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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月生我     风流名将txt下载     风流名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八节 谬论

    两人同行往设宴的大厅走去,宁雪突然问道:“我们要不要分开进去”。

    易寒一想,觉得有理,道:“还是你想的贴切”。

    “还是算了吧”,宁雪突然又改变注意。

    大厅里众人众人正在讨论边疆战事,赵节淡道:“有庄老将军把守雁门关,这西夏大军就永没有侵犯中原的机会。(我一开始好像把庸关写成雁门关了)

    伍子序道:“是啊,可庄老将军年纪已入古稀,他又能再坚持几年,似他这般年纪的将军早就应该安享晚年了,还在沙场沉浮也是无奈之举,可惜国内将才后继无人啊,否则他也不必这般辛苦”。

    李谓之道:“孤龙赵檀慎可是将帅之才,如何说后继无人”。

    傅作艺笑道:“伍先生不是这个意思,他的说目前国内没有人能够顶替庄老将军成为镇西军的统帅,这可是我国三大精锐之一啊,依孤龙的威望与阅历还不足以接此重任,或者他早生十年还差不多”。

    李谓之问道:“何故?难道年龄也可以成为阻碍出类拔萃的理由吗?依我所见孤龙之将才足够担当此大任”。

    伍子序笑道:“李大人,你却不知为将帅者,最重要的两个字乃是“心性”,孤龙之将才它日必胜过庄老将军,可他雏嫩的心性却注定他代替不了庄老将军,就像前朝天下第一画师刘道子,幼时便天资过人,可也须到中年画意才达大成之境界,一军之帅也是如此”。

    这时,宁雪与易寒同时踏入宴席,众多目光齐唰唰朝两人看来,最后却同时停留在易寒身上,宁雪一脸风情羞答答的返回自己的席位,易寒望向她的背影,心中疑惑,这妮子怎么突然间卖骚呢,刚刚跟我独自在一起也不见你这么来劲。

    见众人死命盯着他看,呵呵爽朗大笑起来:“刚刚逛着逛着,便遇到宁小姐,便一同聊了几句”,话毕,从众人的眼神中却丝毫没有看到半分相信的意味,玄观只看了他一眼便别过头去,傅作艺咳嗽一声,含蓄提醒道:“易先生,你刚刚是不是被猫给捉了一下”。

    易寒疑惑道:“我没遇见猫啊”,突见傅作艺使劲给他使眼色,顿时恍然大悟,坏了,被这妮子迷的神魂颠倒,都忘记了自己脖子满是指痕,甚至一大堆口红印,难怪她刚刚故意卖骚,原来是想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更重要的是在玄观面前暴露自己丑陋的一面,他是做过,这也不能说是冤枉了他。

    易寒哈哈大笑,“我说大家怎么看我眼神怪怪的,你们却是误会我了”,泰然自若朝自己的位置走去,坐了下来,慢悠悠的喝了一杯酒,这才朝诸多期盼的眼神看去,“是这样的,我一个人出去散心,走到一处无人水榭,看见宁小姐一个人在偷偷哭泣,那伤心欲绝的模样,让任何人看了整颗心都碎了,自然我也不例外,我便走过去要去安慰她,那知道宁小姐见我出现,却突然大惊道:“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便跳下去”,我哪里肯信,刚踏出一步,这宁小姐真的就往水池跳去,我大吃一惊也没来得及细想,便冲上前要将她捉住,可惜还是慢了一点,我只来得及捉住她的双手,这宁小姐却死命挣扎,哭着喊着:“你别管我,让我去死”,我那里能松手,这一松手就是一条性命,尽管宁小姐十指疯狂在挠着我的脖子,我还是硬生生把她来了上来。”

    “总算把宁小姐拉上栏杆,我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那知我脖子突然感觉剧痛,原来是这宁小姐恼我将她救了,死命咬我,我不知觉的往后一躲,宁小姐却趁机想要挣脱开来,我一惊又上前将她捉住,宁小姐又朝我咬来,便是这样折腾了好长时间,才将她安全救了起来,她也不闹了,便在水榭哭了起来,待我耐心好言盘问之下,原来”,说到这里,易寒突然停了下来,众人听到关键时刻,却是一脸期待。

    易寒慢悠悠的喝了杯酒,润润嗓子,这才道:“这是宁小姐的私事,我却不方便在大家面前透露,莫怪莫怪”,众人闻言,意犹未尽,大感失望。

    伍子序怪声怪气道:“可我们见宁小姐进来时候一脸喜意,没见看她有半点伤心欲绝”。

    易寒笑道:“伍先生,你是不是经常一个人独处”,见伍子序点头,便道:“这就对了,伍先生你对女子的心思了解的还不够透彻,女子只要一想开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我估计宁小姐是因为刚刚我们意外的一番接触,现在想来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也不必挂在心上,古云:“时难得而易失也”,在生命面前所有的礼数却可以忽略不计”。

    众人或信或不信者都不便再提这个问题,宁雪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心中暗暗咒骂,“混蛋,敢这样编排我,早知道将你亲的满脸都是,看你如何胡扯”。

    易寒大度的朝宁雪挥手,“宁小姐,不必谢我,它日你必能寻找到属于你的幸福”,众人讶异,不是说是人家的私事不便开口,怎么又说出来了,你这么说,谁不知道因情而黯。

    宁雪不理易寒,举起酒杯朝玄观道:“李小姐,我敬你一杯,可悲我们同病相怜”。

    玄观一脸平静,一饮而尽,淡道:“为什么要怜呢?李小姐你却为何不杀了他”,语气虽淡却冷的让人心寒,特别是易寒,脊背凉嗖嗖的。

    宁雪叹息道:“舍不得啊!”。

    玄观微微一笑,“不必烦恼,凡事都会有转机”。

    众人只着两个绝色美女,你一言我一言,却打着哑谜,听不懂半句。

    伍子序插入刚刚的话题,对着易寒道:“易先生,我们刚刚讨论何人能接替庄老将军的帅印,对此你有何看法”。

    易寒笑道:“镇西军乃三军兵力最少的,不是因为西夏不够强大,而是雁门关特殊的地理位置,天气多变,易守难攻,想必庄元帅在左右两个山头均设有驻兵,何人接替庄老将军的帅印并不是最重要的”。

    伍子序心中暗暗不屑,寒王就是寒王,果然对军事一窍不通,若是随便能找一个人接替庄元帅,我们何愁这般苦恼,笑道:“易先生此言差矣,要知庄元帅征战沙场多年,守城有道”。

    伍子序说了许多赞美的话,陈列了无数无人可替代的理由,易寒打断道:“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伍先生太重将而轻道、天、地、法四事,西夏常驻不攻,道乃首因,君将同心同德,若是强攻之是为不智,并非惧庄元帅之威,若是君将分心,便是三军齐聚雁门关,西夏也有冲关之勇,天气地理重要性我就不必赘言,便说这法,只要军队法制严明,各级指挥官职守分明,严守法令法规,便是一支骁勇之师,又何来军心动摇,将不在而军心不动,此乃治军之道之精髓也”。

    众人思索易寒话中之意,淡淡点头,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但自古纸上谈兵者居多,带兵打仗却是需要真本事,需多年征战的经验,非兵法谋略可代替的。

    玄观听易寒一席话,冷漠的眼神突然一亮,闪耀着欣喜的神采,转头朝他望来,易寒未觉,正暗暗朝宁雪使眼色,刚刚对他爱理不理的宁雪,这一次却很配合,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尽展勾引手段。

    玄观刚好看到这一幕,莞尔一笑,不知觉的轻轻摇头,恢复了淡然的表情。

    伍子序笑道:“易先生看来也是饱读兵书之人,才能有这番独特的见解,请问先生师从何人”,他当年在职翰林侍读学士的时候见过这寒王一面,当时他还只是个五岁的孩童,他的老师乃是当今太傅乔国栋,只要易寒说出乔老先生之名,身份就暴露无疑。

七十九节 边关战火

    雁门关二十里之外,明山脚下的一处山坡。

    风卷着黄沙向明山脚下吹来,茂密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染上沙尘的树叶轻轻在风中摆动,风便偃旗息鼓,这山脚下一排排的绿树虽常年经受风沙侵袭,却依然屹立不倒,枝叶虽不似山上那般葱绿,黄绿色的枝干却刚而不屈,空气中透出强烈的血腥味,凝聚出一股诡异的安静,秃鹰成群涌来,在天空中翱翔徘徊,不时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

    一截截血红将黄色的土壤染成一道道细小殷红的河,绿色的树叶也似桃花一般点缀着点点嫣红,这番情景从半山腰一直蔓延到了山脚下,尸横遍野,人类骨子里流淌着杀戮的血,那砍杀猎物的利刃此刻却对准自己的同类,大战之后,变得那么安静。

    明山另外一面的山脚之下,乃是镇西军分支明山驻卫军,主要任务乃是守卫雁门关两处屏障之一的明山,已经确保周围运输枢纽的安全,明山驻卫军共分六营,虎贲郎、凌云骑、羽林左右营、卫兵营,后勤营,共计一万两千人,统帅乃是莫沉熙。

    莫沉熙正脸带笑容巡察军营,庄老元帅离开雁门关的事情他还并不知道,多年与西夏军未起战事,战士们还不忘磨刀喂马,丝毫不敢怠慢,对此他很欣喜,如此时刻警惕之师,何愁华夏不安。

    一个穿信兵急色匆匆朝他飞奔而来,顾不得满脸灰尘朝他跪下:“将军,西夏军来犯”。

    周围的士兵闻言,脸色一变,猛的站了起来,紧握手上钢刀,莫沉熙脸色严峻,凝神思索,良久不语,一会之后,快步返回军帐之中,带上头盔走了出来决然道:“去卫兵营”。

    传信兵紧跟莫沉熙之后,认真汇报军情:“根据山顶岗哨以及探子回传来的信息,此次西夏军大军压境,在明山以外五里之处驻营扎寨,将明山西方完全包围,从帐篷数目粗略估计有三万兵马左右”。

    莫沉熙冷道:“这么重要的情报,陈硬豪怎么不迅速禀报于我”,陈硬豪乃卫兵营统领,职千夫长。

    传信兵道:“西夏军每年这个时候都在明山十里之外练军,陈统领认为先观察形势,并吩咐全营加强防守警惕,昨夜三更西夏军一千人马突袭明山,被哨兵发觉,拉响警报,幸陈统领早有防备,迅速整军抗敌,在半山腰对决,到凌晨方将西夏军杀退”。

    莫沉熙严肃问道:“伤亡如何?”

    传信兵道:“还未清点,估计伤亡人数在五百人左右”。

    莫沉熙冷道:“还好,陈硬豪这仗打赢了,输了,我要他脑袋,这么重要的军情居然不来告诉我”。

    走在莫沉熙身边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突然开口道:“将军,西夏军三万兵马聚集在明山西面五里处扎营,昨日又一千兵力突袭而来试探我军军力部署,意图很明显,乃是要消灭我们明山第一线作战部队”,此人乃是明山驻卫军的参军周捷。

    莫沉熙沉吟道:“你迅速传信,分两处,一、联系峭山那边,二、将明山军情告之庄老元帅”。

    周捷迅速回应道:“我马上吩咐手下传信而去”,刚走两步,莫沉熙将他叫住,“慢着,我要你亲去雁门关一趟”。

    周捷一脸不解,“为何”。

    莫沉熙严肃道:“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明山的地理环境,周边部署你最为熟悉,预防”,后面的话却没有打算说下去。

    周捷道:“将军,你是不是想的太过严重了,我军据山而守,明山地形狭隘,不便大举进犯,我军熟悉明山地形,西夏军若要强攻,就算能攻的下来,三万兵力也损失殆尽,我军后援一到,他们便前功尽弃”。

    莫沉熙道:“周捷你速速去吧,战场之上风云夕变,我要以防万一”,周捷不再多言,快步离开。

    莫沉熙又吩咐身边一名将领前去打探西夏军统帅。

    莫沉熙快步走进卫兵营,便看见伤兵满营,陈硬豪正忙着替受伤士兵包扎伤口,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莫将军,陈硬豪猛一回头,见到来人,挺直腰板行礼。

    莫沉熙淡淡道:“先将他伤口包扎好再说,我在帐内等你”,话毕,径直走进营帐之中。

    一会之后,陈硬豪刚走进营帐,便听莫沉熙冷喝道:“陈硬豪,你可知殆误军情可是要杀头的”。

    陈硬豪猛的跪了下来,悲呼道:“将军!”

    莫沉熙冷喝道:“起来,大敌当前,无将可用,且你这一仗打赢了,我不杀你,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明山乃雁门关的屏障之一,明山一失,雁门关到峭山运输枢纽便会被切断,这样一来峭山陷入合围之中,西夏军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以将峭山驻卫军活活困死,你可知道两山屏障一失,雁门关门户大开,而西夏军占据两山进可攻,退可守,只需重兵把守各重要粮道,到时候雁门关就如笼中之鸟,此刻乃秋收之际,雁城粮饷短缺,西夏军只需断了粮草来源,围上一个月,雁门关必破”,最后几个字却如晴天霹雳重重的敲打在在场诸人心头,雁门关一破,中原门户大开,严重性已经不必多言。

    帐中鸦雀无声,陈硬豪朗声道:“末将愿充当前锋,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莫沉熙冷喝道:“蠢蛋,在宽阔的漫漫黄沙之地,你那步兵如何与西夏的骑兵相抗,莫说你只有二千兵马,我就是给你两万儿郎,也是有去无回”,重重拍打木案,“给你一个命令,严守明山正面,不能让西夏军前进半步,左右双翼有敌也不准你前去救援,尽量在半山坡与西夏军作战,你若敢像往常一般追到山下,不管胜负,我立刻斩了你的脑袋”。

    陈硬豪转身往帐外走去,莫沉熙将他叫住,轻声道:“陈硬豪我知道你是条汉子,你也不怕我斩你脑袋,你爱兵胜子,就算敌人的钢刀刺入你的胸膛也不会后退半步,记得战至一兵一卒也要死守明山正面,切不能像以往那般妇人之心”,莫沉熙语气虽轻却声声撼人心弦,陈硬豪也许不爱自己,但他爱自己的兵,最后的嘱咐是非常重要的,这就是为什么陈硬豪英雄善战,他却不敢大胆委以重任的原因。

    大案之上铺着明山地图,上标各重要路道,据点,莫沉熙与军师副将正在商议对策。

    从刚刚探子所收集的情报,对方军营所竖帅旗赏字,赏姓家族在西夏是个大宗族,善出优秀的将领。

    一个军师问道:“莫将军,你说谁会是这三万西夏军的统帅呢?”

    “赏羌,三十六岁便是西夏第三军队,前锋宗子军的指挥官,文武全才,七年前我驻守明山的时候,便是他带兵来攻,那一仗他败了,西夏之中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明山的地形各险要据点,重要路道,我有九成把握是他”,莫沉熙淡淡道来,这是一个老对手了,这些年他对明山的设伏,重兵部署位置已经有改变,整个明山已经让他一石一土慢慢改造成与七年前的明山恍若两样,西夏军昨夜的两千兵马乃是探路而来。

    这时大帐冲进来一个血迹斑斑的士兵,跪下大声禀道:“将军,羽林左营驻守的明山左翼受到西夏军的攻打,敌人的攻势很猛烈,司马统领派属下前来求援”。

    莫沉熙拍案怒道:“屁话,仗才刚刚开始就说敌人攻势猛烈,山路陡峭,绿林密集,西夏军能来多少人,一千人还是两千人,这点敌人要是司马强占据地理优势都打不过,老子立刻撤了他的职,求援个屁,个个都心疼自己的兵,打仗那能不死人,即为兵就要保家卫国,就应该时刻明白自己随时都会死”。

    那士兵弱弱道:“确实如将军所说,这绿林密集进来不了多少人,可敌人打一波拼杀累了,又换上一波新的冲上来,可我们依然是这些兄弟在拼杀,司马统领希望将军能派援兵顶上一顶,让兄弟们休息一会”。

    莫沉熙沉吟道:“我知道司马强现在很辛苦,可战场之上拼的就是一口气,援兵我没有,你让司马强先坚持到晚上再说,告诉他只要有一个西夏兵踏入半山腰,叫他不要回来见我”。

    那士兵退了回去,门口还站着一个同样血迹斑斑的士兵,莫沉熙未等他禀报入内便朗声道:“刚刚我的话你也听见了,回去告诉你们的统领吧”。

    传信兵离开之后,莫沉熙双眉紧锁,一脸愁色,神态并不似他刚刚斥责时那么轻松,一名副将道:“将军,司马强是个硬骨头,若非敌人凶猛他是不会啃声的,敌军屡屡用新生兵力拼杀,而我们的将士此刻已经筋疲力尽,恐怕熬不到天黑,我们还是派兵支援吧”。

    莫沉熙淡道:“你小看了人的意志力,往往筋疲力尽的士兵才更可怕,只要心头的那股气憋住不泄,我此刻若派援兵前去,羽林左营的军士那口气便会松了下来,若是西夏军趁我们交替之时,发动猛攻,我怕挡不住啊,说到底左翼还是得靠他们羽林左营来守,再说了此刻我只有虎贲郎一营精锐可用,这是支奇兵,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却不能轻用”。

    副将问道:“可如果守不住呢?”

