少爷又哭又笑:“少爷,堵住了!河堤没开!没事儿了!”

    杨少峰点了点头,拍了拍狗子的肩膀,又拍了拍伊逍和白庚的肩膀:“好样儿的!”

    夸奖了自己的狗腿子和学生,杨少峰倒也没再去找刘航的麻烦,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秦子宁:“这一次,辽州卫当居首功!”

    秦子宁躬身道:“末将愧不敢当,倒是末将应该谢过钦差大人,给了辽州卫一个魂!”

    杨少峰却摇了摇头:“这是两码事。”

    长叹了一声,杨少峰又接着道:“回头还要麻烦秦指挥使去统计一下,辽州卫这次有多少兄弟牺牲,除了该有的抚恤之外,杨某还要单独替他们请功。”

    秦子宁这一次没再和杨少峰客气,因为这是那些牺牲的将士们应得的自己亲眼看着好几个士卒在自己的面前被冲走,连发出呼救声都来不及,就被洪水冲得无影无踪。

    刘航忍不住向着秦子宁一拜:“这次辽州百姓平安,全赖辽州卫上下,本官先替辽州卫百姓谢过辽州卫的将士们!”

    等秦子宁回礼之后,杨少峰便直接开口道:“眼下这一劫算是过去了,可是后面还有很多事儿要办。”

    秦子宁和刘航一起躬身道:“请钦差大人示下!”

    杨少峰也不客气,转而对刘航道:“杨某已经安排人手在来的路上,回头等他们到了,刘知州便立即安排人手,跟他们一起把水泥窑和石灰窑给立起来,回头用水泥再给大堤加固一遍。

    还有,看看辽州城里有多少大夫,告诉他们立即准备好,一旦有疫情的苗头,就要他们立刻去想办法。

    另外,再组织一些妇女,让他们把碾成粉末的木炭用布缝起来,照着人口鼻大小就行,再缝上几根布条,方便固定在口鼻上。”

    杨大少爷一边在自己的脸上比划着口罩的形状,一边又转头对秦子宁吩咐道:“等这种口罩弄好了,立即安排士卒,对被水泡了的地方进行清理,不管是村庄还是田地,里面所有的东西,包括那些粮食和尸体,树枝烂草什么的,全部都要焚烧掉,然后再撒一遍石灰。”

    又是一声长叹,杨少峰又将目光转回到了刘航的身上:“回头安排衙役们告诉百姓,今年的粮食是要不成了,但是不用担心,常平仓和预备仓,还有济农仓里面有的是粮食,朝廷不会让百姓们饿肚子。”

    等刘航点头应下之后,杨少峰又接着道:“还有,粥厂也开始放粥吧,但是只要能让人勉强吃饱就行,想要吃得好一些,或者拿些工钱,就得到水泥窑和石灰窑去上工,或者来大堤这里上工加固大堤。”

    ……

    远处高地上的朱瞻基望着河堤上的一幕,尽管雨已经慢慢停了下来,也听不到河堤那边的声音,可是朱瞻基却已经泪流满面这该死的山洞里居然没有雨,当真是彼其娘之!

    自己从来从来没见过咸鱼一样的杨大少爷会有这么硬汉的一面,更没想过会有人拿身体去堵河堤,而且还成功的堵住了!

    心中暗自不爽的朱瞻基狠狠的拿袖子胡噜了一下脸,转头对着北宫吩咐道:“立即让她们开始熬煮姜汤,等煮好了就安排人手往河堤上送!”

    吩咐完之后,朱瞻基就直接推开了前面不再拦着自己的侍卫,带着边城等人向着河堤而去。

    这杨癫疯太疯狂,太拿自己的命不当一回事儿,得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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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本公子又不是九千岁……

    被风吹,被雨打,双脚还一直没动过地方,手还要扶着王命大旗,谁要是敢说一声不累,那简直就是扯蛋。

    风吹雨打都不打的是哪咤,不是他杨少峰好吗?

    浑身都又累又疼的杨少峰也不要什么形象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刘航和秦子宁摆了摆手道:“都坐下说吧,这些事儿也不是三言两句能说清楚的。”

    刘航和秦子宁也没客气,除了狗子之外,连伊逍和白庚都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刘航和秦子宁的心里都清楚,现在的事情就像是杨钦差说的那样儿,只能算是过去了一半,真正麻烦的事情还在后头。

    赈灾赈灾,这个赈字可是大有学问的,而后面的灾也不仅仅指的是眼前的灾祸,还有后面的疫情和民心等等问题,这些事情更令人头疼。

    杨少峰强撑着眼皮不让自己睡过去,哼哼了两声之后才开口道:“对了,这一次辽州百姓受灾,最需要注意的事情就是别让人上下其手,或者说的再直接一点儿,吃相别太难看。”

    刘航点了点头道:“是,本官会注意这方面的问题,钦差大人尽可放心。”

    杨少峰却摇了摇头:“放心?你刘知州不贪,不代表其他人不贪,也没办法拦着其他人去贪。

    不过,你拦不住,洪武大诰却能拦得住谁要是敢吃相难看,本钦差就请王命旗牌,把太祖爷的大诰请出来,该剥皮实草的就剥皮实草,决不手软!”

    杨少峰的声音刚刚落下,身后就传来一声冷哼:“剥谁的皮?”

    一听声音就知道来者是谁,杨少峰干脆也不起身,冷笑道:“谁让百姓活不下去,我就剥了谁的皮!”

    杨少峰大大咧咧的不拿朱二九当盘菜,刘航和秦子宁却不敢学杨状元这般作派,当下便慌忙起身拜道:“见过殿下!”

    朱瞻基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免礼,转到杨少峰的对面之后,干脆也学着杨少峰的样子一屁股坐下,盯着杨少峰道:“厉害啊,杨钦差好大的官威啊!”

    杨少峰冷笑一声道:“我有钦赐王命旗牌和尚方剑,更有三品以下先斩后奏之权,官威小了可还行?”

    话中有意无意的又对刘航和秦子宁敲打了一番之后,杨少峰才又转过来,对刘航和秦子宁道:“陛下和太子心系百姓,在得知辽州受灾之后,第一时间就让太孙殿下和本钦差一起来了辽州,陛下和太子的爱护之心,须得让百姓知晓。”

    刘航躬身道:“是,太孙殿下在救灾之时,身先士卒,幸赖陛下洪福,太子殿下大恩,太孙殿下运筹帷幄,辽州百姓方才得以保全,辽州上下无不感念万分!”

    秦子宁当下也躬身抱拳,只是琢磨了半天之后才开口道:“俺也是这么想的!”

    差点儿被秦子宁逗笑,杨少峰点了点头之后又示意两人坐下,然后把自己知道的关于灾后重建的各种知识都说了出来。

    自己是个什么水平,杨少峰自己知道喷人没问题,把后面见识过的东西说出来唬人也没问题,但是真要让自己全盘指挥后面救灾的事情,估计得出大乐子!

    杨少峰慢慢的将自己在后世见识过的那点儿东西都说了出来,再加上刘航这个在辽州为官多年的老狐狸和秦子宁的不断补充,关于赈济灾民的计划很快就完善了起来。

    等到商议的差不多了,杨少峰才活动活动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吧,咱们去看看堤口那里,顺便看看将士们怎么样了。”

    朱瞻基同样起身,对着一直站在身后的侍们吩咐道:“去催一下,看看那边姜汤准备的怎么样了,等熬好了就赶紧让人送过来。”

    刘航和秦子宁,外加上伊销和白庚等人也赶紧起身,跟在杨少峰和朱瞻基的身后一起向着堤口而去。

    堤口已经算是固定住了,大量的青石块和沙袋已经将洪水彻底拦往,如果后面没有大雨的话,估计眼下依旧汹涌的洪水就该彻底退下去了。

    地堤口上的沙袋为分界线,里面依旧是奔腾不休的河水,而外面的沙袋上,则是东倒西歪,躺了一地的辽州卫将士和辽州城文官,再远处还有一些灌装沙子的青壮,此时也已经躺了一地。

    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这一个短短的下午实在是太累了,除了想好好的睡上一觉之外就没有其他任何想法,连青楼都不想去,倒给钱都不去。

    事实上,已经有人累得睡着了。

    别管是扛沙袋也好,还是灌沙袋也罢,包括后来跳进水里拿身体去堵住堤口,就没有任何一样是轻松的,所有人几乎都是在拿命去拼。

    对于那些灌装沙袋的青壮们来说,身后就是自己的亲人,而对于将士们来说,身后就是百姓,里面可能会有自己的亲戚,自己这些人不拼命,他们就有被洪水淹没的危险。

    再加上旁边是拿着尚方剑的钦差,拼命固然有可能会死,但是不拼也有可能会死,后退则是肯定会被钦差大人砍头,如何选择也就成了一道很简单的选择题。

    现在选择题终于做完了,可以暂时放松一会儿了。

    除去还要不停巡视的那些辽州卫将领和辽州城官员,放松下来的青壮和卫所士卒,很多人刚刚躺下就睡着了。

    尽管有些心疼,然而杨少峰走进人群,来到那些已经睡着的人跟前,把这些人挨个踢醒,然后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起身。

    直接睡着是不行的,这时候的医疗条件就是个笑话,浑身都湿透的情况下在河堤边上睡着,得个伤寒什么的是必然,不死只能说是命硬。

    红着眼眶的朱瞻基知道杨少峰为什么这么做,吸了吸鼻子,朱瞻基高声道:“都别睡着!一会儿就有姜汤送过来,大家先喝碗姜汤,等回去营地了再睡!”

