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嚼舌根
“千歌,你不要在意他们说的话,这些官家小姐们平日最爱的就是在人背后嚼舌根,我都习惯了!”
“清婉,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受得住。”
饶清婉点了点头,转而又问道,“你今天怎么没穿那条裙子啊?这件白色长裙虽然素雅,但是有点太简单了,不够隆重啊。”
骊千歌微微挑眉,莞尔一笑,“无妨,今日我是陪你来的,主角自然是你,我只要见见世面,凑凑热闹便好。”
饶清婉没再说什么,带着骊千歌走到了宾客座位的第三排。
“就坐这儿吧,这里视野好,一会儿还有歌舞表演呢!”
骊千歌跟着落座,淡淡说道,“好,那我们便坐等看好戏吧!”
骊千歌和饶清婉并排而坐,等着宴席开始。桌上摆的虽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却样样是罕见的珍品,寻常人可能见都没有见过。
红燕、飞龙、鱼骨、银耳、花菇还有许多珍馐,荤素搭配得当,装盘也颇为精致。
期间也有很多小姐公子来和饶清婉打招呼,可这位青岚郡主都只是淡淡点头,似乎没什么跟人寒暄的兴趣。
骊千歌看着那些本想借着饶清婉好好巴结长公主的人,一个个吃瘪一般夹着尾巴离开,竟也觉得十分有趣。
等待的时间似乎有些漫长,就在饶清婉忍不住抱怨的时候,正主终于出现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骊千歌和饶清婉跟着众人行礼,随后等着李戈落座。参加宴会的人坐成了六排,大家都面对着舞台而坐。骊千歌和饶清婉坐在第三排的右侧,和李戈的距离其实很近。
她没有抬头看他,深深垂着脑袋,之后才用余光从李戈身后打量了他一眼。
坐在李戈左手边的正是她的好姐姐,骊梦虞。
金丝凤袍,仪态大方,端的是母仪天下的样子。
前世的种种纷至沓来,她不过几月没见这个女人,却恍若隔世一般。骊千歌犹记得她一脚踏在自己脸上之时,痛楚和羞辱席卷而来,几乎将她整个人撕碎的感觉。还有她的蔻儿,她的宝贝,她甚至没能再临死之前再见蔻儿一面。
骊千歌总是想不通,那个女人究竟为何如此痛恨自己,不惜想出这样的方法杀人诛心,丝毫没有手软。
她是她打从心底里信任爱戴的长姐啊!
“千歌,可以动筷了,你赶紧吃点吧。”
饶清婉开始往她的食碟里夹菜,总算是打断了骊千歌的回忆。
骊千歌看着自己食碟的东西,原来是她前世最爱的酒醉鱼骨,如今重生一回,自己的口味倒是依旧没变。
骊千歌用筷子挑了挑,便小口吃了起来。清婉见她吃得很香,心情也跟着大好。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骊千歌觉得腹内发胀,便算是已经吃好了。她抬头扫了一眼,却意外看见了徒千晟。
紫金蟒袍,龙纹玉带,他坐在李戈的右手边,和李戈推杯换盏,倒是像亲兄弟一般。
正当骊千歌想得入神之时,徒千晟突然回头,目光正和骊千歌对在了一起。他看着她展眉一笑,落在别人眼里是风姿卓越,落在骊千歌眼里便是登徒子又在耍流氓。
徒千晟的笑里似乎有些别的意味,他拿起折扇,不经意地拍在自己的肩膀上,一下一下,拍的骊千歌心烦意乱。
“千歌,你在看什么呢?”
饶清婉顺着骊千歌的眼神看去,便看见了谦王徒千晟。
“你认识谦王爷?”
“只是见过一面,并不熟识。”
“可惜了,据说谦王爷是个很有趣的人,书画一绝又见多识广,还有啊……”
饶清婉贴近骊千歌的耳朵,小声说道,“我听军中的老将说,谦王爷曾带兵上过战场。”
“什么?”
“是啊,你是不是也不敢相信?那老将说当今圣上刚刚登基的时候,邻国趁着大常国动乱举兵来犯,当时谦王爷还不是亲王,他主动请缨出战,在边关就把敌军大败,十万大军啊,愣是连韶关都没过。”
骊千歌相信徒千晟有这样的本事,只是没想到他也会有那颗精忠报国的心。
“自从那场大战之后,韶关便传着关于谦王爷的传说,说他一人可抵千军万马,是大常国的战神。不过后来他竟然安心做起了闲散王爷,再也没有上过战场……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嘛。”
骊千歌莞尔一笑,打趣着说道,“清婉,你怎么对谦王爷这么好奇?难道是……芳心暗许?”
“瞎说什么呢!”
饶清婉顿时红了脸,“别拿我开玩笑了,你看你看,歌舞开始了!”
骊千歌也被这悦耳的韵律吸引了眼球,她向舞台上的乐坊,见六名穿着琉璃色长裙的乐手坐在高台之上,白纱覆面,很是神秘。那曲韵悠扬婉转,也颇具异域风情。
骊千歌听了片刻,便在心里冷哼一声。
编排曲目的人倒也是有心了,竟然懂得投其所好。
前世骊千歌跟在李戈身边数年,对他的喜好再清楚不过。他表面上是个勤于朝政的明君,可暗地里却喜欢搜罗异域美女,李戈有一支精心搜罗的舞姬,各个都是妩媚动人的异域美女。
“这曲子真好听,好像是胡曲呢!”
骊千歌笑了笑,转而又说道,“清婉,这里人太多了,我想去外面透透气。”
“啊?这么精彩的表演你都不看了?”
“我马上便回,绯雯陪着我便好。”
“那也好,有绯雯陪着你,我便放心了。你可不要走远,这皇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很容易迷路的。”
“我记下了。”
饶清婉又嘱咐了两句,骊千歌耐心听完便带着绯雯离席了。
从始至终,李戈和骊梦虞都不曾注意过自己的存在,这样也好,省去了很多麻烦。
她带着绯雯往门口走,可还未走出门口,迎面便撞上了一个小宫女。那公主手里端着汤盏,汤水霎时四溅,尽数洒在了骊千守的胸口。
“哎呀!”
那公主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大惊失色。
“主子!”
绯雯担心骊千歌被滚烫的汤水烫伤,手上一用力便撕碎了她胸口的衣服。骊千歌也没有料到会发生此事,急忙掏出手帕擦拭着胸口。
“你怎么做事的?也不看路的吗?”
绯雯厉声指责那小丫头,可也是于事无补。
“还不滚?留在这儿想引人注目吗?”
那小丫头连连扣头,转眼便溜之大吉了。
“主子,你没有被烫伤吧?”
骊千歌忍着痛,轻轻摇头,“无妨,好在那汤不是很热。”
“可这衣领都被我撕烂了,怎么办啊?”
骊千歌紧紧皱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今儿真是个好日子,本王不过出来透透气,便能见到这么有趣的光景。”
骊千歌觉得这声音有些陌生,抬头看去,便见一人穿着玄色长袍,持扇站在门口。
绯雯见他衣服上绣着龙纹,便知道此人来头不小。
“你是何人?”
“绯雯,不得无礼,这是雍王爷。”
骊千歌捂着前襟,恭敬地行礼。
“方才小宫女不小心将汤汁洒在了我的身上,千歌这才弄得如此狼狈,王爷见笑了。”
那雍王爷合上折扇,倒也没避讳,大步走了过来。
“你是丞相之女?”
“正是。”
“丞相与我乃是故交,他的女儿遇了麻烦,本王自当相助。”
骊千歌本想拒绝他的好意,可一句话还没说完,人便被打横抱起。骊千歌和绯雯俱是一惊,回过神的时候,雍王爷已抱着她走远了。
“王爷你这是作甚?这实在不和体统,请王爷放我下来!”
“嘘……你若是想引来更多的宫女太监们,那倒是可以更大声一些。”
骊千歌无奈地噤口,任由雍王抱着自己。陌生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骊千歌躲无可躲,只好默默忍受。
好在雍王并没有走很远,他带着骊千歌走到了附近的一间暖阁。
“这里暂时不会有人来,里屋的柜子里也许还有些衣物,你自己去找找吧!本王不能离席太久,不然皇兄又要派人四处找了,便先告辞了。”
雍王说完转身便走了。
“主子,这人真是奇怪,莫名其妙地出现,现在又一溜烟地离开了。”
骊千歌微微皱眉,依旧目视着他离开的方向。
“李戈有四个兄弟,再加上徒千晟这个异姓王爷,大常国统共便只有这五位王爷,可雍王是这几个人当中权力最大的那个。他的生母是先帝生前最宠爱的贵妃,又是长子,原本也是先帝属意的储君人选,可他却在生母死后主动提出绝不会继承皇位。”
“这是为何?”
骊千歌摇摇头,继续说道,“没人知道缘由,可他虽没做上皇位,权力却着实不小,李戈很信任他,朝中许多事务都直接交由他处理。”
“可能是这位雍王真的有些本事吧。”
“不说这个了,绯雯,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那边的人你可打点好了。”
“已经包好了,主子,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第四十七章 一舞倾城
“没什么好犹豫的。去吧。”
绯雯从怀中取出一只包裹,打开后放在了桌上。
“主子,那绯雯先走了,务必要小心!”
骊千歌点了点头,在绯雯走后拿起了那包裹里的东西,正是彦儿为她改过的裙子……
“奇怪,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来?”
饶清婉等得有些焦心了,眼看着宴席便要过半,众人马山便要起一同向当今圣上敬酒,可这人却被她弄丢了。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骊千歌来了宴会,若是一会敬酒的时候不见人影,被有心人利用了,千歌可是要被治罪的!
饶清婉越想越心急,便想着也出去找找,可刚一回头便看见绯雯回来了。
“绯雯,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们家小姐呢?”
“小姐被宫女弄脏了衣服,正在附近的暖阁里换衣呢。”
“什么?你就把她一个人留在暖阁?这怎么行!”
饶清婉说着便要起身去找,可绯雯忽而按住了她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
“郡主莫急,耐心等待便是。”
“等?你让我等什么啊?”
饶清婉的性子很急,最怕的就是干等,绯雯这样一说她反倒是坐不住了。
就在两个人僵持的时候,台上忽然又传来乐曲。
饶清婉顺着绯雯的眼神看过去,霎时便瞪大了眼睛。
“那不是……那不是……”
那硕大的舞台之上,七名舞姬穿着杏色长裙,脸上俱是纱巾覆面,她们在舞台上婀娜旋转,玉佩琳琅发出碎玉般的声响,和妖娆的胡曲互相交融。
站在中间的舞女散着一头如瀑长发,她的腰身妖娆纤细,手臂似玉藕般无暇,葱般纤细的手指拈花作舞,纯洁又带着无限妩媚。
一舞动人,原本喧闹的宴席间霎时便没了声响,所有的目光都被那舞女吸引,她纵情地舞着,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热情和美丽喷薄而出。
也不知她舞了多久,一曲既罢,满座皆是沉醉不已。
骊千歌缓缓起身,上前两步,她垂首看着台下的宾客,或惊讶或欣赏,或痴迷或痛恨。骊千歌便作不觉,用手指挑来脸上的纱巾。
“是她!”
“那不是相府二小姐吗?怎么会成了舞姬啊!”
“跳的真好啊,都说皇后娘娘当年也是一舞倾城,这二小姐也是丝毫不差啊!”
台下的议论声四起,骊千歌挑起嘴角,施施然向李戈行礼。
“皇上,臣女献丑了,只是臣女已经许久不曾见过长姐,实在是想念,便借着今日宴席献舞一曲,已表对长姐的相思,望皇上宽恕臣女擅作主张!”
李戈从椅上起身,他看着台上的女人,心头却有些异样划过。
“无妨,你既是为了你长姐而来,那边下来同我们一起用膳吧!”
骊千歌恭敬地行礼,被宫女搀扶着下了高台。
“梦虞,你这妹妹倒是和你感情颇深啊!”
“陛下,我这妹妹从小养在深闺,很少会这样抛头露面,今日一舞的确让我很意外。”
骊梦虞顺势拉过骊千歌的手,“千歌,你怎么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可是想给长姐一个惊喜吗?”
骊千歌在心里冷笑,她陪着长公主出席国宴已是人尽皆知,苏氏也定会提前告知骊梦虞,刚才那洒了汤水的小宫女定是她派来的,现在还装作毫不知情,当真是演技高超。
“长姐,我们姐妹已经多年没有见面了,我实在是想念你,便陪着青岚郡主来了国宴。妹妹今日的举动是不是有些不妥?请长姐莫要怪罪才好!”
骊梦虞手上的力气渐渐加重,她抓住骊千歌的手腕,脸上却是完美无瑕的笑容。
“怎会?长姐可想毒了你这个丫头!”
“梦儿,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你的妹妹竟和你长得如此相像。”
“陛下说笑了,姐姐天人之姿,千歌根本不及一二,不过是有两分相似而已。”
“梦儿是我大常国第一美人,有两分相似便已经很难得了。”
骊千歌没再说话,施施然地巧笑着,任由骊梦虞紧握着她的手腕。
“皇上,咱们还是坐下说话吧,别耽误了宴会。”
李戈回头扫了一眼,“也好,千歌,你便在你长姐身边落座吧,朕叫人再添副桌椅。”
“谢皇上恩典。”
骊梦虞莞尔一笑,拉着千歌在自己身边落座。
“千歌,你此番来参加国宴,父亲可曾知晓啊。”
“前日长公主曾亲自登门,邀请我陪伴青岚郡主参加国宴,父亲和母亲俱是知晓的。”
“那边好,不然父亲发现你不在,可是要担心了。”
“父亲今日里忙于国事,哪里会注意到千歌啊,千歌再怎样也抵不上长姐在父亲心中的位置。”
“这是哪里的话,咱们几个姐妹在父亲眼中都是一样的,都是他的掌上明珠。”
骊千歌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忍不住腹诽。
她这风华绝代的长姐十数年如一日,端的是嘴蜜腹剑,表里不一。
高台上的舞姬又开始翩翩作舞,宴会上渐渐恢复了平静。
骊梦虞一直在往千歌的食碟里添菜,千歌笑得温顺得体,外人见到如此场景,只会觉得这姐妹二人感情甚笃。
坐在李戈身边的徒千晟全城看着骊千歌演戏,觉得她们姐妹演得这出姐妹情深,可比高台上的莺歌燕舞好看许多。
“皇兄,你真的是好福气啊。”
李戈疑惑地看向徒千晟,“哦?此话何解?”
“皇嫂天姿国色,母仪天下,如今她的妹妹也是姿色倾城,这两位姐妹花若是能一同在皇兄身边照料,岂不是有了齐人之福。”
李戈大笑了两声,对徒千晟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拿起酒盏同徒千晟一饮而尽。
骊梦虞自然听到了那两人的对话,可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她拿起另一个酒壶,给骊千歌面前的酒杯里填满了酒。
“妹妹,这是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你也来尝尝吧。”
“又是西域吗?看来陛下和长姐都很喜欢这些西域风情的东西啊。”
骊千歌装作不经意地说了一句,随后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嗯,真是不错,香气四溢,清醇甘甜。”
“你若是喜欢,等宴会结束我便让人准备一些,送到长公主府去,你可以同青岚郡主和长公主一起品用。”
“长姐,这样的好东西千歌哪里能多用,还是不用麻烦了。”
骊梦虞沉思了片刻,淡淡开口,“妹妹,虽只有几年不见,可你当真是长大了不少,说话做事都如此稳妥,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疯玩的小丫头了。”
“姐姐,您又何尝不是呢?”
骊千歌深深看进她的眼里,浅笑着说道,“姐姐你倒是没变,这张脸上丝毫看不见岁月的痕迹,依旧是容色倾城,天下无双。”
“天下无双?”骊梦虞扬起嘴角,“我喜欢这四个字。妹妹,你可要记住自己今日所言,切不要忘了。”
“千歌绝不敢忘。”
天色渐渐变暗,宴会也进行到了尾声,歌舞俱已尽兴,剩下的便是骊梦虞精心为李戈准备的节目。
一个月前她便派了人,在整个大常国搜罗最精美的烟花,就是想在用在今晚。
骊梦虞见歌舞已经结束,李戈也已吃好,便开口说道,“陛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放烟花吧。”
“好,难为梦儿准备了这么久,朕十分期待。”
李戈和骊梦虞最先起身,离开宴席往不远处的毓秀湖边走,宾客们纷纷行礼,随后跟在两人身后也去了湖边。
骊千歌自然是一直跟在骊梦虞身后,而徒千晟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
“本王竟不知道,二小姐的舞技如此纯熟,可谓是摇曳生姿,令人艳羡。”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谦王爷不仅仅是个纨绔子弟,还是杀敌无数的战神。”
徒千晟顿了顿,继续打趣道,“本王不过是运气好而已,不值一提。”
“不知千歌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运气。”
徒千晟深深看进她的眼里,淡淡开口,“只怕是……快了!”
