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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媳妇是女侠全文阅读

作者:丘临     我的媳妇是女侠txt下载     我的媳妇是女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四字真言

    这一拜之后,杨有福才觉得惭愧得慌,他第一次认识到,要想在这方世界出人头地,没有一个好师父是不行的。

    自己追求的那种自由自在,亦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不进学堂,可能寸步难行。

    那直起身昂,望着圆月出神,自己幼年的糊涂之举可能错过了好些个机缘。唉!如今也不迟啊,不是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

    更何况自己还算不上浪子,充其量算作一个混混子罢了。

    这么一想,他就平静下来。揣摩着脑海里先生的神态动作、手势,盘腿端坐。

    虽然手中无琴,杨有福还是拉来房中一矮几充数。

    他闭眼深吸,手中十指轮动,似乎面前真摆着一架古琴。

    十息之后,胸腹中微热,似有一股怪力包藏其内,郁郁而不得出,憋的浑身耐受。

    杨有福强忍着那怪力冲击,努力轮动十指,把先生当时做的那些动作还原了一遍。

    又过了十息,那股怪力慢慢扩散开来,有冲入四肢的趋势。可不知为何,身体里似乎藏着一个无形的屏障,怎么也破不开。

    杨有福长这么大,从来没接触过什么功法秘诀,所以这心法什么的他真的弄不明白。只能让这一股怪力在胸腹间乱窜,左冲右突,疼的一张脸拧成了麻花。

    可这怪力无论杨有福怎么用力还是不受约束的乱窜,这一下,杨有福再也忍不住了,头上豆大的汗滴直淌。人也摊到在地,四肢不断的抽搐着。

    “可能是快死了吧!”杨有福暗想,他不死心,就这么死掉真的太坑人了啊!

    他有些恨自己的贪婪,其实不学这个天魔琴真的没关系,最起码不会死啊!

    杨有福在心里哀嚎,这天杀的贼老天,如此的不公,我还没能做一回潇洒的大侠呢?

    感觉胸腹间的疼痛愈来愈甚,就连头脑中先生的样子也越来越模糊了。杨有福第一感觉到了害怕,那种孤立无援,静静等死的恐惧。

    他咬裂了嘴唇,艰难的在地上爬动,用最后的一丝力气,伸手拉下放在窗前桌子上的那本薄层子。

    一定还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这是杨有福最后的一丝念想。

    “一定要有啊!”他嘴里喃喃着,费了的睁开双眼,紧紧盯着第一页仔细的看。

    古琴剑法四个字的周围,那些蝇头小字一个一个全都被他盯了个遍,可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唉!真的要死了啊!各位再见了,来世还做兄弟。”

    他闭上眼,额头上的汗滴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

    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后,杨有福松开拿着薄册子的手,恰好有几滴泪水低落在那个古字上。

    黑色的墨团遇到泪水,仿佛雪地泼了一碗热汤,浓墨不断退缩,似乎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杨有福紧闭双眼,整个人疼的缩成了一团。那个薄层子摊开在不远处,第一页的四个大字其中一个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可惜却没人观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月光也熄了。浓浓的夜色铺面而来,把天地变成了一个颜色。

    杨有福真开双眼,伸手不见五指,浑身的酸麻把真个人撕成了碎片,只余一双眼还能活动。

    “这就是死吗?为何这般黑?”

    他无意识的转动双眼,突然不远处的一抹微光映进了脑海。

    那一抹微弱的亮光如同无边寒夜里的烛火,让杨有福的双眼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仔细观之,似乎是一些文字。杨有福再也顾不上全身那种无名的难受。用一双眼带着感觉不到的躯体,一点一点的朝那一团微光移动。

    近了,近了。那一团微光在眼帘里慢慢放大,直到最后出现一段文字。

    这次杨有福看的很清,是一个法诀。因为第一段话讲道:吾得此秘法十年,方悟天魔琴诀之妙,亦深知此法为邪魔之道,不可轻传。是以,描伪法于其表,藏真法与其内。若有缘得之,乃天意尔,吾亦不为悲焉。

    天魔琴诀,名为琴技,实乃心法耳。吾明此理悔之晚矣。然世间秘法,并无邪正之别,故习之尤可,后辈当以此为戒。

    天魔并非天生,实乃万人逼之,此心法亦为天魔逃命时所创,实属不易也。

    正道心法,以外及内。天魔琴诀反其道而行之,以外及内。

    故而,习法需修琴,无琴而内气失引,窜而损脏腑筋脉,后辈切记之。

    杨有福看完这一段话,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竟然翻了个天大的错误,先天修习剑琴,因有琴音助之,故而未有不适之感。

    随后剑碎,失了琴音之助,反到让自己白白受了一通罪。

    他禁不住苦笑出声,长叹这世间功法之妙。

    捡回来一条命之后,杨有福反而更加安心了,他接着看下面的文字。

    修琴需修心,吾观天魔大人创此法诀。那是时爱人新故,悲从心生,所奏之曲多哀。

    其后他手刃仇敌,喜不自禁,所奏之曲多悦。

    再然后,多年交往之友人反目,他恼怒异常,所奏之曲多忧。

    时至最后,天魔大人与天下为敌,路人不问缘由追杀之。他心冷似寒铁,怒不自禁,杀人多如牛毛,所奏之曲多愤。

    吾习此心法十余年,才觉其中妙处。归纳四字真言,曰,悲喜恼怒。

    此为琴诀心性历程,循序渐进,方可大成,而不为其魔性所右。后辈应沿此而行,发扬光大,让着魔琴为吾等所用。

    这十余年,练琴不堕,略有所成。暗叹光阴荏苒,时不我待,又怕后辈急于求成,仓皇而不顾。是以藏真诀于四字之中,唯有汗水,方可解之。

    这第一个字内隐藏的话读完,杨有福暗叹这位前辈的执着,又对哪位创造出魔琴心诀的天魔大人敬仰不已。

    谁才是是英雄?谁才是大侠?真的说不清啊!

    杨有福暗之叹息生不逢时,未能见到那天魔大人一面,想必那一定也是一个性情中人。

    激动之余,扬手拿起那本薄层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

九十二章 迟到的人最紧张

    杨有福心里暗喜,慢慢活动着酸麻的四肢,眼看着屋内由暗转明,窗外明光复还。

    他挣扎着做了起来,拿着那本薄层子,心潮澎拜。可惜全身的汗早已流尽,想要挤出一滴却成了难事。

    杨有福看着剩余的三字,长叹一声。年少时未能入学,悔之晚矣。如今想要习此心法,只能从头学起了。

    还好这南山寺就有以为琴技超凡的大家,唯一缺的就是一架琴了。

    想着、笑着,就这么睡着了。

    红日从东面升起慢慢的绕过窗棂,照了进来。若还在清风镇,这种时候最会有人在房外大喊,太阳都照屁股了,还不起床?

    可惜,这里是南山寺,并没有好事者大声吆号。

    更何况,昨晚凤炎琴的一曲琴鸣,让好多人难以入梦,是以今日的南山寺较之往常就更加的安静了。

    杨有福还在梦中,突听得窗外有人在叫。

    “这个懒猪,太阳都晒屁股了我,还在懒床,真是一个疲赖货。”

    最后的三个字,杨有福听得很清楚,因为这疲赖货是那个人的专属。

    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爬起床,推开门走了出去。

    果然,云公子正站在园中,吊着脸,看到杨有福走出来,没好气地说道。

    “你这个师父,心真大啊!你那徒儿还是生死未卜,你却在这里睡懒觉。哎!也不知蓝雨是眼瞎呢?还是上辈子欠你的?认了你这个糊涂师父。

    罢了!罢了!她糊涂,我却不能糊涂。在不叫醒你的话,你们可能就再也见不着了!”

    听了他的话,杨有福有些慌张,心里一急,脱口问道,“怎么,蓝雨昨晚出了事?”

    “你瞧瞧你那个样子,一张乌鸦嘴,张口就不吐好话。蓝雨好着呢!只是今日正是入炉的日子,你若今日不来去就可能再也见不着了。难不成我说错了?还是我管的太宽?”

    云公子一脸怒意,瞪着杨有福,似乎要吃了他一般。

    杨有福这才想起,今日真是蓝雨入药炉浴火重生的日子。自己昨晚逢那变故,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他摸了摸脑袋,低头躬身做礼。

    “多谢云公子,都怪杨小子愚钝,竟然误了大事,罪该万死,公子莫怪啊!”

    云公子又瞪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你死不死,我不管,可那蓝雨姑娘见你没来,怎么说也不愿进去,还不快走。真是疲赖货,弄啥都是拖拖拉拉。”

    他一句话都没说完,转身就朝院外走去,杨有福急忙跟上。

    眼看着他绕过几道远门,从南山寺南门出了院子,直直朝山中走去。

    杨有福有些疑惑,却不敢问,只能在心里嘀咕着。

    “你是不是有意见啊?”云公子头也不回。

    “没,没有。”杨有福连忙否认。

    “没意见怎么像个闷头葫芦?照以往看,你应该问一声的,今个怎么不问了?”云公子停下脚步,扭头怪笑。

    “全凭公子安排,若非如此,我那徒儿那能捡回命来,说起了,这还得多谢公子了。”

    杨有福这一次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谁知那云公子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个师父真是不地道啊!一句话就把啥都推到蓝雨身上,她一个苦命人,我能不管吗?只是你这态度实在是差了些。”

    杨有福一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接下去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毕竟早已欠了别人两条命,若在欠下去,那还有脸见人。

    他想到此处,脸上一紧,一抹红色就窜到了脖根,嘴里喃喃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那云公子把这一切全看在了眼里,狠狠地瞪了杨有福一眼,挥手道,“算了,算了,跟你个疲赖货说也说不清,其他的就不说了,只是那株黑苦参就算赔我的吧!亏就亏些,谁让我是个善人呢!”说完,扭头就走。

    杨有福跟在身后,心里有苦说不出。因为昨日空明真人刚刚说过,这黑苦参谁说可有可无,但若加入其中必有神妙之处。

    他刚才还在想如何开口讨回来,如今却被云公子一阵抢白,失去了最后的机会。哎!这可能就是命吧。他暗叹一声,走的是昏昏沉沉。

    绕过一片树林,小路曲折着朝一面悬崖盘旋而去。

    四周鸟鸣花幽,溪水潺潺。可杨有福却没有心思去听去看。他像一根木头般,机械的迈着双腿。

    又走了莫约四五里地,眼前树木丛里忽然俩亮堂起来,迎面是一面千刃悬崖。崖下有一洞,洞口宽约四丈,高约六丈。

    洞前一石台,方圆**丈余,台上站着一行人,此时正翘首以盼。为首的矮胖老者,着一袭青衣,老远望见杨有福二人,急忙迎上前去,扶髯轻笑。

    “杨小英雄,昨日可睡的好?”

    杨有福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他把头一低,脸就红成了秋风里熟柿子,喉咙里吐出一句话来。

    “真人,杨小子惭愧的紧,来的迟了,实在是罪过啊!”他要行礼,却被那空明真人拦住了。

    “说那些客套话做啥,本来就没想着叫上你,我寻思着,你若以来,定会下不了决心,错过良机。所以今晨特意没有叫你。杨小英雄莫怪。

    哎!可谁知,今日把啥都准备好了,你那宝贝徒弟却出了乱子,这不,只好让云公子前去寻你。”

    杨有福一听蓝雨出了差迟,胀红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急急问,“蓝雨可是让真人费心了?”