    杨少峰眼见着天空中的乌云已经消失不见,虽然依旧显得昏暗,却是因为天色已晚,阳光没那么足的原因,当下便对秦子宁道:“等一会儿先安排大家喝碗姜汤,然后带回卫所,让将士们洗个热水澡再睡觉。”

    秦子宁点了点头应下,然后在人群之中找到了同知和指挥佥事等人,将杨少峰的吩咐转达了下去,又安排了人手顺着河堤去寻找那些被卷入水中的将士。

    ……

    “此次辽州救灾,义弟杨少峰请王命旗牌,调辽州卫紧急上堤,又尽征辽州城中商户之麻袋,灌沙以堵堤口。

    正值雨急之时,河口欲决,义弟乃持王命大旗,独立于堤口之旁,令曰:后退者斩!

    辽州卫自秦子宁以下,并辽州知州刘航等文臣,跳入水中,以身体顶住沙袋,故堤未再决,辽州万民得以保全,然辽州卫士卒失踪四十五人,辽州文官失踪十三人。

    及洪水退却,卫所将士退回营地之时,百姓夹道相送,跪倒于地者甚众,皆念皇祖父圣恩,家家户户皆是供奉皇祖父长生牌位。”

    被杨少峰摆了一道的朱瞻基心里不舒服,觉得自己在这次的抗灾行动之中就是个吉祥物和摆设,屁事儿没干还被安了一大堆的功劳。

    然后朱瞻基就打算告杨少峰的黑状,在奏疏里面写了一大堆关于抗洪救灾的事情之后,又把百姓想要给杨少峰立生祠的事情说了一遍。

    杨少峰当然不可能任由这些百姓胡来本公子还要娶妻生子呢,又没打算进宫当九千岁,立生祠不是搞笑么!

    但是不管杨少峰怎么想,有时候老百姓认了死理就没道理可讲,而农民式的狡猾更是让人哭笑不得。

    对于杨少峰在大堤上的行为,这些老百姓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不让立生祠是吧?在家里供奉个长生牌位总可以了吧?

    大不了先把皇帝和太子皇太孙他们的供在上面,然后再供上杨大恩人的,这不就结了?

    杨少峰也被这些百姓弄的哭笑不得,后来干脆懒得再管这些百姓们怎么折腾,只是一门心思的琢磨后面的事儿。

    杨少峰等人来辽州的时候是一路换马,但是后面跟着的林羽和他搜罗来的大夫和工匠什么的却没办法走驿站直接用换马的方式前来辽州,只能尽可能快的赶路。

    等林羽等人到达辽州的时候,杨少峰已经秦子宁带着卫所士卒把田地和倒塌的房屋都给清理了一遍。

    尤其是杨少峰此前就已经提到的那些尸体,别管是人的还是动物的,再加上那些枯枝烂叶什么的,统统都被烧了个干净。

    刘航也没能闲着,组织妇女缝口罩,张罗药品,发放粮食,安排粥石,安抚百姓,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被压在了刘航和辽州文官们的身上。

    或许是这一次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所以大彻大悟,又或者因为是杨大钦差之前的警告,反正这一次的辽州文官们极为老实,没有一个人也在其中上下其手。

    就连负责监察此事的吴明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要是文武官员们都跟辽州的这些家伙们一样,锦衣卫都要失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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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我这个心,疼啊!

    锦衣卫失业是不可能失业的,辽州的官场之所以出现这种局面也不过是个特例。

    实际上,别看着辽州官员们现在多么大义凛然多么大公无私,真要是让锦衣卫去慢慢查,十个有九个的屁股底下都不干净,全部剥皮有冤枉的,隔一个杀一个都有漏风的。

    这些人精之所以现在玩了命的把赈灾的事情做好,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杨少峰杨大钦差还在辽州,手里拿着王命旗牌和尚方剑,没事儿就在大家的脖子上比划两下:认识这是啥玩意不?要么好好干活,要么就剥皮实草!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希望把自己给洗白。

    老百姓多傻啊,别管这些官老爷们以前多贪多坏,哪怕是头顶流脓脚底生疮生儿子没那啥的货色,这次都捞到了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名声!

    记好不记恶的老百姓只知道这些官老爷们跟辽州卫的将士们一样,在最危险的时候跳进了堤口,用身体堵住了洪水,这就是救命的大恩人!

    以前贪些银子,霸占个民女,变着法子强买民田之类的破事儿都被老百姓们给忘了!

    而对于这些官员们来说,以前捞的已经够多,如果这一次通过洪水救灾的事情再成功洗白,就算是天子想要杀自己,都得考虑考虑老百姓会不会同意,多合算!

    嗯,大明律规定的,如果官员被冤枉了,当地百姓可以选出德高望重的乡老进京申诉。

    深知人心有多么操蛋的杨少峰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救灾是什么?

    救灾就是一场把女人当男人使,把男人当牲口使的无硝烟战争,是跟老天爷抢时间抢命的一场逆天之战。

    杨少峰打量着眼前热火朝天的工地,一袋袋刚刚生产出来不久的水泥被和成泥浆,然后一车车的推到河堤上,然后再用竹子和铁条砖块之类的东西定形。。

    旁边一直沉默着的朱瞻基忽然指了指忙碌的人群,开口道:“等这次大堤完工,再加上你要修的那几条路规划好,咱们就该回顺天府了吧?”

    杨少峰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这事儿现在不是咱们兄弟说了算的,得看陛下他老人家是个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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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扭头望了一眼因为遍撒石灰而显得白茫茫的田地,杨少峰又轻笑一声道:“再说了,这里的善后,只能算是刚刚开始。”

    朱瞻基点了点头,却是有些欣慰的道:“说起来,这次的赈灾之行,确实是让我大开眼界。

    官员们尽职尽责,乡绅们也没趁机霸占百姓田地,你这个咸鱼一般的钦差也显出热血男儿的一面,好,很好。”

    杨少峰嗤的一声笑道:“要是没有我拿着尚方剑顶在河堤上,那些老兵油子和那些官老爷早他娘的跑光了。

    那些乡绅们也是一个鸟样儿,要不是有本钦差和你这个皇太孙殿下在这里,再加上朝廷又开了济农仓和预备仓,这一千个百姓里面就得有八百个会失去自己的田地。”

    朱瞻基撇了撇嘴,没理会杨少峰的挖苦,转而指了指远处带着青壮们忙碌的伊逍和白庚:“说起来,你这两个门生倒是不错,回头让他们去我那儿呗?”

    杨少峰斜了朱瞻基一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做梦!”

    北宫瞧了瞧脸色难看的朱瞻基,又瞧了瞧杨少峰,忍不住开口劝道:“状元公这是何苦呢?您这两位门生进了太孙府,以后前程可期啊。”

    杨少峰冷哼一声道:“两个门生!本钦差一共就这么两个门生!他朱二九倒是不客气,一开口就把他俩给划拉走了,本钦差上哪儿再找这么两个门生去?”

    朱瞻基阴沉着脸道:“你别不识好歹,他们拜在你的门下不就是为了读书科举?进了我太孙府怎么就亏了他们了?”

    杨少峰冷笑道:“不亏待他们,但是我亏了!我还指望这两个家伙能起个表率作用,以后培养出更多的伊逍和白庚呢!”

    朱瞻基嘿了一声道:“你可要点儿脸吧,难道你还指望更多的读书人拜在你门下?瞧瞧你折磨他俩的恶名,再瞧瞧到现在都没人上门,你还不死心?”

