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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媳妇是女侠全文阅读

作者:丘临     我的媳妇是女侠txt下载     我的媳妇是女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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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怕老鼠的大侠(求收藏)

    “叔,我哪都不去,就跟着你,我还要学打铁呢?”

    “唉!你这个娃,咋不懂事呢?你能跟我一辈子吗?”银根叔抽了一口旱烟,望着远方,幽幽地说。

    “可,可我有些怕?”杨有福眉眼低垂,盯着手指。

    “不是,昨个给你打了一把剑吗?怕个啥?”银根叔轻轻摸了摸杨有福的脑袋。

    这一下,让杨有福差点落泪,可他还是忍住了。

    “剑咋样?”

    “好用着哩。”

    “真的,额,就是……”

    “就是个啥,说啊?”

    “没刃子么?”

    “你要刃子做啥?”

    “不做啥,我寻思着,这没刃子能叫剑吗?”

    “你个哈娃子。”银根叔摸了摸杨有福的脑袋,沾了一股烟味。

    “说说,想去哪?”

    “我还没想好!”杨有福低着头去,有些不安。

    “嗯,要不,你去京城吧。哪里繁华啊!俗话说大隐隐于市,说不定我,你在哪里就能碰上个厉害人物哩!”

    “真的?”

    “叔骗你做啥。”

    “那我就听叔的去京城好了。可是,这剑咋办?”杨有福取下背上等的长剑,晃了晃。

    “唉!本来不想给你开刃子,这下倒好,要走了,不开也得开啊。”

    “来来来。”

    “还是你来抡锤。”老银根说完,转身走向铁匠炉子。

    三个时辰之后,杨有福拿到了想要的开刃剑,虽然只开了一侧,但总算比没开刃要强,有了一点剑的样子。

    老银根还是那样倔强,执意只开一侧刃,他原话是这样说的:“福娃子啊,叔给你开一侧,遇到不顺心的,你就拿这一侧砍。那一侧叔就不给你开了,叔也没出过远门,不懂得剑客的道理,只是想让你记得,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拿剑解决的。”

    这是杨有福第一次见到老银根郑重自若的讲这么长的话,虽然有些听不懂,但老银根的心思他却懂了。那就是为他好,只要为自己好,那就顺着他。

    再次上路的杨有福满脑子疑惑,背着一把半刃剑,由镇西头出来,沿着官道,向远方走去。

    不是因为被赶走,而是因为银根叔临走前塞给他的东西。叫什么美人醉,还神秘兮兮的说。

    “福娃子,这个拿好了啊!好用的很。”

    “好用得很,嘿嘿。”没曾想这银根叔还有这么一手啊!真是长了见势。

    杨有福刚走,身后的小镇就沸腾起来,似乎在为这个害人精离开而欢呼,可仔细看却又不是。

    因为家家都忙着搬东西,套马车,银根叔来来回回的吆号着,“都把东西带好啊,福娃子走了,咱们也得走啊!”

    有汉子跑过来问,“福娃子一个人出门不会出啥事吧?”

    “出啥事?他都十五了,我本来就估摸着怎么赶他走,今日到好不用我动脑子了。”

    铁匠老银根瞪了那汉子一眼,接口道:“你别把福娃子当成瓜娃子,那家伙贼着呢?瞎担心啥,快收拾东西,听到没有?”

    教书的先生接口道,“就是啊,这福娃子,不是个好东西啊,说不定,咱们这一伙人早都被他瞅得一清二楚。”

    “不过啊,这样也好,也好!”

    农人打扮的长安叔接口道,“这福娃子一走,还怪想念的,你说咱九宫的……”

    “哎!长安你咋又乱说话,啥子九不九的,以后莫要再提。”

    说话的正是李富贵,他转头四面望了望,压低声音。

    “还有夜枭这件事,今后谁也不许提,要是让我听到了,别怪我不给面子。”

    “既然福娃子走了,那就得把扫尾的事做好,莫要留下马脚,坏了规矩。”他一脸郑色,望了望众人。

    转眼间,一伙人四散开来。老银根叼着烟锅走了过来,吐出一口烟雾,长叹一口气,幽幽的说道。

    “老金,你说,咱这么做对吗?”

    李富贵看了看远方,一脸平静。

    “老银啊,有啥对不对的,福娃子身下了就由不得他了,这是我,就是命。”

    老银根点点头,“嗯,这命啊,谁都挡不住。”

    没多久,一伙人就把镇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连麦地里的那一队人也没落下,似乎这个镇子并不曾来过一队敌军。

    可这一切,杨有福并不知道。就如同这么多年,他弄不明白自己为何爱杀鸡一样。

    杨有福更弄不清,银根叔嘴里的那个规矩?他其实也不想弄明白。

    因为他早就想走,留在这里这么多年,只是少了一个走的借口罢了。

    这么多年,他早就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世界与穿越之前的世界完全不同,有朝廷,有侠客,更有江湖。

    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做一回大侠试试?

    就如同戏文里的那样,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要么如同,偷听先生所讲故事里的大侠那样,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低头,皱一下眉头就有人头落地。

    或者像先生在木板上写的两个大字,杨枭那样,做救民于水火的英雄。

    可是就这么被赶走,虽然明知是镇上的传统,可就是不甘心呐!

    哼,都以为自己是害人精,等着,等着,杨有福想象着自己衣锦还乡的样子,就禁不住笑出了声。

    出官道向西据说能到城里,杨有福没去过,可听说了好多年。

    往来镇上的那些富豪商贾总是架着马车在这条路而来,他们站在人群里总像母鸡群里的那只公鸡。高高的昂着头,叫唤个不停。虽然令人讨厌我,但有令人喜欢。

    难道这就是威严吗?像说书先生所讲的大侠一样。

    杨有福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可威严的样子他也没见过,就自以为那就是了。

    既然去城里能得到威严,那自己去了也应该能找得到,说不定就成了大侠了呢?

    这么一想,杨有福就觉得一身轻松,走起路也轻快了好多。

    离镇三十里地,有一片乱坟岗,整日阴风阵阵,乌鸦成群。杨有福听着呱呱的叫声,不由得心里发慌,顺手就拔出半刃剑,拿在手里。

    似乎这把剑真有些用处,一拿出来,心就不慌了。杨有福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半刃剑,长三尺七寸,一侧开刃后闪着寒光,一侧乌青色,露着锻打后的花纹。

    他禁不住伸指轻弹,长剑发出噌、噌、噌的清响,他侧耳细听,有些陶醉,这就是大侠的剑啊。

    声音可真脆!

    突然,这清响声里夹杂了一些奇怪的叫声,杨有福一下子清醒过来,一手抚剑,剑鸣声消失了,可那奇怪的声音却依然还在响。

    杨有福觉得心跳的厉害,强忍着转头四顾,那声音似乎从乱坟岗深处传来。

    他抓紧半刃剑,扭头跑了几步。可又一想,今后自己是要做大侠的,怎么能逃跑呢?

    这么一想,他只好硬着头皮又折了回来,仔细倾听那奇怪的声音,这次终于听清楚了,是一个女子的呼救声。杨有福拿起剑,猫着腰,蹑手蹑脚的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乱坟岗到处是坟头和土堆,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一棵棵侧柏直挺挺的立着,有好几棵已经枯死,枝头黑乎乎的,似乎是被雷击过。

    没走几步,地上的土洞里钻出一只老鼠,猛地一窜,从他脚背跑过去。杨有福一惊,吓得差点扔掉手里的剑。等看清楚了,他又暗自轻笑出声。

    越走林子越密,天空阴暗起来,周围的风冷嗖嗖的,似乎从衣角缝里向回钻。

    这让杨有福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还好,那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响亮,隐约可见远处有一袭白色的身影,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俯在草丛里,大气也不敢出。

第四章 女子轻若半担柴

    杨有福俯在草丛里看的很清楚,二十多步之外,一棵大树上站着一位白衣姑娘,正在高声呼叫。树下立着两人,一高一矮,穿着皂色短装,手持长刀,不停的狞笑。

    不远处的地上匍匐着三个人影,身上沾着血,一动也不动,想必已经死掉了。杨有福内心狂跳,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把手里的剑捏出了汗。

    那女子一脸慌张,似乎发现呼喊没什么用处,只好苦苦哀求。可树下的两人却不为所动,扬着手里滴血的刀,不断狞笑。

    那棵树高不过两丈,看样子拿刀的两人迟早会抓住那位姑娘的,现在不过是戏耍一番罢了。

    果不其然,那高个见女子不为所动,于是放下刀,抱住树干往上爬,女子一下子大声尖叫起来。

    矮个子站在树下,耷拉着刀,不断的咽着口水。杨有福看着是一个机会,一下子窜了出去,手持半刃剑狠狠的刺了过去。

    矮子听到声响,刚拧过头,就被利刃从脖颈间穿过。在杨有福眼里,他弱得如同一只小鸡,他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何要来打劫。

    杨有福虽然是第一次突袭杀人,可他的那双手却异常沉稳。那双手用削尖的木棍叉过无数条鱼,刺过野兔,斗过野猪。本以为会有一番恶斗,虽知竟是个草包。

    矮子大张着口,像上岸的鱼那样喘着粗气,吐出一股污血,软软的到了下去。这时候,树上的高个子听到了响动,拧头看到树下的一幕。

    最后目光沿着那把沾血的半刃剑,移到了杨有福的双眼上。

    只是看了一眼,他就四肢发软,到口边的嚎叫生生憋了回去。

    杨有福用脚踢开两把刀,扬着长剑静静地站在树下。就像一个猎人,等着落网的野猪,双眼充满了猩红。

    高个子只好用力蹬腿,想要爬上去。可是他不动还好,一动,全身就没了力气,直直的掉落下来,发出沉闷的声响。

    杨有福几步垮了过去,用脚踩着他的头,半刃剑猛的一刺,又是一个对穿。

    这时他才不慌不忙的擦净半刃剑,仔细的背在背上。仰头对树上的女子喊道:“姑娘,下来吧。”说完就静静地站着。

    树上的白衣姑娘被这喊声惊了一下,脚下一滑,差点就掉了下来,还好她立马抱住了树干。

    杨有福看在眼里,出口提醒:“姑娘,小心些,要不我上来帮你?”

    树上的姑娘脸吓得苍白,急急摆着手,可就是下不来。

    等了许久,杨有福有些不耐烦了,闷头喊了一声:“我又不吃你?害怕个啥!”。

    树上的姑娘脸憋的胀红,低声道,“真的?”

    “那还有假?”

    杨有福一下乐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扬着双手喊。

    “我接着你好了。放心吧,几百斤重的野猪我都能扛得动,你还担心啥哩?”

    女子噗嗤一笑,把树抱的更紧了。

    杨有福有些生气,这做好人真难,既然如此,走就是了。银根叔也说过,女人是老虎,还是不要惹的好。

    他轻叹一声,扭头朝外走去。

    “少侠,别走啊,我,我这就下来。”姑娘大急,声音都有些结巴。

    费了好大劲,白衣姑娘总算爬下树。这时杨有福才发现姑娘年约二八,除了面色苍白之外,倒也长得漂亮,一双眼似乎如秋天的河水那样迷人。

    杨有福心里一紧,急忙扭过头,闷声道:“那就走吧。”

    姑娘没跟上他,反到朝之前倒地的那三人跑去,然后压抑着哭出了声。

    杨有福讪讪的站在一边,看到姑娘费劲的样子,终于站不住了,把三人一一安葬,最后连那两个打劫的也埋进了土里。

    姑娘不解,问道:“那两个是强盗,埋他作甚?”

    杨有福闷声答道:“唉,他们入土了,也就安心了。”姑娘念叨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再次上路时,杨有福身后就多了一个人。还好,前路一片坦途,似乎心情也好了很多。

    有走了二十余里,姑娘却不动了,红着脸坐在路旁。杨有福不明所以,呆呆的等着,可姑娘还是不动,这让他有些生气。

    他想扭头就走,又觉得过意不去,只好折回头。姑娘把头埋在怀里,挤出细微的声音,似乎要哭起来。

    杨有福总算弄明白,原来姑娘扭伤了脚,走不动了。这可如何是好,杨有福在一边走来走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最后他下定了决心,摘下长剑,背对着姑娘蹲了下来,说道:“我背你吧。”

    姑娘犹豫良久,还是爬到了背上。杨有福站起来的时候,才觉得原来女人这么轻,还不如半担柴重。

    只是走了没多久,杨有福就觉得浑身难受。那种难受用嘴说不出来,就像夏天躺在河里时,被游鱼轻凿,又痒,有期待;又像冬日里围着铁匠铺的火炉,靠近了,烤的慌,离远了,冷的慌。

    于是他稳重的步子就开始乱晃起来,越走腿越软,越走心越慌。

    “我是不是被野猪轻多了?”