    “费什么心?蓝雨那孩子乖巧的很,我根本不用操心。只是……”

    “只是什么?”杨有福插嘴问。

    “你看看,你这师徒俩啊,真是一个样子,都急急呼呼的做啥?哎!”空明真人伸指点了点。

    “蓝雨啊,在入炉前,没见着你,说啥也不愿进去。她说,她的命是你救的,今日若去了,能见你一面,也不落遗憾。”

    杨有福心里一紧,急急的问,“真人,莫非这入炉果真凶险异常,九死一生么?”

第九十三章 入炉浴火

    本来还面带微笑的空明真人脸色突然一沉,郑色道,“此乃良机,错过了就没了机会。入炉炼体,乃不得已而为之,莫说九死一生,实为置死地而后生也。”

    他轻抚长髯,悠悠道,“那日应你此事,本以为你早知其中利害?岂能当儿戏?”

    他转头瞅了李少逸一眼,“小李先生,你可讲清楚了?”

    李少逸慌慌张张的走上前,满脸难色,结结巴巴的道,“真人,我,我早给杨兄讲清了。”

    “果真?”

    “嗯,果……真。”

    杨有福脸上阴云更甚。

    明空真人哈哈大笑,又道,“你们这些毛孩子啊,我岂能不知?实乃今日之事,十拿九稳,否则那会仓皇行事。”

    他上前一步,扶着杨有福的肩头,低低耳语。

    “杨小英雄莫要害怕,今日不比往昔,莫说吾昊阳功法大成,就是那一株黑苦参,我也有九成九的把握。

    你若还要担心,那今日不入炉也罢。”

    他这一声,犹如天籁,杨有福一时半会竟没能醒过神来。

    “杨小英雄,可有了断?”

    他出声提醒,杨有福这才慌慌张张转身做礼答道,“是杨小子唐突了,真人莫怪,莫怪啊!既然是良机,杨小子岂能错过,还望真人成全啊!”

    他长拜不起,直到空明真人扶了一把,这才起身。

    云公子凑上前来,瞪了杨有福一眼,低语道,“记着,又欠我一条命。”

    杨有福露出一个苦笑,扬头答道,“云公子大恩,杨小子没齿难忘,记得,记得。”

    众人发出一阵哄笑,也不知是笑杨有福弄不清原委,还是笑他懦弱可欺。

    孔明真人轻笑一声,扬手道,“走吧!”

    一行人入洞,折绕莫约一二里,来到一处石厅里。

    此处宽数十丈,高七八丈。靠近岩壁一侧有一座青砖瓦房。门外站着两青衣青年,道髻高挽,被一根玉簪牢牢固定,手指长剑,拦住了进门的通道。

    两人见空明真人一行靠了过去,急忙收了剑,附身拜道,“师父,诸事已妥,云冉姑娘真在其内,师父可要进去?”

    空明真人点了点头,领着杨有福和云公子走了进去,其余人均在屋外等着。

    李少逸急的捉耳挠腮,轻呼,“杨兄,杨兄。”

    杨有福一刚一回头,却见空明真人扭头低语道,“小李先生,要来是可以,莫要开口,可好?”

    李少逸不敢作答,连爬带滚的挤了过来,朝着杨有福挤出一个笑脸。

    四人走进屋内,杨有福这才发现,其内藏乾坤,竟是一个人工开凿的石室。

    大厅正中有一两人高的药炉,冒着袅袅药香,炉下并无明火,只有两中年道人围着。

    空明真人朝两人轻轻点头,所做问候。又领着三人走进右手侧的一个小房间。

    房内有两人,一躺一坐,躺着的真是蓝雨。而坐着的确实那个冒充的云冉姑娘。

    此时的蓝雨浑身缠满了褐布,只余一张脸还露在外面。只是脸上的黑痂更甚,连一丝表情也做不出。嘴也似乎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叫声。

    杨有福心里悲痛,附身迎了过去,其余诸人默默地退了出去。

    “可好?”杨有福伸出手,却不知该摸向哪里。

    那一双眼眨了眨,有一丝晶莹显露。

    “都是师父连累了你。”杨有福第一次真正觉得自己就是躺在床上人的师父。

    那一双眼又拼命眨了眨。

    “那,今日师父就给你做这个决定。”杨有福扭头朝大厅瞅了一眼。

    “莫怕,师父等你。”

    那一双眼这次并没有眨,只是直直的盯着杨有福。

    杨有福心里一酸,扭头走了出去。

    没多久,云公子和云冉抱着一个缠满褐布的人形物走了出来。

    空明真人静气抬臂,一声轻响,巨大的炉盖应声飘了下来。他又一扬手,被褐布裹紧的蓝雨就缓缓地落入炉内。

    孔明真人长吸一口气,双臂一震,落在一边的炉盖升起盖紧了药炉。

    那两名中年道人退后一步,三人呈品字形正对着药炉,遥遥伸手。

    杨有福只觉得一阵暖风拂面,那巨大的药炉红光隐隐,炉内有呲呲的气雾声响起,隐约听到几声凄厉的低豪。

    杨有福只觉得心内刺痛,低头颜面,默不作声。

    莫约过了半刻钟,孔明真人对着那两青衣中年道人小声低语。而后走了过来,轻拍杨有福肩膀,小声道,“杨小英雄莫要害怕,此良机千载难逢,蓝雨姑娘福缘深厚之人,七日之后,定会浴火新生。”

    杨有福点点头,又要跪拜,却被孔明真人一把拉住。众人出门,在洞内大厅静等。

    孔明真人朝远处扬了扬手,就见青圆小道童拖着圆圆的声子,背着一个与他身高差不多的琴盒,一脸兴奋的冲了过来。

    孔明真人结果琴盒,取出凤炎琴,盘腿端坐抚琴不语。

    一曲罢了,众人直觉得气静神闲,浑身舒坦,仿佛新浴之后又沐春风。

    空明真人突然直身站起,一手拉着青圆,对着众人朗声道,“今日实乃良时,吾徒青圆于此地拜杨小英雄为义师。”

    他转身扫视众人,又道,“杨小英雄为其徒儿不辞万苦,九死一生,为其追回一条命来。青圆敬佩不已,为我可否?”

    他哈哈一笑,一手拍了拍青圆的肩膀,“莫说是你,就是为师也深慕不已。

    义师何足道哉,就是师父又何尝不可?”

    他微微一笑,望向杨有福。弄的杨有福手脚无措,面显色,起身回道,“我,我,……”

    这一下,众人哄笑一片。

    直到空明真人轻轻挥手,众人方才安静下来。

    杨有福只觉得全身燥得慌,脸烧的厉害,一双耳朵仿佛要着了火。

    “你个浪荡子,竟然又有人拜师,真是走了狗屎运!”

    云公子对着杨有福低语。就连李少逸、白玉鸣两人也是一脸异色。

    “诸位莫笑,杨小英雄虽然年轻,可真当得了这义师二字,就是我也受益匪浅。

    青圆你还愣着干啥?还不过来,行拜师之礼?”

第九十四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杨有福虽然知道这件事,但空明真人突如其来的一下,还是让他有些懵懂。

    知道一套拜师礼节完成,杨有福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

    他就这么糊糊涂涂的又收了一个徒弟,虽然是义师,终归算的上是师父。拜师之后,他就得拿出像样些的拜师礼啊!

    可如今到好,他两手空空,除了那枚翠玉扳指,似乎身无长物。

    就在他为难之际,云公子走上前来,递给他一把短剑,嘴里说着,“你看看你有多糊涂,把这随身的佩剑也落在了我哪里,今个送给青圆正好。”

    杨有福打着哈哈,接过短剑,给了他一个感谢的眼神。云公子翻着白眼,扭身走到了一边。

    杨有福在心里哀叹,这又该上了,该就该吧,到时候一起还。

    空明真人一脸笑意,又摇了摇手,一道童捧着一琴盒走了过来。

    他接过琴盒,取出古琴,轻抚琴弦发出一阵悦耳琴音。

    “这架古琴是我五年前所做,起名,青羽,今日做为回礼送个你。”

    他淡淡地说道,“你别忙着拒绝,昨晚听你奏曲,果真不凡,不曾想杨小英雄还有如此爱好,还望今后能时常探讨琴技。”

    杨有福本想这拒绝,可经他这么一说,他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更何况,眼前真缺一架琴啊!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他把短剑送给青圆,觉得过意不去,又道,“这事罢了,我传你一套剑法可好?”

    青圆拿着短剑一脸兴奋,回头望了望空明真人,见真人微微点头。急忙跪拜道,“多谢师父,青圆一定会不负众望。”

    他犹豫着似乎还有话要说,可神情慌张,似有难处。

    杨有福张口问道,“青圆,你是不是还有话给师父说啊?”

    “没,没有。”

    “真的没有吗?”

    “师父,其实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说吧。”杨有福一笑。

    “那,那能不能让师姐来教我剑法啊?”青圆朝药炉方向瞥了一眼。

    孔明真人哈哈大笑道,“青圆,不得无礼啊!”

    “没事的,真人莫要怪他,我寻思着,等蓝雨的病痊愈了,就留她在此地待上一段时间,还得烦劳真人了。”

    “哪里的话?杨小英雄只要放心,我一定会把蓝雨姑娘照顾的好好的。”

    空明真人朝杨有福递过一个安心的眼神,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这一下,青圆有些傻眼了,捧着短剑,不知所措的跪在哪里。

    “青圆,还不快谢谢师父。”空明真人出生提醒。

    青圆这才醒悟过来,笑着又拜。

    这一番拜师礼仪反倒冲淡了杨有福心头淡淡的忧伤。

    看着眼前一脸笑意的青圆,杨有福觉得自己真所做一个大人了,有些事还得早做准备才好。

    他走到孔明真人身边,低声耳语一番。空明真人一脸笑意,领着他有一次进入药炉所在的一个房间。

    这一次,杨有福总算见识到了,琴技的各种技法。

    右手托、擘、抹、挑、勾、剔、打、摘、轮、拨刺、撮、滚、拂。

    左手吟、猱,绰、注、撞、进复、退复、起。

    虽然方法繁杂、手法多变,但对于杨有福来说,也不过是多看及眼的事情。

    一个时辰不到,孔明真人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因为杨有福把他教授的技法全都能熟练的弹奏出来。虽然手法略显生疏,但已非寻常人可及。

    空明真人奏了最后一曲,起身长叹,“杨小英雄果真非常人焉,吾已无技可施了。此有琴曲一部,赐予杨小英雄,还望多多练习,必成大器。”

    杨有福连忙拜谢,收起青羽古琴,两人又一起出门。

    此时已近黄昏,众人还在洞厅里等着。空明真人稍作交代,一行人陆陆续续走了出去,最后就留下孔明真人,杨有福、云公子、李少逸还有白玉鸣五人。

    几人席地而坐,一番谈论之后。杨有福这才弄明白,这世间的功夫,无外乎两类,一种是修身,如同他自己。一种是修心,如同空明真人。

    至于李少逸和白玉鸣他们到底是修身还是修身杨有福也不大明白。

    云公子一直笑而不语,杨有福就更是弄不懂了,不过来京城的路上,杨有福早已见识到他的不凡,应该是内外兼修吧!他不问云公子也不说。

    白玉鸣讲道,他再过几天就得去龙山书院继续学业,明日还得回去。

    李少逸犹豫不绝,想回去,又想留下。杨有福知道他心系梅燕仙,也不好多说,都是苦命人啊!可惜自己没有余钱,帮不上忙。

    于是到黄昏之时,就留下空明真人、杨有福和云公子三人。

    趁着空明真人入室照看炉火的间隙,云公子突然探手低语道,“拿来?”

