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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媳妇是女侠全文阅读

作者:丘临     我的媳妇是女侠txt下载     我的媳妇是女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八章 烟柳场里逢故人

    杨有福的口水最终还是没能落下来,因为柳三娘重重的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疼的他直冒冷汗。

    这一下人总算清醒了,可还是呆呆的,不知道该去哪里,毕竟白玉鸣交代的事情办的并不利落。

    “走啊!”柳三娘摇着他的胳膊,小声提醒。

    “去哪里?”

    “回去啊!”

    “回哪里?”

    “你是不是傻了?能回哪里,当然是三楼了。”

    “可是我的剑?”杨有福这时才想起背后的长剑。

    “就那么一根烂铁条,看把你稀罕的,姐姐到时候给你送一把,走!”柳三娘拉着他的胳膊扭头便走。

    “可是?”

    “丢人还不够是不是?今个白爷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走。”柳三娘猛的一用力,拉的杨有福一个踉跄,就这么跌跌撞撞的朝三楼走去。

    “我让你走了吗?”杨有福迈开的步子被这一声拦住了,迟迟不敢落地,连带着柳三娘被拽的打了一个趔趄。

    “走啊,走!”柳三娘扭着蛮腰,恨得咬牙切齿。

    “你走个看看?”身后传来噌噌噌的拔剑声,拔得很慢,似乎拿着那把半刃剑在硬石上磨,声音又冷又硬,让下落的脚掌踩得一点也不牢靠。

    “走啊,走!”柳三娘身体后仰,把小身板全都吊在了杨有福的肩膀上,一双眼瞪成了圆杏,就差没冒出火来。

    “唉!你走,我等等就来。”杨有福把柳三娘从肩膀上摘了下来,不顾她铁青的脸。

    “混蛋,二弟,你就是一个混蛋。”柳三娘在地上跳着脚,指着杨有福的鼻子。

    杨有福还没发话,身后却传来一声吭吭。

    “一个舞娘,还翻了天,你信不信我今个拆了你的翠云楼,让你在大街上跳个够。”

    那声音压抑着嗓子,似乎从胸膛里喷出来,让杨有福浑身一冷,连身上的衣服也挡不住屋子里的寒意。

    柳三娘张了张嘴,生生把半截话咽进了肚子里。又指了指杨有福,扭身走上楼。

    “舞娘都走了,你不追吗?要不我给你再找上一个,可好?”

    那人还是冷冰冰的说着话,杨有福只好转过身来。

    “这把剑不错。”白衣青年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杨有福,一手举剑,一手轻轻地摇了摇。

    “可惜啊,刃都没开全,却跟错了人。”

    白衣青年自顾自的说着话,“要不以后就跟着我,再怎么说也不用受这一份委屈。”

    他转过身,拿手指轻叩剑身,发出铛铛的脆响。

    “我认识的那个人死掉啦,你拿着他落下的剑却给不了剑一个好的归宿,给了我如何?”

    他摆摆手,不等杨有福说话,又接着说道:“你不用多想,这剑呢跟了我,你也不亏,我会给你一个补偿的。”

    他向身旁的劲装汉子招了招手,那汉子从背后的包裹了拿出一把长剑,递了过去。

    白衣青年一把接在手里,朗声道:“这把虽不是名剑,但比起你的并不会差。”说完把伸手把长剑遥遥递了过来。

    “公子,不可啊!”站在他身边,身穿鹅黄衣衫的姑娘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拦。

    白衣青年放下另一只手上的半刃剑,把递到半途的长剑拔了出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彩云,你看看,好好的一把剑,着锦披银,弄得花里胡哨,好看是好看,可我真的不喜欢。”

    他朝杨有福盯了一眼接着说道:“有人喜欢这世间的繁华,与其让我拿着受罪,不如投其所好,弄不好还接个善缘,你说是也不是?”

    “公子,你说的我懂了。”彩云退后一步,站在桌旁。

    “她懂了,你懂了么?要是也懂了,就来拿走这把剑,也不枉逝去那人一片苦心。”说完把这把剑也放到了桌上,静静地坐着。

    杨有福觉得自己再不上前就真不像个男人了。

    他默默的走过去,拿起半刃剑,对着那个白衣青年深深鞠了一躬。他不敢抬头,就这么躬着腰退了回来。

    “你懂了吗?”

    “嗯,嗯。”杨有福含糊的答应了一声。

    “懂了就好,也不枉我和那人相识一场。”

    白衣青年说完,就起身出门,两个劲装汉子紧紧跟在身后。黄衫姑娘稍慢了一步,经过杨有福身旁时,停了下来。

    她嘴动了动,似乎要说话,可最终只是重重的跺了一下脚,狠狠剜了杨有福一眼。哼得一声,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直到脚步声在耳畔消失良久,杨有福才直起腰,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半刃剑,似乎怕这把剑下一瞬间就会飞走。

    二楼的人一下子走光了,空旷的大厅里只留下杨有福一个人。他抱着剑犹豫良久,最后长长叹了口气,朝着三楼走去。

    “你说什么,他把那把剑送人了?”白玉鸣举着酒盅,一只手停在了半空中。

    “不仅是剑送了人,而且连魂也丢了。”

    “你说的是真的?”白玉鸣蹭的一声站了起来。

    柳三娘一脸正经的点了点头。

    “他敢?”白玉鸣手臂一扬,酒盅被重重的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白爷、白爷你想哪去了?唉,二弟并没有做那违心之举,只是,只是……”柳三娘面露疑色。

    “快说,只是什么?”白玉鸣重重的拍在桌面上,嘭的一声,震得柳三娘直哆嗦。

    “白爷啊,你千万莫生气、气啊,二弟他、他竟然喜欢男人啊!”柳三娘战战兢兢的总算把一句话说完整了。

    “你再胡说,小心我掌烂你的嘴!”白玉鸣怒目圆睁,指着柳三娘大声呵斥。

    “白爷,我、我哪敢胡说。”柳三娘上前一步,挺着饱满的胸脯,扑进白玉鸣怀里,几乎是拖着哭腔说道:“二爷,他,他有龙阳之好啊。喜欢上那个白面公子。”

    “白爷,三娘都是胡说,你打死三娘吧,打死三娘吧。”她梨花带雨,迎着一头乌发直朝着白玉鸣怀里钻。

    “唉,三娘,到让你见笑了,二弟喜欢就让他喜欢好了,我做哥哥的也没法管他,你说是不是?”

    柳三娘仰着头,泪眼含笑。“白爷不怪三娘?”

    “不怪。”

    柳三娘突然扑倒在地,叩首道:“多谢白爷不杀之恩,小女子愿做牛做马为报。”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杨有福抱着剑,低着头,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第十九章 龙阳这个人很坏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柳三娘,又抬头看了看白玉鸣。

    “二弟啊,你回来啦!”白玉鸣慌慌张张的站起来,低声道:“赶紧起来。”

    柳三娘如同得到赦免,连爬带滚的站了起来。

    杨有福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葫芦里搞得是什么药?他本是想上来道别一声,再怎么说也算个便宜哥哥。

    可刚才进门的时候,明明听到他们说自己和什么子龙阳要好。

    龙阳自己不懂,可好却懂啊。于是就随口问道:“龙阳是个啥子啊,为啥要和我好?”

    噗,一旁的吴二没憋住,喷出一口酒,刚要笑,却被白玉鸣生生瞪了回去。

    柳三娘大张着嘴,露出一脸吃惊的神色。白玉鸣搓着双手,走了过来。

    “二弟,坐啊,咱不说这个,说说你下去后到底如何了。”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杨有福就忐忑不安,毕竟自己把这一件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一句也没有提说过。唉,怎么办?

    他低着头,看了看脚尖,闷声问说:“白哥,你别怪兄弟啊,我一紧张,连看也没敢看,至于……”

    “我果然没看错,不愧是我白玉鸣的兄弟,来哥敬你。”他端起一盅酒递了过来。

    杨有福端起酒,有些犹豫。他本是来辞行的,若喝了酒,就显得不利落了。

    “来,哥哥陪你。”白玉鸣自顾自的倒了一盅,一饮而尽。

    “我,……”

    “我什么我,喝了再说,都怪大哥,竟然不了解兄弟的爱好,我认罚。”他又一连喝了三盅。这才上前问道:“二弟可还满意?不满意的话,哥哥再喝几个。”

    他喝酒如同喝水,让杨有福傻了眼,只好闷着头把手里的一盅酒饮掉。

    “这才好嘛!来,三娘也不是外人,既然兄弟喜欢俊小伙,那就麻烦三娘跑一步路了。”

    他看了看柳三娘,回头又对着杨有福说:“你也别见怪,兄弟啥没见过,京城里有龙阳之好的,大有人在,到时候我介绍你认识认识。”

    见他这么说,杨有福觉得这龙阳一定不是个好东西,否则,为啥吴二几个看自己的眼神都是躲躲藏藏的呢?

    “白哥,你老实说龙阳这个人是不是很坏?”杨有福板着脸。

    “哈哈!你说啥?龙阳这个人,哈哈哈,哈哈哈。”白玉鸣弯下腰,差点溜到桌子底下。

    “你笑死我了,你竟然不知道啥是龙阳之好?哈哈哈。”

    他越笑,杨有福越生气,一张脸拧得快挤出水来。

    “二弟啊,我,哈哈哈,不是笑你啊。”,“哎呀!二弟呀,这个我得好好跟你说说了。”

    白玉鸣终于止住了笑,探头在杨有福耳畔叽叽咕咕一番。

    他越说杨有福的脸越黑,到最后快成了一张涂满墨汁的烂木板了。

    不知为何,杨有福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想喊又吐不出。他一闪身,抽出背上长剑,大喝一声,一剑斩在了桌子上,把一张八仙桌直直的分成了两半。

    转身提剑指着白玉鸣,恨恨的道:“白大哥,我敬你是条汉子,可你竟敢这么糟蹋我,罢了,罢了,本来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如今分了也好。”

    说完又是一剑,八仙桌一下分成了四块,里哐当的倒了一地。

    “二弟,你这是干嘛?”白玉鸣不但没有后退,反而迎了上来。

    “你到这戳。”他伸着脖子,一张白脸很是平静。

    “你不喜欢可以说,但却不能这么冤枉哥哥。哥哥说过,这不算个啥事,大不了到了京城,哥亲自给你找,绝对的俊,咋样?”

    他越说,杨有福心越冷,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手里的剑却很稳,晃都不晃一下。

    “二弟,哥哥也不瞒你,在渡口的时候,因为你背着长剑,我就以为你是那个人,所以起了心思。可这一路走来,我算是看清楚了,二弟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他抹了抹衣袖上溅的汤汁,又上前一步,轻轻拨开长剑。

    “二弟啊,哥哥不会看错,你是条汉子,也明白你喜欢那个俊脸青年,可那是个男人啊!”

    “哥哥可以不在乎,可那毕竟是你未来嫂嫂的本家人,你让我如何自处,你说,我该如何?如何?”

    他突然大吼一声,一拳砸在椅背上,身体随着拳头蜷缩了下来,肩膀不停地发抖。

    他这一声喊醒了杨有福,虽然有好多口水溅到了脸上,可杨有福一点也不在乎。反倒觉得全身暖洋洋的,连一身的鸡皮疙瘩也在一瞬间散去。

    他想起了银根叔说的话,“出门交友,重在交心。”最初并不明白什么是交心,可看到白玉鸣像一堆抽了筋的烂泥,他突然明白了。

    朋友就是要彼此包容,又不藏二心,能把心里藏着的话摊出来讲。自己是做不到了,可这有什么关系,毕竟那时的自己是光明磊落,心无旁骛的。

    可看着白玉鸣无奈绝望的样子,他突然觉得心口隐痛,浑身无力,连手里的剑也拿不稳了,就那么垂了下来。至于要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可能是欠这个家伙太多了吧!心里这么一想,脸就变得通红。

    杨有福低着头,手里的剑低垂,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从喉咙里呼出一句话来。

    “白哥,我错了,我不走,行吗?”

    “你走,走啊,走的远远的,别让我看到你,走啊,走!”白玉鸣吼着吼着突然大哭起来,让一群人弄得手脚无措。

    “我可以不要媳妇,但父母之命难违,二弟你走吧,这件事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他蹲在地上,闷头说着话,一只手伸过头顶,无力的摆着。

    “我是不成器,可这能怪我吗?他们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我只管吃喝玩乐乐,最后等死就行了,二弟你不懂啊!不懂!”