    女子在背后低声问,杨有福心里一颤,浑身就操热难挨。

    这个时节,刚入初夏,风微微的凉,可杨有福脸上却淌满了汗滴,不断的眨着眼。

    一只纤手从背后伸过来,带起一阵香风,轻轻的给他抹了一把。

    “要不,歇歇吧。”

    杨有福摇摇头,脚步稳了好多。突然他觉得背上的人似乎贴的紧了些,心头一动,又轻轻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

    这一路,从响午走到黄昏,终于看到远处隐约的城门。杨有福知道了背上女子的名字,云冉。姑娘也知道了杨有福的名字,是个铁匠。她还说,这个名字好有福气啊。

    杨有福知道她是诚心的,可听在耳朵里却有些不舒服,他突然想改自己的名字了。

    从云冉姑娘的嘴里,杨有福知道远处就是云安城,而姑娘的家就在城里。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杨有福放慢了脚步,因为他看到城门口围了一大群人,鲜衣怒马,刀戈林立,离得老远就散发着杀气。

    背上的姑娘仰头看了看,却催着他快点走,杨有福只好由着她。

    眼看到了城门口,姑娘从背上跳下来,刚站定,那些人就一拥而上围了过来。

    杨有福大惊,握紧手里的剑,把姑娘拦在了身后。

    一锦袍青年快步走上前,爽朗的大笑着说:“小冉,你真厉害啊,竟然带着一个呆子赶了这么远的路!”

    杨有福有些不悦,怒目直视,那青年摆着手,小声道:“开个玩笑,千万别当真啊!”杨有福向他拱了拱手,默默地退到一边。

    可云冉似乎很是生气,大睁着眼,厉声道:“哥哥,你不能乱说,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锦袍青年一愣,郑色道:“小冉,到底怎么回事?”又挥了挥手,一群带刀拿枪的壮汉子亮出兵器,把杨有福围了个严实。

    云冉大急,“哥哥,你要干啥?”闪身拦在了杨有福身前。

    锦袍青年没说话,一把把云冉来了过去,厉声问:“云小冉,你到底搞得什么鬼?”

    云冉有些害怕,怯生生的拉着青年的袖子,把他拽到一边,窃窃私语。

    青年脸色一会白,一会儿青,一会儿大张着嘴,一会儿又咬牙切齿。终于云冉说完了,青年恢复了镇定自若的样子,挥手撤去那群壮汉,嘴角微微上扬,挤出一个微笑。

    然后躬身做礼,轻声道:“都是云浩糊涂,误了壮士名声,云浩赔罪了。壮士救了小妹的命,又一路劳顿,还请到云府好好歇歇。请了。”

    此时,云安城东北角的一所大宅前,院门口那块挂着镇远府牌子下立着的家丁,都比以往常站的更笔直了些。

    据说镇远将军今日回府了,此时正在中堂大发雷霆。

    由大门而入,绕过前院,再越过一个花园,可见来来往往的下人似乎都蹑手蹑脚。

    花园之后,是一个占地亩余的池塘,塘边一所大殿此时灯火通明,檐前的下人弯着腰,有几个跪在地上。

    大殿中堂高悬着一副画,一只老虎正昂首长啸,理应是猛虎下山了。边上一副对联,上联:威远镇河山,下联:云安多豪杰。不知为何却没有对脑,据说这幅字是圣上所赐。

    画下有一长案,案前太师椅端坐一人,年约四十余岁,面色白净,剑眉紧皱,长髯及胸,不怒自威。

    堂下跪着一人,看不清脸,正小声诉说。

    良久,那剑眉中年人伸手抚髯低语道:“子正呐,这就是你的安排,说什么万无一失,如今至此,何如?”

    跪着的人一下子把头俯到地上,高声言道:“将军息怒,是子正考虑不周,误了将军大计,不曾想,让那野小子抢先一步。小的知罪,还望将军能给个机会。”

    “机会?”剑眉中年人猛的站起身,伸手扫倒案上的茶盏,发出当啷的脆响。

    他上前几步,走到跪着的人面前,厉声吼道:“难道没给你机会吗?你说说如今之计,该当何如?”

    看到将军发怒,跪着的人松了一口气,伸手擦了一把汗,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摊在地上。然后低声说道:“将军请看,如今小冉被那小子救了,反倒给我们一个机会。”

    他用指点了点地图,然后绕着画了一个圈。又道:“这么以来,我们就可以按计而行了。”

    剑眉中年人低头看了看,哈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啊,还是子正有办法,这次一定要办的利落,别落下口实。”

    跪着的人也微微一笑道:“不敢,不敢,只是到时候公子和小姐哪里要如何交代?”

    “愚钝!”剑眉中年轻抚长髯,笑意盈盈的接着说:“此等大功,百年难遇,小的们何足为患,你可如此……”说完俯首低语。

    跪着的人不断点头,最后有起身做礼,连呼:“将军英明。”言罢,一脸兴奋的走了出去。

    等到大堂里只余他一人时,中年人这才转身玩着堂前猛虎,自语道,“九宫啊,九宫,你这是要唱那一处戏。”

    说完背着手,轻摇着身子,走了出去。

    不久之后,云安城外聚起大队人马,从精良的装备和整齐的队列看来,应该是威震四野的振远军无疑了。领头的正是堂前跪着的那位,只见他大手一挥,大队人马疾驰而去,看方向,正是冲着清风镇而去。

第五章 喝酒是一件危险的事

    杨有福最终还是跟着去了云府,不是因为云浩强硬的拉扯,也不是那些精装汉子凌厉而充满杀机的眼神,更不是云冉苦苦哀求。

    他之所以跟去,全是因为云冉最后回头时的眼神。那无奈的眼神像极了母亲最后一次离家回眸的样子,充满了渴望和期待。

    那时候杨有福太小,并不懂,可这几年一个人生活,见到了各种各样的眼睛。他终于懂了那一双眼里的带着的情绪,可惜,一切都迟了。

    如今再看到这样的一双眼,杨有福心就软了,拿着剑,低着头默默的跟了上去。

    不过走进云府大门的时候,他就愣住了,门楣上挂着镇远府的牌子,让他有些心慌。还好兄妹两人的热情冲淡了他内心的不安,他在心里暗叹:“谁说权贵多无情,还得看人!”

    其实这句话他是想对银根叔说的,可如今银根叔却不在身边。

    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也不知走过多少个院子,杨有福终于被领到一栋精美的客舍里。

    说是客舍,可在杨有福眼里就是宫殿,他就更加的慌张了。还好云冉、云浩兄妹都走了,只有几个下人陪着。虽然还有些拘束,但看他们唯唯诺诺的样子,还有羡慕的眼神,杨有福就不慌张了。

    所以在吃晚饭的时候,他就镇静了好多,虽然桌上的菜他一个也不认识,但他却装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然而,尴尬的还得尴尬。饭后服侍他洗澡的竟是两个年轻的姑娘,漂亮的就像两朵花。杨有福紧张的抓着破旧的衣衫,结巴的说不出话来,惹得那两朵花儿一阵轻摇。

    杨有福还是没能幸免于难,被两朵花儿抓着按进了桶里,那块不大的遮羞布总算带在了身上。

    刚洗完澡,云浩就来了,看着杨有福满面红光,衣冠楚楚的样子,朗声大笑。他的眼神就像一匹狼,而杨有福就是那只可怜的羊羔。

    寒暄之后,云浩拿出了一把宝剑,精美的剑鞘上镂空雕着花纹,镶嵌着宝珠。还没出鞘,就隐约散出一股杀气,看来这把剑没少沾过血。

    杨有福不知何故,正想开口,云浩却抢先笑道:“没看出,我那小妹还真上心啊,这把剑我求了好久,她都不愿意送我,可你一来,她就急着让我送给你!”

    他那一双眼,盯着宝剑,充满了渴望,又盯着杨有福,意味深长。

    杨有福哪里敢接,弓腰做礼,不停的摆着手,口里连连道:“我就是乡间的穷小子,这么金贵的东西,能看一眼都是福气,拿着那会折寿的。”

    说完摸出手边的半刃剑,挤着笑说:“这把比较配我,那把配公子正好。”

    云浩看了看杨有福,双眼在两把剑间徘徊许久,柔声道:“大兄弟,还是你有眼光,要不要跟我混?”

    “跟你?就我?”杨有福疑惑道。

    云浩点点头,“怎么我不配?”

    “不不不?”杨有福连连摆着手,“是我不配,公子是英雄豪杰,而我是啥都不懂的穷小子,会误了公子的大事的。”

    云浩点点头,若有所思,郑色道:“也罢,今后有了难处,可来找我,千万别客气,好好歇歇,我就不打扰了。”说完道别离开。

    他一走,杨有福就冒出一头虚汗,他有些后悔来云府的决定,可夜已经很深了,如今走的话,就更加的不妥当。

    于是在这天夜里,杨有福躺在奢华柔软的大床上彻夜难眠。直到天明时分,才眯了一会,竟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人全都躺在血泊里,银根叔躺在地上,口吐鲜血,从他微动的双唇上,杨有福读懂了,那一句话是:“福娃子,快走,快走,越远越好。”

    杨有福从梦里惊醒,抓着半刃剑跳了起来,他只觉得心里憋的难受,却不敢喊,只希望这梦是反着的。

    天明之后,杨有福就再也坐不住了,可下人拦着,也出不去。就在他万分焦急之时,云浩又来了。

    听到杨有福要走的消息,又看了看杨有福换回原来的衣衫,他立马沉下脸道,“兄弟,你这是不给我云浩面子啊!”

    杨有福讪讪道:“哪敢?哪敢?我只想去外面走走,可呆在这,好吃好穿的,我却不习惯,还望公子能谅解才好。”

    云浩抬头看了看天,有些不悦,可转眼又挤出一个微笑。

    “兄弟要走,我也不能拦着,别的给不了,可这些东西,你一定得带上。”说完挥了挥手,身后的下人拿出一个包袱,摊开放在桌子上。

    包袱里放着金银细软,差不多值几千两银子,杨有福哪里敢接,连连摇手。

    云浩脸一黑,高声道:“看来,你还是不把我当兄弟啊?”

    杨有福刚要搭话,他却一挥手,又道:“也罢,你我兄弟情义到此,只怪云浩无能,他日相见,只当陌路。”

    杨有福知道,今日不拿是走不脱了。只好拿起包袱,俯首做谢。

    云浩终于露出笑脸,陪着杨有福折折绕绕,一直送到云安城西十里。

    寒暄一番,杨有福又恢复了一个人孤零零的样子,除了那个包袱之外,一切如故。

    本来,杨有福还想在云安城待上几天,可如今他知道没法再待了,可前路在哪里,他也说不清。

    到了此时,杨有福才觉得,自己这一次出门有些鲁莽了,啥都不懂,啥都不知道。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他记得银根叔说过,“啥子,大银隐于市。”他当时随口问了一句,银根叔说:“大银啊,就是那种世外高人,越厉害的就隐藏的越深,最厉害的,待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也看不出来。”

    他还笑话杨有福,想当大侠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想到这里,杨有福突然了主意,要不就到京城吧,哪里一定有能帮自己成为大侠的高人。

    这么一想,杨有福就定下心来,沿着官道一路向西南而去。这路的尽头说不定就是京城了,大不了多张张嘴罢了。

    杨有福就这么一路向前,直到临近黄昏的时候,前面一条大河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小时候听说过这条名叫澜沧江的大河,因为清风镇边上的小河最后中汇入澜沧江,流入大海,说不定父母就在这条河的尽头。

    杨有福第一次见到这么宽阔,这么浩渺的大河,呆呆的站在岸边,久久不愿离去。连河边的渔夫也看不过眼,提醒他离远点,别掉下去,他这才清醒过来。

    因为最后一趟渡船已经停了,杨有福只好留在大河北岸的小镇上。

    镇子并不大,临着澜沧江只有一条短短的单面街道,客栈只有两间,杨有福朝最近的一个名叫来喜的客栈走去。

    登记好客房之后,杨有福才觉得有些饿了,下楼点了些吃的。邻桌围着一群人,正议论纷纷,不知为何争的红鼻子胀脸。

    一人道:“你们知道不知道,昨晚上发生的大事?”

    “大事,啥大事?”众人纷纷开口道。

    “唉,这酒不够味啊!”那人咂着嘴,有些卖弄。

    “不就是酒吗?小二,来坛二十年的窖藏老酒坊,嗯算我账上,现在可以说了么?”一公子模样的青年人接口道。

    “可以,可以了,白公子,要十年的就成。那我接着说了啊?”那人吞了一下口水又开口了。

    “昨个儿开战了,镇远军连夜奔袭,已连克两城,今晨大军已动,难道你们都不知道?”那人左右望望,一脸惊奇。

    “你该不是胡说吧?乱说话是要掉脑袋的。”那个叫白公子的青年,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一脸严肃。

    那人摇着头,大声说,“这我可不敢乱说,我那侄儿,一大早就被招走了,他就是镇远军,刚回来没几天,还说让我帮他照顾父母呢?”

