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摩尔星庞大的不可思议，在距今大约一千年前几乎完全由以人类为主的智慧生物统治，以巫师为首的超凡者们发展出了他们原本认为辉煌的超凡文明，他们冲出了母星，足迹遍布所在的太阳系上的每一个星球，他们着手研究平行空间，试图打开次元通道沟通其他星球甚至平行时空，加速扩张速度。
他们的确成功了，他们打开了一扇次元通道门，连接到了一个从未踏足过的陌生星球，可是他们找到的不是资源，而是灾难。
至今都没人知道在那颗死寂的星球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摩尔星人只知道那里有着难以想象的污染，只知道在次元通道开启的瞬间死寂的星球中的污染汹涌着涌入了摩尔星。
那是一场末日天灾。
这种污染并不是摩尔星人之前所熟知的魔法材料污染，魔导工业污染，或者是生活垃圾造成的环境污染。
它是一种概念，它将一切都改变了。
能量的污染导致原本的魔法文明几乎在一夕之间被彻底摧毁，所有魔导设备，包括摩尔星上的和星球之外的，都因为污染而损坏爆炸。
基本规则的污染使原本的魔法体系失去了沟通世界本源的能力，法术从低级到高级全部无法构建。
环境的直接污染使大批量的生物当场去世，存活下来的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异，它们有的失去理智成为只知道破坏的野兽，有的获得了极高的智慧，但已经和原本的自己完全不同，那是一种三观上，思维整体方向上的彻底改变。
它们走到了原摩尔星人的对立面，以破坏杀戮和传播绝望为毕生目标。
而在一千年后的现在，摩尔星人终于初步重建了新魔法文明，勉强在屠戮者和变异兽的攻击中苟延残喘，但社会秩序却已经截然不同。
荒野中无穷无尽的屠戮者和变异兽隔绝了城市之间的通道，各个大城名义上归属于摩尔联邦统治，实际上却独立自治，等同于城邦制政权。
大一统就像是一张薄薄的膜，一捅就碎。
抛开屠戮者和变异兽的威胁，一种叫做‘污染性基因变异’的隐性遗传疾病，成为每一个普通摩尔星人的梦魇。
污染基因存在于每一个摩尔星人的体内，有的人一生都不会病发可以安然无恙的老死，有的人却很不幸。
变异并不会导致患病者得到什么奇奇怪怪的能力，或者得到身体素质的加强，事实反而正好相反，每一个病发者都相当于进入生命的倒计时，而且一旦发病，就不再有成为超凡者的希望。
智慧生命由此划分为三个阶层。
作为统治阶级的超凡者。
作为公民的有可能成为超凡者的健康生命。
作为边缘人群甚至奴隶的病人.....
1、无辜的虫豸
凌晨两点，卡森市外，十一号垃圾场围墙边缘，诺曼正弯腰用小棍拨弄着杂草。
“在哪里呢？我昨天明明看到一只大老鼠在差不多这个位置上从垃圾场里钻出去的啊，怎么会没有呢？”
他一边在心里嘟囔着，一边向另一边走去，没想到只走了几步就踩空了。
诺曼本能的抱住脑袋，在一个斜下的坡上翻滚了几圈之后触及底端，他没有惊慌反而惊喜：“找到了！嘶...”
诺曼发出了一声痛呼，摸了摸左肋和后背上触感恶心的病变组织，黯然的叹了口气：“好像更严重了。”
他今年十四岁，父母早亡，无亲无故，从记事起就患有基因病，生活在十一号垃圾场周围的拾荒者营地之中，平时靠捡垃圾为生。
每天的收入足够他在吃一顿饱饭，缴纳营地头目卡多规定的十铜币居住税之外还有那么一点点剩余。
他想要攒一些钱搬进城市里去居住，不过现在还差的太多。
垃圾场在凌晨四点半的时候开门，那时会有上一天的垃圾倾倒进来，其他拾荒者几乎都是在那个时间来到这里，诺曼之所以提前了两个多小时，是因为他想多捡点东西，而且早点来还能占一个好位置。
忍着身上的疼，诺曼手脚并用的向上爬去。
穿过洞口之后，入目是被淡淡的，昏黄的灯光照亮的垃圾场，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气味。
诺曼轻车熟路的走向一座垃圾山，从怀里掏出一个麻袋放在一边，整个人几乎扑在了垃圾上，用小棍翻找着。
“瓶子...捆起来的废纸...”
诺曼默默计算着垃圾的价值，他扛不走太多太沉重的垃圾，只能挑相对价值高一些的凑数。
“金属！这是黑铜！”
黑铜的价值很高，它是铜币的铸造材料之一，这一块黑铜就能抵得上诺曼好几天的收获，可就在诺曼惊喜的时候，地面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紧接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近空响起，突兀出现的狂风让他站立不稳。
嗡！
仿佛有人在耳边敲钟，磅礴的气浪如同无物一般扫过他所在的位置，轻而易举的把他和垃圾一起掀飞到空中，诺曼从两三米的高空摔落在地，接着漫天的垃圾纷纷落下。
诺曼始终紧紧抱着他的垃圾袋。
幸好都是些普通的生活垃圾，要不然诺曼可能会被砸死。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很不好受，身上迅速青紫，病变组织也蠢蠢欲动，头更是疼得像要爆炸。
极为突兀的，璀璨的光芒亮起，将垃圾场照的纤毫毕现，这是诺曼十几年人生中看到过的最明亮的光。
而那两个对撞在一起的身影，是诺曼见过最可怕的人。
他透过垃圾间的缝隙目瞪口呆的看着天空，两个人身上亮着一红一篮的光芒，他们存在于天地之间确又好像与天地割离，每一个动作都会发出可怕的能量，每一丝能量的逸散又会使诺曼的头痛更加剧烈。
超凡者！
诺曼知道摩尔星上一直都有超凡者存在，在一千年前的旧时代，他们叫做巫师战士骑士等等等等名字，可是在污染降临之后的新时代，他们被统一叫做超凡者。
诺曼从没有见过真正的超凡者，他以为那样的大人物绝对不会来到垃圾场这么肮脏的地方，可是没想到他居然‘有幸’卷入两个超凡者的战斗当中。
垃圾场如此恐怖的变故，甚至只是两人战斗的余波而已。
“我宁愿看不到啊...”诺曼紧紧咬着牙关忍受疼痛，他不敢动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他害怕被发现之后被顺手杀掉。
两个身影战斗的景象越来越夸张，诺曼看到凭空出现的巨兽影像，燃烧飞舞的火焰，看听到时刻响彻的爆炸，在他们周围的一切都因为战斗的余波直接被摧毁。
诺曼越来越难受了，病变组织受到能量的刺激，已经开始生长蔓延。
对普通人，特别是诺曼这种基因病已经发作的患者来说，能量就是致命的毒药。
他头疼的快要昏厥过去，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周围一切都在分散都在旋转，更让他难过的是他始终都没有昏厥。
一段时间之后，蓝影用一道横亘天际的蓝色锁链将红影禁锢在天空当中，红影开始最后的反抗。
诺曼听到了红影最后的咆哮：
“摩尔星已经完了！摩尔人也完了！早在一千年前就完了！不如就堕落，不如就被污染，我只是想要活着...”
他的身体疯狂的病变，周身红光扭曲，被污染侵染成迷幻的颜色，颈部长出了三颗脑袋，他的身体处处开裂，一只只手从裂口伸出，手指顶端再次长出手，像是树一样生长了三层，最终在每一个手指上睁开了一只迷乱的眼睛。
红影自爆，庞大、可怕、充满污染的能量以红影为中心，以冲击波的形式横扫八方，诺曼随着海量的垃圾飞过已经被摧毁的垃圾场围墙，重重落在百米开外的地上。
自爆并没有抹去红影存在的所有痕迹，大约十个形状不一的黑影向四面八方飞射，这似乎就是蓝影的目的，以至于他硬扛着自爆的威力追逐黑影，可即使他是个超凡者也不能同时追上每个，在收拢了两个之后，看着其他的黑影消失在黑夜当中，朝着距离最近的一个追去。
诺曼看到一个黑色的小水滴撞进了自己的眉心，几秒之后蓝人落在了自己的面前。
“我...”
“闭嘴，垃圾。”
他厌恶的看着诺曼肮脏的身体，不见有什么动作诺曼就漂浮在了空中，接着蓝色的能量像是扫描仪一样在诺曼身上来回扫过几次。
能量在诺曼体表轻微的震爆，诺曼仿佛被一辆运送垃圾的卡车全速正面撞击一样，浑身骨骼在这一瞬间断裂，内脏大出血，整个人仿佛一滩烂肉一样被甩到了一边。
“净化水滴呢？怎么会不在这里，我明明看到它飞到了这个方向...”
蓝影嘟囔着，再没有看诺曼一眼，扬长而去。
诺曼一直是清醒的，他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
“真是...悲哀。”诺曼眼睛充斥着血色，血液从身体上的每一个地方，包括眼眶中流出。
明明已经这么努力的想要活着了，明明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放弃想要活着的念头，明明为了能活着什么都愿意做，可是还是活不下去。
他只是一个拾荒者，只是不小心卷入战场的无辜的人，他根本就没有招惹蓝影，为什么一定要杀他呢？
“因为我的命在你们的眼里，根本不算命吗？”眼球彻底被血液盖住，意识也随之昏沉。
“真的...不公平...”
“如果，如果我还能活着...”最后一个念头还没落下，诺曼就彻底陷入黑暗当中。
2、修行
诺曼没有死。
他的身体好像成了一块海绵，把周围的能量，无论是纯净的还是污染的都吸入体内。
水滴浮现在他大脑，为诺曼开辟出了意识海，钻入灵魂当中。
随着能量的持续稳定注入，水滴开始发光，黑色的外皮在光芒中消失，水滴陡然燃烧成为一簇火焰。
原本虚幻的，脆弱的，朦胧的灵魂在燃烧的过程当中不断凝实，存在感越来越强，与此同时意识海的面积不断扩张，像是一片真正的海洋一般掀起波浪。
相对于他身体来说可怕的能量依然在不停的灌入身体，流入意识海，进入火焰当中成为燃料。
接着火焰开始反哺诺曼，意识海中精神力化作的海水不断增加，被转化之后的能量流向诺曼的身体。
断裂的骨骼和几乎被摧毁的脏器飞速重生，不健康的细胞被淘汰，新的健康的细胞不断分裂，对任何普通人来说都可以直接判定死亡的伤势在能量的洗礼之下飞速复原。
就连身上的病变组织也在高纯度能量和重组的免疫系统的反复冲击下缓缓褪去，一小块一小块的脱离身体。
这个时候那簇火焰也不再燃烧，熄灭消失在诺曼的灵魂当中。
醒来以后诺曼用最快的速度返回营地。
四点五十分。
诺曼有些痛苦的想着事情，他的头疼的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粗暴的挤进大脑里一样。
“水滴不知道为什么进了我脑子，蓝色的人杀掉了我...”靠在窝棚边，诺曼仰头透过破碎的棚顶看着逐渐斑斓的天空，“不，他不是想杀我，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虫子。”
想到这里诺曼停顿了很长时间，随即自嘲的轻笑了一声。
碾死一只虫子没有什么不对的，他也曾无数次在垃圾堆里把手边碍眼的虫子碾死踩死。
但是那是自己是人的时候做的事情。
可是刚刚，他被当作了一只虫子。
诺曼抿了抿嘴不再去想这件事，无论他想做什么，首先至少要以人的身份站在蓝色的人面前，否则一切都是妄想。
“我没死，不但没死，”诺曼摸了摸左肋，握了握拳头，“发病的皮肤痊愈了，身体也更强壮了。”
“我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诺曼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被撞开了，剧烈的头疼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一段陌生的记忆融入脑海当中。
“居然是一种修行的法门！水滴给了我一套修行法！”
诺曼简直不相信自己居然有这么幸运的时候。
这是一个叫做基础冥想法的修行法门，它是由九十九个符文组成的模型，这九十九个符文各个不同，它们有些已经超出诺曼所了解的图形的概念，最终组成的模型更是复杂的可怕，每一眼看去都在产生不同的变化。
诺曼看的眼花缭乱，急忙将目光转到一同出现的描述性文字当中。
那段文字很简洁。
修行方式：以精神力在意识海中刻画符文组成模型。第一阶段，冥想出第一个完整模型，将它铭刻在灵魂中。第二阶段，以模型为单位，将九十九个模型组成一个模型铭刻在灵魂当中。最终阶段，用更大的单位组成更大的模型，继续铭刻在灵魂当中。
注意事项：冥想过程中，符文完成度要求完美，符文运行路线要求完美，每一枚符文需要用到的精神力数量和每一个模型容纳的精神力总量要求绝对精确，标准如下...
简单粗暴，这是诺曼阅读之后唯一的感觉。
完全没有他之前以为的那些神秘诡异的修行方式，只是机械的堆砌，考验的似乎仅仅是认真和恒心而已。
不过这也让诺曼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除了认识字以外对其他的知识完全没有任何了解，如果修行需要涉及更多，他根本做不到。
全部阅读完毕，并且凭借过目不忘等级的记忆力将它们记住之后，诺曼迫不及待的开始自己人生中第一次修行。
“在意识海...”
念头刚刚产生，他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挺大的纯白空间当中，意识注入魂体当中，海面上那平静的透明海水，就是他的精神力。
他心念一动海水顿时泛起柔和的波澜，一条水线出现，这是精神力凝聚成的线条。
诺曼发现操控精神力甚至比在外界控制自己的身体更容易，更得心应手。
他忐忑的按照顺序刻画第一枚符文，那是一个由线条按照不同轨迹纠结成的奇特立体图案，他是做好了失败准备的，可是没想到刻画居然出乎意料的简单，仅仅一次就完全成功，达到了注意事项中标注的所有标准。
接下来第二个第三个...
诺曼沉浸在修行的快感里，而在这个时候，他的身体也自然而然的按照一种怪异的频率呼吸着。
伴随着呼吸，全身肌肉以及内部看不见的组织也随之颤动。
基础冥想法强化的并不只是精神力，就连身体强度也能同步增强。
很快，诺曼顺利的把九十九枚基础符文全部凝聚了出来。
“这么简单的吗？”
他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天才，可是居然能这么快就凝聚出九十九个符文，原因肯定只有一个，那就是基础冥想法只是很普通的修行方法，也许是城里人随便就能得到的。
“不能这么想。”
他随即就觉得自己太贪心了，能得到修行方法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他根本就没资格要求更多。
他检讨了一下，平复心情，开始进行第一阶段的第二步，归纳轨迹。
与之前的一帆风顺相比，这一步比较困难。
每一枚符文都有单独运行的轨迹，每三枚符文组成一个小组有一条共同轨迹，三个小组又有一条共同轨迹，每一个共同轨迹都不相同。加上最后让整个模型和谐的统一轨迹，诺曼想要真正组合出一个模型，需要规划出足足一百四十四个不同轨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诺曼注意力集中到了极致，这耗费了他大量的心力，可即使是这样，他也仅仅完成了九枚基础符文的单一轨迹规划，在第十枚时失败，导致除那九枚之外的所有符文瞬间破碎崩溃，化作水回到意识海中。
精神上的巨大疲惫感一瞬间击倒了诺曼，他被踢出了意识海，意志重新回归到身体当中。
诺曼闭着眼睛回忆修行过程，感觉很失落：“这么简单的修行法，我都做不好吗？”
他觉得自己第一次修行失败了，可是当他睁开眼睛之后，却发现眼前的世界不一样了。
他的眼睛能看到更远处更细微的东西；他的嗅觉变得敏感，身上的汗味和污浊的空气扑鼻而来令人作呕；他的听觉更加灵敏，能够听到远处传来的细微声音；身体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让他有了想要发泄的冲动。
他觉得自己充满了活力。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基础冥想法的修行，不需要一次完成一整个阶段？”
诺曼百思不得其解，他完全不懂修行上的事情，也没人教他，以至于根本就是懵懵懂懂全靠莽。
“算了，总归是好事，反正我也没变得更惨。”
安慰了一下自己，诺曼发现天已经亮了，看了看表，这一次冥想足足用了八个小时时间。
“完全没感觉过了这么久...”