    杨有福想动,却挪不开脚,想说却开不了口。他盯了盯脚尖,猛的抬起头,深吸一口气。

    “死就死吧,总比这么憋屈着好。”心里这么一想,人就站的稳当了些。

    “白哥,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门咚的一声被撞开了。一个劲装汉子站在门口,斜眼看了看杨有福,闷声道:“云公子说了,那把剑你不配,可他又不好夺人所爱,就送了一把剑,哦,给你!”

    他直直的站在门外,拿着剑,伸着手,就像是打发一个叫花子。

第二十章 原来是根棍子

    杨有福本来是憋着一肚子的火,好不容易开口了,却被这个家伙生生打断。至于那句话,现在反倒再也说不出来。

    他举起长剑,遥遥指着门外。“你给我滚,谁让你来的,那把破剑我不稀罕。”

    “呸!看把你稀罕的,以为公子的剑没地方去。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啥球样?”劲装汉子一脸不屑。

    “要不是公子交代,你以为我会来?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不要正好,可就这么走了,我王顺心里不顺。有胆的你给我出来,今个不打的你叫妈,我就不姓王。”

    王顺拿着剑乱晃,一张脸扭曲着,嘴角的唾沫星子溅的老远。

    杨有福猛的窜出一步,却被身后的柳三娘拽住了。

    “二弟,别啊,别,咱有话好好商量,好不好?”

    杨有福心里憋的慌,猛的一甩手,谁知那柳三娘如同一条蛇缠在臂弯间,甩也甩不脱。

    “王顺是吧?这儿有你说话的地方?你一个狗腿子竟敢在这里乱咬,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蹲在地上的白玉鸣不知道啥时站了起来,拿着扇子指着王顺的鼻子大骂。吴二几人拿刀举剑站在身后。

    “你以为人多了不起啊!我王顺今儿就不信了,来来来,今个我全接了。”站在门外的王顺抽出长剑,一脸阴沉。眼看着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你们都给我住手!”一声尖厉的嚎叫过后,柳三娘溜下地,跳着脚大喊着。

    “想要拆了我这翠云楼吗?一个个人五人六的,不就是一把剑吗?不要就不要,吵的好像斗眼鸡,值得吗?”

    她这么一喊,众人都冷静下来。王顺似乎有话要说,柳三娘瞥了一眼,伸手摇指着大喊道:“你一个跑腿的,咋那么多事,人家不要,你走就好了,要干架去外面啊,别祸害我。”

    “还有你,人家好心送你一把宝剑,不要就不要,牛气个啥子吆,喜欢干架吗?去啊,没人拦着,出了我翠云楼的门,我要是看一眼就是龟孙子。”

    “还有白爷,你也不管管,都是些啥人啊,今个我豁出去了,你们要打架,先杀了我再说。”

    她一阵抢白,活脱脱一个泼妇,进门时的是万种风情连一丝了没能留下。

    白玉鸣举了举扇子,又垂了下来。杨有福觉得自己理亏,也不再吭气。

    可门口的王顺却没有走,只是收起长剑,憋着一张青脸。

    “还不走,是想要我管饭啊?”

    “这就走,就走,那个小子你听好了。”王顺指了指杨有福接着道:“公子说了,你不要这把剑,那最好也别用手里的剑,我把话带到了,至于听不听,那是你的事。”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杨有福看了看手里的剑有些疑惑,刚才柳三娘拉他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因为那个三娘的手劲也忒大了点。

    这会儿,这个叫王顺的指明了是告诉自己这剑有问题,难道真的有问题。

    白玉鸣看着杨有福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剑,就上前一步,想要一观究竟。

    杨有福正在犹豫间,柳三娘一把把剑拿在手里。

    “看啥子?一把破剑,还以为是稀罕物,我呸!”

    她顺手又把剑扔了回来。

    “把你的破剑藏好,别又让人抢了去。”说完跳着脚走出了门。

    这么一闹,众人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心思。

    白玉鸣叹了口气,“二弟,今个算是撞了鬼,要不咱去鸿运楼再摆上一桌?”

    杨有福没了心思,这才想起自己折回来的意图。

    “白哥,实在是对不住了,我一来就闹得大伙儿不高兴,要不就此别过?”

    “别过?为何要别过?你把我白玉鸣当成什么人了,既然是兄弟就得好好招待。”

    他突然提高了声音。“这翠云楼不待见咱,咱走就是,总有待见的地方。”

    他拉着杨有福的袖子,一起出了门。一楼的大厅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也没有。白玉鸣掀翻了几张桌子,骂骂咧咧的走到了街上。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拉车的马儿悠闲地甩着尾巴。

    杨有福刚要走,白玉鸣却硬拽着把他拉上了车。

    “二弟,你走就走,可得把兄弟送到京城再走啊!这一路还得靠你呢?你们说是不是?”

    吴二等人连连点头,让杨有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白玉鸣大怒道:“都哑巴了?”

    吴二这才开口,“杨二哥,走啊,你不来,我们罩不住啊!”他一脸可怜相,让杨有福不好拒绝,于是众人上车,朝城主府走去。

    远处街边停着一辆马车,王顺站在车窗前小声叽咕。没多久,那窗缝关了个严实。

    两女声从车内传出。

    “小姐,你为啥明知道他不要,还要送剑给他?”

    “彩云,你不懂,这就叫打草惊蛇。”

    “嘻嘻,谁说我不懂了,他不就是那条蛇吗?”

    “唉!看来你真不懂啊!他不是蛇,而是那根棍子。”

    “棍子?怎么会是棍子,小姐你得好好给彩云讲讲。”

    ……

    马车动了起来,咕噜噜的车轮声把两人的对话压了下去。

    翠云路四楼的一个房间里,柳三娘一脸阴沉,她关上门,看着房内的几个姑娘,叹了口气。

    “那个云公子不简单啊!你们看明白了没?”

    几个姑娘不敢吭气,良久,一人道:“我看那云公子像云家的姑娘。”

    “总算有了明白人,你们都听好了,咱是夜莺的人,可不敢让荣华遮住了眼,都给把眼睛放亮些,将军要那小子的音信,本来今儿是个机会,可谁知……,唉算了,你们下去吧。”

    几个姑娘低着头走了出去。柳三娘推开窗,又是一声长叹,随后自语道:“难道是老铁匠的人?”

    这句话说完,她脸色大变,伏在案头写了张纸条。又从一隔间里摸出一只信鸽,随手扔出窗外。

    做完这些,她松了口气,整了整衣服,扭着腰出了门。刚一出门,就大喊道:“白家的,你个挨千刀的,砸了东西就走,哎吆,老娘不活了!”

    翠云楼在这一声中恢复了活力,丝竹声和莺莺燕燕的喳喳声又响了起来,可这些杨有福全都看不见。

第二十一章 一群高手是饭袋

    最终白玉鸣也没能去鸿运楼,刚走到半道上,就被城主府的一匹马拦了回来。

    两辆车在城里转了半圈又折回了城主府。

    刚一回府,白玉鸣就被叫走了。再回客舍的时候,桌上已摆好了酒菜。

    白玉鸣一本正经的端起一盅酒,感谢杨有福一路来的照顾。

    连饮三盅之后,他突然俯下腰对着杨有福长长一拜。

    “二弟,哥哥今个有事求你,你一定要答应啊!”他低着头,拖着长音。

    “白哥,你这是做啥?快起来啊!说说到底啥事?”杨有福起身扶他,他晃着着脑袋就是不起身。

    “二弟,你先答应了,我才敢起来。”

    “白哥啊,你知道我的性子,你不说明白些,叫我怎么答应呐?”杨有福摊着手有些无奈。

    “不是杀人放火,也不是奸淫掠夺,就是送我回京,如何?”

    “就这个啊!你早说,我答应了。”

    “真的答应了?”

    “唉,起来吧,白哥,兄弟算是服了你了。”

    听了杨有福的话,白玉鸣直起腰,满脸堆笑,朝外面扬了扬手。

    两名下人拿着一摞衣物走了进来,一人手里还捧着了一把长剑。

    “来来来,喝酒、喝酒,等会儿我们换身衣服,今日就出发。”白玉鸣一脸豪迈,把手臂猛的挥了几下。

    杨有福好奇的瞅了两眼,总觉得这些衣服有些眼熟。他还没开口,白玉鸣就伸手拿了一件,抖了开来。

    “二弟啊,一会要委屈你了,这些是下人的衣服,本不该给你穿,可兄弟也是没有法子了啊。还好,你答应了,我也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杨有福盯着他,又盯了盯他手里的衣服,有些不明白。

    白玉鸣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低声道:“你莫问了,这次是哥哥亏了你,到了京城,再好好给你说道说道。”

    饭罢,几人换了衣裳,那一把剑也落到了杨有福手里,虽然比起半刃剑差了点,但用起来还算趁手。

    七拐八拐之后,从城主府一个侧门走了出去。门外停了两辆马车,差不多十余骑。下人牵拉来马匹,几人刚一上马,就见那两辆马车和十余骑疾驰而去,杨有福几人连忙跟上。

    出了西门两里地,马车停了下来,一骑疾驰而来,这次杨有福看的很清,来人正是王顺。

    他立马扶刀,从几人面上扫过,到了杨有福这里,看了看他背上长剑,噗嗤一笑,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朗声道:“这次护送公子进京,可不要什么酒囊饭袋,要是谁到时候不长眼,可别怪我王顺手中刀。”

    他用力拍了拍刀鞘,发出啪的清响。然后双腿磕了下马肚,扬长而去。

    杨有福正想和白玉鸣唠叨两句,却见他伸着脖子,一眼一眼的朝马车方向望去,突然就明白了。

    原来这世间所谓的英雄都难过美人关呐!可惜在翠云楼的时候,自己竟然忘记多看上几眼。

    此时,城西一山头上,有一女子驻目遥望,随手放飞一只信鸽。等到山下的一群人消失在远方,她也钻进了树丛里。

    扬州城西的门楼上,此刻站了两人,一人杨有福见过,正是白玉鸣的二叔。另一人侧着身,看不清脸。

    白将军摸了摸短须,望着远方轻声道:“玉哲,你说说看,这玉鸣办事怎样?”

    那人扶着腰间长剑,低头朝城门洞望了一眼。

    “将军安排的事,啥时候出过差迟。只是这一次,唉!毕竟玉鸣没上过战场啊!要不要我把他追回来?”

    “哈哈哈,你到是念着兄弟情,可惜我白家不养废物,若他能顺利抵京,那就是最好不过,若不能,那留下就留下吧!到时候我亲自向大哥请罪。”

    他拧过头,“你还是担心吗?也不看看那是谁家的马车,没有后招,云家那个老狐狸会这么放心自己的闺女,我是不信的,你信吗?”

    那个叫做玉哲的摇了摇头,轻声说:“我也不信,可毕竟是自家兄弟,我就是不放心啊!”

    “不放心是对的,可这是战场,是兄弟就更得放心大胆才好,否则哪里来的白虎兵。这事罢了,你去京城吧,那老狐狸做事,一向深不可测,有你在家管着那些不开眼的后辈,我才放心啊!”

    “可这里怎么办?”

    “放心好了,白虎兵早已到位,何况这一次你玉堂哥亲自带队。”

    “好,这我就放心了。”

    “走吧!”

    “嗯。”

    两人慢慢走下城头,消失在人群里。

    从扬州城往西全是山路,虽然拓宽了好多,但却颠簸难行。越走越荒凉,有时候,甚至十几里都见不到一户人家。

    四五骑不时在队伍前后穿梭,领头的真是王顺,看来这次护送的头领是他没错了。

    半天功夫走了不过四十余里,马车停了下来,稍作休整之后,一行人又继续赶路。

    这时候,人困马乏,走的就更慢了些,临近黄昏在一个小村外的土坡上安营休息,看来要在这儿过夜了。

    杨有福有些不懂,放的村子不去住,却住在野地里。他问白玉鸣,白玉鸣连连摇头,因为他来的时候走的快,一路都住在驿站,也弄不懂。

    几人下马蹲成一圈,啃着干粮,小声叽咕着。

    这时那王顺又来了,板着一张臭脸,瞅了瞅几人,骂道:“真是一群饭袋,就知道吃,白将军还说派了高手过来,嗨,你们快来看看,这就是那些高手啊!”