    “唉,这天下又要不太平了!”送菜的客栈老板,放下盘子,嘟囔了一声。

    这一下,一桌子的人全都愣了神,谁都知道战事一起,就没了好日子。

    “好好的,打啥仗吆?你说镇远军是不是弄错了啊?”一个商人摸样的人,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错不了,这次不怪镇远军,要怪就得怪吴国的那些斥候探子了,抓谁不好,竟然抓到云将军头上。”那人肯定的说。

    “啥,抓云府的人,他们是不是疯了啊?”另一个青年插嘴道。

    “疯不疯我不知道,我侄儿说啦,镇远军众将士听说抓了小姐,都义愤填膺,云将军实在也拦不住,只好连夜追杀。谁知,这一追,还真追出了问题,那个叫清风镇的地方竟然藏着大批敌军。”

    那人,随手喝掉一口酒,站起身,高声道:“你们都怕打仗,可我吴二不怕,我一家几代死在战场上的一双手都数不清了,吴国要战,那就战,我越国的子民那个怕了他?”

    他这一声,中气十足,震得杨有福耳内嗡嗡作响,他只听到清风镇三个字,其它的全都听不到了。

    这嗡嗡声持续了几十息才停了下来,杨有福这才又侧耳细听。

    那白公子要的好酒早已上桌,众人正举着杯子齐呼,“越国必胜!”

    白公子端着酒对着吴二问道:“听你这么一说,那贼子借着救云小姐的名头,已潜入越地,不知为何不见追捕公文?”

    吴二灌了一口酒,大声嚷嚷,“那又如何?他要让我碰到了,必要他命。”说完从桌下掏出一把弯刀,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然后一行人相视一眼,慢慢把目光转到杨有福这边来。

    此时的杨有福头脑懵懵的,他原本还想着回清风镇看一看,可吴二的话却把这条路堵死了。

    他正在发愣的时候,邻座的那群人陆陆续续围了过来。

第六章 救命的故经

    杨有福刚回过神,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叫吴二的人猛的上前,把手中的带鞘弯刀哐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斜着瞪了杨有福一眼,然后昂着头站着。

    白公子渡着步,把手里的折扇猛的一收,在桌子上敲了敲。朗声道:“小兄弟是哪里人?要到哪里去?”

    边说边用扇柄不露痕迹的把杨有福搁在桌上的长剑拨到一边。

    杨有福不知如何开口,听他们刚才的交谈,若说是清风镇,谁知道会怎样啊?

    可其它的地方,杨有福也弄不清啊!正在为难之际。那吴二抓起长刀,一手握着刀柄拉出一截,恶狠狠的说:“白公子,你对他说那么多干嘛?干脆一刀斩了,一了百了。”

    其他人连连点头,杨有福大惊失色。唯有白公子却连连摇头,摆着手,众人不解,面露疑色。

    他笑着开口道:“我们不放过一个坏人,可也不能妄杀好人呐,且听他说过之后,在做决断也不迟啊。何如?”

    众人又点头称是,只有吴二怒目圆睁,撇着头,一副气嘘嘘的样子。

    白公子的轻拍他的肩膀,轻语道:“吴二兄弟,别着急啊,来我们都坐下,喝口水慢慢聊。”

    众人总算坐了下来,默不作声,唯有吴二吊着一张脸,不时瞪上杨有福一眼。

    见众人坐静,杨有福心里总算有了注意。他端起桌上的酒盅一饮而尽,呛得咳嗽了两声,又夹了几口菜。

    这才盯着白公子沉着脸问道:“公子可是巡捕?”

    白公子摇摇头。

    “那,公子可是镇远军暗探?”

    白公子又摇摇头。

    “唉,公子可是皇家内卫?”

    白公子再摇摇头。

    杨有福长舒一口气,又端起一盅酒,一饮而尽。然后砸了砸嘴巴,连拨到一边的剑也不看一眼。

    低着头只顾吃菜,一大口咽下了,才轻吐道:“你啥都不是,我凭什么告诉你?”

    众人面面相觑,白公子一脸无奈,只有那吴二虎目圆睁,似乎要发作,可杨有福却懒得理他,自顾自的喝酒吃菜。

    其实这会儿他心里却乐开了花,原以为银根叔讲的那些故经(俗语中对故事的叫法)没多大用,可谁知,用的时候方才知道其中的妙处。

    他很想朗声大笑,可这会儿只能憋着。

    白公子按了按坐立不安的吴二,起身拱手道:“是我失礼了,公子别在意。”然后使了使眼色,一群人便起身离开,围在另一张桌子上窃窃私语。

    杨有福不动声色的喝酒吃菜,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打了几个饱嗝之后,方拿过长剑,慢慢的背在身后,起身回屋。

    上楼的时候,他有好几次都想回头看看,却想到那些故经里的情形,总算没回头。

    一夜过后,窗外迎来一个大晴天。

    杨有福一夜没睡,出门的时候,用冷水洗了把脸,才有了些精神。

    南岸来的渡船早已靠岸,一队队穿戴甲盔的军士把码头围了个严实。听说,是一大早从南岸赶过来的。这会儿,围在码头上的人群挤作一团,小声叽咕着,站的有了些秩序。

    杨有福略做打听,才知道战事真的已起,这些军士就是为了守护渡口,防止敌军探子作乱。

    昨天客栈里的那群人远远望着杨有福,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杨有福心里很慌,但还是回头瞥了一眼,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很快,轮到杨有福了。那军士在他身上左右上下的摸了一阵,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从腰间摸出一张画像,又看了看。

    杨有福内心狂跳,心脏好像要蹦出喉咙。还好那军士却收了画像,摆了摆手,示意他上船。

    杨有福大喜,急忙向船上走去。可才走了三步,一个军官摸样的人跑了过来,大喊着:“站住!”

    杨有福强忍着跳河的冲动,停住脚,站在那里不动。

    那军官左右上下打量一番,又伸手拿过杨有福背上的长剑,噌的一声拔了出来。

    他低着头用手摩梭着剑身,闷声问。

    “哪里人?”

    “云安城东。”

    “去哪里?”

    “京城。”

    “干啥去?”

    杨有福不语,那军官抬起头,提高了声音。

    “我问你,干啥去?”

    “嗯,走走,看看。”

    “看看?”军官一脸疑问,继续用手摸着剑身。“到底要干嘛?再不说,就当你是探子。”

    “大人,小的没去过京城,就只是想看看,看能不能在那混一碗饭吃。”杨有福低头盯着双脚,身体轻轻的摇晃了一下。

    “有点意思。”那军官轻笑着,慢慢把剑拔了出来。

    不知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砍了他!”那军官瞥了一眼,那人马上没了声息。

    “这就是你的剑?”

    杨有福点点头。

    “哈哈哈,第一次见这样的剑,长见识了。”他哈哈大笑着,挥着手,拢了一群军士过来。

    “瞧见没有,这就是剑客的剑,哈哈,一根铁条,哈哈哈。”

    军官笑的弯下腰,嘴里小声嘟囔着,“原以为能拿回小姐的剑,谁知道竟是个傻子。”

    他随手把剑插进剑鞘,扔了过来,头也不回的挥着手,“滚,快滚,害爷白高兴了半天。”

    杨有福手慢脚乱的捡起地上的半刃剑,口中连连道:“大人慢走。”然后转身朝船上走去。

    身后人群里,吴二握紧了弯刀,一脸失望。白公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安慰,没多久,吴二就露出了笑脸。

    杨有福弄不明白,那军官口里的小姐是谁,更弄不明白,为何那张画像上不是自己。他原以为,今日是在劫难逃了,谁知却让他堪堪躲过。

    登上船的杨有福独自叹息,他也怀疑过被他救了的云冉,可又独自苦笑着摇摇头,为自己这个奇怪的念头感到害怕。

    此时,距离此地十余里的官道上,二十余骑劲装汉子,围拢在一辆马车周围缓慢前行。

    这二十余骑均是良驹,走的太慢了,马儿似乎也很不耐烦。马上的汉子一个个神色紧张,一张张古铜色的脸饱经风霜,可细细看去都是那么年轻。

    官路两旁静悄悄,鸟兽似乎都觉察到一股杀气,早早躲得远远的。

    这时,中央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里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女声。

    “到哪里了?”

第七章 一线天是个好地方

    一名头领摸样的劲装汉子听到声音,慌忙跳下马,快步走到马车前,躬身答道:“小姐,前面不远就是渡口了!”

    “渡口?可是凌云渡?”

    “正是。”汉子有些疑惑,这些地方按理说小姐是来过多次的,她如此一问必有深意,可将军交代的事情,他更不能耽搁。这么一想,就更加着急了,盼着小姐能尽早动身。

    可马车里久久却没有声音传来。头领抬起头,疑惑的望了一眼。

    突然马车厢门前的帘子一晃,一个白衣姑娘走了下来。跟在身后的还有一个身着鹅黄衣衫的姑娘,急急的拉着白衣姑娘的裙角,嘴里小声嘀咕着:“小姐,慢些,慢些。”

    头领赶紧低下头,心里猛的一沉,一下子跪了下来。闷声喊道:“小姐不可耽搁啊,将军说过,必须半月抵京,到不了,小的项上人头就保不住了。”

    那白衣姑娘却好像没听见一样,绕过跪倒在地的头领,漫步转悠起来。回头又拉着鹅黄姑娘的手,惊喜的大叫着:“彩云,你看看,这天空多么的漂亮!”

    身后叫彩云的姑娘嘟着嘴,气嘘嘘的说:“小姐,哪里漂亮了,这分明啥都没有啊,就几棵杂树,有啥可看的。”

    “额,这个你就不懂了,书上说的野旷天低树,就是这里了,你不读书,当然不懂其中的美了。”又扭过头连身赞叹不已。

    头领摸样的人终于明白了,劝不了她,只好站起身,挥手示意。二十余骑呼啸一声,四散开来。

    莫约过了两个时辰,白衣姑娘似乎累了,这才登上马车,示意启程,一行人又开始慢悠悠的朝着渡口方向前进。

    这时候,杨有福早已过了河,但也没走多远。不是他想偷懒,而是白公子带领着的一群人老是远远的跟着。杨有福有些担心,就走走停停,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干啥。

    如果这会儿,他知道河对岸的官道上,被他救了的白衣姑娘真赶过来,他一定会夺路而逃的,可惜他不知。

    他更不知,就在昨晚,云浩送剑过来之后,云将军就雷霆大怒,摔碎的茶盅就超过一打,弄得云府上下都不得安宁。毕竟那把宝剑是将军特意寻来给小姐用的,谁曾想她就这么随便送人了,还是一个楞小子。

    将军一怒之下,就要派人追回宝剑,随手再做了那个不长眼的楞小子。可命令还没来得及下达,云冉就赶过来了。

    于是那一夜,整个镇远府就全乱了套,将军一怒之下,就让亲卫把云冉送去京城。

    本来回京城也没什么,可知底细的人却知道,云冉这一去,可能就得完婚了。毕竟再要不了几个月,她就到了及妍的年纪。小时候定下的婚事,也该到了践行的时候。

    云冉当然是不愿意的,可云将军说了,不去的话,那个楞小子就会没命。

    按理说,照云冉以往的性子,一个命贱如草的下人,死就死了。可这一次,她竟敢和将军对峙起来,说什么,杀了那个楞小子的话,她就去死。将军无奈只好作罢,可云冉也得去京城本家待着,等着白家的人上门,送上聘礼。

    所以今个一大早,云冉就气冲冲的上路。可走到半道上,她又开始不安,害怕将军留了什么后手,于是就停下来看看。

    话说,云冉是上路了,可杨有福却徘徊不前,因为前面几十里全是山林。虽然官道上时不时有人经过,甚至还会有一队队的官兵。他担心的是自己若对上那伙人,到底用剑刃呢?还是用剑背呢?

    银根叔在打铁的时候曾说过,江湖里的剑客有个讲究,出刃必见血,用剑背的话,则不能杀人。

    那伙人虽然可恶,但还不至死,杀了心里不安。不杀的话,又像一群乌鸦,围着让人得慌。

    至于自己的安危,杨有福反倒没想过,毕竟那两个死掉的歹人还是给了他一些信心。更重要的是,这一路走来,不到两天时间,杨有福却想明白银根叔的良苦用心。

    每次打铁抡锤的时候,他总是给自己一些奇怪的要求,从三年前骂个不停,到如今几个月才会骂上一句。连杨有福自己也不知道,为何银根叔不再骂了。

    只是他偶尔拿起长剑摆弄的时候,银根叔就蹲在屋前的大石头,磕着旱烟袋,不时微笑着点点头。

    他也问过银根叔,可银根叔说,“你这那里是舞剑啊,简直是抡锤吗,不过……”他吧唧着嘴巴吸几口烟,笑眯眯的补充道:“嗯,不错、不错。”

    杨有福不知道他嘴里的不错到底是说抡锤的事呢?还是在说自己舞剑的事?杨有福懒得去想,反正自己舞着高兴就好。

    再向南二十余里,有一道天堑,两山对峙成一线,而这一线宽不过五尺,长却达十里,称之为一线天。穿过一线天,就到了南面的丘陵地带,天高云阔,再无险地可守。

    据说这一线天原来有一伙强人盘踞,可自从云将军来云安之后,那伙强人就消失了。于是这么多年来,就成了一道坦途,不但没有危险,反而给旅途平添了好些乐趣。

    可此时,杨有福却高兴不起来,因为眼看就要走出一线天了,那白公子一伙却围了上来。

    白公子依旧摇着折扇,吴二举着他那把长刀,其余的人都亮出了明晃晃的武器,从杨有福身后的一线天里围了过来。

    按理说战事已起,这一线天易守难攻,本应有重兵把手,可前后回望,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杨有福有心逃走,可足下却如同扎了根,这全是那个大侠梦在作祟。他摸了摸背上的长剑,还是那么冰冰凉凉,心里就安静下来。

    白公子见杨有福停了下来,就收了折扇,笑眯眯的盯着他,开口说道:“你不是跑的挺利索的吗?怎么不跑了?”