    杨少峰道:“总会有不怕死的,实在不行就把他们两个扔在我家那玉山书院教书去,杨家庄子的那些娃肯定能再出几个像样儿的。”

    朱瞻基狐疑的打量了杨少峰一眼:“不是,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你一个咸鱼会有那么崇高的理想?”

    说完之后,朱瞻基也不待杨少峰说什么凭空污人清白之类的屁话,而是直接又将话题转向了其他的问题:“那个,上次你说永不加赋的事儿,估计快有消息了吧。”

    杨少峰摇了摇头道:“这是陛下和朝堂诸公们要考虑的事情,咱们研究这些玩意干什么?是红烧肉不好吃了?还是这赈灾的事情不忙了?”

    朱瞻基气道:“又是这副咸鱼模样!永不加赋啊,等正式的诏书到了辽州,你猜辽州百姓们会怎么样?”

    杨少峰道:“关我屁事?永不加赋又不是永不加赋,想想我杨家庄子每年要缴纳的赋税,我这心里就疼得慌!”

    ……

    朱老四发现自己亏大了。

    就在杨少峰站在河堤上,带着辽州卫的将士们玩命的时候,朱瞻基此前让吴明送出去的奏疏也到了朱老四的手里。

    永不加赋。

    跟朱瞻基还要琢磨半天,甚至于还需要杨少峰慢慢解释不同,朱老四在看到永不加赋这四个字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加税。

    按照四大天王和户部尚书夏老抠他们对于永乐十三年秋税的计算,还有对永乐十四年春税的预估来判断,商税以后的比重会越来越大,而民赋的占比会越来越小。

    如果皇帝再抽抽疯,免除了实物税,也就是连粮食都不要了,那么民赋占据的比重将无限趋近于零。

    朱老四当然不可能抽疯到那个地步,而且就算是朱老四抽疯了,夏老抠也不可能同意这种荒唐的旨意。

    减免民赋是一回事儿,收不收粮食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当今天子好砸人场子,粮食这玩意什么时候都不嫌多谁知道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又会去砸了阿鲁台家。

    跟四大天五和夏老抠通过气之后,朱老四就真的在某一天的大朝会上颁发了永不加赋诏,顺便将辽州、顺天府、河南、山东这些受雨灾的地方民赋全给免了。

    这道莫名其妙的永不加赋诏无疑戳中了文官们某个不可言说的点从古至今就没有哪个皇帝喊出永不加赋这四个字,而致君王于尧舜又是每一个读书人的毕生梦想。

    这代表了什么?

    这代表了咱们这些读书们辅弼君王有功,以后是要青史留名的!

    换句最直接的话说,别管他老朱家的江山怎么样,咱们这一批的臣子可是要被大吹特吹的,谁都得念着咱们的好儿!

    然而在朝堂大佬们集体**之外,地方官员们却是恨得牙痒痒。

    朱老四不仅明发永不加赋的诏书,而且还特意派人大声去宣读,保证让每个乡间地头的百姓们都知道这个消息这不是坑官么!

    而辽州的百姓们自然也陷入了狂欢之中。

    这皇帝不孬,长生牌位没白立!

    相对于百姓们的欣喜若狂,杨少峰却是一脸懵逼的拿着邸报,望着坐在自己面对的朱瞻基:“还真就永不加赋了?”

    朱瞻基撇了撇嘴道:“你不是说可以加税么?只要不加民赋,老百姓谁会管那些商户们加不加税啊。”

    杨少峰点了点头,然后一脸肉疼的望着朱瞻基:“那我家的水泥和石灰厂子怎么算?哎哟,我这个心啊!又开始疼了!”

    琢磨了一番,杨少峰又接着道:“对了,我还可以逃税啊,把账务做的高明一些,实在不行就赖着不交,官府能把我怎么样?”

    刚刚还想着嘲笑杨少峰的朱瞻基顿时回过味儿来了:“你又想说什么?你是说那些商户们会想办法逃税?”

    杨少峰点了点头:“原来我一年赚十万两银子,交个一两二两银子的税就顶了天,现在你要让我交三十三两银子的税,你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林羽一听杨少峰这边说法,顿时就接了一句:“就是,醉仙楼一年才赚几个钱,现在居然要交这么多的税,还让不让人活了!”

    朱瞻基哦了一声,盯着林羽道:“醉仙楼在永乐十二年的收入是十万两,根据本公子得到的情报来看,本钱应该在一万两左右,也就是说,醉仙楼一年的净收入就是九万两?”

    一听到朱瞻基这般说法,林羽忍不住可怜巴巴的望着杨少峰:“姐夫?”

    杨少峰嗯了一声,转而对朱瞻基道:“你懂什么?醉仙楼要开分店,不需要本钱么?你也太欺负人了!”

    朱瞻基气极反笑:“行,你说的有道理,你说的都对!但是这税你得交!要不然你就等着被陛下挂在城门楼子上风干吧!”

第五十六章 哭哭啼啼去临清

    就在朱瞻基琢磨着该怎么防止豪商们逃税漏税的时候,杨少峰的辽州之行也到了尽头。

    河堤,已经用沙袋和石头加水泥给重新加固过,如果没有什么特大型的洪水,基本上是冲不开了。

    民田,该清理的已经由辽州卫的士卒们给清理过了,石灰也撒遍了,几个庄子里面的道路也用水泥重新铺过了,就连辽州城和庄子连接的道路也简单的重新铺设了一番。

    该替辽州官员和辽州卫上报的功劳也上报了,对失踪卫所士卒们的抚恤也报了上去,朱老四的回复也很大方,该给的抚恤都是从优从多了给,对士卒们的家人也有额外的优待。

    至于杨少峰杨大钦差,朱老四觉得还是眼不见心不烦,让他该滚哪儿去就滚哪儿去比较好比如足足有九万九千二百户遭灾的临清,就是个不错的地方。

    然后杨少峰杨大少爷只能带着朱二九等人收拾行礼,准备再直接奔着临清去,接着当他的救火员,连忽悠着老娘去未婚妻家提亲的事儿都没时间想。

    几个林羽带来的醉仙楼厨子做的小菜,一壶醉仙楼出品的神仙醉,就是杨少峰和朱瞻基宴请刘航和秦子宁的便饭。

    刘航仔细打量了半天的神仙醉之后,心中又重新对杨大钦差重新估算了一番。

    随着商人和那些读书人的口口相传和发酵,几乎所有的大明人都知道顺天府醉仙楼有一种好酒叫做神仙醉,不到一斤就敢卖一百两银子,而且还供不应求。

    喝得起一瓶上百两银子的神仙楼,桌子旁边还摆着好几瓶,而且这么明目张胆的带着太孙殿下一起喝,这位钦差大人的背景实在是可怕。

    暗自琢磨了一番之后,刘航才端着杯子笑道:“不管怎么说,钦差大人的恩情,辽州百姓无不感念万分,本官也已经收到调令,只等此间事了,便要进京赴任,却是要多多谢过钦差大人。”

    杨少峰遥敬刘航一杯,笑道:“全赖陛下洪福,将士用命。不过刘知州一介文官,却敢跳入水中去堵堤口,实在是让人佩服,这调令自然也是应有之意了。”

    刘航笑着捋了捋胡须:“钦差大人谬赞了,本官实在愧不敢当,日后若是有机会,定当登门拜访,还望钦差大人不弃。”

    刘航是真开心。

    原本以为这辈子就只能在辽州知州的位置上养老了,没成想突然来了场雨灾,而自己又在钦差大人的指挥下立了大功,然后就被调入京城了。

    这简直就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好事儿。

    最关键的是,当今天子朱老四疼爱长孙朱瞻基的事情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钦差杨少峰却又跟太孙殿下相识,瞧着关系还极为亲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自己还没有进京,但是已经提前报上了太孙殿下的大腿,已经有了再向上一步的资本!

    更为关键的是,从辽州的文官系统再到辽州卫,几乎大大小小的官员们都分润到了好处,官位职级向上提一提是必须的,自己以后也算是有心腹的人了。

    至于说什么登门拜访之类的,自然就是向杨少峰杨大钦差表个态咱老刘以后就唯你杨大钦差马首是瞻了,正三品的官员投靠,你这个从九品的还不赶紧给本官表个态?