    他这一嗓子,异常高昂,不远处树上的鸟儿也惊的扑棱棱飞了起来。随行的几骑警惕的弯弓搭箭,有几骑奔入树林里转了一圈又折了回来。

    “哈哈,一场虚惊,正应了一句话,草木皆兵,兄弟怕啥啊?这儿是越国腹地,哪来的探子?”一人喊着。

    “我说你这兵娃子,叫唤个啥子吆!这就叫本能,懂不懂?你们这些城里娃啊!不明白这救命的本事,好好学着点!”一个粗犷的嗓音接道。

    “你是爷,兄弟跟定你了,可别到时候撂下我啊!”那人又道。

    “哈哈,你太小看我李根宝了,上战场从来没丢过兄弟,好好学着点。”

    那粗狂的声音越来越近,随着噗通、噗通的下马声,一红脸壮汉领着四个小伙子走了过来。

    “王头领,让我看看,将军派的高手。”红脸汉子喊了一嗓子,几个健步就来到了杨有福面前。

    “倒是很能吃啊!哈哈哈,能吃是本事,一会可要把吃进去的劲全都使出来啊!”

    他探身在杨有福肩上用力一拍,噫了一声,又哈哈哈大笑。

    “王头领,这小兄弟不错,要不就跟着我?”

    “你一个粗人,能管得了将军派来的高手么?也不怕咬了舌头。”王顺阴阳怪气地说道。

    “么事、么事,这你就不懂了,这小伙看着就精神,是个能出力的好手,来啊,来!”

    红脸汉子不管不顾,一把拽起杨有福走了过去。

    “还有你们几个,吃好了就一起来吧。”他又有指了指白玉鸣等人,自顾自的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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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这个考验好特别

    那汉子走在前面,也不管杨有福跟上没跟上,自顾自地说道:“小伙子,我看你背着两把剑,应该不是装饰吧!这打战啊,不同比武,武艺再高没脑子也不行,跟着我,今个就让你开开眼。”

    “走了。”他突然加速前冲,把杨有福落在了后面。

    杨有福觉得这有点意思,加快了脚力紧紧跟上,回头一看,白玉鸣几人已跑的气喘吁吁。

    “小子哎,不错啊,来跟紧了。”红脸汉子扭头看了一眼,又加速跑去。

    一袋烟功夫两人跑到三四里外的一片林地。红脸汉子抽出腰刀,晃了晃,挥手向一棵树砍去。

    闷声道:“不知你的剑可还利落?”说完又挥手猛砍,没几下,一棵碗口粗的杂树就被砍倒了。

    杨有福楞楞的看着,他没想到要砍树啊!何况手边并无柴刀,用剑砍树,杨有福还真是舍不得。

    “咋?心疼啦!刚还以为你小子不错,谁知竟是个怂包,刀剑是干嘛的?就是用的么。别舍不得,这能救命。不懂?不懂就好好学。”

    红脸汉子转身又砍倒一棵树,削去枝丫,把腰刀扔了过来。

    “给,拿这个用,你要记好了,这刀剑啊,就是用的,别舍不得。等你没了命,保存的再好,还不成了别人的吗?”他找了块大石头,蹲在上面,抽起了旱烟。

    杨有福拿起腰刀,朝树林里走去。

    莫约两袋烟功夫,他也砍了两棵树,累的满头大汗。

    可那红脸汉子却不等他,扛起两棵树扭头就走。杨有福犹豫一下,也试着扛起两棵树,简直像背着两大捆柴,虽然肩膀有些疼,但还是站了起来。

    这一路把杨有福累的够呛,汗水都眯进了眼睛也顾不上擦。

    他也不知走了多久,感觉就要倒下的时候,肩上忽然一轻轻。

    杨有福眯眼一看,一群壮小伙已接过了肩上的树杆,那个红脸汉子抽着旱烟,站在不远处微笑。

    没多久,树杆就被一群小伙子截成了数段,长八尺左右,一头削尖,斜斜的插在地上,看样子是要做一个临时营地。

    白玉鸣和吴二等人站在一边,一脸沮丧,看来,刚才他们是跟丢了。

    红脸汉子收起烟锅,又叫了一群小伙子,来来去去好多趟,一个临时营地终于建成了。

    站在营地的外面,杨有福暗之赞叹,真是小看了这伙兵卒了。长宽三十丈的营地被整齐排列的木桩紧紧的绕了一圈,倾斜的木桩削的很尖,晚上要是有不开眼的摸过来,真的会死的很难看。

    “咋样?”红脸汉子站在杨有福身边,抽着旱烟、咂着嘴,一脸陶醉。

    “这,这,真的好厉害啊!”

    “我早给你说过,这上了战场啊,要想活命,没有脑子是不行的,刀剑不长眼,可有了脑子,就不一样了。哈哈哈,小伙子,想不想来,你要来的话,我给你说说?”

    杨有福有些犹豫,他是要当前大侠的,这似乎不像大侠的作风啊!

    “咋,不服气啊,你记好了,上战场就别赌气,划不来,弄不好会没命!”说完,他哼着小曲走进了营地。

    “那谁啊?”白玉鸣不知何时来到杨有福身边。

    “李根宝。”

    “李根宝?”白玉鸣一脸疑惑。

    杨有福指了指围着营地的木桩问道:“咋样?”

    白玉鸣撇撇嘴答道:“就那样。”

    “不好吗?”

    “好啊。”

    “好就对了,这就是那人的方法,我也只知道他名字,他还让我给他当兵呢?”

    “当啥兵啊,跟着我,一定不会让二弟吃亏的。”

    杨有福白了他一眼,心里暗道,不吃亏,跟着你吃土啊。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道:“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白哥尽管放心好了。不过,你还是跟着李大哥学学,说不定就用上了呢?”

    两人走进营地,众人都坐着吃干粮,那两辆马车上的人并没有下来。

    杨有福有些好奇,难道他们就不需要解决三急问题吗?这个奇怪的念头让杨有福为难了好久,毕竟那辆车里还装着他的一个便宜嫂嫂。

    吃过饭,李根宝又领着众人忙活起来,杨有福有些困了,就合衣躺着,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突然,有人踢了他一脚,杨有福揉了揉眼睛,仰头看到一个模糊的白影。

    “睡得和死猪一样,还来保护我?”那人又踢了一脚,这次杨有福看清了,正是那个白面白衣的青年。

    杨有福慌慌张张的爬了起来,那人接口道:“没想到你不仅学会了逛青楼,还学会了偷奸耍滑,很好,很好,是我瞎了眼啊!你继续睡吧。”说完转身离开了。

    杨有福站在那里整个人都不好了,逛青楼的事他也认了,可这偷奸耍滑又从何说起啊?

    可那人撂下一句话就走了,竟然让他无从反驳。

    杨有福一脸郁闷的出了营地,就被李根宝叫了过去,原来,他正领着人挖陷阱。

    两尺宽的陷阱坑,东一个,西一个,完全没有规律,让杨有福看的一头雾水。

    可那些小伙子们却兴高采烈,挖的起劲。

    陷坑深不过两三尺,坑底插着削尖的的硬木杆。这个杨有福以前也经常弄,主要是用来抓野猪的,不曾想打仗也兴这个。

    “老弟,看看是不是没见过,没见过就对了,这比起你的剑可厉害的多了。”

    李根宝嘴里唾沫星子四溅,说的起劲。

    “哎!那个谁,你挖的那么浅是准备让别人洗脚吗?”

    “还有你,把坑口的泥扫平点,你以为别人都眼瞎啊?”

    回过头,看着杨有福说道:“这些个楞小子啊,一个个就知道冲,冲前去送命啊!我要让他们知道,这些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一样有用。嗯,你考虑的咋样?来不来?”

    “啊!你问我啊?”

    “不问你问谁,来的话我这小队的副队长就给你做了。”他一笑,一双眼眯成了两条缝,就像红布上缝上了两针黑线。

    “行啊,到了京城,交了差,我就跟着你。”

    “说好了啊,我李根宝听不得妄语,你到时候不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他板着脸,恶狠狠的睁着眼。可在杨有福眼里,那双眼怎么也睁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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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我们只是耍一耍(求收藏)

    李根宝的恶意只是持续了一瞬间,然后又满脸堆笑,指了指乱七八糟的大坑,笑道:“是不是看起来乱的没个章法,这个你们少年人不懂,这叫五行,五行啊……”

    他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杨有福这才发现这个家伙还真不寻常,有些心动。

    李根宝趁热打铁,凑过来低声道:“跟着我,把这些都教给你,咋样?”

    杨有福摇了摇头,“为什么是我?”

    “唉,你也不看看,他们一个个歪瓜裂枣的样子,不像你,看着就顺眼的多。”

    “我不信?”

    “唉,还真是个机灵鬼,好了,不骗你了,白将军说你很不错,让我拉你来入军营。”李根宝眼神有些黯淡,突然间又亮了起来。

    “可我真看上眼了,白将军不说,我也会拉你过来。”

    “怎么样?给句话啊!”他挤了挤眼,弄得杨有福心里直打哆嗦,因为这张脸除了那双眼之外全是横肉啊!

    “你是说白城主吗?”杨有福问道。

    李根宝点点头,“来不来,全在你,也不勉强,你好好考虑吧,到了京城给我一个准话。”

    李根宝说完,拧身又对着一群小伙子大喊大叫。

    王顺站在一边,撇这嘴,一副不屑的神情,可大伙儿干劲十足,根本没人理他。

    这一夜,异常安静,除了不时传来的狼嚎和猫头鹰的惨笑之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到了二更天,外面传来一阵响动,夹杂着嚎叫。杨有福翻身拿剑,白玉鸣一脸紧张,倒是吴二睡得正香。

    刚要出去的时候,一人喊道:“大家都睡吧,来了一头野猪,明个儿就有肉吃了,莫慌、莫慌。”听声音是李根宝。

    可众人被这么一闹,都睡不踏实,低声的私语起来,听他们的交谈之后,杨有福这才明白,这一队人,全都不简单,竟然是白家的白虎兵。看样子,这一路消停不了啊。

    天亮之后,众人出了营寨,果真有一头野猪掉入陷坑里,戳的面目全非。早上的吃食就变成了烤肉,吴二拿着一大块后腿,啃的满嘴流油。

    营地里笑骂声不时响起,唯有王顺啃着干粮,青着脸,嘟囔个不停,有好几个小伙子拿着肉躲得远远的。

    李根宝拿着一块肉,递了过去。

    “王头领,来吃块肉吧!”他笑呵呵的开口,谁知那王顺却拧过头,自顾自的啃着干粮。

    “真不吃?”李根宝又递了过去,王顺有些恼了,伸手一把将肉打落在地上。这响动有些大,一群人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全盯了过来。

    “不吃就不吃吗,发那么大脾气干嘛?”李根宝陪着笑脸,捡起那块肉,也不管上面沾的土,就那么放进嘴里,大嚼起来。

    蹲在地上的王顺猛的站了起来,喝道:“就知道吃,一群酒囊饭袋,弄了大半天,就为了一头野猪,这么赶路,到京城要等到啥时候?”

    他这一刻,王八之气十足,正应了杨有福心里所想,有了一丝威严。可那群小伙子,却各自散开,看都不看一眼。

    杨有福有点生气,他看李根宝的红脸由红转白,腾地站起身,喊道:“李大哥,来这边来。”

    李根宝还没动,那王顺却急了,遥指着杨有福的鼻子骂道:“不开眼的东西,明知自己是个饭袋子,却不知羞,还假装高手,羞你先人哩,这儿有你说话的地方?”