    杨有福一惊,但却露出一脸疑色,答道,“什么?”

    “别装蒜?”

    云公子白了他一眼,又道。“昨夜的剑琴你别说你早就学会了?”

    杨有福又是一惊,慌慌张张的答道,“我只是随意比划一二,哪知?”

    “你是不是觉得我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在不拿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云公子恨恨的道。

    这一下让杨有福有些左右为难,他自知今日之事难了,只好摸出薄层子递了过去。

    云公子一把躲在手里,仔细的翻了翻。突然脸色变得煞白,伸指点了。

    “你,你,让我怎么说才好啊!,这可是邪功,你当真要学?”

    杨有福点了点头。云公子气的扭过头,又折回首,又问,“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哎!有些话,我还不能说,可你要记得,你不是一个平常人。你要是走歪了,会出打乱子的。”

    他神情严肃,连说话也与以往不同。杨有福不知道他不能说的是什么,但若不学这到手的心诀功法,才真会出打乱子。

    他隐隐预约觉得,自己自从出了清风镇似乎一切早已被安排妥当。可杨有福打心底里不愿意啊!

    想到此处,他长呼一口浊气,郑色道,“功法本无正邪之别,我不能拒绝,只能做到问心无愧矣。”

    “哼,好个问心无愧。罢了,罢了,你我本就萍水相逢,多说无益,你好自为之吧!”

    话音刚落,那本薄层子就被他又丢了回来。杨有福这看到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这次一别,不知何日才会相逢。

第九十五章 残雪一曲话凄凉

    于是在蓝雨进入昊阳炉的第一日,只有杨有福一个人在炉外陪着。

    空明真人每过六个时辰就会去炉前应用昊阳功法控一控炉火。

    到了后半夜,昊阳炉内安静异常,连微弱的呻吟声也彻底消失了。杨有福坐在炉前,心情复杂,也不知七日之后是喜是忧。

    每到此时空明真人都会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这令杨有福又是异常的感激。

    来到这个世界十年,他早见到了太多的生离死别,特别是这一路来京城,命丧他手的亡魂并不算少。杨有福本以为自己会镇静,心似寒铁,可不知为何,却柔弱断肠。

    这可能就是空明真人说的修心吧!杨有福不懂,可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懂得。

    第一夜熬过去之后,那种惶恐的情绪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反倒让杨有福有一次静下心来。

    这一静,洞内的琴声就响了六天六夜。就连那两位守在炉前的中年道人也不住点头,毕竟这么练琴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这六天,杨有福的琴技有了飞速的进步,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琴音从磕磕绊绊到流利异常,从最初的形似到最后的神似。以至于杨有福最后一次弹奏热血一曲,那两位中年道人竟然直身长啸不已。就连空明真人也连连点头称好!

    第七日晨,洞内又来了一群人,可放眼望去,全是杨有福不熟悉的,这令他更加的不安。

    还差一个时辰就要开炉,杨有福却在洞厅内转来转去,不知如何是好。青圆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弄的杨有福都有些烦了。

    到了最后的关头,就连空明真人也守在炉前,神色紧张,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午时一刻的到来。

    越是到最后的时刻人就越紧张,仿佛呼吸都比洞内的崖壁所压抑。

    侧耳细听,每个人的呼吸和心跳声都清晰可见。

    突然洞外传来一阵凄厉的笛声,刺破耳鼓,直直朝着头脑内钻。

    屋内的孔明真人一声长啸,猛喝,“贼人,大胆。”

    杨有福一惊,急忙走了进去。只见空明真人与那两名中年道人满头大汗,围着昊阳炉端坐,似乎到了最后的时刻。

    杨有福刚要开口,孔明真人却扭头低语道,“杨小英雄,洞外来的是宿敌,如今我却腾不开手。你看着我门下弟子虽多,可真正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他们二位。”

    他又转头望了望另两名中年道人,接着说道,“这几日,我观你抚弦,听其琴音,已可堪用,不知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杨有福哪敢拒绝,连连点头。空明真人一笑,“莫慌,外面来的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咱不怕他,你且如此,如此。”

    本来还惊慌失措的杨有福看到空明真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暗自愧疚,果真是一人挡千军的英雄啊。就凭这份心性,自己拍马也赶不及。

    他走出门,对着青圆稍作交待。一人一琴,迎着笛声,一步步朝洞外走去。

    这一走,杨有福才觉到了啥叫迎难而上,啥叫逆水行舟。

    因为那钻耳的笛声犹如魔音,每进一步,浑身的血液就开始沸腾。

    杨有福踏出不到十步,就觉得头内胀闷,目眦欲裂,一呼一吸间满鼻的血腥。

    他深吸一口气,运转魔琴诀,才堪堪抵挡住那呼之欲出的一腔热血。

    随手拿起青羽琴,一手急弹,不知不觉间竟然是一首悲痛欲绝的曲子。名曰,残雪。

    此曲乃是百年前,一琴师临终所做。相传,做此曲时,琴师宗门被破,同门惨死无多数。

    那天朝阳初升,宗门前山峦残雪犹存,门内弟子新丧,琴师抱琴立于檐前,背靠凌霄,突然痛苦失声。

    只因为他不过是宗门最无用的弟子,入山四十载,弹不出一曲音。

    围堵诸人仰天大笑,正要上前取琴师性命。恰在此时,那琴师抚琴乱奏,一曲飘来。

    此曲一出,清朗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狂风大作,不过是三月天,转眼就飘起了雪花。

    那一朵朵雪花受琴音引导,眨眼功夫就凝成一柄柄利剑,呼啸而至,似乎要扫尽天下不平。

    围上前的诸人大惊失色,寸步不得进。可随着狂风,四周枝摇叶动,阵阵雷霆由天穹而降,只几个呼吸间,那一群人竟然被这一首曲子带来的异象杀的片甲不留。

    原本歹人已死,琴师本应停下,可不知是太过悲伤,还是技艺至此,竟然抚琴不绝。直至琴师七窍流血,目眦俱裂,琴弦断绝,此曲方止。

    只是这时的宗门,早已没了一个活人,就连那个创出此曲的琴师,也早已没了声息。

    此后,残雪曲名扬天下,可再也没有人能达到无名琴师的那种境界。

    杨有福六岁时,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说,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琴师一定是和他一样的穿越者,只可惜命不好,刚穿越就碰上了灭门的惨剧,以至于神魂不稳,一命呜呼。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对别人讲的,可除此之外,他真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奇异之事。

    可惜那个琴师早在百年前丧了命,否则杨有福真会去问上一问。

    然而天不随人愿,幼年的杨有福也从来不曾听过这一首琴曲,就连私塾里的先生也从不曾提说过。

    今日空明真人耳语教此琴曲,杨有福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此曲本应天上有啊。

    如今只是一个前奏,那无处不在的魔音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带着脚步也轻松了好多。

    杨有福信心大增,凝神静气,一五指在弦上翻飞。可不知为何,心中那却压抑不住那一丝悲凉。

    这四字真言果真好用的紧,这一次,再无昨夜那异常。胸腹间的那股怪力,循环往复,一点一点的向四肢移动,没了疼痛,整个身体反而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如沐温泉,浑身都透着舒爽。

    预杨有福内心大定,手里拨弦的动作中就坚定了许多。

    一缕缕热流由腹及胸,穿前臂而达手背,最后沿指间渗入弦中。

    突听得琴音大盛,环绕杨有福五尺方圆的空中激起一层水雾。

    仔细看那是琴音与笛声交织,搅动洞内水汽剧烈动荡而激发出的雾气。

    杨有福望了一眼那围绕在周围不远处了的水雾罩子,微微一笑。

    他深吸一口气,微闭双眼,一只手了灌满了那种怪力。

    随着他手指的拨动琴音欲愈小,可悲切之意愈浓,萦绕在周围的雾气罩子越来越大。

    随着雾气越发浓厚,有一丝冷意随着悲凉的琴曲开始在这一方空间内蔓延。

    空气中有细微的冰晶凝结,初如蚁丝,后似米粒。

第九十六章 文士之怒

    一个呼吸间的功夫,那萦绕周身的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开来。

    一丈、两丈、三丈,直至堵满了整个岩洞空隙,那凄厉的笛声瞬间消失了。

    若此时杨有福回头,一定能发现,原本站在洞内石厅的一群人,如今都已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可惜他越走越快,越走越急,无意间就运起探花步法。整个人如同一只飞掠在花间的蝴蝶,几个起落间,人已站在了洞外。

    他猛地真开双眼,透过蒙蒙的冰晶雾罩,看着站在洞前平地上的白衣人,怒道,“你到底要想要干啥?”

    那人一愣,笛声就歇了。杨有福随即停下拨动的手指,看着眼前的雾气慢慢散去。

    “你是谁?”这一次杨有福方才看清,眼前的白衣人一身文士妆扮,头发花白,短髯及颈,一张脸蜡黄,刻满细纹。

    他双手持一翠色竹笛,轻放在颏间。

    随着三个字出口,那一双不大的眼猛地裂开,透出两股冷光,直直的射了过来。

    杨有福伸手一指,“我在问你?你到底要干啥?”

    那白衣文士一愣,显然是被杨有福的气势惊住了。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有些不相信的问,“你是在对我说话吗?”

    “不是你,难不成还有鬼吗?”杨有福心中之气难平。

    “黄口小儿,竟敢如此无力,看来不给你长些记性是不行了?”那白衣文士勃然大怒,脸上细纹尤甚,就连一张脸也变成了灰色。

    “你跑到别人门前,不声不响的卖唱,也不问问主人愿不愿意听?你还有脸发怒?我要是你啊……”杨有福拖了一个长音。

    “早就一头撞死了,不然真辱没了君子的斯文。”

    杨有福看着这一身文士妆扮,突然提高了语调。

    “你,你,你,竖子,竟敢如此无理。看来空明这老家伙真是瞎了眼,收了你这么一个不懂礼仪廉耻的家伙。好好好,今日我就替他清理一下门户。”

    他抖动着双手,把竹笛凑到嘴边,似乎又像奏那魔音。

    “你还有脸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啥样的东西?”杨有福胸中气还没散尽,那能饶的了他。

    “你竟敢骂我是个东西?”

    “难不成,你不是东西了?”

    “好,你竟敢如此骂我今个要不弄死你,我袁显(min)从此之后就再不登门。”

    “你想的真美啊!真是无耻之极,你想要要我的命,可有输不起,莫非是怕了我?”

    “那个怕你?”

    “不怕,你为何不说,输了自断当场呢?”

    那中年文士又是一愣,拱手对天一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辈岂能轻易求死?”

    “好你个老不羞,还知道这句,真是太不要脸了。”

    “我辈文士,岂能同你同流合污?有辱斯文。”

    “你到底死不死?”杨有福怒从心起,只恨少了一把长剑。

    “生死随命,富贵由天,岂能轻易求死。我不过来切磋一二,你这竖子竟敢如此蛮狠?”