毓秀湖离得并不远,湖上有一条百米长的拱桥,横跨整个湖面。
李戈带着众人上了拱桥,在桥中央站定。骊梦虞对着一旁的太监点了点头,那太监便匆忙离开了。
“陛下,都已经准备好了。”
李戈点了点头,一声令下,湖心竹筏上的太监们便一起点燃了烟花。
几乎是瞬间,原本漆黑如墨的夜空里绽放开了千万朵烟花,硕大的花朵似有了生命一般,渐渐展开花瓣,随后彻底绽放,又转瞬消失在夜空。
缤纷的烟花纷纷窜上夜空,灿烂了整个紫金皇城。
骊千歌已被眼前的美景所感染,她忽而回头张望,借着烟花的光亮,这才在不远处看见了落单的饶清婉。
那丫头当真是不喜欢这些官宦家的子弟,宁愿这样孑然一人。
“不好了!有刺客!快保护陛下!”
人群中不知有谁大喊了一声,堵在拱桥上的众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附近的侍卫和太监纷纷想围过来,可无奈桥上人挤着人,又都慌乱地相互推攘着,一时之间他们无法赶到李戈身边,只余下一直跟随的太监们把李戈护在身后。
第四十八章 落水
骊千歌一直跟在骊梦虞身后,总算是没有走散。她紧锁着门头张望着,果不其然,人群中确实有很多身穿黑衣的刺客,他们混在人群里,渐渐包围过来。
“皇兄,我来拖住刺客,你快和皇嫂先离开!”
徒千晟将李戈和骊梦虞推出去,自己带着两个随从冲进了人群。
“皇上,我们快走吧!”
李戈有些慌张,忙不迭地从桥的另一头跑。骊梦虞精致的发髻早已凌乱不堪,她也顾不上许多了,跟在李戈身后只顾着逃命。
刺客的数量不断增多,还有很多人一直藏匿在湖中,见岸上的人已经动手,纷纷从湖中跳出,落在拱桥之上。
李戈身边的太监纷纷倒下,一行人还未走到桥头,便已经被刺客截住了去路。李戈是有身手的,他抓着骊梦虞的手腕,从地上捡了一把利剑,轻松解决了几个此刻。
可眼看着更多的刺客迎上来,李戈已是力不从心。
骊千歌躲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的脸上渐渐沾染上血污,金丝龙袍被蹂躏地惨不忍睹,她的心里便十分痛快。
她倒是很乐于看着李戈和骊梦虞死在自己眼前,可若是如此,似乎有些太便宜了这对狗男女?
“绯雯。”
骊千歌轻唤了一声,下一刻绯雯便出现在她眼前。
“主子,绯雯在此。”
“你去换上太监的衣服,护着李戈先离开,至于骊梦虞……”
“如何?”
“便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她若是能跟上你,那便救她一命。”
“绯雯明白了,还请主子保重自身。”
骊千歌点了点头,从腰间佩戴的锦囊李取出了几根银针藏在指间。
好在绯雯事先渡给她一些真气,飞霜虽不能百米之内取人性命,倒也可以确保自身无虞。
绯雯扒掉一个太监的外衫披在身上,又绑起长发戴上了太监帽。她抽出软剑挡在李戈身前,一手拉着李戈的手臂,神挡杀神,佛挡杀之,活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骊梦虞一路上疯跑不停,费尽了力气才跟上了两人,临到桥头之时,骊梦虞一把抓住了李戈的手臂。
绯雯冷笑一声,抓着李戈一跃飞到了岸上。骊梦虞没有料到她的举动,直直地掉进了湖里,溅起了一大朵浪花。
“梦儿!”
李戈大喊一声,本想着下水去救她,可湖中又窜出了三四个黑衣人。绯雯见此情形,大声喊道,“陛下,您的龙体要紧,快跟奴才走吧!”
李戈被绯雯半拖着带走了,只留下骊梦虞自己在水中扑通。
骊千歌正站在桥头,她看着渐渐平静的湖面,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她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笑得越发张扬,似是疯癫一般。
“骊梦虞,你想死吗?我知道你不想,我也不想你死,因为你受的苦还远远不够!”
骊千歌从桥上一跃而下,她潜进湖中,瞧见沉没在水中的骊梦虞已经没了动静。她迅速的游过去,托着她的头出了水面。
“长姐,长姐醒醒,长姐醒醒!”
骊千歌把人拖上岸边,用力地抽了她几个耳光。骊梦虞猛地咳嗽一声,吐出了一大口水来。
“长姐?长姐你没事吧?”
骊梦虞的发髻彻底散开,脸上的胭脂水粉胡成一团,已是狼狈不堪,她拼命地咳嗽着,半晌才平静下来。
“皇上……皇上在哪里?”
“长姐,陛下已经被太监护送离开了,你刚刚吓死千歌了,我还以为你……”
骊梦虞似乎有些不相信,摇着头说道,“不可能,陛下不会丢下我一个人逃命的,不可能。”
“长姐!你怎么这么傻啊!陛下就算再宠幸你,可他可是九五之尊啊,他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后宫中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取乐的工具而已啊!”
“你胡说!”
骊梦虞一巴掌拍在骊千歌的脸颊上,可她早就没了力气,一巴掌扇得也是不痛不痒。
“长姐,你不要再犯糊涂了,千歌先带你离开,这里不安全。”
骊千歌废了好大力气才把她从地上扶起来,两个人蹒跚着上了岸,迎面便遇见了赶来的御林军。
“皇后娘娘,奴才救驾来迟,望皇后娘娘赎罪。”
骊梦虞已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骊千歌抢过话茬,淡淡开口,“陛下已被太监们救走,你们快派人去寻。雍王和谦王爷还在桥上,保护他们安全离开。”
御林军们都不曾见过骊千歌,可见一旁的骊梦虞没有出声,便按照她的话行动起来。
绯雯将李戈交给赶来的御林军,自己便回头寻找骊千歌,她在半路上碰见了两人,见骊千歌神色无常,这才放心下来。
“绯雯快来帮忙,我要拖不动她了。”
绯雯接过已经再次昏迷的骊梦虞,又觉得这个姿势有些碍事,便干脆把人打横抱起。
“主子,你的修为还需提升啊,这点力气都没有,实在不应该。”
“你就不要在这种时候数落我了,李戈在哪里?”
“已经交给御林军保护了,我带你们去吧!”
绯雯带着两人去寻李戈,宫里的太医已经先他们一步赶到。
“梦儿!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绯雯把骊梦虞放在床上,太医们迅速围上来诊治。
“陛下,长姐刚才掉进了水里,好在被我看见,下跳下去救了她。”
李戈似乎很是担忧,只是摆了摆手,倒也没多说什么。
骊千歌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骊梦虞身上,便对着绯雯点了点头。绯雯会意,悄悄退了出去,换下了身上的太监服,恢复了丫鬟的装扮。
“陛下,皇后娘娘喝了很多那湖中的污水,好在没有严重的外伤,静养几日便会痊愈了。”
“可她为什么还没有醒?”
“怕是受了惊吓,好在皇后娘娘的头部没有明显的外伤,无甚大碍。”
李戈一直坐在床边等候,见太医这样说变放心了不少,可他一想起今日的意外便顿时火冒三丈,砸烂了桌上的茶盏。
“一群没用的东西!那么多刺客藏匿在湖中,御林军竟全然不觉?我留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李戈打动怒火,在场的御林军侍卫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
骊千歌在心里冷笑着,她看着李戈这样慌张的样子,心里便觉得十分痛快。只是今日的刺杀,确实是有太多的疑点了。
正如李戈所言,这宫里守卫森严,这些人竟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还在湖底藏匿了那么久,看来应该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杀手。
骊梦虞尚未苏醒,李戈似乎没什么心情教训奴才,便遣退了太医,坐在床边等候。
骊千歌从身后看着他,他的龙袍已经狼狈不堪,头发亦有些松散。
今日应该是李戈自出生以来最为狼狈的一天,偏偏就让自己遇见,看来老天爷也是待她不薄。
“陛下,您还是先去沐浴更衣吧,可别着了风寒才好!”
“朕想等着梦儿醒来。”
骊千歌微微一愣,继续劝道,“若是姐姐醒了,见陛下这幅样子,肯定会心疼不已的,不如您先去更衣,千歌会在这里守着姐姐的。”
李戈紧锁着眉头,他思索片刻,觉得骊千歌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也好,那朕先去更衣,你便替我守着你姐姐吧。”
骊千歌点点头,目送着李戈离开。
她转身坐在床边,床上的人面色苍白,身上的湿衣已经被换下,头发也已经干透。尽管昏迷不醒,可那眉蹙春山,面薄腰纤,袅袅婷婷,依旧是风姿不减。
骊千歌打量着骊梦虞,便好像是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她们姐妹两个着实相像,不是形似,而是神似。可笑的是自己平白比骊梦虞年轻了十岁,整整十岁,若是单凭风姿样貌,她迟早会把骊梦虞取而代之。
这样一想,骊千歌便明白了骊梦虞为何会如何痛恨自己。想当初她给李戈进言,纳了自己为妃子,彼时她的心里恐怕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除掉自己这根眼中钉、肉中刺!
“主子。”
绯雯小步踱过来,在千歌耳畔说道,“那边已经结束了,刺客抓的抓,杀的杀,还跑掉了不少。”
“清婉呢?你可寻到了?”
“青岚郡主一直和谦王爷在一起,十分安全。”
骊千歌吐了口气,淡淡开口。
“那我便放心了,只是她回去定要数落我怎么能把她丢下不管了。”
“依照郡主的性子,不会真的记仇。主子,不如你也去更衣吧,你的风寒本就未愈,又跳进那冰冷的湖里救人,病情会加重的。”
“无妨,还是等李戈回来吧。”
绯雯知道再劝亦是无用,便陪着她守在床边。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戈总算是去而复返。
“陛下,您回来了。”
“嗯,梦儿有苏醒的迹象吗?”
骊千歌紧紧皱眉,无奈地摇了摇头。
“都是一群废物!这宫里竟是养了一群闲人!”
李戈心中的怒火更甚。
自己的皇位刚刚坐稳,便出了这么严重的刺杀事件,刺客潜进自己的皇宫竟如入无人之境,传出去岂不是让世人笑话?
第四十九章 蚀骨之痛
骊千歌见李戈已是气急败坏,思忖了片刻后说道,“陛下,千歌知道有一法或许能让长姐尽快苏醒。”
“是何方法?你尽管说来听听。”
“千歌知道心脉处有一大穴,用银针施针可通顺心脉,长姐此番昏迷乃是受惊过度,或许这样会有用。”
“如此简单的方法,太医竟然不知?”
“陛下,莫要怪罪太医,此法虽然简单,可对那穴道施针会疼痛异常,如蚀骨之痛,太医们也是不愿姐姐受此痛苦。”
李戈听后有些为难,他转头看着骊梦虞依旧苍白的脸,半晌才开口说道,“梦儿一直昏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便去问过太医吧,若是可行直接施针便是。”
骊千歌听完没有言语,带着绯雯便去外厅找太医商量。
“二小姐,您可要知道那穴道在心脉附近,施针会让患者有蚀骨灼心之痛,且这痛楚会持续数日才可消除……若用此法,只怕皇后娘娘会痛不欲生啊!”
骊千歌觉得眼前的太医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原来是当初入府为祖母治病的那位。
“太医,我知道你是为姐姐着想,可姐姐一直不苏醒,陛下便会一直忧心忡忡,恐会伤了龙体。”
“这……”
“且我长姐乃是**,**母仪天下,岂会害怕这一点点的痛楚?太医,既然陛下都已经同意了,那便麻烦你快些去施针吧!”
“好吧,既是如此,那老夫遵旨便是。”
骊千歌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太医进了屋。
“陛下,老臣这便为皇后娘娘施针。”
李戈点了点头,已是一脸的不耐烦。
那太医从医箱里取出银针,解开骊梦虞胸口的衣襟,手指在心脉处微微按压,随后抬手施针,半点没有犹豫。
银针入体,骊梦虞很快便有了反应,豆大的汗珠从她额上渗出,她的眉头也渐渐皱起,似乎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梦儿?梦儿?快醒醒!”
李戈在床边焦急地呼唤她。
看骊梦虞的样子应该是马上便会苏醒,太医算了算时间,走到床边取下了银针。
在银针离体的瞬间,骊梦虞猛地睁大了眼睛,随即蜷缩起身体,用手死死捂住了胸口。
“姐姐,你总算是醒了!”
“梦儿你别乱动,别乱动啊!”
骊梦虞脸上的表情越发痛苦,她喑哑着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
“陛下,臣妾好疼啊,好疼……”
“太医!”
“陛下,老臣在。”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给皇后止痛?”
“陛下,此痛乃是银针刺激心脉所致,无药可缓解啊!”
骊千歌听太医如此说,忽然便明白了为何祖母的病会久治不愈。这些老朽经验有余可胆气不足,更不懂得另辟蹊径,有这些人时刻侍奉在李戈身边,她倒是放心的很呢!
“陛下,让我来试试吧!”
骊千歌没有等李戈允许,从太医的医箱里取出银针,一手按住骊梦虞的小腿,另一只手施针,动作干脆利落。
骊梦虞的呼吸瞬间便平稳了许多,她大口喘着气,仿佛是溺水之人可以重新呼吸一般。
李戈见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便知道骊千歌的方法可行。
“二小姐,这……这是为何啊?”
太医一脸不解地看向骊千歌,骊千歌不好推脱,便解释道,“千歌不会医术,可恰巧前些日子青岚郡主曾跟我说道,小腿处有一穴位,点之可有麻痹身体之效,更能减轻疼痛。长公主和青岚郡主在战场上受伤之时,便用此法来缓解疼痛。”
“原来如此,是老夫孤陋寡闻了……”
骊梦虞的状态渐渐稳定,折腾了半天总算是睡着了。骊千歌将穴位的位置告知太医,并嘱咐每过一个时辰要将银针取出,待骊梦虞无法忍受之时再重新施针。
李戈放下心来,回头看了骊千歌一眼,这才发现她还穿着在台上跳舞时的长裙。
他回想起她翩然起舞的模样,心头竟有些发痒。
“千歌,既然你姐姐已经无甚大碍,你便快些去沐浴更衣吧,可不要再得了风寒。”
“陛下,千歌还想多陪陪姐姐……”
“去吧,听朕的话,莫要再让朕为你担忧。”
骊千歌微微一愣,随即恭顺地行礼,“那千歌便先去沐浴了,可……可千歌并没有换洗的衣服……”
李戈听完叫来了身边的太监,嘱咐他为骊千歌准备衣物,骊千歌行礼跪安,这才离开了。
小太监带着她和绯雯往别院走,别院的偏房已经备好了热水,绯雯遣走他们,一个人守在偏房门口。
骊千歌脱下又脏又湿的裙子,整个人埋在热水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想起骊梦虞痛不欲生地样子,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笑便再也止不住了。
绯雯一直守在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笑声,忍不住问了一句。
“主子,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何笑得如此夸张?”
“绯雯……”
骊千歌拼命压制着,半晌才喘匀了气。
“我只是太开心了,今日当真是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绯雯实在猜不透骊千歌的心思,疑惑地歪着头,她本想再多问一句,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骊千歌对一切全然不觉,氤氲着水汽的热水,还有水面上漂浮的花瓣,实在令人舒适不已。
门口忽然传来声响,骊千歌以为是绯雯便没有理会。
“绯雯,你进来的正好,帮我捏捏肩吧!从桥上跳下去的时候好像有些扭伤。”
肩膀上很快便传来舒服的触觉,按摩的力道正好,不徐不急,一下一下正按在骊千歌犯疼的位置。
“绯雯,原来你这么会推拿啊,以后我可要多多赖着你了。”
“可以啊,只要二小姐喜欢,本王随时愿意伺候。”
骊千歌猛地一愣,身体瞬时僵硬起来。她扫到了桶便挂着的浴布,便想伸手去拿,却被那人抢先一步夺走了。
骊千歌恨得牙痒痒,只能背对着那人,抱着手臂把自己藏在水里。
“徒千晟,你当真是个十恶不赦的登徒子!”