    杨少峰却根本就没有听出来刘航话里的意思,只是听到刘航说要登门拜访的时候才苦巴着个脸开口道:“登不了了,本官又被陛下给训斥了,这次就是打算向刘知州和秦指挥使辞行,然后滚蛋去临清。”

    刘航一脸的震惊加难以置信,看起来就像真的一般:“此次辽州赈灾,钦差大人指挥若定,辽州上上下下皆是有目共睹,本官已经为钦差大人上了请功的奏疏,如何又会被陛下训斥?”

    秦子宁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刘航嘴里的那些词,干脆闷声道:“对,我也上了请功奏疏。”

    见杨少峰不答,朱瞻基便笑眯眯的道:“他给陛下上书,说自己一直顶着个从九品的官位,去老丈人家提亲都不好意思,这次好歹有点儿功劳,能不能给换成七品的。”

    刘航和秦子宁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跟当今天子讨价还价要官位?此子,恐怖如斯!

    朱瞻基又接着道:“原本陛下想要给他官升几级,提拔为正六品的侍讲翰林。

    但是当陛下收到了他为自己请功的奏疏之后,就回信骂他狗肚子存不了二两香油,让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个从九品待诏翰林吧。”

    刘航和秦子宁忍不住又倒吸一口凉气。

    从九品提拔为正六品,这中间得连跳多少级?关键是当今天子还能一气之下不给升官再骂一顿?这得是多么亲密的关系?

    恐怖如斯!惹不起!

    杨少峰瞪了朱瞻基一眼,自己倒了一杯酒直接闷了,然后才开口道:“不给升官就不给升官,有什么了不起的?”

    杨少峰是真的不爽。

    朱老四未免太坑了些,像那个跟自己同为一甲进士的陈循,也就是永乐十三年的殿试榜眼,那货起步就是个正六品的侍讲翰林,偏偏自己就是一个从九品的待诏翰林。

    都快成了永乐十三年科举的笑话了!这还怎么风风光光的娶媳妇?

    杨少峰郁闷,刘航和秦子宁却不这么看,甚至于有些嫉妒。

    确实,从理论上来说,正六品和从九品之间的差距极大,可是从九品的待诏能时时跟在皇帝身边,正六品的能么?再看看翰林院的庶吉士,那还是个不入流的呢!

    一顿酒宴在杨少峰的不爽和刘航秦子宁的羡慕嫉妒之中结束。

    出了门的刘航挥退了下人,低声对秦子宁道:“太孙殿下和钦差大人明天就要走,看起来只能弄多少算多少了。”

    秦子宁嗯了一声道:“也只能这样儿了。但是弄的少了是不是有点儿难看?要不然咱们再重新弄一份,然后送往京城?”

    刘航捋着胡须道:“不成,这种事儿向来就没有这么办的,今天晚上咱们辛苦一些,明天能有多少就算多少吧。”

    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院子,刘航又低声道:“看在咱们一起拼过命的价上,老夫就多嘴说一句,抱紧喽,别放松,有时候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可就没了!”

    秦子宁嘿嘿笑了两声,同样低声道:“放心,咱老秦虽然笨了点儿,可是不傻,心里边儿有数。”

    嗯了一声之后,刘航才向着秦子宁拱了拱手,笑道:“那就此别过,日后京城再会。”

    ……

    吱呀一声打开门,杨少峰和朱瞻基忍不住长叹一声,然后带着一众马仔们往着辽州城外而去。

    朱瞻基想着好歹在辽州忙活了这么久,眼看着说走就走,心里倒还有点儿舍不得。

    杨少峰同样有些不舍,然而朱老四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再怎么不舍也该滚蛋了。

    最重要的是,临清那边还有接近十万户的受灾百姓在等着救济呢。

    恨恨的呸了一声后,杨少峰突然开口道:“等你啥时候回京了,替我去办点事儿呗?”

    朱瞻基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道:“说吧,你是想让我替你送啥东西给你未婚妻?还是又看好京城哪块地皮?打算再弄个杨家庄子?”

    杨少峰道:“都不是,是有正事儿要你帮忙。”

    刚刚还没精神的朱瞻基顿时来了精神:“你说。”

    杨少峰道:“很简单。你回去之后让人去查资料,看看从故宋开始到现在,这中原都有什么灾祸,按照地区分类,平均每个地区是多少年一次,间隔是越来越久还是越来越短。”

    朱瞻基迟疑道:“不是吧?你觉得天灾是有规律的?”

    杨少峰嗯了一声道:“你想想前几年的天气,再想想近几年的天气,冬天是越来越冷还是越来越暖?如果一直这样儿下去,再过上几十年上百年,又该会是个什么情况?”

    见朱瞻基望着自己却不说话,杨少峰便耐心的解释道:“我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可能天气是处于一个循环状态的,比如冬天会越来越冷,然后到了一个极限之后会慢慢回升,然后再慢慢的再转冷,再回升。”

    想了想,杨少峰又接着道:“等啥时候郑和回来了,就再让他出海一次,去抓几个会弄玻璃的蛮子回来。”

    朱瞻基忍不住疑神疑鬼的道:“你要会弄玻璃的蛮子干什么?你想要玻璃,宫里面有的是。你莫不是想要抓蛮子回来,替你烧玻璃来卖?”

    杨少峰一脸懵逼的道:“有的是?有人会烧玻璃?”

    朱瞻基点了点头道:“有甚么稀奇么?郑和早就带了会烧玻璃的蛮子回来,宫里面便有,这玻璃还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杨少峰忍不住又暗骂一声,网络小说果然都是瞎鸡儿写!

    回过神来之后,杨少峰才开口道:“那你给我弄两个过来,我要折腾点儿东西。若是成了,以后就可以记录下温度的变化。”

    朱瞻基却是像看傻子一般:“你莫不是没听过冰瓶?”

    两人正说话间,刘航和秦子宁却是迎了上来,向着朱瞻基和杨少峰拜道:“见过殿下,见过钦差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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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清官留靴

    辽州城说大不算大,比起南京和顺天府这两个超级大城市来说,辽州简直可以说是小的可怜。

    但是要说辽州小,却也算不上小,毕竟是个州的编制,人口和城市的规模还是有的,最起码辽州城中的主路还算得上宽敞,用后市的标准来看,怎么着也是个双向六车道。

    然而在这一刻,杨少峰觉得辽州城还是得扩建,双向六车道明显不够用,按照眼前人挤人的情况来看,起码得双向八车道,甚至是双向十车道才能够用。

    这是整个辽州的百姓全挤在这一条主路上面了?

    杨少峰的出现,让原本就安静的气氛更加的安静起来,所有的辽州百姓,无论是居住在辽州城里面的百姓,或者是城外的,亦或是那些当日就在河堤不远处,原本已经绝望到等死的百姓,所有的百姓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个只有十七岁的钦差大臣。

    许多人亲眼目睹,许多人是从别处听来,就是这个十七岁的钦差大臣,在调来了辽州卫的士卒之后,就一直站在河堤上没有动过地方,包括第二次洪水达到的时候,甚至于水面已经没过堤面,淹没了这位钦差大人的脚面时,他依然死死的握着王命大旗,宛如一尊上古天神一般,牢牢的踏住了河堤。

    等洪水过去之后,又是这位钦差大臣带着辽州卫的将士们清理了被淹没的田地,遍撒石灰防疫,也是这位钦差大人折腾出了水泥,带着将士们加固河堤,重修道路。

    人心始终都是肉长的。

    杨少峰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有什么功劳,但是辽州城的百姓知道,也永远会记得这位钦差大人干了些什么。

    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这位钦差大人的靴子磨坏了两双!

    自从昨夜里知道杨钦差今天就要离开之后,辽州的百姓们就自发的向着城中主路上聚集了过来。

    个几乎已经老得走不动的老人,在两个青壮的掺扶下拄着拐杖慢慢向前,直到杨少峰的前马前,才缓缓拜了下去:“见过钦差大人!”

    这一下,唬得杨少峰和朱瞻基等人赶紧翻身下马,然后上前扶住了两位老人。

    五十杖于家,六十杖于乡,七十杖于国,八十杖于朝,九十者,天子欲有问焉,则就其室,以珍从像这种七老八十的老人,谁来了都得敬着三分!

    老人倒也不作假,缓缓的直起身子后,又开口道:“请钦差大人上马!”

    杨少峰有些懵逼,迟疑着道:“老丈,这是?”

    老人从身后一个青壮手中接过一双靴子,哽咽着道:“老朽知道,钦差大人在辽州磨坏了两双靴子啦。

    咱辽州这个地方没福气,留不下钦差大人,也不敢留,大人前程远大,本就不该窝在辽州这个小地方。

    请大人上马,老朽替大人换上一双新的,祝大人平步青云,步步高升,公侯万代!”

