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大院传奇TXT下载大院传奇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院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擎越     大院传奇txt下载     大院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声名鹊起

    话说从蔡耕开始讲述内功开始,王野就学的非常的用心。他想尝试验证范瑾的话,也想找到父母在自己身上的遗留的东西。

    如果范瑾说的话是真的,那他体内所谓的内力,就是父母留给他最好的礼物,他有些急迫的想要拆开礼物盒子,看看里面究竟有些什么东西。

    随着练习的深入,他果然发现有一些没有来由的内力被遣散在四肢百骸,与身体融合在一起,之前因为自己没有学过引导之法,竟然从未发觉。

    此刻一用引导之法使之归于丹田,竟像无数条小溪汇入大海一般,汩汩而流,不停不歇。

    就好像别人一开始修行,还在收集树叶上的雨露,或者挖井,而他已经有了千万条溪流。溪流滚滚而动,那么汇成江湖还远吗?

    王野知道,当时父母既然选择了隐瞒,之前范瑾给他说的时候也只说了很小的一部分常识,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他,就说明这件事情究竟是好是坏还没有办法定性,当下自己也不明言,只是随着大家的进度练习着。

    年下自己无事,便更静下心来,时时打坐练习。到今天,已经自我感觉把体内贮藏的内力都已经引导出来,平时走路跳跃,稍微运用,速度和力量都感觉较之前提升了很多。但这些究竟有多大的能量,他并不知晓。

    直到今天,竟然开场就要比武。

    一开始,所有人都跃跃欲试,心想,虽然打不过,那难道三招都撑不过吗?

    然后……

    果然撑不过!

    一群人被人家砍瓜切菜般打倒在地,上前挑战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在他们手下走过两招。

    方才还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此刻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付出了三个月的努力,满以为要杀出江湖,建功立业了,没曾想,还没有出门呢,就被俩仆人杀了个落花流水。

    心里那个失落,无以言表。

    俩人看差不多了,回身就要走。吴征也讥笑道:“老蔡老蔡,功夫老菜,不如回家,种田种菜。”

    王野心里有些生气,他对蔡耕很敬重,他明白,也认同蔡耕的理念,他现在明白,内功的修炼不能操之过急,必须一点一点积累,三个月的时间能把这群年轻人练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而此刻吴征把自己敬爱的老师贬低到如此的地步,他真的有些生气,境由心生,心念一动,内力跟着急速流转,已经布满全身。

    然后盎然说道:“我还没有挑战呢!”

    原来王野在这批青年中间,年纪最小,身量不高,并不显眼,前面挑战的人七仰八歪的被打倒,有人上前扶持,有人急于上前挑战,场面比较混乱。双方又是第一次见面,竟没有注意是不是所有人都挑战过了。

    听王野这么说,两个人有一人不理会,自顾自的走了,另一个人转身,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还要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此刻,不能称为精神,只是脑子有问题。”

    王野不理,道:“请前辈赐教!”

    说着,一记普通的长拳击出。

    那仆人一看这招式的起势,就知道这年轻人的武功稀松平常的很,一点套路都没有。这长拳,甚至不能算作招式,就是一拳来打而已。

    当下连招架都懒得招架,心想随便硬接了,反手一巴掌给个教训就好了,心想这年轻人虽然脑子不够使,但谁没有年轻过呢。

    “嘭!”

    那仆人直接飞出,撞烂了墙边的一个兵器架,然后直撞到墙上才停止,落地之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显然已经受了内伤。

    一群人的下巴都掉了下来!

    吴征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就连王野自己都吓了一跳,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别人突然帮了自己一把,回头看看,自己身边一丈之内并没有人,才相信这真是自己干的。

    看到对方吐血,心下抱歉,急忙上前去扶,慌忙中口不择言,说道:“对不起,我功夫太差了,没有控制好力道。”

    对方一听,还以为他意存讥讽,直接急火攻心,晕死了过去。

    吴征在王野运气的那一刹那,已经感觉到了一股真气在附近涌动,虽然不是非常强,但是真气非常纯净,是正派的功夫。

    他看到自己的仆从大意,本来还犹豫要不要提醒一下,结果正在犹豫的时候,两人已经交上了手,而且交手的结果竟然是这样的出乎意料。

    看到王野上去乱说话,还以为这小子心里藏奸,哪里知道王野是真的不懂。毕竟,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内力有多少这样的事情实在太扯淡了!

    但自恃身份,也不能当众给小辈们难堪,所以也不便发作。当下自己蹲下以手掌抵住受伤仆从的丹田,将自己的内力缓缓送出,帮助他运转疗伤。

    其实受伤的仆从无论内外功夫都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这次其实是托大了,前面的挑战都太轻松,让他对局面有了一个错误的判断。

    待到王野的掌风离自己非常近了,才察觉出异样,但是已经迟了。他受伤并不是很重,只是当中丢了这么大一个面子,一着急才会晕了过去。

    这会吴征的内力一到,他就清醒了过来。随即站起身来,向吴征一抱拳,看了王野一眼,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输了就是输了,不论是什么原因。输了就要承担输了的结果,没有必要跟小辈纠缠不清。

    话虽如此,但“持院堂还没有正式入职的杂役王野把吴征的左膀右臂打晕了!”的八卦不胫而走。

    事实证明,大家对于谁谁谁比谁谁谁功夫更强的关注度是超乎想象的高的,大院的基层百姓肯定喜欢在茶余饭后多谢谈资,而那些习武之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其实是很在意的。

    就像所谓的“大院武力排行榜”,并不是官方有个正式比赛每年评定的。而是有好事之徒根据自己的观察和各方代表的投票决定的,其本质依然是八卦!虽然是很高端的八卦。

第十七章 尊师

    王野非常郁闷,莫名其妙打伤人已经很无趣了;关于他的八卦越传越多,越传越邪乎,就更无趣了;而当他知道他打伤的人就是他这一个月训练的老师之一时,简直要无趣死了。

    那天跟在吴征后面的两个人,一名名叫钱正伦、一个叫做钱正理,俩人是兄弟,跟随吴征多年,已经做过多次新人的教练工作。

    其实一开始设置挑战这个环节,吴征的本意是压一压这些年轻孩子的心性。

    吴征知道老蔡的风格,是以鼓励为主,崇尚孩子们自由的发展,但吴征担心这个孩子自由过了度,到了江湖上吃亏。所以他觉得自已有责任让年轻人尝一尝江湖冰冷的一面,这对以后他们行走江湖会很有帮助的。

    没曾想,这次的剧本没有按照这个走向进行,让之后的训练加码多少有一些公报私仇的意味。

    这个小插曲过后,持院堂的训练正式开始。这群年轻人被分作两组来进行分组训练:一组是王野,一组是除王野之外的所有人。

    王野的教练就是之前被他打伤的钱正伦,而钱正理带另一队。

    听到这个消息,王野的脸都绿了,心里嘀咕:知道要被针对了,但这个针对的有点太肆无忌惮了吧!

    两队分列而站,除了张溢清、李晚秋几个跟王野关系比较好的人心中有些怜悯他,其他人都已经幸灾乐祸疯了。

    尤其是冯平田,憋着笑在那里两眼放光,脑子里已经在想象一会结束怎么去茶棚讲述这精彩绝伦的故事了。

    钱正伦铁青着脸,为自己已经逝去的一世英名黯然神伤。看到冯胖子两只小眼放光,就知道这小子爱传八卦,当即说道:“训练相关的事情,不许外传,敢在公共场合议论着,过来到我这个组训练。”

    然后看着王野这个小子,越看越生气。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柄剑,抽出剑来递给王野,自己则拿着剑鞘。

    “会剑法吗?”

    “不会。”王野回答的有些心虚。

    “不要谦虚嘛,来过过招。”

    钱正伦说着,已经拿剑鞘刺了过来。

    王野只好用自己之前在村里跟小鱼儿玩耍时自创的一些幼稚招式应招。

    “啪”的一声,长剑已经掉到了地上,手背上通红的一个印子,是钱正伦拿剑鞘拍击的痕迹。

    钱正伦也不理王野听不听得懂,就开始了剑术的讲解。“剑法有刺、点、崩、搅、压、劈、截……”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越说越快,越比划也快,后来不自觉的使出自己得意的“霜刃剑法”来,剑光漫天飞舞,冷气森森。

    王野现在觉得自己的小命安危都有问题了。

    钱正伦一套剑法使完,情绪也随着招式发泄的差不多了,陡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不是豁达之人应有之态度。大院之人,本都是些愿意舍生取义,为大众奔走之人,如何自己竟然这般小气了,当是有些心魔了。

    仰天一声长啸,心中重新归于清明。开始对王野详加教导。王野不明就里,唯有用心勤勉学习。

    武之道,力量是根本,招式是外在。先树根本,再散枝叶,本就是正途。王野内力既成,再学招式,颇有些水到渠成的快感。加之他本来就非常聪颖,学的非常快。

    钱正伦也觉得这慢慢觉得这小子不错,发现他对于自己的内力确实不懂如何去运用,当日并不是故意装傻,也就彻底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更加用心教授。

    因为时间比较短,只有匆匆一月而已,许多东西只能要求快速记住,并不追求完全消化理解。今后慢慢江湖路,再去自行反刍消化吧。

    如此一来,这一月的时间过异常的充实,除了每天的睡觉、吃饭的所有时间都被要求学习,从拳脚掌指,到十八般兵器,再到江湖中的主要门派,江湖规矩,各地的世家,武学的流派传承,一项不少。

    虽然只是匆匆说了个大概,但却是王野和其他年轻人第一次系统的了解这个江湖世界。

    王野刚开始来到京都,来到大院的时候,感觉自己之前在安溪村的时候是坐井观天,当时安溪村就是口井。现在,他又再一次产生了这种感觉。大院也只是江湖的一部分,而且只是一小部分,这个江湖很大,能够装进去的东西很多很多……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吴征几乎没有来过,就是由钱氏兄弟带着两个组进行训练。跟吴征的漠不关心相比,大家非常怀念蔡耕的竹竿子!

    一个月之后的某一天,所有人被叫到西跨院集中,他们被告知,全部的课程都进行完了!

    大家如释重负的欢呼了起来,都感觉再学下去真的脑子都要爆炸了。

    这个时候,吴征来了。

    钱正伦、钱正理量为教练自动站在了他的身后,吴征面对大家扫视了一圈,然后冷冷道:“持院堂传统,集训结束之后,要进行一次分组对抗,真正考验一下大家所学,这是我们的优良传统。明天,你们两个小组进行擂台战,赢了的小组会有奖励。”

    说完,也不再解释,转身就走了。

    这群年轻人觉得匪夷所思,冯平田憋不住,开口问道:“前辈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有一组只有一个人呀,这样分组是不是太不公平了?胜之不武呀!”