营地里所有还活着的人都聚集在营地头目门前。
“早上的事情，听说和一个城里的大人物有关...”
“好像是超凡者！两个超凡者打起来了...”
“...一个超凡者在附近丢了东西，他怀疑是被我们捡走了...”
“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超凡者，更不敢拿超凡者的东西...”
这时一行车队抵达营地，营地头目卡多和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人一同从最前方的吉普车上走下。
“菲利普先生，营地里的人都在这里了。”卡多站在中年人身后一个身位说道。
以往横行霸道的卡多在中年人面前显得很拘谨。
卡森市以区区三千多平方公里的面积，名义上统治着方圆一百三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是这片区域内人类当中的绝对霸主。
当然，大片面积其实是污染区域，里面的污染体，屠戮者和变异兽是不会卖他们面子的。
但是对一个微不足道的拾荒者营地来说，卡森市中走出的哪怕是一条狗，那都是城里人养的高贵的狗，比他们的命贵一万倍。
更何况是一个掌握一支武装商队的游商。
游商菲利普点了点头，点燃一支香烟叼在嘴上，然后朝身后手下努了努嘴。
手下抖开一张纸，高声说道：“都过来看看上面这几样东西，无论是谁，只要捡到了它们中的一个并交给我，都能在我这里拿到最多三十公斤三级食物，二十升三级饮用水，还有一支抑制剂。”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拾荒者们争先恐后的冲向海报，如果说食物和水已经足够吸引人，那么能够缓和压制基因病的抑制剂足以让他们付出一切。
诺曼没有动，他的心里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纸上画着七个物品的图案，其中就包括黑色结晶状水滴，蓝影显然不甘心战利品失踪，只是诺曼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
“如果被发现东西真的在我这里...”
“如果他亲自来到营地，看到我还活着...”
“不，不会的，如果要来他已经来了，他那种人应该不屑于到营地来，可是还是很危险，我要想个办法，逃走？”
诺曼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念头，他知道自己在蓝影的眼里就是蝼蚁虫子，可是他不能用这种理由欺骗自己。
所有拾荒者贪婪的看着那张纸，但是没有一个人捡到其中之一。
菲利普一支香烟抽完，发现没人上前，于是就挥了挥手，他身边跟着的武装商队佣兵们立刻分成两批，一批封锁了营地所有出入口，另一批将所有人驱赶到一起，命令大家闭嘴。
接着菲利普说：“很遗憾大家错失了得到抑制剂的机会，不过，从今天开始，直到某一个我不知道的时候结束，你们将得到一个新的工作。”
“到87号矿区参与浅层开采，报酬是每天固定的两公斤食物和一公升纯净饮用水，以及开采出的矿物价值的百分之一。”
人群骚动了起来，这个报酬比他们所知的所有矿工都要高，两公斤食物足以吃的很饱，纯净饮用水可以避免引用污染水源导致的病变加重，更合况还有那百分之一，吃饱喝足之后他们完全可以攒下钱去买抑制剂。
足够努力的话，也许一年就能买到一支？
菲利普继续说：“当然，我并不强迫你们一定要去矿区，但是，十一号垃圾场无限期关闭，这段时间内你们全部不允许擅自离开营地，包括去荒野和野兽抢食。”
诺曼的心沉到了谷底，很明显命令是蓝影下达的，他是想把战斗地点周围所有的流动人口全部控制起来减少变数，下一步大概是地毯式的搜索，再下一步目标就要对准包括区域内的所有拾荒者。
看似两条路，其实只有一个选择。
拾荒者大都是文盲，但是这不代表他们辨别不了这种明显的生死选择，于是所有人都选择服从，包括诺曼在内。
要不就留在营地里等死，要么就去矿区被控制，现在逃跑佣兵们手里的枪绝对会把他打成筛子。
到矿区去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见没有人反对，菲利普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这里是你们一天的口粮，每个人到我身后领一份，然后到自己的地方安静乖乖的待着，明天会有人叫醒你们。”
3、不老的老人
绝大多数拾荒者都是第一次坐车，诺曼也是。
现在他正在一辆后斗装有笼子的卡车上，沿着荒野杂草密布的道路向编号87的矿区行驶去。
同车的拾荒者们大多在沉默，只有几个在窃窃私语，声音很小，诺曼增强过的听觉也只能听出一个大概而已。
“能量...矿...”
“污染...”
“病情加重...”
“死...”
断断续续的声音在咆哮着的风中传入诺曼的耳朵。
在这个时代，所有和能量相关的野生东西都代表着强烈的污染，末日天灾之后，那个神秘世界上所有的概念污染一股脑的涌入摩尔星，不止摧毁了当时的一切，而且流毒千年愈演愈烈。
概念污染同样需要载体，而能量就是传播污染最直观最高效的载体，即使是幼小无知如诺曼，也知道肉身直接暴露在能量矿脉下的危险。
“净化水滴...净化的是什么呢？是不是就是能量？蓝影的主要目的，难道就是净化水滴？否则他为什么会把我们送到能量矿脉里？”诺曼不得不这样联想。
与此同时，车厢里也在进行一场对话。
“队长，这一次为什么要在城外最近的地方找奴隶？以往不都是在离城墙更远的地方抓人的吗？”一个佣兵疑惑的问道，这种事情他们做过无数次，城市需要矿石，但高贵的城里人不会亲自去采矿，所以只能由城外的野人去做。
反正野人无穷无尽，死了一茬还有一茬，抓不光也用不完。
“照做就是，不该问的不要问。”
队长这样答道，但心里也不是很理解，尤其是那个奇怪的命令：找出活的最长的一个。
路程很遥远，卡车的速度很快，但也行驶了六个多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诺曼看到已经有三个车队共计三十五辆装人的卡车等在遍布着岗哨和各种诡异扭曲的奇特装置的围墙外，再加上诺曼所在营地的车队，大概有近三千人将要成为矿工。
矿区的大门在一阵隆隆声中缓缓打开，巨型机械工作时震耳欲聋声音顿时盖下了所有交谈声，四个车队所有车辆鱼贯驶入其中在一处空地上停下。
佣兵们一一打开笼子，驱赶着拾荒者们下车站定，明明是黑压压一大片人，可是气势上却被寥寥几个佣兵压制到了极点。
这时从矿区另一边驶来一辆远比游商菲利普座驾豪华的吉普车，从车上走下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穿着全身防护服的油腻中年人。
诺曼第一次看到胖子，能在这个时代成为一个胖子，已经足以证明他的富有。
胖子看向拾荒者的眼神根本就不是看着人类的眼神，而是看着一些货物，一些东西，诺曼这些人在他眼中根本就只是为他创造财富的工具而已。
胖子和押送者之间的交流很少，诺曼只看到胖子从怀里取出四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递到四个领头者手里。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诺曼完全不知道，因为他已经和其他人组成了一个百人队伍，被几个同样穿着防护服的矿区看守驱赶到了空地的另一边。
这里堆积着一大堆藤筐和锄头。
一个看守拍了拍手：“所有人，每人领一个藤筐一把锄头，一会跟着他下七号坑。”
强壮的守卫像拎小鸡仔一样把一个除了颈部往上全身病变的老人丢到了前面，接着说：“他会告诉你们怎么挖矿，哪种石头是有用的。”
终于有一个拾荒者忍不住问：“先..先生，防护服呢？我们没有防护服吗？”
虽然隔着面罩诺曼只能看到守卫的眼睛，但也能感觉守卫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他从腰间取下了一根金属鞭子，毫不犹豫的对提问者抽打，嘴里还咒骂：“防护服？你们这些垃圾，渣滓，早该去死的废物也配穿防护服？”
提问者在地上哀嚎打滚，身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所有人噤若寒蝉，其他想要提出同样问题的人只庆幸自己晚了一步。
在暴虐的看守就要一鞭子抽碎提问者的脑袋的时候，他的同伴拉住了他在他耳边耳语，他才忿忿的停止虐杀，一脚踩在提问者头上狠狠碾了几下：“算你运气好。”
“现在，所有人都给我滚进矿坑里，你，”他指了指老人，“告诉他们今天的任务，如果谁没有达成，呵。”
老人简短的几句话就把洞里有价值的两种矿物介绍清楚。
一种是矿区的主要出产物，名叫闪金的矿石，另一种比较稀有的能量矿。
大家每天的任务是最少十公斤闪金，而如果能累积开采出一公斤能量矿，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里获得自由。
老人并不是老人，他只有不到三十岁，只在矿区工作了三个月，是他之前所在的拾荒者营地里最后的幸存者。
其余八百二十六个都死光了。
老矿工说完之后没有逗留，独自走向矿坑深处。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诺曼对矿区的危险和卢卡的残忍有了更深刻的认知，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但他知道逃跑已经迫在眉睫了，他不甘心留在这里等死。
其余拾荒者中有一些已经崩溃，他们哭嚎着向矿坑外冲去，但是这毫无用处，地上只是多出了几个奄奄一息的烂肉而已。
诺曼没有做这种无用功，可是他也想不出离开的方法，只能紧紧跟在老矿工身后向着幽深的黑暗走去。
“你多大了？”
老矿工突然说道。
诺曼没想到他会和自己交谈，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应该是十四岁。”
“十四岁啊。”他叹了口气。
诺曼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接下来是漫长的寂静，走过了很远的路程经过了几个分叉，直到走到一条路的尽头时，他才说：“你去那边，不要用全力，否则身子扛不住。”
诺曼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老矿工看不到，于是轻声说道：“谢谢。”
老矿工一锄头砸在岩壁上，看了眼岩壁和掉落的石头，发现没有矿石出现之后回答：“别想着跑，没有用，没有人能逃得掉，也别以为找到能量矿就能离开这里。”
诺曼一锄头砸在岩壁上，他的力量比起几乎完全变异的老矿工要强的多，同样受到的反震也更大，他放下锄头搓了搓微微发麻的手，问：“为什么？”
老矿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砰砰砰的砸墙，黑暗中突然出现了微弱的光，老矿工捡起那块石头扔给诺曼，说：“运气不错，这就是闪金，这一块大概五十克。”
诺曼捡起了石头，外面包裹着普通岩石，里面是一块大概相当于拇指食指围成圈那么大的矿石，它们虽然相连，但是泾渭分明。
在手指触碰矿石的一瞬间，他敏锐的身体清晰的感觉到一种令人厌恶的东西进入了他的体内。
左肋下再次躁动，酸麻痛痒的感觉虽然微弱，但的确存在，果然，所有和能量相关的东西里都含有污染。
诺曼想要立刻把他丢掉，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意识海泛起波澜，细小的精神力从意识海中流出准确的拦截在污染之前将它抹去，同时在手中凝成一个屏障，隔绝了后续污染的进入。
诺曼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将闪金握在手心。
他没想到精神力居然有这样的作用，居然能隔绝外来污染！
在这何种情况下简直是最最有用的功能，可以保证他比其他人活的更久，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怎样才能逃走！
老矿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诺曼半晌没有说话，疲惫的声音再次响起：“身上不舒服了吧？你会很快习惯这种感觉的。你才十多岁，基因病应该还不严重，比我能多活几天。”
诺曼自然不会傻到告诉老矿工事情，他只是嗯了一声，把闪金还给了老矿工。
“从被带到矿区，不，从病发那天开始我们就已经不是人了。”老矿工没头没脑的说道。
诺曼沉默着砸墙，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老矿工也不需要他回答：“我们的命不值钱，更不值任何一块能量石。”
诺曼一下子明白了老矿工的意思：“你是说...”
“87号矿区是富矿，能量石虽然不多但也不少，攒够一公斤的人很多，但是能走出去的一个都没有。”老矿工声音始终平静，这不是淡然，而是麻木任命，“他们要么直接发病死了，要么在上交的时候被看守打死了。”
诺曼没有再说话，老矿工也没有再交谈的意思，两人就在砰砰砰的砸墙声里沉默着。
矿坑中不知道时间，诺曼不知道老矿工是凭借什么找到的这个地方，但是两人的收获都很不错，闪金矿石时有出现，不一会就填满了藤筐，虽然表面包裹着岩石，但其中闪金矿的分量比十公斤只多不少。
他不想多待，调整了一下面容露出难受的表情，说：“我已经采够了。”
老矿工砰的砸墙，没回头看他：“你先走吧，沿着路一直往上走就能出去。”
诺曼点头径直向来处走去，他不知道老矿工为什么和他说了这么多，他也没有天真到别人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就心存感激。
各人有各人的命，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哪有资格当救世主。
身后砰砰的声音依然在响起，可就在诺曼一只脚刚刚踏出这个角落的时候，一道远超闪金的光芒亮起来了。
诺曼猛然回头，身体关节因为大幅度的动作咔咔作响。
他看到老矿工双手捧起一块外表晶莹剔透，内部流光溢彩的圆形宝石，身上的病变组织如同滴落在纸上的墨水一样飞速蔓延而上，转眼之间就覆盖了整张脸。
老矿工的身体鼓起了一个又一个脓包，细小的肉芽涨破脓包生长而出张牙舞爪，贪婪的汲取老矿工最后的生命力，然后在无以为继的时候不甘的垂落，继而腐烂。
他看到老矿工艰难的把头转向他，嘴里发出微弱的嚯嚯声，眼中的光彩消失殆尽。
他觉得自己应该立刻逃跑，他知道那是能量石，但他没想到能量石中的污染居然几乎实质化。
可是他的脑中却又另一个念头升起，它告诉他，去拿起能量石，去拿起它...