    杨少峰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所谓清官留靴,赃官留帽的典故是知道的,但是那都是当一个官员离任的时候,当地百姓或留靴,或留帽,然后将之挂在城门上留旧靴,换新靴,意为步步高升,挂官帽,意为官做到头了,趁早完蛋才好!

    但是杨少峰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从古至今的哪个钦差大臣谁跟自己一样,被老百姓要求留下旧靴子的。

    见杨少峰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刘航向前几步,凑到杨少峰身边道:“请钦差大人上马,莫要拂了辽州百姓的一片心呐!”

    同样在辽州忙活了快一个月,却没捞到这般待遇的朱瞻基忍不住有些吃味:“哟,这还拿捏起来了?等着人来扶你上马?”

    杨少峰这才哼了一声,转身就要持蹬上马。

    然而刚才说话的老者却拦住了杨少峰,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汉子,向着马蹬前一示意,然后才开口道:“若非钦差大人,这辽州城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要坏多少田,活命大恩,不能不报。老朽已经老迈不堪,没福气,今天就让老汉的孙子来替老汉,送大人上马!”

    杨少峰却转身硬拉起了跪在地上准备充当垫马石的汉子,笑道:“我大明百姓这一双膝盖,跪天地君亲师,杨某却当不起,以免折了寿算。”

    说完之后,杨少峰也不待老汉再说什么,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向着老人躬身道:“老丈勿怪,小子实在当不起这般大礼,老丈勿怪。”

    见杨少峰已经上马,老人叹了一口气,转而向着杨少峰微微躬身行礼,然后走到杨少峰的身侧,脱下了杨少峰脚下的靴子,又替他换上了新的。

    等两只靴子都换完,老人才倒着退了几步,双手举着杨少峰的靴子,高声喊道:“这是钦差大人第三双靴子啦!”

    老人的声音不大,然而那双高高举起的,已经快要磨烂的靴子却被所有人看在眼中。

    缓缓的将双手放下,将靴子递给了旁边的汉子之后,老人又对着人群中挥了挥手,刚刚还堵在路上的人群便缓缓分开,一个汉子捧着一个用油纸包裹好的东西。

    老人从汉子手中接过,拆了外面的油纸,双手递向了杨少峰:“钦差大人天恩高厚,辽州百姓无以为报,这柄伞,愿替大人遮阳挡雨!”

    杨少峰缓缓的展开了老汉手中的伞,却见比平常伞要大一些的伞面上满是密密麻麻的人名,许多地方干脆就是指印,伞面上几乎没有空白的地方。

    杨少峰一愣,将几乎到了嘴边的奇变偶不变强咽回去之后,直接开口道:“这万民伞?是这个样子的么?”

    老者被杨少峰给问愣了:“万民伞么?这名字倒是贴切的很。不过这伞不都是一个样子?

    老朽记得钦差大人刚来辽州第一天,浑身便被那大雨淋了个通透,因此便跟乡亲们商量着,送给钦差大人一把伞,好方便大人遮雨。之所以写了名字,其实也是老朽糊涂,想着让这雨淋老朽身上便好,莫要让大人受了风寒。”

    杨少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有穿越者就行……

    这些傻的可爱的老百姓啊,有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他们什么好!

    老人又引着另一个汉子端着托盘慢慢走到杨少峰的身旁,从托盘上端起一杯酒,双手递向了杨少峰:“钦差大人大恩,辽州百姓永世不忘,请!”

    杨少峰不得不再弯下腰,双手从老者的手中接过酒杯,直起身子向着周围的百姓环敬一周:“辽州父老的恩情,杨某人永生不忘!”

    接过杨少峰弯腰递回来的酒杯,老者又一次斟满之后递给杨少峰:“辽州百姓愿钦差大人前程似锦,公侯万代!请!”

    杨少峰再一次弯腰接过,再一次环敬百姓:“杨某与刘知州已经商议过,辽州以后会在庄子之间推动社学,让更多的孩子得以读书。杨某也愿辽州多出几个状元之才,将来报效国家!”

    再接过杨少峰弯腰递回来的酒杯,老者再一次斟满之后递给杨少峰,然后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哽咽着道:“钦差大人,请!”

    再次弯腰接过,再一次环敬百姓,杨少峰也哽咽着道:“请!”

    最后接过杨少峰手中的酒杯,老者也再没理由留杨少峰,只得侧开身子,让杨少峰继续前行。

    杨少峰轻轻磕了磕马腹,得到主人示意的踏雪开始缓缓向前走去。

    人群似乎从踏雪抬起的马蹄中得到了信号,开始慢慢的向着两边退去,保证杨少峰一行人能够顺畅的走出辽州城。

    直到走出了一大段路,杨少峰才听后面有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喊道:“杨钦差弃我等而去矣!我等无福啊!”

    杨少峰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眶,暗中催促着蹭雪加快了速度。

    ……

    辽州城外,刘航同样擦了擦通红的眼眶,勉强笑道:“数十载官场沉浮,今日方知民心二字。”

    杨少峰同样勉强笑了笑,开口道:“所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小民易虐,上天难欺。

    其实在杨某看来,上天易哄,百姓难欺。百姓从来都不是傻子,谁对他们好,他们会记一辈子,然后口口相传,祖祖辈辈都记得。”

    刘航躬身道:“谨受教!”

    杨少峰这才抬头看了看天,向着刘航和秦子宁拱手道:“送行千里,终有一别,二位尚有公务在身,咱们就此别过。”

    刘航拱手道:“愿钦差大人一路顺风,请!”

    杨少峰点头嗯了一声,带着朱瞻基等人一起调转了马头,向着东边奔去。

    刘航摇了摇头,对秦子宁道:“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就算不为了这些百姓,单是为了那双靴子,咱们后面就还有的忙。”

    秦子宁嗯了一声道:“这钦差大人一走,只怕有许多人就该忍不住要跳了吧?”

    刘航眼中的寒光一闪而逝,打量了一眼周边的一群大小官员们,冷冰冰的道:“本官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拦着本官向杨钦差学习,使得本官临走的时候被百姓们留下了乌纱帽,本官就送他去见太祖高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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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他也挂上去了

    朱瞻基骑在马上,时不时的打量一番杨少峰,嘴巴里还啧啧有声的赞叹着。

    如此过了半晌之后,杨少峰终于受不了朱瞻基这副二傻子模样,忍不住喝道:“有话说有屁放,你这是干什么呢?”

    朱瞻基道:“我就是觉得好奇,你竟然能为了百姓磨破两双靴子,然后现在往临清去也不喊累,你不是说你想当咸鱼的么?”

    杨少峰阴沉着脸道:“若不是陛下的旨意,你当我会来辽州?我不来辽州,看不到那些百姓的惨状,我用得着磨破两双靴子?”

    恨恨的呸了一声,杨少峰又接着道:“说起来,这大明的官儿还真不好当。你瞧瞧,上好的靴子,磨破了却不给报销,只能自己花钱!”

    朱瞻基道:“你差几双靴子的钱?”

    杨少峰冷哼道:“凭什么不差啊?我钱是大风刮来的?这是因为公务才磨破的,陛下不光不给报销,还得再嘲讽我几句,没一点儿奖赏,不给升官,然后再把我一脚踹到临清,这还有王法么?”

    朱瞻基沉吟了半晌,忽然开口道:“有,陛下说的话就是王法。”

    杨少峰气结,转而不再理会朱瞻基这个智障,只是一门心思的向前赶路。

    好不容易占了上风的朱瞻基如何肯放过杨少峰,当下一拍胯下的追风,又追上了杨少峰:“话说,你打算在临清怎么办?还是说直接把辽州这套搬过去?”

    杨少峰顿时摆出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冷笑道:“辽州和临清一样么?辽州是什么情况?临清又是什么情况?

    当然,大体上是不会变的,主要还是集中在清理和防疫,以及灾后的重建上面,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了。”

    朱瞻基叹了一声道:“九万九千二百户啊,受灾人数何止十万,只怕要比辽州之事复杂许多了。”

    杨少峰冷笑一声道:“九万九千二百户?这种有零有整的屁话明显就是拿来应付朝堂诸公,或者说干脆就是拿来糊弄陛下的,你也信?”

    朱瞻基顿时懵了:“你是说,这个数字是临清的官员编出来的?实际上没有这么多,或者比这还多?”