    吴征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屑于搭理,并没有回头应话。钱正理上前说道:“大家都听见了,今天没有其他安排,大家自行准备吧。有什么问题,还可以咨询,我们会提供赛前辅导。明日辰时,来此院集合,到时候会有别的主事过来观看,别给我们丢脸!”

    大家知道事情已经定下来,都有些同情的看着王野,心想这个小鞋真的是从头穿到尾呀,各自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尊敬师长,得罪前辈遗害无穷呀!

    周夜微过来拍了拍王野的肩膀,安慰道:“随便打打就认输好了,不丢人!”

第十八章 芒砀三式

    钱正伦把王野拉到一边,郑重的跟他说:“你得赢。”

    王野惊愕的看着他,说到:“老师,你是认真的吗?”

    其实他们师生二人后来相处的一直很融洽,虽然钱正伦没有跟王野说过什么,但王野能够感觉到老师并没有对自己心存芥蒂,对此,他很感谢老师。

    但,让他赢?一个打十二个?老师你确定不是在讲笑话吗?

    钱正伦无视王野的质疑,依然郑重说道:“我想到一个可以一雪前耻的办法,就是用事实证明你是个变态,被一个变态打伤,会稀释我的羞辱。”

    王野感觉自己冷汗都出来了,说道:“老师,我很愿意帮助你,但是,这个做不到呀。”

    这一个月的时间虽然大家都在分组练习,王野跟大家交流不多,但是之前在田庄的时候,他对大家的功力是有所了解的,所有人都已经内功入门了。

    而临敌打架的经验,自己更没有办法跟这群从小在京都街头巷尾打架混出来的人比了,唯一的优势就是自己的内力早练了几年,但自己都还糊里糊涂,这个月虽生吞硬记了很多招式功法,但基本没有练习的时间,没有融会贯通,怎么可能打的赢?

    钱正伦道:“我现在依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修炼内功的,但传你功夫的一定是一个高人,客观的讲,你的内力现在已经不在我之下,而且进步很快,假以时日,超过我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果恰当的发挥自己的内力上的优势,取胜并不是没有机会。我的后半生幸福,就靠你了!”

    王野愕然,半晌才无奈说道:“既然您这么看得起,那我就试试吧。”

    可说是试试,但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好办法。钱正伦虽然有些临敌的套路可以讨巧取胜,但是王野要连打十二个人,任何套路只要前面用过,后面肯定不会有用了。而他,翻来覆去只能想到四五个套路而已,剩下的怎么办?

    钱正伦苦思冥想了将近一个时辰,不知道是不是王野的错觉,感觉好像他的头发都花白了一些。

    到最后,钱正伦眼神逐渐坚定,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

    他把王野叫过去,说道:“在这样硬碰硬的擂台中,我想不到什么套路是可以连胜十二场的。”

    王野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你终于想明白了。

    不料,钱正伦继续说道:“只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就是靠单纯的实力。我仔细想过了,如果我上场,应该可以打倒他们十二个。但其实你现在的内力并不比我差,只是不会运用罢了。我可以教你一个简便的运用之法。”

    原来钱正伦年轻的时候,曾在九州游历,在芒砀山碰到一位高人传授过他三招,虽然之有三招,招式精妙奇特。他在芒砀山苦思数月,在这三招的基础上融合了自己之前所学,扩展出一套拳法来。感念武林前辈芒砀山传艺,仍为这套拳法取名叫《芒砀三式》。

    钱正伦苦思之后,觉得只有将这最原始、最纯粹的三招教于王野,融合王野自己的内力,方才有一些取胜的可能。其他任何高明的武功,都不可能一夜之间完全掌握。

    当下,师徒二人拉开架势,钱正伦开始讲授这神奇的三招。

    江湖有云:宁挨十拳,不挨一掌。盖因拳法多为外功,更多的追求力道的刚猛,但力道只及表面。但掌法不同,掌功的修炼,更看重内力的运用,在没有相应的内力匹配的情况下,是不推荐练掌的。

    但掌法之修炼,却非常适合现在的王野。芒砀三式说是掌法,倒有一半的时间在说内力如何贯冲。三招中,一招走守势,以柔劲卸力;一招走攻势,以金刚之力强压;一招为寸劲,以灵巧的变化攻敌之软肋。

    练到后来,钱正伦觉得自己的决定真是太英明了,王野非常适合这套功夫,他现在的内力已经比自己学这三招的时候厉害了,更可贵的一点是他现在还处于璞玉的状态,之前并没有长期修炼某项功夫,毫无窠臼。由此,在对招式的理解上更加的浑然天成,甚至某些理解已经超越了自己,让自己都发现了一些之前并未发现的妙用。

    王野自己也觉得惊奇,感觉练这三招的时候就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对话聊天,虽然第一次学,却总能生出些熟悉之感来。

    原来这武功与人的关系,就想人与人交朋友一样,也要看气质是否相投。有的人,天生筋骨刚强,体格健壮,就适合练的外门功夫。有的人心灵敏锐,感受力强,就更加适合修习内家功法。只说内力,也像人一样有不同性格,有的阳刚,有的阴寒,根据自己的特点,选择适合自己的功夫,就会产生事半功倍的效果。

    而王野心灵纯净,自幼修炼也是清静无为、道法自然的内力,无论是个人的品性,还是武功的基础,竟与这芒砀三式天然的契合,练功的过程无比的畅快。

    不觉,夜已深了,芒砀三式的招式、内劲以及附带的一些变化都已经学完了。钱正伦又模拟对手的状态与王野过了一个时辰的招,讲了一些临敌的技巧方法,直到丑时放才休息。

    传功之前,钱正伦其实只有一成的信心,传功之后,他已有七成的信心!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就是当年高人传授他这三招的最终目的就是让他转授给王野,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特别喜欢、天天穿在身上的一件衣裳,被别人试了一下,结果就连自己都觉得,对方穿着比自己穿着合身。

    钱正伦心里有一些落寞,人到中年,已经大概知道自己的天赋上限在哪里了,但知道归知道,真正产生对比的时候,多少有那么一点刺痛。

    但这种情绪并不多,更多的是自己的得意之作有了传人。想象着明天王野大杀四方的情景,钱正伦带着笑容进入了梦乡。

第十九章 擂台赛

    就在王野学芒砀三式的同时,在大院的内院有人正在商议一件重要的事情。

    农事主事蔡耕、手工主事盖琼楼、商业主事靳玉、联络主事江一落、传功主事吴征、祭祀主事冷青冥、执法主事司徒长空全部到齐,参加商议的还有“西北王”范瑾,另一位更是大院议事会议的稀客书院的任老先生。

    大家面色比较凝重,看来商量的并不是很顺利。

    执法主事司徒长空态度坚决:“我不同意,这不符合规矩,你们太异想天开了。”

    江一落道:“这真的是卓老的意思,但是坦白讲,我也觉得有点太冒险了。”

    手工主事盖琼楼道:“卓老已经九十多岁了,我们有责任对老人家负责,不能由着他乱来。”

    江一落对范瑾和任老说:“这次请两位过来,主要是想听听两位的意见。”

    范瑾道:“我赞成。”他这几个月一直在大院养伤,现在已经大好了。干脆了回答了三个字,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是却不愿意再多讲一句。范瑾听了半天,知道个人成见已成,不是别人随便几句话能够改变的,索性连解释也不愿意解释。

    任老也表示了赞成。

    江一落道:“好了,议论到此为止吧。按照惯例,我们还是根据投票来决定吧。”

    在场九人,其中蔡耕、范瑾、任老、冷青冥投了赞成票,司徒长空、盖琼楼、靳玉、江一落投了反对票。

    大家的目光集中到了最后一个人吴征身上。

    司徒长空脸上已经有了笑意,而范瑾的脸色开始变的暗沉,在场的所有人好像都能预见吴征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似的。

    吴征背靠在椅子上,头歪着看着屋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说道:“我赞成。”

    ……

    翌日,钱正伦一早来叫王野同去。到了持院堂,发现场地已经简单的布置过了,院子中间用木板搭了一个一尺来高,两三丈见方的台子,台子四周插着旗帜,正在晨风中猎猎飞扬。

    台子前面摆放了十来张太师椅。

    王野心里嘀咕,这吴征也太小心眼了,我钱师傅都已经不介意了,你还非要叫什么人来一块看我出丑吗?

    不一会,众人来齐。大家看着那些空着的太师椅,都在好奇什么人会来观看他们的比赛。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持院堂的门口来了一群人,七大主事连同大院各大机构的负责人都来了。

    冯平田激动的说道:“我的乖乖,史无前例呀,历史上从来没有七大主事共同出席新手毕业典礼的呀!”

    有些心思细腻的人感觉到这些人的到来可能跟王野有关系,但也只是感觉,并没有头绪,毕竟跟王野相处的这些时间,并没有发现王野的武功有什么特别过人之处。

    连王野自己都有这种感觉,他感觉到这次事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会被如此重视。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

    时辰到,比赛开始。

    这次的比赛是擂台赛,由于比赛的一方只有一个人,所以也没有什么抽签准备工作,就是王野一个一个打,打完或者自己被打倒。投降、受伤、掉下擂台、或者裁判判定都算输。

    王野站在擂台上,觉得自己像古时的刺客荆轲,有一种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第一个上台挑战的是张溢清,张溢清在这一批青年之中,也算的翘楚了,力量很强,但并没有因为力量很强就失去了学习内力的天赋,经过这几个月的打磨,他身上的青涩进一步退却,已经隐隐有王者之气了。

    张溢清也从来没有正式和王野较量过,最近关于王野的话题太多了,他也想试一试王野的功夫到底如何。

    比赛正式开始,只见张溢清一记长拳蓄力打出,甚是刚猛,周围观看的群众由衷的叫了声好!