    杨有福哪里吃他这一套,骂自己就罢了,竟然骂祖宗,他唰的一声拔出剑,骂道:“你个鳖孙,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小爷我早忍你好久了,装什么大头蒜,来来来,小爷让你清醒、清醒。”

    这一下那王顺好似被蜂蛰了般的跳了起来,扔掉手里的干粮,拔出长刀,冲了过来。

    李根宝向杨有福挤了下眼,示意他手轻些,可杨有福却并不这么想。

    吴二慌慌张张得搁下手里的肉,把长刀拿在手里,却被白玉鸣拦住了,轻声耳语,“看着就好,二弟做事我放心。”

    那些走开的小伙了也围拢过来,嘻嘻哈哈的大喊。

    王顺举刀拿了个架势,顺着奔跑的方向一刀劈了下来,杨有福不避不让,举剑横握,当啷一声,震得人耳鼓发麻。

    杨有福脚下没动,王顺反倒退了三步才堪堪站定。

    他也不说话,举着刀又冲了过来,临近杨有福尺余之时,一拧腰长刀带着风声拦腰斩来。

    杨有福扎了个马步,抬臂垂剑,看都没看,顺势在身侧一迎,又是当啷一声。他没等王顺后退,手臂微伸,剑身紧贴着刀刃滑了下去,发出刺耳的噌噌声,把一把大刀压了个严实。

    脚下紧跟剑势,上前一步,然后一个转身,左肘重重的击打在王顺胸口,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响声未落,王顺就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手里长刀落得老远。

    “好!”不知谁叫了一嗓子,马上好多人跟着叫好。

    杨有福收了剑,伸手抹了抹乱了的衣服,刚想喊一句,再来。

    话还没出口,不远处一阵清脆的掌声响了起来。

    “好好好,果然是少年英雄,打自己人都这么利落,好啊,好啊!”可听着语气冰冷无情,怎么听都不是个味。

    那个熟悉的白衣青年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瞅了瞅众人。

    “来来来,要不要我给你们搭个擂台,一决高下。”这一次声音就更冷了些,似乎骨头里都有一丝寒意。

    他站在场中,扫视一圈,在杨有福跟前停了一下,最后落在地上的王顺身上。

    “长本事了啊?连刀都掉了,吓坏了吧?莫怕莫怕,你知道这些人是谁吗?白虎兵,还有高手,没要你的命都是好的,赶紧滚。”

    他把高手两字咬得很重,还特意朝着杨有福这里望了一眼。

    杨有福感觉身上一冷,脸就红了起来。李根宝搓着手,喃喃道:“公子莫怪,小的们就是耍耍、耍耍。”

    “耍耍?这么说白将军派你们来就是耍的了,要这么说,我也没啥说的了,请便吧!”他扬了下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拧身又钻入车内。

    营地里死一般的沉寂,只有粗重的鼻息声隐约可及。

    “都散了,散了,一群混混子,该做啥做啥。”

    “唉!老弟啊,没想到你这脾气还蛮大的么,不错,不错,要不我给你报个名吧!”

    李根宝对于刚才的冲突只字不提,反倒又来拉杨有福入伙,这让杨有福更加的不安。

    还好,他只说了几句,就转身扶起王顺,领着他休息去了。

    “二弟,牛啊,啥时候也给哥哥教两手。”白玉鸣想拿扇子,又觉得不妥,空着两只手,打着哈哈。

    杨有福瞪了他一眼,找着包袱,背到背上,翻身上马。

    白玉鸣有些慌了,喊道:“二弟,别走啊。”

    “走,为何不走,难道你要在这住上几天?”杨有福呵呵一笑,拍马走了出去。

第二十四章 烈酒滋味似烈女

    马是快马,人是少年。

    这一刻憋着一股气的杨有福心里无比舒畅,难怪说大侠都那么潇洒,原来如此啊!

    杨有福脸上不露声色,心里却乐开了花,唯独缺一壶酒啊!他刚这么想,那李根宝就递上了一个牛角壶。

    “小兄弟,来,喝一口,压压惊。这酒啊是个好东西,如同烈女,你喜欢上了,就啥都放不下了。”他一笑把一双眼又眯成了两条缝。

    “吭、吭。”马车里传来一阵咳嗽声,似乎憋着气,杨有福一笑,身体就松了下来。

    青楼都去了,喝个烈酒又何妨?

    他一扬手,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大口。一条火线由口入喉,还没回过味,就烧到了心窝,似乎喘一口气都会吐出火来。

    “咋样?”李根宝眯着眼问道。

    “哈……呼……哈,好……好啊!”杨有福张着口、喘着气,把一张白脸喘成了红色,就连眼泪也被挤了出来。

    这烈酒果然是属于男人的,他顺手把牛角壶扔了回去。朝马车瞟了一眼,似乎车窗裂开了一条缝,杨有福大笑一声,猛的一磕马腹,窜了出去。

    营地外面,一些小伙子正在忙碌,毕竟这些陷坑不处理好,会伤及附近的村民。

    等两辆马车走出来的时候,队伍又恢复了来时的队形。唯一不同的是,一辆马车后驮了几大捆硬木杆。

    王顺一个人落在队伍的最后方,显得无精打采。

    此时,红日初升,远处的山峦抹上了一道金色,青山之上薄雾缠绕,谷底溪流潺潺,加上远处的几缕炊烟,让古老的驿道充满了生机。

    不知谁哼起了山歌,犹如天上仙曲从缥缈的雾气里传来。

    车窗上的缝裂开了些,一双眸子从裂缝中望了出来。

    “公子,这是到了哪里?”

    “云岭啊,前面不远就是望夫峰了,到了哪里,你就能体会到一览众山小的豪迈。”

    “公子,你懂得真多。”

    “谁让你不读书呢?书中自有天下势啊!”

    “嗯,那个傻小子可真厉害啊!”

    “厉害?纯粹是一头蛮牛,哪里厉害了?你要是喜欢啊,到了京城……”

    车里的声音低不可闻,连那条缝也合上了。

    远在几百里外的云安城里,依然是一片祥和的气象。大街上早起的路人不时打着招呼,一家一户的院门次几打开,吱呀呀声不绝。更有孩子缠着大人,吆喝着想讨一口零嘴,围着冒着热气的小摊子转个不停。

    城里的兵士走着几年不变的老路,城楼上那些拿着长弓的兵士如同木雕般站着,门洞下,远行的商客开始启程,一切都在这一道阳光下苏醒过来。

    镇远府池塘边的一座宫殿里,此刻还亮着灯,屋外檐前的长廊上站着一队兵士,头顶冒着热气,脸上滴着汗,如同刚出炉的馒头。

    宫殿的大厅里灯火通明,那只贴在墙上的猛虎瞪着双眼,盯着厅中央站着的那个人。

    那人背着双手,眉头紧皱,颏下长髯微颤,似乎颇为生气。

    堂前跪着三人,全是铠甲及身,和外面的兵士一样,头顶冒着热气。可看情形,似乎每个人都冷的难受,硬铠叶片的摩擦噌噌不绝。

    站着的那人转了个圈,抽手一指。

    “你给我说说,为何弄成这般,消息来了还瞒着我,难道是想反了不成?”

    跪着的三人似乎冷的厉害,连牙关也咯咯作响。

    “连夜莺都知道这其中的干系,你们竟说不知,难道就知道上阵杀敌吗?”

    “这一次,不要再给我说意外的话,他们做不到,就别怪我,哼哼,想让我退回来,怎么可能?”

    “去,就说,那是他们的事,干不好,就不要说接下来的事?还有八百里的山林,要再干不了,就不用谈了。”

    他猛的一挥手,远处的几盏灯火微晃,让大厅里明灭闪烁。

    “记着,冉儿不能少一丝汗毛,否则,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去吧!去,好好歇歇,这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夜莺好了。”

    他背过身,轻轻摆了摆手,人一下了矮了几分。

    等那三人俯身退出之后,男子轻抚长髯,对着墙上的猛虎喃喃自语,“你说,我这么做对吗?”

    说完,他自顾自的摇摇头,背着双手,慢慢走了出去。

    沿着池塘边的回廊走了莫约几十步,树荫之后是一个精致的院子,那人跨了进去。

    正屋堂前摆着香案,案后的正中挂着一幅画,画中一青衣女子正在弄琴,高髻柳眉,眉眼含笑,似在看着画前人。唯一奇特的是,琴旁放着一把出鞘一半的宝剑。也不知是女子好武,还是友人所赠。

    画下炉后有一小巧的檀木灵牌,四周被镂空雕凿的凤凰包绕,中央一行金色小字,细看写的是:亡妻玉灵儿之灵位。

    中年男子接过下人端上的香烛,拜了几拜,端端插进了香炉里。下人识趣的退了出去,轻轻关上大门。

    跳跃的火苗映着男子一张脸,似乎悲切之意十足,他伸手抚着灵牌,小心翼翼的样子,如同触摸一个婴孩。

    “灵儿,这三年,我每天都来看你,你总是这么笑着。可我却笑不出来,如果知道是这个样子,那这个将军不做也罢,灵儿你在听吗?”

    男子发着颤音,继续道:“我知道你的性子,如果你在,绝对会阻止我做这件疯事,可如今你不在了。更何况浩儿和冉儿也长大了,我已了无牵挂。”

    男子伸手摸了摸眼角,声音变得亲切起来。

    “你可能不知道,浩儿懂事了,知道去军中领兵,我允了,你该不会生气吧!”

    “冉儿小时候就聪明,记得你在的时候就反对那门亲事,可那时我糊涂啊,如今她早已把这件事安排的妥妥当当,就连我也瞒过了,要不是夜莺报来的讯息,我都快要急疯了。要是你在多好,我什么都不用管,等着你来安排。”

    男子直起身,神情有些激昂,“灵儿,我知道你总是说要安民报国,可、可这个仇我怎能不报,这次我没听你的,只要能报仇,哪怕玉碎又如何?”

    “大不了,大不了我早点来陪你。”男子说完,看着画中女子,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十五章 蓝玉城中恨意浓

    身处云岭山中的杨有福打马跑在前面,身后是碌碌的马车声,远处青山上的薄雾里那人还在唱着,细听似乎是一首山歌。

    望夫岭哭数十载,蓝玉城破几十年。

    涕泪染绿青山树,枯骨隐埋一片天。

    长弓断弦尘土厚,铁剑落匣锈迹斑。

    长叹年少逢盛世,谁懂英雄血沾衫。

    声音由雾中传来,却看不到人,可不知为何,听着让人心里酸楚难耐。

    队伍慢慢停了下来,李根宝抽出腰刀在盾牌上猛击,余下的小伙子也学着样子击打起来。

    哐哐的脆响夹杂着那悲凉的曲调,让酸楚感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反倒生出一股上阵杀敌的豪迈。

    一阵敲击过后,队伍又一次启程,李根宝拍马跟了上来,笑着问:“杨兄弟,刚才是不是有些蠢蠢欲动啊?”

    杨有福点了点头,懂了他的意思。

    “这前面不远就是蓝玉城了,你看看,远处那一座高耸入云的青山,那就是望夫岭了。”

    “想必你也听说过,这三十年前啊,这里有一场大战,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就连女子都上了战场。唉!”他低下头,眼神有些黯淡。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到时候好好看看吧!”他不知为何却不愿再说。

    杨有福有些默然,都说望山跑死马,沿着山道继续走了好几个时辰,远处的望夫岭终于近在咫尺。

    对面山岭高耸几千尺,岩林立,陡峭异常。岭上有两峰,高百尺,两峰之间有一豁口,官道从豁口间一路远去。

    沿豁口向下,是一个不大的盆地,长宽四五里,一座破城正端端坐落其中,想必就是蓝玉城了。

    因为地势的限制,蓝玉城并不大,东西不过三四里,南北不过四五里。城内松柏繁茂,掩在其间的建筑多为青灰色,一不留神,杨有福以为是一座巨大的坟冢。

    沿着官道下行,松柏越来越多,都不粗,最多不过碗口,看样子没长多少年。

    脚下的城池慢慢消失在枝叶间隙,绕过一个垭口时,突然蹦出四人,提枪拿刀,身披拼凑来的铠甲,拦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为首一人站在路中央,一手前伸大喝一声:“停!”随即听见两侧树林里一阵刀枪的撞击声,似有千军万马隐藏其中。

    还没等马车停稳,李根宝就快步走了过来,拿出一张路引递了过去。

    那人看了看,刚要挥手放行,斜刺里又走来一壮汉,赤着胳膊,猛声喝到:“等等。”

    李根宝上前对他小声说了点什么,那汉子摇了摇手又道:“前线战事已起,不妥不妥。”似乎不愿答应。

    杨有福很好奇,觉得这个赤臂壮汉真有意思,想看看他到底要做啥?

    那汉子绕过李根宝,一个个盘问起来,细听也不算盘问,就是寻常的聊聊家常,这让杨有福就更加奇怪了。

    没一会,那汉子走过来,闷声问:“哪里人?”

    “云安城东。”

    “住了多久了?”