    杨少峰点了点头道:“不错,要么实际就几千户人家受灾,这些混账东西慌报灾情好上下其手,要么就是受灾户数远在十万以上,这些混账东西不敢如实上报。”

    被杨少峰这么一说,朱瞻基也反应过来了。

    多报了能给自己捞好处,少报的原因自然也很简单,怕如实上报会让皇帝的面子上过不去,从而导致自己被皇帝给记恨上,以后的仕途就此断绝。

    想到这里,朱瞻基的脸色也不禁难看起来,扭头喊了一声吴明,等吴明催马赶上之后就直接吩咐道:“回头记得让人暗中去查一下临清的情况。”

    等吴明躬身应了之后,朱瞻基便扭过头来对杨少峰道:“如果临清的情况跟你想的一样,你打算怎么办?”

    杨少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见朱瞻基盯着自己不说话,杨少峰便解释道:“你想我怎么办?多报了倒是好说,直接抓几个混账东西杀掉喂狗,然后把多余的钱用在百姓身上,或者直接再返给国库,这些都好说。

    可是万一是少报呢?直接把盖子掀开的后果不仅是得罪了临清本地的官员,更要命的是会得罪陛下,到时候他老人家能饶了我?”

    朱瞻基点了点头道:“嗯,是饶不了你,估计得把你剥皮抽筋再放血,才能消了陛下的心头之恨。”

    被朱瞻基的话给吓了一跳,杨少峰怒道:“你少胡说八道吓唬人,陛下又岂是那种桀纣之君?”

    想了想,杨少峰还是觉得心里没底,忍不住又对朱瞻基道:“对了,咱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好兄弟,真要是有什么事儿,可就全靠你了!”

    朱瞻基冷笑道:“咱们数数啊。你当着我的面说猪肉好吃;你让我有话说有屁话;你还经常说我傻;我跟你要伊逍和白庚,你说我做梦!哦,对了,你还跟扯里帖木儿是好兄弟。”

    杨少峰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小孩子气的朱瞻基,只是一门心思的往临清赶路。

    ……

    不得不承认,锦衣卫里面确实人才济济,打探起情报来更是行家里手,短短几天的时间就把临清的情况翻了个底掉,在杨少峰和朱瞻基刚刚到达临清地界的时候就将朱瞻基想要的情报给送来了。

    “怎么办?”

    拿着锦衣卫送来的情报琢磨了好半天,朱瞻基也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事情倒不像是杨少峰在路上所说的多报或者少报,临清受灾的户数确实是九万九千二百户有奇,既没多报也没少报。

    但是吧,既然涉及到了赈灾,这里面的弯弯绕可就多的很子比如赈灾的粮食,是全部给粮食还是掺点儿沙子再给?比如粥厂,是稠的插筷不倒还是稀的清可见底?

    杨少峰握了握手里的尚方剑,嘿嘿冷笑一声道:“既然没人谎报灾情而是从中上下其手,那就好办的多了有人敢死,难道咱们还不敢埋么?”

    朱瞻基咬着牙道:“那就埋!这些混账东西,粥里掺麸子,粮里掺沙子,他们怎么就不自己去吃!他们怎么不去死!”

    杨少峰嘿的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傻?粥里掺了麸子,插筷不倒,就算上官派员去查看,也挑不出什么理来。

    至于粮食里掺沙子,那就更简单了掺进去沙子,就能替换出来粮食,这粮食卖了银子,它不趁手么?”

    朱瞻基咬牙切齿的道:“他们就不怕这钱烫手?就不怕死?”

    杨少峰笑道:“我曾听过一个笑话。说是洪武爷年间,有个新官上任,看着大堂挂着一个人皮做的稻草人,险些被吓死。”

    朱瞻基道:“那然后呢?此人是不是受了惊吓,从此后兢兢业业为官,一心为民?”

    杨少峰摇了摇头道:“不,后来他不怕了,然后也挂上去了。”

    朱瞻基气结,怒喝道:“该死!统统该死!”

    杨少峰哼了一声,示意朱瞻基闭嘴向前看,然后低声笑道:“看到那些人了么,临清和东昌府的官员可都到齐了,就为了迎接我这个钦差大臣,当然还有你这个搭头。”

    朱瞻基显然没心情和杨少峰斗嘴,只是冷哼一声之后就摆正了脸色,脸上甚至还挤出了一抹笑意,看上去还是那个温文儒雅的太孙殿下。

    杨少峰一边在心中佩服着朱瞻基的变脸功夫,一边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笑着向那些东昌府和临清的官员们行去。

    东昌府知府廖桂聪一见杨大钦差等人的身影,就慌忙带着东昌府和临清县的大小官员们向前迎了上来,远远的便俯身拜道:“东昌府知府廖桂聪,拜见钦差大人!恭问圣安!”

    杨少峰强自按下心中的杀意,向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道:“圣躬安!”

    廖桂聪这才直起身来,向前行了几步,想要替杨少峰牵马:“杨钦差代天子巡视受灾的临清县,实在是临清百姓三生有幸,本官能替钦差状元郎牵马执镫,也是与有荣焉啊!”

    杨少峰缩手避过廖桂聪伸过来的手,干巴巴的道:“这马性子比较野,平日里都被我惯坏了,别人都牵不得,廖知府还是前面带路吧,以免这畜牲犯性,伤了廖知府。”

    廖桂聪讨了个没趣,脸色的尴尬一闪而逝,转而笑道:“自古来千里良驹便与寻常的马匹不同,这个本官还是知道一些的。不过,也正是这等千里良驹,才能配得上钦差大人这个六首状元的身份啊。”

    见杨少峰微笑着点头,似乎刚才并不是有意针对自己,廖桂聪心中的不安总算是散去了一些,然后又笑着道:“对了,钦差大人一路风尘,倒不如先去临清县歇息一番?本官和临清县还备了一些小菜替钦差大人接风。”

    杨少峰摇头道:“廖知府想必以前也接待过钦差使臣,知道王命在身,身不由己的道理。

    这酒宴之类的,什么时候都能吃,休息也是晚上的事儿,现在咱们还是先去看看临清县的受灾情况吧,以免圣人惦记。”

    见廖桂聪脸上有些迟疑,杨少峰便问道:“怎么,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么?”

    廖桂聪点了点头道:“倒不是有什么为难的,只是眼下临清县正在组织着百姓们重建房屋,顺便还要加固河堤,满地的破砖烂瓦和尘灰,怕是?”

    杨少峰道:“无妨,本钦差既然来,就是代天子巡视,这里的情况都要看了之后才能报给陛下,所以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吧。”

    廖桂聪闻言,只得点了点头,伸手虚引道:“钦差大人奉公体国,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干臣!请!”

    杨少峰脸色不变,带着一行人跟在廖桂聪的身后,慢慢向前而去。

    走了一路,看到了不少百姓都是在忙碌着,朱瞻基忍不住又有些疑神疑鬼起来,凑近杨少峰的身边低声道:“百姓们这不是在忙着重建么?看起来倒不像是锦衣卫在情报里说的那般?莫非是锦衣卫的情报有误?”

    ps:十一了,祖国母亲的七十大寿,祝祖国母亲生日快乐!愿我有生之年,得见您君临天下!

第五十九章 注意看脸色

    杨少峰不太想理会朱瞻基,毕竟还是个孩子,就算一直跟着朱老四学习也改变不了孩子的本质,太小太单纯,很傻很天真。

    眼睛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

    临清遭灾人数接近十万户,这么大的事儿一旦报到朝廷上,朝廷能不派人下来看看?廖桂聪这种老狐狸笑面虎,会想不到应对的法子?

    就刚才,自己拒绝了廖桂聪牵马的行为,又拒绝了这老家伙安排的酒宴,而且还提出要直接去看看民间的情况,这些行为无疑是一次又一次打了廖桂聪的脸。

    可是人家廖桂聪是怎么应对的?

    除了笑,还是笑,替自己这个钦差大臣找理由,替他自己挽回一些面子,然后再表示民间的情况都在眼前摆着呢,随便看。

    这种下属,谁不喜欢?

    然而实际上的情况是,当谁傻呢?这一路往临清,人都能早早的准备好迎接自己这个钦差,再对比那个忙着在河堤上安抚灾民,把官服都刮烂的刘航,还用得着再多说什么?

    朱瞻基眼见杨少峰不理自己,便伸手指了指远处一群正在盖着房子的灾民道:“你瞧,那些百姓不是在盖房子么?地里虽然没跟你在辽州一样遍撒石灰,但是也清理过了,这总做不得假吧?”