    王野一招卸力,同时身形一侧,另外一招寸劲向前一推,借着张溢清本来的劲力,将他向擂台底下推去。他与张溢清关系甚好,并不想打的太过激烈。

    这下有些出乎张溢清的预料,一招猛攻一下落空,还被对方用巧妙的劲力向前推去,不由的脚下一个趔趄,向前闪出数步,眼看就要掉下擂台了。

    好在他打架经验丰富,并不十分慌乱。急急的稳住下盘,刚好站在了擂台得边上。刚一回身,却见王野还有后招,双掌裹挟着内力攻来,完全是硬碰硬的招式!张溢清无法,也只得出双掌对攻。

    情急之下,已经使出了全力。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王野的内力,确实雄浑绵长,压的他胸口都有些憋闷。双掌一交,“嘭”的一声,双方都后退了几步。

    但是王野的后退,是卸力的气定神闲,而张溢清却站在擂台的边上,一跤跌倒在地面上。

    围观的群众喝彩声四起,开始议论纷纷。

    即将上场的青年们也有些出乎意料,张溢清的功夫在他们当中算得上前几位了,本来还想着如果第一个上台的就把王野打败,他们后面的就不用上了,还有些遗憾,没想到是这种结果。还有人怀疑是不是张溢清放水。

    来观战的主事们也大都在心里“咦”了一声,不是说这小子没练过什么功夫吗?可为什么刚才那三招使的那样的纯熟,根本不像刚学武没多久的呀。

    范瑾脸上的笑容颇为开心,但心里也惊奇,好小子,几个月不见,这进步神速呀。

    钱正伦更是开心的像个老父亲,也不管后面还有十一个人要打,就觉得刚才那一场赢的漂亮,丝毫不拖泥带水,该退则退,该打则打,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

    王野看到张溢清跌下擂台,本想下去扶起,却被裁判制止,也只在台上抱拳行了一礼。

    其实张溢清只是被推下了擂台,周身并没有受一点伤,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自嘲般的笑了笑,这时的自己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对王野轻视了。

    或者说,他对自己高估了,王野这几招确实精妙,内力也确实在他之上,他如果今天要挑战的是一个陌生人,他会全神贯注,断然不至于这么快落败。

    这场擂台赛,也给即将进入江湖的张溢清上了很宝贵的一课!

第二十章 获胜

    后面上场的是一名叫张柱的青年,他吸取了张溢清的教训,不再一上来就猛攻,开始进行游斗,边打边撤,既不纠缠也不硬刚。

    而王野今天求胜之心其实也并不强烈,心下并不着急,只是见招拆招。

    几十招过后,张柱发现王野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招,也没什么新意。心里便收了谨慎之心,心想这上一场胜利一定只是王野运气好。

    就在这时,王野一掌攻来,张柱决定不再躲避,试他一试,也催动内力,硬接了过去。甫一接触,就感觉对方的掌力雄浑,远在自己之上,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十几步,最后跌下了擂台。

    不一一而述。不到一个时辰,王野就真的迎来了自己的十二连胜!王野越到后来,信心越足,芒砀三式用的就越行云流水,最后上场的几个人都是三招两式就被推下了擂台。更让这群人细思极恐的是,正常擂台赛下来,竟无一人受伤!除了一个一味游走,被判负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都是被王野推下了擂台。

    一个人如果能够做到只恰到好处的赢你一点点,说明他整体要比你高一个段位。

    这是王野人生中的第一场胜利,在这个时候,他想起蔡耕前辈在田庄里说的一番话:武功,第一是要有力量,第二是要用灵活的方法。

    大道至简。

    王野的名字自此变得大院人尽皆知,在现场观众的推广讲述下,王野仿佛变成了大院明日之星,好多人把他拿来和范瑾做对比,还有人给他取了个“小范瑾”的外号。

    比赛结束后,大家被告知集训完全结束,回家自行整顿,跟京都做个告别,不日,将会被派遣到外地执行任务。

    而王野,被范瑾叫住,说有事商议,然后范瑾就带着他来到大院的内院,那里七位主事正在等着他。

    王野照例向主事们行礼,礼毕,看到七位前辈的眼睛中有一种难以表述的郑重。

    王野感觉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发生。

    江一落道:“王野你从进入大院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快一年时间了,我们详细调查了你这一年时间的表现,品行还算端正。昨夜,大院议事会召开了一次会议,决定派你完成一项任务。”

    王野郑重回答道:“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江一落道:“卓一航老前辈要见你。”

    ……

    京都有俗语言: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是说家里的年岁最长的人,因为阅历丰富,看人看物,对世间事务的见解会更加准确与长远。

    而大院的老人中,如果卓一航说自己是第二,那绝对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他不仅仅是大院早期发展壮大的关键人物之一,更是大院绝对的精神领袖!他虽然从来不承认自己是大院的创始人,但在好多人的心目中,他就是!

    他八十岁的时候,看到大院的主事制度已经成熟,就放手归隐江湖了。有人说他在名山隐居,有人说他在云游四海,还有人说他取了海外仙岛。他无论在哪里,都带着大院人的深深祝福。

    这样一个神话般的人,居然要见王野?

    无非是在新人集训中表现的稍微突出一些,这样的芝麻绿豆大的事情能够惊动他老人家?

    为什么最近会接连发生这样不合常理的事情?

    王野当然知道卓一航,从他进大院的第一天起就听人说起他,之后也经常听到卓老的故事,在他的领导下,大院创建了自己的组织构架,培养了护院弟子,在他的看护下,大院里的人都过上了衣食富足的生活,他们甚至开始有能力走出去,去天下九州去帮助那些苦难的人民,去实现他们天下大同的理想!

    每次听别人聊天说到卓老的故事,王野都内心激动,同时也埋藏了一个深深的遗憾,恨自己生不逢时,无缘亲眼目睹卓老的风采。

    而这样一个存在于自己梦中的人,就这样突然出现,还点名要见自己。王野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掐的生疼,他需要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

    江一落、冷青冥在前面带路,范瑾、王野在后面跟着。

    他们只是从大院一个角门出来,进入了后面的一条胡同。一条非常普通的胡同,有老人三三两两的做在胡同里面纳凉聊天下象棋,有孩子们在奔跑嬉戏。

    比起范瑾家门口那条胡同的幽静,这里更加热闹一些,也更加市井一些。

    胡同很深,还有很多旁支,如果没人带路的话,在这里一定会迷路的。

    在胡同的尽头,有一个略显简陋的院子。在院子的门口,坐着一个算命的瞎子。

    居然坐在胡同的尽头算命,看来瞎的很厉害。

    瞎子的身旁放着一根手杖,一面破烂的小铜镜,瞎子手里拿着一枚小铜扣。听见有人来了,瞎子将铜扣敲击铜镜,发出“叮叮”的悦耳的声音。

    “卜算前程、姻缘、凶吉、生死,不准不要钱!”瞎子吆喝道,声音苍劲,却满含着沧桑,使人闻之伤感。

    江一落上前,面对着瞎子恭敬的鞠了一躬。说道:“江一落问先生好,我们想进去见一下卓老。”

    瞎子没有答话,一只手拿起手杖,在旁边的木门上敲击了几声。不一会,便有一名童子前来开门。

    走进院子,只见除了正北面居中有一间茅草屋,再无别的房舍。院子里面除了人行走的地方用细碎的石子铺了一条小径,剩下的地方都是裸露的土壤,上面种的也都是些瓜果蔬菜,一派农家小院的样貌。

    院子里面还养了十几只鸡,有一个白发老者手里拿个碗,正在喂鸡食。老人的背影看着除了比常人要高一些,别无别的特异之处。

    江一落几人进了院子之后,恭谨的站在老人一旁,并不上去打搅。

    好像觉得这位老人正在做的任何事都比他们的事重要,一定要等老人做完,才轮得到他们。

    老人并没有叫他们等很久,他放下手中的活计,拍了拍手,笑道:“小皇帝每天中午都要饱饱的喂一顿,不然太闹腾,吵的人睡不好下午觉。”王野看到有一只有着漂亮的金色羽毛的大公鸡,一路趾高气昂的在那里散步,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土,猜想“小皇帝”一定是那只鸡的名字。

    江一落、冷青冥、范瑾这时才向老人恭敬行礼,江一落说道:“卓老,王野我们给您带来了。”

第二十一章 馈赠

    卓一航招呼大家在院子里面的小石桌旁坐下,石桌配有四个石凳,位置不够,小童又从屋里拿出两个马扎。

    石桌旁有一棵石榴树,现在正是石榴成熟的季节,硕大通红的石榴挂满了枝头,卓老亲自摘下来几个,掰开分给几个人,大家边吃边聊,就像普通农家走亲戚一样。

    几句闲话过后,卓老向江一落道:“说说天渊会的情况吧。”

    江一落应声,郑重说道:“近来,天渊会扩张迅速,许多小帮派被收拢,人数增长很快,但有些良莠不齐。有一些不愿加入的,都受到了打击报复,江城的江门一派因为不满天渊会的做派,号召附近武林人士团结抵抗,不久便遭仇家围杀,满门皆屠,江湖最近很不平静,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

    “东南区情况如何?”

    “目前我们的四个大区,就是东南区的情况最为严重。那里是上官征鸿的故乡,旧亲故友遍布,实力最为深厚。天渊会的总舵位置目前虽未明确,但可以肯定的是就在东南区。”

    王野听到他们毫不避讳的讨论组织中的机密事情,也有些惊异,但从他见到卓老的第一眼起,他就坚信,这个老人绝对不简单,他不会随随便便问这些话的。

    老人的眼睛已经不能用犀利、锋锐这样的词汇来形容了,他的眼睛给人感觉是透明的,就像晴空万里时候的天空,没有一丝杂物。

    普通人能够在这双眼睛里看到祥和与温暖。

    而真正的内家高手会从中看到恐惧,因为没有人能够揣测这透明背后是什么。

    但是,王野莫名的信任这个老人,相信他的智慧,相信他所做的每一项决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原因的。

    其实在座的几个人都有这样的感觉,江一落被问的第一刻还有些茫然,天渊会的情况卓老应该清楚,怎么突然在这种场合问这个。

    他脑子灵活,很快想到在座的几个人当中,只有王野不清楚情况,卓老这是要他讲给王野听呀。所以,并不隐瞒,将相关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江一落最后问道:“卓老认为,他们到底想干嘛?”

    卓一航道:“人呐,匆匆一生,却总有人醉心于名利,以创立功业为第一目标。征鸿也算是人杰了,可在这点上,我们的理念相差太大。他的野心太大,即便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也在所不惜,我看呀,他是想做武林盟主了。”

    江一落疑问道:“武林盟主的约定不是在新朝三年由您牵头昭告天下予以废除了吗?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武林盟主。”

    卓一航继续道:“是呀,当年为了这个武林盟主,时时有争端发生,废除了,倒让江湖安享了十年的太平。依我想,以征鸿的智慧,应该可以看到武林盟主除了一个好听的名头,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收益,还要操心好多事情。但天渊会现在的举动,确实是朝着统领江湖去的,难道还想要万派归一吗?那可是江湖千年从未有过之事呀。”

    江一落道:“卓老认为他们会成功吗?”

    卓一航道:“武术发展至今,从来不是一两个门派,或是一两个绝世高手推动的,是江湖中大小门派共同努力的结果,大家在切磋、交流、甚至是斗争中不断提升自己,这样才有武术的不断发展创新。合在一起,只会扼杀这种创新。那样的话,就不复再有江湖了。”

    停了一瞬,卓一航缓缓说道:“我老了,这个江湖以后要靠你们去守护了,没有征鸿也会有别的什么人来做这个梦,杀戮一起,难免殃及无辜的家属和百姓。江湖起于大家快意恩仇,天下大同的美好愿望,可总有人走着走着就偏了……”

    这是王野第一次听人如此深入的谈论这个江湖。

    父母失踪之后,他曾在安溪村自己思考过自己的人生,思考过外面的世界。这一年在大院,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畅想过江湖的样子。

    但那都是自己天真的想像,像雨后的彩虹,看似斑斓,其实空无一物。

    此刻听这几位前辈谈论,才觉得这个江湖,是由这样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门派、世家组成的,这里有杀戮,有野心,但也有像卓老和大院这样的人和组织,愿意为天下黎民的安危着想!有着天下一般的胸襟!