骊千歌很恨地骂了一句,可又不敢太过激怒他,生怕他一时气愤做出什么事情来。
徒千晟在她背后站着,两只手搭在浴桶上,饶有兴趣地看着骊千歌。
“二小姐莫要害怕,本王还不至于在这种地方对你做出些什么事来。只不过是这皇宫内耳目众多,我想与你单独说些什么,此时此刻便是最安全的。”
骊千歌在心里把他骂了无数遍,愤愤地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能等我出宫再说吗?”
徒千晟微微一笑,心头忽然有些异样划过,他看着她洁白如玉的肌肤,有一股邪火悄然从小腹烧起来。
他抬起左手,指尖划过骊千歌的背上,仿佛划过羽缎蜀锦一般。
“徒千晟!”
骊千歌满腔怒火,恨不得拿把剑直接刺进他胸口。
“罢了罢了,我若是当真这样做,只怕二小姐会恨我一辈子吧?”
骊千歌猛的一愣,心里顿时千头万绪。
“二小姐,本王只是想提醒你,你想借机入宫报仇确实是一条路,可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便称不上珍贵,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骊千歌垂下眼睑,冷冷地开口,“王爷,骊千歌确实受了你的恩惠,可我自己的仇自己来报,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干涉!”
徒千晟说完畅快地笑了几声,“二小姐是聪明人,言尽于此,那本王便告辞了,失礼之处还望二小姐见谅!”
屋子里很快便安静下来,骊千歌缓缓回头,这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她长吁一口气,一时竟心乱如麻。
“绯雯!”
绯雯听见骊千歌叫她,紧紧皱眉,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屋。
“主子……你有何吩咐?”
“不要叫我主子,我担当不起!”
“主子,谦王他……”
“你可听过一仆不侍二主?如今你叫我一声主子,可你的忠心却还在谦王那里。既然如此你便离开吧!”
“主子,绯雯知错了,只是谦王爷对我恩重如山,我实在是没法忤逆他。”
绯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骊千歌,可骊千歌的一颗心却冰冷似铁。
“你不必再解释,我也不想多言,马上离开这里,回你的谦王府吧。你若此时离开,我还可以原谅你一回,若你不离开,迟早会死在我手上。”
“主子……绯雯已经被谦王爷赠与你,那把折扇也已经交给你,我此刻若是回了王府便是无主之人……绯雯已经无处安身了,求主子原谅我这一次吧!”
“那我问你,若是有朝一日我派你去杀了徒千晟,你可会动手?”
绯雯沉默了片刻,“主子,今日一事绯雯已经忤逆了自己的主人,便算是还了谦王爷的人情,从此刻开始绯雯效忠的只有您一人。若有违抗,天诛地灭!”
骊千歌紧紧闭上眼眸,她并不想如此对待绯雯,可她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丫头,若是有一日她有心背叛,那自己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第五十章 荒唐
“绯雯,我这个人一向不在意人说什么,只在意一个人做了什么。此次是初犯,若再有第二次我定会毫不犹豫地毁掉那折扇,慕舞亦会被你牵连,你可听懂了吗?”
绯雯听骊千歌如此说,便知道自己还有机会,她深深伏在地上,缓缓开口。
“主子,绯雯保证,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了。”
骊千歌长叹一口气,语气依旧冰冷。
“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话,下去吧!”
这一夜是李戈登基以来过得最荒唐混乱的一夜。
骊梦虞的状态稳定后,他召了御林军统领和负责统领宫内事务的大太监,对有关人等一一处罚,处死玩忽职守之人不下三十,受牵连的人超过百人,一时之间皇城内外笼罩着一片血雨腥风。
骊千歌对那幕后主使的目的了然于心,纵使刺杀李戈失败,也必定会彻底激怒他,如此一来受到牵连或死或贬的人必定不在少数,也算是削弱了李戈政权的实力。
她忽然很佩服那幕后之人,能有如此手段,轻而易举便把李戈玩弄于鼓掌之中。经此一事,且不说李戈差点死在此刻手里,便是侥幸死里逃生,他的威信和实力都会有所削弱,算得上是一箭三雕之计。
骊千歌已在宫中住了两日,心觉不可久留,便去看望骊梦虞,顺带着向她辞行,只是没想到李戈先她一步已守在骊梦虞宫中。
“陛下,姐姐,千歌前来辞行。”
骊千歌恭敬的行了宫礼,垂首等着李戈说话。
“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二妹不必如此多礼。”
骊梦虞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骊千歌笑着起身,装作不曾察觉她的脸色。
“千歌,前日宫女来报说你风寒加重,朕派了太医去为你诊治,可有见好?”
骊梦虞抽了抽嘴角,也跟着说道,“是啊,妹妹,你为了救我跳进那冰冷的水里,要是出了什么事姐姐会很内疚的。”
骊千歌忍着强烈的反胃之感,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
“姐姐,你能平安无事便是最大的幸事,就算妹妹风寒加重也是值得的。好在太医们医术精湛,千歌已无大碍。”
骊千歌转而看向李戈,“陛下,臣女入宫已有数日,如今姐姐已经大好,该是我辞行出宫的时候了。”
骊梦虞自然是乐得让她早些离开,可还未等她开口,身边的李戈倒是出言相留。
“千歌,你姐姐的身体刚好一些,你舍得现在丢下她一人出宫吗?朕平日里国事繁忙,没时间陪伴你姐姐,不如你代替朕陪陪她,便在这长春宫住下,这样可好?”
骊千歌瞥了一眼骊梦虞的脸色,见她已气得面色涨红,心中便觉得十分痛快,可转念一想便想到了徒千晟所言,心中便有了决定。
她施施然起身,在李戈面前垂首行礼。
“陛下,千歌何尝不想能时时陪在姐姐身边,可祖母年迈尚需人照顾,前阵子又患了重病,这几日才好转。千歌实在是心念祖母,还望陛下成全千歌的孝心,今日便让千歌离宫吧。”
骊梦虞听她这样说,悬着的心才放下些许。
“陛下,臣妾虽身子不适可也不急于一时,祖母已年逾古稀,千歌若愿意陪在她身侧,亦是替臣妾尽一份孝心。”
李戈皱眉沉思了片刻,“既然你们姐妹都如此打算,那朕也只好允许了。千歌,你此番救下皇后有功,朕一向赏罚分明,那便赏赐你些东西吧。金银珠宝,古珍奇玩,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便是。”
骊千歌思忖片刻,脸上浮起天真的笑容。
“陛下,千歌确实有一事相求。”
“你直说便是。”
“千歌近来醉心医术,可这大常国最好的太医都在宫中了,千歌斗胆,皇上可否允许太医能偶尔出宫教导千歌医术?”
“千歌,太医们平日里实物繁忙,哪有时间出宫住教导你?你若是想学医那边让父亲去外头寻一个好大夫便是!”
“无妨!难得千歌如此好学,你这个做姐姐的也该支持才是。”
“陛下……”
骊梦虞被李戈挡了一句便不敢再说。
“千歌,这宫里的太医确实事务繁忙,朕恐怕你若是在相府里等他们上门,那可要等上许久了。不如这样,朕允许你每五日进宫一次,一来可以陪伴你姐姐,二来也可去太医院学习,你觉得这样如何?”
骊千歌笑得十分灿烂,急忙行礼谢恩。骊梦虞虽满心不悦,可又不能忤逆李戈,只能叫下人备下许多补品和珍宝,亲手赠与骊千歌。
午膳过后李戈便离开了,骊千歌与骊梦虞寒暄几句便告辞出宫。
在回宫的软轿上,绯雯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骊千歌的表情,她似乎有些看不透主子心里的想法。
“绯雯,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绯雯猛地一惊,慌乱地答道,“主子,绯雯只是在走神而已。”
骊千歌瞥了一眼她脸上的表情,淡淡开口,“稳重机敏是你的长出,可别丢了。那件事我已经不在意,你也不必再介怀。”
“是。”
绯雯嘴上如此说,可心里还是觉得别扭,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纵使刀口舔血,杀人无数,她也从未对某个人有过半点愧疚,可那一日……
骊千歌怎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可依旧假装不觉,自顾自地合目养神。
“小姐,公主府到了。”
轿夫在轿帘外小声提醒,绯雯掀开轿帘,扶骊千歌下了马车。
“主子,我们为何不直接回相府?”
骊千歌轻叹一声,“那夜我把清婉一个人丢下,她虽然武功高强,可毕竟也身处险境,我若是不马上回来请罪,她只怕会断了我们之间的情谊。”
两个人说着便进了公主府,可刚走了几步,迎面便传来利刃破空的声音,饶是骊千歌修为再低也听得出那人出剑的力道有多锋利。
绯雯反射性地掏出软剑,腾空便迎了上去。在双剑碰撞的一瞬间,那人又突然转身,绕到了绯雯的侧面,身法之快令人咂舌。绯雯虽察觉到她的动作,可行动却慢了一瞬,被那人直接击中后颈,甚至没来得及惊呼便晕倒了。
“绯雯!”
骊千歌猛地扑过去,想挡住那人的攻击,可背后的人却迟迟没再动手。
“长公主,您为何对我的一个丫头下如此重手?”
长公主收起宝剑,冷着脸问道,“我不过是打晕了你的一个奴才,你便如此生气。若我和你一般睚眦必报,你先是利用我们母女入宫在先,后是将她一人丢在刺客堆儿里,我是不是该活剐了你?”
骊千歌探了探绯雯的脉搏,见她并无大碍便放心不少。
“长公主,入宫一事是你提出的,何来利用一说?至于清婉,那夜事出从急,长姐和皇上危在旦夕,我只能遣绯雯现行护送。清婉的武艺如何我是知晓的,再者还有王爷派兵守护,我这才会留她一人行动。”
长公主紧锁眉头,长叹一声,“罢了,我知你没有大错,可清婉深陷险境和你有脱不开的关系。骊千歌,你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官宦小姐,我们长公主府怕是招惹不起。你走吧,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再无瓜葛。”
长公主背手持剑,转身便要离开。
“公主且慢!”
骊千歌从地上站起,理了理自己的裙摆。
“公主想和千歌分道扬镳,我自然请求不得,可是千歌在公主府内尚有一事没有处理,公主可否在听我一言?”
长公主并未回头,淡淡开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在我入宫的前一晚曾有刺客来刺杀。”
“什么?!”
“刺客先是放出了迷烟,后又带着匕首闯入。万幸,那晚绯雯与我宿在了一处,她一早察觉到了那刺客的动静,躲在房门之后,这才擒住了他,可最后那刺客还是服毒自尽。我不想因为此事耽误了国宴,便叫绯雯将尸体藏在了马圈之中。”
长公主对着管家点了点头,管家便带着两个下人匆匆离开了。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人来报,骊千歌所说确实是真的。
“公主,你因为不想让清婉深陷险境而与我分道扬镳,岂不知这公主府里的每个人都早已深陷漩涡之中。若是一直被动,迟早会有身首异处那一日。”
“放肆!”
长公主握剑的手微微颤抖。骊千歌心有不忍,可若是她不能面对现实,迟早有日她们母女都会死在李戈的手上。
“公主,请恕千歌失礼,若在香囊中下毒的确是你我心中所想那人,如今宫里又出了这样的事,那些刺客训练有素,对宫里的路线十分熟悉……您觉得首当其冲被怀疑的人会是谁?”
长公主心中又何尝不知,可李戈毕竟是她的亲弟弟,是她效忠的君主,她又怎能单凭一个香囊,一个来历不明的刺客就决定背叛他呢?
“罢了,罢了,是非对错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验证得了的。骊千歌,清婉当真是把你看成了至交好友,从皇宫回来后便整日念叨,想让我带她入宫去寻你。我百般劝说才把人留住。她的手臂受了轻伤,你若还有几分心肝便去看看她吧!”
第五十一章 恩断义绝
骊千歌见长公主不再赶自己,便急忙扶起了刚刚转醒的绯雯。
“谢公主体谅。”
长公主摆了摆手,面带无奈地离开了……
长春宫内,宫女太监们俱是战战兢兢。
谁都知道皇后娘娘一向温柔端庄,连宫女太监们犯了错都很少会重罚,可今日皇后娘娘却一反常态,重重处罚了几个犯了错的宫女,把人打得皮开肉绽,估计是活不成了。
骊梦虞因骊千歌的举动气得胸口发胀,心口还在隐隐作痛。
她是皇后,自当应该母仪天下,无法跟李戈哭闹失态便只能惩罚几个丫头出气。
“娘娘,气大伤身啊,您这身体还没恢复,可别病上加病才好啊!”
“闭嘴!你在诅咒本宫不成?”
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的玉壶被吓地跪倒在地,连连扣头。
“奴婢不敢,女婢不敢!”
骊梦虞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微微发胀,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本宫想一个人待着!”
“是!”
下人们纷纷退下,胆战心惊地关上房门。
“好你个骊千歌!几年不见竟变得如此阴险狡猾!”
骊梦虞恨得牙痒痒。
那夜确实是骊千歌救了她,可出了馊主意害得她剧痛难忍的人也是她!骊梦虞的直觉告诉她,拉走李戈,让她落入水中的小太监一定和骊千歌有关,不然怎么会无论如何都寻不到人?
她几日前曾收到了母亲的家书,母亲指责那骊千歌目无尊长,又和那胡氏勾结,几次坏了她的好事,自己本以为不过是母亲多心了,一个养在深闺连诗书都不通的丫头,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可这几天相处下来,一个初次面见圣上的丫头,表现地越是毫无纰漏就越说明她心思复杂。还有宴会上的翩然一舞,几乎是抢了所有宦官家小姐的风头。
骊梦虞转而又想到她身上穿得那件裙子,她初见便觉得眼熟,如今想来不就是和自己当初入宫献舞时穿得那条十分相似吗?
“骊千歌,莫非你当真觊觎本宫的凤位不成?凭你也配!”
贵重的青瓷茶盏被摔落在地,碎片四散,茶水洒了一大滩。
“是谁惹到了皇嫂?”
门外走进一名男子,穿着玄色龙纹长衫,手里把玩着两只硕大的核桃。
“你疯了?这样青天白日里也敢到我这儿来?”
“皇兄正忙着处理刺客一事,这宫里的侍卫半数都调到了尚书房,我都不怕,皇嫂你担心什么?”
骊梦虞用手帕擦掉了额上的汗水,理了理被自己弄皱的凤袍。
“这凤袍乃是金丝蜀锦做成,十分贵重,皇嫂怎么也不好好珍惜?”
“不过一件衣服罢了,有何处值得珍惜。”
那人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床边,用手指挑起了骊梦虞的下巴,仔仔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
“秋水为神玉为骨,如此美丽的人儿,皇兄怎么舍得让你独守空闺呢?”
“放肆!”
骊梦虞甩掉她的手指,有些嫌恶的说道,“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皇嫂以为本王有何身份?”
骊梦虞冷笑一声,眼波流转之间淡淡开口。
“你不过就是本宫的一枚棋子罢了!莫要失了你的本分!”
“皇嫂,既然病已经好了,刺客也都一一落网,你为何还如此闷闷不乐?”
那人似乎已经习惯了骊梦虞对他的态度,斜靠在一旁的床榻上,抿了抿桌上的茶水。
“嗯,这雪顶韩翠确实是好茶,可惜有些凉了,皇嫂,可否赏我一杯热茶喝?”
骊梦虞无奈地叹气,她渐渐恢复理智,淡淡开口,“庸王府里什么好茶没有?王爷还用得着到本宫这里讨茶水喝?”
庸王大笑几声,随即便隐去了面上的笑意。
“刺客行刺那日我曾见过你的妹妹,她穿的衣服被宫女弄脏,我便先一步带她去了别院。”
“竟有此事?”
“皇嫂……你我之间便不必有所隐瞒了。那宫女是你派去的吧?”
骊梦虞轻笑几声,“我不过是不想节外生枝,想让她早些退场罢了。”
“皇嫂,你这位妹妹可不一般啊!”
骊梦虞微微一愣,急忙问道,“你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前些日子我送进公主府的刺客折在里面了,你猜会是谁做的好事?”
“该不会是你手下办事不够利索,被长公主擒住了吧?”
“可我并没有派她去刺杀长公主,我是叫她去杀了骊千歌。”
“什么?!”