    “我跑不跑那是我的事,关你屁事啊!”杨有福随口就来。

    “呀,口齿还是一贯的利落,只是等会儿不知道还能不能这么利落?”白公子依旧微笑着,又拿起折扇摇起来。

    吴二噌的一声拔出长刀,随手丢掉刀鞘,恶狠狠的喊道:“白公子,你让开,让我来撕了他的嘴。”然后吐出一股弄浓痰,抬脚用力的蹭了蹭。

    然后两手把刀高高举过头顶,大喝一声,“小贼,去那边了记得找你吴二爷爷报仇。”

    听到这喊声,在一线天南口的山丘上,伏倒在地的程三虎猛的抬起头,心里想着:“难道消息不对,竟然有埋伏。”可仔细听听又不像,他抬起一只手,挥了挥,出口附近山上冒出的一些人影又消失在草丛里。

    昨夜收到消息,越国镇远军大军入境,连克数城,程三虎就有些沉不住气了。还好,今日一早,又来了消息。说将军爱女由此入京,这简直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上枕头啊。

    程三虎毫不迟疑的发出命令,于是云安附近的吴国探子尽数赶了过来。若能生擒那女子,想必镇远军的威胁不攻自破。这档口,可千万不要出问题啊。他想了想,觉得不安,对身旁的一人小声叽咕几句。随即,那人弯着腰,慢慢的消失在晨雾里。

第八章 吴二的勇气

    杨有福眼睁睁看着迎面跑来的吴二,却丝毫不动,反倒连放在剑柄上的右手也松了下来。

    因为在他的眼里,吴二就如同一头鲁莽的野猪,只知道横冲直闯。他想要试一试自己能不能避过这头蠢物,如同用大锤敲击小簪子那样,在毫厘间见真功夫。

    可这些在白公子眼里,觉得这个穷小子应该是傻掉了。他轻摇折扇,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下一刻,上扬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嘴巴就在惊讶间张得老大,似乎放几个鸡蛋进去一点也没有问题。

    因为吴二的长刀重重的劈在了地上,把有些湿润的地面斩出一道长痕。收不住力的吴二踉跄着跌倒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嘟囔。

    而杨有福刚才只不过轻轻迈开一步,让刀风贴着脸颊堪堪扫过。有些凉意,有些紧张,毕竟发髻间有几根发丝随着这阵风扬了起来。

    杨有福长长舒了一口气,用力握了握剑柄,蹭掉剑柄上的汗珠。然后一扬手,把半刃剑抽了出来。

    白公子收了折扇,用手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脸一下变成了铁青色。

    他看了看倒在地上挣扎的吴二,轻轻摇了摇头,又抬眼从余下的人脸上扫过去。

    可他每扫一张脸,那张脸就朝后退一小步,连带着持在那人手中的武器也开始哆嗦起来。

    在这档口,吴二终于爬起身,费力的举起长刀,迈着慌乱的步子,又一次向杨有福冲去。嘴里大喊着:“呀……呀……呀……”

    白公子闭上眼,把折扇打开遮在面前。他不忍看到那血腥的一幕,更怕自己这张俊脸破了相,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叮当,咕咚两声之后,有重物跌倒在地。白公子把眼睁开一条缝,透过折扇的间隙,隐约看到吴二像一只死狗般趴在地上,长刀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白公子再也顾不上面子,铁青的脸变得煞白,嘴里胡乱的喊着:“别过来,别过来。”似乎他也知道,喊饶命也没有用。

    可等了好久,那个穷小子竟然没有走过来,白公子不死心,又偷偷的睁开眼。却看到,那个穷小子正慢慢的向远处走去,似乎自己这一伙人在他眼里连只苍蝇都不如啊!白公子有些恨了,却又无可奈何。

    他扭头看了看余下的人,一个个都在瑟瑟发抖,看来,自己还是不错的那个了。

    这么一想,那习惯了的笑容又在眉眼间绽放开来,只不过,有些勉强。

    直到杨有福走远了,白公子才小心翼翼的来到吴二身旁。粗壮的吴二瘫在地上,四脚八叉,没有一丝血迹,唯有两腿根部的衣衫颜色深了些,有些腥臭。

    白公子却也顾不上了,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接连好几下,吴二却一动也不动。

    这让白公子有些急了,随手用折扇在他的头上敲了敲。吴二哎吆一声,眼皮动了动,却还是闭着,双手乱舞,嘴里不停的喊着:“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白公子有些想笑,可脸上却流露出哭的神情,哭丧着说道:“吴二,起来啦,是我,那个人走了。”

    “真走了?”

    “真走了。”

    吴二一骨碌翻起身,拿起长刀,遥遥指着远方,吆号着喊道:“小子哎,别走,和爷再大战五百回合。”

    白公子无奈的提醒他道:“呆子,弄错方向了,他朝那边去了。”

    杨有福刚才确实是挥了一剑,只是用的是剑背,轻轻的拨了那把大刀一下。他也不曾想,那个叫吴二的胆子会那么小,竟然晕了过去,还尿了裤子。

    所以第二剑他就没有刺出,总觉得那个人笨是笨了点,但还不至死。至于白公子和余下的人,杨有福真的不曾想过,要把他们怎么样?他只是觉得,自己有些蠢了,在这些蠢东西身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走出谷口的时候,强烈的光线让杨有福用手捂住了眼睛,但一侧山坡上的闪光又让他把手放了下来。

    他退回一步,那闪光愈发强烈,杨有福如临大敌,噌的一声拔出长剑,两眼不断的朝周围扫视。

    这一刻,他觉得周围全是虎狼,虽然看不见,可他知道他们就在那里。

    他一步步走过这段不到百丈的官道,身上冒出一层冷汗,一直走到两百丈开外,那种如群狼环居的危险感才慢慢消失。

    杨有福有些不放心,找到一棵大树,爬了上去。

    白公子看着乱糟糟的队伍,有些后悔。再怎么说自己是京城白家的二少爷,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要不是自己想看看那个多年未见的娃娃亲,那会这么狼狈。

    那个叫云冉的姑娘真的很漂亮,也很可爱,虽然和记忆里的小姑娘对不上号,但毕竟是自己喜欢的样子。唯一让自己烦恼的就是,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不知道自重,让一个不相干的人背了回来。虽然只是道听途说,但这却成了他白玉鸣的耻辱。

    所以听到吴二的吆号,他就有些按捺不住,谁想到竟然碰了根钉子。唉,他白玉鸣一世英明算是毁了。

    毁就毁吧,反正没人知道,白公子想到这里,脸上又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招呼着一伙人慢慢朝前走去。

    突然身后的山谷里传来一阵马蹄声,转眼间,四骑劲装汉子如利箭般出现在眼前。

    白玉鸣一伙赶紧站在路边避开,可三骑远去,一骑却停了下来。停在他们一丈开外,抽出长刀,遥遥指着大喊一声:“尔等何人?”

    白玉鸣正要作答,那人又扬了扬长刀大喝着:“蹲下。”

    这一声如雷霆,如巨钟震得人耳鼓嗡嗡直响。一伙人腿脚一软就那么蹲了下来。

    只听得马蹄声哒哒直响,显然那人并不曾远离。白玉鸣正要抬头,耳边弦声清响,一支制式羽箭唰的一声扎在脚边。

    “老实点,再乱动的话,我的箭就不长眼睛。”那人恶狠狠的放着狠话。这下,白玉鸣一伙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抱头蹲在地上,成了一群鹌鹑。

    莫约半个时辰之后,散乱的马蹄声多了起来,夹杂着马车的碌碌声。白玉鸣却不敢抬头看上一眼,直到所有的声音消失良久,他才偷偷摸摸的直起腰身,招呼一伙人缓慢的挪了出去。

第九章 杨有福的决定

    这一刻,程三虎的心情万分激动,他用抖动的手拉起黑色面巾,毛起腰,手臂上扬,用力做了一个斩的动作。

    随即官路两边的山坡上,陆续冒出一个个人影,然后又消失在草丛里。

    刚刚得到的消息,一线天方向来了一队人马,确定是那女子无疑了。接下来是一场硬仗,可程三虎并不担心,毕竟这次他带了差不多百十号人,而对手不过二十多个。

    这一次,一定会成功的,到那时候……。陈三虎只是这么一想,就差点笑出声,唉,谁能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他从枝叶间隙注视着官道,三骑疾驰而来,四处打探,然后又折返而归。

    可过了快半个时辰,竟然没有一丝动静,难道是被发现了?程三虎暗暗心惊,可随即有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这一次行动异常隐秘,藏身之地距离官道超过五十步,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就在他焦急难耐之时,一队人马却从一线天缓缓而来。

    走在前面的十余骑刀箭在手,深情冷漠,呈冲锋队形展开,走在后面的十余骑打马环顾,一手拿刀一手持盾,把中央的马车围了个严实。

    程三虎只觉得心里一紧,直身长啸一声,如雨点般的利箭呼啸着从官道两旁倾泻而出。

    刹那间,枝摇叶动,仿佛官路两侧的山坡上潜伏着千军万马。

    眨眼的功夫,那二十余骑就有几人坠马落地,可走在前面的十余骑并不慌乱,反而分成两拨,向两侧山坡冲锋而来。

    这一段山坡较为平缓,繁茂的杂树野草阻挡了他们冲锋的脚步,却阻断不了他们冲锋的决心。

    陆续有人坠马,然后又站了起来。几息不到,林间就传来兵兵乓乓铁器相击的声音,夹着着嘶吼和呻吟。

    马车边上的十余骑早已弃马持盾,呈环形展开,紧紧围着马车缓慢前行,显得有条不紊。

    一只只羽箭咚咚咚的扎在盾牌和马车上,又无力的坠落在地。

    眼看着四周嘶嚎声不断,程三虎大急,没想到竟然碰到了硬点子,有些棘手。可这一次却没了退路,他大吼一声迎身朝着马车的方向急扑而去。

    嘴里大喊着:“马车、马车。”

    随着这一声喊,山坡两边冒出无数个蒙着面巾的汉子,呐喊朝马车扑去。

    可那几个劲装汉子却好像脚下扎了根,一步也不退,甚至身上扎满了羽箭,还是坚挺着不倒。

    眼看着手下的人下,一个个倒下,程三虎目眦具裂,血涌上头,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

    四十步、二十步、十步、三步。嘭的一声,程三虎挥刀重重的斩在迎面直立的盾牌上,然后不歇气的斩了好几下。

    对面的汉子终于退无可退,栽倒在地,被蜂拥而来的刀剑砍成了数段。

    终究蒙着脸的人太多,这么一冲,那些劲装汉子还是一个个倒了下来。可在这个过程中,死去蒙面巾的人却也不少。

    冲出山坡林地,来到官道上的时候,程三虎粗略看了一眼,百十号人到这儿的竟然只有一半不到。

    好多人身上带伤,衣衫不整,刀剑沾满了献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远远的散开围着中央的一群人,看起来就像一群乌合之众。

    此时,盾牌后响起一阵令人牙酸的噌噌声,那是长刀出鞘的摩擦音。一把把闪着寒光的钢刀沿着盾牌间隙递了出来。

    在程三虎举手示意之下,围上来的一群人在十步外止住了脚。这时候用力抽抽吸的冷气声接连不断的传出,显然受伤的也不少。

    程三虎也不想手下再这么无谓的死去,他抬手做了个动作,一群人开始列队,呈冲锋姿态展开。一时间,刀剑林立,十余张长弓拉成了满月,遥遥指着马车的方向。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高声喊道:“我乃吴人,只想请姑娘去吴地做客,若不想余下的人丧命,还是痛快点站出来吧!”

    喊声过后,马车门露出一条缝,程三虎大喜,能够兵不血刃当然好了,至于之后,那就另说。

    可他还没笑出声,一个劲装汉子冲上前去,猛的把门有关了个严实,并躬身喊道:“小姐,不可啊!我乃越人,遇敌自当肝脑涂地,哪敢让小姐委屈。”

    他说的很婉转,可听在程三虎耳里却又是另一个意思。大家都不是笨人,这理谁都懂,既然劝降不成,那只有破敌一条路了。

    程三虎叹了一口气,朝着到下的兄弟们望了一眼,举起手中长刀,朗声道:“兄弟们,尔等可知镇远军不守约定,昨日攻破我吴国国门,连破三城,吴地民众死伤无数,今时此地,我程三虎发誓,必斩敌首,尔等可敢同往?”