    这样年轻的王野听的热血沸腾,身为男儿,不就应该为了这样的目标而活着,而战斗吗?

    一颗幼小的种子就这样在王野的心里扎下了根。

    卓一航对众人说,想要单独跟王野说几句话,几位便起身告辞退出了院子。

    待到众人走后,卓一航用慈祥的眼神看着王野。王野虽然第一次跟卓一航单独相处,但并不觉得陌生。他没有见过自己的爷爷,他内心觉得,如果他有爷爷的话,一定就实卓老现在的样子。

    卓一航道:“今年以来,我感觉身体开始有些变化,精力大不如前,修行多年,知道大限将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驾鹤西去了。本以为天下太平,大院也逐渐茁壮,可以安心了。没曾想,江湖竟在此时出现混乱。自古清浊两气交汇,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虽然知道江湖从来不会有永远的宁静,但这把老骨头却总想在做最后一件事情。”

    “我要把这九十年修行的功力传功于你。”

    王野惊呆了,他本以为今天晚上的见面只是临行前的教导,哪里想到有这样的事。连忙跪倒在地,说道:“小辈何德何能,敢受前辈如此大恩。大院之中高手众多,就像范瑾前辈那样的人,还有好多,请前辈再考虑一下。”

    卓一清微笑道:“知道为什么大院在招募你们之前会让你们做一年的杂役吗?那其实主要是对品德的考验,主事们会在暗中设计很多事情,看你们的应对如何,只有对世间充满爱意,有爱人之心的子弟,才会被选拔。”

    “这一点,不止你一个人能做到,选择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认识你的父母。”

第二十二章 上官征鸿

    当日牧风夫妻二人被殷玖带走,被点了几处关键的穴道,着几名帮众雇了辆马车,昼夜不停的赶往扬州。

    扬州乃九州之一,包含淮河以南、长江流域及岭南地区。是九州负有盛名的鱼米之乡,此地不仅土地肥沃,雨水充足,而且民风勤劳,又生产食盐和丝绸,所以在九州最为殷实富裕,百姓安居乐业,一派幸福祥和的景象。

    扬州人很早做开始从事商业运输,走南闯北的过程中,难免需要些功夫防身,所以无论是拜师学艺,还是雇请保镖,都发展的较早,民间也盛行尚武之风。由此,逐渐形成了扬州四大世家。

    而说起扬州的武林世家,就不得不提上官世家。上官世家乃扬州武林之翘楚,几百年来威名不堕,门生弟子遍布九州,莫说在江湖,就是在朝堂,也有很强的影响力。

    一行人越过扬州府,继续向南行进,不一日就来到了东南名山雁荡山。

    这雁荡山在扬州东部海滨,群峰峥嵘,巨石擎天,甚是雄伟。但因道路不便,除了本地乡民,所到者并不多。

    快到山前时,已有天渊会帮众前来接应,向殷玖恭敬行礼,殷玖淡淡应了。

    此时,马车行进已不方便,殷玖唤来三顶软轿,自己坐了一顶,交牧风、虞玲二人分别坐了一顶,由帮众抬着,向山内进发。

    十年前牧风尚在天渊会中时,就曾与总舵主上官征鸿商议过在雁荡山建立总坛的想法,但碍于当时很多条件不成熟,并未开始实施。

    此刻牧风看到眼下的光景,知道总舵主这十年定在这雁荡山上花了无数的功夫。

    进山之后,一路上只见万山重叠,群峰争雄,古木参天,都是人间少见的美景。只是这里每过一里都有天渊会帮众的暗哨,好像这座山被天渊会承包下来一样,外人想要随便进入,真是难于上青天。

    牧风心中也不得不佩服上官征鸿的雄图,这个男人不仅仅有想法,而且还有超强的执行能力,还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韧信念,是当之无愧的英雄豪杰。

    但是这些,真的就是人生全部意义的所在吗?放下那些执念,真正的将自己寄情于这山水之间,感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感受生活之美好,不好吗?

    牧风在自己的心里留了一个硕大的问号。

    如此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只见前面依山而建有一座巨大的宫殿建筑,直接在山石上开凿出台阶,又以凿下的石料,做成石砖,垒成宫殿,如此一来,山就变成了宫殿,宫殿也就变成了山,彼此相融,浑然一体。

    牧风心里只有一个词:巧夺天工!

    来到殿前,众人下了软轿,开始拾级而上。

    殷玖向牧风道:“牧堂主如果当年不走,就能亲自参与这伟大建筑的建设,在自己手下建造这样的奇迹,多么荣耀!”

    牧风漠然一笑,说道:“我见不得民工受苦。”

    牧风知道,所有人为的神迹,都要有大量人力的付出,修建这样的建筑,不知道要征召多少人,按照天渊会的作风,不知会让多少人妻离子散,命丧深山。

    殷玖不屑道:“牧堂主何必总是那么在意那些贱民的生死,天底下没来就分为三六九等,即有人,也有畜生,人比畜生强,而有一些人,会比另外一些人强,强者生存,弱者毁灭,不是也是自然发展之理吗?”

    牧风心想,道不同,不相为谋,人心中所想,很难因为别人几句话话而改变什么,也就不在应答。

    来到大殿之上,感觉又与在外面时候不同。在外面的时候,感受到的是天地同在的宏大,而进入大殿里面,只能感觉到威严!

    冰冷到极致的威严!

    左右各五百黑衣甲士肃穆的站在那里,连眼神都不曾移动,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大殿的地面铺的是扬州本地特产的一种墨石,这种石料颜色漆黑,油润光滑,本是文士制作砚台的极品材料,普通的文士得上一块,莫不欢喜若狂,是要当做宝物传家的。

    而在这座大殿里,这样的石料竟然被凿成方砖,铺在地面上,是何等奢华!

    大殿中间,还有一座石台,就像皇帝的宝座一般。

    上官征鸿就坐在那里,与皇帝不同的是,他的座位之前摆着一张巨大的金丝楠木的大书案,跟这张书案相比,方才的地砖又不算什么了。

    地砖只是因每年产出稀少而价格昂贵罢了,而这张书案的桌面,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绝世珍品!据牧风了解,这样的木材在九州并不产出,必是用船从南海仙岛运来,南海海面波浪滔天,那必是一次生死一线的考验!

    上官征鸿文采武功,不仅武功深不可测,平时也深爱读书,各种经史子集信手拈来。所以,他也喜欢文房四宝、古玩家具这些文人墨客喜欢的东西,只是他的审美与一般的文士不同,他喜欢那些质地良好,样式简单的物品。

    就像他面前的这张桌面,除了材料异常珍惜难得之外,没有任何装饰。但那种简洁而深邃的感觉,在这简洁而深邃的大殿内,散发着一种迷人的魔力。

    牧风远远看着高台上那个高大的男人,心情十分的复杂。除了对人生和江湖的看法不同之外,他不得不承认,他很欣赏这个男人,这是一个天生的王者。

    而自己的成长,当初也离不开这个男人的栽培,如果不是天渊会,他的武功、见识、眼光也不会增长的那么快。这个男人,一直把自己当做家人看待。自己当初的离开,会让他很伤心吧。

    “小牧回来了,快来看看我写的字有没有长进。”

    牧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眼角竟有些湿润。走上前去,看到桌面上有一首刚刚誊抄完的诗:

    观沧海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第二十三章 往事

    古人曾有言:书如其人。是说书如心画,写的字是书者的内心世界的轨迹,是书者品行的反映。

    牧风看这幅字浑厚端庄,力透纸背,自成一体,其功力已经不亚于当世的书法名家,便由衷的给了一声赞叹。

    上官征鸿听罢,哈哈一笑,看来今天心情甚好。

    随机,他就起身,一手挽着牧风,一边招呼着虞玲,说道:“今天天气甚好,我带你们夫妻俩逛一逛这里。”

    说着走出大殿。这座依山而建的雄伟建筑,并不只有这一个大殿,倚着山势,还有好多屋舍院落。其他的院落并不像大殿全部用山石垒就,有一些别的风格。

    向后山再行不远,竟然有一座寺庙,看上去虽不甚大,但清幽别致,自有一番风味。

    牧风有些诧异,向上官征鸿问道:“总舵主现在有修佛之心了?”

    上官征鸿道:“我不信佛祖,建这小庙,只求清心养性罢了。”

    牧风心里暗想:果然还是霸道之人,不去拜佛,反而让佛来屈尊服侍他。

    再向后面行去,就没有房舍了,群落的最后面,是一个观景台,可以看到远处连绵的山脉。风过古树,声音沙沙作响,极目远望,满目苍翠,让人心旷神怡,顿时忘俗。

    牧风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只觉得空气都是香甜的。转头看自己的妻子,也是一脸满足的表情。再转头看向上官征鸿,只见对方正在斜眼看着自己,微微有些尴尬。

    “凡夫俗子,没有见过世面,让总舵主笑话了。”牧风赧然说道。

    “你要是俗人,那这世上就没有几个雅致的了。这几年的清福也享了,建这总坛的繁重事情也躲过去了,现在回来帮我如何?”上官征鸿道。

    “请总舵主赎罪,这几年懒散惯了,已经没有了建功立业的劲头,请总舵主洪恩,让我做个山野之人了此一生吧。”牧风虽心知此番被捉回来,很难离开,但依然不愿意违心说话做事。

    “当年老夫待你如何?”上官征鸿问道。

    “亲如己出。”牧风的回答毫不犹疑,非常坚定。

    “你在别处会有更好的名声和利益?”上官征鸿继续问道。

    “不会。”牧风依然回答的很干脆。

    “那你为何要离开?”

    “因为我认识了一个人。”

    “他让你产生了离开的念头?”

    “是的。”

    “他是谁?”