骊梦虞十分震惊,一只手紧紧攥着手帕。
“你竟然派人去刺杀她?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皇嫂,你应该知道我的目的。区区一个丫头片子哪里值得我去动手?”
骊梦虞转念一想,这才恍然大悟。
“你想嫁祸长公主?可她一向深得李戈信任,又和骊千歌并无过节,别人如何相信她会杀害一个丫头?”
“不相信不怕,只要李戈对长公主起了怀疑,那本王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离间之计……”
雍王放下茶盏,又把玩起了核桃。
“皇嫂,虽然此计谋失败了,可此次的刺杀亦是一个开端,从此以后李戈不会再认为长公主对自己别无二心,天长日久,你我慢慢等着看好戏吧!”
雍王起身,他的目光在骊梦虞绝美的脸上停留了半晌,随后便转身要走。
“雍王!”
骊梦虞在他推门之前叫住了他。
“此次的刺杀是否与你有关?”
雍王并未回答,只是淡淡一笑,转而说道,“皇嫂,人都道笑一笑十年少,像你这样的绝色美人还是多笑一笑的好,不要每天都阴沉着一张脸,不然你这大常国第一美人的称谓可真要被那黄毛丫头抢走了!”
“你!”
骊梦虞气得牙齿犯痒,可雍王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忽然觉得这大常国中的形势开始瞬息万变,安定太平的假象终究还是被彻底撕破……
长公主府内,骊千歌等在饶清婉门口已经许久了,可屋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饶清婉身边的丫鬟说她正在午睡,自己不好打扰便干脆等在了门口。
日头渐渐变大,初秋的天气虽清爽许多,可阳光却依旧炙热。绯雯有些不忍,便故意大声对着骊千歌说话。
“主子!这日头这么大,我们还是稍后再来吧!”
骊千歌知道她的用意,便瞥了她一眼,对着那守门的丫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等郡主醒后麻烦替我转告一声,就说骊千歌晚些时候便要离开公主府,若郡主有意,便请郡主再来见我最后一面。”
骊千歌的话音刚落,饶清婉推门便走了出来。
“什么叫最后一面?二小姐莫不是要跟我恩断义绝不成?”
骊千歌莞尔一笑,开口说道,“清婉,你总算是肯出来见我了。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生气?我饶清婉一向大度,为什么要跟你生气!”
“我的好清婉。”
骊千歌拉着她进了屋,两人围坐在桌边。
“那晚把你一个人丢在宴会上是我的错,可我知道你武艺高强,又有王爷保护,一定不会出事的。”
“那倒是,那些此刻虽然数量众多,可身手都太一般了,可惜我没有带着佩剑,不然他们早就身首异处了!”
“那你真的不生气了?”
饶清婉转过头,表情忽而严肃下来。
“千歌,我虽然性格耿直毫无心机,可我并不傻!那件舞裙是你悉心准备,舞蹈也看得出是用心编排的,你从一开始便准备好了要在皇上和皇后面前出彩,是不是?”
“是,你说的没错。”
“为什么?就算你能在国宴上出头,最后又能得到什么?”
饶清婉微微一顿,“难不成……”
“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难不成你想学你长姐,入宫做宠妃吗?”
“宠妃?你觉得我会稀罕做个妃子?”
“那你……难道想……”
骊千歌微微叹气……这对母女当真是聪明,自己的心事根本暴露无遗,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遮掩。
“清婉,我恨骊梦虞,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可她是你的姐姐啊!血浓于水,你究竟是为何?”
“血浓于水?清婉,公主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你怎会知道宦官之家的兄弟姐妹之间哪有什么真情。若是同父同母便罢了,像我和骊梦虞这种异母姐妹,更加不存在什么姐妹情深。”
“……怎么会这样?”
骊千歌的眼神慢慢放空,语气也更加低沉。
“我的母亲是爹爹的五姨娘,她身份低微,性格又懦弱,我们母女从小就受尽欺凌白眼,偏那苏氏是个十分霸道嚣张之人,她苛刻我们院里的用度,唆使下人欺凌我们母女。”
饶清婉猛地一拍桌子,愤而不平地说道,“太过分了!那苏氏竟然如此可恶!”
骊千歌苦涩的笑笑,继续说道,“饶是如此便也罢了,我生性自由,喜爱无拘无束,若是能就此陪伴着母亲,安定地过完余生便也罢了,可那骊梦虞偏偏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我实在是忍无可忍……”
第五十二章 敢爱敢恨
“所以你也要夺走她最重要的东西吗?”
骊千歌忽而一愣,她看进饶清婉的眼里,喑哑着开口,“清婉,有些东西失去了便永远都失去了,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我不仅要夺走她最重要的东西,我还要她一命尝一命!”
饶清婉因她语气里的决绝而愣在当场。她本以为骊千歌只是一个娇滴滴的相府千金,却没想到是个敢爱敢恨的好女子。
“千歌……你真的很让我意外。”
“怎么?是不是发觉我是个很恶毒的女人?”
“不,我喜欢你的性子。”
饶清婉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做人当如风,静时清风拂面,怒时百岸惊涛,如此这般才算敢爱敢恨。”
“噗……”
“你笑什么?这些都是母亲教我的,我可一直都记载心底!”
“傻丫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不过是想报些私仇罢了!”
骊千歌忽而握住饶清婉的手腕,语气真诚地问道,“清婉,那你肯相助于我吗?”
饶清婉面带犹豫,她握紧手心,半晌才开口。
“千歌,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为何?”
“我曾向母亲发誓,绝不会让自己陷入任何是非纠葛之中,万事都要选择独善其身。”
“所以不才从不结交任何宦官子弟?”
“没错,对于我们母女而言,战场上的厮杀才是真正擅长之事。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是非纠葛都与我们无关。千歌,抱歉,这一次定要让你失望了。”
骊千歌淡淡一笑,反手握住了饶清婉。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样的话。清婉,千歌当真把你当成了挚友,日后不管我身处何处,身在何位,都会记得你我之间的情谊。”
饶清婉笑得亦是肆意,“你今日所言,我记下了!”
“对了,公主说你的手臂受了擦伤,严重吗?”
饶清婉微微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的手臂上还缠着纱布。她掀起袖子,把伤口给骊千歌看。
“呀,怎么又有血渗出来了?我给你换药!你这屋子里可有药箱?”
清婉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柜边拿起了药盒。
“治疗外伤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骊千歌小心翼翼地解下她手臂上的纱布,将伤口露了出来。
“这哪里是擦伤?明明是剑伤呀!你是不是隐瞒了公主?”
骊千歌忽然气不打一出来,不是因为清婉,而是因为自己。她总是如此无用,几次三番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受到伤害,而她只能亡羊补牢……
“哎呀,这点小伤,跟我在战场上受的伤差远了!你也知道我母亲的脾气,要是看见我受了这样的伤,她定会拿你出气的,到时候你可就不是受些小伤而已了。”
“你是为了护着我才说谎的?”
“无妨无妨,你还是快些给我上药吧,若是这伤迟迟不好,我也无法和母亲交代。”
骊千歌微微皱眉,压下了心头的酸楚,她取出一根银针,在药油里反复消毒,然后穿上了银线。
“这伤口太宽了,不好愈合,我先替你缝合。”
饶清婉点了点头,便接过骊千歌递来的东西,咬在了口中。
“你放心,针头上已经抹上了药膏,会让疼痛稍减,若是实在难以忍耐再用你的法子。”
“哎呀,你怎么如此唠叨,和我母亲有一比了,施针吧!”
骊千歌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始施针,针尖穿透饶清婉的皮肤,将银线分布在血肉之中。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饶清婉愣是连一声**都没有发出,只是额上还是冒出了一层冷汗。
骊千歌施针结束,拿出手帕替她擦汗。
“伤口处理好了,近几日不可沾水,不可练剑,听到了吗?”
“是是是,清婉遵命!”
饶清婉把卷起的衣袖放下,吩咐丫鬟准备了些小菜。酒足饭饱,骊千歌这才告辞,回了自己的屋子,却不料长公主已经等在了她房中。
“长公主,你是不是有事要和千歌说?”
长公主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开口。
“我检查过那具尸体了,确实是服毒而死。他身上还带着没有来得及使用的迷烟,已经被我销毁了。”
“公主,对于那刺客的来历你可有何思绪?”
“并无。他身上没有任何组织的印记,也没有任何信物,失手后便直接服毒自尽,想来是训练有素的刺客。我只是不懂他为何要刺杀你?”
骊千歌思忖片刻,这才答道,“公主,你可想过,若是千歌当真死在你府上,我爹爹会如何处理?又或者说,皇上会如何处理?”
“你虽是相府庶女,可毕竟是丞相之女,又是当今皇后的妹妹,我难辞其咎。”
“公主,我本以为公主府里的刺客和香囊一事都是李戈在背后指使,可自从宫里也出了刺杀一事,千歌便知道情势没有这么简单。”
长公主微微垂首,继续问道,“此话何解?”
“从宫里出了如此恶劣的刺杀事件,便知道有人在暗中妄想谋取皇位,可见皇上亦有死敌。公主府的刺杀和香囊一事又是为了对付公主,如今李戈定会因为刺杀事件而怀疑公主,如此看来这幕后之人真正的目的便是分化你与皇上,若是您失了兵权,皇上便等同于少了左膀右臂,这后果自然是不堪设想。”
“你是说真正要我死的不是李戈,而是一心想谋取皇位的人?”
“公主,千歌一番己见也不过是猜测而已。”
长公主紧锁眉头,暗自思忖了片刻。
“本宫以为是他一心要我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长公主又沉默了片刻。骊千歌不知她心中是何想法,便一直安静地等待着。
“千歌。”
“我在……”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骊梦虞?是后位?”
“公主,千歌自知身份低微,区区庶女如何能坐上凤位?”
“那你如此这般动作,究竟是为何?”
“千歌不过是随心所为,至于前路如何,我亦是不知。”
长公主渐渐有些了解骊千歌的性子,知道自己再追问也没用,便甩开了裙袂,独自离开了。
绯雯一直守在门口,却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中。她犹豫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主子,你为何要把自己的目的告知那青岚郡主。您当真如此信任她吗?”
“不是信任,而是无可奈何,你以为我不说,清婉就察觉不到吗?她会那般问我,不是因为猜不透,只是为了试探罢了……”
饶清婉知道骊千歌今日便要回府,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丰富的晚膳。
骊千歌坐在饶清婉身边,长公主则坐在了两人对面。
“千歌,你快尝尝这些菜的味道怎么样?都是我们府上的厨子最拿手的好菜。”
“好好好,我一样一样尝!”
骊千歌说完便拿起筷子,从离自己最近的菜式开始,每一样都仔细地品尝。长公主沉默地看着两个人互动,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千歌,不如你再留一日吧,再过三日,三日怎么样?”
“清儿。”
长公主轻声喝止。
“千歌还有些家事要处理,总不能让她一直陪着你胡闹吧?”
“可是千歌说要跟我学武,我连一成都还没交给她呢!”
骊千歌微微一笑,转手捏住了她的脸颊。
“傻丫头,我们来日方长,相府离这里很近的,再说了,等过一段时日也可以去相府小住嘛。”
饶清婉听完转头看向长公主,“母亲,我可以去吗?”
长公主没有说话,饶清婉便一直盯着她看,眼神里满是期待。她实在无法,只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若真有合适的时机,那你便去吧!”
饶清婉惊喜地欢呼起来,又被骊千歌按回了椅子。两个人说说笑笑,一顿饭吃得十分开怀,可分别便也在眼前了。
这些日子里,骊千歌每日与饶清婉闹在一起,或在树下习武练剑,或偷拿一壶清酒解闷,有时还会偷偷溜出府去逛逛夜市。转眼半个月过去,骊千歌却仿佛度过了半生。
这样远离纠葛,轻松愉悦的生活,于她而言确实是久违了。
“千歌,万望你能保重自身,我会尽快去看望你的。”
骊千歌微微一顿,“好,那我便在相府等你!”
饶清婉点了点头,把人扶上了马车。
从公主府到相府的车程只需半个时辰,骊千歌沉默地坐在车里,在她失神的功夫,目的地便已经到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苏氏竟然已经等在了门口,且她的身边竟然还站着几位许久不见的姨娘。
而柳姨娘更是穿戴华丽,正站在苏氏身边。
骊千歌施施然地下了马车,到苏氏跟前行礼。
“母亲,各位姨娘,千歌回来了。”
苏氏挑了挑眉,淡淡开口,“你们还不把小姐的东西都送回去?”
“是。”
丫鬟小厮们纷纷围上来,抢着把骊千歌仅有的几件行礼抬走了。绯雯有些意外,紧站在骊千歌身后看热闹。
“母亲,千歌何德何能,怎能劳烦各位长辈在此久候?”
第五十三章 见风使舵
“千歌,你便别妄自菲薄了,宫里发生的事我们都听说了,皇上的恩典今儿早上就到了!”
“恩典?”
骊千歌佯装不知,反问道,“千歌怎么不知有什么恩典呢?”
苏氏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冷着语气说道,“皇上赏了黄金千两,各式珠宝首饰两盒,各类布匹衣料十匹,还封了柳姨娘四品诰命夫人。”
“这……千歌如何受的起!”
三姨娘王氏笑着说道,“千歌此次进宫当真收获颇丰,在国宴上翩然一舞,压住了多少宦官子弟的风头,之后又救了皇后娘娘一命,你这样能干,可是给我们相府长了不少面子呢。”
苏氏理了理袖口,不耐烦地说道,“三妹,这就赶着巴结上了?是不是见风使舵,变得有点太快了?”
王氏听后瞬间闭嘴,脸上浮起了意思尴尬之色。
骊千歌并未理睬苏氏的冷言冷语,对着王氏行礼。
“三姨娘言重了,千歌自知无法和皇后娘娘相比,只能尽一份微薄之力,娘娘是有福之人,即使没有千歌相救也定会化险为夷。”
王氏冲着千歌笑了笑,却没再说什么。苏氏的耐心用尽了,开口说道,“行了,想要闲话家常也得等家宴过后吧,老爷还等着呢,快过去吧。”
几位姨娘纷纷跟着苏氏离开了,唯有柳姨娘留在原地,见苏氏离开,急忙拉住了骊千歌的手腕。
“千歌,你可要吓死为娘了,怎么能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救人呢?”
“娘,长姐落水我怎么能不救呢?再说了,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日后我们在相府里的日子也未必会好过。”
柳氏叹了一口气,心头是百感交集。
“娘亲,如今你可是四品的诰命夫人了,那苏氏再也不敢苛待于你,你怎么一点也不见高兴啊?”
“傻丫头,这封号可是用你的命换来的,为娘怎么会高兴呢?罢了,先不说这些了,我们赶紧进去吧,别让你爹爹久等。”
骊千歌点了点头,拉着柳姨娘的手进了大门。
会客厅里已经摆一大桌饭菜,骊真和苏氏坐在主位,而她们母女的位置依旧被安排在离骊真最远的地方。
骊千歌皱眉扫了一眼桌边围坐的人,便知道这是苏氏在给她们母女下马威。
胡氏因为身孕而没能出门迎接,她对着骊千歌点了点头,也算是对她道贺。
骊千歌扫了一眼她的肚子,确实大了两圈,看来离临盆的日子不远了。她转而想到祖母那日对她所说的话,自己若想保住胡氏肚子里孩子,只怕又要费一番功夫了。
“千歌,此番去长公主府中住了半月有余,没有给人家添什么麻烦吧?”
骊真突然开口询问,打断了骊千歌的思绪。
“爹爹,长公主和青岚郡主待我很好,我也已经和青岚郡主义结金兰了。”
“什么?义结金兰啦?那长公主以后岂不是成了千歌的干娘?”
“放肆。”
骊真开口训斥了王氏一句,“说话得有分寸!长公主是皇亲国戚,岂是我等能攀附得上的?”
骊千歌闻言淡淡开口,“父亲说的是,千歌只是和清婉很投缘,不敢有其他念头。”
骊真扫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无常便转开了话题。
“既然已经回府了,那便把心安定下来,你祖母一直说想你了,明个你去瞧瞧。”
骊千歌急忙点头,轻轻吐出一个好字。
晚膳结束后骊千歌把柳姨娘送回了别院,之后便带着绯雯回了玉树阁。
慕舞听见大门外有脚步声,先一步跑过去开门。彦儿也听说她今日回府,便把卧室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主子,绯雯,你们总算回来了!”