    “五六年。”

    他一笑,绕过杨有福向后走去,有等了好久,差不多每个人都问了个遍。那汉子指了指马车问道:“车里是何人?为何不下车?”

    李根宝连忙跑过去耳语一番,那汉子点了点头,走近车旁喊道:“车内人说句话听听?”

    车内没有响动,那人回头看了看李根宝,脸露不悦。

    李根宝只好跑过去,轻语道:“公子,你和小姐都说句话吧!一句就好,例行检查,打扰了。”

    车内传出两声,那赤膊汉子点了点头,又朝回走,经过杨有福身边时,他突然一挥手。

    四个汉子冲了上来,拿刀提枪把杨有福团团围住。

    杨有福有些怒了,凭啥抓自己啊?难道是看自己年少?他伸手抓住背上长剑,刚要发作,李根宝一个健步窜了上来,大喊:“杨兄弟,不可!”

    正在疑虑间,那赤臂汉子却走上前来又问:“你到底是哪里人?老实交代。”

    杨有福扭回头看了看白玉鸣,他抛来一个无奈的眼神。

    “云安城东。”

    “不对,云安城不是这个口音,你分明是吴国的探子,再不老实,就别怪我不客气。”那汉子恶声道,眼里露出一股凶光。

    杨有福真不想说清风镇,可不说这一关显然过不去啊。他瞅了瞅李根宝,对方点了点头,杨有福心里大定,开口答道。

    “我就是云安城东人,不信你问公子?”

    那汉子果然折回车旁,也不知道说了些啥,可回来的时候已是满脸堆笑。连声说着抱歉的话,可这会儿杨有福却颠着脸,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到弄得那汉子不知如何是好。

    一行人启程之后,杨有福落在了后面,白玉鸣跑到身边唠叨了半天,可杨有福就是出不了这口闷气。

    直到一行人站在城门口的时候,李根宝跑了过来,他指着破烂不堪的城墙,和只有一半完好的城楼,沉声说道:“杨兄弟,我知道你在生闷气,可你看看这里,还有这里,哪一个地方不是白骨累累,献血染遍。我要是你啊,就不生气。”

    杨有福还没作答,他又道,“你可知这是为何?”

    他突然窜到城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振臂喊道:“那是因为这里有太多越国儿郎的骨血,这血浸透了这座城,浸透了蓝玉人,他们恨吴人入骨,你不明白,不明白的。”说着说着,杨有福看到李根宝还有好多小伙子泪流满面,就连站在破烂城门口的兵士也纷纷擦着眼角。

    杨有福忽然就懂了,他记起三年前父亲离开时说的话:“福儿,你大了,记得照顾好自己,别怪我。”

    那时候他不懂,为何父亲要说“别怪我。”这句话。

    如今他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可心里的郁结就这么平复下来。

    进了城,众人住进了驿馆里。杨有福和白玉鸣几人出门转转,毕竟是曾经的战场,看一看总没有错。

    可走了没多远,杨有福就发现了一位奇怪的老人。

    他白发白须,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穿着蓝色粗布短衫,一个臂筒空空荡荡,一条腿装着木头做的假脚,可人却站的很稳。

    更为奇怪的是他唯一的手里拿着一把木刀,上臂伸得很直,刀很稳。离他不远处,七个孩子一字儿排开,照着他的架势,拿着小一号的木刀,比比划划。

第二十六章 望夫岭上情意深

    杨有福停下脚步,因为他在这几个孩子的动作里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不同的是,那时的自己拿的是一根木棍。

    老人一丝不苟的舞着手里的长刀,孩子们一板一眼的照猫画虎。老人时不时会停下来,纠正某个孩子举刀的姿势,眼里全是温暖,就和头顶的阳光一样柔和。

    终于老人收势,孩子们也停了下来。杨有福走上前问道:“老人家,你这刀法好眼熟,是不是叫屠狗刀啊?”

    他问的很唐突,可那每一个架势如同刻在脑子里,闭上眼全是舞刀时的影子。银根叔说过,这就叫屠狗刀法,至于屠那只狗,他却没说。今日再见,杨有福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本来微笑的老人脸色阴沉下来,那条长长的刀疤不断扭曲着,让一张脸变得狰狞。

    “你这竖子,竟敢如此无理,原来竟是吴贼,正是苍天开眼啊!”

    他举刀长叹,又扭头恶狠狠地瞪了杨有福一眼。

    哈哈大笑着。

    “老了,老了,还让我撞上一个贼崽子。”

    那只独手颤抖不停,又颤巍巍的举过头顶,嘴里喃喃着。

    “老婆子、喜儿、圆儿,我,我今天给你们报仇了,报仇了啊!”

    一句话还没喊完,两眼就溢出两行浊泪,老人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转身提刀,大喊一声,“贼崽子,拿命来。”

    一刀劈过,虽未沾身,可杨有福却觉得有些冷了。一转头,身后的白玉鸣、吴二等人不知何故,全都跌坐到了地上,脸色煞白。

    老人离杨有福有些远,扑的猛了些,这一刀过后,脚下不稳,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杨有福刚要上前,那几个孩子却围了上去,七手八脚的扶起老人,拿着小一号木刀,怒目直视。

    “老人家,是不是误会了?”杨有福小心翼翼的问。

    “误会?误会个屁,哪来的误会,你给我过来,看我不打烂你的狗头。”老人一只脚蹦着朝杨有福跳来。

    “老人家,真是误会了啊!”白玉鸣上前扶住老人,刚要解释。谁知老人把他猛的一推,大骂道:“还有你,一脸的奸贼像,滚,滚啊!”

    这一下让白玉鸣弄得手脚无措,只是一个劲的说:“老人家,不是的,不是的。”

    “你们全是坏人。”一个孩子冲了过来,拿着木刀重重的砍在杨有福背上,似乎还不解恨,又噼里啪啦的砍了好几下。

    “敢说刘爷爷教的是屠狗刀,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小孩子疯了一般的大喊。

    杨有福站着不动,那孩子很有劲,砍得他脊背生疼。最后孩子也累了,跑了回去,对着老人轻声说道:“刘爷爷,你别怕,我给你报仇了。”

    老人长长叹了一口气,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杨有福等人,身体委顿下来,变得矮小了很多。

    “人老了,眼睛花了,耳朵也不行了,可,可你这一口吴音软语,总得给我个说法吧!还有那个什么子屠狗刀?”

    他盯着杨有福,两眼猛的一亮,如同刀刃上耀眼的反光,只是下一瞬,又黯淡下来,恢复了一个暮年老人的神情。

    杨有福看着眼前的老人,久久不能言语。

    白玉鸣跑过来,搓着手道:“唉!老人家,有些话我不敢说的太明白,但是我这二弟绝对不是吴贼,你要不信,我歃血为誓。”

    他折身从吴二手里抽出腰刀,作势要割。老人低下头,摇着那只独手,低语道:“走吧,走吧,你们都是好孩子,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啊!看错了。”

    杨有福本来还想和老人说道说道,可看情形,显然没法说下去。他默默地深鞠一躬,转身走去。

    小巷子里的灰青色分外绕眼,总也抹不去。那些个门前或坐或站的人都那样瞩目,残缺的身体也许配着这抹灰青色最好吧!杨有福心里着想着,脚步就慢了些。

    他不明白,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破砖烂瓦为何还收拾不干净,还种了那么多的松柏,难道真要把这里活成一个坟冢吗?

    进门之后,碰巧遇到李根宝,他见杨有福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惊讶的问道:“杨兄弟,你这是咋啦!”

    杨有福不想说话,扭身就走,他拉着白玉鸣,两人窃窃私语。

    良久,李根宝长叹一声,“怪我,怪我,这地方,杨兄弟本不该来的。”

    这一句杨有福并没有听到,他坐在房间里,从半开的窗户望去,满眼的破败,要不是明亮的阳光,这个地方他真不想待啊!

    午饭过后,李根宝又来了,他说想陪杨有福走一走。

    这次,他沿着主街从城西出门,一直走到了望夫岭的豁口。站在豁口的墙砖上,低头下望,蓝玉城又是另一番景象。

    整齐的街道,漂亮的青砖房,错落有致的松柏,竟然和来时路上看到的完全不同。

    李根宝静静地站着,任凭山风拂起衣衫、发丝,像一尊雕塑,纹丝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问道:“你可看明白?”

    杨有福点点头,答道:“明白了。”他再要不明白,那就是个傻子。这城透着古怪,朝东一侧荒凉破败,朝西一侧整齐利落。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可仔细看又觉得自然。

    “为啥是这个样子?”

    “其实最初就是来时看到的样子,因为蓝玉城的人并不愿意把破了的地方修正好,他们怕自己忘了。”

    “那为啥又把西面修整了呢?”

    “这全因为一个人,他来了之后就变成如今的样子。”

    “这人是谁啊?”

    “白老将军。”

    杨有福有些不信,“为啥这么做?”

    “白老将军希望所有的越人都能记得,美好是留给自己的。”

    “美好是留给自己的!”杨有福回过头,看看身后的望夫岭,笑了。

    “真想见见老人家啊!”

    李根宝抬了抬下颏,“会见到的,到了京城总会有机会。走吧,既然你已经弄明白了,那我今天就带你去见一个人吧。”

    “谁啊?”

    “跟我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李根宝说完这句话,就朝着蓝玉城走去。

    杨有福跟在身后,他很好奇,这奇怪的古城里,会有什么样的人在等着自己呢?

第二十七章 板胡声里听故经

    下山的路快了好多,李根宝领着他穿街过巷,来到城南一片低矮的瓦房区。

    这一路杨有福竟然没见到一所茅草屋,全是一溜的青砖房,虽然有一半是残破的,但也很是了不得。

    “这房?”杨有福刚一开口。

    “这房啊,也是白老将军弄得,他说啊,这些个活着的人,就该活出个样子。”李根宝闷头走着,随口答着。

    杨有福还想问,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就闷头赶路。

    穿过几条狭窄迂曲的小巷子,远远有二胡曲声传来,咿咿呀呀,好像一个丢了东西在伤心哼哼的孩子,悲切却不哀嚎,穿透一块块青砖,渗入到骨子里去。

    李根宝突然停了下来,“是老爷子!又在拉板胡,闻闻,一股焦躁味,不对啊!”

    他转过身,仰头闭目,用力的嗅着,吓了杨有福一跳。

    “你该不是见过老爷子了?”

    “就你,杨兄弟,哎呀,我问的就是你呀!”

    李根宝睁开眼,盯着杨有福脸上全是疑惑。

    “什么老爷子,我没见过。”杨有福摇摇头,又想起什么,急匆匆补充道:“是见过一个独臂老人,是不是他?”

    “独臂、少条腿,脸上一道疤,是不是?”

    杨有福点点头。

    “奇了怪,你咋会没事?”他的目光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看了好几遍。

    “那是白将军的亲卫。”

    “咋在这儿?”

    “老人家不愿离开啊!”

    “哦!不会是去看他吧!”杨有福突觉不安。

    “不是啦,放心好了。”李根宝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慢慢朝前走去。

    板胡声还在继续,这会儿就像一个喝醉酒的老人,没有底气的吼着花腔。

    “杨兄弟,一会进去了千万别急着开腔,明白么?李根宝停在一小院子外,叮嘱着。

    “记好了,千万不敢忘了,忘了会没命的。”说完,不等杨有福反应过来,就推开门,走进了院子。嘴里大喊着:“老爷子,宝哥儿来看你了。”

    他变戏法的从腰间摸出一盒点心,放在鼻前闻了闻,“这云州城老陈家的脆皮糕,捂了一路,还是这么香啊!”

    “知道香还不拿过来。”板胡声断了,一个苍老夹着嘶哑的声音传来。

    “好你个宝哥儿,竟然不懂孝敬,。”一阵脚步声过后,院子里站了一位老人。

    他手里提溜着板胡,一身短打的白衣,一头白发,留着络腮短须,显得异常干练,看年纪已过古稀。

    李根宝连忙递上手里的糕点,老人拿了一块,咬了一小口,砸着嘴说:“嗯,就是这个味啊!还是宝哥儿懂我,他是?”

    他指了指杨有福,“咋看着这么眼熟呢?”