    “那就来吧!”杨有福盘膝端坐,双手抚琴,一阵继续的琴音流出。

    “你……”那白衣文士敢要说话,却被手中长笛牵绊。

    这一次杨有福气怒火冲天,本以为遇到宿敌,会是一场死战。却谁知,竟是一个愚夫音痴,只为切磋一场。

    可他这一怒不打紧,却犯了初习魔琴诀的大忌。

    毕竟四字真言讲的很清楚,悲喜恼怒。杨有福出洞之前,心存悲凉,正好迎合了悲字真意。

    可如今和这个老不羞一番争论,反倒没了悲切,只余怒火。

    俗语说得好,悲则气盛,怒则气乱。杨有福初学魔琴诀,刚刚入门,本应以气盛补气不足,如今却是以气乱转运气机。

    于是那胸腹间的怪力再不像出洞前那么顺畅,反而四处乱窜,冲撞不绝。

    这一下,刚刚还稳如悬锤双手,如遭狂风,战战不自制。

    手不稳,弦就乱了。弦乱了,琴音就塌了。琴音塌了,心绪不宁。

    一首好好的残雪曲,被他弹成了乱雪曲。

    而这时,笛声响起,高昂悠扬,待着一腔怒火,如重锤巨鼓在耳畔轰鸣。

    杨有福只觉得耳内刺痛,头脑里憋胀难耐,像要炸开一般。

    只是一瞬,杨有福目眩神迷,差一丝就要跌倒在地。

    那白衣文士,朗声道,“竖子,今取你狗头若探囊尔,汝可服气?”

    杨有福将要倒下之际,反被这一声镇醒了。

    就这么倒下去,他如何咽得下气啊?蓝雨还命悬一丝,若自己死了,谁又能照顾她?

    杨有福耳畔突然响起那穿越之前的那一声,“哥!”还有那一双清澈焦急而无奈的眼睛,心里猛地一震。

    一阵阵悲凉由心而发,顺着胸腹间的怪力在全身弥散。

    刺骨的寒,透心的冷,了无所依的人生让杨有福在这一瞬间差点泪目。

    他伸手揉了揉眼眶,仰天长啸。“要我杨有福去死,那不可能,要死也是你先死。”

    他双手十指翻飞,一曲残雪如流水般倾泻。随着琴音响起,天地间乌云翻腾,狂风怒吼,如薄雾般的冰晶萦绕周身,随着琴音的弥散不断蔓延。

    这一刻杨有福眼里只有七根弦,在天地间跳跃不停。

    那不断弥散的冰舞慢慢的蚕食笛声的领地。白衣文士一张脸憋成了青灰色,眉间纹路紧缩,两腮浑圆,似要把手中竹笛吹的裂开。

    刹那间,竹笛有绿光莹莹,随着笛空冲出,在空红幻化为无数的青叶影子,如蜂群般嗡鸣不绝。

    那笛声犹如魔音,指挥这满天翻飞的青叶凝聚成一把青色巨剑。只待白衣文士一声令下,定要把那雾气的牢笼斩个破碎。

    杨有福虽然禁闭双眼,可萦绕在周身的雾气冰晶似乎感受到了青色巨剑的威胁,发出卡卡擦擦的声响。

    只见细弱微尘的冰晶不断放大,最后凝成一颗颗圆润如珠的冰粒,随着狂风,上下翻飞,直等着这将要到来的一次碰撞。

    那青色巨剑似乎感受到冰晶的威胁,在笛声里剧烈的颤动不停,一声剑鸣响彻云霄,搅动的狂风似乎也歇了一歇。

第九十七章 死境

    这剑鸣夹带着笛音之势,把笼罩在白衣文士周身的冰雾破开好大几个豁,正应了那句话,剑虽未到,势已逼人。

    杨有福仍然没有睁眼,但透过那颤动的冰珠还是感受到了杀意。

    上一次有这种感受,还是在墨渊遇到独角银蟒的时候,那一次,杨有福自知是走了狗屎运,可如今他却知道自己只能硬抗着了因为还有一个人需要他的保护。

    空明真人最后交给他的那首曲子,杨有福慢慢的弹懂了。他终于明白,那个琴师为何最后关头会临危不惧。

    他更明白了那个琴师在杀尽歹人仇敌之后为何停不下来,直到力竭气尽。

    因为这样的悲伤总会在绝望的尽头放上一丝希望,让你禁不住竭尽全力,不死不休。

    这一刻他完全沉浸在残雪曲子的意境里,天地间唯有七根弦和一只翠色竹笛。

    胸腹间的怪力借着悲意,显得格外浑厚。这怪力跟着跳动的双手和凄切的琴音自由的流淌,然后顺着弦丝的颤音弥散,最后附着在悬浮着的一颗颗冰珠之上。

    笛声突然间高昂如裂帛之音,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

    青色巨剑如同得到了命令,绿光大盛,把周围都映成了青绿色。然后剑身高高扬起,遥遥指着杨有福一剑劈来。

    这一剑带着呼啸和雷霆,把沿途遇到的冰珠击了跟粉碎,溅起一大团水雾

    水雾前方的空气似乎也被这一剑的威势所压,颤动不停,带动那无数的冰珠发出哗哗啦啦的声响。

    杨有福闭着眼,双手在弦丝上未停,只觉得颜面一冷,一头无法无风自动,轻轻向后飘了起来。

    一阵凄厉至极的琴音流出,那一颗颗冰珠似乎受到了感染。一颗一颗的缩了回来在杨有福面前形成了一面

    冰盾。

    恰在此时,那一剑已至,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杨有福整个人就陷入一大团白雾里。

    这一声过后,琴音弱了好多,但还在顽强的响着。从白雾里传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在空气里慢慢弥散。

    中年文士停下嘴边竹笛,朗声高喊,“竖子,还能一战否?”

    身处白雾之中的杨有福此时若狂风下的烛火,摇摇欲坠,要不是昊阳炉里的那个人在牵着,怕早已倒地不起。

    因为昊阳炉未开,他就不能停下手中的弦。

    那一双手,此时早已献血淋漓,漫步裂口,没拨动一次,就有献血溢出。

    可比之杨有福口鼻间的献血来说,这些都只是毛毛雨。

    因为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口鼻间就有一股股血液咕咕的流动,也许要不了多久,血就会流尽。

    杨有福胸腹间的怪力此时也若游丝,再也没了左冲右突的气势。

    因为那一剑顺着冰盾溃散,如附骨之疽顺琴音而折返,除了手中的古琴之外,杨有福整个人都被这无形的剑势伤了个遍。

    如果不是他运转着魔琴心诀,整个身体可能会像那一颗颗冰珠一样,震的粉碎。

    杨有福凭着最后的一丝信念,默默的运转着魔琴心诀,双手把弦丝都染红了,让弦音慢了好几个半拍。

    于是,好好的残雪就变了韵味。可这变了韵味的残雪曲却更加的凄凉阴冷了,仿佛听上一句,也会让人寒心。

    胸腹那细弱游丝的怪力,在琴音孕养下愈发凝练,虽然弱不禁风,可天生就带着一整威势,沿着固有的路径流淌不绝。

    沿途所过之处,那些被震伤的裂口,一点点开始修复。最明显的要算那一双手了。

    刚才还是献血淋漓,可转眼的功夫,已结满了痂皮。

    口鼻间随着呼吸涌出的献血也越来越少,到最后呼出的只有一丝寒气。

    而至一切,不过是在这一句话后不过四五息的功夫。

    在白衣文士看来,眼前的这个小毛孩子,也不过是愣了一下。他心里一喜,敢要开口说话。

    杨有福突然睁开了双眼,直直望了过来。

    “要战就战,那个怕你。”

第九十八章 呆子和疯子

    杨有福的不知道这是何地,他隐约记得,在最后的一瞬间,无数的青色利刃从下面八方刺了过来。

    那萦绕在周身的冰珠早已消耗殆尽,然后就觉得浑身一冷,笛音歇了,在醒来时,世界就变了个样子。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死了没有,按以前的经验,应该差不多了。可试一试十指仍然能动,又好像没死透。

    唉!管不了那么多了,能拖一息是一息。正是抱着这个信念,杨有福的十指就不曾停。

    那七根琴弦发出的声音虽然,听不到,可凭着感觉,杨有福觉得自己弹得没出错。

    弦丝轻颤,带动着触弦的手指微颤。这一颤,那留在指间的怪力开始缓慢的蠕动,慢慢的随着颤动的弦丝加快了速度。

    杨有福感觉手腕能动了,然后是手臂,胸腹、头颅、下肢。

    那一丝怪力每到一处,哪里就发出卡卡擦擦的轻响,如同坚硬的寒冰一点点裂开。

    当最后一声轻响过后,透彻的寒冷又兜头袭来,冻的杨有福不停的哆嗦,牙关撞的格哒哒直响。

    唯一幸运的是,那一丝怪力总算在胸腹间懂了起来,循着这几天运行的线路,慢悠悠的移动。

    那颗冷透了的心又开始跳动,咚咚咚,一声接一声。

    杨有福长吸一口气,双眼里有了阳光。他试着转头,看到白衣文士站在不远处,开口说出那句话。

    这一次,杨有福心里安静了好多,可能是刚刚死过一次的缘故吧!他暗想到。

    然后眨了眨眼,世界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杨有福开口说道,“多谢先生不杀之恩。”他本想着起身做礼,可双腿坚硬,竟然直直到了前去。那一直未曾中断的琴音,就此歇了。

    “这,这如何是好?”那白衣文士一脸焦急,冲上前来,扶起杨有福,又扭头朝洞内高喊。

    “孔明,你这个老不羞,出的这啥馊主意,可害苦了我。

    你个老东西,赶紧给我滚出来,否则,这小家伙出了啥事,你莫怪我啊?”

    他一边喊,一边用手抵住杨有福的后背,面色一紧,自语道,“怪了,怪了,怎会有一丝魔性?”

    这一下,他脸上的纹路又变的密集起来,探头朝洞内张望,似乎又想喊。

    “你个袁呆子,咋咋呼呼的大呼小叫,像个啥样子,我这不是来了么?”

    说话间,一个矮胖的青衣道人飘然走了出来。

    杨有福拧头一看,来人正是孔明真人。

    他急忙问,“蓝雨可好?”

    “好,好着哩。”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他抬手指了指身前的白衣文士,又问。

    “唉!”孔明真人头一低,长叹一声,犹豫了一瞬,这才接着说道。

    “这是,说来话长啊!”他站在杨有福身边,瞥了杨有福右手一眼。

    “如今蓝雨姑娘已经无恙,你能不能说说,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又望了杨有福右手一眼,这一次杨有福看清了,他问的是自己右手上的翠玉扳指。

    “你说这个啊?”杨有福扬了扬手指。

    孔明真人点点头。那白衣文士,却一把抓住杨有福的右手,脸色变得铁青,把杨有福抓得生疼。

    “说,你这扳指从哪里来的?”他厉呵一声,显得分外着急。

    “袁呆子你看看你那样子,哪里像一个做先生的?”孔明真人瞪了他一眼,怒道。

    “还不把你的爪子放了,要知道你是这个样子,我打死也不会和你说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白衣文士反而把杨有福就抓的更紧了。

    他压低嗓音,几乎是嘶嚎着。

    “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白衣文士,把头贴了过来,双眼紧盯着杨有福,突然又泄了气,松开双手,让一下子就蔫了。

    “我知道,问你也是白问,你有怎会是她的敌手?”

    “好了,放轻松些吧,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孔明真人长叹一声,望着远方。

    “周疯子,你应该也看出了,这扳指的不寻常啊?”

    “那天见到杨小英雄我就发现了,可那又如何?难道师妹她会活过来吗?”孔明真人头也不回,保持着那个姿势。

    “可……”

    “知道了只会更加烦心,袁呆子,你说是不是?”

    “唉!可这毕竟是她仅存的东西啊,难道我不管?”