诺曼确定自己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可是这个念头是如此诱人，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就这么离开，一定会后悔的。
于是，鬼使神差的，他向着老矿工几秒钟之内已经完成了从死亡，到腐烂，到风干，到成为地面上的一道印记的尸体走去。
弯腰，用手捡起了那块能量石。
一瞬间，诺曼从未接触过也从未想象过的污染冲入了他的身体。
也是在这一瞬间，之前隐秘消失的火再一次在他灵魂当中出现，火焰微弱如风中残烛，但却十分坚定的没有熄灭。
火焰在灵魂中摇曳，魂体也随之轻轻荡漾，精神力卷起潮汐冲出意识海，整个身体每个部分都像心脏一样有节奏的跳动着。
能量石中的污染进入身体的速度在这一张一弛之中被放缓被引导，全部向诺曼左手汇聚去，病变组织在表面蔓延。
污染的活跃程度远比能量要高的多，而在大量污染流入诺曼身体之后，留存在能量石中的就是纯净的能量本身。
这个时候许多个诺曼未曾凝聚出的符文瞬间浮现将魂体和身体连接在一起，并构建出了一条由双手通往意识海的通道。
能量石里的精纯能量活跃了起来，从石头中流出，通过通道流入意识海和魂体，进入火中。
随着能量的注入，火苗的光芒逐渐明亮，透出魂体照亮整片意识海。
4、进度和意外
这个过程持续了十分钟。
随着污染和精纯能量的剥离，能量石本身越来越暗淡，质地越来越脆弱，第十分钟时直接碎成了细小的粉末，从诺曼指尖流下还没落向地面就随着气流飞散。
火苗并不是只进不出的黑洞，相反，它在吸收能量之后对能量进行了转化，化作一种诺曼不理解的力量反哺他的精神和身体。
意识海里的精神力海水正在缓缓增加，他身体的感官愈发敏锐，他的身体素质也在不断增强。
摄取食物的意义是为身体补充能量，但现在，能量的直接注入效果要比单纯的饮食效果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诺曼觉得很舒服，仅次于死而复生那一次，从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器官里传来的饱和感让他十分舒畅，肌肉线条明朗了很多，就连个头都蹿升了一小节。
诺曼低头看着老矿工不成人形的可怕尸体沉默了一会，之后前胸后背各背着一个藤筐向地表走去。
老矿工采矿的速度应该不算很快，毕竟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也就是说现在回返就是正常速度，虽然诺曼还想继续留在矿坑里试试还能不能找到第二块能量石，但是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更重要的是，他要知道完成一天任务之后，他们是不是会被送回营地。
路上他时不时的看着自己的左手，单论表面上变异的程度来说，这片肌体的变异程度已经超过了诺曼最严重的时候。
不过诺曼却没有觉得不适，因为精神力早已经自发的在这个位置形成一层与一层屏障，隔绝污染和肌体的直接接触。
发病只是表象。
甚至，左手上的污染就像是淬在武器上的毒，对他本身没有什么影响，却能对他的敌人造成致命的伤害。
诺曼在不知不觉中居然得到了一个不错的手段。
还有一点，老矿工仅仅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变异近死，可想而知每一次下矿坑自身的变异程度都应该更重，可是之前的诺曼根本没有变化，一天两天还能掩盖，时间长了一定会被人看出问题，现在这只手上的病变组织正好可以解决这个隐患。
诺曼没想到最终他走出矿坑的时候，居然带出了五个藤筐。
三个之前在营地里横行霸道的流氓知道下坑有巨大的危险，于是就堵在离出口稍远的岔道口妄图不劳而获。
如果是以前，他是不可能毫发无伤的对抗三个人的，甚至如果真的激怒了三人，他有很大概率被杀死，可是现在他们在诺曼手下弱的可怜，他挥动锄头几个回合就在他们的脑子上开出了三个瓢，得到了三个比他筐里闪金矿数量更多的藤筐。
他不是第一个走出矿坑的拾荒者，一些明显受到虐待的拾荒者正躺在地上哀嚎，但是他的到来却引起了全场的注意。
毕竟前胸后背各一个，左右手各提着一个，地上还拖着一个，实在是太独特了。
他没有理会这些人，忍着心里的紧张，微微低头朝前走去。
前面几个矿区看守正等在那里。
“扔进分离机里。”
诺曼轻轻的嗯了一声之后照做，分离机是一个漏斗状的机械，闪金矿外包裹的岩石在其中被粉碎分离，亮着微光的闪金则是从出口直接落到一个大称上。
“唔，十七公斤。”看守用戏谑的声音说道，“你可以多得到五百克食物，和两百毫升饮用水。”
诺曼眼睛不瞎也认识字，他清晰的看到称上显示的是四十七公斤，看守们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贪下了三十公斤矿物和之前那个佣兵所说的额外奖励。
但是诺曼只是沉默的接过食物和水，一句话别的话都没有说，他知道看守正在等着自己反抗，然后他们就可以顺势打死打残自己，贪下全部矿石。
他知道他的命在看守眼里一文不值，杀死他也没有任何麻烦。
这个时候任何抗争都没有意义，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
看守们见诺曼没有说话，满意中还有点失望，不过也没继续为难诺曼，他们看到诺曼左手上的病变，知道诺曼还能工作很久，现在就把诺曼弄废还不如多压榨压榨剩余价值。
反正无论怎么样他们都不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下到七号矿坑的一百人里有八十多个回到了地面，当天色昏暗的时候，看守起身拍了拍手：“所有人跟我来，你们有八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明天早上五点准时在这里集合，不要迟到，否则你们会后悔的。”
诺曼心底叹了口气，逃跑的希望又小了一些，看来他们晚上不会被送回营地。
这时一个怯懦的声音响起：“阁下，还有人没有上来...”
这是一个身材瘦小面容丑陋的女人，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问，因为她亲眼看到了早上问话的人的下场，但是她不得不问，因为她在营地里搭伙过日子的‘丈夫’还没有出来。
她已经做好了被毒打的准备。
但是这一次看守没有动手，而是似笑非笑的说：“没有人了，他们上不来了。”
说完不等女人继续问，就直接说道：“给你们一个忠告，即使任务没有完成也要赶在天黑之前出来，否则那群饥饿的可爱的变异老鼠和变异虫子会很高兴的吃掉你们。”
诺曼跟随看守来到一处简陋的窝棚，没有床铺没有被褥，地面肮脏到令人作呕，但这就是他们这几百个人晚上唯一能休息的地方。
没有男女之别，所有人找到栖身之地后都在狼吞虎咽的吃着发放的食物，这一天下来每个人都很累，没有人敢储存食物，那样的结果要么是被人抢走，要么是第二天自己死了便宜其他人。
吸饱能量的诺曼并不饿，但是他也在吃，饿贯了的他珍惜每一份食物，哪怕已经撑到了，他依然在吞咽着。
夜晚的地底有变异兽出现。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坏消息。
在无法离开矿区的情况下，诺曼原本的想法里比起面对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看守，从地底逃跑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矿坑错综复杂，也许就能找到一条守卫们不知道的路逃走。
但是现在这个可能被堵死了，除了超凡者，没有人能赤手空拳面对变异兽，不提身体素质上的差距，不成正比的数量就足以碾压拾荒者。
不过诺曼也由此得到了一个没什么用的信息，那就是他已经离开了卡森市外的‘安全区’，来到真正的荒野边缘，因为在前面的范围内变异兽只是零星出现，没有夜晚一定会出动的说法，大部分都被卡森市军队肃清了。
将半途逃走和挖坑逃走这两个方法划掉之后，摆在诺曼面前的就只剩下一个方法。
摸清看守和矿石运输队的工作细节，找机会干掉一个看守或者是运输队成员，悄悄逃走。
不过这需要很多时间，在这之前他要保证自己能活下来。
这样想着他躺下闭上眼睛，沉入意识海中开始冥想法的修行。
“好像变得容易了？”
诺曼按部就班的刻画每一个符文，精神力恢复期已经过去，他发现这一次刻画比之前更加简单容易。
往往只是念头闪过，精神力就已经完成了勾勒，单一符文的凝聚速度比第一次快了四分之一单位时间。
诺曼觉得自己好像变的更聪明了。
他的记忆力本过目不忘，到现在更是眼睛看到的精神力就能做到，一点偏差都不存在。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净化水滴？净化之火？”诺曼感受着魂体中再次沉睡的火焰，默默想着。
由己及人，如果是他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找不到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蓝影也是一样，净化水滴一天没回到他手里，他就绝对不会放弃。
诺曼要在蓝影恼羞成怒没有耐心之前逃走，或者是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这两个都很难，但诺曼必须要做到其中之一。
修行是令人愉快的过程，暂时放下那些恼人的心绪之后，诺曼沉浸在绘图具现的美妙体验中，而他的身体则是高频震颤将之前吸收累积的能量化为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求的高级养分。
他的身体在排除肮脏的杂质，脆弱的细胞成片死亡，健康的细胞在飞快分裂，他的身体变强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只要冥想法还在修行就不会停止。
不过这在其他人看来并不怎么让人开心，他们只觉得诺曼的呼吸声太大了，吵得人心烦意乱，身上也太臭了，简直像是一团排泄物。
不过幸好没有人来打扰诺曼，否则诺曼一定会给那个不识趣的白痴一个教训。
之前留存下来的九枚在轨迹上运行的符文这一次不需要重复凝聚，诺曼很快将其余九十枚符文凝聚出来，然后选择第十枚规划轨迹。
即使确定自己已经记住，但他还是再一次在基础冥想法记忆中确认了一边。
诺曼专注的控制精神力构建轨道，反复矫正之后将第十符文放置在了轨道上。
“成功了！”
他紧张的注视着它，短暂的迟滞之后符文没有崩溃，而是沿着轨道运行起来。
他回想之前失败时的情景：“难道之前失败不是因为轨道规划错误，而是精神力总量不足以支持第十枚符文的具现？也就是说我的方法是没错的，差的只是精神力的积累？”
接下来的连续成功证明了诺曼的猜测，吸收掉那块能量是之后，诺曼精神力总量得到了少量的提高，这一次他在第十七枚符文具现运行之后，剩余符文才崩碎消失。
意识海中他的魂体剧烈波动了一下，带动物质界身体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然后随着魂体的平复，身体再度躺下，诺曼的举动吓了周围人一大跳，一些人面露凶光的站起准备给他一个教训，却被身边人拦住了，一阵耳语之后心有不甘的躺下继续睡觉。
诺曼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再度沉入意识海中，没有修行，只是盯着十七枚运转的符文和精神力海水若有所思。
“看来第一阶段的修行中，刻画符文本身只是最简单的步骤，单一轨道的建立稍微难一些，后来的难度大概会增加不少，但是只要成功构建出第一个单一轨道，就代表其余制约其余单一轨道构建的问题就只剩下精神力总量这一条。”
“只是不知道组合轨迹时会怎么样。”
“留在意识海中的符文是精神力的精纯聚合物，它会造成精神力的缺失，而缺失的精神力会很快填满，也就是说每一枚符文的留存，都代表我的精神力增加了一些。”
“可是精神力的提升到底有什么用呢？他们那种能量攻击和精神力有关吗？超凡者的界定标准又是什么呢？”
诺曼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知识太匮乏了，以至于得到修行法，感觉自己变强了，却不知道这种变强能做什么。
“我需要进城，卡森市里一定有这方面的知识。”
“当然，前提是我能度过这次的危险。”
两个月时间转眼飞驰而过。
与诺曼同一个营地而来的拾荒者们有近五百个已经死去，剩余的身上的变异组织比来之前至少增加了三倍的面积。
诺曼在其中毫不起眼，他甚至是基因病发病最严重的那一批人之一。
他的双手、胳膊，两腿和胸腔几乎完全被病变组织覆盖，看起来十分恶心。
这是他共计吸收十一枚能量石的结果。
意识海上空运行的符文已经达到了九十九枚，精神力总量与火焰刚刚进入身体时相比强了十倍，虽然诺曼依旧不知道怎么用它操控能量，但他的感知能力已经能在黑暗中覆盖身边十米的范围，身体的反应速度也成倍数增加。
于此同时他的身高来到了一米七，浑身肌肉并不夸张，可是自身力量却强的惊人。
危机与机遇往往是并存的，诺曼知道如果自己还在营地里捡垃圾，实力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提升。
诺曼原本想继续苟在矿区，尝试彻底完成基础冥想法修行的第一阶段之后再逃走，但是一件事情打乱了他的计划。
5、逃走和污染体
早在半个月前，七号坑现有深度之内就已经很难有收获了。
矿区守卫在接下来的十五天内，带着诺曼和其他矿工连续换了四个矿坑，可都是一样，最多的也只坚持了六天，最少的第二天就毫无收获。
诺曼已经听到守卫们的交谈，一些矿坑在向下挖掘的过程中遭遇了大量变异兽，成百上千的矿工死于非命。
往下挖听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难度非常大。
地底有数目不明的变异兽巢穴，大多是虫族，变异老鼠只是其中最不起眼最好对付的一种而已。
虽然有机械开路，但是诺曼这群矿工也必须跟着下坑，这就意味着他们正面遭遇变异兽是一个必然事件。
诺曼不觉得守卫们会为了保护他们而浪费子弹。
虽然不舍得能量石，但诺曼觉得自己应该考虑逃走了。
他已经有了一些把握。
87号矿区每天有两个时间点是开放的。
第一个是凌晨，矿区会打开大门接收新来的矿工，两个月以来来没有一天例外；第二个是夜幕降临之后，车队会运输闪金和能量石离开矿区。
凌晨时诺曼没有机会，但是晚上，如果计划周全运气好的话，诺曼不是没有离开的可能。
这天下午，诺曼和平常一样从矿坑中貌似疲惫的走出，在称重和领取食物之后却没有和以往一样去窝棚休息，而是静静等待在道路一旁。
今天轮到名叫恩佐的守卫随车队回城，他在收敛所有收获之后和其余守卫告别，驾车向仓库方向驶去。
诺曼上前一步伸手拦车，浑身还痛苦的扭曲着，肮脏的汗水不断低落在地，褴褛的衣衫中光芒若隐若现。
他带着一块能量石，这是他逃离的敲门砖。
恩佐原本压根没有减速的意思，在他看来这个奴隶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敢拦路，他也就不介意直接把奴隶压死，但是他看到了那光，长期在矿区工作的他一瞬间就知道了那是什么。
他停下了车。
对着摇下来的窗户，诺曼轻声说道：“恩佐先生，我有一样东西想要送给您。”说话间快速的掀开衣摆，露出能量石。
他的声音很疲惫，符合诺曼现在身体病变的人设，其实他也确实挺累的，一直假装难受特别难，维持扭曲让他肌肉酸痛。
恩佐眼中立刻被贪婪充斥，他见过能量石，见过不少，每一个矿工收获的能量石其实大都被他们贪下了。
但是那些不是独属于他自己的，一边要分给同伴，一边还要留存一些应付矿区每个月的任务标准，可是现在，他觉得诺曼手中的这一个就是属于他自己的，能量石就是财富，一枚能量石的价格足够他潇潇洒洒的在卡森市下级区域快活很久。
“送给我？你先上车，我们去别的地方谈谈。”恩佐心情大好，特别是在听到诺曼说的是送给自己之后，他觉得这个奴隶很识趣，也就有了更多耐心和诺曼说话，甚至想要给诺曼一点点好处。
诺曼暗自提气，小心翼翼的打开车门坐在了后座，第一步成功了。
诺曼现在的身高体型和恩佐极为相似，二十多天以来他一直都在记忆恩佐的动作习惯、说话语调语气声音，为的就是这一天。
上车之后诺曼一直表现出欲言又止，不敢出声的模样，这让通过后视镜盯着诺曼的恩佐更加满意，他觉得好处会很简单，也许一斤肉就能打发？
奴隶而已，一辈子能吃到多少次肉呢？
两人各怀鬼胎，汽车飞速的驶过矿区，在仓库的岔路口驶向另一个方向，诺曼小小的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个方向是恩佐居住的地方，成功的把握更大了。
汽车驶入宿舍区，几栋公寓楼错落有致，恩佐在其中一栋前停下，示意诺曼下车跟上。
在三楼一间房间外，恩佐停下了脚步，他看着浑身脏兮兮散发酸臭味道的诺曼皱了皱眉，但是为了不被其他人知道，还是硬着头皮让诺曼进入了房间。
“把门关上，你就待在门口。”
“你想要什么？我先告诉你，离开是不可能的，你们惹了惹不起的人。”
我知道，是蓝影...诺曼默默说道。
“我...我不是想离开...我只是...”诺曼双手抓着能量石，光芒顿时晃晕了恩佐的眼睛，他也不管诺曼的两只手有多恶心，伸手就要把能量石夺走。
“先把它交给我，然后你可以慢慢想...”