    “卓一航。”

    ……

    上官征鸿当然认识卓一航,不仅仅认识,关系还非常亲近,也非常特殊。如果非要对比一个例子,他跟卓一航的关系,有点像牧风跟他的关系。

    卓一航比他年长,当年他在江湖崭露头角的时候,卓一航已经是名满天下的江湖武林盟主,统领天下英豪。

    虽然江湖地位相差很多,但并没有影响两个人一见如故,成为忘年之交,莫逆之交。

    回忆之门一经开启,许多细节也在大脑中纷至杳来。

    旧朝二十七年,荆州府。

    上官征鸿受朝廷密令,抓捕一名江洋大盗。

    二十四岁的他已经是旧朝羽林军的中郎将,被视为旧朝军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于此同时,在江湖之中,也几乎所有的英雄豪客都知道,在上官家族新一代的青年中,“青衫剑客”上官征鸿是其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人物。

    那时的江湖流传着上官征鸿的故事,他曾因路上偶遇黄河千家寨的强盗欺辱百姓作恶,一怒之下,单枪匹马挑了千家寨的寨旗,连杀对方十七名高手,逼的寨主断指求和,发誓解散千家寨,不再作恶,退出江湖,永远不再使用武功才罢休。

    只此一战,侠名远播天下。

    因为那一天他身穿一件藏青色的长衫,使用的兵器是一把龙泉宝剑,百姓不知其姓名,便称他为“青衫剑客”。

    本来上官世家自视清高,不许门下子弟使用江湖外号,只能以本名相称。但由于上官征鸿这次的行为颇为家族挣得脸面,便也没有追究。

    上官征鸿少年得志,朝堂之上、江湖之中比他强,比他名声更优的还有好多人,但同时获得两边赞誉的,史无前例,只有他一人而已。

    上官征鸿此次来荆州的任务是追捕一个敢到皇宫内院盗宝的大盗,此人名叫曹三光,绰号“千里不留行”。为人狠辣,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是武林当中公认的败类,为江湖同道所不齿。

    只是可恨此人虽不知其师承,但他武功甚高,尤其是轻功,几乎可以排到当今武林的前三位,所以数次江湖同道的围捕都被他逃脱。

    但也不得不佩服此人的胆量,这次竟然偷到了旧朝的皇宫中,在大内宝库中偷得数件奇珍异宝。被人发现,打死了三名护卫后逃走。

    朝廷震怒,着羽林军精锐追捕此人,而这次派出的羽林军带队之人,就是上官征鸿。

    羽林军一路凭借细犬追捕曹三光,这曹三光也非常人,机警异常,有一次几乎要追到了,竟让他躲在粪坑中,逃过一劫,后来还被他设计毒害了细犬。没有了细犬的协助,追捕变得异常困难。

    但上官征鸿却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他查的曹三光是荆州人士,此地又离荆州不远,猜想曹三光杀掉细犬之后定会自认安全,所得之宝物也需要变卖,暴富之后也需要逍遥一下,他有很大可能会去荆州府。

    所以羽林军启程前往荆州,当晚便到。

    恰巧荆州府守城原是羽林军旧部,得知羽林军弟兄们来此公干,少不得用心接待一番。

    次日清晨,上官征鸿早早起来,想着手底下的弟兄们这几日也辛苦了,捕盗也不忙这一时,所以也不叫人,穿一身便服只身走上荆州府的街道,随意游走,领略这座江城的风俗民情。

    信步走到江边,见有一座酒楼看着颇为雅致干净,看时辰也快到中午饭时了,便走上二楼,找了一处幽静的角落,向店小二点了些鱼糕、扣肉、豆皮之类的当地小吃,要了壶酒,一边吃一边赏江景。

第二十四章 往事(二)

    时近中午,酒楼的生意还算不错,来吃饭的客人逐渐变多,也有弹曲卖唱,变的热闹嘈杂起来。

    这时,上官征鸿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大街上,穿一身锦袍,留着短须,赫然便是曹三光。

    当日羽林军在围捕曹三光的时候,时近晚上,天色昏暗,加上人数众多,上官征鸿又穿着军服,而此刻是孤身一人,又换了便服,曹三光并未发觉。

    但上官征鸿恐此贼人记忆奇佳,记住自己的相貌,依然侧身,向角落的阴暗处挪了挪。他之前选择坐的地方就在酒店一个僻静的角落,并不太惹人注意。

    他一边观察曹三光的动向,一边思考抓捕之策。此时召集援军,必然是赶不上了,少不了自己孤身一人与此贼周旋一番。

    可巧,曹三光也上了酒楼,也在二楼找了个座位坐下,点了一大盘卤肉,一大壶酒,一边吃喝,一边张望,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背上有个包袱,里面鼓囊着像是装有什么器物,吃饭的时候也并未解开放下。

    上官征鸿暗暗观察此地的环境,这会吃饭的人多,如在这里动手,自己若几招之内制不住此贼,定会殃及普通百姓,而且此贼轻功甚好,如果交他逃脱,他又熟悉此地环境,必也不好追捕。

    当下并不着急动手,想先看看情况,一会悄悄跟上他,待到僻静之处再动手不迟。

    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位中年人走上楼来,五六十岁的年纪,目光炯炯,除了身材比普通人略高一些,穿着服饰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但此人一上楼,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他了。

    上官征鸿一望便知此人一定身负武功,而且绝对不弱!虽然这个人没有显露任何功夫,也没有任何真气外泄,但像上官征鸿这样长期习武之人,却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那种跟自己相似的气场,就像山林里的猛虎,荒原上的狼群一样,当有自己的同类出现的时候,总能感知一二。

    上官征鸿不辨敌友,当下仍然默默观察。

    那人上楼扫视一周,看着每张桌子都坐有人,便走到曹三光坐的那一桌前,拱手道:“壮士可介意老朽这这里拼个桌?”

    曹三光斜着眼睛看了这人一会,说道:“可以,坐吧。”

    那人叨扰坐下,却并不着急点菜,只微笑着看着曹三光。

    上官征鸿心下暗暗留意,心想,这人可能是来跟曹三光交易的,看样子二人之前没有见过面,应该会有什么接头暗号,便一遍饮酒做样子,一边更加小心留意。

    这上官征鸿猜得不错,此人确是来跟曹三光交易的,只不过交易只是个幌子。

    来人就是当时的武林盟主卓一航,他因来荆州办事,荆州的武林同道知卓大侠前来,也是热情款待。

    一日大家一起饮酒畅聊,其中有一人说道他在荆州府看到了曹三光。提起这人,大家翻出他之前干过的那些为非作歹的事情,莫不咬牙切齿,痛斥一番。

    卓一航并未见过曹三光,但也在江湖上听过此人的劣迹。心想承蒙江湖同道看得起,让自己做个盟主,有江湖纷争的时候,给大家一个调停。虽说只是个称号,但如果今日能够为武林除了此害,也算做了件有意义的事情。

    当下便与众人商议,言说自己想为武林除了此害。

    众人听闻卓大侠要出面收拾此魔头,都击掌称快。只是这曹三光为人特别机警,狡兔三窟,没有来没有什么固定住所。轻功又好,对于江湖邀战,从不参加,如何找到此人倒是个难题。

    座上有一荆州本地的武林人士,昔年曾与曹三光打过几次交道,说道这曹三光其实生活也有轨迹,每每无钱了,便要外出作案,盗得银钱或宝物,多半要回到荆州府来挥霍。而且他所盗的宝物一般要经过荆州府的黑市变现,我们可以在黑市放出消息,说有人高价求宝,或许可以引诱此人现身。

    大家都赞此计甚妙。

    当下议定,由卓一航扮做外地求宝的客商,大家分头去散播消息。

    不出两日,这曹三光果然中计,双方通过线人约定在此相会交易。

    这时曹三光看有人做到对面,也打量了一番。问道:“尊驾贵姓?”

    卓一航道:“鄙人姓风马牛,敢问壮士贵姓?”

    曹三光道:“我姓楚汉界。”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原来这是二人提前约定好的切口暗号,这时对上号,说了找对了人。

    但曹三光这厮极为的狡猾谨慎,今天对面的人让他莫名的感受到一种压力,从而让他有一种不良的预感。这种感觉让他之前多次保命。

    他现在还不是很放心,他决定还要再试上一试。

    他拿起一根筷子,毫无征兆的突然急刺卓一航胸前膻中穴。这膻中穴是经脉运行中非常重要的一处穴位,被贯穿内力击中的话,轻则真气涣散,重者一命呼呜。不可不防。

    卓一航见曹三光突然试探,筷子刺来,竟然带着风雷之声,显是内力不弱,更加确定此人就是曹三光。既然已经找到人,那也不必再伪装身份,当下两指伸出,夹住了筷子,筷子纹丝不动。

    曹三光一看卓一航的神情一变,便知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见对方只用两根手指头就夹住了自己几乎全力施为的筷子,便知对方功力在自己之上,又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便想要逃走。

    卓一航也猜到了曹三光的心思,见他撤筷,手指做鹰爪状,急抓曹三光的手臂。曹三光知对方功力深厚,一旦被抓,极难脱身。他脑子转的飞快,左腿撑地,右腿猛的踢向面前的桌面,同时左手抓起桌面筷筒里面的一把筷子,用内力向旁边一桌人射去。

    卓一航见了曹三光的反应,心里有三分佩服,七分鄙夷。佩服其思维敏捷,行事果断。但对其用筷子伤无辜百姓的做法,却非常鄙夷。

    果然是毫无怜悯之心的恶人。

第二十五章 往事(三)

    只见十几根筷子裹挟着内劲向旁边一桌正在吃饭的客人射去,那一座人有老有少,像是一家人正在庆祝什么喜庆的事情,完全没有预想到这无妄之灾!

    卓一航不得不救!

    只见他左手向桌面一拍,小方桌在两大高手的夹击之下瞬间破碎,卓一航右手抓起一块较大的破碎的桌面,向筷子袭击的方向掷去。

    “哆哆哆”一阵乱响。

    曹三光掷出的筷子悉数钉到了木板之上。旁边吃饭的一家人吃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知道是卓一航救了他们,目光中流露出感谢的眼神,这家当家的男主人急忙招呼家人,退到一旁。

    曹三光趁着这个间隙,纵身一跃,向酒店二楼的窗口飞去,这厮的轻功果然有些意思,这一跃加速非常之快,转眼人已到了窗边。

    卓一航起身去追,但终究差了一个身位。这时,酒店楼下的大街上行人颇多,要让这亡命之徒钻入人群之中,甚是麻烦。

    曹三光看到自己的计策得逞,心里颇为自得。他对自己的轻功非常自信,此刻一脱手,料定那老匹夫肯定追不上自己。

    没曾想,他还没有跳下窗口,在窗边坐着的一名青年突然跃起,手中的折扇点向自己的面门,来势迅疾,步法精妙,一看便知不是个庸手。

    曹三光无法,只得停下来应了一招。

    这样一阻,后面的卓一航已经近身,曹三光被前后夹击,情形颇为不妙。

    他脑瓜一转,又开始动起了歪脑筋。目光扫视周围,想抓几个百姓作为人质,以此要挟,或许还有机会。

    卓一航却早猜到他的心思,使出了小擒拿手,快速出招,处处攻敌之必救之处,使得曹三光应接不暇,没有丝毫的间隙去祸害百姓。

    一旁的上官征鸿看出卓一航武功修为在曹三光之上,不需自己施加援手,便没有再上前相助。只是招呼二楼用餐的客人赶紧出去,大家扶老携幼,急匆匆的下楼散去。

    待百姓疏散完毕,上官征鸿回身再看二人的相斗。

    只见卓一航招式精妙,所学甚杂。此刻见人群已经散去,便不再使用适合在小范围内攻击的小擒拿手,改为通背拳,两臂相通,招式重猛。

    而这歹人曹三光的武功也颇为了得,虽然处处受制,打的颇为费力,但竟然还支持得住,没有马上落败。

    其实曹三光内心满是苦楚,眼前这老者也不知是什么来路,打了半天,劲力丝毫不见消减,自己全力抵抗,却感觉对方好像还有余力。而且,旁边还有一人掠阵。

    想到今天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全身而去,心里暗暗着急。好在他反围捕的经验颇为丰富,知道自己斗下去没有好处,索性猛的推出一掌,身子后退一步,叫道:“且慢!”