    莫沉熙一脸凝神,嘴角不知觉露出一丝微笑,“他能守住,仗才开始打呢,若一天便溃败,就辜负了这支虎狼之师的威名”。

    “传我命令,虎贲郎、凌云骑两营整装待发,暂时按兵不动,从后勤营抽出一千精壮士兵着轻装,配上轻剑,由虎贲郎副统领王蒙带领先到山顶等候我的命令,余者宰杀牲畜,晚上准备好肉让全军将士饱餐一顿,饮酒者杀无赦”。

    莫沉熙站在大帐之外,望着碧天娇阳,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赏羌一旦摸清地形,便不会给我军歇息的空隙,恶战才刚刚开始。

    (这一节要统筹安排,写的有点累,晚上不知道能不能准时一更)

第八十节 大战前夕

    雁城镇西军议事大厅。

    坐到正席之中是一个五十多岁瘦削的男子,斜飞入鬓,双眼凝神思索之间自然而然的带着一种莫名的冷厉之色,锐气外露,让人一看就感觉铁骨凛凛的真汉子,此人正是镇西军副帅林毅岳,如山岳刚毅不屈的男人。

    周捷已经将明山的军事汇报于他,见林毅岳凝神思索什么而良久不言,问道:“林副帅,庄元帅呢,如此重大军情怎么不见庄元帅”。

    林毅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我早知道西夏军要来犯,准备明日就到明、峭山去部署一下,却没有想到西夏军来的这么快,似乎早就知道庄元帅要离开,丝毫不给我们准备的机会就攻打明山”。

    周捷大吃一惊,失声道:“庄元帅离开了,十年了庄元帅从来没有离开过雁门关半步,为何突然会离开”。

    林毅岳道:“这其中牵扯到朝堂之事,不必去管,做为一个军士,我们只要尽保家卫国的责任,不让外族踏入中原一步”。

    其中一名三十多岁的将领出列,“林元帅,末将愿带部下一万兵马火速支援莫将军”,此人乃是林毅岳的侄子林骁勇。

    林毅岳摆了摆手,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意先明而军再行,此刻,我们对西夏军的动向还不明确,若急躁出兵,敌军突然改变战术,岂不劳顿士兵,不出则已,一出就要一击奏效,西夏军处于主动,我们是被动可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周捷急道:“副帅,可是明山西夏军大兵压境,一万二千人对三万人,就算利用明山有理地形,实力相差悬殊,莫将军危矣”。

    林毅岳道:“周捷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派苏、方两位将军各带一万兵马隐蔽在明、峭两山三里之外,随时等待我的命令,这是一只奇兵,等西夏军放松警惕之时,趁其不备杀出”。

    周捷松了一口气,原来林元帅早就未卜先知,林毅岳似乎看透他的心思,道:“这是庄元帅临时走安排的,却不是我未卜先知”,问道:“峭山有多少兵马驻守”。

    一名军师出列道:“八千人,峭山地形陡峭,比明山更为易守难攻,只是因地形原因,水源不足,取水难度较大,不方便驻守大军,八千人已经是极限”。

    林毅岳问道:“西夏军为何不攻打峭山而选择明山呢?”

    那军师道:“峭山地形陡峭,就算西夏军带五万兵马来攻,也是有兵难用”。

    林毅岳问道:“若是西夏军不攻而围,断峭山水源,不出一日,峭山驻卫军便渴死,除非冲下来与西夏军决一死战而无第二条选择”。

    军师道:“峭山取水之处乃是峭山驻卫军后方,明、峭两山之间的山谷狭隘,我们在两旁设有岗哨,只需一千兵马就能将西夏大军阻在山谷之中,到时候明,陡两军再从两翼,背后包抄将其困住,到时候西夏军就是有十万兵马,也必活活困死在山谷之中”。

    林毅岳道:“西夏军会这么笨吗?两国征战多年,谁都知道要攻雁门关,必先取明,峭两山,两山一失,雁门关才会门户大开,若不是两山远离城关,饮水食物是个难题,庄元帅早就将镇西军全部驻扎在两山之中,两万人啊,虽然只有两万人却拖的我们镇西军喘不过气来,可这重要的地理位置却不能不守”。

    在座诸人都知道,明,峭两山后勤供给都是由雁城运输过去,每天光要解决两万人的衣食可以想象是一件多么浩大的任务,山头地湿,不便存粮,且无杂食可圈养牲畜,若不然这样重要的地理位置何故才驻扎两万军士,林毅岳不止去过两山一次,那里的环境可以说恶劣到极点却没有人向他抱怨一句。

    周捷道:“副帅,西夏军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借道明山,再围峭山,进而大举进攻雁门关”。

    林毅岳道:“传我命令,从方将军处抽出五千兵士由副将楚如世带领与

    苏将军汇合,随时支援明山,方将军原地驻守随机应变,一旦峭山受侵,即刻救援,且勿打扫惊蛇,让西夏军知我后援已到”。

    西夏军军帐之中,当中坐着一个五十岁的男子,此人正是莫沉熙口中的赏羌。

    一位将领道:“到目前为止,我们隐蔽的战略还未被发现,镇西军以为我们要攻打明山,却不知道兀南将军已经悄悄潜入峭山十里之外,待镇西军援兵一到明山就发动进攻”。

    赏羌一脸决然道:“不,我们是要攻明山,我要用我的实力堂堂正正的攻下明山,兀南努喜欢耍诡计让他耍去吧,难道他从庄庸凡底下吃到的苦头还不够多吗?要战胜镇西军只有在正面对决,让我们西夏勇士强大的必胜信心将敌军击溃。

    将领道:“将军,可庄庸凡已经离开雁门关了,镇西军现在群龙无首”。

    赏羌一脸严肃,“你太小看镇西军了,元帅虽不在,将领却能担当大任,你以为镇西军靠的就是一个庄庸凡将我西夏大军阻在关外多年”。

    大喝一声:“传我命令,大举进攻明山,分三路同时进攻正面双翼,每路分前锋,中锋,后援,各两千兵马,前锋死光中锋上,中锋死光后援上,我要让莫沉熙连歇气的机会都没有,一举拿下明山”。

    将军大惊道:“将军,这样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啊,就算攻下明山,我们也要损失惨重”。

    赏羌冷笑一声,“没有血淋淋的尸体堆积就妄想不战而胜,就算我全军覆灭,只要能攻下明山这样重要的战略位置,元帅必派兵来援,就算那兀南努也必来助我守住明山,明山一到手,这峭山便是囊中之物”。

    夜色已黑,厮杀声渐渐消逝,明山又恢复了往常的安静,山林清新的空气充满了血腥味,密林之中一具具尸体,他们安静了,从他们口中再发不出怒吼的声音。

    军帐之中,莫沉熙一脸严肃,走来走去,一刻也安分不下来,突然帐外传来了一把喜悦的声音:“守住了,三路都抵挡住敌人的攻势”,一名传信兵闯入帐中。

    莫沉熙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果然是好儿郎,不愧是我莫沉熙的兵,返回大案坐了下来,问道:“伤亡情况怎么样”。

    传信兵回道:“清点之后,卫兵营伤亡最重,能继续战斗的只剩八百来人,均负轻伤,陈统领身负多刀,护兵正在替他包扎伤口,羽林左右营伤亡轻一点,大约各还有一千二百人能继续战斗”。

    莫沉熙急道:“陈硬豪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

    传信兵一脸犹豫,吞吞吐吐支吾半天说不出口,待莫沉熙怒喝一声,那传信兵才弱弱道:“陈统领没喊疼,却在哭”。

    莫沉熙猛的站了起来,淡道:“堂堂男子汉像个娘们哭泣,也不怕丢脸,带我过去看看”。

    莫沉熙来到卫兵营帐外,卫兵正要禀报,莫沉熙抬手制止,静静走了进去,陈硬豪低头一脸黯然,轻轻的抚摸那把沾满敌人鲜血透出浓烈血腥味的大刀,丝毫没有发觉有人进来。

    莫沉熙轻轻走近,陈硬豪听到低低的脚步声,猛的紧握大刀,抬头双眼射出冷芒,见到来人,刀背轻轻落在大案之上发出清脆的叮声,手轻轻垂了下来,他已经筋疲力尽,这把刀亏欠他太多了,为何它那么重,为何在扬起它砍向敌人时却不能救下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

    陈硬豪嘶哑道:“将军,我不负你的重望”,这是一场胜利,他的声音却低沉失落。

    莫沉熙不言一发,伸出粗糙的手指,当手指触碰到他刚毅不屈的脸时,手指簌簌发抖,不能准确的将他脸上泪痕拭去,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轻声道:“陈硬豪你恨我吗?”

    陈硬豪不答,莫沉熙也不再问,撕下身上的一片衣衫轻拭陈硬豪脸上的污秽,将他乱发盘好,淡道:为将者需英姿雄风,看见你,你的士兵才会相信你能带领他们走向胜利”。

    陈硬豪颤唇道:“将军,我明白这是战争,可我怎么也无法控制我心中的悲伤,我只要想到他们倒下那一刻,我的心就如刀割一般”。

    莫沉熙突然脸色一冷,“习惯就好,我是来查看军情的,可不是来听你讲这些煽情的话,你先将今日的战况讲与我听”。

    陈硬豪收拾心情将今日的战斗向莫沉熙道来,莫沉熙听着听着那张脸变得越来越阴沉,西夏军虽然伤亡不少,但他们兵力多耗的起,最主要的是,从几次试探性的进攻已经证明对方有能力踏入半山腰,这地形狭隘的山地战拼的就是血性,韧力,精锐,并不是用悬殊的兵力去压迫对方,每前进一步,都是一刀一刀砍下来的,只要有一方退怯,对方便会如潮水一般涌来,陈硬豪他很了解,对方居然能将他们逼回到半山腰,足可见敌军的凶猛之势。

    陈硬豪道:“敌军如蝗虫一般,我杀了一个,他们便迅速补上一人来,我身边的兄弟越来越少,他们却永远也杀不完一样,几个围了上来,我们借助地形,不知不觉中边战边退,直到半山腰的时候,我才发觉已经不能再退了,也顾不得太多,传令下去,就算刀砍到脖子上也不能后退半步,与敌军在半山腰厮杀起来,终于阻挡了对方前进的脚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黑了,他们鸣金收兵”。

    莫沉熙虽然听陈硬豪三言二语讲来,可是他明白,其中战况何其激烈,刀砍到脖子都不能后退半步,明知是死也不能躲开,就是要用自己的性命阻挡他们先进一步这么简单。

    “莫将军,虎贲郎全营请战”,走进来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一脸威严,声音宏亮。

第八十一节 恶战

    来者乃是虎贲郎统领宋剑出,虎贲郎乃是明山驻卫军最精锐的部队,莫沉熙的亲卫兵,职守大营重地,以防敌人小队突袭潜入。

    莫沉熙冷喝道:“胡闹,各司本职的道理你不懂吗?倘若攻了进来,大营的军师将领谁来保护”。

    宋剑出不卑不亢道:“将军,我们身为兵士,不是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上沙场拼杀,而自己却在后方无所作为,将军就让我们虎贲郎代替卫兵营来守正面吧”。

    莫沉熙沉默不语,陈硬豪猛的站了起来,怒吼道:“宋剑出,放狗屁,你来顶替我守正面,那老子干什么去,吃酒喝肉去吗?你们虎贲郎虽是精锐,但我告诉你,老子的兵也不是盖得”。

    宋剑出丝毫不怒道:“陈硬豪,我宋剑出敬佩你是条汉子,我不跟你吵,你可知一旦守不住,让敌人突破半山腰,进入明山腹地,我那两千精锐便会如狂风扫落叶被敌人吞噬干净,根本起不到精锐的作用”。

    陈硬豪一愣,倔着脖子大声道:“老子立下军令状,若守不住,斩我项上人头”

    宋剑出不去与这粗汉理论,朝莫沉熙道:“将军,请下令吧”。

    这时从帐外突然走进两人,齐声道:“将军,请下令吧”,却是凌云骑统领韦保良与虎贲郎王蒙。

    “凌云骑向将军请战”

    “王蒙带队前来等待将军下令”

    莫沉熙阴沉着脸,心中却暗暗赞道:“好一帮热血儿郎,好一帮保家卫国的男子汉”。

    莫沉熙淡道:“好吧,敌人来势汹汹,我们只好拼死一搏,明山若破,我也无脸回去了,还要管后方大营干什么”,三人闻言,脸上均露出喜色。

    “听我部署,虎贲郎全营镇守正面,陈硬豪卫兵营在后方歇息,一有战事立即支援迎敌,凌云骑支援左翼,王蒙带后勤营支援右翼”。

    三人齐声喜道:“末将领命”。

    陈硬豪崩着脸,刚想开口充当前锋,想到卫兵营那些筋疲力尽的兄弟,暗忖:“也好,让他们歇息一会”。

    “记得,如果一面被破,不要恋战,火速退到半山腰,死守通往山顶的唯一必经之路”。

    在场之人都知道,如果让敌人上了山顶,就算他们杀再多的人也是枉然。

    令陈硬豪想不通的是今天莫元帅还让自己死守,不准敌人踏过半山腰,为何此刻却改变策略呢?

    莫沉熙却是知道,今日他有把握三路均能守下来了,敌军的下一次进攻必定更为猛烈,他不得不防,若有一路被破,那些坚守原地的两路必会遭受敌军上下合击,将自己的后背露给敌人,必败无疑。

    西夏军大帐之内,几个战的血迹斑斑的将领正在向赏羌汇报战况。

    赏羌对伤亡损失并不关心,问道:“可曾摸清明山的地形险要”。

    其中一名将领道:“摸清了,在半腰山处只要一处可通往山顶,直接杀到明山驻卫军后方大营,今日我差点就要冲上那半山腰,哪知道那些华夏军突然跟疯了一般,就算刀砍在身上也不后退半步,我们在半山腰激战了两个小时愣是没有冲过去”。

    赏羌冷笑道:“半山腰乃是明山腹地,地形宽阔,岂能让你轻易就上去,若让你杀出一条血路,他们再无险要可守,双翼也必将沦陷,这一战注定要通过无数的尸体来铺路,毫无技巧可言。”

    这时进来一个将领,“将军,三路部队整装完毕,就等将军命令”。

    赏羌大声喊道:“好,马上出发,这一次我要亲上前阵”。

    赏羌走出帐外,看着密密麻麻的火把,朗声喊道:“西夏的儿郎们,是我们宗子军为荣耀而战的时刻了,这一战只需胜不许败,只许进不许退”。

    一万八千人的兵马,密密麻麻的火把照亮了整个明山西面。

    莫沉熙屹立山头,一脸严峻,对着身边手下道:“传我命令,全军就位,准备迎敌”。

    赏羌此举已经很明显,今晚就要攻下明山,不再有多余的试探佯攻,让雁门关救援不及。

    莫沉熙又对身边一名传信兵道:“你迅速赶往雁门关,请求火速增援!”

    今早他已经让周捷前去雁门关,照估计,整备军队一天,明日一早援军才会出发,或者根据周捷所传达时的军情,形势没有像此刻这般严峻,雁门关那边根本没有打算派兵支援,守卫明山本来就是他们明山驻卫军的职责。

    西夏大军密密麻麻的聚集在明山西面脚下,音响宏大振奋人心的冲锋鼓刚一敲响,浩浩荡荡的呐喊声充斥天地,西夏军出动三分之一的兵力,分三路从正面,双翼攻来,似三股红色的浪潮涌上明山。

    宋剑出与陈硬豪屏住呼吸,周围的士兵憋足了气,紧握手中兵器,没有人发出一点声响,与浩浩荡荡的呐喊声,华夏军寂静的可怕,百丈五十丈红色浪潮越来越近,十丈透过火光他们已经可以清楚看到冲在最前面的西夏士兵那狰狞的面孔,一会之后他们就要将手中兵器毫不留情的刺向这些素未谋面之人的胸膛,而对方也是一样。

    就在这时,虎贲郎与卫兵营众将士心中的杀气已经攀升到了极点,两人大吼一声:“杀”,华夏军像无数只利箭倾射而出,西夏军手中的火把朝两营扔来,天空中咋时像出现了无数只萤火虫。

    虎贲郎与卫兵营眼中只要一个目标,敌人,妄想用火把扰乱阻碍他们冲锋的势头那是不可能,在西夏军密密麻麻的火把出现在西夏军帐营时,他们早已**着上身,在身上涂上湿土,两营中不少的士兵被火把砸中,却无关大碍。

    瞬间两军相碰,就像巨浪拍打在坚岩之上,厮杀声,刀剑击碰声响起,那刺入胸口抽刀而出迸发的鲜血便是溅射出来的浪花。

    宋剑出与陈硬豪身先士卒,带头冲杀再最前锋,虎贲郎士兵一字排开,除了树,他们中间再没有任何空隙,陈硬豪带着卫兵营如尖刀从中间冲入敌阵,越冲越远,八百名卫兵营的士兵一下子就被围中间。

    虎贲郎却不冒进,步步为营,正面压迫西夏军,保持方形阵型,只要有士兵倒下后面,后面必有人补上,绝不给对方留下空隙,左右兼顾,时刻保持只有前方是敌人,只要有西夏军冲入其中必前合力将其击杀。

    宋剑出看见卫兵营被围在其中,拼命厮杀,苦苦挣扎,人数越来越少,眉头一皱,大喝道:“改换阵型,渗!”

    虎贲郎全营散了开来,两人一对相互掩护从敌人空隙杀入,不求杀敌,只求渗透,直接冲入敌人后排,片刻之后,虎贲郎全营像沙子一般渗透入敌军之中,两军不再是前仆后继的正面冲杀,而是乱战成一团,似棋盘之上黑子与白子一般。

    由于虎贲郎全营的渗透,陈硬豪所带领的卫兵营有了喘气之息,从内围厮杀开来。

    一个时辰之后,西夏军越来越少,可是却没有人有逃跑的意思,就算被砍断手臂,就算身上无数伤口,依然露出狼一般的眼睛冲了上来,直到一个一个倒下。

    总算抵挡住了第一波攻势,虎贲郎与卫兵营也损失惨重,两营一边往后回退一边给地上那些呻吟痛叫的西夏军在胸口补上一刀,将受伤的士兵安置在后方,趁下一波攻击前的空隙包扎伤口。

    宋剑出怒吼道:“陈硬豪,你这个蠢蛋,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老子损失惨重”。

    陈硬豪沉默不语,从昨夜到今日,他卫兵营二千人已经剩下身后不到二百人,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个个表情麻木,已经忘了思考,唯一能做的就是呼吸着带着血腥味的空气。

    陈硬豪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浓烈的血腥味窜的他连连咳嗽,伸手在脸上一摸,却是一些红白秽.物,“呸”,吐了一口痰,捉起一捆草擦拭脸上,淡淡道:“下一次我会继续,你可以不救我”。

    宋剑出气的脸色发青,指着他却一句话也骂不出口,大敌之前岂能起内讧,强行压制自己的怒气。

    陈硬豪转身对着卫兵营剩下的不到二百人喊道:“你们怕死吗?”

    卫兵营众人表情麻木,零零碎碎的应了他一声,“不怕”?