想个屁，我就想弄死你！
诺曼身体向后一缩，恩佐扑了个空，诺曼丢掉能量石左手抓住恩佐的手臂向自己的方向一带，恩佐一个趔趄朝前踉跄，眼中满是震怒，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诺曼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右手握拳一拳打断了恩佐的咽喉，防护服并不是作战服，它的主要作用是隔绝矿物上散发的污染，虽然有一定的防御作用，但是并不强。
经过两个月的修行和十一枚能量石的强化，精神力之外，诺曼的身体素质比之前强了好几倍，在没有被枪械提前瞄准的情况下，别说是一个恩佐，十个恩佐他也能毫发无伤的全部干掉。
恩佐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奴隶矿工居然敢袭击自己，更没想到在普通人里并不算很瘦弱的自己竟然毫无反抗能力。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恩佐还没有死，但已经没有了说话的能力，在心里不敢置信的憋屈着。
诺曼上前一步放倒了恩佐，蹲下来在防护服上摸索着，这种衣服是一体式的结构，拉链是隐藏式设计。
诺曼把防护服从恩佐身上脱掉放在一边，然后一脚直接踩在了恩佐的脸上。
积累的污染之力瞬间找到了宣泄口，诺曼身上病变组织飞速消退，露出洁白光滑的健康皮肤，比他身上其他地方干净的多，而恩佐身体上肉眼可见的生长出了变异肌肤。
污染引起恩佐体内基因的连锁崩溃，本来作为一个健康未病发普通人的恩佐，基因病瞬间爆发，势不可挡。
诺曼看着恩佐皮肤下蠕动的肌肉组织，看着他脸上绽开的裂缝伸出的肉芽，想了想捡起能量石仍在了他身上。
发生在老矿工身上的一切在恩佐身体上重现，短短半分钟不到，地面上就只剩下一滩恶心的印记。
就连毁尸都省略了。
杀死恩佐之后诺曼长出一口气，第二步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最后一步，瞒过与恩佐一同回返城市的守卫，成功混出矿区，进而潜入城市。
诺曼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之后，先穿上恩佐的常服，再把防护服套在外面。
和他预计中一样完全合身，接着他捏了捏喉咙清了清嗓子。
“你先上车...把门关上...先把他给我...”诺曼的声音不断变化，接着他开始在房间里走动，身形随时调整，渐渐和恩佐完全一样。
他也不知道这种模仿别人的能力怎么回事，就好像自然而然就学会了一样。
把恩佐屋子里放着的出入证明和几枚银币塞进怀里，诺曼用一件衣服包起能量石向楼下走去。
这块能量石还有用处，如果不慎露出了马脚，财富应该可以让其他人暂时忘掉破绽。
开车并不是很难，上车的时候诺曼已经记住了恩佐的动作，有模有样的学了一下，发现居然很容易就启动了。
用了一两分钟时间，诺曼抵达仓库所在的区域，拿着能量石若无其事的下车。
仓库区域正热火朝天的装车，发动机和机械的轰鸣声震耳欲聋，许多穿着防护服的人来往穿行。
但诺曼却傻眼了，他不知道恩佐属于哪个库房，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缓缓向前走去。
他的精神感知到身后有一个人正快步走向他，诺曼强行控制住自己出手的冲动，任由那个人的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恩佐，你去做什么了？怎么这么慢？”
诺曼浑身一僵，用恩佐的声音回答道：“出了点事。”
“奇奇怪怪的，你不会是在宿舍自己来了一发吧？拜托，你今晚就能回去找你的情人了。”来人揽着诺曼的肩膀朝前走着，自以为开了个很好笑的玩笑，自顾自的笑个不停。
诺曼陪着笑脸含糊的应付着，他知道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一旦在大庭广众下被识破，他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幸好一路上都很顺利，他们走了大约五百米来到一座巨大的仓库前，传送履带不停的把成吨的闪金运到巨大的卡车上，这个人带着诺曼走到一辆空车前，打开车门想要坐上副驾驶。
诺曼拦住他，自然而然的说道：“你来开吧。”
“嗯？为什么？”以往一直都是恩佐开前半程，他开后半程的，因为恩佐每次回到卡森市都会直接去他的情人那里。
“我今天不太舒服。”
这个人狐疑的点了点头：“好吧，不过恩佐，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诺曼摇摇头坐上副驾驶：“当然没有，我还有个惊喜要给你。”
这个人嗤笑一声：“惊喜？你要是能把欠我的十枚金币都还给我，那就是最大的惊喜了。”
恩佐应该是经常欠钱不还，所以我不能答应他...这样想着，诺曼吱吱唔唔的说道：“过一阵子就还给你...”
“你每次都这样说...”
说话间汽车行驶到了矿区大门前，诺曼学着司机的动作，把出入证明递给了门卫，随着门禁开启卡车驶出，他长出了一口气。
很顺利，顺利的简直不可思议。
诺曼意识到他之前只是在自己吓唬自己，逃跑最大的难点在于杀死并假扮一个守卫，当这一步成功之后，后续的守备并没有多严格。
没有人认为奴隶矿工会有这种胆量做这种事，也没有人认为一个基因病重度患者有这种实力。
甚至，可能一个奴隶是不是逃走了都无所谓。
然而事情总是不会以一种诺曼希望的方式展开。
他所乘坐的车子才刚刚离开矿区不到十分钟，就听到前方传来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
紧接着漫山遍野传来嘶吼和咆哮，无数个形体怪异的人形生物出现在黑暗当中，无数只颜色诡异的眼睛在夜幕中诡异恐怖。
“该死！该死！是污染体！屠戮者要进攻矿区了！明明还没到时间...”
司机一脚刹车踩到最底，他毫不犹豫的调转方向想要原路返回，不止是他，后方的每一辆卡车都是一样的动作。
诺曼没听懂什么叫没到时间，他现在心态爆炸几乎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他都已经离开矿区了，都已经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了，可是现在却前功尽弃。
他连下车都不敢，因为无数个污染体已经朝着车队，朝着矿区的方向碾压了过来。
诺曼之前从没有见过污染体，在他的印象当中，污染体是一种行动缓慢，动作迟缓，浑身遍布变异组织的死尸，也许看起来很恶心，但是应该是不堪一击的。
可是现在，真正的污染体刷新了他的认知。
黑暗对他视力的影响很有限，他能清晰的看到这些怪物的模样，全身青紫色的肌肉隆起，大多是畸形，或者有三只腿，或者有四只手，或者有几对眼睛几张嘴，有类人生物的身体却没有一个长着人的模样。
它们的身体素质十分可怕，平均垂直跳跃高度两米以上，奔跑速度只比现在的诺曼差一点点，力量...
嘭！
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头砸碎了前挡风玻璃马上就要砸死司机，诺曼眼疾手快把它拨到了一边，手上的痛麻感让他心有余悸。
这种力量，丝毫不比他差。
司机尖叫，方向盘顿时失控，诺曼帮他稳住方向盘，一巴掌抽在司机的脸上：“不想死就握好方向盘！”
司机如梦初醒，死死的把住方向盘：“恩佐，这次要是能活下来，你欠我的钱就算了！”
话音刚落，一声闷响从车顶传来，下一秒一张分割成两半互不对称的恐怖怪脸出现在两人眼前，它张开两张嘴巴，伴随着恶臭射出两条舌头，其中一条轻易的洞穿了司机的脑子。
6、迷雾
诺曼歪头躲过舌头，在舌头射进座椅的一刻伸手将它拉住，划向碎裂的玻璃窗。
舌头的触感即使是隔着防护服接触也依然恶心，就像是许多细小的虫子在不停的蠕动一样，它惊人的坚韧，碎玻璃锋利的边缘仅仅在上面留下了几道伤口，却没能把它割掉。
污染体对自身的伤势毫不在意，它直接咬断了被诺曼擒住的舌头，张嘴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诺曼一拳打在了它的怪脸上，把它半边脸打的凹陷了下去。
这只污染体的面部居然没有骨骼，被挤压分散开的肌肉包裹住诺曼的拳头，防护服在这种完全的变异肌体面前失去了隔离的能力，只是一个瞬间就被污染腐蚀殆尽，恶心的身体组织试图向诺曼身体蔓延，污染体想要‘吃掉’诺曼。
对超凡者来说，数量不多的污染体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普通人类以及类人智慧生命在没有枪械的情况下面对污染体是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
首先，污染体就是移动的强污染源，被直接接触之后基因病爆发的几率是百分之百；其次，单论身体素质，污染体是碾压普通人的；再次，污染体没有痛觉；最后，每一个污染体都有肌体再生的能力，它们不存在致命要害，想要干掉它们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超凡者或者大当量热武器瞬间碾压，另一种是普通枪械武器持续消耗生命力，直到它们无法再生。
但是在诺曼这里却不太一样。
他不知道污染体有多可怕，但是他现在觉得能反吃掉这个污染体。
于是他就试了一下。
意识海上空按照各自轨迹运行的九十九个符文投射到诺曼的手上，支撑污染体的，以生命力形式存在的污染能量被抽离被吸收，附着在诺曼右手上的污染体身体组织在顷刻之间干瘪了下去，与此同时一股每单位相比能量石之中更狂暴更污秽的能量流入诺曼的身体当中。
九十九枚符文就好像九十九道过滤网，将这些能量中有害成分层层筛除，只留下纯净的能量。
这感觉对诺曼来说很爽，对污染体来讲却很可怕。
这玩意是有智慧的，它们可以看做是另一个种族形态的生命，而不是单纯的被污染制造出的无意识个体。
它们不怕痛，但不代表不怕死，诺曼这种直接抽离它们生命力的手段简直就是用小刀子一点点凌迟。
污染体想要离开诺曼这个怪物。
它的脑袋很诡异的自转了一圈和躯体分离，诺曼下意识的抓住了它的躯干，它就再一次舍弃了那一部分身体。
这个场景有点不可描述，怪物成了害怕的那一个，诺曼反而变成了怪物。
现在诺曼心里对污染体的恐惧全没了，反而是觉得这些简直就是一个个会跑会跳还会嘤嘤嘤的自走能量石。
眼看着污染体想跑，诺曼想都不想的一把把他抱在了怀里。
可怜污染体一身本事，满身都是杀人武器，可是在吸收过程中却软绵绵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任由诺曼欺负。
“吸的还是有点慢，能不能快一点？”诺曼不太满意的想到。
念头一起就像是打开了开关，意识海中光芒四起，九十九个符文重复投影到诺曼和污染体接触的每一个部位上，顿时吸收速度成倍增加，仅仅几个呼吸过去，污染体就被榨干，化作一滩灰尘随风而逝。
自走能量石毕竟比不上真的能量石，总量大概只有一块标准能量石的二十分之一，诺曼吸干了一个污染体得到的收获意识海里的符文甚至都不屑一顾，在过滤转化之后没有带走一丝，而是将它们分散融入到身体当中。
说时迟那时快，从舌头干掉司机，到诺曼吸干污染体，一共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诺曼已经看到漫山遍野无数奔跑呼啸的污染体正三五成群的逼停卡车屠杀着守卫们，卡车停在原地很危险，虽然不知道矿区是什么情况，但至少矿区有高墙阻拦。
他一脚把司机的尸体顺着早就被抛飞的车门踹下了车，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在经过三次熄火之后发动了卡车，向着矿区方向驶去。
他离开矿区的距离并不算太远，污染体的袭击又是从远处来的，所以回程的一路上遭遇的敌人并不算很多，这也让他有时间去思考刚刚司机的那句话。
“明明还没到时间...”
几个普普通通的字，放在平常谁也不会多想，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诺曼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难道屠戮者和污染体会经常性定期来到矿区？
目的是什么？
收保护费？
发动机在轰鸣，身后爆炸声咆哮声震耳欲聋，诺曼在繁杂的声音想到了垃圾场里，红影所说的唯一一句话：
“摩尔星已经完了！摩尔人也完了！一千年前就完了...”