慕舞的脸上满是惊喜,看来是待在这院子里待得无聊了。
“怎么,难道你想我了不成?”
骊千歌笑着绕过她,径直往卧室走去。
绯雯也忍不住打趣她,玩笑着说道,“看慕舞这样子,倒是很像在门口等待丈夫回来的小妇人。”
慕舞打了个寒颤,急忙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我的好姐姐,你可别开玩笑了,这半个多月可把慕舞憋坏了。成日里不发呆,就是看着那小丫头,实在是太无聊了。”
骊千歌这才想起被她救回的女孩,便追问道,“那孩子可好些了?”
“那是当然,在本姑娘的悉心照料之下,什么疑难杂症都会痊愈的!”
“慕舞姐姐,你又在说谎了!要不是我替你照顾那孩子,说不定小姐回来就见不到她了!”
彦儿端着洗漱用的水盆和毛巾走了进来。
“彦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啊!不过也不知为什么,那孩子偏偏不喜欢跟我玩,就喜欢缠着慕舞姐姐,明明每天给她送饭送药的是我嘛!”
骊千歌听了彦儿的话,觉得十分有趣,便追问道,“那孩子现在在哪?带她过来吧。”
慕舞察觉到了些动静,往屋门口望去,这才看见有一个小人儿趴在了门上偷听。
“不就在那儿吗?”
骊千歌顺着她眼神的方向看过去,便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子靠在门边。她的瞳孔瞬间放大,记忆将她撤回了前世。
“蔻儿……”
骊千歌轻唤一声,可那孩子却没有回答。
“小姐,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骊千歌冲着那孩子招了招手,可她反倒退后了两步。慕舞无奈地扶额,大声地喊道,“小丫头,快过来,不许躲在门后!”
那孩子又踌躇了片刻,最后还真的走到了慕舞身边。
骊千歌仔细地打量着她,梳着俏皮的发髻,脸色也红润了许多,大眼睛漆黑地仿佛宝石一般,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了?”
“主子,我问过那小郎中了,说是她受了太大的打击,所以暂时遗忘了过去发生的事,有可能是短暂的失忆,也有可能这辈子都记不起来了。”
骊千歌的心揪在一起,她忽然觉得十分内疚,若不是她追查苏氏下毒之事,这孩子和那些无辜的村民就不会遭此劫难。可追根究底,最可恨的还是那对心狠手辣的母女!
“既然她把自己的名字忘了,那我便给她重新起个名字吧。”
“那就叫小狗吧!名字贱好养活!”
绯雯一掌拍在慕舞的后背上。
“你怎么不叫小狗啊?就知道欺负人家小孩子。”
“你以为我不想叫啊,做一条小狗多好,每天不用干活,吃吃喝喝就行了。”
骊千歌没有理睬呱噪的两人,她深深看进那孩子的眼睛里,半晌才开口说道,“那边叫蔻儿吧,豆蔻年华便是世界上最美好的。”
“蔻儿?这个名字真好听!小狗,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那孩子躲在慕舞身后,她似乎对骊千歌也有些好奇,听见慕舞问她便随便点了点头。
“好,那从今日开始你便叫蔻儿。蔻儿,这相府之中并非只有我们几人,院子外面还有旁人,若是我们以外的人见到了你,询问你的来历,你便说自己是被我买进来做丫鬟的,知道吗?”
蔻儿对骊千歌说的话不是完全理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骊千歌很满意她的反应,转头对彦儿说,“你去拿些红线过来。”
彦儿端来了绳线盒子,骊千歌挑了一卷红线,取了一长段下来。
“蔻儿,你过来。”
那孩子有些犹豫,又被慕舞一把给推了出去。骊千歌轻轻拉住她的手腕,把人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孩子绑着两个冲天揪,骊千歌便把红线绕在了她的发髻上,随后又取了一段红线,宽松地绑在了她的手腕上。
“好孩子,你现在还小,等你再长大一些,我便给你买漂亮的首饰,好吗?”
慕舞见此情形忍不住吐槽到,“主子,你也太抠门了,就拿几根红线应付我们蔻儿!”
绯雯又是一掌拍了过去,“你懂什么!你没听主子说蔻儿是自己买回来的丫鬟吗?你见谁家的丫鬟会佩戴首饰?这不是摆明了自己在说谎吗?”
慕舞揉了揉手臂,疼得龇牙咧嘴。
“不许打慕舞姐姐!”
那孩子的话一说,屋里的四个人都愣住了。还是慕舞最先反应过来。
“蔻儿……你说话了?这可是你进了相府以来说的第一句话啊!”
那孩子没有回应,只是赌气一般瞪着绯雯。
骊千歌见此情形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慕舞啊慕舞,这一次你可真要谢谢我,给你捡了个现成的女儿,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慕舞眨了眨眼,看看骊千歌又看了看蔻儿,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屋子里的笑声更盛了,可骊千歌不知道的是,此刻在相府的另一个院子里,苏氏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
“那个死丫头到底是吃了什么药?竟然进了一次宫就惹出了这么大的热闹?”
“夫人,您别生气了,这几日您本来就一直在头疼,若是头风再犯了可如何是好?”
第五十四章 来日方长
“你叫我怎么能不生气?她抢了梦虞的风头也就罢了,摇身一变还成了梦虞的救命恩人?”
苏氏气恼地坐在椅上,一张脸已是涨的通红。
“还有那柳氏,算什么东西?皇上竟然还封她做了四品夫人?我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生母,可也只是三品诰命!皇上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夫人何必跟她们争一时的长短?来日方长啊!”
苏氏细细品着嬷嬷说的话,“来日方长?不错,来日方长啊!今日她骊千歌给我的屈辱,我定要百倍的在她身上找回来!”
王府之中难得消停了两日, 骊千歌便偷了两日的清闲。
每日清晨去祖母院中陪她用膳,午时则回到玉树阁小憩,之后便在院中的槐树下练习飞霜。蔻儿依旧每日跟在慕舞身后,扰得慕舞没法安心练舞,每日都哀声哉道的。
彦儿则负责着这一大院子人的饮食起居,每日都要忙得晕头转向。她也曾跟骊千歌提议,能否给玉树阁多添几个指使佣人,可骊千歌顾着蔻儿,一直没有同意。
至于绯雯,自从离了皇宫,她便一副无精打采的倒霉样子。骊千歌开始还对她的异样视若无睹,可时间久了便觉得实在别扭。
这一日,慕舞已带着蔻儿回房休息,彦儿也忙了一日,赶着去睡了,只有绯雯还书房陪着骊千歌看医书。
她站在桌边替骊千歌磨墨,脑袋低垂,神色晦暗。
骊千歌扫了她一眼,无奈地放下狼毫笔,长叹了一口气。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主子,绯雯不知你此话何意……”
“你不知?那这些日子以来,你摆出这幅样子是给谁看?难不成那天你出卖我在先,我申斥你几句还不行吗?”
绯雯这才明白骊千歌误解了自己,急忙解释道,“主子,绯雯绝不是在生你的气,我只是……只是不知该如何赎罪。”
“绯雯,我已经说了,只要你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我会继续信任你的。既然我都已经不再追究,你又何必如此折磨自己呢?”
“主子,绯雯十岁便跟在谦王身边作了影卫,从未忤逆过一次,效忠二字已经刻在绯雯的心里,若有朝一日,主子和谦王成了对立面……”
骊千歌淡淡开口,“若有那么一天,你会帮着谦王杀了我吗?”
“绯雯不知。”
“你还真是直白,不怕我现在就毁掉那折扇吗?”
绯雯忽而跪拜在地,语气诚恳地说道,“主子,绯雯对你心中有愧,实在无法宽宥自身,只求你能应允绯雯自惩!”
骊千歌无奈地扶额。
徒千晟给自己的这个两个丫头,一个性子刚烈,生起气来连自己都打。一个执拗倔强,钻起牛角尖来连自己都罚。
骊千歌算是知道了绯雯的脾气秉性,可若是这丫头一时想不开……
“也罢,既然你非要用自惩这种方式来赎罪,那我便应了你。不过你须得答应我,不许用自残的方式,可好?”
绯雯咬了咬唇,信誓旦旦地点头。
“主子,那便请宽恕绯雯无礼了!”
“你……”
骊千歌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绯雯点了穴道。身体无法动弹,更加无法言语。
“主子,你不要害怕,绯雯不会伤害你。”
骊千歌自然知道她不会伤害自己,只是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实在是让人讨厌。
绯雯自动忽略了骊千歌眼中明显是指责的神色,她打横抱起比自己瘦弱许多的人,然后进了卧室,紧紧锁上了房门。
骊千歌被她放到了床上,双腿盘在一起。
“主子,请静心,不要乱了心神,很快便会结束的。”
绯雯说完便开始扒骊千歌的外衣,骊千歌大惊失色,可又无法言语,只能坐在床上干瞪眼。
骊千歌察觉到她的呼吸开始紊乱,便再次出声提醒。
“主子,运功时定要凝神静气,否则会走火入魔的。”
运功?
骊千歌微微思忖,这才明白了绯雯的意图,果不其然,绯雯的双手触在她的背上,源源不断的真气和修为便被渡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绯雯咬紧牙关,仔细衡量着自己度过去的真气有多少,在临界之时才收回了真气。
骊千歌细细探着体内的真气,若自己从前只是一口枯井,如今便是一汪泉眼活水。她暗自运转体内的真气,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冲破了穴道。
“绯雯!”
骊千歌见绯雯瘫倒在床上,面上满是担忧。
“主子,绯雯没事,并无性命之虞。”
“你这丫头为什么这么傻?这真气修为对习武之人来说便是生命一般珍贵,我如何能受得起?”
绯雯轻咳了两声,笑着答道,“主子,你放心吧,我只不过渡了三成功力给你,只要潜心修炼,三年五载即刻恢复。”
骊千歌这才吐了口气,“你这丫头当真是执拗,如今既然已渡了修为给我,心中的芥蒂可放下了?”
绯雯莞尔一笑,颇为灿烂。
“主子,绯雯如今可以睡觉了。夜色已深,主子还是早些歇息吧!”
说完,她便翻身下床,转瞬便消失在了门外,身法比之前还要灵巧。
骊千歌一句晚安还为道出,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她骤然得了绯雯三成功力,虽然觉得受之有愧,可还是十分欢喜。
这些日子她实在分心太多,没有时间潜心修炼,如今有了绯雯的三成功力,日后修炼也是事半功倍。
骊千歌轻叹一口气,原她本无心修炼,如今看来老天都在帮助自己,那她也只能领受。骊千歌思及至此,忽觉有些疲累,骤然承受如此多的真气,确实对她的身体有些负担。
她脱下仅剩的衣衫,连被子都不曾盖上,转瞬便入睡了。
夜风吹动半合上房东,一道白色的影子闪进了屋内。
那人慢步走到床边,目光触到床上的妙人,瞳孔随即放大。他面上有几分惊艳之色,也有几分无奈。
床上的人睡得颇为香甜,丝毫不知有人闯进了闺房。
白衣公子掏出折扇,用扇子挑起床边的软毯,盖在了骊千歌的身上。
“不过是些许修为,竟然高兴至此?果真是个傻丫头!”
他从怀里拿出一枚小巧的锦盒,盒中放着一颗深褐色的药丸。他掰开骊千歌的嘴,将药丸放入她口中,随即抬高她的下额。
骊千歌顺利服下了那颗药丸,白衣公子挑起嘴角,本想就此离开,可又觉得有些遗憾,便折返走回床边。
他看着骊千歌一张绝美的脸,方才知晓何为秋水为魂,玉石为骨。可若是只有一副美丽的皮囊便罢了,这女人犹如一味毒药,若沾上几分,只怕当真会万劫不复。
可这世上美丽的东西往往都是带着几分危险的,他尤其爱之。
白衣公子坐在床边,两只手撑在骊千歌身畔,随后压低身体,吻在了他白玉般的额头上……
昨夜骊千歌睡得十分安稳,她睡醒后抻了个懒腰,随后盘腿运气,竟发觉体内的真气更加浑厚了一些,起初的疲惫感也消散不见。
骊千歌因此心情大好,可想到绯雯因为自己而折损了三成修为,便嘱咐彦儿炖煮些补品送过去。
她在院中修习飞霜,往日银针只能看看射进三分,如今竟直接穿过了树干。
骊千歌欢喜地跳跃起来,可门口忽而就传来了敲门声。
慕舞闻声便带着蔻儿进了屋。
敲门的乃是苏氏身边的嬷嬷,彦儿冷哼一声,脸上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这位嬷嬷,大夫人可又有什么事要找我们家小姐啊?”
那嬷嬷倒也是个稳重的,没有理睬彦儿,只是说道,“三小姐回来了,此刻人正在老夫人院中,想请二小姐也过去呢。”
骊千歌听到了那嬷嬷说的话,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绯雯察觉到她脸色的变化,急忙追问,“主子,这三小姐是何方神圣?怎么一听到她回来了,你的脸色就变得如此难看?”
骊千歌轻叹一声,淡淡说道,“本以为能过几天好日子,没想到这麻烦这么快就来了,果真这世上的事总是事与愿违。绯雯,你既然想知道三小姐是谁,那还不随我去见识见识。”
绯雯听她如此说便也没有追问,便服侍骊千歌换了身衣服,随后便去了老夫人院中。
两个人刚刚进了院子,还未走进屋内,便听见屋里传来阵阵笑声,而骊真似乎也在。
骊千歌走到门口,装饰好了自己脸上的表情,随后便推门而入。
“千歌来晚了,还望爹爹、母亲和各位姨娘见谅。”
“二姐,你可算来了!”
骊千歌身子还没站稳,迎面便冲过来一个小丫头,一下撞进了骊千歌怀里,正是那嬷嬷口中的三小姐。
“妹妹我可想死你了!”
骊千歌眉头一挑,双手环着那丫头,淡淡开口道,“你到底是想死我了,还是想我死啊?”
怀里的人身子一僵,随即又笑着说道,“二姐,你又胡乱开玩笑了,怎么两年过去还是这般不会说话啊!”
第五十五章 奋不顾身
老夫人自病重之后便很少会出院门,如今这般儿孙齐聚,确实让她十分开心。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姐妹两个感情好,还是快坐下说话吧!”
骊千歌轻轻道好,拉着那丫头坐在了一旁。
“蓁儿,你此次在那儿道观中研修了半年,可学到了什么真才实学啊?”
骊千蓁转向老夫人,面上带了些委屈。
“祖母,你不知道,那观中生活清苦,饮食更是单一清淡,蓁儿可是下了好大一番决心才决定在那儿修行的。蓁儿本意是借此替父亲、母亲,还有祖母积攒恩德,可我才走了半年祖母便生了重病,蓁儿实在放心不下,这才提早结束了修行,赶着便回来了。”
“还是蓁儿知道疼人,你不在这半年里,祖母可孤单坏了!”
“是呀,从前就属我们蓁儿跑这院子跑得最勤快,好在你现在回来了,你祖母欢喜得很呢!”
骊千蓁对着祖母和苏氏巧笑嫣然,可忽然又转头看向骊千歌。
“二姐,蓁儿走之前嘱咐你定要替我照顾好祖母,你可有兑现承诺啊?”
“哦?原来是蓁儿嘱咐千歌的啊,难怪近日来千歌对母亲如此上心,从前千歌可是很少出玉树阁的!”
苏氏此话一出,老夫人的脸色忽而冷了几分。
骊千歌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无恙地答道,“蓁儿临走之时我便同她说过,莫要平白担忧。祖母已是我的至亲,我怎会不尽心尽力地照顾呢?如今蓁儿回来了,祖母身边便有两个孙女服侍左右了,千歌心中亦是十分欢喜。”
骊千蓁心里一惊。
来之前母亲曾对她言明,如今的骊千歌可不是当初那个任自己捏扁锤圆的受气包,她原本还没在意,如今听她这一番话,确实不似从前那般懦弱胆小了。
不过她骊千蓁可不怕,乌鸦就算是飞上了指头,可骨子里却依旧是乌鸦!
骊真一直听着这几人的对话,许久才插了一句。
“好了,既然蓁儿已经平安回来了,那这几日便多陪陪你祖母吧!你长姐听说你回来了也是十分开心,特意派人传旨,说等你休息好了,便可入宫去找她。”
“爹爹,蓁儿知道了!”