    “管,当然要管,今日就让杨小英雄细细说来。”空明真人回过头,朝杨有福点了点头。

    “杨小英雄,这件事我本不想问你,可如今不问也不成,你若想说就说说吧。”

    本来杨有福带着这个扳指就是想着那一天能找到那具骨骸的故人,如今有如此机会,他岂能放过。

    他褪下翠玉扳指,捧在手里。

    “说起来,这还得从我去墨渊讲起……”

    杨有福的一席话讲完,那白衣文士整个人一下子就瘫倒在地,喃喃自语道,“你说过,若我习成笛剑,就会来找我,可三年前悟得此道,你却了无音信。你……”

    他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指间口唇微动。

    “吴呆子,别再伤心了。走了的回不来,她若在,定不希望看见你如此。”

    “我知道,我知道,可……”

    “没有可是,杨小英雄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们要做的就是时常去看看她。”

    白衣文士点了点头,怕起身,准备离去。

    杨有福急忙上前一步,捧着翠玉扳指问道,“先生,这个还是你带走吧。”

    白衣文士回过头,盯了那扳指一眼,又摇摇头。

    “人都不在了,我要它何用?更何况,你得到它本身就是一场机缘。”

    他突然拿出竹笛,奏了一曲,这一次杨有福没觉得一丝威严,只感受到了纯粹的悲凉。

    一曲罢了,白衣文士收起竹笛,扭身道,“你若有心,就找个机会,把这扳指带给那个苦命的孩子吧!”

    杨有福刚想问问,那个孩子是谁,还没来得及出口。

    白衣文士却扭身就走,只几步,人消失在山道里。

    空明真人站路口,望着远方悠悠地道,“这次没和你打个招呼,你是不是心存芥蒂啊?”

第九十九章 杨有福的怨气

    和白衣文士一战之后,杨有福自感自己的渺小,虽然有些收获,可要闯荡江湖显然是不够的了。

    到最后,白衣文士那一句话,更是让杨有福心凉半截。

    自己早已竭尽全力,可最后才知道,对手不过是为了探探的底细,甚至连切磋的资格都不够。

    这件事,说起来全是空明真人搞的鬼,可他似乎也没有错。若非如此,自己哪能了解到这魔琴心诀的妙处。

    是以,空明真人这么一问,反倒让杨有福久久说不出话来。

    “莫非杨小英雄还在生气?”空明真人哈哈一笑。

    “真人对杨小子恩同再造,我岂能埋怨。”

    “那就好,那就好,要不要先去看看蓝雨姑娘?”

    “好啊!”杨有福心里一紧,朝着洞内跑去。

    站在洞厅里的小楼前,杨有福忐忑不安,他不知道接下里是喜是忧。

    空明真人似乎知道杨有福的心思,捋着髯,漫不经心的说道,“有些事顺其自然,莫要强求,说不竟会有意外之喜。”

    他显然是好心,可听在杨有福耳里却又是一种滋味。

    杨有福暗道,“当初只为保命,如今反倒多出一丝期待。难道这就是心里的荒草,长着长着就生了妄念?”

    他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推开了紧闭的大门。

    楼内的一丝光从门缝里照了出来,温暖而舒心,杨有福又摇了摇头,迈腿走了进去。

    厅堂里那高大的昊阳炉真静静的呆在哪里,两名中年道士早已不知去向。

    杨有福扭回头,发现孔明真人正微笑着望着他。

    “真人,蓝雨姑娘呢?”

    孔明真人只是微笑,却不做答,这一下杨有福就有些急了。

    “难道……”他有些不敢往下想。

    “说什么糊涂话,蓝雨姑娘好得不能再还,去吧。”他朝厅内一房间望了一眼。

    “记着,别说糊涂话了,负责我看那云姑娘绝不饶你啊!”

    说完这句话,孔明真人倒背着双手,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杨有福平复了一下情绪,朝那个房间走去。

    刚推开门,那个云冉姑娘就瞪着一双杏眼,恶声道,“你来干啥?蓝姑娘睡着了,看一眼就走。”说完侧身让出杨有福走了进去。

    杨有福一眼就看见床上躺着一人,身盖薄被,一张白皙的脸似乎没有血色。双眼禁闭,睫毛偶尔会动那么一下。

    印象里的那个浑身黑色痂皮的可怜人完全不见了,甚至被起杨有福第一次救她的时候更加的漂亮些。

    他看了一眼,还是觉得不放心,刚要开口。那个云冉姑娘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就朝门外拉。

    “看了就走,蓝雨姑娘需要静养,你在这里只会坏事。”她一脸的不耐烦。

    杨有福叹了口气,扭头走出小楼,刚一出门,连长脸就笑成了一朵花。

    “怎么?是不是出乎意料?”空明真人凑了上来。

    “这次多亏了真人,杨小子无以回报,要不就算我欠你一个情吧?”杨有福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身无长物的感觉真的不好。

    “哈哈,你该给的已经给了,更何况还有蓝雨姑娘在。”

    “也是,今后还得拜托真人多多照顾了。”

    “说哪里话,虽然有些遗憾,但能看着她成长也很不错啊。”空明真人一脸期待。

    “多谢真人,杨小子这厢有礼了。”杨有福正色施了一礼。

    “也还,咱们就此作别,我也不留你。记着见到那个苦命的女子,把那件东西还回去。”

    杨有福点点头,连连称好。

    “那独角银蟒的鳞片也是个好东西,你有时间的把它那过来,就所做谢礼可好?”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

    孔明真人一笑,拍了拍杨有福的肩头,“京城里鱼龙混杂,千万莫忘了初心,我老了,就不随你去了,这里才是我的家啊!”

    杨有福用力的点点头,转身朝洞外走去,洞口的微光指引着他面朝光明。

    刚一出洞,果然是一个大晴天。

    回京的路走了第二遍,这一次异常顺利。连一个拦路的毛贼都没碰上,反倒让杨有福有些失望。

    他决定先去客栈,先安稳了再说,否则蓝雨回来时,每一个住处,真是不行。

    杨有福刚走到同福客栈的门口,张有财就满脸带笑的迎了出来。大厅里坐满了食客,看来这段时间张有财把客栈打理的不错。

    “杨先生回来了?”

    杨有福微微一笑,跟着张有财向后院走去。

    后院比起客栈大厅安静了好多,屋檐下楼内的鸟雀喳喳的交个不停。

    杨有福刚坐定,张有财早已招呼店里的伙计准备好了饭菜。

    杨有福看着一慢慢的大桌饭菜,独独放着一双碗筷,疑惑的抬头望了一眼。

    那张有财快步走上前来,低腰附耳,“先生,可有哪里不满意的?”

    杨有福摆摆手,指着一把椅子说道,“你也坐着吃吧!”

    那张有财如同蜂蛰了般跳了起来。

    “先生,这怎么能行?我一个下人,还是站着就好了。”

    “我让你坐,你就坐,怎么那么多话?”

    杨有福有些不高兴,毕竟孔明真人骗他的事,让他有些失落。

    “我还是站着吧!”张有财扭头朝门外看了看,有些扭捏。

    “你要是不坐的话,那我找一个敢坐的人来。”杨有福突然提高了声音。

    张有财被这一声吓得一屁股塌在了椅子上。

    杨有福瞥了一眼,微微一笑。

    “这不是很好吗?坐着是不是舒服一些?”

    张有财一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杨有福紧紧压住了肩膀。

    “先生,我真的坐不了。”张有财愁眉苦脸,扭着屁股,把搭在椅子上的半个屁股扭了扭。

    “这不是坐下了吗?来喝酒。”

    杨有福端起一盅,一饮而尽。那呛喉的灼烧让他拧了拧眉,却没有想上次喝酒那样呛出声来。

    他慢慢的挑拣了一口菜,仔细的拒绝着,然后咽下。

    “我有个事要给你说说。”他又端起一盅。

    “我准备把咱们客栈的名字坏掉。”

    噗通,张有财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第一百章 天上人间

    他慌忙爬起身,屁股还没挨上椅子,就听见杨有福问道,“听说京城最有名的叫做天上阁,确有此事?”

    张有财一愣,挤着笑脸,吭吭两声,

    “天上阁天下闻名,这个做不得假,只是……”他突然吞吞吐吐。

    “说,有啥不敢说的。”杨有福又端起一盅。

    “小的不知这话当讲不当讲,只是先生,那天上阁是个青楼啊?”

    “青楼又如何,难道我看不得?”

    “开得,开得。”张有财头如捣米。

    “那不就得了,咱不开青楼,就叫天下人间吧!”杨有福站起声,大手一挥,豪迈的大叫道。

    “好,这个名字好啊!”张有财也跟着叫好。

    “好,那就喝酒。”杨有福扬了扬酒盅,一饮而尽。

    这一顿饭,杨有福吃的意犹未尽,本来还想着浪费,可改名字的事确定下来,他就觉得这一顿酒,喝的值了。

    他是爽快了,可张有财却是胆战心惊。他在心里捣鼓,这新来的东家吃错了什么药,该客栈名字做啥?有钱人的世界真的不懂啊!

    杨有福一高兴,就把白日里的怨气事忘了,交待张有财明日就去坐一块新招牌。

    张有财支支吾吾,左右言他,让杨有福怒从新生,他把手里的酒壶啪的一声蹲在桌上,怒道,“这么个小事你都做不了,要你这个掌柜何用?”

    张有财端着酒盅,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他连忙躬身做礼。

    “先生,小的哪敢,只是这招牌换不得啊?”

    “为何换不得?”

    “哎!管事的孙里正还有白秃子说了,要是谁敢换名字,那他的店就不用开了。”

    “还有此事?”杨有福一脸惊愕,本想着京城之内,那会有这些龌鹾。不曾想,到哪里都是一个样啊!

    他脸色一沉,低语道,“要是我硬要改呢?”

    “那我也无能为力?”张有财一脸无奈。

    “你要是做不好,明日就不用来了。”杨有福突然翻脸道。

    张有财一下子慌了神,跪倒在地。

    “先生,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全得靠我养着。”他伸手抹着眼睛,显得异常悲切。

    “行了,行了,起来吧!”杨有福有些不耐烦,他最怕这些烦心事,可到了京城,全都来了。

    “你明日去问问,要是需要打点的地方,放手去干,再不行,就给我说吧。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杨有福又是一盅九下肚,胸中怨少了好多。

    “这名字改定了,要是那个不开眼的敢拦着,我就给他一剑。”

    杨有福哈哈一笑,习惯性的朝背后摸了一把。然后就愣住,我的剑呢?看来得先弄一把剑啊!

    这一夜,杨有福睡的很香,从清风镇出发到今日差不多快二十天。

    这些天,他重来没敢睡的沉稳些,可今日也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明日改店名的激动。让杨有福第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他抹了把脸,招呼伙计弄了些吃的,然后给店里的伙计打了个招呼,就一个人出了门。

    前几日听李少逸说西门附近有一家铁匠铺子,不仅卖菜刀,而且卖刀剑。

    杨有福还有些不信,毕竟这里是京城啊!能卖刀剑的那会有普通人。

    可李少逸一再坚持说,那铁匠铺子开了百十年,一家三代人全都是铁匠,就连那些扑快、将军也会偶尔光顾,想必手艺不错。

    京城太大,杨有福本想着就这么走过去,和问了伙计,竟然需要好几个时辰。

    他嫌太浪费时间,就找了一辆马车,谈妥价格,花了五十文铜币子,差不多半两,让杨有福一阵心疼。

    还好,马车夫三十来岁,是个话痨,这些银钱也不算白掏。

    一路走,一路讲,这儿是谁谁的铺子,哪儿是谁谁谁的门面。

    那个谁谁的亲戚在朝中当官,那个谁谁的靠山是这片的大哥。

    马车夫讲的有鼻子有眼,绘声绘色,到要紧的时候,他甚至会回身比划一番。反倒让杨有福白白替他担心。

    因为这马儿不紧不慢,不急不缓,竟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通行无阻,如鱼得水般顺畅。

    “我看小哥就是个有钱的主,是不是去找那童家买上一把好剑啊!”