    李根宝一笑,拍了拍杨有福的肩膀。

    “这杨小兄弟,今个来啊,主要就是听你给他讲讲故经(俗语故事的意思)。”

    “好你个宝哥儿,拿包糕点就想打发我,还想听故经,不成,不成。”他摆着手,有意无意的瞟了杨有福一眼。

    “想听故经啊,不是不行,可这小兄弟没开口啊!”

    杨有福一愣,转头看了看李根宝,见他点了点头,心里大定。

    “老人家,我叫杨有福,你就叫我福娃子吧!李大哥说只要见了你,我心里的疑惑就会解开的。”

    他站静了,对着我老人笑了笑。

    老人微微微一笑,把目光盯到了杨有福背上的长剑上。

    “杨有福,有福,哦,这么说那个拿大锤的铁匠还没有死哦。”

    拿大锤的铁匠,杨有福心里猛的一沉,难道他知道银根叔?想到这儿,他取下背上的剑拿在手里。

    “老人家,难道你知道这把剑的来历?”他一脸疑惑的望着,似乎这把半刃剑是半道上捡来的。

    “怎么,你不知道老铁匠?”

    杨有福摇摇头。

    “这就怪了!刘老汉明明说你知道的,难道?”

    “难道你是蒙的?”

    杨有福看看李根宝,又望了王老人,他不明白自己蒙了什么?

    “不对啊!你这小子,竟敢骗我,李老汉说你知道屠狗剑的,不会有错,哼,既然如此,那今天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宝哥儿,滚吧,带着这小子滚的远远的,别在这里碍眼。”

    老人一脸怒气,瞪着两人,似乎要冲过来。

    “老爷子,别啊,你一定是弄错了。”李根宝连忙上前,又瞪了杨有福一眼,示意他赶紧道歉。

    老人气哼哼的抬头看天,这一下杨有福没了主意。

    他想到银根叔说的话,“福娃子,你可要记好了,这几个老东西,没一个好惹得,你要是遇上了啊,千万别和他们起冲突,不行的话,就报上我的名号,说不定还起些用。”

    那是银根叔笑着说的,他说的人里就有这么一个络腮胡子拉着板胡的老人,难道就是他?

    想到这里,杨有福有了主意,他怯怯的问道:“老人家,那个铁匠我真不认识,不过他说过,有一个叫张板胡的家伙遇到了千万要绕着走,不然的话,他就会抢走这把剑的。”

    “抢剑,哈哈,简直是笑话,我会抢他打的剑,就他那个料片子(方言,垃圾的意思)手艺,还好意思说。噫!不对,不对。”老人突然停下来,伸手指着杨有福。

    “你这小子,贼精、贼精,不愧是那料片子铁匠的徒弟啊,竟然让我都上了当,不错、不错。”他嘴里说着生气的话,可脸上却满是笑意,弄得李根宝摸不着头脑。

    “哼哼,你要是再不老实,我胡板张可真要打你的沟子了。”

    老人诡秘一笑,几步走了过来。伸手在杨有福左肩一搭。

    杨有福只觉得左肩似有巨型铁砧猛砸,打了个趔趄,总算站稳了。

    “哈哈,不错、不错。”老人眯着眼,摸着下颏,坏笑着不断点头。

    “难怪李老汉栽了,不怪他,谁让铁匠就是个怪物呢?”

    “怪物教出来的徒弟不是怪物才怪?”他说了一句如同绕口令的话,杨有福没弄懂,可他算明白,今日是来对了。

    “走,福娃子,今个陪老汉子好好喝几盅。”他扭过头有喊道:“宝哥儿,去,把李老汉也叫过来,对了,就说,老铁匠那不成器的徒儿来了,快点,听着没有?”

第二十八章 故经全藏在酒里

    独臂木脚的李老汉进门时,杨有福已经喝大了,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话也说的不利索,就连对面的张老头子也变成了两个。

    这全得怪银根叔,更得怪杨有福的爹娘。

    银根叔不喝酒,因为他每喝一次,铁匠铺就得关好几天门。

    至于杨有福的爹妈,从来就不沾酒,反而教他喝劳什子茶。冲、洗、烫、泡、倒,全得有讲究,喝到口里就那么一眉眼,简直是要了杨有福的老命。

    他们三个把啥都考虑周全了,唯独漏掉了喝酒,于是可怜的孩子中了老怪的招。

    “板子爷爷,你说说,你为啥叫板子啊!”杨有福大着舌头,涨红着脸,双眼迷蒙。

    “板子爷,来,福娃子再陪你喝几盅。”杨有福对着两个老爷子中的一个,晃了晃手里的酒盅。

    “唉!那抡大锤的老家伙坏得很,说板子爷不是好人,他才不是好人,你说是不是嘛?”杨有福摇摇晃晃的站着,红着眼喷着酒气。

    “板子爷,我想他们了,你带我去好不好,好不好啊?”杨有福脑袋抵在桌子上,闭着眼直哼哼。

    对面的胡板张端着酒盅,他喝的有些晕了,看着面前乱哼哼的傻小子,眼睛有些湿润。

    多少年没这么喝过了,真记不清了。唉,这傻小子啊,命还真是苦啊。

    他正想开口的时候,李老汉和宝哥儿走了进来。

    刚推开门,一股酒气就冲了出去。

    “老爷子,你,这是咋啦?”李根宝一脸疑惑,看看趴在桌上的杨有福又看看端着酒盅的张老爷子。

    “没咋!倒是这小子,酒量美的很,就是这酒品啊,不咋的。”张老爷子把酒盅凑到嘴角,看着对面的杨有福,一饮而尽。

    “李大脚,你不是说这小子不错么?你看看都成啥样子了?”他伸手指了指胡乱哼哼的杨有福,盯着刚坐定的李老汉说道。

    “大帅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料片子铁匠怕老婆吗?”李老汉夹了一口菜,又端起酒盅,抿了一小口。

    “就他老婆那臭脾气,只要敢喝酒,定会被扁一顿,哈哈,也不知道谣传说他每次铁匠铺都会关门好多天,是不是真的?”

    “好你个李大脚啊,这么大年纪了,还乱嚼舌头,小心哪天铁匠撕了你的嘴。”张老爷子夹了一口菜,笑着嚷道。

    “不会吧!铁匠不是那样的人,你这么一说,到让我浑身都不舒服。”李大脚用独手端起一盅酒,扭头看了看。

    “你还有害怕的时候?就连这小子,听说都把你吓得坐到地上了,是不是真的?真是没用,还好意思说。”张老爷子指了指睡着了的杨有福,哈哈大笑。

    “谁说的,我那里怕了,我是脚不好,脚不好,懂不?”李大脚红着脸站起来嚷道。

    “哈哈,还是那个臭脾气,一说就爆炸,我就说么,咋会有人让你李大脚栽跟头呢?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大帅,你就笑吧,我咋知道他是铁匠的徒弟呢?你可能也不知道吧,这小子还真有些能耐。”

    “咋的?”

    “唉,我扬刀一劈,杀势全出,他竟然啥事都没有,你说怪不怪?”

    “就你,还杀势,杀鸡倒是有。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到想起一件事。”张老爷子摸了摸短须,若有所思。

    “铁匠啊,他就不是个人,他的徒弟能是好惹的吗?你那杀势到他眼里可能还不如一只蚊子,说起来你的屠狗刀法还是他教的呢?这小子啊算起来是你的师弟呢?”

    “师弟,这师弟我可不敢认啊,更何况老铁匠前些年还留了一套剑法,叫什么逃命剑。说遇上认识屠狗刀的小子,就送给他,你看看。”李大脚从怀里摸出一本薄层子,递了过去。

    张老爷子拿在手里,仔细的翻了翻。

    “那你咋不给他啊?”

    “今个不是没弄清楚么,宝哥儿随后来找我,我就想他,可又怕弄错了。又想着他一定会来找你,果不其然啊!”李大脚看了看李根宝,一副早就明白了的神情。

    “你就没练吗?”张老爷子把薄层子捧在手里,掂了掂。

    “练?练啥练?更何况我是耍刀,还有这劳什子名字,太难听了。”

    “哦,我看看,还真是啊!奇了,这个老东西啊,弄得东西全都透着古怪。”

    李根宝凑上去,看了一眼,薄层子上果真写着几个大字,逃命剑法。

    “要不要?要了,你试试。”张老爷子把册子递了过去。

    李根宝慌忙摇着手,如同蜂蛰了般的摇着头,“嗯嗯,我不要,要啥要,我才不要逃命呢?”

    “唉!看来还真的好实了这小子啊!”李大脚,跺了跺那只木脚,发出哒哒的脆响。

    “好你个李大脚啊,铁匠真是认错了人,白给你了一套刀法。”张老爷子一脸温怒,瞪着眼,口水喷得老远。

    “大帅啊,这不怪我,谁让他不把事情说明白些呢?我觉得他这么一弄,我就如同提线的木偶,总是被他拉着。”李大脚叹息一声,自酌一盅。

    “拉着,谁不是被他拉着呢?可你看看他这么多年做的事,哪一件不是磊落光明的。更何况,没有他,哪有我俩的命呐。”张老爷子直起身,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这东西啊,就得给那小子,你还别说,这小子挺图脾气的,虽然一副木讷像,可肚子里坏水不少啊!”他哈哈笑着,眯眼盯着杨有福,一脸的慈祥。

    “水、水……”杨有福流着口水,闭眼呢喃。

    “坏了,这小子还真不是个东西,还会装睡?”

    张老爷子走过来,拍了拍杨有福的脸,“还真睡了,吓我一跳,你不知道,这小东西,贼精、贼精的。”

    李根宝凑过来,看了看,一脸疑惑。

    “看啥看,你个瓜娃子,那天被他卖了都不知道,再瞅,还不帮把手,把他给我背回去。”张老爷子乐呵呵的看着李根宝,下了逐客令。

    “可,可你还没讲故经呢?他听不了,我还想听呢?”李根宝一脸不乐意。

    “有啥好听的,好你个宝哥儿,真是榆木脑袋,故经早就被这小子听去了,你想听,回去找他吧,再不走那就挨我两板子好了。”

    张老爷子作势要打,李根宝急忙背着杨有福溜出门去。

    “哈哈哈,这下好了,烦人的都走了,来来,咱俩喝几盅,听说你最近酒量见长啊!”

    “大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啊……”

    站在院子外的李根宝,望了眼背上熟睡的杨有福,叹了口气,可为啥自己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呢?

第二十九章 醉酒之时如死猪

    李根宝走入官驿的时候,还是惊动了大伙儿。因为杨有福这该死的家伙竟然在背上打起了呼噜,鼾声如雷般响亮,惊得好多人都跑了出来。

    白玉鸣跑过去想要把他接过去,谁知他一扬胳膊,给了白玉鸣一巴掌。然后拧了个身,又趴到另一个肩头睡起来。

    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一手抹着嘴角的口水,眉眼里全是满足。

    一身白衣的云公子也挤过来,看了一眼,就捂住了嘴,毕竟这酒气实在是冲了点。

    “怎得?这就喝上了?”

    “云公子,不是,这是……”李根宝尴尬的站在那里,吞吞吐吐,不知道该说啥。

    恰在这时,杨有福腾出一只沾满口水的手在他的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嘴了哼哼着:“宝哥儿,来来来,咱也和两盅。”

    “喝,就知道喝,咋不把你喝死呢?看看你的鬼样子,还像不像人样?”云公子伸手指着杨有福大骂。

    “呃、呃、呃,吭吭。”杨有福突然伸长脖子,大张着嘴,作势欲吐。一手胡乱的抓着,好巧不巧的就抓住了伸过来的手。

    “宝哥儿,你的手咋真绵,好像个女的。”他又腾出另一只手,牢牢的抓住,往自己的路上贴。

    “让兄弟试试,像不像女的。”他抓得很紧,云公子一时竟然没能挣脱,就被拉着贴到脸上摩擦着。他还把鼻子还凑了过来,用力的闻了闻。

    “香……”他吧唧着嘴,对着这只手猛啃了几下。这一啃,抓得就有些松了,云公子趁势把手缩了回去。

    一张白脸刹那间红到了脖根,两眼喷着火,咬着银牙,大骂一声:“狗贼,找死。”他抬臂就是一巴掌,直直朝着杨有福脸上招呼。

    李根宝大急,抬手一迎,嘴里说着:“公子莫怪,他就是个醉汉子,和死猪差不多,打他作甚,你权当被猪啃了一口,好不好?”