    杨少峰冷哼一声道:“我问你,从辽州到临清,官道有几条?既然知道朝廷把本钦差从辽州调到了临清,又能准备好在这里迎接,你觉得他们就没一点儿准备?”

    朱瞻基迟疑道:“你是说,他们在这条官道上面准备好了?这一切只不过是他们想让咱们看到,所以咱们才能看到?”

    杨少峰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钦差的行止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打听,自然就可以知道咱们走的是哪条路,提前迎接不是什么问题。

    如果再稳妥一些,那就把几条官道甚至小路上面都布置一番,以防着钦差会突然变换行程私访。”

    朱瞻基疑神疑鬼的道:“你怎么对这些文官报有这么大的敌意?焉知不是锦衣卫的情报出错?”

    杨少峰哦了一声,低声道:“那你为什么这么傻?”

    说完之后,杨少峰也不待朱瞻基反驳,便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快马向着远处的一个庄子奔去。

    庄子边的是一个粥棚,杨少峰和朱瞻基特意进去瞧了瞧,上好的白米熬粥,粘乎乎的,基本上就是传说中的插筷不倒。

    朱瞻基特意用勺子舀起一点儿,看了半天之后还特意尝了一下,然后向着杨少峰挑挑眉头。

    杨少峰却根本不理会朱瞻基,而是绕过了煮着粥的大锅,走向了后面的粮袋子。

    上好的白米,无论是上层还是中间或者是最下面的,都是上好的白米,里面没有掺杂任何的东西。

    朱瞻基走到杨少峰身边,低声道:“这白米不错啊。”

    杨少峰笑着点了点头,抓着一把米在手里捻开,低声道:“记住这些米的样子。别声张。”

    见朱瞻基点头示意,杨少峰又接着向庄子里面走去。

    庄子里面也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青壮们光着膀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挥洒着汗水,一个个的地基就在这些庄稼汉手中成形。

    朱瞻基瞧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低声道:“这不就是普通的打地基么?还有什么好看的?”

    杨少峰仔细瞧了瞧干活的那些青壮,然后笑着点了点头,带着朱瞻基等人和等在路边的廖桂聪等官员汇合一处,然后指着庄子笑道:“有大灾不可怕,可怕的没有一心为民的父母官。

    不过,从眼前这个庄子的情况来看,廖知府和廖知县都是一心为民的好官呐。

    如果其他地方也跟眼前这个庄子一样,那杨某也就可以放心的向圣上复命了。”

    廖桂聪的脸上浮出一股子喜色,躬身道:“能得六首状元这句夸奖,廖某当真是三生有幸啊,三生有幸!”

    杨少峰也不以为意,笑眯眯的点头应了之后,又微微打了个哈欠:“说起来,这一路纵马狂奔,也当真是累了。”

    廖桂聪赶忙微微道:“既然如此,钦差大人不妨先到临清县里歇息一番?等明天了再正式开始公务?”

    杨少峰点了点头道:“也好,就依廖知府,明天再接着去其他的庄子看一看。”

    说完之后,杨少峰又转向了临清县知县:“廖知县和廖知府是本家?却不知?”

    临清县知县廖远鸣躬身道:“下官与廖知府,五百年前乃是本家。”

    杨少峰做出一副晃然的样子,笑了笑:“你看我这脑子,却是想多了。”

    拍了拍脑门,杨少峰又接着道:“对了,廖知县不妨挑一些受灾比较重的庄子,明天咱天过去看看。”

    杨少峰嗯了一声道:“罢了,随便找个客栈住下便是,也不去临清县衙了,省得耽误廖知县的公务。”

    廖桂聪向着杨少峰拱了拱手,笑道:“钦差大人如此体恤百姓和下面的官员,当真是令本官佩服不已!”

    杨少峰依旧笑眯眯的应了,丝毫没有跟廖桂聪客气的意思,而廖桂聪倒也识趣,安顿好杨少峰等人歇息之后,廖桂聪就直接和临清县知县一起告辞离开。

    等离得杨少峰等人住的地方远了,又眼见着周围皆是心腹之人,临清县知县廖远鸣便直接开口道:“原本还以为这钦差大人有三头六臂,如今看来,却也不过如此。”

    廖桂聪嗯了一声道:“无论如何,总之是小心为上,那些账簿之类的东西都要注意,还有,周边的庄子都要好好安排安排。”

    廖远鸣一脸的肉疼之色,忍不住开口道:“那钦差不是说让我挑几个庄子么?又何必把周围的都安排上?那得多少银子?”

    廖桂聪捋了捋胡须,摇头道:“银子?银子这东西虽好,可是也得有命花才行。那钦差从一进临清开始,就直接奔着庄子去,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廖远鸣嘿了一声笑道:“还能怎么想?无非就是为了名声,或者说在临清做场戏给陛下看呗。”

    廖桂聪却摇了摇头道:“他自然是有可能在做戏,可是,万一他来真的呢?

    老夫告诉你,别管他是真的关心那些泥腿子,还是在装模作样,咱们都得把这场戏陪他演完,否则一旦出什么纰漏,你觉得他会手下留情?”

    廖远鸣一脸的肉痛,但是对于廖桂聪的安排却又不能不听从,当真只得躬身应了,然后又接着问道:“那晚上的酒宴呢?该怎么安排才是?”

    廖桂聪一边向县衙走着,一边哼了一声道:“这钦差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眼下还不好说,若是你安排的好了,反而有可能会得罪他,直接安排粗茶淡饭也就是了。”

    ……

    从二楼的窗户中瞧着廖桂聪和廖远鸣等人离得远了,朱瞻基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直接向着杨少峰问道:“你让我记下那些米,到底是为了什么?”

    杨少峰呵呵轻笑一声道:“我问你,那些米怎么样?”

    朱瞻基点了点头,答道:“那些米自然是好米,里面半点儿的沙子也没有,却是和锦衣卫的情报一点儿都不相符。”

    杨少峰却道:“你见过常平仓和预备仓,乃至于粥厂仓库里的米么?”

    见朱瞻基摇头,杨少峰便直接道:“无论是常平仓,还是预备仓或者粥厂,仓里面的米皆是去年,因为今年乃至于前年的陈米,因为今年的新米还没有下来。

    按照正常的调用手段来说,优先要用到的应该是前面的陈米,然后是去年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别管是哪个仓,里面的米都不可能这么精良,偶尔有些沙子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你再想想当时我手中抓起来的那几把米,尽皆是精米,连一粒沙子都没有。

    像这种情况,除了这些米是米店里出售的精米,还有其他的解释么?”

    朱瞻基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这也说不准,毕竟临清地处要道,仓里的米好些也是应当的。”

    杨少峰嗯了一声道:“好,就算仓里的米全是这般的精米,可是你注意到庄子里的那些青壮没有?”

    朱瞻基愣道:“不都是在忙着重新翻盖房子么?”

    杨少峰嘿嘿冷笑一声,开口道:“是啊,可是这些青壮有一个算一个,皆是面有菜色疲色,一看便知道是吃不饱饭造成的。

    还有,那些青壮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你再对比一起辽州的那些青壮,想想他们在重新盖起自己家房子时的脸色。”

    被杨少峰这么一说,朱瞻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辽州赈灾的套路跟眼下临清赈灾的套路没什么区别,皆是开仓放粮,然后组织百姓重新盖起自家的房屋。

    然而仔细回想一下,辽州放粥时用的米都有些发黄,一看就知道是陈米,远不如今天所看到的那些精米的卖相好看。

    更重要的是,辽州的青壮在重新盖起房子进,脸上都有笑容,既有劫后余声的笑意,也有对未来生活期盼的笑意。

    而临清的这些青壮,脸色却是有些死气沉沉的意思。

    同样的神色,朱瞻基不是没有见过。

    ps:昨天晚上临时有事儿,码字的时间晚了些,下一更放在下午更新。

第六十章 事情彻底搞大了

    朱瞻基实在是想不到,原本在朝堂上面动动嘴就能完成的赈灾,真正执行到地方之后居然会变成这般模样。

    琢磨了半晌之后,朱瞻基才开口道:“眼下这般情况该怎么办?我算是看明白了,咱们在这里,他们根本就不会露出真面目。”

    杨少峰摇头道:“常庚先生曾经说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眼下装的再好有个蛋用,难道他们之前就没捞银子?只要有心想查,终究还是能查出些蛛丝马迹的。”

    朱瞻基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怒道:“查?咱们两个坐在这里傻等着查?好歹你调一下账簿之类的东西啊!”