    卓一航知道此人是独行大盗,从来没有同伙,拖延时间也跑不掉,便停下来听听他要说什么。

    曹三光道:“我曹三光自知罪孽深重,不求为自己开脱,今日栽在两位手下,技不如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请教两位的字号,让我今天死个明白。”

    卓一航道:“老朽卓一航。”

    一听这个名字,曹三光心里一惊,他早就听闻最近这一两年那些正派的武林人士搞什么武林大会,推选武林盟主,旨在由武林盟主调停纠纷,尽量少些江湖争斗。而大家推选出来的武林盟主便是卓一航。

    曹三光道:“原来是卓盟主,幸会幸会,怪不得功力如此精纯,败在您手底下,我曹某人心服口服。还请问这位公子字号。”

    上官征鸿前面听说与曹三光相斗之人是卓一航,也是又惊又喜,见曹三光相问,也不想在卓一航面前扯谎,便也如实说了姓名。

    卓一航听闻这青年便是“青衣剑客”,也微笑着向他点头示意。

    曹三光哈哈一笑,道:“您二位这一老一少,可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角色呀!”说罢,竟哈哈哈的大笑不止。

    一边正在笑着,忽然用手在腰带上一拍,只听“砰”的一声,他的腰带竟然炸裂了开来,瞬间浓烟四起。

    原来这曹三光知道如果硬打的话,必然打不过,便又想设计逃脱。他引二人说话,一方面是打探二人的底细,另一方面也是让自己休息一下,为接下来的逃跑蓄些精力。

    他的腰带上有一个他花重金请西域匠人谷打造的机括,里面装有从东洋得来的一种烟丸,一旦触发机关,腰带会立刻炸裂,里面的烟丸会瞬间释放大量的浓烟,可以借机逃脱。

    因为此机括的打造颇为费力,是以不到万不得已,曹三光不会使用。以前的几次针对曹三光的围捕都没有逼得他使用这招。这次,是该机括第一次在江湖露面。

    卓一清和上官征鸿心中都想自己大意了,没想到这厮还有这手段。

    只见眼前浓烟滚滚,刹那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二人不免心中惊惧,也不知道这烟是何物,是否有毒。

    好在卓一航是老江湖,心想这种级别的浓烟,如果有毒的话,难免伤到使用者自己,便大胆一赌,赌这烟里没有毒,赌这只是曹三光的障眼法,赌曹三光只是想趁乱逃跑!

    当下放开呼吸,只觉烟中并没有其他异味,身体也没有不适,当即喊道:“上官老弟烦请堵住窗口,我来堵住楼梯,烟里没毒,莫让这厮跑掉!”

    他心想窗口毕竟透气要好一些,烟的散的快些,已经存了照顾上官征鸿的意思。

    二人都是强闻博记的高手,虽然目不能视物,但凭借着大脑当中的记忆,快速移动到楼梯和窗口附近,屏气凝神,用心倾听。

    却只见浓烟仍旧滚滚散出,整个酒店没有一丝的声响。酒店的其他人都已经散去,只剩他们三人!却谁也看不见谁!

    这番相斗,又不刚才不同。

    卓一航与上官征鸿凝神聚力,用真气布满全身,像两把已经拉的满满的弓!一触即发!

第二十六章 往事(四)

    敌不动我不动,但我不动敌又怎会动?

    双方都是身经百战的聪明人,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只需要一个微小的失误,就足以葬送一切,所以都在等合适的机会。

    整个酒店的二楼一片静寂,所有的百姓都已经撤到最少一里之外,依稀还能传来些议论之声,像是刚才的亲历者在向旁人讲述刚刚发生的事情,但模模糊糊听不甚清。

    在这种背景音下,更显得二楼诡异的安静。只有烟丸还在“丝丝”的发出声响,但声音已经减弱不少,看来,已经是强弩之末,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

    但卓一航和上官征鸿的状态也并不能持久,这种真气布满身体全身戒备的状态过于消耗精力,也过于消耗心神。如果把他们比作烟丸的话,他们现在的“丝丝”声也已经减弱了。

    曹三光没有动,一下都没有动,像是黑夜里的蝙蝠静悄悄的挂在什么地方。

    他在等待,等待二人松懈的那一瞬间,攻击的主动权在自己手中。他知道,目前对方两个人都处在高度紧张之中,他必须完全的隐藏自己,屏住呼吸,收拢真气,他要像东洋的忍者一样,与黑暗融为一体,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一击必杀!

    烟丸还在“丝丝”作响,声音却已经变的非常微弱,虽然周围还是看不见,但已经明显感觉到烟雾的浓度已经变低了。

    卓一航和上官征鸿两人心里渐渐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随着烟雾逐渐散去,胜利的天平在向他们这一边倾斜。这个时候,每过一秒钟,他们二人便多一秒钟胜算,每过一分钟,便多一分钟的胜算。

    终于,烟丸“丝丝”的声音停止了!烟雾开始不再增加!当环境发生变化的那一个瞬间,正是出手的好时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曹三光选择了动手!

    他判断这个时候,卓一航和上官征鸿二人的心态一定会发生微妙的变化,他们一定会窃喜,觉得自己快要胜利了,心态上一定会放松,他们刚才太用力了,现在身体一定想要休息一下。所以,当他们心里想要放松的那一刹那,他们的身体一定就已经放松了。

    而他,之前一直在休养生息,此刻才刚刚开始蓄力,体力也刚刚到达巅峰状态。以自己的巅峰状态去迎战二人的强弩之末,他有信心今天能够杀出重围!

    他选择突破的对象是上官家的公子哥,不仅仅因为他离窗户近,更因为他见过太多富豪之家的公子哥,夸夸其谈,虚有其表,生在那样的家庭,注定是不会勤练武功的。

    可当他开始移动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卓一航和上官征鸿二人也动了,而且,一动就静若奔雷,如火山突然爆发!

    他的劲力还没有使满,两股雄浑的掌力已经破空袭来!

    于是,曹三光倒在了地上。

    他的眼睛闪烁着惊恐,他的盗匪生涯就这样结束了。

    但他想不明白,想不明白自己哪里算错了。他因为自己每天都要面对危险,自信自己对局势的判断要比别人高出很多。今天,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他的大脑已经全速运转,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失误。

    “为……什么?”曹三光不甘心的问道。

    “你低估了意志力。”上官征鸿说道。

    是的,他低估了卓一航和上官征鸿的意志力,他不知道上官征鸿从四岁起就每天早上寅时起床锻炼身体,二十年间从未停止!所以,他才能成为上官家族年青一代中的翘楚!更不用说卓一航从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弟,一步步走到武林盟主的位置,需要付出多少艰辛与汗水了。这样的人,会拥有怎样的意志力?

    他们一直在等待,等待曹三光出手的那一刹那,浓烟给了曹三光保护,但被保护的人内心永远是不强大的,他会侥幸,会自得,所以,当他动的那一刻,就是他倒地的时候!

    至于他们二人这种紧绷的状态能够持续多久,谁也不知道,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只要敌人还在,他们就会等下去,一直等下去!

    曹三光终究是小看了天下英雄,而轻视对手,是要付出代价的,有的时候代价会很重很重……

    ……

    卓一航和上官征鸿携手出来,在荆州府城南,找到一个卖牛肉面的小摊。

    点了一碗卤牛肉、一碗牛筋肉、一碟花生米、一碟拍黄瓜,另有一壶江陵小烧,和两大碗牛肉面。

    刚才的战斗还是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此刻需要补充一下。

    一碗牛肉面下肚,两个人的身体都舒坦了。

    “做羽林军的统领,好玩吗?”卓一航问道,两人经过刚才心有灵犀的一役,感觉上已经是朋友了。

    “做武林盟主,好玩吗?”上官征鸿没有直接回答。

    卓一航哈哈一笑,他已经明白了上官征鸿的意思,无论在朝堂,还是在江湖,人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你的出身、际遇、能力、运气等等因素,会把你推向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或许不是你最想去的地方,却是你最应该待着的地方。

    “有朝一日,不愿意在京都待着了,来找我,我可以给你引荐许多有趣的江湖朋友,大家一起纵情江湖。”卓一航向上官征鸿发出了邀约,他总觉得在京都那地方待得久了,人心里的灵性会减少,只会多些无用的权谋和城府,他看上官征鸿慧根不错,不愿让他浪费自己的生命在那吞噬生命的地方待着。

    “前辈的好意,征鸿心领了,有朝一日混不下去,定去拜会您老人家。”上官征鸿道。

    卓一航见上官征鸿没有应邀,也就不在继续这个话题。两人开始说些江湖趣闻,又说些羽林军中和皇城里面的笑话,说道热闹处,二人都捧腹大笑。

    酒是填了一壶,又是一壶。

    正应了那句古诗:“酒逢知己千杯少!”

第二十七章 往事(五)

    上官征鸿收回了思绪。他不是一个喜欢回忆,喜欢活在过去的人,他习惯向前看。

    他向牧风说道:“当初为什么不辞而别?”