骊真满意地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慈爱的笑意。
骊千歌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多少年了,只有当骊真面对着骊千蓁时,他才会露出如此般的笑容,仿佛他已不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而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父亲。
骊千歌的手渐渐在袖中握紧。
她本想就此坐着,等到祖母该午睡之时便回去,可骊千蓁似乎看穿她退让的意图,偏偏不想让她如愿。
“二姐,我听说你前阵子入宫,发生了不少事呢,你可不可以给蓁儿讲讲啊?”
骊千歌微微皱眉,“蓁儿,现在已是午后了,该是祖母午睡的时间了。日后有时间我们姐妹再详聊,这样可好?”
“无妨无妨,祖母今日便不睡了,正好也听你讲讲故事!”
苏氏在一旁等着看热闹,骊千蓁的生母王氏也只能作陪,而骊真似乎也对宫里发生的事感到好奇,便也没提出反对。
骊千蓁拿起茶壶来,笑着给骊千歌倒了一杯热茶。
“二姐,你便讲讲嘛,蓁儿这半年都要闷坏了!”
骊千歌压下想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拿起那茶杯抿了小口。
“其实那日在宫内也并未发生什么,虽说是有刺客刺杀,可陛下和长姐都是福大命大,安然逃脱后便带了侍卫将刺客一网打尽。”
“二姐,刺客行刺的事已是传得沸沸扬扬,不过听人说,二姐在宴会上献舞,舞姿婀娜,艳压众人呢……”
骊千蓁故意拉长了声调,故作天真地反问道,“可是二姐,蓁儿从小和你一起长大,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竟会跳舞呢?难不成是一直瞒着我们偷偷练习的吗?”
此言一出,屋内的众人俱是沉默下来。
骊千歌用手指擦了擦茶盏边缘,随后才答道,“妹妹你说笑了,姐姐当日作舞不过是想让长姐高兴,说什么舞姿婀娜不过是宫人们流传的谣言而已,姐姐只会些最寻常的舞姿,若是蓁儿你去了,才是当真艳压众人呢!”
骊千蓁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自顾自地把话题转了出去。
“其实宴会献舞一事只是插曲,倒是后来二姐跳入水中救起长姐一事,当真让妹妹我吃惊。”
“蓁儿,你怎么这么说呢,皇后娘娘是你们的长姐,她落入水中性命垂危,你二姐自然会奋不顾身相救啊!”
王氏似乎觉得骊千蓁说话的语气不太妥当,急忙插了一句。
骊千歌看着她们母女二人一唱一和,只觉得十分无趣。
“蓁儿,姐姐岂会不知你话里的意思呢?姐姐过去懦弱胆小,很多时候都在逃避现实,可若是现实已经将你逼到悬崖边了,而我又不想粉身碎骨,那边只能硬着头皮对抗。当日长姐落如水中,我若是不救,后果必定不堪设想。我如此说,妹妹你可满意?”
骊千蓁眯起眼瞪着骊千歌,可脸上却还是堆着笑容。
“二姐,你可不要误会,妹妹我只是有些话后怕而已。你自小便体弱多病,还奋不顾身去救长姐,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妹妹只是担心啊……”
骊千蓁说完便抬手覆住了骊千歌搭在桌边的手,骊千歌心里觉得厌恶,却也只能忍耐。
“妹妹有心了,好在上天垂怜,我与长姐都转危为安,妹妹不必再担心了。”
老夫人听着这两个丫头明一句暗一句的对话,渐渐便没了兴趣。
“罢了罢了,今日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还是先回去吧。蓁儿,明日过来陪祖母用午膳吧。”
骊千蓁一口应下,见祖母的脸上确实有倦色,便等众人行礼后也跟着离开了。
路过花园的时候,骊千蓁远远便看见走在前面的骊千歌,便吩咐身边的丫鬟跑过去,叫住了骊千歌。
“妹妹,你可还有什么事吗?”
骊千歌的脸色苍白,额上还有些汗珠。骊千蓁心里颇为得意,笑着开口说道,“姐姐,蓁儿听闻你如今醉心医术,若是哪日得了空,也教教蓁儿吧!”
骊千歌微微皱眉,开口说道,“妹妹,你这都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姐姐我天生愚笨,哪里学得来拿医术呢?”
“可长姐前日拆人送信,信中明明提起陛下已允许长姐每五日便可入宫一次,跟着太医院的太医们修习医术,难道长姐是在诓骗我?”
骊千歌一时无语,她身体实在不适,不想再跟骊千蓁纠缠。
“妹妹,你说如何便是如何吧!学医之事我们改日再说,姐姐有些困乏了,便回去休息了。”
“站住!”
骊千蓁忽然出声喊住了骊千歌,更是伸出手直接抓住了骊千歌的手臂,骊千歌顿时冷汗直流,疼得一直咬牙。
“哎呀,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骊千蓁嘴上如此说,可手上却在暗暗用力。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绯雯亦察觉出了骊千歌的异样,她扫了骊千蓁一眼,便觉得此事和她有关,随即手上用力,直接甩掉了骊千蓁的手。
“哎呀!”
骊千蓁的身体忽而失去了平衡,竟然就这样直接摔到在地。跟在她身后的丫鬟们忽然就炸了锅一般,全都奔过来,争着扶起了骊千蓁。
“你是哪里来的丫头,竟然敢推搡本小姐?是不是活腻了!”
绯雯知道自己方才并未用力,定是那骊千蓁自己倒下的,可若是从远处看,自己肯定是难辞其咎。
骊千歌渐渐熟悉了手臂上的疼痛,她拉住正要发作的绯雯,淡淡开口,“妹妹,绯雯只是一时心急,失手才会推到你,你就不要和一个丫头一般见识了。你今天刚回来,不如早些回去陪陪三姨娘吧!”
骊千蓁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冷着脸说道,“就是因为我刚回来,这些下贱的丫鬟们根本不知道本小姐的厉害,所以才敢如此放肆!二姐,你实在过于仁慈了,竟放任这下人爬到主子头上来!今天便叫蓁儿替你管教管教这丫头!”
骊千蓁说着便抬起手来,冲着绯雯的脸便扇了过去。绯雯不动声色地站着,只在巴掌落下来之时微微侧身。骊千蓁没有预料她的身手如此之快,整个人扑到了地上,摔得人仰马翻。
在场几个丫头忍不住笑出了声,骊千蓁的一张脸涨了个通红。
“闭嘴!都笑什么笑?给我滚!”
骊千蓁从地上爬起来,呵斥一顿后把所有的人都赶走了。
“骊千歌,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指使下人来捉弄我?”
“呵,我还想着你到底能装多久,这么快就露出真面目了?骊千蓁,我还是高看你了!”
骊千蓁原本温柔似水的脸忽然就变得狰狞起来,她走到骊千歌面前,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蓁儿,你这是要吃了我不成?”
“骊千歌,你果真是和从前不一样了,不过那又能如何?只要有我在,你休想钻进皇宫,妨碍长姐的好事!”
第五十六章 塞人
骊千蓁气恼的瞪了骊千歌一眼,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复又扬起了笑容。
“长有有序,二姐姐可别开这种玩笑了,要是被别人听去了,可是要笑话咱们丞相府姑娘毫无礼教的。”
骊千歌只抬眸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接话,想要知道她接下来又要说些什么。
果然,骊千蓁见骊千歌不答话,便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外面那几个丫头,可是妹妹我悉心挑选来的,连母亲都召见了一次。还夸她们伶俐呢,要是姐姐习惯了之前身边就三个丫鬟伺候,收下这几个丫头,觉得身边丫鬟多了不习惯,那便罢了,妹妹送去给柳姨娘也是一样的。柳姨娘才升了品,也是该好好庆贺一下的。”
骊千歌目光一凌,竟然用她母亲来威胁她妈?这几个丫头定然是骊千蓁派来的眼线了,人肉是在她这里还好,还可以时时盯着,有什么小动作自己还可以想办法应对,若是被送到母亲那里,想到母亲那柔弱的样子,骊千歌下了决心。
“既然是妹妹和母亲的一片好心,那妹妹便收下这几个丫头了,只是妹妹到底是丞相府的小姐,像选丫头这等连有点脸面的婆子都不愿意做的事情,妹妹还是不要再掺和的好,还有柳姨娘毕竟也是父亲房里人,有什么问题只有母亲操心,咱们做女儿的管到父亲房里了,像是什么样子。”
“你......”骊千蓁被骊千歌的一通话气得面色通红,想她骊千蓁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外人谁不夸赞,今日竟然被一个她之前都没有瞧在眼里的贱人挤兑,好,真是好得很呢。这个二姐姐当真是不一样了,竟然变得如此的牙尖嘴利,难怪两年不见,祖母疼她疼得如珠如宝似的。
但一想到今日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等到今日送来的那几个丫头在这里拿到什么把柄,看她不把这个贱人给好好整治一番,才能出了今天的这口恶气。
强忍下心中的怒气,骊千蓁恶狠狠的瞪了骊千歌一眼,转身向外走去,却又一次被骊千歌叫住了。
“妹妹,青岚郡主赠与我的青霜可别带走了,都说君子不夺人所好,妹妹如此知理,想必也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吧。”
“不就是一本书嘛,姐姐竟然还如此斤斤计较,真是小家子气,还你!”骊千蓁走到门口的脚步顿住了,转过身,狠狠地把书往地上一扔,怒气冲冲的走了。
骊千歌看着骊千蓁的身影消失在放门口,眼里神情莫测。
不过一会儿,绯雯端着一盆水进来了。
“小姐,我见着外面跪着几个丫头,慕舞正在教训她们,那几个是谁送来的吗?”
“我的三妹妹和母亲,怕咱们的日子过得太闲了,这不,给咱们找事情来了。”骊千歌下床,在绯雯端进来的水盆里洗漱起来。
“小姐,外面那几个丫头肯定是夫人安排进来的眼线,平日您练武,还有慕舞带着的那个小丫头,这些都不能让他们知道,这几个人该怎么安排呢?”
“既然是送来的丫头,当然都是用来干活的了,难不成把她们关在屋子里不许出来?那样才是真的让人疑心,既然她们正大光明的送来了,那我们可得好好用才是。”
“可是,小姐......”绯雯想要再说什么,却被骊千歌打断。
“你去将慕舞叫进来,给我讲讲这几个丫头的情况。”
绯雯只得应了一声,到屋外将慕舞叫了进屋。
“小姐,外面那几个丫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赛一个的牙尖嘴利,还有两个,一进院子那眼睛就咕噜咕噜的到处乱瞟,要不是我动手教训了她们一下,还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干嘛要把她们留下来呀。”
慕舞一进屋,便向骊千歌一通抱怨。
“看来还是慕舞有办法,那么不听话的丫头都被你给驯服了,那这几个丫头我就都交给你管了,但是这几个丫头毕竟是母亲送来的,也不好打骂,只让她们多做些活儿,别有时间在院子里瞎转悠就是了。”骊千歌做在椅子上,听完慕舞的一通抱怨,含笑向他说了这几个丫头的安排。
“小姐,别呀,我错了,我不该多嘴,现在我已经在照看一个小丫头了,再来这几个不安分的,我真的做不到!”边说着,边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希望骊千歌能心软放他一马。
然而骊千歌并没有心软,只是含笑看着她。
“小姐,我真的不行,那几个丫头那么不安分,又是足足个人,我怕一个不小心就给看丢了。”
“谁让你一直盯着她们了,既然是丫头,当然是来做活儿的,难不成把她们当小姐,养在房间里好吃好喝的供着。”
“可是小姐,咱们院子才多大,哪里又有那么多活计让她们做,就算让她们做针线,还不知道做得好不好,会不会浪费布料和线呢。”慕舞低声嘟哝着。
“夫人送来的丫头,哪里能放心让她们做针线活呢,要是谁在绣活里便放个什么东西,活着熏个什么东西,那咱们才吃不消呢,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绯雯也在一旁附和。
“母亲送来的人自然伶俐,前些日子我买的药材,可以让几个人去理一理,30克一包给分装,还有磨药也是一个细致活,当然也要专人处理,一定要研磨成细细的粉才行。”骊千歌端着茶盏,漫不经心的说道。
“可是小姐,咱们哪里买了药材呀?更何况,药材可比绣布值钱多了。”慕舞不解。
“药材,不就是植物的根、茎、果实嘛,府上想要找这些东西还不容易?”
慕舞还是有些不解,正想再问,袖子便被绯雯拉住了。慕舞便止住了话头没有再问。
二人向骊千歌行了一礼,便出了门。
“绯雯,你刚才拉我,难道知道小姐说的是什么东西了吗?”走出房门,慕舞问道。
“植物的根、茎、果实呀。”绯雯照着骊千歌的话说了一遍。
“绯雯!”慕舞气恼“我当然知道是植物的根、茎、果实,但是......”
话说到一半,仿佛突然间了悟了似的。
绯雯看着慕舞停下的脚步,脸上带着恍然大悟的神色,笑了笑,轻轻推了一下她,示意慕舞向本应在院子里跪着的几个丫头看去。
在慕舞进屋之前还好好跪着的丫头,此时已经自己站了起来,在这院子里东摸摸西看看,看见两人来了也丝毫没有理会,仿佛参观似的打量着周围。
“这几个丫头就要看你的了,我先去进屋伺候主子梳妆了。”绯雯拍了拍慕舞的肩,进了屋。
看着散漫站着的丫头,慕舞心中一阵恼怒。
“你们几个,还站着干什么,过来干活,夫人送你们到主子这里来,,难道是来闲逛的嘛,要是这样,我也得去问问夫人了,她怎么送来这么惫懒的家伙。”
听到慕舞的话,几个丫头也不由得收敛的漫不经心,虽然夫人是让他们来给二主子添堵的,但是要是把她带累的,最后吃挂落的总是她们。
几人跟着慕舞来到院子一处很是偏僻的角落。
“这里就是以后你们住的地方了,旁边那间,便是以后你们上工的地方,主子吩咐了,以后你们就负责处理药材,等会儿我去把工具和药材拿过来,你们可要仔细着,不然买了你们都赔不起。”
警告完这几个丫头,慕舞便去了柴房,便取了几根没有砍伐成柴火的木头,还有花园下人扫到一起的落叶拿到那几个丫鬟的住处扔给她们。
“把这些东西在三日之内处理好。”
慕舞指着木头块说道:“这个,磨成粉”又指着落叶“那个清洗干净晒干。”
看着眼前几个丫头郁郁的神色,慕舞心情变得十分愉悦。
“怎么,还不动,仗着是夫人送来的人,连基本的事情都不愿意做,算了,我去直接禀明夫人算了,这样的丫头我们可要不起。”说着转身欲走。
“姐姐,别,刚才我们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既然主子给了我们如此重任,自然是要做好的。”
见慕舞要走,几人赶紧拦着她,要是现在被送回去了,自己几人肯定落不到好,还不如先做着,找机会寻找这个二主子的把柄。
“三天后我来验收,要是没干完,那我也只能去禀明夫人了,你们给我抓紧点儿时间,明白了吗!”说完,慕舞也不等几人答话,便向主屋走去。
就这样安静过了几日,骊千蓁送来的丫头都被困于院子偏僻的一角,无暇出来打听消息,更别说见到什么人了。
这天,骊千歌去向祖母请安。
“二姐姐,今日怕是起晚了,往常总是姐姐比妹妹先到,今日可算是妹妹抢了一个先,可见啊,有了一个郡主做姐妹就是不一样,连觉都要踏实一些了呢。”
才进屋,骊千蓁充满了意味深长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第五十七章 求情
骊千歌没有理会她,只是上前同祖母行了一礼。
“瞧瞧,二姐姐可是不好意思了,都不应妹妹的话了。”骊千蓁没有因为骊千歌不理她而放弃,继续不依不饶道。
“千蓁,好了,千歌不过就是今日来得迟了一点罢了,你还这样不依不饶,要是明天你来得比千歌还迟,看我怎么罚你。”坐在堂上的祖母说话了。
虽说是在要罚骊千蓁,但是脸上却是笑意盈盈,可见是在说笑逗骊千蓁。却在说完,小小的打了一个呵欠。
“祖母今日神色间略有疲态,莫非是昨夜没有睡好?”骊千歌上前问道。
“昨夜睡得倒是踏实,只是晨间起得略微早了一些罢了。”祖母摆摆手,示意并不碍事。
“祖母一向是寅时起,平素我来时为卯时一刻,今日恐怕是妹妹今天来的请安来得早了一些。”说着冷冷的望了骊千蓁一眼。
骊千蓁顿时双眼含泪,一副后悔不已的模样抬头望着祖母。
“不碍事,不碍事,只是今日早起了一点罢了。”祖母赶紧说道。
“今日便罢了,以后妹妹可不要由着性子乱来,祖母前些日子才大病一场,定是要好好休息的。”
骊千蓁咬着一口银牙,直到身后的丫头不经意间碰了她一下才反应过来。
“姐姐说得是,只怪妹妹,打扰了祖母休息,还望祖母不要怪罪。”
“好了,你们呀,就不要在这件小事上争论了。”老夫人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对了,我听说,前些日子,千蓁送了几个丫头给千歌,千蓁这丫头想得周到,知道千歌院子里缺人,要不是我身边的丫头都是我使唤惯了的,我也支使一个给你。”老夫人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祖母,二姐才不稀罕我送去的丫头呢,我听说,二姐将她们派去弄磨什么破木头块,洗烂树叶,连见都不愿意见一面,不过要是祖母您身边的丫头,二姐一定很重视,才不会这样子便大发了。”
听到骊千蓁的话,骊千歌神色一凌,连这样都能传消息出去吗?看来自己还是对那几个丫鬟大意了。
“妹妹可有所不知,姐姐正是因为重视妹妹送来的人,才让她们去干这些活儿的。”
听完骊千歌的话,老夫人和骊千蓁一起向她望去。
骊千蓁冷笑“难道那些破木头块、烂树叶子还是什么宝贝不成。”
“正是了,我最近不是在和宫里御医学习医术嘛,那些东西可是药材,处理得好了,药效可是有加成的,毕竟是妹妹和母亲亲自挑选的人,怎么能冷待了。”
“你胡说,络草那个丫头明明说,你给她们的就是柴房里的木头,还有花园里扫出的落叶,拿里是什么珍贵药材。”骊千蓁一时情急,竟吼了出来。
话一出口,顿时发现自己失言,不由得有些后悔。
“丫鬟见识浅,恐怕也分不清药材,只知道我拿给他们的是木头块和叶子,这倒也不奇怪,只是姐姐竟然不知道妹妹还如此关心我院子里的丫鬟情况,倒是多谢你操这份心了。”
听到骊千蓁自己把人说出来了,骊千歌心里暗笑,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千蓁,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听见两人的话,不由得沉下了脸色。
送丫头是想得周到,但是送了之后还和旧主联系,这就不由得不让人想歪了。
“祖母,只是我身边的丫鬟庆春和络草从前玩得要好,前两天遇到便多说了一句,庆春不忿,又在我这里说了几句想要我帮她说说话罢了。”
见老夫人动怒,骊千蓁赶紧解释道。
“你一个大家小姐,帮丫头说哪门子话,我看你才是真的不像话,这两年礼佛,怎么?连规矩都忘了?”听到骊千蓁的解释,老夫人更加生气了。
“这几天你也不要再来我这里了,自己去把女则、女戒超一百篇,好好想想规矩,还有,你身边那个叫庆春的丫头,也留不得了。把她打发出去吧。”
听到老夫人的话,骊千蓁顿时悲愤不已,从小到大,祖母没有对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如今,就为了一个骊千歌,竟然如此罚她。
“祖母,我不服,二姐那样苛待下人您都不管,我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你就这样罚我,我不服!”