    本来有些萎靡的队伍在这一声高喝下,如同充气的羊皮筏子,一下子士气满满,齐声高呼,“杀尽越贼,杀尽越贼。”

    这声音高昂有力,传的很远,就连待在远处树上的杨有福也听的一清二楚。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吴国人。可这么多年来,那些照顾过他的父老相亲好多却都是越国的。

    他曾经问过父母,后来又问过银根叔,每次他们都是含糊着答道:“管他是哪一国的呢?只要能安安宁宁就好。”

    这下,杨有福也不敢多问,后来偶然听说清风镇的那条青石街就是吴越两国的分界,杨有福都有些不敢相信。因为这条国界每天都要走来走去无数次,却从来没有一个官兵阻拦过。

    昨日听说清风镇藏着吴国的探子,杨有福还有些不信。可今日见到这么多的吴国探子,杨有福再不信,那就是傻子。看着那十几个鲜活的生命就那么死去,还被斩成无数段,杨有福终于见识了吴人的凶残。

    如今那吴人头领大呼小叫,显然是在蛊惑人心。那孤零零的十几人和马车里不知名的人物看来是在劫难逃了,杨有福有些伤心,更有些气愤。

    他默默的爬下树,面朝东方跪了下来,轻声说道:“银根叔,福娃子去了。”然后站起身,抽出半刃剑向那群人冲去。

第十章 追命的羽箭

    杨有福一跑起来脚下就如同生了风,百十步他用了不到几息就到了。

    此时的盾阵早已七零八落,马车前的十几人超过一半已经倒在了地上。余下的人死命保护着身后的马车,一个个神情冷峻,鲜血沾身,好几个身上都插着羽箭。

    杨有福从一群人后面赶过去,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瞅准远处的十几个弓箭手,猫着腰就冲了过去。

    一剑又一剑,剑剑不落空,当有人惊叫之时,弓箭手就只留下两个。

    冲在前面的蒙面人倒下的也不少,当最后的一面盾牌倒下时,场地上站着的也不过十个出头。

    杨有福随手把长剑插在背后,捞起一张弓,搭箭就射。最后的两个弓箭手猝不及防,也倒了下去。

    这时候,场上突然安静下来,余下的九人不约而同的的转过身,蒙着面的九双眼睛齐刷刷的盯了过来。

    杨有福弯腰捡起一壶箭,转身就向山坡上的树林里钻,对身后的呵斥声不管不顾。

    那伙蒙面人略做迟疑之后,分出五人追了过来。一个头领摸样的人走上前,用脚踢开趴在马车上的劲装汉子,顺手又补了一刀。

    然后站在马车旁,拉下面巾,弓着腰轻语道:“云姑娘,请下车吧!”

    一连说了三遍,却没有任何回应。他猛的直起身,高声道:“姑娘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唉!程三虎是个粗人,那就无礼了。”

    话音刚落,他就一脸怒气的冲上前,伸手去拉车门。

    当他的手指刚搭到车门上时,耳畔传来一声清响,一支羽箭嗖的一声扎在指畔寸余处,箭尾的羽毛颤巍巍的抖动着。

    程三虎大惊,一个打滚,翻身站起时,已举起一面带血的盾牌。

    他探头从盾后张望,这才发现刚才跟过去的五人中,有三个早已躺倒在路旁,余下的两人也不知所踪。

    唯独一侧山坡的林下站着一个持弓的少年,此时正搭箭瞄准。

    程三虎大骇,他以为那个该死的叫花子早已死去,不曾想却是一个高手。

    看来,余下的两个手下应是丧了命,这一下反倒有些麻烦。

    看看身边余下的三人,持盾在手,深情紧张。可那少年的位置,离这里最少有四十步,就这么冲过去,陈三虎真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可不过去,有该如何?一时间,陈三虎脑子乱糟糟的,恨不得把那个小子碎尸万段。

    他试探着伸手去拉车门,一声清响过后,又一支羽箭飞了过来。

    程三虎一缩手,总算躲了过去。看来今日是不能善了了。

    他定了定神,在盾后高喊:“那位少侠,我看你并不是越国官军,为何要和我等过不去?此乃两军交战,本与少侠毫无干系,何苦来哉?”

    喊过之后,程三虎就躲在盾后侧耳细听,今个正是触了霉头,憋屈到了极点。可一想这好大的军功,程三虎就不觉得委屈了。

    他抬眼向余下三人扫望,那三人似乎懂得他的想法,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可程三虎等了半天,外面却没有一丝动静。他有些等不住了从盾牌间的缝隙望了过去。

    那少年,还是立在林下,只是手里的弓并没有举着,这是一个好兆头。程三虎趁热打铁,高声喊道。

    “少侠英明,这本是军中事,不劳少侠费心。今日过后,三虎从未见过少侠英姿。”他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一阵豪迈的笑声。

    程三虎暗喜,可他还是谨慎的从缝隙间望了过去。那少年微弓着腰,手里的弓摇摆着,昂着头,咧着嘴,洁白的牙齿很是显眼。

    程三虎大喜,从盾后探出头,朗声大笑道:“少侠威武,果然是侠士豪迈,拿的起,放的下,程某谢过了。”

    说完,他半举着盾就准备登上马车。一道猛喝声把他打断。

    “谁说我要放过你?”,“我只是笑这大侠的名号也来的容易了些,有些名不符实啊!”

    那少年摆着手,又开始笑起来,可听在程三虎耳朵里却是那么的刺耳。

    他拉下脸,恶狠狠的吐了一口,示意那三人用盾把马车的一侧围起来。

    三人刚一动,一支羽箭就带着呼啸穿过盾下的间隙,扎在一人的脚踝处。

    哎吆,一声惊叫过后,盾墙就少了一豁。

    “快、快、快。”程三虎着急的大喊着,勉强让剩下的三面盾牌挤在一起。

    又是一声清响,那个倒地的手下胸口端端的扎了一支羽箭,不甘心的挣扎了下四肢,就再也不动了。

    这一下,程三虎是真的慌了。可到了口边的肉不能吃,真的不甘心呐!他拿起长刀,恶狠狠的盯着马车,高声喊道:“云姑娘,你再不出来,那少年就会没命,那些军士怎么说也算死的其所,可这少年要是死了,就有些冤枉啊!”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知道你知书达理,明辨是非,不会让无辜的人丧命,如今这少年命悬你手,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不知姑娘可做出决断?”

    程三虎想再赌一把,可马车里却丝毫没有回音。他把心一横,示意余下两人朝马车靠拢,他准备搏上一搏。

    两人颤巍巍的拿着盾,身体缩成一团,慢慢的朝程三虎身前移动。

    程三虎朝那少年的方向望去,却发现那少年竟然不见了。他心里一惊,急忙转头四顾,这才发现那少年正持弓绕圈疾跑。

    耳边一声清响,一支羽箭斜斜的擦着盾缘,刺穿了一个手下的脖颈。这一下,程三虎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在了外面。最后的那名手下竟然吓得躲在盾后,缩成一团。

    可这会儿他也顾不上了,纵身爬上马车,伸手朝车门拉去。

    身后一阵风声传来,陈三虎一回头,看到那少年持剑跃过,抬手一剑,把缩在盾后的最后一名手下刺倒在地。

    那少年一手持剑,就那么挺挺的站着,任凭剑尖的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少年看着程三虎,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剑,面无表情的说。

    “想要开门,先问问我手中的剑再说。”

第十一章 小姐的空车计

    程三虎拿起长刀,望了望马车旁周围一地的血腥,叹了口气,扔了手里的盾,开口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疯子有后手,既然栽了,那我也就认了。只是希望少侠能给我一个面子,把我这些兄弟入土为安。”

    他一脸平静的说完这句话,就直直的站在马车上,连手里的长刀也远远的丢到一边。然后楞楞的盯着杨有福的双眼,等着他的回答。

    本来还是威风凛凛的少年,一瞬间仿佛泄了气,长剑低垂下来,环首四顾,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把剑始终没能再举起来。陈三虎晃了晃身子,望了车厢一眼,慢慢的爬了下来,弓着腰,低着头,嘴里喃喃道:“少侠今日之恩,三虎终生不忘。”

    说着,说着,他猛的直起身,朝远处跑去。

    少年还是没动,只是把剑擦干净,又背到背上,然后拿出长弓,拉了个满弦,长长叹了一口气。羽箭离弦而出,朝着远方踉跄的人影追去。

    这一幕恰好被刚走出一线天的白玉鸣看到了眼里。他觉得浑身一冷,猛的打了个哆嗦,就感觉那只羽箭仿佛插进自己的背心,一下子跌坐到地上。

    身边的几人都大张着嘴,这时他们才发现眼前惨烈的一幕。

    吴二快步跑了过来,拉着白玉鸣的胳膊,低声说:“你掐我一下,掐我一下,这不会是梦吧!”

    他的嘴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拢。见白玉鸣也呆呆的,就压低着嗓子,小声道:“全是他杀得啊,这该要杀多少人啊,不行,不行,我要去报官。”

    白玉鸣这会儿总算回过神,他并不糊涂,一把拉着转身欲走的吴二,低声道:“报官,报你个头啊,还不过去帮忙?想死的话,你就跑吧。”

    听到死,吴二有些害怕,颤着声低声问:“过去不会连我们也杀了吧?”

    “杀你个头,不过去才会死,走。”

    白玉鸣硬着头皮,拉着几人慢慢朝马车的方向走去。

    杨有福背对着一线天西口,并不曾看到几人。他看了看倒在远处的那个叫三虎的蒙面人,叹了口气。

    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啊,一口答应的事,眼下却成了麻烦。这倒在地上的,少说也近百人,一个个全埋了,也不知道需要多久?

    唉!慢慢来吧。他又叹息一声,把弓也背在背上。这才注意到马车,刚才他听喊声,似乎叫着云姑娘来着,不会是那个人吧?杨有福隐隐有些期待。

    他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衫,又把发髻重新扎好。然后微微弓着腰,朝马车瞥了一眼,轻声道:“云姑娘,可以出来了。”

    可等了良久,还是没有动静。杨有福摸了摸脑袋,有些无奈,只好又喊了一遍。

    可还是没有动静,这让杨有福不安起来,一下子冲过去,猛的拉开车门。

    还没来得及朝里面看上一眼,身后却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少侠,我们又见面了。”

    杨有福转过头,看到熟悉的一群人,还有那把长刀和那把扇子。

    “你们来干甚?”

    “少侠。”吴二扬着长刀,刚开口,就被白玉鸣拉到了身后。

    他弓身作礼道:“少侠果然是英雄年少啊,白某佩服的紧,只想交少侠这个朋友,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白玉鸣人虽然站的不很稳,可这一句话却说的异常利落。随手压了压吴二手中的长刀接口道:“他们都是粗人,不懂礼数,少侠莫怪啊!”

    杨有福本不想理他,可看着倒了一地的尸体,笑着开口道:“哪里,哪里,能交到白公子这样的朋友是再好不过了。不过嘛……”他稍作停顿,不经意的扫了扫四周。

    白玉鸣急忙接口道:“这些小事,那劳少侠费心,你且歇歇,我等去去就来。”

    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同伴跟上。杨有福笑着不语,探头朝车内望去。

    车厢里竟然空无一人,杨有福大惊。突然瞥见厢内矮几上平摊着一张纸。他随手捡了起来。

    纸上写着一句话,古有孔亮空城计,今有云冉空车随。

    字迹娟秀,可筋骨内藏,似乎笔透纸背,呼之欲出。

    杨有福捏在手里,看了又看,宛然一笑。然后把纸小心的折叠起来,装进了贴身的内衣里。

    “这云冉还真有意思啊!”他又轻笑一下,心里竟然多了一丝惆怅。

    可看看忙碌着的几人,杨有福又不好静静地等着。他站起身,把一个个精装汉子,拉拢在一起,慢慢的整理着沾血的衣衫。

    月亮升起的时候,总算忙完了。精装汉子一共二十六人,都一一入土安葬。至于那些蒙面人,实在是太多了,不下百人。

    几人忙碌的大半天,竟然还是没能全部埋进土里。杨有福叹息一声,招呼众人,捡柴生火。

    既然入不了土,那就化做一股青烟吧,这样也许会更好些。

    吴二开始的时候还嘟囔个没完,可见到那些蒙面人身上的细软,就不再唠叨了,反而精神十足。

    杨有福也懒得管他,反正人死如灯灭,那些金银钱财,与其埋进土里,还不如让活着的人用着来的痛快。

    可到了最后,白玉鸣逼着众人把东西堆在地上,这反倒让杨有福有些吃惊。

    他又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他们分了。几人大喜,杨有福却显得心事重重。

    白玉鸣想上前问问,可看看杨有福的神情,还是没敢开口。

    再次上路时,已近子夜。众人找了几匹没跑远的马,呼啸一声朝远方走去。

    山坡一下子恢复了寂静,夜鸟和虫子开始鸣唱。若不是那孤零零的马车,任谁看,也不知这里曾经发生的惨剧。

    此时,凌云渡南岸的小镇上早已漆黑一片。唯一亮着的一盏灯,把光从二楼的窗缝里露出来,仿佛是给夜行的船儿指引方向。

    可惜,这时的河面上船儿早已归港,而这盏灯的主人此刻却端坐在窗前。

    案头上平摊着一张宣纸,捉笔的人不时会停笔凝思,偶尔伸出纤手,掩饰打哈切时的尴尬。

    身后的高凳上,一鹅黄衣衫的少女端端的坐着。不过仔细看,此时她双眼微闭,睡意渐浓,脑袋不时的垂下又扬起,摇晃的厉害。

    突然,鹅黄衣衫的少女头猛的点了一下,清醒过来。她若无其事的伸了伸懒腰,连连打着哈切,含糊的问道:“小姐,啥时候睡啊?”