    陈硬豪微笑,又问道:“死了,你们的老婆就是寡妇,你们的儿子就是孤儿,你们的双亲就无子送终”,此话一出,不但卫兵营士兵眼神带着恐惧,就连虎贲郎一些听到他的话的士兵也受到了影响。

    宋剑出再也忍不住,怒喝道:“陈硬豪你敢动摇军心”。

    陈硬豪对他不予理睬,对着众将士道:“我有个娘子,我出征前她已经怀上我的骨肉,当时我还只是个小兵,十年过去了,家里人还不知道我升官了呢?”说道这里他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是个男孩,十年之后他也能像我是个铮铮热血男儿”,突然又狠拍大腿转移话题道:“我只干了一次怎么就那么容易怀上呢?”

    众将士被他逗得笑了起来,气氛完全不像刚刚才发生了一场生死厮杀。

    “我老爹死的早,他的尸骨就是埋葬在这关外的黄沙之中,兄弟们,死并不可怕,庄老将军常说保家卫国就是我们成为士兵的职责,其实你们当中很多人都还不认识字,我说的简单点,我们今日在这里战斗就是为我们的亲人而战,假如怯战便相当于亲手举起刀对准我们自己的亲人。”

    众多军士听完,眼神充满希望,那是无惧的希望,人的潜力是无穷尽的,身体会累,但心不会。

    明山三里之外。

    苏欣英与楚如世看见明山西面火光耀天,青烟笼罩上空,厮杀声渐渐传来,异口同声道:“明山受敌”。

    楚如世道:“看这声势,一定是场大战”。

    苏欣英道:“没想到西夏军这般凶狠,从昨夜到现在连攻明山三次,不行我们要火速出兵增援明山”。

    楚如世道:“要不要等一等,我们本来当做奇兵,所带部队多是骑兵,是打算穿过山谷正面救援明山,若是莫将军能守住,我们上明山反而是累赘啊”。

    苏欣英明白,明山独特的地理位置注定不能盘踞太多士兵,也注定无法有大型的正面对决,若不然西夏军三万人何不一窝蜂冲上来,自己这支援军若要增援却须先从明山北面登上山顶,再冲到西面半山腰作战,这明山就像一个缸,只能装那么多水,太多了就会溢出来,若要补充却须倒掉一些,思索一番之后决然道:“明山不能失,我带三千步兵火速前去增援”。

    楚如世没有反对却皱眉道:“三千会不会太少了”。

    苏欣英道:“太多了会影响行军速度,再说了明山也容不了那么多人盘踞,兵分两路,我从山上支援,你带骑兵穿过山谷正面与西夏军拼杀,缓解明山驻卫军压力”。

    楚如世惊道:“此举太过冒险了,假如明山被攻破,我们可是要全军覆没”。

    苏欣英重重拍了他的肩膀,道:“楚兄,为将者不能犹犹豫豫,战机一失后悔莫及啊”。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半点犹豫,迅速步入大营,召集部署,准备火速增援。

第八十二节 援兵到来

    宋剑出与陈硬豪听着从两翼断断续续传来的厮杀声,凌云骑还好一些,虽不擅长山地战毕竟是精锐,后勤营在这种恶战中其战斗力就弱上许多,两人恨不得带兵杀过去支援,可守住正面的重任却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宋剑出淡淡道:“陈硬豪你带着你的部下去支援右翼吧,正面就由我们虎贲郎来守”。

    这一次陈硬豪没有废话,朝卫兵营剩下的二百来人喝道:“兄弟们,跟我走,我们去支援右翼”。

    陈硬豪绕回半山腰,往羽林右营镇守的右翼奔去,远远就听到断续的厮杀声,正面已经结束了好一会,这右翼还在战斗,足可见对羽林右营来讲,敌人的第一次冲锋,他们是很艰难才守了下来。

    陈硬豪带着卫兵营杀入,迅速解决剩下不多的敌人,满山的尸体一直遍布到山脚下,清点一下人数,羽林右营与后勤营的伤亡要比正面惨重的多,后勤营几乎全营覆没,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十个人,羽林右营只剩下一千来人,这一战伤亡居然达一千五百人之多,能守下来完全靠与敌人以命博命。

    陈硬豪颤道:“伤亡居然这么惨重”。

    羽林右营统领段江鹏皱眉道:“这是西夏军的精锐且养精蓄锐精力充沛,而我们的战士今日才战的筋疲力尽,若不是莫将军派后勤营来援,恐怕这右翼早就被敌人冲破,下一波攻势,我们无论如何也守不住了”。

    王蒙一言不发,他的脑子已经停止思考,双眼渗出红丝,充满杀戮的仇恨。

    话刚说完,便听山脚下西夏军吹响进攻的号角,三人顿时绷紧神经,严阵以待,敌人瞬息之后便杀来,他们已经无法思考太多问题了。

    西夏军还有一半未进入山林便听段江鹏大喝一声:“羽林右营全体战士,随我杀光这般西夏兵”,一马当前带领部下冲向敌人,陈硬豪与王蒙带队不甘落后。

    两军又再一次正面对决,没有阴谋诡计,拼的就是谁更勇猛更疯狂,陈硬豪举刀砍倒一个又一个的西夏兵,似乎感觉永远也杀不完,他身边的兄弟也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他的心已经麻木了,那一幕幕倒下的场景便像策马狂奔时两侧快速滑过的林木。

    他的眼中只有敌人,那些穿着西夏军服的敌人,也不知道过来多久,他的身边再也没有掩护他的兄弟,周围都是敌人,每一把朝他挥来的刀都是要取他性命。

    战斗处于火热化之中,那些失去兵器的士兵,相互掐着敌人的脖子,使劲全部力气要将敌人杀死,一个将敌人杀死的华夏兵疯狂的压着对方脖子,敌人那双掐着他脖子的手已经变得僵硬,大口大口呼吸之间,一把无情的大刀骤然砍来,血柱喷出,身首异处。

    段江鹏心中默念着,“一定要守住!再坚持一会就能把敌人杀光”,就在这时,山脚下西夏军又吹响了进攻的号角,所有人的心都沉入谷底,就算是死也无法守住了。

    段江鹏大喝道:“退,快退回到半山腰”,此刻就算全军覆灭也改变不了战局了”,见陈硬豪还在敌军的包围之中,吼叫道:“陈硬豪,快退”。

    陈硬豪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只有出手挡住敌人的大刀,再一击刺向对方胸口,越来越多的西夏军朝他围了过来,周围没有一个华夏兵,全军覆灭了吗?陈硬豪冷笑一声,那沾满血迹的脸变得更为狰狞恐怖,身上有无数的伤口正渗出鲜血。

    段江鹏问道:“王蒙呢,让他快退”,一个正在断后的士兵应道:“王统领战死了”,话刚说完,便哀嚎一声惨叫,敌人的大刀已经扎入他的胸口。

    一个百夫长正要带队前去救援陈硬豪,却被段江鹏拦了下来,“救不了了,他是个汉子”,话毕头也不回迅速带上剩余的士兵退回半山腰。

    一把大刀将陈硬豪左臂齐肩砍下,陈硬豪发出颤抖的笑声,脑子里想起家中妻儿,那笑声竟是充满愉悦,无数钢刀插入他的胸口,笑声依然没有停止,直到他身首异处,那已经看不清容貌的人头落地。

    宋剑出带着虎贲郎与敌人厮杀中,忽见从双翼传来失守的信号,没有丝毫犹豫,大喝一声:“退!”

    虎贲郎众将士眼神一丝犹豫稍显即逝,因训练有素,迅速往半山腰回退,西夏军却步步紧逼,缠斗不弃,一个百夫长大声道:“统领,我来断后”,没等宋剑出应允便带数十人迎敌,瞬间便被西夏军围了起来。

    宋剑出眼神没有半点怜悯,决然道:“我们退”。

    三路失守,密密麻麻的西夏兵遍布明山,朝半山腰涌去。

    三路守军纷纷退回到半山腰,莫沉熙脸色严峻,西夏军两波攻势下来,除虎贲郎还剩下一千多人,其他两路各不到五百人之数,从赏羌精锐尽出他就知道其不惜代价夺取明山之心,对方的伤亡比他们还要惨重,可自己已经没有守兵了,对方还有上万人之多,他本以为至少能守到明日清晨,若是坚持一会,等到中午雁门关援兵一到,战局便能扭转,可赏羌完全没有给他喘气的机会,源源不断的进攻,丝毫不顾及自己手下将士的死活,赏羌的心比他更狠。

    宋剑出道:“莫将军,明山要失守了,你快走吧”。

    莫沉熙哈哈大笑,一脸从容,这笑声让众多疲惫将士顿感振奋人心,“谁说我要走了,明山在我便在,明山失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传我命令,死守明山,战至一兵一卒”,话毕脱掉头盔,拔出大刀。

    这时山头之上突然出现火光,密密麻麻的人群朝半山腰涌来。

    段江鹏喜道:“将军,援军来了,明山有救了”。

    莫沉熙哈哈大笑,“天不绝我,明山有救了”,这位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眼角隐隐几滴晶莹。

    西夏军逼近,莫沉熙举起大刀朗声喊道:“兄弟们,援军来了,随我迎敌,冲”。

    援军来到众将士士气大增,很快苏欣英所带的三千援兵迅速加入战场之中,双方在明山腹地展开一场大规模的战斗。

    援军根本没有与守军知会一声,刚一到达便加入混战之中,

    在援军的支援下,终于生生抵挡住西夏军第一波进入明山腹地的前锋,密密麻麻的西夏兵从山脚蔓延到半山腰源源不断的朝明山腹地前进。

    苏欣英来到莫沉熙身边,“莫将军,我来晚了,若是早点来,这三路不破,还有可战之机,眼下我只带来三千兵士,在这空阔的明山腹地无险可守,恐怕挡不住敌人的进攻”。

    莫沉熙淡淡应了一句,“晚来总比不来的好,废话少说,我们合力守下明山再说”。

    苏欣英望着密密麻麻朝腹地涌来的西夏军露出苦笑,这兵力一比二能守住吗?希望楚如世带领骑兵能将山脚下的那些西夏军给击退,眼见那西夏军又冲了上来,也不去想太多,打起精神,指挥部下迎敌。

    赏羌脸带笑容的看着自己的士兵攻上半山腰,自己所带的一万八千人已经全部出动了,身边只剩下两千护卫兵,只要能攻下明山,就算一万八千精锐死伤殆尽也是值的。

    就在这时,部下来禀,说兀南努带两万骑兵来援,赏羌一听顿时阴沉着脸,这兀南努来的可真是时候,天亮之前我就能攻下明山,他就来抢军功。

    兀南努策马来到赏羌身边,赏羌摆着一副臭脸爱理不理,认真注视明山战况。

    兀南努没好气道:“赏羌,你别以为老子愿意过来,我乃是接了元帅的命令火速赶来,你临时改变战略,元帅正发火呢,这一次你若取不下明山,提着人头回去见他吧”。

    赏羌冷笑一声,指着明山,“看见没有,我那一帮勇猛的儿郎正在步步逼进,天亮之前就可以结束战斗”。

    突然地动山摇的马蹄声从山谷传来,兀南努冷笑一声,“赏羌,今日若不是元帅神机妙算,派我来支援你,今夜你死无葬身之地”。

    赏羌大惊道:“不可能,雁门关的援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了,照我估计最快也要明天中午”,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若不是兀南努来援,今夜一战可就功亏一篑了。

    兀南努也不废话,高举弯刀,雷吼道:“传令下去,准备迎敌”。

    楚如世率骑兵从谷口冲出,来到明山西面,乍见西夏军密密麻麻的骑兵大军却大吃一惊,心中暗叫,不好,情报有误,如今却没有退路,假如退回山谷,却成了溃兵,成了对方追杀屠戮的对象,只能拼死一战。

    本来他是打算冲杀对方步兵,眼下敌众我寡,只好先布好阵型,严阵以待,只见西夏骑兵朝他冲来,令下:“放箭”,密密麻麻的剑矢射向西夏骑兵,不少人中箭坠马,却依然无法抵挡西夏骑兵的冲锋之势,只放了两箭,对方便离他只有百丈之远。

    “全军配上环首刀,杀”,一声令下,万马齐奔,双方在空阔的明山脚下展开大战。

    刹时间,杀声震天,万马奔腾所荡黄沙飞扬上空,双方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还未砍下敌人,马头相撞,崩裂出血花,一排排同时倒下,战马悲嘶长鸣,那些坠马落地的士兵顿时被马蹄踏的血肉横飞,连哀嚎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场面浩大悲壮,一方是气吞万里如虎的气魄,一方是凶残如狼的暴烈。

第八十三节 无名英雄

    随着双方士兵不断坠马倒地,厮杀声越来越弱,华夏军从刚开始气势与敌军旗鼓相当到因人数的减少渐渐被对方骑兵围了起来。

    被围在中间的楚如世看着周围不足一千的骑兵,这一战虽与对方拼个旗鼓相当,可终究因兵力上的差距而战败,无法解明山之危,脸上一脸悲戚,今日就是他的死期,往明山望去,喃喃自语:“莫将军,苏将军,我尽力了”,悲呼道:“好男儿战死沙场,溅血无悔护家园,战士们随我共赴黄泉”,气势如虹的呐喊声惊天动地,渐渐的却被万马奔腾声所掩盖,越来越弱,直到只能听到凄然的风沙声。

    “朋自天涯胜兄弟,携手共护山河秀,人力已空心不怯,血洒明山尸成土,骏马长刀健儿姿,此后相思渺何处,好郎一副英雄骨,化作南风耀国娇”。

    楚如世所率一万援军在明山脚下全军覆没,无一幸存。

    大战之后,兀南努身体簌簌发抖,刚刚战场之上,他并没空隙思索,现在想来一阵后怕,如果华夏军来的不是一万骑兵而是与他一般两万骑兵,这一战他必败无疑,这是华夏军最精锐的部队吗?为何如此骁勇善战,凶如虎狼,整理战场,清点一下人员,死约一万二千人,伤不计其数,这一战他虽胜尤败,以一倍优势的兵力竟死伤如此惨重,甚至他开始认为进攻雁门关是个错误。

    明山腹地,明山驻卫军与苏欣英所带来的三千援兵陷入苦守之中,每个人都在浴血奋战,每个人眼中只要将冲上来的人一个个杀死,甚至顾不得那些重伤倒地不起的战友,许多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身上不停的流血,直到他们不再呻.吟,表情凝固在痛苦的那一刻,他们的心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任何悲伤。

    一丝红光慢慢升,横跨天际,他们居然坚持到天亮,西夏军不再进攻,聚集兵力在半山腰,准备发动最后的进攻。

    士兵们凝视着地上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他们的表情凝固了,他们变得如此安静,一动也不动,再也不能听到他们的笑声,再也见不到他们的笑容,想到这里,情不自禁的落泪。

    不知道谁轻轻的哼起出征歌,“亲人为我送行”。

    众将士齐声唱了起来:“背上包裹,头也不回的踏上征途,英雄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黎明的尽头,忍着泪水随着晨曦变得晶莹,红日升起,英雄远去的方向。春来秋去,英雄的故事,在历史洪流中,喧闹的街市中,也许忘记了那个黎明的英雄。亲人啊,你盼我归来,儿却化作黄沙,血染沙场终无憾,亲人啊莫悲哀,碧空豪气荡,国计山河在。

    众将士神情悲戚,纷纷落泪,莫沉熙老脸满是泪水,泪水掩盖不住他豪气冲天,手握长剑向天啸:“热血儿郎,何惧流血汗,谈笑行杀戮,溅血满长袍,英雄安在!”

    血迹斑斑的一千来人齐声吼道:“在!”声音低沉雄浑振奋人心,便是英雄的落幕之曲。

    “哈哈哈”,莫沉熙放声大笑起来,“我一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

    身上的铠甲黯淡无光,便让敌人的鲜血让它变得的明亮,一千人杀向敌军,一个个倒下,直到没有一个人站起来。

    清晨,雁门关驻兵大营。

    林毅岳亲自部署明山援军准备出发,昨夜战报来传他便连夜起床,集合部队,幸好庄元帅早就在明山附近布有一支援军,否则后果他不敢想象。

    这时传信兵冲了进来,悲戚道:“元帅,明山失守了”。

    林毅岳神情呆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是说明山失守了?”。

    待见那士兵点头,林毅岳脸无表情,“苏欣英援军呢?”。

    那士兵眼泪噙着眼泪,哽咽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林毅岳淡淡问道:“莫沉熙呢?有没有人回来?”。

    那士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道:“全没了,明山驻卫军,苏将军援军一万五千人,均全军覆没,无一幸免,明山已经落入西夏军手中”。

    林毅岳深呼着气,踉跄后退几步,抬起颤抖的手,压抑自己激动的心情,平静道:“五品以上将军随我到大厅论事”。

    议事大厅寂静的可怕,良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林毅岳朗声道:“请诸位将军压抑心中的悲伤,这笔账我们迟早要跟西夏人算,眼下军情紧迫,招诸位来此,乃是商讨对策”。

    话出口,大厅依然保持安静,林毅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怒道:“你们一个个哑巴了吗?周捷你来说”。

    周捷出列,“元帅,明山失守,峭山危矣,需迅速派大兵增援,与西夏军决一死战”。

    林毅岳反问道:“我们镇西军只有十万兵马,昨夜明山一役,已损失二万七千人,而西夏却至少能召集二十万的兵马,你说若是与西夏军在峭山拼光了,用什么来守雁门关”。

    又有一名将领出列道:“将军,我们放弃峭山吧”。

    林毅岳又问,“明、峭两山乃雁门关之屏障,明山已失,若峭山再失,雁门关便门户大开,西夏军便可长驱直入逼到城下,眼下秋收之际,城内粮草不足,西夏军只需断我军粮道,便可将我们活活困死。”

    林毅岳说完,众人愁眉苦脸,真是守也不行不守也不行,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军师出列道:“将军,眼下只有派人求助于西王府与义郡王,让他们出兵救援,峭山这边尽量不与敌军正面对决,利用地形拖延时间”。

    林毅岳点了点头,“此策可行”,突然又摇头道:“义郡王也许肯出兵,但他最多也只能援兵一万,这西王爷早些时候庄元帅向他借粮都不可,如何肯出兵”。

    一个五十多岁留着长须的男子出列道:“雁门关一破,西夏军入侵中原,西王府首当其冲,就由末将前去西王府向他诉说其中厉害关系”,此人姓秦名彗,官封军师中郎将,乃足智多谋之士。

    周捷道:“将军,要不要将西夏来犯的消息告之朝廷那边,让他们派兵来援”。

    林毅岳冷笑一声,“镇北军远在庸关,镇南军远在南边,他们身上的守边重任一点也不比我们轻,难道让他们千里迢迢抽兵来援吗?你让皇上派兵,难道派他守卫皇城的禁卫军吗?”