听到骊千蓁的话,老夫人气得捂住了胸口。骊千歌见状赶紧上前为老夫人顺气。骊千蓁身边的丫鬟也赶紧拉住骊千蓁,让她别再说话了。
待老夫人缓和一会儿后,才又开口。
“千歌又何曾苛待过下人,就因为让她们磨药?我又为何罚你?连一点自己的主见都没有,竟听一个下人摆布!要是以后嫁出去,不是给府上招货?”
说罢也不再看骊千蓁,只对她身边的丫头说道:“你把她带回去吧,告诉你们夫人,这是我的意思。”
骊千蓁的丫头行了一礼,硬拉着不服气还想争辩的骊千蓁出了主屋。
“祖母,您可要消消气,方才我帮你把了一下脉,刚才肝火攻心那一下,可又要补好久,吃好多药才能养回来呢。”
老夫人拍拍骊千歌的手,示意她没事。
“好了,我也乏了,想再去休息一会儿,你呀,也收拾收拾东西进宫吧,既然皇上给了你天大的体面,可要好好珍惜,莫要辜负了这一片恩典。”
“是,祖母。”骊千歌低眉敛目应道。
她当然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若不然,又如何能接近那两个人,更何谈复仇呢。
看着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卧室,骊千歌也转身回了玉树阁。
拿着绯雯准备的包袱,坐上府里安排的马车,一路向皇宫走去。
宫里的御医一向是早起去向各个宫的妃子请平安脉,请完脉后便回太医院整理脉案。
事情虽然不多,但是毕竟宫妃众多,加上宫殿之间距离不近,宫殿之内除了皇上和妃以上位份的可以坐轿之外,其余人只能步行。因此太医院里的人都不太愿意搭理骊千歌。
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有哪里有闲工夫教这么一个小姑娘,但是毕竟皇上亲自下旨,太医正便将骊千歌安排到一个姓叶的年轻太医身边学习。
说是年轻太医,但其实也和骊真差不多年纪了,只是在太医里是最年轻的罢了。
叶太医见着眼前这个姑娘冰肌玉骨,笑靥如花的样子,丝毫没有动容,只淡淡的瞥了骊千歌一眼。便又转过头在脉案上写起来。
骊千歌也不恼,见叶太医不理自己,便自顾自的在这间屋子里转悠起来。
太医院标配的药柜、称量、研磨的器具各自有序的放在架子上。
太医院不像皇宫里的其他地方专门有人打扫,这里除了太医和专职的小太监,几乎不予许其他人进入,而叶太医这里连一个专职的太监都看不到,这些器具是谁整理的就可想而知了。
骊千歌注意到,在药柜旁边有一个专门的柜子,上面摆着的不是器具,而是整理成书一样的本子。走上前,想要哪一本下来看一看。
“别动!”除了最开始,一直没有出声的叶太医开口阻止了骊千歌的动作。
骊千歌不解的望着他,之前她好奇的在屋里看其他的东西都没事,怎么这些书就不行了?
再望了一眼叶太医桌上的脉案和这些书相同的纸质,骊千歌了然。
“日后你再来,其他的东西都可以看,但是这脉案不行。”
“为什么?我看了脉案不是更好学习这些病例吗?”
“你以为你看的是谁的脉案?这个宫里能请脉的,哪一个不是金尊玉贵的主子,你不过是区区一个大臣之女,又如何能看这些主子的脉案学习。”叶太医不屑一顾,冷冷的说道。
“皇帝内经会背了吗?神农百草经呢?”
骊千歌望向叶太医,默默地摇了摇头,这些东西,她只听过,连写的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
“连这些三岁小儿都会背的书都摇头,真不知道你向皇上求这个恩典来干嘛?还不如多要点珠宝首饰实用。”
听见叶太医的话,骊千歌再也忍不住了,前世她被骊梦虞买通太医陷害的一幕浮出眼前。
那时她刚怀上蔻儿,还不知道骊梦虞的算计,她和珍妃前后脚送来东西,她防着珍妃,却喝下了骊梦虞送来的补药,差点儿失去蔻儿。后来又被她所骗,联手扳倒了珍妃,却没想到,这一切,不过是那个人的局,现在想起那碗药,分明就是落子汤。
“我来学习,自是因为不懂,若我都懂了,那还来太医院干嘛,这些可是皇上赐下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哪一样不比这太医院好。”
“嘿,你这丫头气性也还大。”叶太医听了骊千歌的话竟然没有生气,反倒不再挂冷脸了,只是脸上依旧很严肃。
说完这句话,叶太医便走到称量打包药材的木桌下拿出两本书扔给了骊千歌。
五十八章 马车相遇
“这两本书,你必须要在七天之内把它背下来, 如果你能做到,那么之后我便收你为徒,认真地教导你。”
听了叶太医的话,骊千歌瞬间燃起了斗志,不就是两本书嘛,哪怕她没日没夜的看, 也一定要把它记下来。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却仍然嘴硬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医术如何,不够格当我的师傅呢?”
“嘿,你这个小丫头,还记着仇呢!”叶太医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你出去问问,虽说我在这太医院年纪最轻,但若说到医术,除了太医正,又有哪个比得上我的?”
“那便这样说定了,若我能在七日之内把这两本书背下来,你便当我师傅。”听了叶太医的话,骊千歌赶紧答应下来。
这个提议虽然是自己说的,但是看到骊千歌的样子,叶太医顿时觉得自己上当了似的。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骊千歌便看着两本草药书,对着药柜里的药,认真的辨识起来。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或许是因为骊千歌颇有天分,也或许是之前徒千晟送给她的药书起了一定的作用,《神农百草经》里的药草已经认识得七七八八了,唯有一些生僻的、不常用的药材暂时还不认识。
不过皇宫究竟是皇宫,宫里有森严的规矩,到了宫门下钥的时候,除了天子特许,怕你是皇亲国戚都只能在这之前出宫。
赶在宫门落匙之前,骊千歌紧赶慢赶的出了宫门。
回望身后巍峨的宫门,以不同于宫妃的身份来看,确实是非常的富丽堂皇,但一想到自己前世,从这巍峨的宫墙的上坠落,那粉身碎骨的痛,是她骊千歌这一世难以忘怀的恨。
“主子,你终于出来了。”绯雯见到骊千歌,赶紧迎了上来。
这次不同于上次国宴,骊千歌能进宫已经是皇上恩典,她身边的丫鬟只是不能同去。
“可惜这宫里功力高强者众多,否则我必是要跟着主子的。”
“放心吧,我也是会武的,一般人也打不过我,能打过我的也不屑于和我动手了,更何况,之前你不是传了我三成功力吗?”
和绯雯上了马车,马车在颠簸中一路朝着丞相府驶去。
因着马车上挂着丞相府的标志,平素里也无人敢拦,没想到今日确遇见了麻烦。
马车行驶到东大街,只要再过几条巷子便可以到达丞相府,却没成想在这途中被一个街头混混给拦住了。
原本小跑的马被车夫紧紧一勒给止住了,马车也随着马儿的停下顿停,骊千歌一个没坐稳,狠狠地朝着马车后壁上撞去,一阵生疼。
“放肆,你可知道你拦着的可是丞相府的车?”骊千歌坐在车内听车夫大声喝斥那个混混。
“正是因为是丞相府的车我才拦的,要是其他府里的车,我还不拦了呢。”
拦车的混混听了车夫的呵斥也不恼,食指和拇指摩挲着下巴,痞笑着。
“上次也是坐这个车的小娘皮吧,借了我五百两银子,说是每日利三分,如今也是一月有余,算起来也是近一千两了。怎么,你堂堂丞相府,难不成想赖账。”
听到这里,绯雯忍不住了,掀了帘子出了马车。
“哟,漂亮小妞是出来还爷银子的吗?看在你那么漂亮的脸蛋份上,爷也不跟你要辛苦费了,就给一千两好了。”
看着绯雯出来,那混混响亮的吹了一声口哨。
绯雯气得脸通红,忍不住抬手迎了上去,没想到这个混混也是个会武的,而且功力不弱于绯雯,一时两人打得难解难分,周围围观的人也顾不上看热闹,纷纷避让。
骊千歌听着车外的动静,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一歪,便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千歌这么久不见,可有想本王?”来人正是谦王徒千晟。
骊千歌抬眸望着近在咫尺的坚毅下巴,感受着身体接触处传来的温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王爷每次出现一定要这么不同寻常吗?”
“闹市见面才显得你我二人坦坦荡荡,没任何私情嘛,难道,千歌你想要和我有点什么?”
徒千晟用手捏住骊千歌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自己的脸也猛然间靠近。
两人的脸很近很近,这样的距离足以让骊千歌看清徒千晟英挺的鼻梁、如墨的眼眸。也足以 让徒千晟看清骊千歌纤长的睫毛和白玉般无暇的肌肤上晕染出的红霞。
忍不住用另一只手的拇指,轻抚过那红霞,感受着手指传来的细腻触感,徒千晟仿佛着了魔般慢慢将头垂了下去。
骊千歌望着眼前放大的脸,只觉得脸上烫的厉害,心里砰砰直跳,脑海里一片放空,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感受着两人鼻尖相碰,然后唇上一股陌生的气息传来,充满了侵略的意味,一个陌生柔软又带着炽热气息的东西硬顶入了口腔。
那柔软温热的东西扫过贝齿,轻轻撬动,想要向更深处进发。
仿佛受到了蛊惑般,骊千歌贝齿微张,放任那温热进入自己的口腔深处,和自己的柔软交织、缠绵。
徒千晟仿佛尝到了时间绝无仅有的美味,努力想从那微张的檀口中发掘出更多的甜味似的。
扶着骊千歌脸庞的手缓缓往下,拂过纤细的脖子,圆润的肩膀,最后停在了腰背处,狠狠地一用力,骊千歌整个人紧紧的贴在了徒千晟的身上,不留一丝缝隙。
“小姐,您没事吧,那个混混已经被我打跑了!咱们快回府吧!”
正当两人吻的往我时,绯雯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顿时两人身体一震,赶紧分开一股银丝在两人唇间出现,瞬间便消失不见。
“无事,吩咐车夫赶紧把车赶回去吧。”略微平复了一下呼吸,骊千歌用平常的语气说道。
马车外绯雯正在疑惑,但听小姐语气如常,便也放下心来,将躲在马车底的车夫捉出来,不客气的丢在驾车位上,抬帘进了车内。
一进马车,绯雯便愣住了,之间自家前任主子和现任主子并排坐在车内,两人虽然是衣冠整洁,正襟危坐,但却莫名的有些不对劲。
见着眼前的丫头狐疑的眼光,徒千晟忍不住挑了挑眉,一股凌厉的视线望去。
绯雯浑身一僵,忙不迭的低下头,不敢再打量两位主子。
骊千歌看到眼前两人的样子,并未多言,因着车夫就坐在一帘之隔的外面,几人一路上相顾无言。
终于,眼见着丞相府越来越近,徒千晟却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骊千歌望向他,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千歌竟然这样无情吗?方才我俩还亲密无间,竟然翻脸不认人了。”徒千晟笑着低声说道。
“王爷说笑了!”骊千歌正色。
“既然千歌不愿意谈论私情,那么我们便来谈谈正事吧。”徒千晟坐直身子,收起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
“千歌既然要报仇,如今已过了这么久了,为何迟迟不动手,莫不是心里又改主意了?”
“区区一命又何以抵得过我心中万分之一的恨意,我要让对不起我的人身败名裂,受万人唾骂!”
说到这里,骊千歌望向徒千晟,眸子里的锋芒仿佛一道光,映入了男人的眼睛。
看着眼前女子微肿的唇、晶亮的眼睛,徒千晟一时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王爷,莫不是被吓到了?”
“千歌如此,本王便放心了。”
听见骊千歌的话徒千晟回过神。
“那么,本王便拭目以待了,不过,希望这一日不要太久才好。”
“王爷放心,千歌心里已经有成算了,只需要一个良机。”
骊千歌原本还在考虑该如何对付苏氏,她手上可用的人太少,然而今天路上遇到的那个混混仿佛给了她启发。
武功如此高强的人竟然来做混混这一点可疑不说,那口口声声说之前这个车里的人借了他钱,这一点便很有意思了。
这辆车一向是苏氏所用,这次是因为她被允许进宫才给了她做马车的机会。借钱的人会是谁就可想而知了。
马车渐渐慢了下来,骊千歌知道, 已经回府了。
“二小姐,咱们回丞相府了。您可以下车了。”
果不其然,在一阵走动声后,马车外传来了粗使婆子的声音。
骊千歌用眼神示意徒千晟“还不走?”
徒千晟抬起手,轻轻拂过骊千歌的面颊,随即便掀起车帘,一个晃眼,便已消失。
车外站着的粗使婆子只觉得眼前一花,眼前仿佛有什么东西飞过似的,不由得揉揉眼睛。
骊千歌,见到瞬间消失的人影,心中不由的感叹,这人的武功当真是深不可测。
在走回玉树阁的路上,绯雯都显得很沉默,骊千歌,不由得好奇。
“主子,您和谦王是不是……”
终于,绯雯忍不住开了口,话到一半却却被止住了。
“现如今,报仇才是我的第一要事,我要将害我的人挫骨扬灰,儿女情长这些不过是小事而已。”
第五十九章 再次反击
骊千歌敛目,方才马车上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个意外,既然是意外,就没有在意的必要。
努力平复下心里的悸动,骊千歌告诉绯雯,同时也在告诫自己。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刚才老爷派了一个小厮过来叫您去书房。听那小厮的语气,老爷这次生了好大的气。”
刚一踏进院子,彦儿便迎了上来,语气焦急的说道。
“那小厮可有说过父亲是为何生气?”