    “等他醒了,我让他亲自登门赔罪,可好?”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一群人全笑出了声,毕竟憋着实在是太难受。

    云公子脸色由红转白,嘴里骂着:“这个浪荡子,活着不知多少人要遭罪,与其如此,不如一了百了。”

    他转身在人群里四下搜寻,不知抽出谁的腰刀,高高扬起,大喊一声,“狗贼,今个就是你的死期。”

    这一下乱做一团,吴二和几个人好不容易才把他拦住,可杨有福这会竟然又响起了呼噜声。

    李根宝一乐,笑道:“云公子,你看,这就是头死猪,光知道打呼噜,你大人大量,高抬贵手好么?”

    “反正都是你有理,我不饶又当如何,罢了罢了,谁让我站在别人檐下呢?你说是不是?”他瞅见身旁的王顺,没好气的抢白一阵,扭头走掉了。

    他这一走,白玉鸣却很不痛快,毕竟亲眼见到的和耳朵听到的还是有很大区别。

    当他看到杨有福拉着云公子的手时,心里犹如猫抓。当杨有福那一张嘴啃上那只手时,他犹如吞了一把苍蝇,恶心到底了。

    真的是龙阳啊,龙阳,这该当如何?

    看着杨有福被背进房间里,白玉鸣却只敢在房间外走来走去,不断的搓着手,哀叹声。

    “白爷,你不进去看看?”吴二问道。

    “不了,不了,我在这里就好。”白玉鸣胡乱的摆了摆手。

    李根宝和杨有福这么一闹,耽误了大半天,眼看天色暗了下来,夕阳把远处的山峦染成了绛红色,有些妖娆。

    可这时的王顺却不好过,因为云公子雷霆大怒,逼着他上路。

    望夫岭的险他是知道的,那群当兵的本事他也清楚,他真不知道如今能不能打发那一群顽劣的家伙出门。

    还好这伙兵的头儿李根宝今天竟出奇的好说话,干净利落的答应下来。

    于是一群人护着两辆车趁着最后的一点夕阳,出了西门,直奔望夫岭而去。

    杨有福被人绑在了马背上,本来放在马车上最好,可云公子说了,“这样的货色就不配坐车,既然是护卫,那死也要死在马背上。”

    望夫岭异常陡峭,之字形的官道盘过好多个弯才能到豁口位置,当然操近路也行,你得有那飞檐走壁的本事。

    绑在马背上的杨有福一上坡就半醒了,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眼皮打架。沟蛋子被马颠的生疼,任凭他如何努力就是睡不着。

    吴二紧紧跟在旁边,毕竟这要是掉下去了,可能就没了小命。白玉鸣还在犹豫,他看看在马背上颠来颠去的杨有福一脸痛苦的样子,最后一咬牙,跟了过来。

    “水、水……”杨有福突然吐出几个字。吴二只好停下来,拿出水囊,白玉鸣扶着让他喝了几口。

    几人一耽搁,前面王顺的骂声就传过来,最后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那个废物,管他作甚。”

    然后大部队就离开了,只留下白玉鸣几人。

    看看天色,又看看半醉半醒的杨有福,白玉鸣一时拿不定主意了,本来跟着队伍就是为了蹭个安全,可现在不前不后的实在为难。

    他看看脚下的蓝玉城,有心回去,又怕那个姑娘到时候说自己是个胆小鬼,唉!他哀叹一声,拍了拍杨有福的肩头。

    “二弟,醒醒,醒醒啊!”

    “这是哪啊?”杨有福揉着眼睛,想要站起来,可还没站稳,人就摇摇晃晃的倒下去。

    “白哥啊,这,这地咋都乱转呢,你能不能抓紧我?我有些怕。”毕竟是一个半大孩子,第一次醉酒,心里还是不踏实。

    白玉鸣扶着他倒在自己的肩头,杨有福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来回晃着脑袋,吧唧着嘴巴。

    唉!白玉鸣在心里哀嚎,千万莫是我,千万莫是我啊!毕竟这二弟有那龙阳之好啊!

    还好,这一次杨有福很安静,没有做出什么非分之举,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人总算清醒些了,凑合着能骑在马上不坠。但白玉鸣还是不放心,任凭杨有福苦苦哀求,还是把他绑在了马背上。毕竟吴二几人谁都不愿可他同乘,要是发生点什么纠葛,那就是跳进澜沧江也洗不清了。

    几人正准备上路时,远处跑了一骑,仔细一看,原来是队伍里的一个。听来人说,李根宝不放心几人,特意打发他回来看看。

第三十章 看戏的感觉真不好

    杨有福努力睁开眼,看了一眼来人,应该是见过,很面熟。他又闭上眼,实在是太困了,眼皮打架太厉害。

    耳边听着那人和白玉鸣几个小声说着话,声音有些绵软,好像有气无力似的。

    “绵软、绵软。”杨有福在心里念叨着,突然想起一件事,似乎来蓝玉城碰到的人说过好多遍。

    “一口的吴音软语。”对,就是这一句,他猛的打了个哆嗦,酒就醒了一半,伸手一摸,那两把随手可及的剑也不知被搁到了哪里。

    他试着挪了挪身子,一点劲也使不上,就如同一头待宰的肥猪,看来这酒是不敢再乱喝了。

    杨有福急的想要大喊,可又不敢,只好努力的睁开眼皮,含糊不停的哼道:“水、水,水……”

    这次,吴二走了过来,拿出水囊凑到他嘴角。杨有福喝了一大口,用手指在吴二手背上划了划。

    吴二呲着嘴,翻着眼,露出一脸的厌恶像。手如同触到火炭般猛的缩回去,水囊pia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咋了?”白玉鸣扭头问道。

    “他、他、他……”吴二抖着手指,指着杨有福说不出话来。

    “到底咋了?”白玉鸣有些疑惑。

    “唉!这二哥真不是个东西,竟然羞辱我,醉的和猪一样,还不忘记摸我的手。”吴二用力擦着手背,似乎那上面沾了不该沾的东西。

    杨有福心里哀嚎着,这个吴二真是一头猪啊,我明明划了一杀字来着。可这能怪谁呢?幼时不好好练字,能写出来字就不错了,这么乱画,能认出来才出了鬼了?现在,如同案板上的一块肉,唉,怎么办呐?

    他又恨起那个柔若无骨的柳三娘,不是她那能如此,下次这种女人一定不敢再招惹了!真如同银根叔所说,全他娘的是老虎,只是看啥时候张嘴咬下去罢了。怎么办?杨有福急得只能转转眼珠子。

    这么一转,猛然间就有了注意。他俯下腰,偷偷用手指伸入喉间。

    呃呃,一阵剧烈的呕吐之后,胸口的那团火终于小了很多,重要的是白玉鸣终于走了过来。

    “二弟,唉!叫我咋个说你?喝不了就别喝,你看你,现在弄成个啥样子?”他一眼嫌弃,可还是伸手在杨有福背上拍了拍,又拿出水囊喂了几口。

    杨有福趁他喂水的时候趁机抓住他的衣袖。

    “二弟,你这又是做啥,我不是那人,你么胡来啊!”白玉鸣大惊失色,可看着杨有福一脸痛苦,还是把缩回去的手递了过来。

    杨有福得寸进尺,拼尽全力翻了个身,又用另一只手捉住了他的领口。

    白玉鸣一脸为难,如同老鹰爪下的小鸡,只是一个劲的说:“二弟,么胡来,么胡来啊!”

    可杨有福哪里管得了他,头蹭了一下就凑到了他的耳旁,喷出一股酒气。熏得白玉鸣啊的一声大叫。

    吴二几个站在不远处,惦着脸,一脸的无奈和怜惜,几人凑成一团小声的议论着。那个人也凑过去,吴二小声说了几句,那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白玉鸣闭着眼,如同待死般的站着,杨有福心里暗恨,这个呆子。

    他用手在白玉鸣耳朵上拧了一把,这才低语道:“别回头,那人是杀手,听我说,你如此……”

    白玉鸣大惊失色,但又怕回头露出马脚,就伸手一把抱着了杨有福。

    “呸!”不知谁使劲吐了一口,周围变得安静下来。

    良久之后,白玉鸣翻了个白眼,又在杨有福脸上摸了一把,嘴里嘟囔着:“二弟,你太坏了!”

    吴二看在眼里,急得大吼大叫,却又无可奈何。那人也用一双鄙夷的眼神看着两人,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

    白玉鸣掏出折扇慢悠悠的摇着,渡着方步,杨有福俯在马背上,睁着眼看着,他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得看白玉鸣做的怎样?唉,这命悬他手的感觉,真他娘的不好啊!

    他觉得自己就像戏台下的看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玉鸣粉墨登场。唯一的差别就是,这场戏唱不好,自己这个看客就会没命。

    白玉鸣每走一步,杨有福心里就狂跳一下,他实在是怕这家伙露出怯意。还好,白玉鸣还是一贯的潇洒,把扇子摇的似朵花。

    “公子,你,没事吧?”吴二躬着腰,语气里暗藏怒气。

    “有事,有啥事?我就是和你二哥聊聊家常。”白玉鸣转身对着杨有福一笑,可杨有福却看见吴二等人全都打了一个哆嗦,他不知为何,竟然也打了一个。

    “唉,你看看,这浑身上下全染了一声酒气,看来不喝点是不行的了。”白玉鸣装模作样的拍打着衣衫,收了扇子伸手叫道:“来来来,把风陵渡那坛二十年的窖藏老酒坊拿出来。”

    吴二犹豫一下,瞪了杨有福一眼。

    “怎么?还翻天了不成,让你拿就拿,拖拖拉拉,是不是被你偷喝了?”白玉鸣一脸怒气。

    “公子,我哪敢,我寻思着二哥都那样了,你还是别喝了吧!”

    “废话真多,二弟咋的啦,还要你教吗?”

    “我哪敢,唉,给你。”吴二无奈的掏出那坛酒递了过去。

    白玉鸣端起酒坛子,朝着杨有福遥遥招了招手,“二弟啊,这酒,哥哥就不给你了。”

    他拧过头,拍开酒坛,痛饮了一口,呛得直咳嗽,连连呼着粗气,“好酒,好酒啊。”

    说话间,拿扇子的手在坛口轻轻的弹了弹,随手递给了吴二,“来,喝一口吧,这些天辛苦你了。”

    吴二正摆着手,可听到这句话,拿着坛子也痛饮了一口,随手递给陈三、刘四、张五三人。

    那三个也痛痛快快的喝了起来。

    “别喝干了啊,给这位兄弟也留一口吧。”白玉鸣摇着扇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不,不,我不喝酒。”那人急忙摆着手。

    “这怎么能行?我白玉鸣一向对兄弟一视同仁,二弟是喝不了,你要不喝,那就是不给我面了。”白玉鸣突然翻脸沉声道。

    “那就一小口吧!”那人接过酒坛轻轻喝了一小口。

    “真不是个汉子,难道说你是吴人?”白玉鸣提高声音,厉声呵道。吴二几人慌乱的抽着兵刃。

    “唉!我喝还不成吗?”那人稍作迟疑,扬起酒坛一饮而尽。

    “你看看,我哪里像吴人啊,兄弟你可千万不敢认错了。”那人捧着空酒坛,朗声笑道。

    “认错了?怎么会错了呢?你以为你假扮军卒能骗过我?”白玉鸣渡着方步,摇着扇子笑语道。

    “若不是二弟,今个可能真栽了,可惜啊,可惜,你碰到了杨老弟的手里,哈哈哈。”

    “你怎么看出的?”那人问道,慢慢拔出腰间的长刀。

    “这个吗?等会告诉你,不过。”白玉鸣卖了个关子,“你是听不了了。”

    “谁说……,你,你……”那人一句话还没说完,就一头倒在地上,他身后的吴二等人也一个个瘫倒在地。

第三十一章 美人醉醉不了美人

    看着那人倒了下去,杨有福终于闭上了双眼,发出均匀的呼噜声。

    白玉鸣扭头看了一眼,嘟囔道:“真是一个呆子!”

    他蹲下身,在倒地的那人脸上重重的扇了一巴掌,又把落在旁边的刀扔了老远。这才开口说道:“你个吴国的死探子,怎么不嘴硬了?”