    周捷道:“元帅,你忘了还有枢密院掌管的十三省的地方军”。

    林毅岳冷冷道:“我们镇西军都是需练兵三年才能上战场,那些地方军除了镇镇暴乱还管点用,若拉到这边疆战场上,保证一个个吓的腿软,连刀都拿不稳,难堪大用,就算搬过来也是西夏军屠戮的对象而已,我可不想来一群废物吃光我们的存粮”。

    众人不语,林毅岳退席离去,回到房间里一个人愣愣发呆,一个下午水米未沾,喃喃道:“庄元帅,你将这么重的担子交给我,毅岳却有负你所托,你刚一离去,西夏军就来犯,我军便大败,若不是我肩负守疆重任,早就以死谢罪,毅岳无能啊”。

    雁门关前途未卜,华夏大地前途未卜啊,何人能扭转乾坤?却不是他林毅岳!

    (下一章回过正题)

第八十四节 一波三折

    再说这边,伍子序询问易寒之师,希望借此试探他的真实身份。

    易寒自然猜想不到别人居然把他误认为寒王这样荒唐,“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若说他的老师是谁,便是那一卷卷记在前人智慧的书籍,天下睿士皆为他师。

    易寒微微一笑,沉吟片刻后,吟道:“薪火相传三千年,前人拙笔竖丰碑,小斋犹存万卷楼,儒玄礼乐众离说,绝世聪明岂复痴,天下睿士皆我师”

    傅作艺带头赞道:“好一句儒玄礼乐众离说,好一句天下睿士皆我师,易先生真不愧为博学多才之士,试问天下间何人不是受前人谆谆教诲,开智集韵,先生藏书万卷,师者万人也”。

    玄观与宁雪同时朝他看来,早知道他博学多才了,在座不乏高才之人,若没有绝对的自信,在这里卖弄才学无疑是自揭短弊,两女的风头一下子就被他抢去,众人的目光纷纷转移到易寒身上,两人心中却暗暗欣慰,夫尊妻卑,便是自己如何须眉也比不上他艳人耳目。

    伍子序心中暗忖,“这寒王看起来还有几分才学”,不过没有试出对方身份却不甘心,笑道:“易先生说的确实有理,却不知道何人教先生读书写字,该不会也是小斋里的万卷书吧”。

    易寒笑道:“伍先生说的可是在下的启蒙恩师”。

    伍子序见绕了半天终于讲到点子上了,大声道:“正是!”

    就在这时,方夫人低声在玄观旁边耳语几句,只见玄观淡淡点头,两人起身,方夫人向在坐众人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挽着玄观的手离席,众人一脸狐疑,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易寒心里偷笑,还能有啥事,酒喝多了,尿急呗。

    众人望着两女离去的背影,伍子序却一直盯着易寒,等待着他的回答,见他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出声提醒道:“易先生,在下很想知道先生的启蒙恩师”。

    易寒莞尔一笑,这老头子三番五次屡屡要试探他的身份不知是何用意,我无权无兵用的着这么关心吗?思索一番之后淡道:“若要说我的启蒙恩师,便是家爷”。

    在座众人暗暗心惊,易寒若是寒王,这个启蒙恩师的分量可是重如泰山,先皇之父明哲皇,明哲皇素爱诗词歌赋,在寒王六岁时便驾崩,难道寒王也是受了他的影响。

    在座诸人噤若寒蝉,明哲皇的名讳可是他们不能提起的,傅作艺却是有心结识,笑道:“敢问易先生令高尊的名讳,作艺很想登门拜访一番”。

    众人又是一愣,他们都是因为傅作艺对易寒有异常情的热络,才将对方误认为寒王,傅作艺此话无疑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若易寒真是寒王,他绝对不敢这么问,既然对方不是寒王,对于他的身份也就不感兴趣。

    伍子序兴致索然,大感无趣,也不打算追问了,余者看着易寒的眼神也没有似刚刚那般尊重,想起刚刚对他恭维奉承,便觉荒唐,以自己的身份居然对一个晚生后辈如此卑屈。

    易寒笑道:“家爷乃是一山村老叟,不值得傅先生如此尊崇”。

    “嗳,能教的易先生”,傅作艺话还没说完,便被伍子序冷冷打断,“不想说就算了,我们也不想知道”,伍子序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所以语气并不是那么友善。

    易寒依然一副笑脸,傅作艺却皱起眉头,宁雪却笑道:“你说来吧,我也想见见易爷爷”,众人好奇望向宁雪,此女怎么叫的如此亲热,一个山村老叟尊称一句老先生已经谬赞了。

    易寒莞尔一笑,看着宁雪似在只对她一人讲话,“家爷易天涯”。

    易天涯三字刚出口,便见宁雪饱含柔情的眸子顿起惊讶,旋即却透露出我被你骗的好苦的幽怨,美目变的凄迷起来。

    易天涯三个字虽轻,却大厅之内激荡着久久不散,全场鸦雀无声,不时传来被子落桌的叮咚声,几人因这三个字而失礼,酒杯离手恍若未觉,此时此景,易天涯却不知道要比寒王分量重上多少,他虽归隐田林,手下部属爱将遍布天下,或依然在职,或沉寂市井之中,或被各方势力拉拢,但所有人都知道,依易天涯的威望,天下大乱,他只需登高一呼,他以前的部属便会一涌而至,图谋大业什么最重要,忠心耿耿的将才。

    良久众人才反应过来,却是假作镇定或饮酒或低声与身边之人畅谈,大多人避免直视易寒,易天涯之孙这个身份太敏感了,不知道比寒王敏感多少倍,寒王只是一个空有爵位并无实权的贵族,易天涯乃是一代名将,弹指间便可驱动千军万马的人物,与他相比在座的各大家族却只是小人物。

    伍子序猛的站了起来,一脸严肃问道:“可是名将易老将军”。

    众人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回答,易寒漫不经心的倒了杯酒,饮下,他非常不喜欢借着老头子的身份抬高自己,众人这番举动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名将也是人,也是时势造英雄,却不知道众人看重的是易天涯的影响力而不是看重他的名将之才,更不是看重易寒这个继承前人余荫的年轻人。

    易寒淡淡道:“他以前是当过元帅,是不是名将我就不知道了”。

    易寒这么说,众人心里已经有数,国内能称为元帅的才几人,归隐田林的便只有易天涯一人,只是此子为何言语之中不以为意,似乎对易天涯还有些不敬,若说假冒的也是绝无可能。

    傅作艺哈哈笑道:“果然是将门虎子,易元帅我有幸见上几面,却一直没有机会聊过,却希望易先生替我代为引见”,此话说得倒也合理,易天涯为人冷漠不爱多言,便是三公要见他也是看他心情好坏,傅作艺一个三品侍郎官阶却还不如他下属将领,岂能与他同起同坐,傅作艺此举却不是为了亲近易天涯,只不过喜欢易寒,希望助他抬高身价。

    众人寒暄而谈,话题不离易天涯,刚刚一直一头雾水的院枢密副使赵节也是爱屋及乌,对易寒异常热络,他一生最敬重那些为国征战沙场的将军,易元帅教导出来的孙子绝对也是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

    话题谈着谈着便谈到了边关,诸人好像特意不去提及易天涯当年一败,伍子序问道:“易先生,你乃易元帅之孙,定从他身上学到不少东西,你对雁门关有什么看法”。

    易寒一脸严峻道:“危矣!”

    众人微微一笑不以为意,认为他说出这般骇人听闻的见解乃是哗众取宠,雁门关有庄元帅坐镇,又有明山、陡山两道险要屏障,可以说固若金汤,十年来城关不曾破过,甚至他们认为庸关破,雁门关也不可能破,毕竟庸关所面对的是北敖、安卑两国。

    众人的纷纷朝他看起,想知道这个易寒是真有才学还是草包一个。

    易寒端正坐姿,如山稳坐,脸上笑容却慢慢收了起来,变得特别严肃,众人暗忖此子瞬间气质变化竟如此之大,张弛有度却也不能小看。

    ““战常安,久而不知危矣,习以为常,积淤而不得知也”,十年来雁门关没有战事,庄元帅镇守雁门关,西夏军不敢来犯,只要把守明、峭二山两处屏障,西夏大军便无法长驱直入进攻雁门关”,众人点了点头,这番话跟他们想的一样。

    易寒突然压低声音道:“大家别忘记了,二十年前,雁门关如何被攻破,当年西夏军便是趁我们临时换将之际,骤然发动进攻,当时明、陡二山依然重兵把守,依然是雁门关的两道屏障,可结果如何,西夏军趁我军援军未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峭山,峭山一失,明山危机重重,我军迅速派兵支援,双方在明山东面展开一场大战,一日之后,我军虽在正面战场战胜敌军,可明山因为救援不及,兵力悬殊在西夏军的猛攻之下失守了,至此两山失守,西夏军进可攻退可守,雁门关岌岌可危自保不及,我军再妄图夺回两山却已经是痴人说梦了,后来的事我就不多讲了,雁门关被围一个半月,终于城中无粮,挖草根而食,众多将士活活饿死,雁城尸横遍野,将士无力守城终于被破城”。

    易寒此番话说了出来,在场之人无不被惊出一身冷汗,好像事情真的已经发生了,气氛顿时压抑起来的,如此说来雁门关真是危矣,想想当年可是足足有十五万守军,而如今却只不过十万人,安逸太久,人人都把往事给忘记了。

    赵节问道:“若是照你这么说,为何十年来西夏军不进攻雁门关呢?易先生你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易寒道:“激水之疾,至于飘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是故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弓弩,节如发机”,赵大人,你想一想二十年前西夏大军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发动进攻,乃是因为西夏十年无战火,休养生息,兵马强盛,粮草充沛,潜伏已久,此为机势也,同样近十年来西夏国休养生息,国力逐渐强盛,再观我国,三面临敌,每年光要养活这五十万的边关守军却要费上多少人力财力,近年来苛捐杂税,国库空虚可见一斑,我敢大胆估计,秋收之际便是西夏军侵犯雁门关之时,或许此刻雁门关已经战火纷飞”。

    最后一句话无疑在众人暗起涟漪的心湖中扔下一颗大石,如此妄言却是惊天动地,关乎国之安危。

    李谓之喝道:“易先生,此乃国之大事,却不可妄下断言啊,你可知谣言一起,国内必将人心惶惶,后果不堪设想”。

    易寒一脸失落,他也不希望这个结果,可是以他通今博古的军事才学,一切合情合理,倘若边关战火烧焚,将士浴血奋战,保家卫国,而自己却在千里之外饮酒与一帮文士畅聊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岂不妄为热血男儿,神情黯然,起身抱拳道:“诸位慢聊,我先离席”。

    众人见易寒突然兴致索然,一脸讶异,虽觉得他话有道理,但如此大事一旦发生,他们岂能不知,心中虽有担忧,事情还未发生却也不去做杞人忧天的事。

    赵节望着易寒落寞的背影,心中暗赞,有这份忧国忧民的情操,便没有辱没了易天涯这三个字,此子他日必是良才。

第八十五节 知心

    方府上下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周围传来的笑声让他感觉无比压抑,胸口有一股闷气无法发泄,不知觉的脚上加快步伐,只想寻一处无人的地方一个人静静的呆着。

    芳草拂摆,柳垂桥栏,花欹近岸,金缸影里,玉斗光中,落叶清波,翦秋水之黛色,涟漪吹花,冷艳何人来赏。

    易寒屹立水榭之中,看着周围美景却无心欣赏,他希望一个静,这里能给他安静,他希望一个雅,这里能给他雅,他要透气,这里繁香满满,清风拂衫。

    一缕南风突然吹来,带着湿润的清凉,一脉嫣兰的幽香落在心头,似曾经一般只是一瞬,便无法捕捉,这种奇妙的感觉正与印在记忆深处的清晰慢慢重叠,易寒猛一回头,宁雪,她就那样静静的站在易寒身后,端庄而碧落,嘴边那一缕微笑潇洒飘逸,风姿绰约,她是沉默的,没有潺潺叮叮的情话,她美丽的眸子此刻变得如此朴实清秀,在向他敞开心扉,心灵的默契将两个人的眼神连在一起。

    易寒伸手握住她温暖而柔润的手,不禁心灵震颤,深感自己如此富有,拉着她的手牵到石凳坐了下来,情不自禁的抚摸她的青丝,宁雪静静的将螓首靠在易寒肩膀之上,两人默默无语共同享受这水榭一角的恬静。

    “华发,华发,忆否红颜是画。飞絮,飞絮,堪怜花事摧残。”

    宁雪微微一笑,“应该是“纹皱,纹皱,笑我深情依旧”,你怎么给改了,你念前半句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誓言哩”。

    易寒心神领会,知宁雪明他心事,却只是莞尔一笑代替自己的言语。

    宁雪淡淡道:“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般爱你,我能深深的感受到你的忧愁与失落,以前你能逗我开心,可我却更喜欢此刻你能让我忧伤,这是什么样一种奇怪的感觉,有谁会喜欢忧伤,可我却偏偏喜欢”。

    易寒笑道:“假若我死了,你会不会忧伤?”

    宁雪嫣然笑道:“会,不管你被人踢死,打死,还是”,沉吟良久,“还是战死,我都会忧伤”,从知道易寒身份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明白这个男人的使命,这嬉皮笑脸的背后,那潜藏的内心深处的责任,责任二字或许有些人可以轻易出口,随便抛弃,但他那刚毅的眼神告诉她,这个男子不会,俊美只是皮相,心如璞玉恒久永存。

    易寒淡道:“那我死了,你喜欢不喜欢?”

    “只要我会忧伤便喜欢”。

    宁雪的回答让易寒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又问道:“后悔不后悔?”

    宁雪摇了摇头,“绝不后悔,你永远在我心中,无人可比”。

    易寒心情大好,戏谑道:“你当初怎么会想缠着我呢?”

    宁雪又恢复了往常的调皮,作无可奈何表情,“人家只是想找个人玩,你比较有趣,还有我想试一试你脸皮到底有多厚”。

    易寒大笑道:“玩人丧德,玩物丧志,现在要改一改了,玩人失心,玩物失贞”。

    宁雪不置可否,却没有争辩的意思,易寒问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宁雪道:“你一出来,不知为何,众人兴致索然,均匆匆离席,似乎有什么要紧事要办”。

    易寒若有所思道:“希望他们能尽自己一份力,莫忘记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宁雪喃喃念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好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这个人随口就能说出一番大道理来”。

    易寒这才记得,在这个时代并没有这八个字的谏言,微微一笑却也不打算解释。

    宁雪起身,易寒问道:“你要去那里”。

    宁雪笑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一个小女子也应该去尽自己的一份力,再说还有一个人等着我去安抚呢,不然一半兵马就偷不到了”。

    易寒点头,一脸认真道:“莫要失贞了”。

    宁雪扑哧一笑,“你都做不到他如何有办法,放心吧,他老实的很”,易寒刚想要问假如他不老实怎么办,宁雪未等他开口,俏脸一寒道:“他不老实我就让他老实”。

    易寒莞尔一笑,这妮子计谋百出,狡猾的很,若不是她心甘情愿想占她便宜还真是难的很。

    宁雪檀唇在易寒额头轻轻一点,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三月初三记得要来抢亲,到时候便是我们的洞房之时”,说道洞房二字,这妮子声音变得娇细若蚊音,双颊红润润的。

    宁雪走后,易寒一人静静在水榭不知道坐了多久,叹息一声,若天下大乱不知道人还有没有这么欣赏美景的闲情,忽闻有人在叫唤他,回头,见一婢女急匆匆朝他走来。

    “易先生,夫人让我来寻你,奴婢寻了好些时候了,才把你找到”。

    易寒问道:“你如何认得我便是易先生”。

    婢女答道:“夫人说你穿了一件这样的衣服,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易寒哦的一声便让婢女带路。

    来到宴会前的那个等候的厢房里。

    方夫人坐在左席正等着他,玄观也在场,两人正在闲聊着,看见易寒进来,停止话题,朝他看来。

    方夫人请他坐下,却朝玄观看去,道:“妹子,我想借你家易先生单独呆上一会可否”。

    玄观应允,起身就要离开房间,方夫人却连忙拦住道:“妹子,你在此休息,我怎敢赶你出去,我带易先生离开即可”。

    易寒讶异方夫人怎么不避男女独处之嫌,玄观好像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方夫人起身,以贵客之礼相待,“易先生,请随我来”。

    两人往内院方向走去,一路上,方夫人没有说话,易寒也保持沉默,来到一处那间柔儿早先时候带他来过的院落,刚到门口易寒却突然停下脚步,方夫人转身好奇问道:“易先生,还未到,为何突然停下脚步”。

    易寒温文尔雅道:“夫人的闺房在下却不方便入内”。

    方夫人淡道:“你早些时候都进来了,现在又何必拘束,随我来吧,我房内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就跟书房一般”。

    易寒回道:“不知者无罪,知而再犯之与礼不合”。

    方夫人淡道:“事不过三,我准你再进来一次”,也不等易寒开口,当先走进,易寒再三拒绝乃是敬重她是柔儿母亲,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子,见她随意,自己也就不再拘束,走了进去。

    依然是一样的布置,但因为方夫人的存在,让他感觉这房间里顿时充满幽闲贞静,一景一物均在衬托着这个女子。

    观她娟娟之姿,丽若芳兰蕊,韵胜雨前茶,体透幽香,肤色冰雪,其神虽锐却难掩双眸疲态,微微垂眼之际,隐见眼纹,霜色染苍老而其意悠远深沉,撤去华装,一身朴雅,约略梳妆,遍多雅韵,如久窖酒让人回味无穷。

    方夫人见易寒盯着她看,眼神中却是赞美没有半点轻浮之意,男子虽经常凝视她,却绝对不会在她素装打扮的时候,这个时候她便若一名寻常妇人,身上毫无光彩,问道:“你为何这般看我”。

    易寒回神,道:“夫人之美便若一坛陈年老酒,若不是在下刚刚靠的近,绝不会察觉到”。

    易寒虽在赞她,陈年老酒四个字听在耳边却不是滋味,揽镜自顾时,芳华已逝,昭华之貌永不再复,美与不美却也不重要,但永远失去却让人难免失落。

    易寒见她神情黯然,知道触及到女子最敏感的问题,连忙补救道:“我不是说夫人老了,我是说夫人越老越有韵味”,哎呀,易寒大感浮躁,向来夸夸其谈的自己为何会突然间说不好一句话。

    方夫人星眼微瞋,这人看似在安慰自己,却为何越说越难听,瞧他一脸浮躁不知所措的模样却让人不忍心责斥于他,反而让她有种惹人好笑的感觉。

    易寒松气道:“好了,夫人你终于明白我的意思了,还好你没生气”。

    方夫人错愕,自己并没有说话,为何他似乎能看透自己心里的想法,狐疑道:“你如何知道我不生气?”