难道现在卡森市，乃至整个摩尔星人类及类人智慧生命联邦，都只是在屠戮者的压迫下勉强维持表面和平的奴隶？
摩尔联邦之所以还能存在，是不是只是因为屠戮者需要人类来帮它们干活？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诺曼就觉得遍体生寒，他虽然从小生活就很惨，虽然遭遇了很多不公看到了无数人渣，虽然很想干掉某些人，但是他知道那只是个体的差异，他对自己的种群没有怨恨，他知道是自己人类的身份让他能活到现在，可是，眼下依靠着的，本以为是参天巨木的大树，居然很有可能只是外强中干，摇摇欲坠的枯木。
诺曼心乱如麻，心头念头不断升起又不断被他压下，直到看见87号矿区围墙之后才渐渐镇定下来。
一分钟之后，诺曼抵达了矿区正门，与想象中的情景完全不同，矿区还和以前一样，似乎根本就没有因为屠戮者和污染体的袭击而紧张惶恐，大门甚至是敞开的。
诺曼刚把车开进大门，就看到路边一个守卫正在朝他招手，诺曼不动声色的把车开到他旁边，听到他说：“兄弟，车上的是闪金吧？”
诺曼点头，没说话。
那人也不以为意：“这次屠戮者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还没到交货时间不说，还来矿区抢，不过咱也没办法，这是城里的大人物才能解决的事儿，你搭档呢？”
诺曼用恩佐的声音回答：“被污染体杀了。”
那人也点头：“矿主会赔偿他家人的，你货卸了就可以回去休息了，放心，这次的事是屠戮者不守规矩，车的损失和你无关，矿里不会亏待你，等这事儿过去了你就能拿着金币回城里快活一个月。”
诺曼把车开回仓库区，一群拾荒者迎上来把车上装着闪金的几个大箱子搬下，他看到这里已经有几百个箱子了，而每个箱子的规格是一吨。
诺曼默不作声的开着矿区的车向恩佐的宿舍驶去，直到进入宿舍，打开浴室的水龙头，冰凉的水浇在头顶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想才好。
这一进一出，他的身份基本上就可以做实了，再加上夜里的混乱损失不少守卫，想来也没人在乎一个普通守卫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现在混进城市问题不大，可是他开心不起来，骤然得知的现状摧毁了他获得身份的喜悦。
如果摩尔联邦的情况真的是他现在想的这样，从他出生到现在所见所知，从任由拾荒者自生自灭，到超凡者视普通人为蝼蚁，到矿区城里人对拾荒者如同奴隶一样随意打杀，都显示出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
摩尔联邦的大人物们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意志。
否则他们不会任由矛盾一直积蓄下去，也不会任由这无数个劳动力就白白的浪费，卑微的去死。
甚至于，他们很可能是故意不去发展，目的是不刺激屠戮者的神经，保住他们现在的生活。
“呵。”
诺曼嘲笑了自己一下，觉得自己简直是吃饱了撑的，这些事情哪里是自己这个小人物操心的起的？
无乱如何，他只是摩尔星上无数微不足道生命之中毫不起眼的一个，与其去想一些自己根本无能为力的事情，还不如先让自己活下来。
人活着才能成事，死了什么都做不了。
与其想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抓紧时间冥想来的好，他有种预感，第一阶段彻底完成之后，精神力的用处一定会更直观的显现出来。
他用力拍了拍脑门，在恩佐的房间里找个地方随意坐下，就沉入了意识海当中。
基础冥想法第一阶段第二步的修行和诺曼之前想象中的有一些不同。
它的难度不在于刻画，而在在于怎样在三条单一轨迹之间把握住平衡点，使三个单一轨迹围绕平衡点和谐不冲突的运行。
这个点并不是固定在某一个位置，而是随着三条单一轨迹不同的变化出现在不同的位置，也就是说，第二步的三合一轨迹可以看做是三条单一轨迹运行过程中每一个交叉点对应的平衡点的变化图像。
这一步考验的要点，从精神力的操控和总量，改变为计算力。
这是诺曼从来都没有涉及过的领域，他对数学的简单认知和应用，仅限于计算每天捡到的东西能换多少吃的，填饱肚子以后能不能留下点钱，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他从父母那里学会了文字，但是父母还没来得及交他更多的知识就离他而去，这就导致诺曼几乎可以算是个文盲。
没有数学基础，没有一个直观的公式可以同时归纳三项交叉产生的点的动态变化，这就导致诺曼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去实现第二步轨迹的归纳死记硬背。
幸亏他记性好。
意识海中，诺曼无视以完美轨迹运行着的九十九个符文，在角落里重新构建出一二三号符文，然后死死的盯着它们的运行轨迹。
一旦进入修行，诺曼的精神就会很专注，于是在两个小时之后，累计三夜死记硬背的诺曼终于把一二三号符文每一个交叉点和对应的平衡点的位置全部记了下来。
没有冒失的直接在九十九身上试验，因为那样如果失败就会造成已有的单一轨迹符文连锁崩溃，绝对不是第一阶段时崩溃了就化作精神力海水返回海中那么简单，很可能造成精神乃至灵魂上严重的伤势。
所以先试验一下，确定成功之后在真正修行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即使这样，诺曼也是在九次失败之后才让一二三号符文统一运行。
在三合一轨迹之下，一二三号连成了一个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重复做变速曲线运动的三棱锥。
之后的真正修行就很顺利，复制一个过程对诺曼来讲没有任何难度，他看着三合一飞舞在其余九十六旁，感受着再一次提升不少的精神力若有所思。
之前还不觉得，现在再去看基础冥想法给出的完整模型，感觉好像是一个盔甲？
这算什么？冥想法冥想到最后，给自己的灵魂穿上一层盔甲？
难道不应该是得到什么法术吗？像蓝影那样一挥手就有锁链的法术？
7、进城和未来
第二天清早，87号矿区返回卡森市的班车上。
昨晚在诺曼修行的时候，污染体在矿区明确表示愿意提前提供份额的情况下悍然侵略，近乎凿穿了矿区围墙，轰开了矿区的大门。
因为没有超凡者坐镇，矿区没有一点办法，只好任由污染体杀死了大批夜班守卫，将几乎所有矿工奴隶劫掠近空。
从其余守卫的交谈中诺曼得知，污染体有两种繁殖方式。
第一种类似于人类的有性繁殖，但是几率很低很低。
第二种类似于无性繁殖中的分裂繁殖，通过成熟污染体自我分裂诞生新的个体，这种繁殖方式会大幅度消耗自身生命力，于是城市外蝼蚁老鼠一样生活着的数不清的拾荒者和边缘人群，就成为它们补充消耗的食物。
污染体突兀的袭击，目的根本不是矿区的产出，它们只是想掠夺更多的人口当作生殖的养料。
而且，这一次的掠夺很可能是经过卡森市默许的，以超凡者的速度从卡森市赶到87号矿区最多不超过两个小时，可是整整一夜没有任何支援到来。
虽然没有人说出口，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件事情对守卫们的打击比污染体袭击更大。
他们曾经一直认为自己和拾荒者是不同的，可是现在，城里的大人物们用明确的事实告诉他们，你们都一样。
诺曼低着脑袋坐在班车最后一言不发，他的身上还穿着防护服，如果在之前看起来会有些奇怪，但是这时候没人有心思理会这种小事。
他们都失业了，87号矿区已经暂时关闭，昨晚那个人所说的补偿，到今早变成了遣散费。
卡森市周围有一圈环绕整个城市，高达五十米的巨大城墙，城墙上每隔二十米就设有岗哨和巨炮，整个城市几乎等同于战争堡垒。
不过出入管制并不严格，城门的守卫只是简单的搜查了一下就放行了。
这也正常，毕竟屠戮者和污染体外在特征太明显，想隐藏也隐藏不住。
班车缓缓停靠在下城区的路边，诺曼抑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若无其事的走下车，没有和任何人交谈，随意找一个方向就独自离开。
城里人见到穿着防护服的诺曼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脚下也加快脚步远离绕过，城市里没有人穿防护服，所以只可能是从城外回来的，他们害怕诺曼身上携带污染源。
诺曼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转弯进入小巷子之后立刻脱下防护服，摸了摸兜里揣着的五枚金币，心里有点安稳有点幸福。
“先吃点东西，然后找个地方住，这些钱应该够吧？然后不知道能不能买到书。”诺曼想着，吃住他觉得自己的钱一定够了，但是书他不敢保证，捡了好多年垃圾，他连一本书都没有捡到过，可想而知，书籍一定是很珍贵的东西。
沿街有很多商铺，但是很奇怪，开门的不多，几个营业的看起来也不像是做生意的模样，路上行人不少，身上的衣服大多都是灰扑扑的陈旧模样，看起来就透露着一股贫穷的气息，他们大都面色不好，不说骨瘦嶙峋也相差不远，阴暗角落里有流浪汉，垃圾桶旁同样有拾荒者，零零散散的乞丐基本都是孩子，穿着破烂的衣衫小心翼翼的拦住路人，卑微的祈求一点点食物。
“先生...”
怯生生的声音响起，路边一个大概看起来七八岁，实际不知道的瘦弱孩子叫住了他，浑身脏兮兮，看不出是男是女。
诺曼原本不想搭理他，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心软：“有事？”
说实话，这两个字不太客气，但至少不是辱骂和驱赶，这给了小乞丐勇气：“先生，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我对艾尔街区很熟悉...”
诺曼看了看周围，明白小乞丐为什么找到他了，恩佐的社会层次一定不高，但是收入水平相比这个叫做艾尔街区的地方的人要高不少，诺曼身上穿的衣服明显要比路人好的多，看起来就像是从更富裕的地方来的。
见诺曼没有回答，小乞丐接着说：“我只需要一点点工钱...或者一些黑面包...”
“带我找一个住的地方。”
“...就可以。”小乞丐话说完才反应过来，“啊！好的！没问题！您雇佣我了吗？”
“嗯，带路吧。”
小乞丐用力点头，走在诺曼身前半个身位的位置，嘴里说个不停：“我的名字叫盖，您要买房吗？我知道几个很好的房子，当然，只是在艾尔街区还不错，先生，如果您不常住的话，我推荐您租房，我认识一个中介商，他的手上有很多不错的房源，只是有一点贵，不过我可以帮您砍价，免费的！”
买房...
如果不是只有五枚金币他一定会考虑的，但是现在肯定不行，虽然不知道卡森市房价是多少，不过矿区对普通守卫的遣散费就能发下五枚金币，可想而知房价一定不止这个数字。
所以：“租房。”
太棒了！盖心里欢呼，介绍一个租客他能得到好几个铜币的提成，买房的话那些吝啬的房主可不会给他一个子。
“您想住在街区中心热闹的地方，还是安静些的地方？价格是不一样的，啊对了，您有缴税凭证吗？”
诺曼知道缴税凭证，那是个相当于一个身份证的东西，自己连续纳税五年，或是连缴十年以上的夫妻两人亲生子女成年以后，可以到市政厅领取，以此来证明持有人纳税人的身份，享受卡森市市民的待遇。
摇头，诺曼显然没有。
盖有点遗憾，看来提成赚不到了，但是对诺曼表示自己没有缴税凭证这件事并不感到奇怪，艾尔街区是卡森市外围街区中的一个，这些外围街区距离城墙和荒野很近，鱼龙混杂，多的是来历不明的人，哪怕死人，只要不是一次性死上百十个或者更多，城里的执法队都只会当作看不见。
“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您介意住在旅馆吗？”盖是个不错的帮闲，不用诺曼主动问，就把将会面对的问题说了出来，“旅馆里每隔一段时间会有执法队搜查没有缴税凭证的黑户并罚款，不过通常旅馆老板会提前知道这个消息，所以很少有客人会被罚款，只是搜查的那天要离开旅馆。”
诺曼选择了一家看起来有些破旧，但是房间还算干净的旅馆住下。
旅馆老板对诺曼这种人见怪不怪，连询问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收下每天四十铜的住宿费之后只是警告他一旦有执法队到来就必须离开，不要连累他一同被罚款。
诺曼自然是满口答应，他比老板更不愿意节外生枝。
旅馆有自己的餐厅，诺曼想了想，对搓着手忐忑不安的等待报酬的盖说：“我可以用一顿午餐当作报酬，你愿意吗？”
明显看到盖吞咽口水的动作，接着是连续的点头：“当然，先生。”
诺曼暗暗叹了口气，人的际遇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小乞丐现在的生活比他拾荒时要好的多，但就在短短两个月之间，两人就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盖也许一生都只会是乞丐，但是诺曼即使无法成为超凡，也注定能过上不错的日子。
餐厅在旅馆的地下室，下城区没多少体面的人，来用餐的客人很少，穿着也很古怪，诺曼甚至看到了佣兵打扮的男人，枪支就明晃晃的搁在桌子上。
盖悄悄的示意诺曼远离佣兵，两人在角落一张桌子旁坐下之后才小声说道：“先生，我不知道您来自哪个城区，但是请您一定要远离在下城区讨食的佣兵，他们是最贪婪的鬣狗，毫无底线的人渣，很多时候他们连雇主都杀，比强盗更让人恶心。”
诺曼想到那些把他所在营地的拾荒者当作牲畜卖给矿区的佣兵心有同感，虽然他已经不害怕零星几个佣兵的威胁，不过也没有必要招惹他们。
对着盖点了点头，诺曼拿起桌上的菜单，上面都是很简单的食物，白面包，汤，面，水果点心，还有肉。
肉！
诺曼十四年的生活里，吃到肉的次数屈指可数，到现在他甚至已经忘了肉到底是什么味道。
“白面包二百克一铜，汤一铜一份，猪排三百克十铜，牛排三百克二十一铜...”
在污染降临之后的时代里，摩尔联邦放弃了原本的纸质货币，金属货币因为本身就具备稳定价值，所以重新成为主流。
一百铜可以兑换一枚银币，十银可以兑换一枚金币，金币之上的通行货币诺曼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他猜测应该和能量石有关。
其中铜币按照纯度划分有一，十，五十，三种不同的面值。
通常来说，只购买黑面包的话，一铜可以购入五百克，足够一个人一天的口粮还有余，下城区里三口之家一个月的收入达到一枚银币以上就可以生活，两枚的话刨除包括税费在内的杂项，一个月可以吃上一两次肉。
当然，是在有自己的房子的情况下。
诺曼点了五份白面包一份汤和一份猪排。
盖不安的看着菜单，最终点了一份白面包和汤，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吃肉，在他想来这一次雇佣的佣金大概有两三铜，如果不识趣的点肉或许会被赶走。
诺曼接过菜单给盖加了一份猪排，一是这五金三银来的容易，二是他还有别的事情要问盖，初来乍到一头雾水，有一个本地人帮忙打听，很多事情会简单一些。
盖激动的快要流下泪来，不停的对诺曼致谢：“感谢您的慷慨，先生！”
食物端上来之后，盖埋头狼吞虎咽，诺曼看起来没有他那么狼狈，但是进食的速度却比他快的多。
强壮的身体意味着更大的食物需求，在没有能量石的情况下，诺曼每天的食量大致相当于五个普通矿工，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吃完了东西。
盖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低着头说：“先生，如果您还有别的吩咐，请务必要告诉我，我愿意免费为您服务一次。”
“有个问题。”
“您请说。”
诺曼想了想，说道：“你知道城外垃圾场和拾荒者营地的事情吗？”
他想打听蓝影是不是还在追查净化水滴，但是又害怕直接问会惹上麻烦，所以只能这么问道。
盖只当诺曼是想成为游商，这很正常，压榨拾荒者的利益不小，很多城里人都会做这样的事：“艾尔街区靠近卡森市正门，距离比较近的垃圾场一共有十五个，每个垃圾场周围最少有两个营地...”
“我推荐您再等等，因为十一号两个月前关闭了，有消息说近期内会重新开启，到时候新的营地一定需要很多物资。”
“关闭了？为什么？”诺曼心里一跳，表面平静的问道。
“听说和中心城区的超凡者有关，具体就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知道的了，哦对，上上个月执法者经常会搜查艾尔街区，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不过到了上个月就没有了，兴许是找到了吧。”盖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他跟着一个老大过的还不错，但是搜查中老大被抓走了，搜查结束以后地盘也被抢走。
诺曼只觉得压在自己心口的大石头终于挪开了一点，看来蓝影已经放弃寻找净化水滴，接下来他只要别不知死活的走到蓝影面前，应该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心情大好之下，诺曼也就不吝啬几个铜的花费，把找来的两个铜的零头交给盖，然后在他千恩万谢之中回到了房间。
洗澡之后他没有立刻开始冥想，而是坐在床边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路。
进入卡森市对他来说是一个新生活的开始，他必须熟悉城市生活的规则和方法，了解更多关于超凡者的事情。
还有，冥想法修行的吃力让他迫切的想要学习，那些点的出现是有规律的，如果他明白归纳规律的方法，修行的速度一定能提高很多。
“到哪儿去读书呢？难道要去上学？可是没有学校会收我吧？”
8、心怀鬼胎和老奸巨猾
两个多月过去。
诺曼没有买到书，也上不了学。
包括艾尔街区在内的整个下城区完全和知识绝缘，不仅没有一所学校，就连一家书店都没有。
诺曼和人聊天时提到知识书籍之类的话题，得到的往往是旁人奇怪的眼光，好像是再说连吃饭活着都困难，谁在乎学不学习？
盖也是这样的想法，第一个月他拿着诺曼给的报酬帮忙打听有关消息的时候，他很奇怪，不知道这位慷慨的先生为什么会到下城区来找学校，难道中城区上城区和中心城区没有吗？
诺曼解释不了这件事，如果他能进入中城区又何必在下城区浪费时间。
没有缴税凭证就想进中城区根本连想都不用想。
近三个月的时间，诺曼基本上是以每三天一个的速度把基础冥想法第一阶段第二步的三十三条共同轨迹全部构建成功，冥想法的修行也来到了第三步将三十三条共同轨迹三条一组合并为十一条轨迹。
太难了。
之前死记硬背的方法虽然还是有用，但是效率低到让人落泪，整整十天，以诺曼超人一样的记忆力，依然没有记住第一个共同轨迹上所有的交叉平衡点。
更让人难过的是，他快要没钱了。
旅馆的住宿费用是每天四十铜，随着修行深入，他的精神力和身体强度同步飞速提高，这也造成他日常需要补充的营养随之升高，诺曼已经控制自己三天吃一次肉，因为不吃肉身体会抗议，可即使这样，他每天的餐饮费用依然需要最少二十五铜。
近三个月的时间，他的总资产从五金四银锐减到九银，如果再找不到开源的方法，他很快就会被赶出旅馆流落街头。
晚上，就着浓汤咽下第五份白面包，诺曼一筹莫展。
“难道真要去做佣兵？”
诺曼想起佣兵酒吧公告牌上明码标价的杀人放火盗窃绑架等等罪恶工作，他提不起一丝兴趣，他杀过人，他也不排斥杀人，但是他不想因为钱主动把自己变成一个人渣。
“做苦力？不行啊。”
不是害怕吃苦，他什么样的苦都吃过，纯粹是他没法去做苦力，因为没有哪一个雇主会给他一份让他能支付的起住宿费和餐费的工作，他一顿饭单单面包就要吃上七八铜的。
这时：“年轻人，我能坐在这里吗？”
说话的是一个老绅士，一头银发一丝不苟，西装虽然旧却干净整洁，带着一副金边眼镜，手中拿着褐色的手杖。
他就住在诺曼的隔壁，一天前入住，没出门一次只是写着一些诺曼根本看不懂的东西，就连用餐都全部是在房间里，诺曼之所以认得他，第一是因为区区一面墙壁隔绝不了诺曼的精神感知。
“不能。”
老绅士脸上微笑僵硬了一瞬，大概没有想过自己会被这么干脆的拒绝，不过他依然厚着脸皮坐在了诺曼的身边。
诺曼瞥了他一眼，把剩下的白面包塞进嘴里然后一口喝干了浓汤，起身就走。
第二是因为之前在佣兵酒吧里他看到过针对这个老绅士的悬赏，没把这个人交出去已经是天大的善良了，诺曼不想给自己惹没有必要的麻烦。
“年轻人...”