    上官征鸿也并不是一个在意别人想法的人,但当年牧风的离开,确实出乎他的意料。那或许并不是他隐忍十多年的全部理由,却也是一方面的因素,除了外部条件的变化,牧风的离开,让他重新审视天渊会帮众的忠诚。

    牧风道:“那是新朝三年,那一战过后,突然就对这个江湖厌倦了,想去体验另外一种生活。”

    牧风并没有说谎,只是没有把原因说全。当时他觉得有了归隐山林的想法,但促使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那一年,虞玲怀孕了。他要做父亲了,他除了想给自己另外一种生活,他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过上另外一种生活。

    牧风凭栏看着远方,此刻依然觉得这雁荡山的景色美极了。他开始想念自己的孩子,在他眼中,野子是个挺聪明的孩子,如果自己全心教他练武的话,现在功夫应该已经不弱了,出去闯荡江湖,一定也能够闯出名头,迷倒万千少女吧。

    但他给了孩子另外一种童年,一种他渴望拥有的童年,虽然好像父母并没有资格替孩子做选择,但是,在野子还没有看清自己,看清这个江湖之前,父母给予自认为最好的生活,应该不是坏事吧。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他马上就要过十六岁生日了,自己的心愿也算基本完成了,他终究会有自己的人生,父母陪着他,他陪着父母,三口人能过十五年的安稳生活,已经是多少江湖中人的梦寐以求。

    “知道擅自离开天渊会,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吗?”上官征鸿并不知道牧风夫妻有了孩子,他与牧风情同父子,就连牧风和虞玲的婚事,都是他一手操办的。此刻,他仍然希望能够让牧风回到自己身边,他的大事将举,他需要更多的心腹之人来帮助他。虽说牧风当年不辞而别让他也很恼怒,但是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牧风对他依然有很深厚的感情,并没有害他之心。这孩子只是内心过于敏感,不够刚强,对别人不够狠,对自己也不够恨,这一点,非常的不像他。

    “过了十五年神仙的日子,此生也算知足了。”牧风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其实也很明确的回答了这个问题随便你什么惩罚,于我而言,已经无所谓了。

    上官征鸿对于这个回答也并不觉得十分的意外,他知道牧风虽然内心敏感,但是认准的道理,很难被别人左右,他并不着急。

    “来人!”上官征鸿叫道。

    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了四个黑衣甲士,与刚才在大殿之上见到的如出一辙。

    “给他们二人付下软筋散,关到庙里去。”

    ……

    王野听到卓一航说见过自己的父母,又是一惊,最近发生了太多超乎他想象的事情。

    “您是说,您认识我的父母?”王野问道。

    “从目前的情况推测,应该不会出错。”卓一航上前,拉住王野的手,道:“走,我们进屋说去。”

    来到屋里,依旧是只有非常简朴的装饰,房子中间摆放着一张茶几,二人盘腿坐下。

    卓一航开始向王野娓娓道来:新朝的历史,任老先生应该已经给你讲过一些,但本朝的学堂讲本朝的开国故事,难免需要粉饰一番,但基本的事件都是真实的。

    现在我们的国君原来是旧朝的定西大将军,本来被派往雍州征讨来犯的外族部落,借口旧朝**,克扣军粮,奋而反叛,直接杀回京都,夺了政权。随后建立了新朝,新朝初立,他除了对各方的武装势力进行收编、打压,更对九州的江湖势力进行了大清洗,成为了武林的一场浩劫。

    后来,对新朝不满的各方联合起来,搞了一次复辟行动。牵头的有旧朝大将军李沛和我,还有天渊会也在暗中做了很多工作。

    我和你的父亲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他那个时候少年得志,小小的年纪就在天渊会担任比较高的职位,整个行动之后他都是天渊会的行动联络人,他人也很聪明,并不跋扈。虽然后面行动失败了,但是我们却结下了友情。

    这中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让你的父亲对这个江湖产生了一些新的认识,正巧这个时候,你的母亲怀孕了,你的父亲为了给你另外一种生活,决定退隐江湖。

    “天渊会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组织?”王野忍不住问道,目前看着,这个组织跟自己的父母有着莫大的关系。

    “旧朝二十九年,仕途前景一帆风顺的上官征鸿突然辞官而去,让当时的羽林军颇为震惊,本来以他的资历,只要熬下去,旧朝大将军的位置一定是他的。但他辞官之后,也并没有回上官家族,而是自己立了门户,成立了天渊会。无论在家中,还是在军中,上官征鸿之前的人生一直很顺利,结交也广,得知他自立门户之后,好多人去投奔他,但主要以世家子弟和军中权贵的子弟为主,天渊会发展很快,短短几年时间,就已经跟昆仑、华山这样的名门分庭抗礼了。”

    “其实在天渊会成立之初,这个门派的声誉还是非常好的,因为财力雄厚,所以更有能力为老百姓做一些事情。天渊会活动的主要区域,盗匪几乎灭绝,百姓夜不闭户,称颂天渊会的声音越来越多。但在旧朝覆灭的过程中,因为天渊会中很多人跟朝堂走的比较近,好多人应召参与到对抗新朝的反叛中去,损失较大。所以,在新朝成立之后的大清洗中,天渊会成了主要的清洗对象。再后来,等到复辟行动失败之后,天渊会就好像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直到最近两年,才重新出现在江湖,上官征鸿一定是已经准备好了,但至于他到底想干什么,老夫也猜不透呀!”

第二十八章 江河入海

    卓一航已经是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了,岁月在他的脸上和心上刻上了深深的印记,再用更长的岁月去抹平,最后只在清癯的脸上留下淡淡的光辉。

    他修为颇深,一生也经历甚广,在这样一个安享晚年的年龄,还要为这个江湖操心,也是心中残留的责任感在作祟。但作为修行之人,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现在已经是风烛残年,无力为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撒手江湖,回归天地了。

    而他那个天下大同的理想,其实才刚刚迈出一小步,所以,他想为自己选择一个继承人,将自己的真气内力,连同自己的理想一起传递下去。

    他缓缓说道:“当年的那场复辟大战中,我们一开始是抱着以战止战的目的去的,但在那种人人都很亢奋的情况下,许多事情也超出了我们控制,致使我们的理想没有实现。事后,你的父亲有些心灰意懒,决定退出江湖,而我也退居大院,反而是大院的淳朴民风让我看到了江湖的另外一种可能性,于是就一直待到了现在,也算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但现在我老了,江湖新人辈出,慢慢的就是你们的时代了。”

    王野道:“前辈,我真的只是大院的新人,虽然您与我的父亲有旧,但还是请您三思,我年纪小,见识浅,对于您这样的大恩,我实在受之有愧。”

    卓一航道:“选择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当年我与你父亲曾经共同探讨一种功法,我们希望内力的修炼不是少数非常有天赋的人的权利,而变成九州人人都可修行的功法。虽然大家天赋不同,最终的成就会有很大的差异,但即便天赋不足者,也可以通过修行锻炼,达到益寿延年,强身健体,祛病防灾的功效。”

    王野有些被卓一航和父亲当年的情怀打动,那是一种他没有想过,也无法想象的场景。

    卓一航继续说道:“当然,这种前所未有的创举是非常困难的,当时还有好多别的事情影响着我们,并没有施行下去。直到你来到大院,我听说了你的故事之后,我才明白,他从来没有放弃这个理想。”

    王野诧异的问道:“我?这件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卓一航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人人都有先天之气,而后天之气,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内功真气,却不是人人都有天赋。那个时候我和你的父亲,就为了如何打通先天和后天之气,苦思冥想了很久,但依然没有什么好办法。而你,是古往今来第一个修炼先天之气的人。”

    王野道:“可是我的内力与大院其他年轻人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呀。”

    卓一航道:“没有人能够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修炼后天之气,你的修行方式与旁人不同,但是结果相同,也正好说明了你父亲实验的成功。而且,古往今来内力传功都是大家美好的理想,甚至可以说是江湖的传说,就是因为后天之气是排斥其他真气的,强行传功会导致外来的真气与自己体内的真气无法融合,轻则经脉受损,重则一命呼呜。而你根本没有后天之气,我的真气如果传给你,就会完全成为你的后天之气,不会与你自己的先天之气争斗。当然,这也只是我的判断,还没有验证过。”

    卓一航心想:这个伟大的作品,你的父亲完成了一半,让老夫为他完成另一半吧!

    王野虽然非常信任卓一航,但他今天所说的话,实在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围。

    卓一航道:“传功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我们可以慢慢试。你也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会留一小部分功力自用,其实人的寿命是由先天之气决定的,天命一到,后天的功力再强也无法左右。来,伸出你的手掌,我们来试一试。”

    王野无法,只得伸出双手,与卓一航的双掌相抵。

    “你放松,就用你父亲教你的练先天之气的法子,顺其自然就好。”卓一航最后嘱咐道。

    王野慢慢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开始有了真气的流动,像山涧潺潺的溪流,虽然流速不高,但却静谧悠远,仿佛自己的手臂得到了延伸,与卓一航的手臂生长在了一起。

    继而,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湖水中,湖水浸泡着自己,让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身体不受任何制约,在水中任其漂流,舒服熨帖到了极致。

    再往后,他又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只飞鸟,展翅迎风翱翔,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天蓝的好像一块碧玉的翡翠,白云悠悠像母亲的怀抱。

    王野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所在之地,仿佛融于天地之间。这是他此生从未领略过的美妙与神奇。

    不知过去了多久,王野渐渐觉得身体的感受,耳边的声音渐渐遥远,慢慢的归于平静。

    真气的流转渐渐又变成潺潺的流水,继而退去变得无声。

    王野缓缓的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卓一航显得兴奋而又疲惫的一双眼睛,他急忙收手上去搀扶。

    老人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走向院中,指着院中的小石桌,用有些期待有些兴奋的语气说道:“用真气打那石桌试一下!”

    王野依言,催动内力,隔空一掌击出。

    “砰!”的一声巨响,烟尘四起,石桌变的四分五裂。旁边的鸡窝也受到了波及,塌了半边,那只叫“小皇帝”的公鸡扑腾着翅膀,“咯咯咯”的愤怒的叫个不停。

    “成了成了!”卓一航的语气也变得很激动。或许对于一个老人来说,自己的功力有了这样一个直接的传人,也像生命有了延续一般,是对自己的一种莫大的安慰。

    “我的想法是正确的,传功进行的比我预想的还要顺利,真气如水,而水往低处流,你后天之气全无,就像是一个空的容器,现在已经拥有了我的七成左右的功力。如果运用得法,以你目前的内力,已经足够笑傲江湖了!”

第二十九章 毕业

    月挂中天。

    老少二人依然在草庐中演练着武功。王野前日在持院堂已经填鸭一样学了很多各门派的招式,此刻内力既深,头脑也更加清明,一套一套的演练出来,不懂之处便向卓一航请教,卓一航当然知无不言,用心教导。

    卓一航纵横江湖一生,眼光何其老道,指点问题当然切中要害,一说即说道本质处,教育之水平当然要更高于蔡耕、钱正伦他们。

    此时王野的聪明劲也发挥出来,一点就透,一学就通,教的畅快,学的也畅快,直到子时方睡。卓一航让侍奉的童子整理了一个空的铺位,也不教王野回自己的住处,便在草庐中跟自己一起睡。

    王野次日醒来,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腹中饥饿难耐,起来之后,见桌上有专门为他留的早饭。也不顾凉热,胡乱吃了一顿填饱了肚子。

    吃饱饭之后,一老一少就又演练了起来。

    期间,有范瑾前来看望,看二人一个教的投入,一个学的痴狂,也没工夫搭理他。便已知卓一航的计划已经告成,心中也很欢喜。便退了出去,将消息告知大院众理事。

    如此一连学了七日,到最后,二人已是教的少,喂招拆招练习的多了。两人在院中飞檐走壁,惹得“小皇帝”甚是不满,不停的“咯咯咯”的抗议。

    这日练罢,晚饭之时,卓一航对王野说道:“就学到这里吧,明日再练,我就快要打不过你了。”卓一航说的是实情,这几日拆招,自己已经颇感吃力,事不过仗着经验丰富,可以料敌之先机,才勉强支撑,随着王野的招式一日千里的进步,是真的打不过了。

    王野心中感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中含泪,动情的说道:“师傅在上,请受弟子王野一拜!”说罢,“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师傅这不仅仅是传艺,这是把自己半条命交给自己了呀,教王野如何不深感大恩!