    易寒一脸疑惑道:“夫人你笑的这般灿烂,难道你的心里却在生气不成”。

    闻言,方夫人却是一惊,平复心情,淡淡道:“我让你单独过来,其实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身上的这件衣服对我意义重大”,走到衣柜拿出来一件男装,“都是柔儿胡闹,请先生褪下还我,失礼之处,莫要见怪”,往门口走去,让易寒更衣。

    易寒出声道:“夫人,可这件衣服是柔儿给我的,并嘱咐不能随便丢弃”。

    方夫人猛的停下脚步转身冷道:“可这件衣衫是我的,再说了童言岂能算数”,突然间语气软了下来,“易先生,我府里的衣服你随便挑,这一件却不能给你”。

    易寒已经明白了这件衣衫所代表的涵义,想想若耍赖不换却有点不讲道理,可若归还却辜负了柔儿的一片苦心,一时之间为难起来。

第八十六节 俗人多事端

    易寒久久不语,方夫人静若止水的看着他,她的心中却没有像表面波涛不惊的冷静,一个念头顿时吓了她一跳,她居然在犹豫,除了一开始有些震怒,她竟慢慢的习惯了,潜意识里她承认这个小她几岁的男子穿上这件衣服很好看。

    易寒突然褪下衣衫,换上方夫人给他准备的另外一件,柔儿的用心他明白,有些事情却不能强求,特别是男女之情,这种东西要慢慢酝酿,当它真是到来那一天汹涌澎湃挡也挡不住。

    易寒褪的突然,方夫人也来不及避嫌,两人倒均表现的很淡定,一个看一个换。

    易寒换好衣服,方夫人却突然走进他的身边,捉住他双肩的衣领抖了抖,淡道:“有点皱”。

    易寒微笑道:“谢谢”。

    方夫人没有接话,疲惫的坐了下来,幽幽的松了口气,脸上并没有笑容,易寒行礼之后,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她出声道:“我想找个人帮忙照顾我两个孩子”,却是用询问的语气。

    易寒没有回头却停下脚步,接道:“嗯,你早该这么做了,你平时太忙,柔儿与雄霸是该有人来好好教导他们”。

    方夫人轻声问道:“你觉的谁合适?”

    易寒愕然,这却是一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合不合适不是由我来讲,而是你来说,他不知道,干脆沉默不语。

    方夫人续道:“过几天我想放榜招亲”。

    易寒身子一震,想不到她淡淡的口气说出的竟是这般惊天骇俗的话,易寒猛一转身,凝视着她。

    方夫人强颜笑道:“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子,不要把我想的太高贵了,少女时我曾幻想有一个优秀的男子出现,我便嫁给他,只是后来我渐渐忘记了,进入方家之后,每一个出现在我身边的男子,我都要先试探出是敌是友,今天我又想起来了,你刚刚穿那件衣衫是我十六岁所做”,却是断断续续,无头无尾的向易寒诉说自己的心事。

    易寒弯腰一礼,“勾起夫人的伤心事,深感歉意”。

    方夫人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是伤心事呢,这却是远久一个美丽的梦,当时我年纪善幼,将这些事情藏在心底羞于开口,却怎知说出来竟是这般容易,就算是面对一个陌生人”。

    易寒道:“夫人,我们是朋友”。

    方夫人微微一笑,“我心里最提防的就是朋友,我还是希望你是陌生人多一些”。

    易寒觉的她这番话说的诚恳,赞同道:“好吧,我们是陌生人”。

    方夫人岔开话题淡道:“放榜招亲那天,我设下三关,只要能通过,我便亲手替他穿上这件衣衫,嫁于他为妻”。

    易寒看着她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问道:“假如有两个人同时通过怎么办”。

    方夫人茫然摇头,没有说话,一双优雅的眸子变得凄迷,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来,“也许一个也没有”。

    易寒准备离开,刚迈出门口清音飘来,“你也可以来试一下”。

    返回玄观歇息之处,玄观盈盈立于院子之中,雅若紫兰,给人一种宁恰安闲的感觉。

    易寒来到她的身边,伸手捉住她的香肩,轻声道:“久等了”。

    玄观缓缓转身微笑道:“你尽管多惹些风流债,看我还理不理你”。

    易寒轻轻摇头,“再不会了”。

    “可发生的事情再悔悟已经晚了不是吗?”

    易寒走在她的前面,弯腰行礼道:“小姐,我们该回府了”。

    玄观嫣然一笑,也没再问,两人走出方府。

    大门之前,华丽的马车走的差不多,李府的下人正在打扫,门口却跪着一个男子,上身**,背负荆条,定睛一看却是赵博文,失声喊道:“赵兄,你这是在干什么?”

    玄观抬袖掩目,露出一丝娇羞之色,低声道:“我在前面等你,不要太久了”,便高掩衣袖从一侧离开。

    赵博文正嘴里嘀咕骂娘呢,见到易寒却露出喜色问道:“怎么样,你与博文谁胜了”。

    易寒啼笑皆非,忍住笑意道:“我们都输了”。

    赵博文叹息一声道:“这个女子果然非同寻常,连你们都败在她的手下”。

    易寒却无心与他扯这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你这是干什么?”,连忙弯腰要将他扶起。

    赵博文却连忙摆手道:“不能扶”。

    易寒一愣,“这是为何”。

    赵博文指着自己身后的荆条,一脸苦涩道:“没看见吗?负荆请罪,对方没释然如何能起来”。

    却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我正在寻芳楼逍遥快活呢,大伯派人将我捉了回去,什么话也没问便将我痛打一顿,让我背负荆条来向方夫人请罪,直到她肯原谅我为止”。

    易寒只是一想便能猜到定是方夫人向赵节告状,问道:“你跪了多久了”。

    “好一会了,管家也看到了,我让他去告诉方夫人一声,他却爱理不理”。

    易寒道:“我进去一趟替你求情吧”。

    赵博文一脸疑惑,“你替我求情,我大伯早就替我说情了都不管用,不然我也不会跪在这里了,易兄你还是走吧,没事的,我敢调戏她,早就意料到有此结果,甚至更严重,负荆请罪算是轻的了”。

    易寒没有接话,转身匆匆往方府大门走去,来到方夫人的房间,一路上倒有下人疑惑的看着他,却没有一人将他拦住。

    “夫人”,易寒踏入房间。

    方夫人寂寂失神的盯着桌子上那件衣衫,听到声音猛抬头,见是易寒,惊讶的眼神一丝喜色。

    “夫人,赵家公子背负荆条在外面跪着,你可知道?”

    方夫人闻言脸色一冷,若无其事道:“我知道,就让他跪着吧”,语气之中没有半点人情味。

    易寒一讶,他感觉这个女子应该是通情达理的,为何这般冷漠,愣在那里,想好的说辞不知如何开口。

    “我说事不过三,今日是你第三次闯入我的房间了,你可知道擅自闯入我房间的男子我会如何对待他”。

    易寒见她脸色冰冷,不似玩笑,退出门外,敲了敲门,“易寒求见”。

    方夫人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不见!”

    不知为何,听她话中似有恼意,易寒却情不自禁的笑出声了。

    “你为何发笑?”

    “我突然间觉得夫人很可爱”,易寒将心中的感受真实说了出来。

    屋内久久没有回应,易寒等不及,伸长脖子往房间里瞄去,骤然迎接上了方夫人冷冰冰的眼光,“我不想见你,有胆你就再闯进来一次”。

    易寒道:“我看的见你,也能听到你的声音,夫人不准我进屋,我就不进去了,夫人我去而复返乃是提赵兄求情的,望夫人能宽宏大量,其实赵兄”。

    话还没说完却被她打断,“够了,我没找你算账,你还胆敢替别人求情,你可知道我埋过三个人”,声音冰冷的让人心寒。

    易寒突然想雄霸讲的那个故事,却好奇问道:“其中一个可是叫熊胆?”

    方夫人猛的站了起来,惊讶道:“你如何知道?”看着易寒的眼神充满警惕,一直有人在秘密监视着她,她做事一向谨慎,没想到这人居然知道。

    易寒知道她误会了,连忙道:“夫人,你误会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可确实如实。

    方夫人如何能信,越想越是心惊,柔儿与雄霸对他如此依赖,若此人怀着不轨目的,后果不堪设想,眼神闪过一丝冷光。

    易寒察眼观色如何能看不出来她暗动杀机,看来这些年她一个女子能独自撑起方家,没有狠辣果断的手段却说不过去,先声夺人道:“夫人想杀我”。

    方夫人见对方已经知道也不否认,淡道:“没错,你却不该窥视我方家”。

    事情变化突然让他始料未及,本来是来向别人求情的,哪会想到居然荒唐的可以引来杀身之祸,问道:“难道夫人不怕玄观那边不好交代”。

    方夫人冷笑一声,眼神充满坚韧睿智,“我自然有说辞,就说你擅自闯入我房间,被我护卫误杀,死人是不会辩解的,向来玄观妹子也无法怪我”,见易寒丝毫不怕,问道:“死到临头,你为何不怕,莫非你还有倚仗的资本”,就算对方是个高手,她却有绝对的把握能将他格杀。

    易寒道:“夫人,动手之前先说一声,别搞一招毙命”,他之所以不惊乃是因为自己还有杀手锏未使出。

    “放心,我喜欢活埋”,谁能想到幽幽清音,话却如此冷酷。

    易寒莞尔笑道:“夫人你这样子一点也不可爱”。

    方夫人愕然,心中强烈的杀气却被他随意的一句话给化成烟尘,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当做敌人看待。

    “夫人,你误会了,你杀熊胆却是雄霸告诉我的”。

    “不肯能,雄霸如何知道”,这个女子变得惊慌,每个女子都希望自己在孩子心中是温柔贤惠的,让孩子知道自己杀人,一时之间方夫人变的不知所措,问道:“怎么办,我杀人的事情让雄霸知道了,其实熊胆是秘密潜入方家来监视我的,我又怎么会乱杀人”,却向易寒求救起来。

    易寒于心不忍安抚道:“你也不必太过紧张,小瞧了柔儿与雄霸,他们年纪虽小却懂事的很,十四岁就可以从军上战场杀敌,杀个人在他看来没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

    方夫人弱弱问道:“他能明白我的苦心吗?”

    易寒却也不知,岔开话题道:“夫人,赵公子”。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迅速被方夫人打断,此刻再也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易寒决然道:“我能!”

    方夫人恼道:“我又不关心你”,话一出口却知道说错话了,想要挽救,嗫嗫几声却说不出来,干脆保持沉默。

    两人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气氛怪异,却没人前来打破这个僵局。

    “进来吧”,易寒安然走进。

    “请坐”,易寒从容坐下。

    “你都知道了,其实我只是个弱女子,冷酷漠情都是装出来的”。

    易寒道:“好的很”

    方夫人看不惯易寒笑意盈盈的模样,冷道:“就算如此,你想看我笑话也是不能,我林黛傲岂是”看易寒手托下颚兴致勃勃,一脸期待,却突然闭口。

    易寒见方夫人说完了,“轮到我说了,夫人,这赵兄在外面跪的很辛苦,堂堂七尺男子都给夫人你跪下了,为何夫人不能网开一面呢”。

    方夫人幽幽叹气,“让你烦死了,本来我想让他跪到天黑,以震慑那些对我想入非非之人,走吧”。

    易寒大喜,玄观还在等着呢,两人并行往大门方向走去。

    (昨夜突降大雨,染上风寒,头疼欲裂,本来今天打算好好休息一下,看到等更的留言,却硬着头皮只写了一章,请见谅)

第八十七节 乱成一团01

    那些本来有说有笑正在打扫门庭的下人,突然间个个敛声屏气,赵博文便知正主来了,猛一抬头,果然是方夫人来了,还是这么美丽动人,内心有蠢蠢欲动,却露出诚恳认错的表情。

    方夫人上前淡道:“赵家公子,我原谅你了,快起来吧”。

    赵博文却摇了摇头,“方夫人,家伯说了,除非方夫人亲手替我解开荆条,否则便不准起来”。

    易寒暗暗摇头,你这么说人家还不认为你是逼的,并不是诚心来请罪,隐隐朝方夫人看去,果真见她一脸不悦,赵博文却恍然未觉,已经自己这番举动煽情的很。

    方夫人无心与他纠缠,只想他速速离开,刚抬起手,却看见赵博文**的上身被太阳晒的黏糊糊,满是汗水与污秽,眉头一皱。

    易寒在一旁察言观色,知道方夫人不方便与一个**上身的男子有身体上的接触,上前道:“我来替赵兄解开”。

    赵博文却一脸不愿道:“易兄,你先回去吧,不用麻烦你了”。

    易寒想想也对,玄观在等着呢,自己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再耗下去都不知道这场闹剧什么时候结束,拜别匆匆离开。

    刚走一箭距离,便听到方夫人冷喝一声,“你爱跪着就跪着吧”,回头一看,却看方夫人怒气冲冲的返回府内,而赵博文却一脸茫然看着她的背影。

    该做的已经做了,凡事都有个度,头也不回的往刚刚停歇车马的拐角走去。

    车帘垂下,易寒解开帘子,玄观安坐车内,问道:“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

    易寒微笑道:“方夫人是个难缠的主,替赵兄求情却也不是一件好差事”,话毕驾驭马车,往李府方向离开。

    玄观道:“这人我见过一面,好像是明濛的朋友”。

    易寒应道:“也是我的朋友”。

    玄观道:“赵家在金陵也算是世族大家,你却要好好利用与他的关系,明濛常对我讲起,他与那赵博文虽外表放.荡,却有过人之处”。

    易寒讶异,他与两人相处这么久,除了知道他们好色之外却真不知道有何过人之处,问道:“你如何得知”。

    “感觉,判断”,玄观说了两个莫名其妙的词语。

    马车驶到李府后面,易寒扶玄观下来,上前敲门,刚敲了几下,门迅速的被人打开,易寒意外,开门的是凝儿。

    凝儿一脸笑意,“好奇吗?人家老早就闻到你身上那股坏味”,其实她今天去鼎立院找易寒,卢燕告之他不在,便在后面这边守着,想突然给易寒一个惊喜。

    是给他一个惊喜,身后还跟着玄观呢,惊喜的不得了,凝儿见易寒目瞪口呆,沉默不语,轻轻挽着他的手,“我突然出现你开心吗?”却见易寒不停的眨眼,以为他眼睛了进了沙子,小手捏着他的眼皮,凑近俏脸,小嘴一嘟轻轻吹气,“我帮你吹吹,一会就好了”。

    “凝儿,好久不见,五婶可好”。

    凝儿吓了一跳,她眼睛里只有易寒,完全没注意到易寒身后还有人在,第一反应是,脸唰的红了起来,她向来温婉守礼,何从在人前与男子有这般亲密的举动,第二反应旋即明白了刚刚说话的是小姐,小姐怎么会跟易寒在一起,她的小脑袋顿时转不过来,成了一团浆糊,望去,小姐正微笑的看着她呢,又羞又惊,慌忙与易寒保持距离,弱弱道:“小姐”,那俏红着脸,扭捏不知所措的模样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易寒安慰道:“凝儿,没事的,小姐人很好”。

    玄观嫣然一笑,“凝儿是没事,不过你有事”。

    这会,凝儿已经没有心神细细思考两人是何关系,听小姐语气似乎要责备易寒,猛的走到易寒前头,勇敢的对着玄观道:“小姐,不管他的事情,是我主动勾引他的”,像凝儿这般善解人意,温柔贴心的女子又怎么会这么不守礼德,这话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玄观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李府上下,没有主人应允是不准互通私情的,凝儿这番话却是为了替易寒洗刷罪名。

    易寒转头对着玄观讪笑道:“是我勾引凝儿的”。

    玄观隐隐瞪了他一眼,微笑道:“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

    易寒尴尬的笑了笑,不言一发,玄观对着凝儿道:“你是知道的,府内的事情我一向不管,不过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凝儿你这般模样,却是惊奇的很”。

    凝儿闻言羞涩的低下头,淑淑立着,不言一语。

    玄观也不多言,独自往府内走去,凝儿望着她的优雅到无懈可击的背影,这才真正觉悟过来,刚刚那个人真的是小姐,她深居简出,想见到她真的是一件让人惊奇的事。

    易寒笑道:“你去哪里,我送你”。

    凝儿道:“我给你送来些书让卢燕放在你房间里,有空你看一下”。

    易寒不以为意的应了一声,凝儿道:“你不喜欢,难道是嫌我没有时间教你吗?”

    易寒哑然失笑,柔呼一句“好凝儿”,将她拥入怀中,柔情道:“我今晚就把那些书给看完”。

    凝儿乖巧的依偎在他怀中,突然却哎呀一声害羞的将他推开,羞嗔道:“大白天的,我们不能这样,一会让人给看见了”。

    易寒知脸皮薄,不打算问难她,拉着她的小手,淡道:“牵手总可以吧”。

    凝儿睁大眼睛望望周围,见没人,便依了他,“一会有人出现,你要赶紧松开”。

    易寒莞尔一笑,点了点头,互诉思念之情之后,凝儿问道:“刚刚你怎么会跟小姐在一起,是在街上偶遇到吗?小姐又怎么会认识你”。

    易寒低声在她耳边道:“小姐心里对我有意思,她今天一早让我做她马夫送她到方府赴宴,刚刚回来便遇到你了”。

    凝儿扑哧一笑,“你呀,又来逗我,整天想入非非,小姐怎么可能对你有意思呢?”

    易寒反问道:“你可以喜欢我,她为什么不可以呢?”

    凝儿笑道:“我只是个婢女,她是小姐,还有她是才高八斗,独一无二的小姐,便是那些才子见了她也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你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水,她怎么会看上你呢?”