    那人脸颊绯红,双眼似有水波流动,嘴唇微微颤动着,努力的收缩着身子,似乎想要贴过来。

    而且他对打在脸上的巴掌一点也不在意,还享受般的挤出一个微笑,紧紧盯着白玉鸣,想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白玉鸣大惊,打了个趔趄,差点就跌坐到了地上。他弄不明白,杨有福给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让一个精壮的小伙子转眼变成了妩媚的女子模样。

    这一点睡着的杨有福也不大明白,他唯一记得的是,出门前银根叔递给他的小瓶子。

    这可能是银根叔给他的唯一一件奇怪的物什,就连银根叔自己也说的吞吞吞吞,话语间眼神躲躲藏藏,想必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因为这个小瓶子装的是银根叔说的那种叫美人醉的东西。

    他附耳给杨有福叮嘱,“这东西啊!奇的很,只要这么一点,就能让烈女变成妩媚子,还是任人摆布的那种。”

    说完,他拧头朝后看,似乎怕银根婶听到。可杨有福却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兴奋,是那种压抑好久的释放。

    杨有福有些相信传言了,据说银根婶曾是一个烈女子,最后却被银根叔这个糙汉子骗到了手。

    看来这个骗字还是有很大出入,应该不是骗,而是诱字才对,银根叔正是用这个东西才摆平了银根婶的吧!

    当时,杨有福只是这么一想,可银根叔却一眼看破,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一下,厉声说:“福娃子,你要是再胡乱想,我就让你哪里也去不了。”

    杨有福连连说不敢,可心里却在偷偷的乐,总算是弄到一条与银根叔有关的料啊!

    时至今日,他实在也是没了办法,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把这珍贵的美人醉用在了一群壮汉身上。

    还好没有意外发生,而且效果也好的出奇,至于之后能发生些啥事?熟睡的杨有福还真管不了。

    白玉鸣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好奇二弟这个呆子竟然有如此神奇之物,他有些后悔把杨有福塞给他的东西一股脑用了个精光。

    主要是那小子说的实在太怕人,要是不成功就只有成仁了。可白玉鸣却不想死,毕竟,还有大把的时光还等着他去荒废呢?

    这么一想,他就咬牙切齿,怒从心起,不是因为被误作龙阳之好的原因,而是因为这么个神奇的东西全用在一群糙脸大汉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你老实交代,来这儿干嘛?”他从扇柄抽出一把尖刀,指着那人的鼻子。

    那人眨了眨眼,然后抛了一个令人作呕的眉眼,伸出舌头在刀尖上舔了舔。

    白玉鸣心里一颤,手就抖了抖,在那个大舌头上划出一条小口。

    那人咂着嘴,把唇染成了鲜红色,有些迷醉。

    “唉!”白玉鸣长叹一声,收了刀,扭身走到杨有福身边,迟疑片刻之后,还是伸手在他的肩膀摇了摇。

    “嗯、嗯。”

    又摇,杨有福终于睁开了眼,随即又闭上了。

    “你,你,你不能睡啊!”白玉鸣大急之下,伸出双手在杨有福的肩膀上使劲晃了晃,这次,杨有福总算清醒些了。

    “白哥,又咋了?”他显得很不耐烦。

    “唉,就那个。”白玉鸣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急急道:“二弟,你别睡了啊,那个怎么办?”

    杨有福费力的拧了拧脖子,朝地上望了一眼。

    “不是都倒下了吗?还当如何?”

    “是倒下了,可接下来,我也不知道该把他怎样啊。”白玉鸣搓着手道。

    杨有福抬眼又望了望,抬起一只手,在脖间做了一个抹的动作。

    “杀了?”

    杨有福点点头,嘴里嘟囔着,“烦人、烦人。”然后头一偏,鼾声就响了起来。

    白玉鸣抽出尖刀,看了又看,转头又看了看地上扭曲着身体的几人,抓着尖刀的手勒出几条红印子。

    杀人,真的没有弄过啊,何况是杀一个丝毫没有抵抗的女人。对,就是女人,白玉鸣在心里已把地上躺着的人看成了女人,不过是那种令人作呕的罢了。

    他想起当初在一线天看到的场景,肚里就开始不断翻腾,呃的一声竟然吐了起来。

    吐过之后,内心反倒平静下来。他慢慢走到那人身边,站着看了看。

    地上的人还在扭动,如同一条蜕皮时的蛇。

    白玉鸣又干呕了一声,他强忍着不适,慢慢的扬起了尖刀。

    地上的人伸着脖子,头偏在一边,脖间的脉管暴涨着,随着白玉鸣的心跳一起博动。

    一下、两下、三下……,白玉鸣数不清了。他从小到大都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连杀一只鸡也没有过,他很担心自己这一刀下去,地上的人会不会疼的死不了。

    犹豫再三,刀还是没能刺下去。白玉鸣很想去问问杨有福下刀的位置,可那家伙的呼噜声实在是太响亮了。

    他抬头望了望远处,夕阳已跑到了山顶。他低下头,扬起手里的刀,放在眼前仔细的看了看,刀刃闪着寒光。

    抬眼望见锃亮的刀面映着一张俊白的脸,白的没了血色。那张面孔不断变幻着,最终停了下来。这次是另一张一样俊白的脸,唯一不同的是,眉间全是坚毅。

    这次白玉鸣总算看清楚了,那是自己的本家哥哥白玉哲。

    这会儿那张脸正盯着自己,嘴虽然没动,可白玉鸣却能听到他说的话:“白玉鸣,你就是白家的废物!”

    “啊,啊,啊!”白玉鸣挥舞着手里的尖刀,仰头大喊,“白玉哲,我白玉鸣不是废物,不是!”

    这一声喊过,他扬起刀猛的戳了下去,献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他抹也不抹,又戳了几刀,抬头哈哈哈大笑。

第三十二章 还想再喝一口

    夕阳完全落到天尽头的时候,无尽的暗夜开始弥漫。白玉鸣浑身血染,拿着沾满鲜血的尖刀呆呆的站着。

    杨有福的呼噜声有节奏的响起,伴着无名山鸟的鸣唱倒也不显嘈杂。

    这一刻,白玉鸣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力量,那种身体血液里带着的,与生俱来的渴望。

    可转瞬间,看到地上那俱血肉模糊的尸体,他就如同破了的羊皮筏子,一下子泄了气,瘫坐在地上。

    月亮不知道啥时候升了起来,快到月中天了,变得又圆又亮。

    杨有福猛的睁开眼,醒了。他试着活动了下四肢,熟悉的力量又一次回到了身体里,这样的感觉真好啊。

    他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怀里多了一件东西,抽手拿出来,借着月光,看清是一本薄层子,上面有几个字,逃命剑法。

    这可能是杨有福长这么大见过最为奇怪的一种剑法,因为他真的不曾专门练过剑。

    小时候,父母不让他拿剑,就连木头做的刀剑也不行。为这个,杨有福不知道闹过多少次,可结局都是一样,最后他就认命了。

    说实话,要不是父母去世之后太过孤独,杨有福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一把剑。

    直到去了铁匠铺,抡了几年铁锤,又看过银根叔演练的那套屠狗刀之后,杨有福才觉得自己是需要一把剑的。

    一把用来装门面的剑,好让人知道自己有福的名字是需要一把剑来搭配的。

    至于什么剑法,杨有福不但没见过,更没有练习过。

    所以,当杨有福向银根叔提出想打一把剑时,银根叔只是笑了笑,就一口答应了。

    只有他明白杨有福的心思,弄一把剑背着,纯粹是为了独处时有个说话的人。

    这一点,杨有福深信不疑。可为何选了剑,这个连杨有福也说不清。按理说他时常上山狩猎,用弓箭的时候更多些,可他就是渴望拥有一把剑,能背在身后的那种。可能是听戏文太多,故经里的大侠全都是背着一把剑吧!

    杨有福看着手里的薄层子,神情有些恍惚,仿佛在一瞬间又回到了童年。

    毕竟那个逃字太过醒目,而杨有福童年里所有的游戏似乎都与这个字息息相关。

    不论是与父亲之间的捆绑游戏,还是去镇上父子间的追逐游戏,或者是上山砍柴时的躲藏游戏,都隐隐约约的暗藏着一个逃字。

    仔细思量,杨有福猛然间感觉到,自己的童年的所有努力,就是为了将来能够逃命。

    他不知道为何要逃,又要逃到哪里去?眼前薄层子上的那个字给了他无穷的吸引力。

    可现在显然不是翻看这本剑法的时候,他咽了咽口水,翻身跳下马来。

    不远处白玉鸣正呆呆傻傻的瘫坐在地上,脸上全是鲜血,一身衣衫也是血迹斑斑。他的身旁躺着一具尸体,脖颈间已是血肉模糊。

    远处,吴二、李三他们四人平静的躺在地上,似乎已是身疲力竭了。

    再远处,几匹马在悠闲的啃着草。杨有福暗自庆幸,还好是军马,不然的话自己可能早已丧了命。

    他走到白玉鸣身边时,白玉鸣还在发愣之中,杨有福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玉鸣猛的转过头,整个人跳了一下,等看清是杨有福,一下子就转成了哭脸,趴在杨有福肩头,放声嚎叫。

    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哪里经过这样的场面。

    杨有福轻轻抚了抚他的背,开口道:“白哥,别哭了,你做的很好!”

    他一说,白玉鸣就哭得更起劲了,抽吸着鼻涕哭诉。

    “二弟,你为啥要喝酒啊,为啥?”说完又呜呜的哭起来。

    月光如水般倾泻下来,把地上那张人脸映的惨白。杨有福扶着白玉鸣的肩头,把他的脸扭了过来,又伸手在地上的那张脸上摸了一把。

    一张肉色的薄膜就被揭了起来,地上那张脸变成了另一个人。

    白玉鸣大惊,“二弟,这,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你好好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不认识?”

    “不认识就对了,他是吴国的探子,来这里干嘛,我就不用说了吧?”

    杨有福在马背上的时候,还不能肯定,如今揭起了这张假面,他就明白了,自己一行人早就被吴国的探子盯上了。

    “那,如今该当如何?”白玉鸣恢复了镇静,站了起来。

    “等。”

    “等?”

    “是的,等他们几个醒来。”杨有福指着吴二等人说道。

    “哦,这么说,一开始你就全都弄明白了?这也太吓人了。”白玉鸣拍着胸脯庆幸道。

    “很难说啊,我们都被盯上了,那前面的人,你觉得他们能放过吗?”杨有福抬头朝着那个豁口望了望。

    “那还等个啥,走啊,走,不然就太迟了。”白玉鸣拉着杨有福的衣袖,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

    “那他们怎么办?”

    “唉!”白玉鸣长叹一声,瘫坐在地上,摆着手,抓着发髻,显得六神无主。

    “也没多久,最多半个时辰,就会醒来。你来过这,这里有没有狼啊?”杨有福看了看明晃晃的月亮,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狼,应该是没有吧!”可他话音还没落,远处就传来一声嗷嗷的狼嚎。

    杨有福随手捡起地上的长刀。

    “我的剑呢?这个拿着总不趁手啊!”

    白玉鸣慌慌张张的爬起来,走到不远处的一匹马前,拿出两把剑,递了过来。

    “有酒吗?我想再喝一口。”杨有福吸吸鼻子,“这血腥味实在太重了,来口酒压压。”

    “你还要喝?”白玉鸣吃惊的问。

    “怎么,不行吗?”

    “唉!二弟啊,这酒哥哥真给不了你啊,你不知道……”他站在杨有福身边慢慢诉说着。

    山风不知何时越过了山脊,把满山的树枝吹的哗啦啦作响,豁口处的几盏灯忽明忽暗,仿佛是夜间的游魂。

    李根宝翻着手里的册子,抬头问道:“李文才回来了吗?”

    身旁的一个汉子摇了摇头。问道:“要不再派个人去看看?”

    李根宝把册子装入怀中,摆了摆手,“不用,不用。”

    他几步走出营地,朝山下望了望,轻声道:“那个小家伙,贼精得很,不用担心,要担心的是我们,你可要牢记了。”

    说完转身又走入营地,还是一样的木桩栅栏,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几块大石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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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武?是拳霸天下,剑扫八荒?还是力拔山兮气盖世?什么是侠?是温润如玉,一身正气,还是舍生死兮保家国?杨有福穿越了?成为一个超强脑力,过目不忘,一学就懂的怪物。可他不得不装傻,直到碰上一个人,什么都变了。我的媳妇是女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媳妇是女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媳妇是女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