    案头的狼毫微微顿了一下。

    “彩云,睡醒了?嗯,是该休息了。”

    “小姐,你说只留两人在这里能行吗?我总是担心。”

    “担心也没用啊,行不行,天明就可见分晓。”

    “哦,小姐,彩云有些怕。”

    “不怕,不怕,不是放了一张纸吗?”

    “是啊,小姐,可那张纸能管用吗?”

    “额,这个呀!要看天意了!”

    房间的灯最后还是熄灭了,没有人知道,这天意到底偏向那一边。

第十二章 大侠就得擦净剑

    这一次,杨有福总算过足了骑马的瘾,只是两跨间酸疼难耐,可其他人都没声张,杨有福也不敢说出来。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走过的多少个村镇杨有福没数过,可经过的小城杨有福却很清楚。这时候,他才真切的感受到银根叔说过的话,这天下啊,大的很,需要你走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长,杨有福真的没有好好考虑过,可走了这么远的路,他总算估计出这个天下的大小。看来想做一名大侠,行万里路那是必须的了,自己的路还长着呐。

    距离一线天向南四百余里,有两条大河汇聚,一条叫赣江,另一条叫湘水。两条大河好像越国大地上的玉带,把南面的土地变成了鱼米之乡。

    两江汇聚之处往东是一马平川,再往西南却是群山环居。这山脉长八百余里,像隆起在平原上的脊柱,把越国大地牢牢的撑了起来。

    据说从高空看,这被世人称之为云岭的山脉像一条巨龙。龙首向西,龙尾向东,雄踞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

    龙首的位置就是越国的都城,武隆城,谐音就是武龙的意思。想必越国的民众很希望自己能像一条威武的巨龙般雄起。

    可事与愿违,恰恰相反,越国近三百年来长期受外敌欺凌,而平安的日子也不过十余年。

    三百年前,越国的京都还在龙尾的位置,可连年的战乱,让京都搬了家。余留下来的仍然是一座大城,云州。

    因为云州地理位置的特殊性,让这座城在几百年时光里变成了一座真正的军城。如一把大锁,牢牢的锁住了去往武隆城的路。

    而此时,杨有福一行正停在了云州城外。三天的时间,让几人也熟络起来,杨有福觉得白玉鸣人还不错,当然,他那把讨厌的扇子除外。

    至于吴二,人很直爽,就是有时爽的过了头。其他三人分别是,陈三、刘四、张五。听到这名字,杨有福有些想笑,看来自己的名字其实也还不错啊!

    白玉鸣虽然没有说,可杨有福能看得出来,这几人其实都是他的随从。他说自己家在京都,有几亩薄田,勉强能混日子,杨有福只是笑笑。

    这几天路上很是顺利,让杨有福把最后的一丝戒备也放了下来。听白玉鸣说,京都很繁华,杨有福还有些不信我,可见到眼前的这座大城,他信了。

    云州城分了三片,南边的主城最大,也最为雄伟。城墙高达八丈,城头上旌旗临列,从城垛口不时可见一队队带兵甲的士兵巡逻。

    因为邻水,护城河就异常的宽阔,差不多宽过十丈。城门半闭,两侧的兵士带刀上弦,仔细检查着入城的路人。杨有福突然有些紧张,他扭头看了看白玉鸣一眼。

    后者对他微微一笑,大大咧咧的说:“杨老弟,别怕,有我在。”他拍了拍单薄的胸膛,给了杨有福一个安心的眼神。

    可他的这个举动在杨有福眼里却是有些轻挑,反倒让那份不安更加的重了些。

    果然,刚走到城门口,一群军士就围了上来,连杨有福背后的长剑也被交了去。

    白玉鸣在那大声嚷嚷,说什么,自己是正经的读书人,为何要抓,还说自己是京都大户人家的公子,让他们别认错了。

    可那些兵士并不认账,反倒把绑着的绳子勒得更紧了些,这一下让白玉鸣疼的哇哇大叫。

    吴二准备扑上来,却被几人一拥而上,压倒在地,连半边脸都肿了。

    可能是杨有福年龄太小,衣衫破旧,反倒没受多少罪,只是用绳子把双手绑到了背后。

    一个军官摸样的人走了过来,对绑着的几人扫了一眼,然后就围着那几匹马看来看去。

    杨有福看着他不时点头,对身边的兵士小声的说着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可问题在哪里一时也说不清。

    随后,那军官接过手下送上的长剑,反复看了看,还抽出剑刃,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杨有福看到他的举动,心道:糟了糟了。

    他竟然忘记了银根叔的嘱托,杀人后剑不沾血。这几日一放松,竟然把这事忘了。他有些懊悔,不甘心的闭上了双眼。

    “哪里人?”

    脖间的凉意让杨有福不得不睁开眼,军官站在他面前,手里半刃剑正搭在杨有福的脖子上。

    杨有福觉得心里一冷,跳的厉害起来,但还是结结巴巴的答道:“云安,城南。”

    “到哪里去?”

    “京城。”

    “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吗?”

    杨有福迟疑了一下,觉得脖间的凉意更甚了些。

    他急忙点点头,觉得不对,又摇了摇头。

    “说,到底是,还是不是?”军官的话有些冷。杨有福反倒镇静下来。

    “不是。”他肯定的答了一声。

    “有些意思?”军官脸上突然出现一个微笑,很快又消失不见。然后扭头看看了白玉鸣几人,把脸贴近了些。

    “可他们说是一伙的,你到底是谁?说。”他突然怒了,把那把剑轻轻压了压。

    “我真是云安城南的穷小子,不信你问问他们?”杨有福盯着军官,一字一句的说道。

    “穷小子?呵呵,穷小子,我看你很不老实,再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军官厉声呵道,拧头瞥了一眼。

    杨有福看到他目光的方向恰好是那几匹马,他突然明白了。

    “军爷,我真是一个穷小子,那马也是路上捡的。”说完这句话,杨有福深深舒了一口气。

    “捡的?哪里捡的?”军官脸上有些迟疑。

    “一线天。不信,你问他们。”杨有福向着白玉鸣几人扬了扬头。

    军官并没有过去,直视着杨有福的双眼,压低了声音。

    “你说说,还看到了啥?”

    杨有福摇摇头,又想了想,这才答道:“嗯,还有一辆空马车。”其实关于一线天的事,他们在路上已经说好了,只是见到一辆空马车,其他的绝不能说。

    军官有些动摇,抽了剑,转身走了过去。他和几名军士小声议论了好一会,又折了回来。

    “还有什么?”

    杨有福摇摇头,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他很想把那张纸拿出来,可最后一刻,还是没舍得。

第十三章 能救命的游戏(求收藏)

    “你老实交代,到底还有没有?”军官提高了声音,拿着半刃剑晃了晃。

    “没有。”杨有福盯着他的双眼,平静的答道。

    “那,这把剑是怎么回事。”他又晃了一下。

    “我承认,杀人了,可是,可是那不过是两个抢劫的。”杨有福小声回答。

    “杀人?还抢劫的,你骗鬼去。”军官厉声喊道,然后叫来两人把杨有福捆的更紧了,肩膀和胸口勒得生疼。

    “把这一伙都带下去,等候发落。”他大喊一声,几人就被一拥而上的兵士带走了。

    穿过城门,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一所破落的院子,几人被扔进一间旧房子里。

    白玉鸣大喊着:“军爷、军爷,我们啥时候能出去。”

    一伙兵士哈哈大笑,其中一人指了指地上。

    “到这了还想出去,等着吧!要不了多久就会出去的,哈哈哈。”

    白玉鸣大急,又问:“军爷,麻烦你跟上边说说,我真是京城的正经读书人啊,不信你看看这个?”他使劲用下巴蹭着胸口。

    那兵士眼睛一亮,几步冲上前来,从白玉鸣胸口捞出一个玉坠,粗粗看了一眼,猛的一拉就把玉坠拿在了手里。

    其他几人赶紧围了过来,可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名堂。

    一人道:“这上面有个字,似乎像白,要不让头儿看看?”

    另一人道:“一块破牌子,有啥好看的,这家伙真穷,连个像样的物什都没有。说说,怎么分?”

    几人小声商议,白玉鸣更急了,大喊着:“军爷,军爷那牌子不值钱,可要是能送给城主的话,应该能换不少钱。嗯,我拿人头担保,一定亏不了军爷的。”

    那个抓着玉坠的兵士突然冲上前,一脚就把白玉鸣踹倒在地,又狠狠的踩了一脚。这才开口道:“孙子唉!还想骗你爷爷,找城主,就你那球样子,城主能认识你才怪。”他还要踩,被其他人拉开了。

    白玉鸣躺在地上,嘴角流着血,可还是努力直起头大喊着:“军爷息怒啊,我说的全都是真的,要是有半句假话,你一刀砍了我。”

    “砍你,你以为你能活,早晚都要死,哈哈,还想骗爷,你还嫩点。”那兵士一脸嘲弄,让杨有福好不容易压下的火又冒了出来。

    他试了试背在身后的双臂,有那么一丝松动,应该能取出来,只是时间有些紧罢了。

    想想小时候,父亲时常和他做这样的游戏,开始勒得生疼,他只有不停的哭。可慢慢的那勒着的绳子就不那么紧了,到十岁时,父亲就不愿意再做这种游戏,因为每一次杨有福都能很轻松的从绳子里快速的解出来。

    以至于到了最后,母亲总是笑话父亲,一点用处都没有,连孩子都绑不住。每到这个时候,父亲总是摇摇头,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杨有福,然后说:“我只想他长大后别再受这些罪。”

    这句话一出口,母亲就开始流泪。那时候杨有福并不懂其中的缘由,甚至父亲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他也弄不懂。

    他只是倒背着双手,小声的请求父亲再绑一次,这一次他一定不再自己挣脱。可父亲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摇着头说:“今后,我再也不绑你了,别人也不行,明白吗?”

    杨有福并不明白,可还是用力的点点头。母亲扶着父亲的肩头,笑着说:“孩子长大了,大了。”

    可自从父母离开之后,这么多年,再也没人绑过他,杨有福差点就把这件事忘记了。如今突然想起,他觉得很是惭愧,竟然忘了自己的承诺。

    只是这么一想,手臂上绑着的绳子就松了好多,毕竟那么多年的游戏可不是白练的。

    那几个兵士争吵的间隙,杨有福早已解放了双手,虽然没有了剑,但眼前的几个**杨有福还真没放在眼里。

    权当是一群野猪吧!他心里这么想着,手上的拳头就硬了起来,没过多久,几个兵士就倒在地上,疼的直哼哼。

    杨有福解开其余几人的绳子,白玉鸣扑过去,把打他的那个人狠狠的凑了一顿,还觉得不解气,拿起扔在地上的长刀,气呼呼的跑了过去。

    还好吴二这一次并不傻,一下子把他抱住了。几人稍作商议,把躺在地上的兵士捆了个结实,白玉鸣有找了些破布,把嘴塞了起来。

    可怎么出去,却成了问题。毕竟这里也算是兵营,杨有福一个人倒是没问题,可带着其他人却是不能。

    杨有福正在为难之际,白玉鸣却手脚麻利的脱掉那几个兵士的衣服,一边脱一边向杨有福挤眼。看来这家伙坏事没少做啊,可毕竟这个办法很不错,不用杀人,就可以一路畅行无阻。

    几人出了城防军营的大门,总算松了口气。可这时候,白玉鸣却说要到城主府去,杨有福以为他在说胡话,并没当真。可走着走着,却觉得不对劲了,道路两边的军卒越来越多,显然前方是权贵的居所。

    杨有福有心想问,但看看吴二几个,一副乐呵呵的表情,他就把话憋在了心里。

    最后几人来到了一所威严的院子前,高大的门楼上挂着几个大字,云州府。这次白玉鸣学规矩了,他走上前和门口的兵士稍作交谈,就见一人进了院子。

    等了差不所半顿饭的时间,里面传来话,让几人进去。

    白玉鸣乐的差点蹦了起来,一溜烟跑了进去,跟着的兵士急得大呼,却有毫无办法。杨有福几人在后面默默跟上。

    比起镇远府,这云州府更显得庄重瞩目,院子里杂树极少,到处是宽阔的广场,不时见到一队队的兵士巡逻。

    走了好久,也不知穿过多少个廊道,走过了多少个院子。那个带路的兵士停了下来,对着白玉鸣微微拱手说道:“白公子请了,白将军说,让公子自己进去。”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原本活蹦乱跳的白玉鸣一下子安静下来,浑身上下的看了看,又让吴二帮他拍打干净身上的尘土。在大殿前的广场上走来走去,显得十分不安,他把身上兵士的衣服脱了一半,又觉得不妥,又穿了起来。到最后,一狠心,低着头走进了大殿。

    吴二几人站在外面没动,杨有福也没动。他在寻思那名兵士的话:白将军。难不成城主会是他家的亲戚?这白公子还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主啊!