    易寒若有所思道:“也许她是看我长的俊俏,凝儿不是正因为如此吗”。

    凝儿气恼的捶打他的胸口,悻悻道:“小姐才不是这种人呢,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长的俊俏,而是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左倚院,玄观的话题无疾而终,凝儿道:“我到了,你回去吧,记得要长进一点,不然你过不了五夫人那一关,我便永远无法与你在一起”,不知为何,方才还好好的,说着说着凝儿却突然簌簌落泪。

    易寒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一阵心疼,柔声安慰道:“我向你保证,五夫人那一关我绝对能过,让她知道凝儿的眼光不差”。

    凝儿见他信誓旦旦的模样,觉的他话可信的很,不再多语,用依依不舍的眼神与他分别。

    回到鼎立院,往自己房间走去,卢燕想岗哨一般站在门口,易寒打了声招呼便要推门入屋,卢燕突然将他拦住,低声道:“四夫人正在房中”。

    易寒不以为意,“在就在啊,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又有何稀奇的”。

    卢燕神秘兮兮道:“她好像不高兴”。

    易寒认为卢燕大惊小怪,笑道:“你什么时候擅长察言观色了”,却推门入屋,一个女子静坐在椅子上,这极其艳冶的背影不是乔梦真又是何人。

    易寒按住她的双肩笑吟吟道:“真儿,又寂寞难耐了”。

    乔梦真猛一回头,一脸严肃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易寒被她吓到,愣神之后,笑道:“我们偷偷情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突然提着这个问题”。

    乔梦真冷笑道:“偷情,你想的倒美,我堂堂一个夫人,出身名门岂能无名无分与你保持这种关系,你说,什么时候娶我”。

    这妮子今天怎么了,好像不太对,说话这么冲,轻声问道:“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

    乔梦真冷笑道:“谁敢欺负我,只不过有人看我活的滋润,找茬来了,这李府我再也呆不下去了,我明天就正式嫁给你,看谁敢拦我,这夫人我也不做了”。

    易寒大吃一惊,明天就嫁给我,有没有在开玩笑,安抚道:“好好说,别气着了,跟着我只能受苦,那有做夫人这么逍遥快活,你不知道穷人家,连饭都吃不饱”。

    乔梦真顿时拍桌猛的站了起来,一脸阴沉道:“好啊,原来你只是打算占我便宜,根本没有想过对我负责,我的清白身子都给你了,你还给我”,拽起粉拳狠狠的擂着易寒胸口,“你还给我,还给好”。

    易寒直到她擂的累了,才笑道:“气消了没有”。

    乔梦真没好气道:“差不多了”,纤手轻轻揉着易寒胸口,柔声道:“刚刚没打疼你吧,对不起,找你出气”。

    易寒淡淡一笑,“我是你男人,你不找我出气找谁出气”。

    乔梦真脸上有些愧疚,幽幽道:“你没看见我心情不好吗?你刚刚哄哄我也好,偏偏那么说那么气人的话”。

    易寒让她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乔梦真饮了口水,润润嗓子之后,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

    易寒笑道:“你不跟我说,心里痛快得了吗?”

    乔梦真淡道:“刚刚在议事大厅,吴天瑜当着众人的面说我不检点”。

    易寒淡道:“你不是说不在乎吗?再说人家也没冤枉你”。

    乔梦真白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我敢做,自然不怕人说,只是她逼人太甚,说要打断你的腿,将你轰出府里”。

    易寒恍然大悟,她这么生气是因为自己,心里感动,她本是理亏,为了自己却丝毫不让半分,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怒气。

第八十八节 独一无二

    乔梦真气消了,也不撒脾气了,乖乖的像个小女子像易寒诉苦一番便离开。

    对于这个插曲易寒并不放在身上,打算向宁霜讨回契约便离开李家,铺开纸张绘起雁门关的地图来,边疆三关的地图很早就记在他的脑子里,他就算闭上眼睛也能绘出来,将其中的重要地形,周边驻兵标示出来,独自一人研究起策略来,倒有点纸上谈兵的意思,苦笑一声,就算计划再周详,以他的身份也无用武之地,却是想做足准备功夫,难保那一天用的上,就算自己用不上,却也能给别人提供一点帮助。

    不知不觉三天过去了,这三天了除了早上抽出点时间去媚香楼教那些女子舞蹈,顺便也编编曲子放松一下,剩余的时间均闷在房间里,一边绘制地图一边研究策略,其间他让凝儿给他拿了一些有关雁门关地图的书籍,但大多记载不详,除了实地考察,还是有许多盲点。

    对啦,玄观那里书一定多,我去她那边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更有用的资料,打开房门却差点撞到了人,来人却是多日不见的李明濛。

    李明濛看见满屋子的纸,地上桌子床上都摆满了,有的是刚画的,墨迹还未干,问道:“易寒你闷在屋子里画这些干什么”。

    两人走进,易寒笑道:“请坐”,李明濛愣了一愣,却依然站着,原来椅子上正挂着几张刚画好的地图。

    易寒笑道:“李兄,你迁就一下”。

    李明濛摆了摆手,并不在意,朝那些画看去,问道:“易兄,你画这么多地图干什么”。

    易寒道:“这是雁门关的地图”,指着其中一张地图道:“这是雁城,这是明山,峭山,这是东来水湖,这是死亡之地”。

    “好详细,连小道也画出来,易兄这却不是普通的地图,你连驻兵的地点都画出来,这是军事地图吧”。

    易寒点头道:“不错,我预测雁门关战事一触即发,准备画一份详细的地图送到雁门关庄元帅手中,希望对他有所帮助”。

    “对了,李兄,你来找我是为何事”。

    李明濛恍然大悟,“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今日要选出十大花魁,早上经过一阵初选,现在剩下五十多人,晚上便要决出胜负了”。

    易寒记得妙眸好像有跟他提过,他的心思不在这里,却忘记了。

    李明濛道:“今日一早我便与博文,留情凑热闹去,刚刚回来,约你晚上一起同去”。

    易寒想了想,反正该画也也画了,出去放松一下心情也未尝不可,点头道:“好啊”。

    李明濛见易寒似乎兴致不高,沉声道:“易兄,你可明白我在说什么,李香君,董小宛,柳紫兰到时候都会齐集一堂,这可是金陵一年一度的盛事,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在等这一天”。

    易寒笑道:“这金陵灯会我去过,已经见识了,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李明濛神秘一笑,“先不告诉你,晚上你便知道”。

    易寒岔开话题道:“我现在要去玄观阁,李兄你配我走一趟,方便一点”。

    李明濛道:“一点也不方便”,突然想到什么惊愕道:“你说那里,玄观阁,你要去玄观阁干什么”。

    易寒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去见玄观”。

    李明濛似乎感觉自己在听天荒夜谈,“家姐岂肯随便见你”。

    易寒拉着李明濛离开屋子,“天色快黑了,我们不要耽误时间了,路上我再跟你详谈”。

    一路上易寒挑些无关痛痒的事告之李明濛,便是如此李明濛也连连称奇,一脸不可思议。

    自然李明濛还不知道玄观已经对易寒倾心,只是认为家姐赞赏易寒的才学,两人是一种惺惺相惜的关系。

    不知不觉便来到了玄观阁大门之前,看着“玄天机何人能探,观古今仁者不贤”的联书,两人均有种旧地重游的深刻感触,易寒却是第二次来,上次夜色太黑却没有注意到这副联书,赞道:“好字,好气魄,定是出自玄观之手”。

    李明濛点头道:“确实如此,我们虽同出一母,家姐之才远胜于我,我身为男子,气魄比她也甚有不如,想来我也有好些时日没来这里了”,兴致勃勃道:“走,我来领路,想必她现在正在看书”。

    走进院子便碰见墨兰,看见李明濛与易寒并排同行说说笑笑已是见怪不怪了,一脸冷漠不爱搭理,继续修剪院子花草。

    两人走近墨兰,李明濛问道:“墨兰,我姐呢?”

    墨兰没有转身,冷冷应道:“小姐在忙,不便见你”。

    李明濛一脸失望,埋怨道:“怎么我每次来,都是这句话,她还记不记得有我这个弟弟”。

    墨兰冷冷讽刺道:“我就不明白同时一母所生,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你看看你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交的那些朋友,有哪一点像李府的少爷”,说到“交的那些朋友”还特意看了易寒一眼,似乎眼前这一个就是典型恶劣。

    易寒一脸好奇,身为婢女的墨兰居然敢对少爷这般讲话,不过这倒挺符合她的性格,爱恨分明。

    易寒却不知道,墨兰在李府的地位却不单单是婢女这么简单,她虽为玄观身边的侍女,却大部分时间在伺候老夫人,与玄观的关系也似姐妹一般,就算府内的总管见了她也惧她三分。

    墨兰爱恨分明,说话直率,有什么事情从来不憋在心里,看他不顺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知她并没有恶意,只是恨他太放.荡,李明濛微笑:“好啦,墨兰,帮我通报一声,少爷这里谢你了”。

    墨兰也懂得见好就收,身为少爷的他都这么软言轻语了,再不禀报就说不过去了,“等着”。

    两人看着墨兰并没有往阁楼方向走,而是往一侧走去,李明濛疑惑道:“怪了,家姐从来不去厨房,为何墨兰却往那边走呢”。

    易寒打趣道:“女红,厨艺乃女子必修的手艺,也许玄观想嫁人了吧”。

    李明濛若有所思道:“也许她跟赵檀慎的婚期近了,却不知道她作何打算”,本来这是李家的秘密,在易寒面前,他却没有隐瞒,“易兄,家姐还未出生就有一门婚约,赵檀慎之名你听说过吧,确实是世间少有的优秀男子,易兄我虽承认你很优秀,但经不起人家大名压在你头上”。

    易寒淡笑道:“确实如此,大丈夫建功立业,这种男子对女子有无限的吸引力,而且他还英俊正值黄金之年”

    突然从厨房走出来三个人,墨兰,沐彤,还有一个咋一看却认不出了,她的脸被烟雾熏的黑了一半,李明濛睁大眼睛从脚看到头,又从头看到久,终于认出来是玄观,却张大嘴巴,顿时呆滞了,多时不见,没想到再见居然会是这番景象,这个跟脏婆子一般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姐姐。

    玄观显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模样,对着两人微微一笑,在黑脸的反衬之下,那粉的耀眼的嘴唇隐隐露出一丝洁白。

    李明濛呆滞的头猛的顿了一下,易寒却情不自禁哈哈放诞笑了起来,反正他看见玄观这个模样就想笑。

    玄观疑惑的转身朝墨、沐两女问道:“他为何发笑”。

    墨兰不忍,没有搭话,沐彤忙道:“小姐,他在笑你脸上满是烟熏”。

    玄观莞尔一笑,不以为意,盈盈朝两人走来,易寒见她步伐优雅从容,脸上却惨不忍睹,又怪异又好笑,终于还是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李明濛低声道:“易兄,给她留点面子,不然一会把我们轰出去”。

    玄观走近看着易寒淡道:“笑够了没有,很好笑吗?”,却当着李明濛的面,突然双手朝易寒脸上抹去,易寒双腮各一个乌黑的手印。

    却没有人笑出来,沐彤与墨兰识相的走开,李明濛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表情又呆滞,姐姐居然对易寒做这么亲昵的动作,自小到大,她还没有对自己这般亲昵过。

    玄观朝易寒道:“我刚刚在熬汤,差不多快好了,一会就可以给你尝尝”,又对着失神的李明濛道:“明濛一会你也尝一尝”。

    李明濛心中不悦,他感觉自己好像是沾了易寒的光,到底我是你弟弟还是他是你弟弟。

    易寒讶道:“我听沐彤说,你不是从来不进厨房吗?”

    玄观应道:“以前是不喜欢,原来做饭也是这么有意思,我向来是喜欢什么就做什么,也许那一天腻了就不做了”,见易寒一脸怪异的表情,道:“你放心,我刚刚尝过了味道,这一次却不准你倒掉”。

    易寒疑惑道:“我向来不浪费食物啊”。

    玄观笑道:“我第一次给你做大骨蘑菇汤的时候,你不是嫌难咽口当着沐彤的面倒掉吗?”

    “什么!那是你做的”,易寒狠拍大腿,一脸后悔,“早知道,再难吃我也全部咽下去”,见玄观凝视着他,过意不去道:“当时我闻那味,以为里面下了大剂量的迷药”。

    被冷落,心中不悦的李明濛一听迷药二字,顿时来了精神,姐姐为什么要给易兄下迷药呢?从两人刚刚的对话以及姐姐对易兄的态度,想必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看来易兄还向他隐瞒了许多事,朝易寒看去,姐姐爱上易兄了吗?猛摇了摇头,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让一个心如止水的女子动心呢,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姐姐,她的情心是千年不化的寒冰。

    玄观见李明濛摇头,问道:“明濛,你摇头干什么”。

    李明濛一脸严肃,直呼其名:“明瑶,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玄观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放肆了”,虽挂着微笑,眼神的威严却让李明濛顿时局促不安,“不想说就算了”。

    玄观溺爱的看着他,“我依然是你心中的那个姐姐,你依然是我最关心的弟弟,只是以前我不欲在人前表达自己”。

    玄观淡淡的一句话却让李明濛动容,这个亦姐亦师的女子,让他又敬又爱,“阿姐”,这两个字已经足够表达他心中所有的感情。

    玄观领着两人来到阁楼二层,却是她平时的书房,不在大厅接待,足可见她对两人看作自家人,没有见外。

    玄观欲要去厨房看汤好了没有,易寒将她叫住,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擦拭脸上的污秽,轻声道:“这些烟熏掩盖了你的丽质仙姿”。

    李明濛在场,玄观丝毫没有半点扭捏,微笑看着易寒替她擦拭污迹,“你不笑我难看了吗?”

    易寒摇了摇头,“你的美丽已经印在我心中”。

    李明濛顿时全身起鸡皮疙瘩,特别这话是对玄观所讲,更让他毛发悚颤。

    玄观离开,易寒坐了下来。

    李明濛问道:“你就是用这些甜言蜜语哄她的”。

    易寒哑然失笑,“你觉的可能吗?”

    “不可能”,李明濛一脸决然,淡道:“她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我都有点认不出她来了”。

    易寒平静道:“其实男女之情,妙就妙在一刹那的感觉,就像星星之火点燃,便可燎原,我也说不清玄观为何会对我动心,其实面对她,我一点把握也没有”。

    李明濛一脸不解,“我就想不明白,为何她会舍赵檀慎而选你呢,要知道跟着你一点前途也没有”。

    这句话好耳熟,细想宁雪也对他说过。

    “因为玄观只有一个,易寒也是独一无二”,却见玄观捧着一锅汤走了进来。

第八十九节 繁景

    玄观亲自各给两人盛了一碗汤,看她做来得心应手,完全有做贤妻良母的资质,易寒笑道:“你倒蛮熟练的”。

    玄观笑道:“尝一尝滋味怎么,这才是我最关心的”。

    李明濛尝了一口,赞道:“嗯,阿姐你居然有这等手艺,实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了,聪慧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学的快”。

    玄观用悦耳的声音轻柔道:“我能做好那是因为我喜欢去做,我用心了,并非我在这方面有过人的资质”。

    她的成熟与阅历让人与她相处时感觉就像似在探索一件未知的事物,其吸引力不单单是外表的美丽让人感觉肤浅,一目了然,而是可以慢慢的挖掘,永无止境的挖掘。

    易寒尝了一口,若论是否美味在他这个厨艺大师心中自然达不到标准,但其滋味却让人回味无穷,玄观亲自所做的这已经足够,好茶要配上优雅的环境才能品出个中清香淡幽,这汤也是如此,玄观就是那个点缀。

    有一种茶叶叫情茶,乃是处子在采茶时用舌尖将嫩芽含在嘴里,再放到紧贴胸口的花囊之中,用处子的**熏陶,户外作业之时,难免香汗淋漓,一些为人严谨的夫子就要怨言了,到底这是在品茶还是在品处子的香津呢,**没熏到却熏了一股汗味又如何说呢,但这种茶却价值不菲,千金难买,男人素来怜香惜玉,处子在他们心中又是纯洁的,无论任何东西沾上美女这两个字,都变得充满韵味,像品美女一般品出她们身上静谧幽雅的芬芳,兴而致情,情而生诗,不正是如此吗?

    易寒望着玄观那双似柔荑如凝脂纤细的手,情不自禁的又尝了一口,只感觉品着汤便似在品着玄观身上的味道,品着她那颗玲珑妙心,不觉一碗已经喝完,抬头看去,朗声道:“再来一碗”。

    玄观凝视着他,问道:“品出来点什么没有”。

    易寒笑道:“你身上的香味”。

    玄观微微一笑,看在易寒眼里却刹那间心神颤抖,我已经看了她无数次,为何玄观还能给我如此震撼的惊艳,而单单只是一个笑容,无言,笑容已经温馨的将他包裹。

    玄观平静道:“答错了,不给了”,内容却是如此逗俏。

    易寒伸手自己去盛汤,莞尔笑道:“这一次我要品出玄观的情心,看里面是千年不化的寒冰还是燃烧生命的热情”。

    玄观伸手将他捉住问道:“你若品不出来如何是好”。

    易寒沉吟片刻,决然道:“我以后再不见你”。

    李明濛一呆,品个汤而已用不用的着这么认真,玄观却似乎也没有在开玩笑,认真道:“好,你若品不出来我也不打算再见你了”。

    李明濛弱弱问道:“你们刚刚吵架了,我没注意听”。

    玄观与易寒却是一笑,对视一眼却没有说话。

    易寒尝了一口,氤氲的热浪袅袅在口中荡开,易寒却感觉冰寒的雪花突然渗入心头,将他炙热的血浇灌成一朵骄傲的梅花,双眼骤然湿润。

    玄观一脸平静的凝视着他,易寒不知觉吟了出来:“修竹疏帘水清颜,暗香浮动渡凄然,草木之华凋零落,一番雨后复娇艳”。

    “春来冬去皆是天理,生老病死皆是无常,虽是常理我却不甘”,玄观一脸平静淡淡说来。

    易寒将她双手握住,“你明知是天理为何还如此悲戚”。

    李明濛恍然大悟,原来姐姐在感叹自己时日无多,道:“那是因为姐姐”。

    “住口!”玄观冷冷喝道,让李明濛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疑惑一脸疑惑,望了望李明濛又看了看玄观,问道:“玄观刚刚明濛想说什么”。

    玄观却不打算回答,淡道:“这是我的秘密,你不要问好吗?”