    卓一航微微一笑,脸上虽然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欣慰。他之前要求王野不拜自己为师,不愿让他有了门户的成见,希望他以后能做教天下武术的第一人。但此刻见王野真情流露,心中也感动,他把王野扶起,说道:“你此刻的武功我是不担心的,但行走江湖,武功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比武功更难的是要看懂人心。这个东西没法教,只能你自己在经历中去学习。我送给你一句话,今后看人,不要看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而要观其所由,要想他为什么说这句话,做这件事。你心地善良,如此留个心眼,我想会对你有所帮助。”

    王野拜谢。心想,此刻师傅所这番话的所由,还是关心我,怕我以后上当吃亏。

    卓一航摸了摸王野的头,目光无比慈祥。

    一宿无话,次日醒来,王野起来发现草庐里面空空如也,而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封信笺。

    王野拿起上面写道:“王野,为师云游去了,余生最大的心愿已了,江湖有你,有你们,我有信心,也很放心,吾之余生将遍访名山大川,寻仙问道,做些不重要的重要事。希望你能够秉承我和你父亲的心愿,将天下大同更推进一步,事业不必在我辈手中做成,尽力就好,不必执念。勿念。”

    王野拿着信,怔怔的发了半天呆。与这位老人朝夕相处这几天来,心中已经生出了很多依恋,此刻蓦然分别,再见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正在发呆之际,范瑾来到草庐。王野便将卓一航所留之书信交予他看,范瑾看罢,说道:“卓老前去与天地山川相伴,不是坏事,不必伤感。我辈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今早卓老也遣人给我们留了书信,说了此事。我此刻前来,就是通知你,你也要出发了。这几日看你学武认真,怕影响你,没有跟你说,你收拾一下,随我来吧。”

    王野收拾了些随身物品,便随范瑾出了草庐,往大院处来。到了议事厅,看到一同学习的青年们都在。大家几日未见,彼此招呼了一番。

    这时,江一落、蔡耕、吴征,还有几个生面孔,一行人也来到议事厅。

    江一落首先道:“诸位大院子弟,你们现在已经是持院堂的一员了,你们的肩上现在肩负着保四卫大院的职责。最近江湖事多,东南西北个大区都缺人手,从今天起,你们将被派往各地,希望你们的侠名远播天下,下面我来公布一下分配的名单。”

    说罢,拿出一张纸,公布了东北、东南、西北、西南四个区域的人员。

    四个区域的负责人也都来领人了,四人中,除了范瑾,还有:

    褚长空,东北区负责人,五十四岁,青州人士,使两柄大铜锤,重百余斤,力量刚猛,师承泰山派,是泰山派掌门铁剑道人的关门弟子,得铁剑道人武功之真传。

    卫青,东南区负责人,三十三岁,扬州人士,家中世代经商,虽不是富甲一方的巨贾,但也家境殷实,幼年体弱,家人便送至南少林跟随空空大师修行,空空大师圆寂之后,不愿在回家经商,开始在江湖闯荡,颇有侠名。

    韩大鹏,西南区负责人,四十四岁,凉州人士,原是长江上拉纤的纤夫,因在江边路见不平,打死一恶霸,被迫离乡,正巧被卓一航遇到,卓一航甚喜此人之敦厚质朴,便带回大院,亲传了武艺。

    这批大院青年看着眼前威风凛凛的四个人,心中充满了憧憬,他们马上就要进入江湖,书写属于自己的故事了。而眼前的这四个人,就是他们前进的方向,是他们效仿的目标!

    四位负责人根据名单将自己的人领走,自行安排启程事宜。去往西北区的共有六人,王野、张溢清、周夜微在此列中,李晚秋和冯平田去了东南区,相熟的这几人分别在即,不免也有些离别的伤感。

第三十章 美酒

    时光如梭,转眼已是一年之后。

    在天山北麓,有一座酒庄。

    有一名青年,身穿一件纯白的皮毛大氅,脚上一双充满异域风情的皮靴,手上戴着一枚流光溢彩的宝石戒指,显的非常富有。年轻的脸庞虽然棱角分明,有些风霜之色,但却并不老气横秋,年岁看上去也不甚大,眼睛又大又明亮,带着一点温柔的笑意,像一个俊朗的富家公子。

    他手持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杯中有些猩红的液体,摇动之下,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原来是杯中加了冰块。

    这位公子浅浅啜了一口,在酸涩的第一感觉的支撑下,醇厚的甜美,奇异的果香,劲爽的酒味在口中弥漫开来,让人瞬间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

    好酒!

    这位公子望向远方的目光中流露出欣喜和自信,不远处就是成片的绿油油的葡萄藤架,一个个挂在藤蔓上的水晶般的颗粒,就像这个酒庄帝国的子民,而他,就是这个世界的国王。

    他对自己的王国非常自信,因为他手中的红酒不会撒谎,那种味道,足以征服九州每一个嗜酒如命的老饕,爱酒之人会倾尽自己的家财,只为这样一桶美酒!

    今天,他的王国要迎来一位客人。

    一位很重要的客人。

    如果他的美酒能够征服今天这个客人,那么,他的理想就能够变成现实,他眼中的成片的葡萄架上的小精灵,会变成美酒,运到九州的每一个角落,换回成箱的白银和黄金!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说客人到了。

    这位公子模样的酒庄庄主,便放下手中的酒杯,前去迎接。只见来人与他年龄相差不大,在酒庄门口下马,缓步走来,一身锦衣玉袍,神态娴雅。只是可能酒饭足了一些,一个人足足有旁人两个的体积,一个偌大的肚腩颇为显眼。

    少年庄主眼神中没有任何轻视,上前相见后,执手向酒庄走来。同时口中殷切问道:“朱大人一路颠簸,辛苦辛苦,路上可还顺利?”

    原来,来人名叫朱斌,是户部侍郎家的公子,因为不喜读书,并未考取功名。家中托人谋了一个内务府采办的差事,这朱斌,虽然不喜欢读书,人却非常聪明,好交际,善机变,由长了个人畜无害的样貌,短短时间便在内务府混的如鱼得水。

    因为最近在京都权贵当中,流传一种西域美酒,甘冽醇厚,连皇帝品后都说极好。皇宫的内务府急急着人采办,可遍寻京都酒肆酒行,只说当日有一行商送来一批酒,因为大家未曾见过此种酒,不肯采购,到最后几乎是边卖边送给处理掉了。不曾想,这酒虽然在市井百姓中间,因味涩、酒劲小等原因并未畅销。但辗转流落到官宦家中,却好评如潮,逐级向上进献,人人都称好酒,到最后,直接送到了皇帝的嘴边,这一品,真真了不得,这个京都的权贵们,都纷纷采购这种酒,一日之间,这红色葡萄酿造的美酒价格上涨了百倍不止。商贩们痛心不已,后悔当时没有多买了一些,更有一些不敢尝鲜的店家,想到当时竟然冷嘲热讽的将财神爷赶了出去,几乎悔的肠子都青了。

    这次,朱斌得了内务府专门采购红酒的差事,整治队伍,在京都用心查访了一番,终于让他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这酒的源头。

    他寻找到当年运送红酒的驼队,给予重金,带了几个贴身的侍从,重走了当日行商的运输之路,一路走来,竟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路上,少不得受些奔波之苦,好在终于顺利找到了酒庄,自己的差事总算有了个交代。此酒在京都如此畅销,回去定时紧俏的物资,从看到酒庄的那一刹那,自己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回去之后如何利用这批东西攀附权贵了。

    此时,见这位庄主年少可喜,心中也很欢喜,应道:“不妨事、不妨事,为了如此美酒,再远也值得。”

    二人在酒庄客厅坐定,各取所需,自己心中所求之事正都是对方心中所想之事,一谈之下,宾主尽欢。

    少年庄主命人倒上美酒,如方才自己自饮时一般,用水晶杯装呈,辅之以冰块。

    朱斌此时一饮,只觉得自己在京都时喝的简直是马尿了。他不掩饰自己的惊异,向少年庄主问道:“这杯酒,竟比我在京都时喝到的,还要美味百倍,是何原因?”

    少年庄主微笑答道:“绿藤上晶莹的葡萄,本就是天地生灵的结晶,他们再在这钟灵毓秀之地经过压榨、酝酿,变成最终的美酒,你此刻喝到的,是它最好的状态。像十六七岁身体已经发育成熟的深闺少女,而一路颠簸送到京都,因为路上运输不得法,而且时间过长,这酒到了京都,已经灵气尽失,变成**十岁的老妪了。”

    朱斌遥想自己来时这一路的颠簸,深以为然。胖乎乎的手抓着水晶杯,觉得自己真是万分幸运之人,京都当中,比自己有权有势的人有很多,但能喝到此酒的,唯有自己一人尔。

    庆幸之余,又觉得自己的差事不好办,便问道:“这可怎么办?庄主可有解决之法?”

    少年庄主答道:“这种影响,只能尽量减少,不能可完全消除。可以想办法,在运输车辆的车轴之上加上机簧,尽量减少颠簸,再让运输车队昼夜不停,争取七日之内送到京都,在七米以上的深窖中静置三日后再饮用,或可让这红酒的口感不至于受到太大影响。”

    美酒如美人,你必须先要真心对她,她才会把最好的自己呈现给你,女为悦己者容,美酒也需要懂之、爱之的君子才会绽放自己的芬芳。

    朱斌眉头紧锁一阵,现在虽然已经找到了红酒的产地,但这运输条件如此苛刻,可不太好办呀。忽然,他想到一个人。如果说京都只有一个人能够帮他办成这件事情,那就一定是他!他的朋友,京都虎威镖局总镖头的三儿子胡敖。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3562/ 第一时间欣赏大院传奇最新章节! 作者:擎越所写的《大院传奇》为转载作品,大院传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院传奇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院传奇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院传奇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院传奇介绍:
每个热爱过武侠的人心里都有一种情结,与志同道合之士,策马江湖,锄强扶弱,醉卧沙场……何等快意!大院传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院传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院传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