诺曼理都不理，径直向门口走去。
老绅士绷不住了，起身追上诺曼快速说道：“我能解决你的麻烦，我能给你你想要的。”
诺曼停下脚步，皱着眉头望着他：“你确定？”
“当然。”
诺曼的房间。
老绅士扫了扫基本和刚收拾完没有区别的房间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他知道诺曼已经住在这里很久了，可是房间里却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只能证明诺曼很贫穷。
而房间角落那件叠起来的衣服他更是很眼熟。
老绅士施施然的坐在椅子上，对一直紧紧盯着他的诺曼说道：“帮我个忙，我会支付你一大笔钱，一张缴税凭证，它能让你住到中城区，还能让你有读书的资格。”
诺曼不奇怪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近况，也不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想读书，他和盖之间的往来谈不上人尽皆知，但是想要打听总会有办法的。
他只是怀疑一个丧家之犬一样的人，凭什么能许下这种承诺。
“哈利j奥斯本先生，我没有认错吧？”
奥斯本优雅的点了点头，不慌不忙：“让我猜猜，你在佣兵酒吧里看到了关于我的悬赏？我值多少？”
“五银。”
奥斯本脸颊抽搐了一下：“五银？好吧，五银...”
“找到你，一银，抓住你，五银。”
奥斯本顿了一下手杖：“好了，忘掉那五银吧，帮我一个忙，我会支付你十金。”
十金！
诺曼眼睛闪亮，这对贫穷的他来说是一笔没法拒绝的巨款。
“你要我做什么？”
“今晚午夜之前，把我带到卡森市第十一号垃圾场，只要你能做到，你就可以得到十金和一张空白缴税凭证。”
十一号垃圾场...
诺曼揣在兜里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他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地方，他本想直接拒绝，可是却又放不下十金的诱惑。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不会有事吧？而且，这个老头的赏金这么少，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具体一点。”
“你的任务就是带着我摆脱或者干掉他们，十一号垃圾场会有人接应我，我可以先把缴税凭证给你，尾款我安全之后会立刻支付给你。”
“敌人是谁？”
“运气好的话只有一些佣兵鬣狗，运气不好的话会有一些超凡学徒，放心，不会有超凡者出手。”
“超凡学徒？”诺曼心里一跳，意识到他被这个老头坑了，一个价值区区五银的人是不可能值得与超凡有关的事物出现的。
诺曼有种强烈的想要立刻干掉奥斯本的冲动，这个老头弱的可怜，诺曼能轻松的用一只手捏死他，但诺曼没法这么做，餐厅里有太多人看到老头找上他，也有一些人看到他们进了同一个房间，如果老头手上有超凡者需要的东西，死了之后麻烦就会落在诺曼自己头上。
奥斯本似笑非笑的说：“你不是也是超凡学徒吗？”
他觉得诺曼在装傻，他之所以找上诺曼是有原因的，虽然不是超凡者，但是他见过的超凡者很多，能看出诺曼身体里蕴含的力量，这股力量甚至要比他接触过的大多数超凡学徒更强。
“你身上有古代战士呼吸法的痕迹，你修行的不错，几乎要触及临界点了，不过古代呼吸法已经无法突破超凡壁垒，即使你真正达到临界点，也不可能破壁产生斗气。”
古代战士呼吸法，临界点，超凡壁垒，斗气...
接连几个拗口的词汇让诺曼应接不暇，他知道奥斯本所说的呼吸法痕迹一定是基础冥想法修行中附带的身体增强，这让原本一直认为自己得到了一个普通修行法的诺曼心中升起了怀疑。
普通修行法能同时锻炼精神和体质吗？
还有，临界点？
基础的修行法附带的作用，就能让他达到临界点？
是老头在撒谎，还是我低估了基础修行法，和自己？
诺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奥斯本只当是诺曼被自己揭穿了秘密而不安，于是带着点矜持的得意说道：“用古代呼吸法修行到这种程度，你的天赋很不错，但是路也断了，你没法转修新的修行法。”
“为什么？”
奥斯本摇摇头：“我说的已经够多了，如果你答应帮我，我可以给你一本书，书里有你想知道的答案，相信我，这种书你即使能进入上城区，也不可能看到。”
诺曼沉默了很久，才闷声说道：“我答应了。”
没有契约，没有公证人，诺曼甚至还是个连身份都没有的人，口头上的承诺没有任何作用，他已经打定主意，有机会的的话一定要干掉奥斯本。
奥斯本松了口气，他从中央城区逃到下城区的过程中，所有的仆从手下为了掩护他全都死了个干净，要不是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他根本不敢从房间走出来。
他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悬赏少的可怜，那是因为数量惊人的低级佣兵只能做些这种等级的委托，稀少的强大佣兵根本看不上这种任务，而搜索他的下落，并不需要强大佣兵。
他露面就意味着很快会被发现，之所以还没有动手，只是因为在怕他鱼死网破，因为那件东西只有他知道在哪里。
他本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很强的超凡学徒。
而诺曼作为他露面之后第一个接触的人，毫无疑问也被盯上了，除了帮他别无选择，甚至帮了他也...
“可怜的孩子。”奥斯本在心中悲哀的叹了口气，“太年轻了啊。”
怜悯过诺曼即将遭遇的悲惨命运以后，奥斯本带着诺曼来到自己的房间，从床下拉出一个箱子打开，箱子里是一套普通的单兵作战服，一柄自动步枪和许多子弹。
“会用枪吗？”奥斯本问。
诺曼摇摇头。
“很简单...”奥斯本三言两语告诉诺曼，“然后瞄准射击就可以，以你的身体强度，后坐力可以忽略。”
诺曼把这些话牢牢记住，他其实不怎么害怕普通佣兵，通过三个月来见过的几次火拼，佣兵黑吃黑的场面，他知道自己只要不是陷入近距离陷入火力网里，百米开外子弹根本就射不中他。
他更忌惮的是超凡学徒，还有他们手上可能拿着的超凡物品，也就是魔导器。
“激发式能量型的魔导器还不算可怕，学徒阶段能使用的威力都很有限，激发速度更是足够让你躲避许多次，麻烦的是力场型，惑乱型和诱导型的，它们会让你不知不觉间走上绝路，引诱你自杀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你必须保护好我，只有在我身边，你才可能不受影响。”
奥斯本也知道口头契约根本就没有效力，于是他在自己身上加了一层保险，防止诺曼见势不对就抛下他逃跑。
诺曼低头看着吸上膝上的枪，枪口指向奥斯本，轻声问道：“好，什么时候出发。”
奥斯本将一个名字一栏空白的缴税凭证递到诺曼眼前，说道：“立刻。”
八点钟的下城区依然灯火通明，街道上车水马龙，大多数居民这个时间刚刚下工，还远远没有到需要休息的时间。
诺曼最终还是放弃了直接出卖或者干掉奥斯本的想法。
除了之前的原因之外，他自己也不干净，无论是干掉还是出卖，他都有些问题没法解释。
比如，就连奥斯本这个普通人都能看出他的修炼痕迹，超凡者没道理看不出，那么修行法是哪里来的？
比如，他的身份根本就经不起追查，一旦查下去，发现他是当时十一号垃圾场的‘余孽’，净化水滴哪去了？
他撇了一眼黑暗中闪过的人影，默默想到：“不过，我不能做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不可以做，只是需要一点运气...”
嘀嘀！
身后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奥斯本驾驶一辆黑色的老爷车示意他上车。
诺曼上车，奥斯本驶出旅馆所在的小巷之后，摸出一个遥控器直接按动了按钮，身后火光和爆炸声冲天而起，旅馆被彻底摧毁。
诺曼猛的转头看着他，没想到奥斯本这么狠，更没想到他这么...配合，干掉他的一个大麻烦解决了。
奥斯本只当诺曼是在震惊，于是冷笑一声：“旅馆里有太多人看到了我们，所以，他们必须死。”
我真是谢谢你。
随着爆炸响起，整个艾尔街区一瞬间兵荒马乱，这个世道没人活的太平，他们住在混乱的地方，见惯了飞来横祸，他们只想远离危险。
奥斯本的驾驶技术很好，在混乱的车流里来回穿行，几分钟之后就来到城门前。
可就在这个时候，诺曼突然感觉到眉心发紧，他毫不犹豫的夺过方向盘，车子猛的横摆，下一秒一连串子弹倾泻在之前的位置。
9、魔法
奥斯本的确只是一个普通人，急刹车产生的惯性让他年老的身体几乎昏厥过去，脑袋重重的撞在了方向盘上，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
可是诺曼却不能放任他不管，这个时候奥斯本还不能死。
要死，也要两个人死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样的死无全尸才行。
眼看着混乱的人群中已经有一些明显带着恶意的人靠近车辆，诺曼一巴掌扇在奥斯本的脸上，微微摇下车窗将枪口伸出，接连五发点射的带走了两条性命。
第一次开枪，虽然手上一丝晃动都没有，但终究还是不太习惯。
奥斯本如梦初醒，脸上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绅士的体面荡然无存，可他终究不算太愚蠢，一言不发的发动汽车，直挺挺的朝着城门冲去。
然后就这么没有阻碍的冲了出去。
守卫城门的士兵甚至都没有露面。
后方冲出几辆汽车紧追不舍，一根根枪管从车窗里伸出，子弹朝着老爷车倾泻。
他们不想干掉奥斯本，只是想把车逼停，把奥斯本从车里逼下来。
奥斯本同样知道现在下车他就完了，于是猛的一打方向盘驾车冲出道路，荒野上凹凸不平，小车在其中上下颠簸，虽然坐起来一点舒适感都没有，但是身后几辆车射出的子弹想要命中却也很难。
两人离开的城门距离第十一号垃圾场有大约三十公里的距离，算不上远，可那是走道路的直线距离，想从荒野上绕过去，所花费的时间至少要多上两倍。
“这样不行。”车辆的颠簸影响不到诺曼，他就好像是黏在了座椅上一样，身体时刻随着车辆重心的变化调整自身平衡，“他们比你更快，早晚会追上你。”
奥斯本咬牙切齿：“我当然知道不行，要是这样就能逃跑，我还需要雇佣你？”
“有办法就快说。”
砰！
一颗子弹射爆了老爷车的后轮，车辆顿时疯了一样旋转，在压过一个小坡度之后更是打着旋飞了起来，越过二十多米的距离之后轰然落地。
万幸是没有被打爆。
奥斯本老脸煞白一片，趴在方向盘上喘着粗气：“办法是你想的，带我到第十一号垃圾场你还有活路，要不然你我都要死，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
奥斯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刚刚走出旅馆就会被袭击，明明他已经干掉了所有见过他的人，明明唯一见过他还活着的诺曼现在就和他在一起，他想不出是谁出卖了他。
诺曼现在就很想直接打死他，但是他知道还不是时候，他需要一个至少不蹩脚的犯罪现场。
“下车，我们步行过去。”
奥斯本没有别的办法，坐车死路一条，也许下车潜入荒野上零星散落的小树林和随处可见的比人还高的杂草群里还有逃生的希望。
如果是之前，诺曼是绝对不敢在夜间进入荒野草丛的，那里面奇奇怪怪的野兽数不胜数，不过现在无所谓，以他为中心，半径五十米范围内他的精神探查没有一处死角，足以让他提前规避大型兽群，至于落单的野兽，卡森市范围之内没有一个会是他的对手。
眼看身后的大灯和警告式的枪声越来越近，诺曼把奥斯本绑在了背上，刻意在原地停留了两秒，才一头扎进草丛当中。
“该死，你是在拿我做盾牌吗？”奥斯本气急败坏，对他来说，佣兵手里的枪械的威胁甚至比超凡学徒更大，子弹是不长眼睛的，谁也保证不了他会不会被流弹打死。
“他们不想杀你吧？你在背后，你我都会更安全一点。”诺曼只是见过的世面太少，但他不是傻子，佣兵们一个个枪法准的很，想杀人早就杀了，追出几公里奥斯本还毫发无伤原因就只有这一个。
听到这里奥斯本闭上了嘴巴，他很害怕诺曼在这个时候反水，把他交出去换自己一条命，虽然诺曼肯定会死，但他的下场绝对比死更惨。
‘如果不是时间太紧迫，如果不是我的人都死光了，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命交给你这个混蛋！’奥斯本心底咆哮。
身后传来刹车和车门开关的声音，可接下来传来的不是脚步声。
而是熊熊烈火和滚滚浓烟。
他们根本就没有进入草丛搜查的意思，他们想让奥斯本自己跑出来。
奥斯本在烟火中咳得撕心裂肺，诺曼却没什么事情，他只是飞奔，奔跑速度居然比火势蔓延的速度更快。
浓烟对他的影响更是可以忽略，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已经到达连呼吸频率和身体对氧气的需求都能调整的地步，他有可能陷入火海被烧死，但绝对不可能被浓烟熏死。
他还有心情试探奥斯本：“我看你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他们想烧死你。”
“咳咳，闭嘴，是超凡学徒来了！他们随时可以控制火势。”
这话诺曼其实是不信的，他对超凡者手段的了解就来自对红蓝两影战斗的断续了解，在他看来他们是很强，但能量的应用其实和枪械火药也没什么区别，无法是聚起来打出去炸开而已，可控制火势不一样，这几乎是操纵自然的力量了。
然而不到一分钟他就开了眼界。
奥斯本的咳嗽声停止，他的身体抽搐两手紧紧掐住自己的脖颈，就好像是缺氧窒息了一样，火势也停滞了，紧接着在一瞬间熄灭，滚滚的浓烟以违反常理的速度向天空飞散，短短几秒就一干二净。
诺曼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在刚刚那一刻全部消失，以他的身体素质，心脏都不由自主的紧缩了一下。
“居然...真的可以！”
诺曼喃喃自语，身边这一幕带给他的震撼要远超蓝影凭空制造的锁链和红影不受控制的变异。
“这是什么？”
“塑能系-真空，”奥斯本还算识相，大概是诺曼在真空环境下身体依然没受影响的飞奔给了他一些信心，“超凡学徒用不出这种魔法，是魔导器，快走，他们一定会立刻点火。”
10、反击
随着火势再一次升起，诺曼全身上下的肌肉也都开始发力，他不懂这种发力方式是什么原理，就是自然而然的学会了，他的速度攀升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扑面而来的狂风几乎把奥斯本的脸吹的扭曲。
他觉得这个老家伙脑子里的见识很有用处，居然有点不舍得杀他了，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按灭，坑他的人还是死了的好。
荒野上的杂草是烧不完的，诺曼奔跑的速度又比火势蔓延的速度更快，按照每十分钟一次的频率点火又熄灭重复几次之后，追赶的超凡学徒不再做这种无用功。
诺曼甚至没有感觉到疲惫。
而在这个时候，诺曼眼中摩尔星大灾变以来一成不变的天空突然亮起了迷幻的色彩，陡然出现的繁星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倾照大地，诺曼的耳边响起温柔的低语，含义不明，却让人不由自主的陷入其中，想要回头。
陷入一秒钟。
意识海里三十三条共同轨迹上的符文组只是一个最轻微的震颤，诺曼已经摆脱了所有的幻觉。
天空中的繁星不再美丽，反而像是劣质灯泡一样丑陋，耳边的低语也无法深入人心，只是呱噪的很烦。
倒是背后自称有办法不受影响的奥斯本已经完全失态了，他的双手紧紧扒住诺曼的肩膀试图强迫诺曼转身，嘴里也不停的重复着：“回去，带我回去，我要回去。”
回你mb。
诺曼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不动，他已经感觉到奥斯本身上有什么东西被激发了，大概就是他引为依仗的底牌。
大约十几秒之后，奥斯本的体温急速下降到危险数值，与此同时他也从幻觉当中清醒了过来，奥斯本从衣服里拽出一个吊坠按在诺曼的脖子上，冰冷弥漫诺曼全身。
诺曼很合适的表现出初醒的迷茫：“我...怎么了？”
“幻术系-迷境嗤语，快走，离开环境范围，冰晶坚持不了多久，再不走我们就没有机会了！”奥斯本焦急的说道，冰晶是一种制式单一功能魔导器，未激活的状态下能让人保持冷静，激活状态下可以使人迅速摆脱低级幻境，不过它是充能型的，一次完全充能之后可以维持激活状态半小时。
诺曼从善如流，抬腿就跑，可是没几步就脚下一软差点跌倒，他用惊慌的声音问道：“我的腿不受控制了！”
“该死该死该死！”奥斯本绝望到气急败坏，最后一狠心直接把冰晶戴在了诺曼的脖子上，“快走！”
诺曼装作恢复了的样子向前继续飞奔，同时若无其事的问道：“奥斯本先生，超凡学徒使用法术的时候，可以移动吗？”
“问这个做什么？”
诺曼随口敷衍：“我害怕他们亲自追来，我没有和其他超凡学徒战斗过，我害怕...”