    易寒看她脸色似乎有难言之隐,莫非玄观以前有过一段失败的感情,或者她爱的人死了。

    玄观淡道:“好啦,你们走吧,我累了”,却是委婉的下逐客令。

    李明濛没有丝毫犹豫,站了起来准备离开,易寒却没有动作,道:“我今天来是想看看你这边有关于地图的书没有”。

    玄观道:“我这里书太多,明天我让沐彤给你送过去”,语气中没有半点留恋不舍。

    李明濛拉住易寒,“易兄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玄观阁,路上,易寒问道:“刚才你想说什么,为何玄观突然变得凶起来”。

    李明濛苦笑道:“易兄你别问了,如果家姐想告诉你自然会说,她不想让你知道自然有她的用意,你只要记得好好对她就是了”。

    李明濛这么说更加深了易寒心中的猜测,莫非她真的有一断不愿意提起的伤心事。

    天色渐渐黑了,两人分道扬镳回去梳洗一番。

    “相望隔秦河,秦河渺烟水,灯影连十里,犬马隘熙攘,浆声戏清波,萧鼓鸣不绝,楼临映粉影,画舫照蝉娟”,没有亲身感受过,永远无法体会到其中热闹的气氛。

    今日乃是金陵花选最后角逐之日,金陵富饶繁华,人人喜好热闹,以

    临河大街为中心,各大妓院张灯结彩,秦淮河畔各大花船万灯齐明,香车宝辇在人流之中熙来攘往,易寒与李明濛刚走到离临河大街还有一段很长距离的朱雀街,便觉人潮涌动。

    挤了半天终于来到临河大街一处与赵博文楚留情约定的地方,今日临时大街设下关卡,一律车马不准进入,没有太多的马车占据路道,这会几人倒觉的空旷了许多。

    临河大街各大妓院,灯火通明照耀得秦淮河辉如白昼,灯楼之上悬挂着珠饰粉坠,风吹来,相击互撞,锵然成韵,响若乐声。

    四人被这热闹的气氛所影响,心情不错,边说边笑,指着各大妓院评说优劣,不时望着秦淮河彩灯满缀的万艘画舫,不时可听见路人别挤落河里的尖叫声,一路上只有男子却甚少见到女子,便是有也是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青楼**。

    易寒感慨,却不知道比上次与李明濛来要热闹靡丽多少倍,如此盛况,又有美女,难怪个个都趋之若鹜。

    易寒望着河上密密麻麻的画舫,问道:“这花魁又如何来选出来”。

    赵博文笑道:“需要花上一两银子买一颗包裹花瓣的绣球,一会之后画舫会沿着岸边游动,将绣球扔到她的船上即可”。

    易寒点了点头,这种方式倒新奇的很,只是一两银子对普通人家确是一笔不小的花费,不知道他们舍得不舍得,问道:“一两银子有人会买吗?”

    楚留情笑道:“有闲情来这里的人又怎么会在意这点银子呢,易兄,你先别着急,好戏还在后头呢”。

    易寒临近江边,看着在河中央游荡的花船,心中想着,如果战乱一会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番粉黛荟萃的景象。

    回头却看见赵博文消失不见,问了起来,楚留情手指一指,笑道:“你看,他不会回来了吗?”

    只见赵博文手捧着一个篮子,内有上百个绣球,兴致勃勃走了过来,笑道:“这里面有一百个”。

    易寒随手拿了一个,细看,确是一个跟孩童拳头大小的绣球,表面绣有百花,用纱线缝合,每一个绣球上的刺绣均不一样似乎从从一大张刺绣剪出一块来,放到鼻尖闻着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刚好一只画舫沿岸经过,易寒随手将绣球扔到船上,哎呀一声女子的叫声响起,却是不偏不倚正中砸向那正在捡绣球的丫鬟,那丫鬟怒气冲冲朝岸边瞪来,看见易寒却突然一脸惊讶,笑意盈盈,朗声喊道:“易公子,你也来捧小姐的场”。

    易寒省微思索便记起她是诗诗身边的婢女,朝画舫看去,果然看见画舫之上竖起诗诗之名,上有一书联,写着“眉目如画妍无骨,色艺双馨诗善诗”

    (让大家久等了,今天周末下班晚一点,不过我晚上已经准备通宵码字了)

第九十节 秦淮名妓

    易寒随手又拿了几个绣球扔上船去,那丫鬟笑嘻嘻的捡了起来,朗声喊道:“易公子再继续”。

    画舫慢慢的游远,易寒大声回道:“太远了,扔不到了”。

    楚留情问道:“易兄你与这画舫之上的女子认识”。

    易寒反而惊讶道:“怎么,她不是金陵十美之首的诗诗吗?怎么你们无动于衷”。

    赵博文懒懒应了一句,“胭脂水粉罢了,这秦淮的青楼女子虽地位低下,但却有其独特的过人之处,容、韵、技、姿、趣无不远胜一般大家闺秀,差的只是一个身份而已,特别几位极具才情”。

    见易寒疑惑,楚留情解释道:“博文用才情二字来形容并不为过,像李香君等人在诗词和绘画等方面都有不压于才子的造诣,这个情字却性格方面的,傲而不骄,不阿谀奉承,极重情意,看重贞节与道德”。

    见易寒未接话,楚留情笑道:“易兄是不是觉得一个青楼**看重贞节与道德很可笑,但偏偏她们就是这样的人,出于污泥而不染,这才是真正让人敬重的地方”。

    易寒摇头道:“我并不感觉可笑,每个人的命运各不相同,可有些东西却能自己选择,才情两个字用得实在是太贴切了”。

    说话之际便看见一艘匠心独特,布置巧思的画舫游来,画舫顶棚灰色中间高高竖起,栏杆插挂疏密有致的柳枝,咋一看去像一幅绿意盎然的山水画。

    楚留情道:“此舫名叫“山塘绿柳”却是董小宛的画舫”,吟道:“生来娇小困风尘,未解欢娱但解颦”。

    正是画舫之上的联书,楚留情连续朝画舫上扔了几个绣球,赞道:“窈窕婵娟,小宛唱曲,令人悄然,知之者鲜,无足美焉”

    李明濛,赵博文也朝画舫之上扔去绣球,三人常混风月乃眼高于顶之人,此举足可见对董小宛的评价很高。

    紧随其后的是一艘船身洒墨的画舫,帘布泼墨山水之画,船舱之内投射出淡淡的灯光,风吹帘布,墨韵神动,意境超凡。

    楚留情道:“此乃浅墨画舫”,画舫之上的女子才学颇高极为自傲,常将自己当做一个学士,却是再入娼门不久,有天下第一女学士之称的柳紫兰,此女人脉广阔,认识不少高官贵胃”。

    但见那画舫之上的联书乃是“西冷月照紫兰丛,杨柳丝多待好风”,一个身材素身衣裙的女子走出船舱,风吹起她的青丝,衣袂轻扬,被这么多男子盯着看,丝毫没有半点扭捏,脸上露出淡然的笑容似赏景似品风她就那么闲闲地站着,没有刻意地修饰,却不自觉的散发出一番淡雅出尘的气质。

    这个女子正是柳紫兰,易寒对她说不上好感,玩心大起,拿了一个绣球瞄准目标朝她身上扔去,正中砸在她的俏脸下,大声喊道:“神姿艳发的姐儿这边看来”。

    一般对名妓都称呼为小姐,似姐儿却是粗俗的叫法,柳紫兰朝易寒方向看来,丝毫不怒,诙谐笑道:“岸边的哥儿好逗人,还不双眼发亮看美人,怎么还有这闲工夫”。

    此话一出,岸边的男子们哄笑起来,手中的绣球纷纷朝画舫上扔去,柳紫兰躲了一会便迅速退回船舱之内。

    楚留情笑道:“听说这柳紫兰看见喜欢的人就特别随和,看到不喜欢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冷眼相对,看来易兄已经入她法眼了”,易寒一笑而过。

    几艘寻常的画舫之后,又来了一艘让人眼前一亮的画舫,上挂数十盏

    花灯,形态各异好似明月,栏杆处设弧形红色带子,一轮一轮像桥墩模样,联书是“留与天游寻旧梦,**真个是双弓”。

    楚留情道:“此舫名叫“烟月红桥”,上面的花魁乃是凌波仙子顾眉生,妙丽天然,裙下双弯,无人能出其右,听说她走过雪地所留下的脚印似竹笋牙一般”。

    一直静静不语的李明濛插道:“楚兄你少说了一点,凌波仙最叫绝的就在那眉眼儿,那眼睛,真是秋火盈盈,似乎晃动一下都会满得漾了出来水花来,才子们一看到她的眼睛,魂便给勾住了”。

    楚留情笑道:“勾魂桃花眼乃水性杨花之相,辱了凌波仙的品性,我特意不提,你怎么给说出来呢”。

    赵博文哈哈笑道:“管她什么水性杨花之相,我恨不得自己变成个灰尘什么的蹦进去,淹死在那柔柔的波里,才叫过瘾呢”

    楚留情道:“眉生擅长绘画,尤喜偏爱画兰,兰花乃花中君子,其品高洁、清雅,独具气清、色清、神清、韵清四.清,这倒也眉生善心柔肠相似,别的青楼女子攒钱希望有一人能够赎身从良,眉生却把这些钱施舍给穷困人家”。

    紧随其后一舫,却朴素的很,船上并没有太多装饰,挂几串黑色琉石珠串,船舱内透出昏沉灯光,与那些粉灯艳饰的画舫相比却给人一种如梦如幻似不应该存在这秦淮河的感觉。

    楚留情又道:“此乃“心画舫”,这心却是道心,隐含返璞归真之意,上面花魁是长斋绣佛卞玉京,卞玉京吃斋念佛却是个道人”,说到道人二字连他自己也不知觉笑了起来,**是道人还吃斋念佛总感觉怪怪的,但卞玉京却能作为一个特殊的存在。

    果不其然,易寒发问道:“她即一心向道为何沦落风尘呢?”

    “你看她舫上联书”。

    易寒望去,念了出来:“何不掌书天上往,却随小动落人间”

    楚留情解释道:“卞玉京出身官宦之家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家闺秀,自幼聪慧过人,诗琴书画无所不能,通文史,尤擅书法,落笔如行云,其韵如山麓,她为什么出家做女道士却一直是个谜”。

    “女道士当**我倒是第一次见”,易寒喃喃道了一句。

    楚留情哈哈大笑:“此道彼道,同为一道,沦落风尘却也是修道”。

    李明濛补充道:“卞玉京一般见客不善言语,常奏曲一首便送客,但如遇佳人知音,则谈吐如云。”

    再看随后一画舫,船上装饰除艳丽无双外,便是挂满各种鸳鸯,纸制的,纱绣的每一对鸳鸯都有一个特点便是连着一个线,中间连着心形结。

    楚留情道:“此舫名“鸳真作结”,上面花魁乃是玲珑雪寇白门,玲珑雪之名乃是因她肌肤朗朗胜似白雪,姿容娟娟静美。寇湄性格寡言寡笑,常一脸忧愁苦相,偏偏男子见了她长颦减翠,瘦绿消红楚楚可怜的模样却心生怜惜,与小宛一般年纪最幼也最单纯,若不是因那惹人怜惜的模样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受上多少苦”。

    再看那联书,“牢锁春心豆蔻梢,可人还胜色冶艳”。

    再看随后一画舫,船台层叠,锦屏作船门,巾帼作帆,高竖擂旗。

    楚留情笑道:“此舫名“不让须眉”,舫上花魁是清雅幽兰马湘兰,马湘兰却是个文武全才的女子,容貌虽称不上绝色,但秉性灵秀,能诗善画,尤擅画兰竹,她之所以闻名却是因为常作男子装扮,秃袖露腿,不拘小节,时静时动,静时空谷幽兰,动时神情开涤,巧伺人意,与男子互摔常胜”。

    易寒哈哈笑道:“一个女子怎么可以与男子互摔呢?”

    李明濛笑道:“易兄,你别小看这马湘兰,三五个壮汉还真打不过她,真无法想象她柔弱的身子竟有那么大的力道”。

    再看联书,“手如生竹兰入画,卸浓妆武于舞风”。

    再看接下来一画舫,并没有任何出奇之处,但见岸边众人全神贯注,易寒未问,楚留情却介绍道:“此舫名“烟水澄碧”,本身画舫并没任何出彩之处,却是讲究一个船因水而碧,平平朴朴不夺秦淮河之美,却是虞美人李香君,此女善饮”。

    上有联书是:“记得郁金棠下饮,酒痕翻遍石榴裙”。

    李明濛笑道:“李香君易兄已经见识过了”。

    楚留情与赵博文大吃一惊,齐声道:“见过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赵博文最为关心问了出来。

    李明濛便将那夜去媚香楼的事说了出去,听的两人羡慕不已。

    楚留情道:“刚刚光顾着聊天却忘记扔绣球了,反正后面的没有什么出彩的人儿,这香君又与易兄李兄有些交情,便把这绣球全部给她吧,望她拔得头魁”。

    易寒笑道:“却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自作多情,她的本意也许想低调一点,名声太响,应酬就多”。

    李明濛笑道:“这头魁今年却也不容易夺得,我们刚刚点评的几人个个都有不少的支持者,再说了,十美名次之争却是需要从容、韵、技、事、饰、趣六项来角逐”,没等别人问去便解释道:“这“容”指的是容貌,以螓首、杏唇、犀齿、酥.乳、远山眉、秋波、芙蓉脸、云鬓、玉笋、荑指、杨柳腰、步步莲为准。这“韵”说的是韵致,如柔弱之态,倚栏待月、含娇细语、气若幽兰等等。“技”即琴棋书画。“事”煎茶、焚香、剪花、刺绣。“饰”指妆容衣物饰品是否得体见长。趣便是女子情趣了,如醉倚郎肩、兰汤昼沐、眼色偷传、微含醋意,像兰汤昼沐目前我们却没有机会看到。”

    几人淡笑,却通通将剩下的绣球扔到李香君的画舫之上。

第九十一节 案选之上

    五十来艘画舫绕着秦淮河沿岸转了一圈,栽满绣球最多的十艘进入最后角逐。

    清点绣球之后,一艘小舫游到岸边,一个儒士打扮的男子屹立船头,手捧一纸宣文,李明濛解释道:“这是报官,手上拿着的是《芳谱》初稿,只列十芳之名,并未真正排名”。

    只听那报官朗声道:“虞美人李香君,绣球共计一千三百二十三个;女学士柳紫兰,绣球共计一千三百一十一个;玲珑雪寇白门,绣球共计九百八十八个,凌波仙顾眉生,绣球共计九百七十六个;灵秀青莲董小宛,绣球共计九百五十三个;长斋绣佛卞玉京,绣球共计八百九十四个;清雅幽兰马湘兰,绣球共计八百七十九个;妍无骨宁诗诗,绣球共计七百三十三个;锦绷儿傅秋香,绣球共计六百五十二个;紫曲流楚秀容,绣球共计五百九十个”

    后面的四人却没有细细去听,聊了起来。

    赵博文哈哈大笑:“去年花选那宁诗诗一人独得绣球四千来个,独占鳌头,李香君等人一出,便才真正见识到谁才是花中之王”。

    楚留情笑道:“赵兄此言差矣,花中之王太过庸俗,花中君子却更为适当一点”。

    李明濛道:“是啊,她们个个才情不凡,各有优劣若要强行分出个前后,却为难的很,今年这花选不好选啊,主持花案三人,礼部侍郎朱通以为礼德为尊,若他选来这花魁柳紫兰、卞玉京二者选一,苏昆生以才艺为尊,若他选来柳紫兰之诗,李香君之画,董小宛之曲,三者能入他法眼,这谢三宾乃俗人一个,自然以美艳为尊,偏偏这十人个个姿容妙曼,定是看的眼都花了,若他来选个个都是魁首。”

    四人哈哈大笑,说话之际,便听那报官宣布最后角逐花魁十人,这只是个形式,不说众人也是知道,便是那李香君、柳紫兰、寇白门、顾眉生、董小宛、卞玉京、马湘兰、宁诗诗、傅秋香、楚秀容十人。

    这所属十人的画舫纷纷朝一处金粉楼台驾去,楚留情介绍道:“那里便是秋华堂了,我去过去吧”。

    李明濛道:“今日这秋华堂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须是一地儒雅名士,手捧请帖方才有资格入内,听说这文坛泰斗钱迁意也被礼部侍郎朱通邀请为贵宾而来”。

    楚留情讪笑道:“李兄莫要忘了钱迁意还有另外一个称号“风流教主”,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能少得了他”。

    赵博文道:“听说他专门从黄山赶来”。

    易寒笑道:“那我们就去见识见识这钱迁意”。

    楚留情神秘一笑:“易兄,你有请帖吗?”,话毕,却从衣袖之中掏出四张请帖。

    赵博文哈哈大笑:“楚兄你做事从来就没有让我失望过”。

    楚留情淡笑道:“除了让美女倾心于我,还没有什么事情我办不来的”。

    易寒讶异这话会不会太托大了点,李明濛赵博文一脸理所当然。

    往秋华堂走去,两名男子守在秋华堂大门前,门前围满了年轻的男子,大多伸长脖子往门内望去,不时可见有人持贴入内。

    易寒四人并行而至,人群中有人念出三大才狼之名,见四人持贴进入,抱怨声四起,凭什么以三大才狼恶劣的名声有资格,他们却不能,楚留情高举手中请帖,回头朝众抱怨不满的才子儒士神秘笑道:“你们不知道这世界有些东西可以用钱买的吗?”