第十四章 夜枭可能不是鸟

    等了很久,白玉鸣总算出来了,远远看着他身体绷得笔挺,低着头,似乎很是严肃。

    直到走近了,那绷着的身体才完全放松下来,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好像是一只才脱离狼口的小羊,总有些魂不守舍。

    “公子,白将军没……”

    “嗦。”

    吴二上前一步,刚要问,就被白玉鸣打断了。

    他随手抽出折扇,摇了摇,走了过来,扶住杨有福的肩头。

    “杨兄弟,哥哥对不住了,刚才一紧张,把啥都说了。不过”他顿了一下。

    “暴打那些个**的事,全揽到我的头上了。”他放下手指了指自己,然后盯着杨有福的双眼。

    “你不会怪我吧?”

    “怪你?怎么会?我还在想,刚才是我鲁莽了,以白公子的身手,脱困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反倒是我,误了公子的大计。”杨有福刚才还在暗自担心,可听了白公子的话,一下子让他如释重负。

    “杨兄弟见外了,救命的话我就不说了,哈哈,今个高兴,走,哥哥带你喝酒去。”

    白玉鸣豪迈的挥着手,领着一群人朝外走。可没走多远,却被刚才领路的兵士拦了下来。

    “白公子,将军说了,这几天你得在城主府待着,别让我为难啊?”

    “你真要拦我?”白玉鸣冷着脸。

    那兵士寸步不让,眼看着一场冲突在所难免,连吴二也露出一脸的无奈。

    “不去就不去,可我要请小兄弟喝酒你说该怎么办吧?”白玉鸣突然搂着杨有福的肩膀,把他推到了前面。

    那兵士看了看杨有福,陪着笑脸,拱手答道:“这位兄弟,今个得罪了,酒我来安排,可好?”

    杨有福哪能拒绝,连连拱手做谢,一群人又向城主府深处走去。

    这一次似乎是走到了内宅,到处是精致的小筑,亭台、楼阁、回廊一个不缺。近乎见不到兵士,一个个院子里,珍花、奇树、假山、池塘让人目不暇接。

    最后一行人走进了一座精舍里,一大桌精美的菜肴早已摆上桌,众人坐定,那兵士才笑着离开。

    白玉鸣转头瞟了一眼,恶狠狠的骂道:“狗腿子,等着。”然后他又堆上笑脸,举着酒盅,满满当当的端到杨有福面前。

    “杨兄弟,感谢的话我白玉鸣就不说了,这一路多亏兄弟照应。我寻思着,杨兄弟也是性情中人,兄弟不才,想认做异性兄弟,何如?”

    这一刻,他收敛了笑容,端端正正的站着,一脸严肃,仿佛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杨有福急忙站起身,也端起一盅酒,陪着笑道:“白公子言重了,我只是一乡野穷小子,得公子抬爱,实不敢当。”

    话音刚落,吴二噌的一声站了起来。粗着喉咙喊道:“你这家伙,一点都不痛快,是我吴二瞎了眼,看错了。”他说完猛的喝了一口,气哼哼的坐了下来。

    白公子转过头,瞪了吴二一眼,又堆着笑脸道:“难道杨兄弟看不起我?”

    “哪里,哪里有。”杨有福连连辩解。

    “那又是为何?”白玉鸣追问道。

    “唉!我一介草民,实在不敢和公子高攀。”杨有福无奈的说道。

    听了这句话,白玉鸣眼睛一亮,上前一步,捉住杨有福的手臂。

    “杨兄弟只要不嫌弃,我白玉鸣在此发誓,你这个弟弟我是认定了,来,摆上香案吧!”

    这酒席还没开始,杨有福就被逼着认了个便宜的哥哥。焚香跪拜之后,白玉鸣哈哈哈大笑着入席,这一次话就多了。

    只是吴二不时闷声喝酒,把头也扭到了一边,似乎很不高兴。

    酒过三巡,白玉鸣郑色说道:“二弟呀!哥哥也不瞒你,我乃京城白家的二公子,白将军是我本家二叔,你的剑一会就回送过来。”

    他顿了顿,盯着吴二等人。“你们几个以后听着,杨兄弟就是我白玉鸣的二弟,别老掉着脸,以后杨兄弟的事就是我白二的事,你们可要上点心。”几人连连称是,虽然还有些不乐意,可脸色却柔和了好多。

    事情一说开,酒就喝的多了。饭罢,下人拿来衣衫,众人换过不久。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走了进来。

    白玉鸣低着头,低声喊了一句二叔,然后把杨有福拉了过去。

    那男子颏下留着短须,一双眼如同老鹰般锐利,扫到杨有福脸上,让他觉得生疼。

    还好,男子微微一笑,那种疼痛转瞬即逝,他看着杨有福,点了点头。

    “听玉鸣说了你的事,我就想来见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啊!”

    “玉鸣你老实说,那件事真是你做的?”他拧头看着白玉鸣问道。

    白玉鸣稍作疑惑,还是点了点头。

    “我看不像啊!反倒是这少年才是做那件事的人。”短须男子笑了一声,招呼大伙坐下。

    寒暄几句之后,他就起身走了,只是走之前他又问了杨有福一句,“你知道夜枭吗?”

    杨有福疑惑的看了看白玉鸣,不知如何回答,那种鸟,自己是见过的,可他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二叔啊,你事情那么多,我们就不打扰了,记得别放过那几个**啊!”白玉鸣出声提醒。

    短须男子哈哈一笑,“你这个家伙总是睚眦必报,二叔知道了,嗯,好好休息两天,别惹事。”说完转身出门。

    白将军一走,气氛就有些凝重。白玉鸣招呼下人领着杨有福休息,自己也匆匆的离开了。

    杨有福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推开窗是一个小花园,池塘里的锦鲤慢悠悠的游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和那条鱼差不多,再怎么游都出不了那一方天地。

    银根叔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小福子啊,出门在外,重在朋友,这朋友啊,不管脾气怎么样,但必须讲一个义字,切记、切记。”

    杨有福还是觉得今日太过仓促了,胡乱的认了个兄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管他呢?毕竟不用再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可转头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似乎那个二叔说的夜枭与自己有关。夜枭是一个人呢?还是一只鸟?杨有福弄不懂了。他很想问问白玉鸣,可那家伙却跑的没影了,看来得等到明日了。

第十五章 翠云女子弱无骨

    就在杨有福苦思冥想之际,室外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虽然很轻,可在静夜里却很是响亮。

    杨有福有些好奇,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白玉鸣,他抬起手。杨有福才发现他手里正是自己的那把半刃剑。

    见到半刃剑,杨有福的眼睛就亮了,白玉鸣双手捧着剑递了上来。

    “实在抱歉的紧,到现在才把你的剑拿过来,不过二叔说了,这把剑不错,不知道你在哪里打的?”

    “这剑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还是前几年从一个耍江湖的手里讨来的,你要是喜欢,就送你好了。”杨有福把剑拿在手里,又推了过去。

    “那怎么行?”白玉鸣连连摆着手,“我就是问问,说实话,二弟呀,你这把剑我还真没看上,我还寻思着啥时候给你找一把好点的呢?”

    白玉鸣伸手摸了摸剑身,接着道:“可惜了,连刃也没开全,要不我那天找人给你把另一边的刃也开了?”

    “不麻烦了,这个我也用顺手了,开了刃弄不好会伤到自己的。”杨有福轻笑道。

    “伤到自己,不会吧,你一个大高手竟然讲这样的话?你该不是在骗哥哥吧!”白玉鸣笑呵呵的说道。

    “唉!看来骗不过你呀!不过开刃的事,就不麻烦白哥了。”

    “你说啥?”

    “开刃啊!”

    “还有呢?”

    “不麻烦啊!”

    “不对,不对,最后那一句说来听听。”白玉鸣摇着手,一脸陶醉。

    杨有福焕然大悟,低声说道:“白哥,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怎么会没意思呢?这个哥哥啊,叫到我心里了。”白玉鸣又掏出折扇慢悠悠的摇着,看的杨有福牙根痒痒。

    可谁让自己年龄小呢?看来这年龄也是一个麻烦。

    白玉鸣来的急,走的也急。走之前,他乐呵呵的告诉杨有福,明日带他去城里转转,末了还神秘一笑。

    杨有福不明白,不是说了不让出府吗?这个二叔咋不到一夜就变了主意。不过这样也好,这么大的城池他还没有好好逛过呢,应该很不错吧。

    第二天一早,白玉鸣就领着吴二等人来了。可能是要出门去逛,白玉鸣换了一身白色的长衫,连发髻似乎也重新梳理过,再配上他那一张英俊的白脸,活脱脱一个浪荡少爷模样,反倒让杨有福多看了几眼。

    白玉鸣得意的摇着扇子,身体慢慢的转着,问:“二弟,我这一身咋样?是不是很潇洒啊?”

    潇洒不潇洒杨有福不知道,可他觉得这家伙这样一打扮总有些流里流气的。可嘴里却说:“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让白玉鸣有些飘了。还好杨有福一身装扮还算稳重,青色长衫再配上一把长剑,有了侠士的一丝风采。

    可刚出门,白玉鸣就有些不愿意了。他拉着杨有福的肩道:“二弟啊,今个咱要去翠云楼,你这个样子会把姑娘们吓坏的,要不换一件?”

    可杨有福说啥都不愿意,白玉鸣只好作罢。

    云州城的街道很宽,并排过八辆马车都不显得拥挤。可街上人却并不多,一个个形色匆匆,到让杨有福有些好奇。

    白玉鸣说,“现在是特殊时期,军城里闲人少了好多,要放在平时啊!”他哈哈哈一笑,挤眉弄眼的说道:“养眼的女子随处可见,全都是zou。”

    然后又唉声叹气道:“可惜了,可惜了,今个哥哥也没啥办法,等到了京城,有你享受的。”他一脸陶醉,让杨有福心里都有些紧张。

    还好翠云楼并不太远,走了三条大街就到了。

    一所四层的木楼耸立在一片低矮的建筑群里,显得异常醒目。门口停着两辆马车,两个小童无精打采的站着,似乎还没睡醒,不时伸手揉着眼睛。

    杨有福几人刚一下车,那辆小童就像被惊醒过来一般,突然精神饱满,点头哈腰的跑了过来。

    白玉鸣大手一挥,“去,把柳三娘叫过来,今个有贵客,要是招待不周,可别怪我不客气。”

    一小童急急慢慢跑了进去,几人慢悠悠的跟着进了楼里。

    刚进屋,楼上就传来一个五梅的女声:“哎呀!白爷来了,稀客啊,柳姐姐都想死你了,可算把你盼来了。”

    “小翠,小翠,你个死妮子,又跑哪野去了,还不快上楼把姑娘们都叫下来,就说白爷来了。”

    一团胖乎乎的绿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好巧不巧的滚到了白玉鸣的怀里。

    这时杨有福才看清,来的人莫约二十四五,胸满臀圆,一身绿裙似乎包不住那身水嫩,该凸的凸,该凹的凹。

    那女子,眉目含笑,似有春水荡漾,两只柔夷把白玉鸣箍了个紧,还不时的乱窜,惹得白玉鸣哈哈哈大笑。

    “三娘,错了,错了。”白玉鸣低头在那女子额上点了一口,指了指杨有福接着道:“这是我二弟,今个可要把他招呼好,否则。”他突然阴沉着脸,恶狠狠的道:“要是招待不周,我二弟不高兴,今后你这翠云楼就不用开了。”

    那叫三娘的绿衣女子不怒反笑,在白玉鸣胸口狠狠拧了一把,娇笑道:“白爷,你是爷,你说啥,三娘照做就是,何必发这么大脾气,是不是三娘这一身不够嫩,刚好有几个新来的,要不白爷尝尝鲜?”

    谁完身体如同小蛇般一扭,就从白玉鸣的怀里滑了出来。双眼迷离的盯着杨有福,突然捂嘴一笑,脚下轻摇,把杨有福一把搂在了怀里。

    “二弟,姐姐来了,你可千方别乱动,让姐姐给你解解闷。”她把嘴凑在杨有福耳畔,不时呼出的香气,让杨有福浑身一阵哆嗦。

    杨有福刚要动,那女子却拧着腰,把一张俏脸端端的放在杨有福的胸前。双眼泪水盈盈,盯着杨有福,可怜兮兮的说:“二弟,你可怜可怜我这个弱女子吧,白爷太凶了,我有些怕。”

    她一开口,身体就软成一团,若不是吊在杨有福肩头的双臂撑着,下一瞬就会掉在地上。似乎一身的柔嫩都挤在杨有福的胸膛,让一团白光晃得他眼神都瞅不清了。

    白玉鸣哈哈哈笑着,“二弟啊,这三娘,功夫可厉害的紧,你可要小心点啊。”说完哈哈大笑着向楼上走去。

第十六章 白哥的媳妇在青楼

    杨有福突然觉得银根叔说的不全,他好像说过女人像老虎,让杨有福小心点。可上一次碰上的那个女子,温顺的像一只绵羊,如今缠在身上的这一个,却像条黏人的无骨蛇,难道银根叔错了。

    银根叔错没错,杨有福还不能肯定,可三娘这条粘人的美女蛇总算从身上溜了下来。

    她要是再不下来,杨有福觉得自己会被她吃掉的。想想白玉鸣刚才喊的那声,杨有福就有些后怕,一个柔弱妩媚的女子真有那么厉害的功夫吗?他有些不信,可看一眼抱着自己臂膀的绿衣女子,他又有些信了。

    杨有福还是被柳三娘拉上了二楼,她的原话是,二楼的女子更嫩,不像她早已经开败了。

    二楼有一个大厅,十几张桌子上独独坐着一人,其余三个围在那人身后,不时的回头四顾。

    大厅中央的一个小高台上,一女子正在弄琴,丝竹之音萦绕,伴着琴边的一炉熏香,倒也显得雅致。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白玉鸣几人却不见了。杨有福有些疑惑,还没开口,柳三娘就娇笑着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把头拧到眼前。

    “没看出二弟还是情种啊,这刚一上二楼,眼里就没有三娘了,唉!这女人年龄大了,到哪都不得人爱啊!”