看在诺曼速度越来越快的份上，奥斯本耐着性子说道：“幻术系必须持续施法，他们只能站在原地，但是那些佣兵一定会追来，而且，应该有战职者的超凡学徒在，不要被他们发现...”
“哦，是这样吗？”
诺曼停下了脚步，把奥斯本从背后放在地上。
奥斯本一愣：“你在做什么？”
咚。
一拳把他打昏了过去，从他身上搜出了十几个金币和一张手感怪异的面具放在怀里。
“做什么？当然是要做掉你，然后再做掉我自己。”
追击奥斯本的超凡学徒一共有两名，就如奥斯本预料的，一个是施法者，一个是战职者。
他们来自同一个学派，奉命从奥斯本手上拿回他偷走的古代魔导器。
奥斯本是学派下设研究所里的一名普通人研究员，日常的任务就是研究古代魔导器和古代符文组，从海量的样本和文献当中，找到可以适用于现在基本规则的物品和符文。
这是一个枯燥的工作，古代遗留的物品数不胜数，但无用品占据的比例无限接近于百分之百，就算是偶尔幸运发现个别有用的，也因为规则受到污染变得效用大减。
没人知道奥斯本从古代魔导器上发现了什么，也没人知道那个魔导器到底有什么用。
但是这些不重要，学派要的只是从奥斯本手上拿回自己的东西，然后再干掉奥斯本。
两名超凡学徒全身笼罩在黑色的兜帽下，其中一个双手并拢，掌心上悬浮着一个光芒暗淡的球状物，幻术系魔法就是这个魔导器发出的。
他对身后十个佣兵和身边同伴说道：“迷境嗤语布置好了，你们进去之后要记住，把奥斯本活着带回来，另外一个直接杀掉。”
在这种环境下找两个人并不难，大范围大野草都被烧干，视野一览无余，众人只需要进到还有草的那一小圈里，找到很可能已经倒在地上睡着了的目标就好。
佣兵们纷纷上车驶向区域，战职者却百无聊赖的待在原地，他压根就不想进去抓两只乱窜的老鼠，只是一脸不耐烦的和施法者说着什么。
施法者也没有逼他，他认为任务已经完成了，即使奥斯本身上有冰晶也是一样。
直到他们看到远方燃起的熊熊烈火，和传入耳朵的枪声爆炸声。
佣兵们很轻易的发现了奥斯本，他就那样躺在火烧地上一动不动。
不过刀口上舔血的人警惕性都很高，他们都记得目标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五枪干掉了他们两个同伴。
这枪法他们瞧不起，但是他们不是能无视枪械的超凡者，被打中绝对不好受。
砰！
一人应声而死，剩余佣兵毫不犹豫的将火力倾泻到枪声传来的方向。
但诺曼一击命中立刻转移位置，他的速度不是这些普通佣兵能想象的，子弹连他的影子都碰不到。
砰砰砰！
每一颗子弹带走一个佣兵，诺曼无视他们的怒骂呵斥求饶，快而稳的杀死了所有人。
他捡起地上的枪对着它们的主人将扳机扣动到底，直到把每一个都打的面目全非。
然后他从这个上捡起脑袋，从那个上捡起胳膊，在昏迷的奥斯本身边组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用最快的速度把佣兵们开来的两辆车停在奥斯本旁边，把油箱里的汽油取出倒在每一个身上，用干草覆盖严实。
最后他远远跑开，一枪引爆了现场。
看着冲天而起的火焰喃喃自语：“希望有用。”
11、沉迷学习无法自拔
一个月之后，卡森市中城区。
不知道是诺曼的布置起了作用，还是那两个超凡学徒没有耐心在去追查什么，总之诺曼并没有受到后续的影响，奥斯本出逃事件就这么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诺曼没有一点想要知道后续发展或者是淡化原因的念头，他很享受自己现在的生活。
“诺曼，去把《花束花艺》拿来交给这位美丽的小姐，你知道它在什么地方吧？”
‘咖啡与阅读’是这家书店的名字，狗屁不通但是通俗易懂，刚刚说话的是书店的老板安东尼卡尔，四十多岁的络腮胡大汉，一个很不错的人。
诺曼熟练的从卡尔胡乱摆放的，自称为充满文艺气息的书籍布局中找到了《花束花艺》，走到买家面前微微低头，礼貌的双手递给她：“小姐，您的书。”
会购买《花束花艺》这种对现实生活没有一点帮助的书籍的人，最次都是三代居住在中城区的富户，他们有着稳定的工作，不错的社会地位，不需要为柴米油盐奔波，也就有很多闲工夫去追求一些心灵上情操上的东西，也正因为如此，会出现一些满脑子浪漫主义思想的花痴。
买家看着诺曼英俊的脸，自己的脸上肉眼可见的变得通红，接过书吱吱唔唔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最终呜咽一声把钱扔给卡尔就捂着脸跑出了书店。
“还是存进你的工资里？”
卡尔嘿嘿笑着从桌上划过几枚铜币，这一个月里这样的事情时常有发生，他甚至从自己的女儿那里听说，诺曼已经在一些小圈子里出名了，不少姑娘都接着看书的由头，跑来看诺曼，这给他增添了不少的收入。
说起女儿，她最近有点奇怪啊，看来晚上要好好谈一谈了。
“嗯。”
“诺曼，你真的不是精灵？说真的，我觉得你比那些精灵更漂亮。”
“我不是，我是纯种的人类。还有，你见过精灵？”诺曼一边回应着一边朝书店里头走去。
卡尔一点也不在乎诺曼的态度，嘟囔着精灵而已，没见过真的还没见过照片？之类的话，直到诺曼走远才高声喊道：“小子，我不管你是人类还是精灵，离我女儿远一点，她才十五岁！而且我绝对不会允许我女儿嫁给一个连房子都没有的穷光蛋！除非...”
“没有除非，放心吧，我对你女儿没有一点兴趣。”
不仅对卡尔的女儿，诺曼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兴趣，现在，每天喝着不怎么好喝的咖啡或者红茶，徜徉在书籍与知识的海洋里，才是他最大的乐趣。
这不只是因为他还没有到那种需求强烈的年纪，还因为他从奥斯本手上得到的那张手感古怪的面具。
奥斯本已经死了，有些事情他搞不清楚，但是他猜面具就是奥斯本被追杀的原因。
那东西是个魔导器，一个内部符文清晰，激发简单容易，功能也很有趣的魔导器。
就叫它易容面具，它的内部用古代符文固化了变化系魔法。
那一天晚上，就在诺曼为自己得到第二个魔导器而欣喜的时候，脑子里的火焰时隔许久突然再一次出现了。
易容面具中的古代符文一个个从承载魔法力量的魔导材料上剥离开来，被火焰吸收，短短几秒钟之后，火焰就将新的符文喷吐出来。
诺曼也由此自然而然的学会了他的第一个魔法，变化系修改容貌。
他现在出众的样貌就是魔法的作用，人大都是有爱美之心的，诺曼也不例外，在激发魔法的前一刻，他脑中不自觉的闪过想变漂亮的念头，于是...
当然了，他本身的长相也不算差，只是和这副比精灵更夸张的美貌无法相比。
修改容貌在诺曼手里是没有冷却时间的，也就是说他能随时变成别的模样，不过没什么必要，卡尔也熟悉了诺曼现在的样子，骤然改变反而会引起别的麻烦，所以诺曼也就勉为其难的顶着这份盛世美颜带来的巨大压力生活。
中城区比下城区要舒适的多，这里生活的居民没有从事体力劳动的，他们大都是商户或者是工厂管理阶层。
最主要的是，他们有接受教育的资格。
书店里除了没有太多有关超凡的资料以外，普通人所能学习的各门学科教材，不涉及机密的东西应有尽有。
这对诺曼来说，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第二扇大门。
他疯狂的痴迷于数学。
数论，代数，几何，函数，微分，积分...每多看一些多学一些，他就会觉得对基础冥想法的理解更深入了一份。
回想起自己之前纯靠死记硬背的修行方式，不禁感到脸红，如果不是记忆力足够好，别说三十三条共同轨迹，他连第一阶段九十九个基础符文都凝聚不出来。
来到中城区，在书店找到工作的前几天，诺曼就连修行都停止了，如饥似渴的将数学相关的书籍全部都背了下来，然后一边应付工作，一边不断重复阅读理解演算，努力将冰冷的数字和公式嚼碎嚼烂再化作自身的养分。
这并不容易，诺曼的基础太差了，他几乎是从最简单的加减乘除开始从头学起的，直到现在近一个月过去，对微分和积分仍然是一知半解。
可即使是这样，第三阶段，三条共同轨迹合一的修行也产生了突飞猛进的飞跃，每五天就能构建出一条完美轨迹，而且随着他学习的越来越多，构建的速度也在缓缓的提升。
诺曼把三条共同轨迹合一的轨迹叫做大轨迹，在他看来，大轨迹几乎就是书里画着的古代战甲的构成部分，看来基础冥想法真的是想在灵魂上套上一层铠甲。
而在实力方面，身俱五个大轨迹的诺曼，比之前一个月强了...不知道多少，没有对比不好说，他只觉得，那一夜远远看到的战职者学徒，绝对不是现在的他的对手。
悠闲时光很快过去，晚上九点，诺曼和卡尔一起走出书店，目送卡尔离去之后，自己走向一边的夜市，他要去吃一些东西然后回书店值夜。
中城区的治安要比下城区好上许多，富裕的居民们有很丰富的夜生活，单就夜市来讲，一般会持续营业到下半夜两点。
“先生，您来了！”
12、卖啤酒吗？
他是盖，诺曼用修改容貌给他改出了一个与以往不同的样子，把他带进了中城区。
因为没有缴税凭证，盖是以诺曼佣人的身份留在中城区的，每天要交三十铜的驻留税。
连同这份营生一起是诺曼给他的回报，一个月前佣兵们之所以能立刻就发现奥斯本，就是盖在通风报信。
盖做的食物很简单，把黑面包烤的焦脆，然后涂上各式各样的酱料，制作很简单，成本很低，但是很受欢迎。
盖特意给诺曼的烤面包中加了很多的肉，闻起来就让人很心动。
诺曼没有和盖客气，三下五除二就吃掉了二十份，然后在周围人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当中抹抹嘴回书店学习，这样悠闲的时间再次度过了一个月。
这一天晚上，诺曼将最后一条大轨迹刻画完成，意识海凭空涨高了好大一截，漆黑的环境当中，诺曼双眼之中的光像手电筒一样照出五六米远，他的身体就好像一个锅炉一样持续不断的喷出白气，浑身肌肉的质感就像是金属一样，精神感知的范围也大幅度提升，半径一百米范围内纤毫毕现。
然后他看到了慌忙朝书店跑来的安东尼卡尔。
“下半夜三点？”诺曼有些奇怪。
卡尔是一个很随性的人，用他自己的话说，在这样一个时代里，没有超凡资质的凡人只要过好每一天就好了，不要太累，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因为没人敢确定明天和死亡到底哪一个先来。
所以他只是随缘开店，随缘卖书，在诺曼上工之后更是经常连续几天不见人影，他不可能勤快到下半夜来上班的。
想到这里，诺曼穿好衣服提前打开了书店大门，对着一脸焦急表情的卡尔说：“老板，你这是？”
“你看！”
“亲爱的父亲，当您看到这份留言的时候，我已经踏上传播光明的征途了...我无法心安理得的自己享受安逸的生活，却无视摩尔星上千千万万兄弟还在承受苦难，我知道您不会允许我离开，所以，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当光明照亮摩尔星每一个阴暗角落的时候...