    走进,便见大堂之内,两廊明角灯都已点着,厅内玉宇澄清,月华散采,琼香缭绕,瑞霭缤纷。

    有人便在厅内闲步观赏,有的却坐了下来,这秋华堂与媚香楼布局却是差不多,只是今日花选,特意布置了一番,显得烁烁生辉,长约八间屋的大座落,有十丈之深,屋顶爽朗空阔,几处路口垂纱帘,上点数十盏明灯,将大堂照的如白昼一般。

    一会之后,众人坐在早已经准备好的桌子,才看见从旁侧一门姗姗来迟走来四人有说有笑,走在前面三年均是年纪五六十岁的老者,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楚留情介绍道:“前面三人分别是朱通、苏昆生,钱迁意,后面那个便是谢三宾了”。

    四人来到设在正堂之中的长案,这才发现只有三个炕位,谢三宾极为乖巧道:“钱老先生你坐,我坐席下即可”。

    钱迁意摆了摆手,笑道:“不可不可,你乃主持,我却只是个宾客怎好喧宾夺主”,话毕却走向堂上一张最靠近长案的桌子坐了下来。

    易寒这才发现与钱迁意同坐一桌的还有熟悉的面孔,便是那西王府的小王爷颜觅风,他身边坐有一个公子,仔细一瞧却认了出来乃是女扮男装的宁雪,两人说说笑笑,那桌上还有一人,扳着一张冷脸乃是宁霜,姐妹两人同扮男装共坐一桌,却没有搭话,气氛怪异的很,宁霜却不知为何失去以往的淡定从容,丝毫没有半点潇洒雍容,那钱迁意对颜觅风颇为恭敬,却表现的不卑不亢,不是搭话,颜觅风丝毫没有半点傲慢,热情的与他聊了起来,三人聊的欢悦,只有宁霜一人冷冷不语,这颜觅风似乎有意讨好宁霜,不时将话题转移到宁霜处,宁霜却不敢兴趣,淡淡敷衍,倒是一双眼睛不时盯着宁雪看,宁雪谈笑风生不以为意,完全将宁霜但做透明人看待。

    突然易寒见宁雪朝他看来,隐蔽的朝他使了一个调皮的眼神,易寒莞尔一笑,摊了摊手,表示毫无压力,一点醋也不吃,突然又感觉一道冷光朝他射来,看去却是宁霜,宁霜眼神淡漠,见是易寒骤然旋即一亮,露出诡异的笑容,那笑容看的易寒毛骨悚然。

    两女收回目光,对视一眼,彼此对恃,骤然见宁雪俏脸冰霜顿起,宁霜反而笑意吟吟起来,打开扇子悠闲地扇着,不再似刚刚那边冷漠,与颜觅风聊了起来,不时朗朗大笑。

    楚留情道:“颜觅风,西王府的小王爷,没想到他还没有离开金陵,不知他有什么目的”。

    赵博文也是在方府见过了他,倒是李明濛有些吃惊,问道:“这颜觅风为何会出现在金陵”,赵博文将他去方府贺寿的事告之,问道:“明濛,那日你为何没去,反而易兄却去了”。

    李明濛苦笑一声,“人家又没请我,再说了我的辈分太低了”。

    赵博文讶道:“李毅将军可是一代名将”。

    李明濛淡道:“这全金陵有谁不知,家祖母不打算让我进入军途,只想让我做个普通人,后继无人,李家将门之风中落在所难免的了,这将军府就看七叔一人了”。

    楚留情道:“你七叔年纪与你相仿,幼时你们不是常一起玩耍吗?”

    李明濛点头道:“不错,在府里,就家姐、七叔与我三人年纪差不多,儿时我们三人乃是玩伴,后来七叔秉承李家儿郎的传统进入军途,家姐也变得越来越孤僻冷漠,自此我们三人就再也没有再聚在一起,我多怀念当年七叔背着我,家姐在后面跟着的情景啊,七叔乃是天不怕地不怕热血男儿”,突然莞尔一笑:“却最怕家姐”。

    三人讶异,做叔叔的害怕侄女,这倒让人感觉不可思议,李明濛笑着解释道:“因为在很小的时候,家姐总能说出一番大道理来斥七叔的不是,偏偏七叔又辩不过她,每次她开口,马上举手投降”。

    几人哈哈笑了起来,倒觉得李明濛的七叔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如果能认识也是不错,楚留情笑道:“明濛你定要将你七叔介绍给我们认识”。

    李明濛脸上笑容顿消,“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或许回不来也不一定”,当年他与玄观无时不希望父亲归来,等来的却是他的战死的消息,二叔、三叔、李家的儿郎一个个战死沙场,祖母从在不再人前哭泣,反而安慰那些丧夫的婶婶们,只是她肿红的眼,让人知道她伤心欲绝,她是李家的支柱却不能倒下。

    气氛有些压抑,沉寂片刻,楚留情岔开话题:“那与颜觅风同坐的两人年轻男子到底是何人,为何看颜觅风对这两人的态度特别热络,什么样身份的人能让他如此低声下气”。

    四人纷纷朝两人看去,易寒虽明白二人身份却不好揭晓,干脆沉默不言。

    说话之际,见宁霜突然起身,朝四人方向走来,四人露出善意的微笑,赵博文低声道:“这小子长的实在是太妖媚了,我们四个人加起来还没他一半俊俏”,语气酸酸,有些不满意。

    李明濛接话低声道:“看他风度不凡,却不是寻常人物”。

    楚留情眼睛一亮,“你说他会不会女扮男装,男子那有这般妖媚俊俏的”。

    李明濛与赵博文轻轻摇头,李明濛低声道:“看他行姿雍容大度,这却是女子装不出来的”。

    几句话之后,宁霜已经走进,“几位兄台,在下宁相,方才看几位朝我这边看来,有什么有趣的话题不如我们一起聊可好”。

    他风度潇洒,言语又不轻松随意,颇引好感,三人连连还礼,易寒表面也跟照做,心中却暗暗骂道:“这黑心肝装的倒挺像的”。

    宁霜坐了下来,突然朝易寒道:“易兄,别来无恙了”。

    易寒不知她为何要挑明与自己认识,却看见李明濛三人盯着自己,眼神疑惑,刚刚在谈论他时,易寒为什么不说话,易寒哈哈大笑:“宁兄年少有为乃是同福楼的幕后老板,我去过同福楼几次,有机会识的宁兄,并不是很熟”,此番言语却是在像三人表明,其实我对他也不是很了解。

    刚刚四人所谈论的话题却不能在宁相面前提及,心照不宣。

    宁雪见宁霜走来,却不时朝这边看来,引得颜觅风也望来,见到易寒,脸色一变,晴朗的脸色骤然乌云密布,低声在宁雪耳边道:“宁霜干什么,她明知道那伙人跟我们是对头”。

    宁雪淡淡道:“她最好不要做出过分的事惹我生气”。

    颜觅风却是带着不善的眼神看着易寒,并没有细细品味宁雪话中的深刻含义,宁雪桌下小手突然隐蔽的挽着颜觅风的手,低声笑道:“看你脸色不好,又吃醋了,他那样普通的男子我又怎么会看上呢”,这妮子说起谎话来一点都不生疏。

    颜觅风脸色一暖,他本来不是心胸狭隘之辈,只是宁雪魅力无限,时常与男子眉来眼去,偏偏他管不住她,又不能对她发火,明知道这是她的性格,自己爱的又是她这种无拘无束,做事我来我往的风格。

    宁雪若是恨一个人,只要向他抛去一个媚眼,那人就要倒霉了,轻则重伤。重则无命,每一次他下手之后,宁雪又若无其事,搞到最后颜觅风都不知道她向男子露出喜色是喜欢对方还是痛恨对方。

    也正因为如此,颜觅风才没有立即对易寒下手,能在方府贵宾席上的都不是普通人,在没有清楚对方身份之前,他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宁霜笑道:“易兄过来我那边坐可好,我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李明濛三人大为讶异,想来易兄是婉拒一番,易寒却是有苦难言,他何从想去凑那个热闹,只是宁霜刚刚暗暗朝他眨眼,自己有把柄握着人家手中,这不答应是不行的,淡道:“好吧”。

    三人一讶,易寒道:“三位,我先离开,一会之后再来”。

    便在宁霜的带领下朝颜觅风那桌走去。

第九十二节 明争暗斗

    易寒从容在颜觅风的桌子上坐了下来,宁霜象征性的将易寒介绍给在座三人,便与他聊起金陵的趣事来。

    这种只讲名字不道来历的介绍方式却一门学问,坐在其中的钱迁意最感怪异,四人之中他只识的颜觅风一人,刚刚与他同坐的两位男子他只识得对方名字,却完全不清楚对方来历,偏偏以颜觅风小王爷的身份却对两人极为尊敬,借此可以推断出两人身份不凡,本来二人应该主动介绍自己或者由颜觅风来引荐,偏偏三人都没有这个意思,他又不好问出来。

    刚刚才来的这个男子,这宁相又似乎与他相熟的很,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果一个普通人如何与身份尊贵的小王爷共坐一桌,且对方从容安坐,丝毫没有主动奉承颜觅风的意思,由此又可以推断乃是与颜觅风同期同座的人物,再细细观摩颜觅风的神情,心中暗暗吃惊,小王爷眼中对这个男人居然有痛恨的神色,以他的身份若痛恨一个人而不得发作,那便是这个人得罪了他却奈何不了对方分毫,才只能用自己的眼神泄愤。

    钱迁意一直希望寻得明主,进而飞黄腾达,虽名声在外,奈何朝中无人,一直无法施展抱负,心中打算细细揣摩两人品性。

    易寒正与宁霜聊着天,突然感觉脚下被人踢了一下,这桌子盖上了一层拖地的红布,除了他自己能感觉到,旁人并无法看到,第一反应朝宁雪望去,却看她与颜觅风聊的甚欢,恍如未知,就在这时脚下又被人踢了一下。

    回头往宁霜看去,却见她一脸淡淡笑容,心中讶异到底谁在踢我,照他估计能干出这种调皮的事除了宁雪一人,余者皆不太可能。

    宁霜问道:“想什么呢,这般入神”,易寒却不方便说出来,笑了一声敷衍过去。

    宁霜突然凑到易寒耳边低声道:“刚才我踢了你一下,今夜我不准你看她一眼”,眼角却隐隐朝宁雪瞥去,果不其然,宁雪虽与颜觅风聊天,注意力却在两人这边。

    易寒低声在她耳边回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骤然见她娇嫩的耳垂近在眼前,隐蔽用嘴唇轻轻沾了一下,便宜占完,便感觉脚下一疼,这一下却是被宁霜重重踩了一脚,脚上发疼,脸上却继续保持淡淡的笑容,心中暗忖,宁剑不在,今晚是我找回场子的时候了,哼,想利用我对付宁雪,我易寒岂能这般容易玩弄。

    宁雪突然爽朗笑了起来,几人朝她看去,只听她笑道:“不知为何,我突然心情特别好”,易寒心想,定是这妮子刚刚看到了,突然感觉有一脚朝他靠近,脚尖轻轻的挠着他的小腿,痒痒麻麻的,易寒脸上保持镇定从容,心中大呼过瘾,这亲密的举动除了宁雪又有何人。

    便听宁雪道:“你们两人怎么可以说悄悄话呢?”

    颜觅风讶异,他们刚刚说悄悄话了吗?自己刚才一直陪宁雪聊天却没有注意到,看来宁霜与这易寒关系不弱,我却要隐蔽下手,免得当面得罪了她。

    易寒哈哈大笑,吼音却突然生生遏住,宁雪的脚已经探入他衣衫下摆朝大腿处游去,这妮子好长的腿,两人相隔有一段距离,难道不怕别人发现,在玩火吗?

    咳嗽几声,饮了一杯酒,将从大腿传来的快感压抑住,淡道:“人太多了,这大厅有点闷热”。

    宁霜淡淡道:“说悄悄话也关你的事”,语气却是不善。

    宁雪笑道:“别人我才懒的管,你,我却必须关心”。

    宁霜冷笑道:“你好像不是在关心我吧”,话毕朝颜觅风看去,神色富含深意。

    果真,颜觅风露出狐疑的神色,这钱迁意也似乎感觉到气氛不对,借故离开,在座四人对于钱迁意的离开反应冷淡,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

    宁霜见易寒坐立不安,又隐隐似乎听到一股衣衫摩挲的声响,手朝桌子伸去,将宁雪挂在易寒大腿的脚捉住扔开,她动作干脆利落,丝毫没有露出半点破绽,淡淡的看了宁雪一眼,眼神却充满挑衅的意味,倒了一杯酒递给易寒淡道:“压压惊吧”。

    三人心知肚明,唯独颜觅风一人蒙在鼓里,他总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却捕捉不到一丝玄机,狐疑的朝宁雪看去,望她能替自己释疑,宁雪眼睛脉脉含情,低声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颜觅风瞬息便被她迷的神魂颠倒。

    易寒朝颜觅风看去,见两人身子虽保持距离,手上却隐蔽有些亲密的举动,莞尔一笑,这就是所谓的搞基吧,这妮子嘴上虽说不让颜觅风占便宜,这会表现的亲热大概是在恼自己与宁霜走的太过亲近了吧。

    颜觅风心情大好,朝易寒看来,脸色不似刚刚那般冰冷,“易兄,为何这般看我,莫非在妒忌什么”。他总觉得易寒好像知道宁霜与宁雪是女扮男装,出言试探一番。

    易寒笑道:“方府一面,颜兄风采耀人,在下钦佩不已,这会靠的近却想好好赡仰赡仰”。

    颜觅风见易寒主动示好,心中大为畅快,却见宁霜宁雪二人却露出怪异的微笑,细细品味易寒刚刚所说的话,却恍然大悟,赡仰二字却用的极为不妥当,离世的人才用赡仰二字,暗暗愠怒,不管他是无心还是有意,绝不能饶恕。

    这时突然听大厅人声涌动,望去却见十美出场,当先一女,月光灯影里,真似一枝初放的兰花,极清中露出极艳来,姿容曼妙,妍若无骨,仪静体闲,便是虞美人李香君。

    此等惊艳,就连见惯美色的颜觅风也微微动容,情不自禁赞道:“温润之玉颜,幽兰之君子,好雅的女子,想不到风尘之中竟有此等绝艳之人”,话刚出口却才发觉宁雪在身边,当着她的面赞赏别的女子却大为不妥,宁雪却不以为意,微微一笑。

    易寒却大声呼好,“颜兄赞的妙,我看这虞美人可借颜兄之言改为兰君子,更突显香君的才情”。

    颜觅风见易寒叫好免去他的尴尬,暂时忘了与他的恩怨,共品这金陵绝艳十女。

    再看随后一女,便是见过一面的柳紫兰,此女容貌俏丽,易寒早已见识过了,最引人瞩目便是她一袭精巧而不图新奇艳丽的衣衫,身上未挂任何饰品,虽是女装却朗朗有儒雅男子之风,这份娴雅、稳重让人眼前一亮,再者便是她那双炯其精朗的眸子,察心之愚慧,莫妙于观眸子,其眉眼细长清秀,必定是个柔和颖慧之人,柳紫兰嘴角一翘,如梅花自傲散发芳香,淡淡扫视全场,每个人似乎能在她眼中看到自己,身做前排的钱迁意猛的站了起来,柳紫兰淡笑道:“老先生莫要激动”。

    钱迁意人称风流教主,何从被女子这般打趣过,不怒反喜,哈哈笑道:“紫兰翩然风采尤胜男子”,他一个文坛宗师如此盛赞一个风月女子,足可见他爱慕异常,柳紫兰独自对他盈盈一笑,算是回报他的赞赏,引得余人对钱迁意大为妒忌,江左三大家果然非浪得虚名,一言便引得美人青睐,人虽老矣,不忘偷心。

    再看这第三人,乃是玲珑雪寇白门,脸带忧郁之愁,看她肌肤莹洁,朗朗若玉山照人,眸子半垂,秀眉微蹙低着头走来似弱柳扶风,此番柔弱之态引得在场诸人心生怜惜,丝毫不怨她无礼。

    随后一人,凌波仙顾眉生,姿容妙丽天然,体态芳泽无加配上那轻盈杨柳腰,步前而进,暗含惜花踏月之芳情,再看那双小脚,娇不及手长,纤纤玉足灼若浮叶泛出绿波,易寒亲眼所见才明白为何别人会用步步纤痕来形容她的行姿,易寒情不自禁赞道:“娴静以娇花照水,纤步如弱柳扶风”。

    此言一出,在座诸人觉得极为有理,边思索边点头,顾眉生望来问道:“公子爱兰吗?”,那双媚眼儿瞬间荡出水花,溅到众人心中,恨不得与她那双美丽的眸子融化在一起。

    易寒也看的入神暗赞果然勾魂夺魄,刚要回答,突然双脚各被狠踩了一下,宁雪踩他在情在理,却不知道宁霜为何踩她,失神之际,便听那佳人又问出声来:“公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赵博文猛的站了起来,一脸气清儒雅的神态,朗声道:“我爱兰更爱那娇滴滴的桃花”,顾眉生答道:“公子爱好广泛,却不能专一”。

    随后一人便是那灵秀青莲董小宛,秋波流慧,弱态生姿,也是个美人,只是年纪善幼不及前几女那般艳丽夺人,再看后面乃是长斋绣佛卞玉京,一身修身道袍,修短合度,不精而洁不丽而雅,婉丽温雅的脸蛋不施脂粉铅华,尽显朴素淡雅,给人一种含蓄、细腻、端庄的感觉,丝毫生不出半点淫.秽的念头。

    再者便是清雅幽兰马湘兰,此刻用清雅幽兰来形容她实在不太气恰当,一脸喜气洋洋,步伐轻快丝毫没有半点女子该有的娴雅、娇弱,只是她体态娇若游龙,配上如花的双颊,却给人带来一种新鲜的落拓自然之美。

    但看那随后走来的妍无骨宁诗诗,也许是审美疲劳,易寒丝毫没有半点惊艳,只感觉她美则美矣,比起前面几女丝毫没有自己的出彩之处,尽管她修眉联娟,柔情绰态,易寒却只能用美女二字来形容她,也许她才学有过人之处也不一定,其后二人锦绷儿傅秋香与紫曲流楚秀容并行而来。

    十女出场,这容貌是不相上下还是互有输赢,这韵致是喜欢柔弱之态还是朗似清风,相信在座诸人各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均乃一番雅士虽心有所属,却不能像市井俗子大声喧嚷,静坐观其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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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名将介绍:
主人公易寒四处沾花惹草,恶名传遍整个村庄,多年后他颠覆沙场,转眼成为一代风流名将。公主,侍女,名家千金,诗词才女,皆入帐内来,看他如何御女三千。碧沙窗外静无人,跪在床前忙要亲。骂了个负心汉回身转。虽是我话儿嗔,一半儿肯辞一半儿肯。风流名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流名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流名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