    马车夫讲了一阵这京城里的趣闻,见杨有福不为所动,就把话头朝他身上扯。

    杨有福一笑,“你猜啊?”他也想逗上一逗。

    “我看小哥一定是豪门子弟,微服寻宝吧?”马车夫,一回头,露出一口黄牙。

    “说对了,你看看我今日有没有那份运气?”杨有福来了兴致。

    马车夫勒住马,回身仔细看了看,笑道,“还是我眼瞎啊,公子哪里是子弟,这分明是要顶门立户的大爷吗。这运气那会差。我看啊……”

    他沉吟一声,拧头仔细的大量了一番。

    “我看公子今日必得重宝。”

    杨有福哈哈一笑,抛过去一块碎银,“借你吉言,今日竟要旗开得胜。”

    “公子,坐稳了,今个我程六儿就让你看看眼,看看咱的手艺。”

    马车夫眉开眼笑的结果银子,抖着马缰绳,驾的一声,马车就如同是射出的利箭,疾驰而去。

    “爷,你可坐稳了啊,我这马车可是拉我将军的。”

    “当真,哪一位?”

    “白啊。”

    “还有谁?”

    “哪一位,你一定听说过?”程六二扭回头,又折了回去。

    “谁啊?”

    “杨枭,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两个字突如其来,让杨有福有些猝不及防,一下子竟然没了话。

    “爷,你不会真的没听说过吧?”程六二勒住马车,有一次拧回头,一脸好奇。

    “嗯,那能,我只是在想,你见到的是不是真的?”

    “那会有假。”程六二一下子勒住马车,一脸气愤。又从怀里磨出那一块碎银子,在衣服上擦了擦。犹豫了一下,沉着脸,递了过来。

    “给,你的银子。”

    他见杨有福不接,又道,“你不信我也罢,竟敢说杨枭是假的,你这个人不地道,我不拉了,钱退给你。”

第一百零一章 传家宝

    杨有福有些吃惊,竟然有放着银子不赚的马车夫,这京城啊!果真不寻常。

    他递上一个笑脸,“老哥真会说笑,杨枭是英雄,我大越国那个人不晓得,怎么会有假?

    我是说,你拉的那个人真的是杨英雄吗?”

    “难道不是?我眼又没瞎,三年前,杨英雄从宫内出来,一抬手就拦住了我的车,怎么会是假的呢?”

    他把手里的碎银子收了回去,又在胸口摸了老半天,摊开手放在杨有福眼前。

    “你看看,这个可是有假?”

    他手心里放着一块铜子大小的白玉佩,上面雕着一头夜鹰,鹰的双爪间刻着一个大大的枭字。

    盯着玉佩,杨有福一阵失神,这东西自己应该是见过的。

    九岁那年,偶然在家里翻箱倒柜,就翻出来这个东西。

    杨有福以为这个值些钱,就拿去李富贵家想换些银子。不曾想李富贵却看都不看,还说这就值一个铜子,把杨有福气的不轻。

    母亲回到家后,杨有福就拿着这快玉佩去问。谁知却被母亲用一窜糖葫芦骗走了,还说这个东西啊,就是个纪念,不值钱。

    可到了晚上,父亲刚回家,两人就在房间里嘀嘀咕咕。

    杨有福贴着门缝听到一些,说什么。

    你乱放那东西做啥?

    嗯,我以为孩子不懂。

    给他玩玩也没啥吧?

    我看你是想死。

    然后父亲揪着耳朵拉了进去,吃了一顿竹笋炒肉,三天都下不了床。

    那次之后,杨有福就精明了好多,再翻箱倒柜的时候,就多了一些选择。

    一瞬间的回忆,让杨有福一阵失神,毕竟父母不在了,这块熟悉的东西就承载了太多的东西。

    程六儿看着杨有福不声不响,有些不高兴。

    “怎么,不信?”

    杨有福一愣,急忙伸手想要摸一把,嘴里说着,“我信,我信啊!”

    那程六二把手一缩,“看看就好,想摸却不成,就连我媳妇她也不成。”

    他不让杨有福摸,自己却放到手心里摩挲着。

    “这个是英雄的东西,我要留给儿子的!”他满脸自豪,仿佛抱着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

    杨有福虽然心里痒痒得紧,可看着那一张脸,到嘴边的话还是没能出口。

    他打着哈哈,笑道,“我看这玉佩做个传家宝很不错啊!”

    “爷,真有眼光。可是我没儿子啊,你说这老天真不看眼?”

    “难不成大哥家里全是闺秀?”

    “什么闺秀不闺秀,唉!俺那媳妇不争气啊,生了六个闺女,就没有一个带把的啊!”程六二长叹一声,脸上的自豪一扫而尽。

    果真这天下事,没有一件能遂人愿的啊!杨有福在心里长叹。

    可嘴上却说,“程大哥这么豪爽的人,那会没有儿子,只要多努力,我看啊,今年就一定能成。”

    程六二哈哈哈大笑,“爷真有眼光,我看今日必有收获,咱个走起,驾!”

    他一甩马缰绳,马车如同飞一般的轻快。

    借着呼呼的风声,程六儿的话语陆陆续续传了过来。

    “玉佩的事,我谁都没说过,今个咱是有缘。爷千万莫说出去啊!”

    “哪能,你说的是啥子玉佩,我见过吗?”

    “爷,真是风趣,要我说啊,只有那天上阁的梅燕仙才能和爷有的一比?”

    “嗯,何以见得?”

    “梅先生温文尔雅,爷是风流倜傥,如何比不得?”

    “哈哈,程大哥果然有趣。”

    “这还是跟着爷学的。”

    “……”

    这一路,果然不再寂寞,杨有福第一次觉得京城果真是个好地方。随便碰上的一个人,竟能让自己安心如此。

    程六儿的手艺不寻常,本需要半个时辰的路程,他只用了一半的时间。

    西门在望,街道两侧的建筑物一下了矮了许多。轻歌漫舞的婀娜少了,劲装膀圆的汉子多了。

    就连偶尔碰上的女子,也是粗衣缠身,多了一丝英气。

    “爷,这就是南门坊市,你说的那个铁匠铺子就在这里。”

    “哦,果真大有不同啊!”杨有福感叹一声。

    “那是自然,这里全都是一些日用百杂的铺子,还有兵器铺,骡马店。你看……”

    他挥臂一指,“那挤了一堆人的真是袁家铁匠铺。”

    杨有福抬眼望去,靠近西门的一条窄街道里,有一处挤满了人。临街的铺子全摆在外面,让街道显得更窄了,马车显然很难进去。

    杨有福跳小车,和程六二作别。他有些不舍,这么有意思的一个人,闲了聊聊真不错。

    “爷,这是要走了吗?六儿无礼了,觉得爷这人不错,下次哪里找你?”杨有福刚想说的话全被程六儿说了。

    他哈哈哈一笑,“程大哥人也不错啊,要找我今后就去天上人间吧!”

    “天上人间?那是个什么地方?”程六二一脸疑惑。

    “今个还没有,不过,明个就应该有了,记得报上我的名字,说杨先生就好。”

    杨有福说完,扭身朝那条窄窄的街道走去。

    街道两边的铺子上摆着日用百杂,小到针头线脑,大到马车棺材无一不缺。

    有的粗糙,有的精细,有的华美,有的朴素。各家货武物虽略有不同,可真的选起来却得费一番功夫。

    那些店铺东家、小二,一个个悠闲异常,不慌不忙,端着茶盏,摇着扇子,慢悠悠聊着家常,仿佛一点也不着急。

    唯有街道中段的一家铺子顾客盈门,竟然排起了长龙。如同过年节时,清风镇上白婶的面点铺子,挤的不能再挤,看来这袁家的生意不是一般的好啊!

    杨有福慢悠悠的走过去,排在了队尾。

    前面的一个汉子转过身问道,“小兄弟,也来买菜刀啊!”

    杨有福一笑,点点了点头。

    “那你是来对了,我这次来京城就是为了买几把刀回去。”那汉子一笑,揉了揉肥肥的一双手。

    “大哥哪里人?”

    “齐元。你哪里?”

    “齐元?”杨有福一愣,似乎这个地方并没有听说过。

    “嗯,一看小兄弟就没有去过齐元,齐元在越国最南面,临近大海,我就在齐元最大的酒楼做大厨的。”汉子憨憨一笑。

    “确实没去过,想必是一个好地方。”杨有福随口答道。

    “那是自然,齐元出过大人物,你应该听说过吧?”

    “谁?”

    “齐元亨。”

第一百零二章 耍菜刀的将军

    “是哪个拿着两把菜刀的齐将军吗?”

    “你也知道菜刀啊!”那汉子一乐,脸上的肥肉就直晃悠。

    “这谁不知啊?”杨有福也有些乐了。

    毕竟齐将军凭着两把菜刀,从小兵卒到将军的故事听得他耳朵都生茧子了。要是不知,除非是个傻子。

    讲戏文的先生却说,齐元亨没当兵之前是个厨子,这个杨有福也信了。

    可他还说齐元亨的厨艺一流,杨有福就有些不信了。可惜那时他站在窗外,更不敢争辩,只好就这么听着,今日到是个机会。

    “听说齐将军的厨艺是一绝啊,当真如此?”

    “你怎么知道?”那汉子双眼瞪得像铜铃,摇晃着一身肉。眼看就要靠过来,被杨有福一把拦住了。

    “我不瞒你,齐将军和我是同村人,说起来,他还得叫我叔呢?”汉子一脸自豪。

    杨有福更不信了。

    “就你,才多大点,齐将军会叫你叔?”

    “咋,别不信啊,我和他是一族人,我这一门的辈份高些!”汉子抹了把脸,憨憨一笑。

    “他厨艺咋样?”

    “好的很?怎么说呢?他做的鱼头啊,可是一绝。”汉子微闭着眼,吧唧着嘴。

    “你吃过?”

    “吃过,吃过,不过,那是十年前的事了,这几年齐将军也不太回去,加上我也做了厨师,就没见过他。”

    “你不会说这厨艺也是跟他学的吧?”杨有福有些生气,这人吹牛也不脸红啊。

    “你咋知道?”汉子瞪着双眼,一脸惊奇。

    “他的两把刀就是这家店打的,我也想买上两把?”他舔了舔嘴唇,一双眼一下子亮了,仿佛瞬间换了一个人。

    汉子的这些变化,杨有福全看在眼里,他有些信了。他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这不是现成的厨子吗?还是齐将军的徒弟。菜名他也想好了,就叫做,齐鱼彩头。

    这么一想,杨有福不禁笑出声来。

    “你不信?要不咱找个地方给你露几手?”汉子挽着胳膊跃跃欲试。

    “我信,只是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流口水了,可惜你要是回去了,若大的京城就再也吃着你说的那个鱼了。”杨有福一脸失望,不停的摇晃着不脑袋。

    “说的也对哦,我这两天在城里转了转,果真没有那种鱼头做的菜。不过你要是实在想吃,我可以给你做一顿。”

    “那怎么好意思啊?”

    “有啥不好意思的,不过今后你想要就得去齐元城的顺意楼了。”

    “兄弟这是要回去吗?”