爱你的，珍妮弗。”
诺曼表情抽搐的念出了纸上傻的不行的留言，有些太过于羞耻的话他连读都读不出来，但发生了什么他已经了解了。
很明显，衣食无忧的富家小姐珍妮弗，被忽悠了。
传播光明？消除苦难？超凡者都做不到的事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十五年来连中城区都没有走出过的小女孩能办到？
卡尔几乎要哭出来了：“一个月之前她就经常早出晚归偷家里的钱，学校也不去，有时候甚至夜不归宿，我们吵了很多次架，可是她从不告诉我为什么，今晚我很生气，就把她关在了屋子里让她反省，一个小时候我再去看她的时候她就不见了，窗户开着，桌上只有这张纸条。”
卡尔家住九楼，大约二十米高，珍妮弗如果跳下去的话就死定了，卡尔能找到这里说明地上没有尸体。
“报警了吗？”
“警署不受理，失踪时间太短，我的朋友还有其他人也劝我不要急，说是珍妮弗任性离家出走，可是我知道不是的...诺曼，帮帮我，帮我找到她！”老卡尔没有办法了，他问过求过所哟他认识的人，哪怕他知道诺曼才刚来中城区不久，也不愿意放弃任何一点希望。
这一定是有超凡者，至少是超凡学徒参与的事件。
二十米的高度对普通人来说是必死无疑的，只有涉及超凡，才能悄无声息的把珍妮弗接走。
行走在黑夜的街道上，诺曼这样想着。
卡尔对他很不错，所以他没有拒绝卡尔。
咚咚咚。
诺曼敲响夜市背后逼仄窄巷里的一个院门，盖住在这里，两个多月的经营下他攒了一笔小钱，足够他支付一间房子的房租。
听到敲门声，盖谨慎的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柄尖刀握在手里，低声问道：“谁。”
“我，诺曼。”
盖愣了一下，急忙放下刀子把门打开，低头问道：“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
盖是一个天生的情报员。
他似乎有一种近乎是天赋一样的能力，能让他在最混乱的地点，最驳杂的事件当中梳理出有价值的信息。
“最近一个月，附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
“奇怪的人？”盖重复了一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您要找的。”
中城区与下城区不同，人员相对更加固定一些，夜市这种地方算是中城区流动性最大的区域了，不过这里的流动性说的是顾客而不是商户，这里的商铺大多都是赚钱的，不会有商户轻易放弃。
可是就在一个月前，街上一间卖啤酒的店铺突然关张转让了，连带着后面老板的院子也一同卖了出去，一个月的时间没见它重新开业，但是很多商户都说半夜里总有人进进出出不知道做什么。
“先生，我也见过一次。”盖回忆了一下，“那天夜里我收摊很晚，看到五个人一同走进了那个院子，其中一个发现了我，那人回头看了我一眼，他额头上有一个金色的图案，离得太远我没有看清，我甚至连他的眼睛都看不到，但那一刻我觉得浑身发冷，就像是要死了一样。”
“我知道了。”
盖鼓起勇气：“先生，我和您一起去吧，虽然我...”
诺曼摇了摇头直接走出他的屋子，顺手把房门带死。
盖太弱了，带上他只是累赘而已，而且诺曼并没有觉得盖欠自己什么，也没有理由把他带到危险之中。
在盖说起地点的时候，他的精神感知就已经延伸了出去，以他为中心点平均分布的时候感知范围能达到半径百米，但是当他确定一个目标做直线延伸时，这个范围会再次扩大，此时此刻，他的精神触须已经抵达了院门口。
之前没有受到过任何阻碍的感知能力在这里却没有了效果，整个院子都被某种手段覆盖了，精神触须被隔离在外，仅仅是第一次触碰，就险些被发现。
诺曼干脆收起了精神感知，隐藏在黑暗中缓缓向院子走去，他的脸在行走间飞速变为另外一副容貌，身体也在变态级的肌肉控制能力下变得高大健壮了许多。
身高近一米九，四肢发达满脸横肉的诺曼敲响了院门。
“谁？”
“你这...卖啤酒吗？”
13、光明会，图腾和火人
诺曼本来一位自己这一句话问出口，迎面可能就是一拳或者是一枪，但没想到院子门居然打开了，一个穿着之前盖所说的服饰的女人从门中走出，用一种很奇怪的，唱腔一样的语调说：“赞美伟大的，光辉的，仁慈的光明神，您的荣光再一次感染了世间愚昧的生命。”
诺曼：“？？？”
对上暗号了？
女人身上带有污染体一样的恶心气息，她拉住诺曼的手，将一股能量送进诺曼体内，诺曼强忍着身体的自我反抗意识，任由女人动作。
这个女人很弱，虽然是超凡学徒，但是诺曼可以随随便便捏死她。
在检查发现诺曼身体里没有带着能量气息之后，女人满意的说：“我的兄弟，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你的推荐人。”
“查尔斯艾力克。”名字诺曼可以随口胡说，但是推荐人不行，他试探着说出了珍妮弗的名字，已经打定主意，要是暴露了就干掉这个女人先跑。
女人掀开了兜帽，额头上的确有金色的太阳图案，但却不是刺青和染料，而是病变肌体，诺曼从没有见过这么有序生长的病变肌体。
女人将院门打开：“珍妮弗卡尔，我知道她，书店老板的女儿，一个善良的，热情的，正义的好姑娘，仅仅七次祷告就聆听到神恩，得到成为神祀的机会。”
神恩，神祀？
诺曼不知道这个女人是真的这么想的，还是在骗他。
阻碍他精神感知的结界在诺曼进入院门之后就失效了，院里共计十九个人全部呈现在他脑海里，如同女人一样的劣质污染体共有三个，其余十六个人带着不同的面具一同向一个拳头大小带着血肉质感的太阳图腾祈祷。
太阳图腾是弱于标准单位能量石的次级强污染源，不同的是能量石的污染是混乱的，而图腾放射的污染带着某种强烈的单一倾向性，长时间对着这玩意，普通人有极大的几率变异。
所以神恩就是变异？成为神祀就是没死在变异当中？
还有，珍妮弗不再这里。
女人压低声音边走边说：“只要进入光明会我们就是一家人，珍妮弗大概没来得及和你多说，有一些事情你要知道。”
“哦？”
“每三天一次，黎明前夕的晨曦礼拜必须出席，当然，平时你也可以在这里对神徽祷告。光明会成员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除非你确定对方也心怀光明，否则一旦出现问题，你的罪和背叛者一样，无论你躲在什么地方，光明神的惩罚都会落在你的头顶。”
女人喋喋不休的讲了一些条款条例，成员之间要互相帮助，要缴纳每个月一金的会费，要对光明神虔诚，并随时准备为神奉献生命...
诺曼隐藏在易容魔法下的真实脸孔上的肌肉在跳动，类似的东西他在历史书上看过好多好多，本以为不会再有了，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在中城区这种受教育人群百分之百的地方，居然还有人相信这些？
摩尔星上从来都没有神灵，一千年前摩尔星人冲出母星跳出次元都没有发现所谓神界的存在。
“你知道珍妮弗卡尔在哪儿吗？”
“我不知道，只有聆听到神恩的信徒，才能...”
这时距离图腾最近的一个人站起来掀开了兜帽，额头上同样有金色病变太阳，他望向诺曼，语调低沉：“我的兄弟，珍妮弗卡尔是神亲选的神祀，她的去向只有她自己，和其余神祀才知道，你太心急了，如果你足够虔诚...”
诺曼打断了他：“你不是神祀？”
男人被噎了一下：“我还不是，但...”
“所以你不知道珍妮弗的下落？你们也不知道？”诺曼失望的摇了摇头，转身就要离开院子。
这里大概是光明会最下级的一个据点，诺曼没有兴趣和这群蠢货一起对着一个刺激污染源做什么祷告，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回去继续学习，距离把一百四十三条时刻变动的不同轨迹纳入一个方程并求出解，他还差了一点火候。
女人下意识的拦在诺曼面前，她还有点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兄弟，你要去哪，晨曦礼拜还没有开始...”
诺曼一手把她拨开：“我突然不想加入你们了。”
女人没说话，后面的男人生气了：“砸碎，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给我干掉他！”
话音刚落，人群中另外一个超凡学徒从跪姿一跃而起，长袍袖口中伸出两把尖刺，一秒钟之内跨越了近十米的距离来到诺曼面前，然后被诺曼一拳打飞生死不知。
女人尖叫一声扬起手臂，半截小臂爆碎，血肉在一股带有灼热感觉的力量下重新凝聚在一起形成一柄倒钩划向诺曼，在黑夜中留下一道火光。
可是没打中。
诺曼单手抓住她的脑袋逆时针一拧，嘎嘣一声一了百了。
干净利落的两下镇住了蠢蠢欲动的蠢货们，他们扑向诺曼的势头顿时停止，身体还忍不住的后退。
光明神是伟大的，但是他们还是想活着。
最后一个超凡学徒一把将图腾抓在手里，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插进心口抓出心脏，并将图腾塞进胸腔。
他全身上下燃烧起了带有强烈污染气息的火焰，毛发皮肤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流淌着的灼热岩浆。
身体凭空生长了好大一截，呈现出不连贯的拼接感，作为连接的是一根根火焰状的触须。
这是诺曼见到的第二个超凡变异。
诺曼抓起女人的尸体扔向火人，火人的触须顷刻间张牙舞爪将女人吃的一干二净，接着火人张嘴发出含义不明的嘶吼声，一道火线瞬间抵达诺曼脚底，在诺曼跳起躲避之后同样升空化作火柱。
诺曼一脚凌空向下踩去，意识海中两枚大轨迹甲片实质化附着在脚底，对撞之后火焰四散，诺曼毫发无伤。
诺曼稳稳落在地面，接着不退反进冲向火人，变异之后火人强了很多，但仍然不足以让诺曼觉得危险到无法战胜，他眼中全是好奇，那个血肉图腾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让一个普通人变成半能量体？
14、新法术
诺曼没有一个衡量实力的单位，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有多强，不过当面对敌人，或是敌人进入他的精神感知范围内的时候，心里会自然而然的出现最直观的判定。
打得过或者打不过。
现在，这个看起来很厉害的火人就在打的过的范畴当中。
一道火线之后，火人周身的火焰黯淡了一些，这意味着火人的能量十分有限，如果没有其它续航的手段，诺曼只需要拖着就能把它拖死。
诺曼突进，火人后退，后退的过程当中连接身体的触须蔓延出体外，缠绕住几个已经不知所措只知道仓惶奔逃惊声尖叫的光明会信徒。
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两个信徒的身体燃烧成为火球呼啸着向诺曼打来，至于另外两个人，在精神感知当中诺曼清楚的看到他们的身体被触须吞噬，灵魂被拖拽到了火人胸腔当中，刚刚还暗淡的火再次明亮起来。
“把人类的血肉灵魂当作养料和燃料？”诺曼打散了火球这样想到。
读了两个月的书他的知识面也丰富了一些，燃烧是一种化学变化，在燃烧的过程当中，燃料的化学能转换为内能，而在火人这里，三要素当中其余两样依然，但着火点从造成自燃起火的物理化学因素变为超凡能量启动。
瞬间点火能量极高，但是却没有后续的维持。
将火焰凝聚成球状之后，在短暂的飞行过程当中，超凡能量飞速消失，抵达诺曼面前时火球就几乎只是普通的火焰，对普通人来说依然是致命的威胁，但对诺曼或者其余超凡学徒来讲，伤害几乎可以忽略。
“所以你根本就是一个水货吧？看着吓人，实际上...”
诺曼一拳轰在了火人的脸上，拳头上附着的精神力甲片将火人身上的污染能量撞开，火焰飞散露出它面目全非几近碳化的脸。
火人倒飞出去，嘶吼声再起，诺曼清楚的听到从他胸口传来的擂鼓声，接着火焰凭空出现在诺曼身后凝结细小的火蛇。
有精神感知在诺曼的视觉没有死角，他知道身后有危险，但是他连头都没有回，反而用比火蛇更快的速度冲到火人面前。
无视张牙舞爪的触须，揪住火人的脖颈，对着他的心口一顿猛锤，几顿猛锤...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第一拳砸下，火蛇在空中崩碎，一套组合拳结束，触须软软的趴在了火人身上。
一拳拳打下，火焰也一点点消散，第二套组合拳结束之后，完全碳化的火人再也没有了生命气息，只剩下心口的图腾苟延残喘。
变异开始了。
院子里还剩下的十来个愚蠢信徒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变异，在短短三五个呼吸当中成为不可名状的怪物，然后在接下来三五个呼吸里走完生命的全部过程，灵魂进入图腾成为养料，身体变成地上一滩肮脏的灰。
诺曼将自动漂浮的图腾抓在手里，原本带着血肉质感的图腾现在几乎和真正的心脏差不多，它在诺曼手上以恒定频率震动，污染不断试图侵入诺曼体内，被精神力轻易剿灭。
图腾中总量不多也不少的污染能量沿着两个弯曲的线路运行，相互交叉，就好像是...符文。
诺曼有点好奇，于是分出精神力沿着路线过了一遍，他不觉得有什么危险，一是灵觉没有提醒，二是就图腾里这点存货，灵魂里的大佬火都不爱吸。
没想到精神力刚走完一圈，之前在易容面具上发生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在摧枯拉朽一般的镇压了图腾自主反抗之力以后，诺曼得到了一个新的法术。
“塑能系点燃。”
诺曼冥想法甲片上多出的魔法有些愣神。
点燃是个很简单的法术，用能量代替燃烧三要素发射火焰，精神力同样是能量的一种，诺曼现在就可以使用点燃。
他看着在自己手心上悬浮的一簇火若有所思，图腾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一定和屠戮者有关，难道现代超凡者使用的符文是来自屠戮者的？难道现代魔导器的原料是屠戮者的...身体组织？
还有，为什么图腾在进入人体吞噬灵魂和血肉之后才会成为魔导器？
如果魔导器是这么来的，卡森市的超凡者们是真的不知道光明会这个弱智组织的存在，还是在等着肥羊们长大？
诺曼觉得身上有点冷，甩甩脑子把纷乱的想法抛到一边，这些事情不是现在的他应该考虑的，珍妮弗还没有找到。
不过诺曼已经有了一点线索，之前在图腾反抗的一瞬间，诺曼看到了一片黑暗当中亮起的几簇火，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它们应该是同根同源的，也就是说，火所在的位置，就是光明会其余聚点的位置。
火苗一闪即逝，但已经足够诺曼将它们全都记住，对比参照卡森市地图，很容易能知道它们在哪儿。
“警官，我发现了光明会的聚集地，它们在xx街区xx号。”
“警官，我看到了斜角聚会，在...”
“警官，我的兄弟疯了，他要拉我进什么光明会，他在...”
诺曼不断变换着身材长相，奔走中城区当中，每路过一个辖区警局就立刻进入报警，然后在警员们惊愕的目光和连声挽留中跑走。
不跑不行，虽然这些警员就算拿着枪也没什么威胁，但诺曼不可能在警局对他们出手，那是公然挑战卡森市权威，下场百分百死定了，他也不能留下，原因不言而喻。
幸好有修改容貌，即使诺曼浪的不行，也没后顾之忧。
报警是不得已的选择，据点太多了，诺曼又不会分身，晚了说不定珍妮弗就完蛋了。
再者说人都是自私的，火苗明显是有规律分布的，夜市的据点在最外围都有三个水货学徒，难保内围其他据点的学徒会不会很强，更难说会不会有真正超凡者存在。
让他独自打通关是不可能的，但是跟在别人后头浑水摸鱼捞出一个人难度不大，只是希望珍妮弗幸运一点，能被自己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