    杨少峰却是根本没有理会发火中的朱瞻基,反而伸手指了指门外,开口道:“咱们一路行来,你就没发现少了个人?”

    朱瞻基被杨少峰说的一愣,仔细琢磨了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你是说,吴明?”

    杨少峰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吴明。这种要打探消息,收集证据的破事儿,咱们两个谁擅长?看账簿?那些人敢让你看,就不怕你查出来问题。

    所以啊,还是安心的等着,先应付着廖桂聪他们几个,等吴明把证据拿到手之后,咱们就送他们去见太祖高皇帝!”

    朱瞻基咬着牙道:“不够!光把他们送去见太祖高皇帝,未免太便宜他们了!应该诛了他们九族!十族!”

    杨少峰冷哼一声道:“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你别光嘴上喊的欢实,如果这廖桂聪案最后办成郭桓案那般,你还敢叫唤么?”

    朱瞻基闻言,忍不住迟疑道:“郭桓案,最后牵连了数万人吧?临清能牵扯这么广?”

    杨少峰嘿嘿冷笑一声道:“像临清这种情况,你以为只是区区一个廖桂聪就能搞出来的?自下而上,最后会到哪位朝堂大佬的身上?

    一个县,有一个正七品的知县,一个正八品的县丞,一个正九品的主簿,再加上一个不入流的典史,看起来不过区区四个人,可是算上那些不在编制的吏员呢?

    再往上到了东昌府,从正四品的知府到不入流的司狱,除去不定额的同知和通判,这又是七个,依旧还是没算吏员。

    而最大的问题在于,再往上呢?整个山东会有多少人参与进去?朝堂上面又有多少人参与进去?你还敢查吗?”

    朱瞻基琢磨了半晌,又盯着杨少峰瞧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查!撑死了也不过是又一个郭桓案罢了,查!”

    杨少峰嗯了一声道:“那就查呗,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来了兴致的朱瞻基干脆从凳子上起身,来回转了好几个圈子之后才猛的一砸拳,冷哼道:“我这就写奏疏给皇祖父,让他把纪纲弄过来。”

    见杨少峰一脸懵逼的望着自己,朱瞻基便直接解释了起来:“吴庸,当时查问郭桓案的就是吴庸,最后死了。”

    杨少峰冷笑一声道:“你傻了吧?吴庸被杀,是因为大索天下追赃,最后弄的民怨沸腾之后才被杀,咱们需要跟他一样折腾?再说了,纪纲跟你有仇?你这么折腾他?

    等着吧,等青州卫的人过来了,这些混账东西就蹦哒不起来了!”

    朱瞻基迟疑道:“调青州卫的过来?二叔那边会不会误会?”

    杨少峰摊了摊手道:“东昌卫和临清卫都调不得,济南卫也未必靠谱,除了青州卫之外,你告诉我去哪里调兵过来?平山卫和安东卫?还是靖海卫?

    其余的卫所一个比一个远,等他们到了这里,黄花菜都凉透了!”

    ……

    连续好几天,杨少峰都是在廖桂聪和廖远鸣的陪同下视察,几乎将整个临清都走了个遍。

    兜兜转转又回到杨少峰等人第一天来时的那个庄子,眼见着庄子里的青壮已经打完了地基,杨少峰忍不住笑道:“好啊,东昌府和临清县都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啊。”

    廖桂聪强忍着心头的喜意,躬身道:“钦差大人谬赞,本官愧不敢当啊。”

    杨少峰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道:“廖知府实在是在客气了。不过,本钦差的临清之行到了这里,也处划差不多了,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廖桂聪的脸上挤出一丝苦色,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哽咽:“钦差大人这就要回去了么?临清百姓无福啊!”

    杨少峰嗯了一声道:“嗯,快了,不过还要等几个人过来。”

    见廖桂聪的神色有一丝紧张,杨少峰便笑了笑,开口道:“是本钦差的小舅子,这次他也跟着来了。不过,他毕竟不是官场中人,不适合跟本钦差走在一起,故而让他自己玩去了。”

    一听杨少峰这般说法,廖桂聪顿时放下心来,廖远鸣更是哎呀一声叹道:“这事儿是怎么说的,钦差大人的内弟来了临清,下官却全不知情,要不然怎么也得好好招待招待啊。”

    正说话间,地面却隐隐传来一丝震动,慌得廖远鸣惊叫道:“保护钦差大人!地龙翻身啦!”

    廖桂聪猛的扇了廖远鸣一巴掌,指了指东边出现的青州卫和耿字大旗,喝道:“糊涂!明明是汉王殿下带着的骑兵!”

    训斥完廖远鸣之后,廖桂聪也忍不住有些得意。

    钦差杨少峰跟太孙殿下朱瞻基的关系极好,但是汉王殿下么,呵呵。

    别管这汉王殿下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从青州跑到了临清,但是只要他能收拾一顿这个狗屁钦差,自己当了好几天孙子的恶气就算出了!

    至于这汉王殿下么,回头参他一本擅自带兵过境,自己这名声就有了有了名声还怕没官做?

    就在廖桂聪啥琢磨的时候,青州卫的骑兵队伍已经到了杨少峰等人跟前,一众骑兵也死死的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围了起来。

    廖桂聪一见骑兵手里都握着马刀,忍不住向前一步,冷声道:“何人胆敢兵围了我等?可是奉了天子诏命?亦或是奉了汉王殿下之命?”

    耿字大旗下,青州卫指挥使耿振羽端坐在马上,打量了一眼在场的人群,开口道:“钦差大人何在?”

    杨少峰点了点头道:“本钦差在此!”

    耿振羽这才滚鞍下马,先是验过了勘合虎符,确认了杨少峰的身份之后才抱拳行礼道:“青州卫耿振羽,奉命前来!另外,汉王殿下特意命末将带了汉王殿下的三千护卫一起过来!”

    杨少峰嗯了一声,指着廖桂聪等人道:“等回去之后,替我多多谢过汉王殿下。现在,将这些个混账全部拿下!派兵接管临清县城,许进不许出!”

    廖桂聪闻言,顿时又惊又怒,伸手指杨少峰喝道:“钦差大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本官乃堂堂的正四品知府,你敢派人拿我!”

    杨少峰却是根本不理会廖桂聪,反而盯着耿振羽道:“还愣着干什么?莫不是要本钦差请出王命旗牌?”

    耿振羽浑身一颤,当即向着杨少峰躬身行了个礼,然后指挥着手下的士卒按照杨少峰的吩咐去做。

    廖桂聪高声叫道:“杨癫疯!你疯了!你这是在造反!”

    刚刚翻身上马的杨少峰却是直接一鞭子抽在廖桂聪的脸上,冷笑道:“要不是为了等青州卫的人过来,本钦差早就把你给抓起来了,还用等到今天?”

    脸上被抽的浮出一道血痕,廖桂聪却恍若未觉,只是一个劲的喊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杨少峰冷笑一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账簿做的天衣无缝?你以为别人不知道那粮食进了大通号?”

    挥了挥手之后,杨少峰直接对着青州卫的士卒吩咐道:“带走!不许任何人跟他们接触!”

    青州卫的士卒很完美的执行了杨少峰的命令,整个临清县城直接被卫所士卒接管,原有的衙役之类的统统被抓了起来,然后跟着廖桂聪等人一起关入了大牢。

    至于杨少峰之前特意提到的大通号,以及其他事涉其中,杨少峰没有提及的商号,也都被整个的查封,所有的账簿都被带回了临清县衙,等着后续的处置。

    而等着大军入城之后,仅仅一天不到的时间,廖桂聪等人的口供就摆在了杨少峰和朱瞻基的案头。

    吴明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每一个字都是从廖桂聪和廖远鸣等人口中说出来的,锦衣卫的那一套根本就没来得及施展,这些人就招供了。

    朱瞻基被吓坏了。

    无官不贪,或者说是无人不贪,从最下面的衙役开始,一直到最上面的廖桂聪,整个临清或者说整个东昌府都已经烂透了,就连临清卫都有参与其中。

    更加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廖桂聪的家财还真不多,大部分都进了山东左布政使尹松的口袋里面,至于尹松再往上是谁,就连廖桂聪也不知道。

    来回转了好几个圈子之后,朱瞻基才恨恨的道:“这回好了,事情彻底搞大了,就算是比不上郭桓案,估计也小不到哪儿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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