    “嗯,买了菜刀,回去娶媳妇。”汉子憨憨一笑。

    杨有福跟着一笑,计上心来。

    “要不你跟着我干吧?”

    “跟你?你也会做菜?”

    “做菜到是不会,可我有一间酒楼,行不行?”

    “你不会是诓人吧?年纪这么小,会有酒楼,当我是傻子吗?”汉子脸色微青,拳头攥的紧紧的。

    “你不信?”杨有福有些生气,从怀里摸出那张房契,扬了扬。

    “看看,是不是真的?”

    那汉子敢要伸手,杨有福却一把收了回来,又放入怀中。

    “你买你的菜刀吧!不愿去就算了,我就不信,若大的京城找不到一个厨子?”

    那汉子搓着手,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憨笑。

    “公子莫生气呀!我就是说说。要不咱商量商量?”

    “你不是要娶媳妇么?”

    “唉!说那干啥。”汉子伸手摸了摸脑袋,讪笑着。

    “公子是不是也来买菜刀,要不要我帮你挑选一把?”

    杨有福懒得理她,瞪了他一眼,把头拧向了一边。那汉子弄了个没趣,只好又拧回身去。

    袁家铁匠铺名气虽大,可门面却很小,只有临街的一间房门面。排队的人一多,就有些挤了。

    还好,这前来买东西的人都很自觉,买了就走,倒也等不来多长时间。

    莫约过了两刻钟,就轮到了杨有福前面的汉子。他看着摊子上各式各样的菜刀,一下子竟然没了主意。

    瞧瞧这个,摸摸那个,就是不开口,连杨有福也有些急了。

    店家伙计是个年轻小伙子,也不催,只是微笑,可能他见到这样子的人太多了吧?

    可身后排队的人却不乐意了,就在那阴阳怪气的乱喊,让那汉子更加没了主意。

    杨有福实在是看不过眼,不就是一把菜刀吗,选下来有那么难?

    他随手拿起一把普通长方形的菜刀,扬了扬,“我看这把就不错,要不就选这个?”

    那汉子看了一眼,摇摇头,又在摊子上乱找起来。

    “你又不是找媳妇,有那么难吗?”

    那汉子回头看一一眼,脸红到了脖根。

    “我想找一个顺手的,就这个样子?”

    他对着伙计比划了老半天。

    杨有福总算明不白了,他要买的是那种猪耳形的阔叶菜刀,显然摊子上并没有。

    那年轻伙计笑着说道,“你想要定制一把对不对?不过这定制的菜刀价钱不便宜。你要的话,先得叫定金才行。”

    “多少?”

    “嗯,也不多,你说的这个样式,定金得这个数。”伙计伸出两根指头。

    “二十两?”

    伙计摇摇头,“不是二十两,是二百两。”

    汉子低着头把拳头放在嘴边,低声道,“要不就给我把这吧。”

    他指的真是杨有福刚刚拿起来的那把制式菜刀。

    “你刚才不是不要吗,现在咋又要了呢?是不是带的钱不够?”杨有福出声问道。

    汉子头低到胸前,哼了一声。

    “我给你买,但有个条件。”杨有福提高了声音。

    汉子点点头,显然在听。

    “你得在我的酒楼里赶上一个月,要是行,我马上交钱。”杨有福想着自己还有千十两银子,要是你能找个好厨子,这钱就没白掏。

    那汉子仰起头,眼睛又亮了。

    “真的?”

    “我骗你做啥?”

    “行,我跟着你干了。”那汉子把双手猛地一拍。

    “拿钱啊!”

    杨有福生气了,很生气的那种,。都什么人啊,要钱都这么不要脸。可想着那鱼,他咽下了这口气,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第一百零三章 棒槌

    钱一掏出去,杨有福就有些后悔了。万一是个骗子咋办?不管了,反正有那把刀压着。

    那汉子看着心仪的刀就要到手,陪着一张笑脸,讨好的说道,“公子,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杨有福一笑,那汉子又道,“你要是买刀的话,我替你选一把。”

    “我不买菜刀。”

    “那你来做啥?”

    “我要买一把长剑。”

    “长剑?”汉子有些不信。

    “就是长剑,三尺七寸的那种。店家可以?”

    那年轻伙计脸上一喜,挥着手。

    “有,有,啥样的剑都有,公子请随我来。”

    他领着杨有福直直朝铺子后院走去,连菜刀也不买了。

    那汉子急忙跟上,才走了几步。年轻伙计回头问,“你也买剑?”

    汉子摆摆手,“不买。”

    “不买你跟来做啥?”

    “我看看行不?”

    “砍菜刀可以,剑不行。”年轻伙计一笑指了指摊子上的菜刀。

    汉子苦着脸,惹来一阵哄笑。

    杨有福跟着年轻的伙计穿过窄窄的过道,走进铺子后面的一个小院子里。

    院子不大,莫约亩余,地上铺着青砖,打扫的异常干净。

    靠近北面是一流高檐瓦房,里面不是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东西两面的耳房是两层的青砖小楼,东面门楼禁闭,西面门开着,有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

    “你看这把如何?”

    “嗯,还不错,但为何做工这么粗糙啊!两个鎏金的护手都没有。”

    “你这到底是买刀自用呢?还是装门面,要是装门面的话,你就来错了地方!”

    杨有福听着,忍不住噗嗤一笑。那年轻伙计转过头,小声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袁家的刀具重在实用,随不想那些个草头精美,但买了绝对不会后悔。那人是他不懂,公子莫怪啊!”

    “嗯怎么会怪呢?我就想买一把趁手的剑,好看不好看倒无所谓,但必须的称心。”

    “那公子是来对了,丞刚绝对会让你满意的。”走在前面叫丞刚的伙计回头一笑,抬腿迈进了西面的耳房。

    屋子里两人正站在一个放满各式长刀的案子前。

    一个年轻些的穿着和袁丞刚一样的短打青衣,一看就是店里的伙计。他朝袁丞刚打了个招呼,有对着杨有福一笑。

    另一位年长些的青年,莫约二十七八,着一袭紫锦袍,留着短须,面容清秀,头上发髻扎了个马尾。此刻倒背着双手,正对一把刀评头论足。

    他见两人走了进来,抬头扫了一眼,然后指着那把刀说道,“就这把还凑合,可惜就是丑了点,要不这样,你把零头抹掉可好?”

    他这么一说,杨有福倒想听听这一把刀值多少钱。

    “公子,真不行,最多抹掉一个小的。”那伙计低声说道。

    “怎么就不行了,你这刀样子好丑,两千两银子还不行吗?”

    伙计摇摇头,“公子,原价是两千九百九十两,抹去零头应该是两千九百两,你抹的是不是太多了?”

    他这一说,让杨有福有些担心,毕竟身上带着的银钱并不多。可那个紫锦袍的公子还价的功夫厉害的紧,让杨有福又一次笑出声来。

    “这位兄弟,我观你一直再笑,莫非是个董家子,要不你给评评理,看看这把刀到底值不值得这个价钱?”

    他抬眼翻了翻,显然是没安好心。杨有福又是一笑,随手拿起案子上的拿把刀,掂了掂。

    入手略沉,莫约十数斤,刀长两尺八寸,刀身呈鱼肚,刀尖似柳叶,刀护上镂刻着云纹,刀柄略微弯曲,握起来很舒服。

    本来很普通的一把刀,可这沉甸甸的重量却让它有些不普通了。

    杨有福扬手挽了个刀花,异常顺畅,如臂般好使,看来刀是不错的了。

    可不知为何,扫了一眼刀面和锋刃之后,杨有福眼神就黯淡下来。

    因为这么好的材料竟然没能百锻,最多锻打不过数十次,白白瞎了上好精铁和亮银。

    杨有福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愤怒,如同看到农夫把上好的的墨玉石做猪槽一样,简直是暴珍天物。

    他微微低了下眼,把刀缓缓放回原处,笑而无语。

    那紫锦袍青年,见杨有福不说话呢,有些温怒。“你说说,这刀如何?”

    杨有福还是笑而不语。

    “你这人,到底懂不懂?不懂就别装。我还以为碰到个行家,不料竟是个棒槌。”

    “棒槌,你说谁?”

    “棒槌说你呐!”那紫金袍青年咧嘴一笑,眼睛又细又长。

    “不对,你竟敢骂我?”

    “骂你还是轻的,因为你啊……”杨有福故意顿了顿,接口道,“本来就是个棒槌。”

    他这一句惹得两伙计相视一笑。这一下紫锦袍青年就翻脸了,一个健步冲了上来,扬手欲打。

    杨有福瞪了他一眼,“棒槌你打个试试?”

    紫金袍青年的拳头扬在半空,生生换成了一个揖,哭丧着脸叫道,“玉虎有眼无珠,还望先生莫怪,最好能帮我寻一把好刀。”

    杨有福一笑,这人怪有意思。略做沉思之后,伸手又拿起那把刀。

    “这刀最多值五百两银子,现在可知我为何叫你棒槌了?”

    他话音刚落,那个稍年长的的伙计一脸怒气,眉毛一下子抬了起来,睁圆转眼,一手指着杨有福,怒喊。

    “你一个娃娃,懂个啥?敢说我这刀有问题,我看你是眼瞎啊!”

    那袁丞刚急忙拦住他的胳膊,“二哥你咋说话,说不定这位公子自有他的道理,我们暂且听听如何?”

    “听什么听,听他胡咧咧吗?三弟不是我说你,你这么弄把咱袁家的牌子都要砸了。”年长的伙计一脸不高兴,挥着双手。

    袁丞刚换上一张笑脸,对着杨有福施了一礼。

    “公子莫怪,我这二哥脾气急了些。我很想听听为何这把刀不行?”

    那年长的伙计还要再说,却被他拉到了一边。

    “兄弟,你真懂?”

    趁着这个间隙,那紫金袍青年小声问道。

    杨有福一笑,点点头。那紫金袍青年一脸惊奇。

    “兄弟真是行家,是玉虎走眼了啊!罪过,罪过。”

    他这么一弄,反倒让杨有福有些不好意思。可袁丞刚还等着他讲讲刀的事,杨有福深吸一口气。

    暗道,今个豁出去了,就是不买剑,也要把这个黑心的铺子揭个底朝天。

第一百零四章 说实话的后果很严重

    袁丞刚一脸笑意的站在一边,那个叫玉虎的紫金袍青年眼巴巴望着。

    杨有福晃了晃手里长刀,转头轻语道,“你可知一把好刀都好在哪里?”

    叫玉虎的青年接口道,“首先得锋利,还要结实。嗯,样子也要好看。”

    “还有吗?”

    “没了,只要锋利,别的都是闲的。”

    杨有福不语又偏头看了看袁丞刚,等着他开口。

    袁丞刚轻了轻嗓子,如背书般读道,“一看材质,二观锋刃,三试韧度,四听声音。至于外观,个人喜好各异,并不能做为评判的标准。我说的可对?”

    杨有福点点头,“袁公子对刀的理解实在是透彻,我自叹弗如。”

    “那你为何说这把刀不好?”叫玉虎的青年接口问道。

    “哎!我何时说过这话?我只是说这把刀值五百两银子,并不曾说它不好啊?”

    “丞刚愿闻其详。”,那袁丞刚一愣,随即施礼道。

    “就是,你说说,为何近三千两银子的刀,只值五百呢?”

    杨有福一笑,朝门外望了一眼。

    “这把刀打制耗时不足五日,淬火六遍,冷锻二十余次,我说的可对?”