    她这一声又高又脆,连台下独坐着的那人也扭过头来。

    一张白净的脸有些妖艳,有些熟悉,可杨有福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人狠狠瞅了一眼,眼神就凌厉了些,哼了一声,又扭过头去。只是最后的一眼狠狠的剜了杨有福一下,让杨有福有些心惊,毕竟一个男人出现这样的眼神,还是很可怕的。

    杨有福转头看向柳三娘,想听她的解释,谁知柳三娘却摆着手,在他耳边低语:“二弟,那人好凶的,别理他,咱们走吧。”

    这越发让杨有福好奇,可三娘却强扯着他的胳膊,绕到大厅一边的屏风后。

    一群人正安静的围坐在一张桌子前,看到杨有福走了进来,慌慌张张的俯下头,像一只只顾头不顾尾的鹌鹑。

    杨有福眼前一亮,因为这几人正是白玉鸣等人。他刚要开口,白玉鸣一个箭步扑了上来,伸手想要捂住他的嘴。

    他一侧身,白玉鸣扑了个空,转身后哭丧着脸,示意他不要声张。

    “白爷,你在这里做什么?”柳三娘总算恢复了正常,好奇的问。

    “唉!唉!唉!”白玉鸣连连哀叹,可就是不声张。杨有福向坐在一旁的吴二望去。

    谁知他也摆着手,连连摇头,可他拧头时露出的一丝笑意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杨有福压低声音,又指了指外面,对着白玉鸣问道:“是那个人吗?”白玉鸣点点头。

    “欺负你了?”

    白玉鸣摇摇头。

    “怕被发现了?”

    这次白玉鸣无奈的点点头。

    没想到白玉鸣竟然有害怕的人,这让杨有福更加的好奇了。他刚想出去再看看,却被白玉鸣和柳三娘拉着拐上了三楼。

    这么一闹,众人都没了心思。白玉鸣呆呆的坐着,一人喝着闷酒。吴二似乎有话想说,却被白玉鸣瞪了回去。

    杨有福看了看,最后也忍住没有开口,他不相信白玉鸣能憋住。

    果然没过多久,白玉鸣就开口了。

    “唉!今个真倒霉,三娘,辛苦你了,看看二楼的人走了没有?”柳三娘闻声走了出去。

    “现在可以说了吧?”杨有福关上门,又补充道:“你再不说的话,一会有啥事,我也帮不了你啊?”

    “唉!倒霉啊!”白玉鸣垂着头,有些死气沉沉。

    “到底啥事?”杨有福又问了一声。

    “吴二你说吧!”白玉鸣又喝了一大口。

    嗤嗤,吴二这次笑出了声,被白玉鸣用扇子在头上狠狠的敲了一下,这才恢复了正形。

    “那我说了啊,你别怪我?”

    “嗦。”

    “杨兄弟,你在二楼是不是见到一个白面书生?”杨有福点点头,看到白玉鸣不停的捏着手里的酒盅。

    “那书生身旁是不是站着一个身穿鹅黄衣衫的姑娘?”杨有福转向白玉鸣,见他点了点头。可鹅黄衣衫的姑娘,自己真的不曾留意过啊。

    “那个,那个就是白公子未过门的媳妇!”

    “媳妇?”

    “嗯、嗯。”吴二拼命地点着头,咧嘴偷笑,白玉鸣拿着扇子在他脑门上又敲了几下。

    “哈哈哈,媳妇?”杨有福终于想明白了,大声笑了出来。

    “别啊,二弟,你不够意思啊。”白玉鸣捂着脸。

    “哈哈哈。”杨有福不知道想起什么,又大笑起来。

    太像戏文里的一幕了,在青楼遇到未过门的媳妇,还有比这更离奇的事吗?

    “她认出你了?”

    “没有。”白玉鸣哭丧着脸。

    “那你怕个啥?”

    “唉,我太他娘的倒霉了。”白玉鸣连连叹息。

    可杨有福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个姑娘是她吗?刚才没怎么看清,到现在他很想下楼去看一看。

    他试探着问:“是云家的丫头?”

    白玉鸣点点头。

    “是不是叫云冉啊?”

    白玉鸣用力的点点头,又恶狠狠地说道:“都怪哪个臭小子,背着我那未过门的娘子招摇过市,如今弄得众人皆知。二弟,你记着,今后见到那个臭小子,一定帮我杀了他,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看到白玉鸣咬牙切齿的样子,杨有福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他一下卡了壳,干笑着点着头。

    恰在这是,门响了,柳三娘扭着蛮腰走了进来。刚一进门,就对着杨有福神秘一笑。

    “三娘,那个人走了吗?”白玉鸣急急的问。

    柳三娘还是静静地站着,对着杨有福微笑,似乎白玉鸣的话她一点也没有听到。

    “三娘?”白玉鸣有些怒了,站起身在她肩头拍了拍。

    “我问你话呢?到底走了没有?”

    “啥,你说啥?哦,没走,没走。”柳三娘微微笑着又看了杨有福一眼,这才回过头说道:“那个人呀,没走,还让我来请你下去呢。”

    “请我吗?”白玉鸣指了指自己,有些慌张。

    “不是你,是他,二弟啊!”柳三娘盯着杨有福露出一脸奇怪的笑容。摇着一只手,自言自语道:“没看出,二弟还真是一个情种。”

第十七章 比姑娘还金贵的剑

    杨有福被她这一句话吓住了,毕竟那是白玉鸣的媳妇啊,虽然没过门。

    银根叔说过,兄弟妻不可欺,这个道理,杨有福还是懂得。他其实很想立即下楼看看,可白玉鸣的一张黑脸,让他动也不敢动。

    “走啊,二弟,别愣着啊。”柳三娘不管这些,只催着杨有福快些。

    杨有福还是没动,他看了白玉鸣一眼问道:“为何是我?”

    “唉!你这个呆子,真以为长得俊,那是三娘给你面子,其实啊!……”柳三娘拉了个长音,看了看一脸期待的白玉鸣,抛了个媚眼,顺手又在杨有福的脸上拧了一把。

    这才接着说道:“其实人家是看上了你的剑,看你猴急的样子,比起白爷你可差的远了。”说完又瞟了白玉鸣一眼,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这才娇笑着攀上杨有福的胳膊。

    “来,让姐姐看看,你这把剑有何妙处,竟然比我楼里的姑娘还要金贵。”一边说着,就把半刃剑拿到了手里。

    噌、噌的拔剑声,让杨有福有些失神。自己是怎么啦,接连让半刃剑落到他人手里。

    出门的时候,银根叔明明叮嘱过,剑在人在。可自己明明站着,剑竟然又让别人拿走了。难道这柳三娘功夫真的厉害?还是女人本身就猛如虎狼,杨有福有些疑惑。

    “二弟,去吧,让你嫂嫂也见识一下我白玉鸣的品德。”白玉鸣摇着折扇,一脸平静,仿佛这件事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二弟,走啊,你家白爷都发话了,你还怕个啥,俗语说得好,长嫂如母,你这是见长辈啊,可得端庄些。”柳三娘装模作样的叮嘱着,不时抬头看看白玉鸣。

    杨有福把这些全看到了眼里,俗话说婊子无情,当真如此啊。看来这柳三娘不仅耳朵特尖,而且见风使舵的手段更是顺手拈来,不得不防啊。

    想到这里,杨有福冷着脸,一把夺过长剑,小心的背在背上。对着白玉鸣说道:“白哥,不是我不愿去,只是那人平白约见,谁知有没有包藏祸心,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一会纠缠起来,误伤了嫂嫂,那就麻烦了。要不你去,剑交给你,我也放心啊。”

    他一边说,一边取下长剑,递了过去。

    白玉鸣连连摆着手,如避蛇蝎,就是不接长剑。

    “二弟,人家请你,我去做啥,再说了,那不是还没过门吗?这么去了也不合规矩啊。”

    “你这个二弟啊,婆婆妈妈,一点也不利索,到让我三娘小瞧了,你不去是吧?来,拿给我,我去。”柳三娘伸伸着手想要接过长剑,却被杨有福轻松的避开了。

    “剑不给我,人又不去,你这二弟啊,到底要干啥子吆?”柳三娘拖着娇腔,不时朝白玉鸣脸上瞟。

    “二弟,去吧,算哥哥今个求你了,你知道,唉,不是哥哥不愿去,实在是不能去啊。”白玉鸣也上来劝说,反倒让杨有福有点不好意思了。

    “白哥,那我就走了,你放心,兄弟的剑只斩恶人。”杨有福起身后朝着白玉鸣郑重的点了点头。

    看到杨有福起身,柳三娘急忙迎上笑脸,挽着他的胳膊,扭着腰,嘴里不停的嘀咕着:“二弟啊,你千万记得,要看我眼色行事,千万不敢鲁莽,弱了白爷的名头,……”说着说着,两人走下楼去。

    白玉鸣斟满酒,朝着吴二等人扬了扬,一口灌了下去,粗声道:“愣着干嘛?来喝酒,喝酒。”

    二楼的大厅里丝竹声还在继续,那人端坐桌前,身体背对着杨有福,连晃也没晃一下。柳三娘有些不乐意,翻了个白眼,抛下杨有福,直直走了过去。

    口里喊着:“云公子,云公子,人我可是给你请来了,你倒是搭个话啊。”

    那人还是没动,柳三娘还要再说,却被那人身旁的一个劲装汉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好默默的站着。

    杨有福也没动,静静地站在一旁,他倒要看看,这个人到底要干啥?大不了,问问手中的剑再说。

    一曲终了,那人微微点头,而后有挥手向台上扬了扬,身边鹅黄衣衫的姑娘快步上前,递上一张银票。

    台上弄琴的姑娘低腰额首,拖着碎步走了下去。直到这时,那人才慢慢转过身,对着身边的柳三娘问:“人呢?”

    柳三娘指了指杨有福,却没出声。

    “剑呢?”那人又问。

    柳三娘又指了指,还是不说话。

    那人转过来,盯着杨有福看了一眼,微微抬了抬下颏,身边的一位劲装汉子走了上来。

    站在杨有福面前,伸出手,大大咧咧的问:“剑呢?拿来。”

    杨有福没动,他其实有些想笑,但想到白玉鸣未过门的媳妇,还是忍住了。

    他把手伸到背后,轻拍长剑。“剑在这里,有本事就来拿吧!”

    劲装汉子虎目圆睁,脖间青筋暴起,怒声道:“我家公子观剑,是给你面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摩擦着双掌,显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那人还没开口,柳三娘反倒急了,一溜烟跑了过来,“二弟,云公子看剑,你就给他看好了,何况你那剑又不是稀罕物,我看得,云公子为何看不得?”一边说,一边朝着杨有福使眼色。

    杨有福却装着看不见,直直盯着那人。

    柳三娘还要说话,那人却起身走了过来,身穿鹅黄衣衫的姑娘紧紧跟在身后。

    因为离得很近,杨有福终于看清楚了,这白衣青年真的很熟悉啊,只是哪里又不对。

    他又仔细看了几眼,嗯,胡子,除了那个胡子之外,似乎就是那个人呐。

    这么一想,他就紧张起来,显得手脚无措,脸也憋的涨红,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声。

    “哼哼。”白衣人走过来,围着杨有福转了一圈,又站在他的面前。伸出一只纤手,低语道:“拿来。”

    杨有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啦,神使鬼差的就取下长剑,双手捧了过去。

    那白衣人一把拿走长剑,又哼了一声,在杨有福耳旁低语道:“真是长了本事,竟然学会了逛青楼,呵呵。”

    最后的冷笑,像一颗炸雷,把杨有福的头脑震的嗡嗡作响。

    什么白玉鸣的媳妇,什么银根叔的嘱咐,全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大张着嘴,瞪着眼,就像一个傻子。唯一不同的是,并没有口水滴落下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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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武?是拳霸天下,剑扫八荒?还是力拔山兮气盖世?什么是侠?是温润如玉,一身正气,还是舍生死兮保家国?杨有福穿越了?成为一个超强脑力,过目不忘,一学就懂的怪物。可他不得不装傻,直到碰上一个人,什么都变了。我的媳妇是女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媳妇是女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媳妇是女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