    袁丞刚又是一愣,随即大张着嘴,惊呼道,“先生真乃神人也,似炉前观望焉,丞刚佩服得紧,敢问先生尊姓贵名?”

    杨有福正要作答,那站在门口偷听年龄稍大些的伙计,一下次扑了过来,一把拽住杨有福的手臂。

    “说,你是谁家的奸细?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今个要是说不清,那只有拉你去见官了。”

    他攥的很紧,如同炉前虎头钳把牢靠。

    袁丞刚大急,上前拉住他的胳膊,“二哥,你是不是糊涂了,先生搞菜去,你怎能乱说?”

    “好你个袁丞刚,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个小子明显就是有内应。半月前炉堂里不是招了个小厮吗?走,走,我怀疑你和他是一伙的。”

    他使劲拽了杨有福一把,想要把他拉出门去。可杨有福好像脚下生了根,纹丝未动。

    “袁丞铁,你要不是我哥,我都想抽你,丢人都丢到家里了。你以为所有人都想你一样愚钝吗?”

    袁丞刚怒目而视,又偏过头对杨有福说道,“先生,你不用管他,他就是一根筋,你千万莫生气。”

    “袁丞刚,你敢骂我,还想抽我,我看你是翻了天了。哼,算你狠,等我找到大哥,看你怎么收场?”

    袁丞铁把杨有福的胳膊猛地一甩,昂着头气冲冲走了出去。

    名叫玉虎的青年愣在一旁,脸上表情丰富至极。他上前拽了拽杨有福的衣袖,满脸兴奋。

    “这么说你是大师了,那我找你打制一把刀如何?”

    “我不是大师,只是略懂一些炼制铁器的门道。”

    “哦!”他一脸失望,似乎还不死心,又问,“那给我挑一把刀总行吧?”

    杨有福点点头,算作答应。

    袁丞刚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问道,“丞刚有一事不明,还望先生指教一二。

    你为何说这刀只值五百两银子,又为何说没说不好?”

    杨有福伸指轻弹,手中的长刀发出一阵嗡鸣。

    “可听出了什么?”他问。

    “声音很脆。”叫玉虎的青年抢先答道。

    “你呢?”杨有福转头又问。

    “额额,是有些不寻常,可这和百炼刀没什么区别啊?”

    “再听?”杨有福又轻弹一声,出声提醒道,“注意听听尾音,是不是有些驳杂?”

    那袁丞刚闭目良久,猛地睁开眼,“嗯,果真如此,不知这是为何?”

    “百炼刀之所以名贵,全在冷锻,经过反复敲击、震荡,去除了精铁中的杂质,而且冷锻的好处是刀的韧性得到了尽可能多的延伸,是以,敲击之后,震荡平稳,没有杂音?”

    “可你刚才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曾敲击啊?”袁丞刚瞪大着双眼,一脸疑惑。

    “还是你眼尖,我这么说是因为它的锋刃,你看。”杨有福把手里得到递了过去。

    袁丞刚翻过刀身,把刀刃凑在射进来的一束光前,翻来覆去的开。

    那名叫玉虎的青年也挤上前去,两人看了良久,依然是一脸疑惑。

    “先生,这是为何?”袁丞刚有些不懂。

    杨有福接过刀,走了两步,把刀平放在案子上,然后拉着两人绕着案子转了一圈。

    “现在明白了吗?”

    两人还是摇头,杨有福又拿了一把刀摆在傍边。

    “现在在看。”

    一把刀的时候,刀的锋刃在窗外余光映照下,随着观看者的移动,不停变幻,似乎并无不同。

    可放上另一把刀,这种对比就鲜明的多。

    第一把刀锋刃的余光似乎更为整齐,无论你站在那一侧,映射的光线最后都对准了锋刃最薄处。

    而第二把刀就不同了,映射的光线散乱异常。

    这一比,那一把刀好,就一目了然了。

    “嗯,我明白了,刀刃必须均匀,而且淬火必须适度,还要让参入其中的亮银完全浮在其表。”袁丞刚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这么说,这一把刀是不错得了?”玉虎急的忙问。

    杨有福一笑,“这刀是不错,可比起它用的材料来说是糟蹋了。”

    “这些精铁和亮银的价格应该值千两银子,可没能把两者完美融合,所以现在它最多值五百两。那你还要吗?”

    “要啊,为啥不要?”玉虎一把拿起那把刀,舍不得放下。

    袁丞刚一喜,笑道,“玉虎兄真要这把刀吗?今个我做主,就算你两千两银子吧。”

    他话音刚落,那玉虎就跳了起来,“袁老三你也忒狠了吧,这位兄弟都说了只值五百两,你竟然给我翻了三倍。”

    袁丞刚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结果,结结巴巴地说道,“谁,谁说先生说五百两了,你,你到底听懂了没有?先生说的是材料糟蹋了,可到还是好刀啊!材料值五百两,可变成刀就得值这么多。”

    “先生,你说,我讲的对吗?”

    他转头就把这个难题抛给了杨有福,这一下,弄的杨有福不知如何作答。

第一百零五章 吃老虎的猪

    “三弟,卖给他。”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喊,声音略显嘶哑,更觉得沧桑。

    紧接着一个四十左右的汉子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正是刚出去的袁丞铁。

    不过这会儿他却是一脸喜色,连进门也是用跳的。

    袁丞刚脸上一喜,转身迎道,“大哥你咋来了。”

    “哎!我要是再不来,听说咱家的招牌就要被砸了啊!”

    他一张口,眉间的细尘就如同雪花般纷纷落下。

    一张古铜色的脸,好几处黝黑发亮,额头几条皱纹扭起几条黑线。

    他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把颏下浓密的短须蹭的更黑了。

    “听丞铁一说,我就有些急,炉堂里烟尘实在太大,没顾上洗把脸,二位兄弟千万莫见怪啊?”

    他嘿嘿一笑,一张脸上的菱角就分外明显,一看就是经常使蛮力的老手。

    杨有福拱手道,“杨小子今个有些放肆了,竟然惊动了先生,实在是抱歉的紧。”

    “什么先生,我就是一个打铁的,不用那些个文文邹邹的称呼。你要是看的起,就叫一声丞银好了。”

    “袁大哥,小子哪敢?一看大哥就是个实在人,那我也不绕圈子了。”

    “嗯,说说看,刚才我在外面听了先生的高见,原来竟是自己人。”

    “嗯,其实我来是想买一把剑的。”杨有福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买剑?”

    他转头瞪了向袁丞铁,“你不是说,他是来砸场子的吗?”

    袁丞铁慌忙挤出一个哭脸,“大哥,他骗人,刚刚你不是也听说了,这哪是来买东西,分明是砸场子啊!”

    “老二!”袁丞银突然大喊一声,吓得袁丞铁一哆嗦,差点就跌倒下地。

    “给你说过多少次,来咱家的都是客,要知礼懂礼。

    看看你三弟,年龄比你小,可干啥都比你沉的住气。

    哎!要是爷爷在,你这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算了,几个有客人在,我也不说你,从明起,你就在炉堂看火吧!”

    他有转过头,朝杨有福一笑,“让小兄弟见笑了,今日这把刀就按这位兄弟说的,五百两银子,权当赔罪了。

    至于小兄弟要的剑,你说说,若丞银能给你打制出来,也按成本价,可好?”

    那袁丞铁还不死心,嘟囔着,“一家子都胳膊肘朝外,就我一个小人。”

    袁丞银又瞪了他一眼,恨恨的咬了咬牙,示意他出去。

    那袁丞铁一下子好像泄了气,人也小了一大圈,低着头,走了出去。

    叫玉虎的青年一把拿起刀,满脸堆笑,“袁大哥,真的给我?”

    袁丞银点点头,他大喜道,“太好了,太好了,今个赚了,赚了。”

    杨有福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怎么这样啊!他刚要说几句场面话,随着那叫玉虎的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哥哥今个谢谢了。今后在这京城要是遇到什么难处,就来白府找我。这把刀拿着趁手的很,我得出去试试。”

    说完,他扔下五百两银票,拿着刀就朝门外走去。

    这一刻,杨有福羞愧难当,他从来不曾见过这么无耻之人,可细细想来,似乎他做的并没有错处。

    唉!还是这多管闲事,喜好买弄的毛病惹的祸啊。看来,今后不改是不行的了。

    杨有福郑色整衣,对着袁丞银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袁大哥,今日之事全是因小子而起,吾自感羞愧难当。这剑今个就不买了。”

    袁丞银还没说话,那袁丞刚略显不悦,气吁吁道,“这位兄弟,咱不是说好了吗?剑我已经会给你找一把,你怎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杨有福面露难色,“丞刚兄弟,不是我不想买,而是我怕小子的钱不够啊。”

    那袁丞银哈哈一笑,拍了拍杨有福的肩膀。

    “哎!多大点事,到让兄弟为难了。不买也罢,今个既然来了,去炉堂看看再走不迟,说不定就碰上中意的呢?”

    他边说,边拉着杨有福朝门外走。杨有福也不好拒绝,只好一起出门。

    敢出门,就见白玉虎拿着那把刀在院子里舞着。

    呼呼的刀风不绝,银亮的刀锋在紫衣云里翻滚。

    杨有福原以为这白玉虎是个纨绔,没想到他竟然也是个行家。不仅苦笑一声,自己还是太嫩了些。

    那袁丞银无意开口道,“这白家的二公子深藏不露,比那三少稳重的多啊!看看这刀功,确实不凡。看来是得到了白老爷子真传啊!”

    杨有福仔细望去,那白玉虎一招一式有模有样,显然不是一两天的功夫。

    特别是那刀形,劈、砍、刺、崩、点、斩、撩、挑,沉稳而灵动,似乎早脱开了基本刀法的条条框框。

    再观那刀势,刀形未到,却又余影,青砖地面上不时落下一条条刀痕。不深不浅,正好显出一丝痕迹而青砖未伤。

    那白玉虎一顿狂舞,终于歇了下来。再看他脚下,层层叠叠的刀痕恰好围成一个正圆。

    “好,好刀!”白玉虎大喝一声,遥遥挥刀轻晃。

    “白二爷果真一手好功夫啊!”那袁丞刚在一边大喊。

    “哪里,哪里,还粗浅的很,主要是这把刀不错,还得谢谢二位啊!”他抱着刀,笑的如同年画上的娃娃。

    杨有福有些尴尬,走了不是,留也不是,开口更是没的脸,只好扭头看看不大的一片云彩。

    “小兄弟,玉虎还得谢谢你啊!我喜欢舞枪弄棒,却对着刀剑之物一窍不通。若不是兄弟提醒,今个就栽了。要不,改天咱俩去哪天星楼看看,说不定会捞个宝贝呢?”

    他哈哈大笑着,缓缓朝杨有福走来。

    这一刻,杨有福总算明白了啥叫扮猪吃老虎,啥叫深藏不露。原来这京城,真的是一个龙潭。

    他强憋着一股闷气,闷声答道,“是杨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在这丢人了。今后若有难处,竟要麻烦玉虎大哥。”

    “说啥客套话,今日一见,兄弟人真的好。我还在感叹我家三弟的好运气,出了一趟远门,认了一个兄弟。

    可见过兄弟之后,我觉得我的运气胜他更多,要不咱今日结拜如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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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武?是拳霸天下,剑扫八荒?还是力拔山兮气盖世?什么是侠?是温润如玉,一身正气,还是舍生死兮保家国?杨有福穿越了?成为一个超强脑力,过目不忘,一学就懂的怪物。可他不得不装傻,直到碰上一个人,什么都变了。我的媳妇是女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媳妇是女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媳妇是女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