“没有,小厮只说老爷今日下朝回来便怒气冲冲,然后刚才管家给老爷禀报了什么,老爷连摔了好几盏茶,派人来寻小姐,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骊千歌疑惑了,今日她除了进宫一次,并没有做什么事情。
父亲的怒气一看就是冲她来的,这又是为何?
“二小姐,您快去书房吧!老爷已经在等着了。”
没等骊千歌想出什么头绪,得知骊千歌回府的管家已经赶到了玉树阁,催促她赶紧去书房。
“李管家,不知父亲为何突然如此恼怒?”
骊千歌随同李管家一边往书房赶,一边打探。
“嗨,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因为今早三小姐受罚,到老也爷那里哭诉了一通。”
李管家也有心卖好,便将前因后果告诉了骊千歌。
“只是姐妹间的小摩擦,老爷也就是起了一会儿两位小姐不友爱,但后来有人闹上了府里,说是小姐放任下人当街行凶,要赔偿,老爷这才命我来请小姐去说个事情的原委。”
虽然李管家话说得委婉,但骊千歌瞬间便明白了,这件事,苏氏怕是没少动手脚。
她没有找苏氏的麻烦,苏氏竟然还主动送上门来,当真是蠢钝如猪。
正好,骊千歌还在想办法要怎样才能将借钱一事不动声色的告诉骊真,现在,人家主动将机会送到她面前,她又怎么能不好好珍惜呢!
到了书房,在心里调整好对策,骊千歌推门进去了。
一进门,果然苏氏也在书房里,正在温言细语安抚着骊真,只是那话里话外,确是处处带刺。
“老爷,你也别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小孩子心性未定,不过是一时调皮罢了,只要日后好生管教,一定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的。”
说着,余光瞟见骊千歌进来,很是慈爱的朝她招了招手。
“千歌,快过来,向你父亲道个歉!”
“哼!”骊真将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搁在书桌上,想要开口训斥。
“夫人,千歌也还糊涂呢,不知为何父亲如生此大的气,千歌也没有做错什么,又为何要我道歉呢?”
“混账!”骊真用手重重的拍在了桌面,还能听见茶盏发出的清脆撞击声。
“今日千蓁来向我哭诉,因你陷害,她被老夫人禁足。”
“父亲何出此言?你被罚乃是祖母所做出的决定,自是因为妹妹言行不当,有和我有什么关系?”
骊千歌心中冷笑,但面上还是满脸茫然的发问。
“好,这件事你不知情,哪知今天你在回来途中纵仆行凶,这件事总是你吩咐的吧?”
听到骊真的话,骊千歌更是满脸惶恐。
“父亲,近日女儿从宫中回来,路遇一个街头混混,竟然女儿索要他所借出的钱财,竟然有一千两之多。”骊千歌双眼含泪,略带委屈的望向骊真。
苏氏在一旁脸色一变。
她派着跟去的人真是不中用,连这样重要的事情都没有跟她讲。若是那件事情,今日被爆出来,可如何是好?
骊千歌并不理会苏氏变得难看的脸色,继续说下去。
“那歹人好不讲理,女儿不给便出言污辱,绯雯只是一时气不过,上前理论,却不想被出言调戏,这才动的手,但路边的摊贩是绝对没有碰到的。”
“老爷,既然事情是这样,也是千哥受委屈了,不如让他回去好好歇歇,压压惊!”
苏氏开口打断了骊千歌接下来的话,想要打发她回去。
骊千歌哪里肯给她这个机会,眼见着骊真面色稍微缓和,又略带疑惑,又开口了。
“千歌今日受的委屈不值一提,只是那歹人口口声声说我们借了他钱,却不知道又是怎么一回事?”
骊千歌用帕子是擦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水,装作不经意间问出了这个问题。
“苏怜儿,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骊真不管内务,但却极其爱面子,否则今日也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就命人将骊千歌叫来书房训斥了。
苏氏顿时脸色一白,心中暗恨,却又要想办法将此次危机渡过才行。
“老爷,您别听这个丫头胡说,妾身哪里知道什么借人银子的事情?是这个丫头怕您责罚,胡乱攀扯!”
“夫人,您说这话可是误会我了,当时街上那么多人都听到的。”
骊千歌边说着边挑衅的望着苏氏,故意激起她的怒火。
“那个混混指名道姓的说找的就是丞相府,要是父亲不信我,找一个小厮去街上打听打听便知道了。”
骊千歌又回头望向骊真,看到他面露思索之色,赶紧补充到。
“况且女儿才刚刚入府,开没来得及会房换件衣服就被父亲叫来,有哪里能临时想到这个借口呢!”
“好,我便叫人去问问,若是事情不是你所说的那样,看我怎么罚你!”
骊真说完便叫了李管家来,让他派一个可靠的奴仆去街上打听打听,李管家领命出去安排了。
“老爷,不过是一件小事,何必这样兴师动众,闹得什么样子,不如就这样算了!责罚这丫头几句也就罢了!”
苏氏还不死心,想要打消骊真的念头。
“夫人哪里话,现如今可不是千歌受委屈这件小事了,而是关乎丞相府声誉的大事,外人这样污蔑咱们府上,岂能就这样算了!”
骊千歌扫见骊真面色浮现的狐疑之色,又加了一把火。
“夫人这样再三阻止,难道这事和夫人有什么关系不成?千歌也在奇怪,我还没有回府,路遇歹人的消息便传进了府里,真的好生蹊跷。”
“你胡说,你这个贱丫头,竟然空口白牙的污蔑我。”
苏氏气恼的站起身,抬起手,准备一巴掌向骊千歌扇去,却被骊千歌一把拽住了手腕。
“夫人,这是干什么?千歌不过是小小的推测罢了,为何夫人如此大动干戈?”
“好了,你们两个给我住手,到底事情如何,待会儿便知。”
骊真出言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骊千歌收回手,在苏氏恶狠狠的瞪视中冲她甜甜的一笑。
这个笑容看在苏氏眼里格外的可恶!
“母亲,赶快想想应对之法吧要是等到那小厮回来,母亲可就要遭罪了!”
在骊真看不到的位置,骊千歌轻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语气说。
苏氏没想到不过一盏茶时间事情就变成了这样,分明是她来看骊千歌的笑话,现在反倒是她在受到煎熬,而那个小贱人,正在等着看她的笑话了。
没过多久,李管家便带着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厮回来了。
“之前的情况到底如何,那个混混是不是却又其人?”骊真看着进屋回禀的小厮,问道。
“回老爷,确实有那么一个人,周围的小贩也说从未见过此人,但是此人特特拦了丞相府的轿子,口口声声说讨银子。”
“滚出去”听完小厮的话,骊真面色猛地一变。
小厮和李管家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屋内只留下骊真、苏氏和骊千歌三人。
“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骊真看着苏氏,面带不善,这样一个蠢货,若不是为了给皇后脸面,他早就……
“老爷,妾身真的是无可奈何呀!这诺大一个相府,那么多主子奴才,吃的、穿的、用的,那一样不要银子!”
苏氏跪伏在骊真面前,抹着泪。
“妾身掌管相府多年,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懈怠。老爷为官清廉,妾身也不敢做有损老爷名声之事,只得靠着妾身的嫁妆勉强维持。今年岁奉还未下来,庄子上也还没到收成的时候,妾身只得先借着银钱,想着等过了这段日子,妾身铺子上有所收益,再还上便是,没成想那人竟然碰上了千歌!”
听了苏氏的话,骊真面上略微带了些愧色,他不管家事,竟然不知道府上竟然艰难至此了。
眼见着骊真因为苏氏的一番哭诉而动容,骊千歌哪里肯轻轻放过,这次虽不能把她怎么样,但一点利息还是要收的。
想到之前慕舞去苏氏房中打探消息,却无意间撞见的来送账单给苏氏的嬷嬷,给苏锦瑟买东西的两千两银子可以拿出来,府上就要借了嘛!。
“可是前段日子锦瑟妹妹来府上小住,走时夫人不是送了她两千两银子的礼物嘛?可以见得夫人是有多么疼爱锦瑟妹妹!连千歌都要吃醋了呢!”
只一句话,便将苏氏在骊真那里讨得的怜爱给抹杀得干干净净。
苏氏惶恐的抬头,一双暴怒的眼睛便印入了眼帘。
第六十章 私刑
“贱人,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还瞒着我什么?”
骊真一只手提着苏氏的手臂将她拉起,另一只手在身边紧握成拳,仿佛苏氏的答案稍有不对变回一拳揍在她身上似的。
“老爷,真的是误会妾身了,之前锦瑟离府,妾身怕她多想,只是送了一点体己的首饰,何况,她一个小姑娘,哪里又能用得着这么多银两。”
听到这话,骊真的脸色才稍微好转,虽然他不理家事,但两千两银子却可以够他在悦吟楼宴请同僚好多次了,那可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了。
之前他想宴请同僚,反倒被苏氏推三阻四,向他抱怨管家不易,哪里都差银子,但现在听着千歌的话,感情是在糊弄他呢!
“夫人可又是在说胡话了,前阵子店铺的管家可是亲自送来了账单呢?难不成夫人最近事忙,给忘了不成?”
好不容易将骊真安抚下来,苏氏正准备软言求饶几句,哪想到骊千歌又开始火上浇油了,顿时头痛的感觉一时涌了上来。
“啪!”骊真气急,一巴掌甩到了苏氏的脸上,将苏氏扇得往后一倒,重重的扑在了地上。
“如今你做出这等事情,看在你是皇后娘娘生母的份上,我也不重罚你,免得坏了娘娘的名声,你便去和三丫头一起抄《女则》、《女诫》吧!”
看着被扇在地上的苏氏,骊真丝毫没有怜惜,只冷冷的对她说道。
“来人,将夫人带回院子好好反思,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来。”
门外候着的丫头听见门里的动静早已是心惊胆战,此时听见骊真的吩咐有哪里敢怠慢,赶紧进了书房想要将苏氏扶回院子,但轻声唤她却没有反应。
“老爷,夫人晕过去了。”扶苏氏的丫头赶紧跪地。
“晕过去了去找大夫,跪在我这里有什么用!”骊真此时正在为那两千两银子恼怒苏氏,不耐烦的挥挥手。
“父亲,我来看看夫人吧,正好最近千歌在学习医术,一时晕过去了的话,千歌倒是有办法。”
苏氏原本没想到骊真会打他,但既然打了,她何不顺势装晕,想要博得骊真的怜惜,没想到骊真竟然为了那么点儿银子丝毫不顾及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现在听见骊千歌的请求,头上发出一阵激烈的疼痛,却是真的差点儿晕了过去。
“既然你有办法,赶紧将她弄醒,别在我这书房躺着,看着让人生气。”
“是,千歌一定竭尽全力!”
听到骊真的吩咐,骊千歌两步上前,半蹲在了苏氏身前。
苏氏身边伺候的丫鬟一脸戒备的看着她,奈何因为骊真就在一旁,她们不敢阻拦,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骊千歌向苏氏伸出手。
轻抚上苏氏的脸,骊千歌分明看见了苏氏微微颤抖的睫毛,眼看她就要自己苏醒,骊千歌赶紧动手,在苏氏人中处狠狠地掐去。
这个年纪的大家小姐正是喜爱丹红兰蔻的时候,为了不显得突兀,骊千歌也是留了指甲的,虽然指甲修剪的圆润,但毕竟也锋利,何况近日加上习武,这一下的力道可想而知。
“啊!”只听得苏氏一声尖叫,伸手想要一把将骊千歌推开。
骊千歌哪里肯给她这个机会,轻轻往后一挪,便躲开了。
苏氏也顾不上其他了,只紧紧的捂住人中那里,疼得连脚趾都忍不住曲起,只因为刚才骊千歌那一下掐的太狠了,现在她人中那里,怕不止是一个掐痕,恐怕连皮都给她掐破了。
“父亲,您看,千歌去太医院果然没有白去,这不,夫人那么快就醒了,那就赶紧让夫人回去回去休息吧!”
将苏氏掐醒,骊千歌赶紧提醒骊真刚才的事情,否则等苏氏一服软,买个可怜,骊真又变卦了。
“还愣着干什么?既然你们夫人已经醒了,还不把她服扶回院子!”
苏氏被丫头扶起,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直直的盯着骊千歌。
骊千歌毫不畏惧的回望她,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好了,你也回去吧!”
骊真看着苏氏被丫鬟抚走,出言让骊千歌离开。
“是,父亲!”骊千歌向骊真行了一礼,款款走出书房,唤了书房外候着的彦儿,回了玉树阁。
苏氏被扶回主屋后,向伺候她的丫鬟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最终还是被身边伺候多年的嬷嬷给暂时劝住了。
“那个贱人!那个贱人!”
苏氏此时哪里还有平日里温和大气的大家主母风范,那眉梢眼角显示出的恶毒与伶俐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夫人稍安勿躁!现在夫人已经被老爷禁足,咱们还是先想想应对之策吧!”
看着苏氏不以为意的神色,嬷嬷苦口婆心的劝道。
“怕什么!我的女儿可是当今皇后娘娘,哪怕我有万般不是,就凭这个身份,他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况且,不就是借了点银子嘛,我还不是为了这个相府!”
嬷嬷见到苏氏丝毫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不由得也微叹了口气。
“夫人,现在可还有偏院那位,若是此次顺利生下少爷,夫人日后恐怕是更艰难了!”
“那个小贱蹄子,一脸的狐媚样子,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安分的,连身怀有孕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出来瞎晃悠,现在还不知道肚子里的货是个什么东西呢!”
说道到胡氏苏氏就来气,不过是烟花之地出来的下贱丫头,一时侥幸怀了老爷的孩子,自己也大肚容忍了她,尽然丝毫不收敛,穿着老夫人赐的披风在院子里乱晃,看见就来气。
“夫人,现咱们也出不去,若是胡氏生产时出了什么意外,咱们也出不上力,那可如何是好,倒不如去求求皇后娘娘,请娘娘一个恩典。”
看到苏氏态度有了转变,嬷嬷赶紧趁热打铁,劝苏氏。
“这月命妇进宫的日子已经过了,少不得要等到下月,到时,你将我的牌子拿去,好好替我说一说冤屈,那个贱人肚子里的货一时也下不来。”
说着又想起了骊千歌。
“平日里看那小贱蹄子唯唯诺诺好拿捏的样子,没成想是个手黑心狠的,竟然害我吃了这样大的亏,骊千蓁那个丫头平素看着也是伶俐的,却没想到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苏氏说着怒从心头起,头一阵针扎似的痛感传来,竟一时痛晕了过去。
另一边,一天之内解决了两个碍眼的家伙,骊千歌心情很是愉悦,虽说想要扳倒苏氏还很难,但能给她添一点堵还是可以的。
“主子,您可真是厉害!”
彦儿眼见着骊千歌被老爷叫走,以为小姐还是会像往常一样讨不了好,却没成想,这次遭殃的却是夫人。
骊千歌淡淡一笑。
“厉害吗!她要是早点醒悟,早点这样厉害起来,那她的蔻儿现如今也还快乐的成长吧!”
想到宫里那个口蜜腹剑,外表温柔大度,内里恶毒无比的皇后娘娘,骊千歌紧紧的攥紧了拳头。
“彦儿,母亲做错了事情,被父亲责罚这与我有什么干系,可别胡说!”
“是,小姐,都是奴婢失言了!”
听到骊千歌的话,彦儿垂下头,赶紧认错道。
“好了,你们都出去干活吧!我也要温习叶太医给的医经了。”
“是!”
将丫鬟都遣了出去,骊千歌拿出了叶太医给的医经看了起来。
叶太医给的医经像是平时经常有人翻阅,纸张略微发黄,边缘也因为多次翻阅而发毛。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医经空隙间常有批注,一些常见的用药误区,以及常见事物的相生相克都有记录。
背医经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将这些药物用于相应的病症,而这些备注,便是最好的辅助,也由此可以看出,这两本医经的主人医术的高明之处。
还有七日,骊千歌决定,哪怕不吃不喝不睡,她也要将这两本已经背熟,拜叶太医为师。
时间一晃便过去,骊千歌已经将叶太医给的已经将叶太医给的医经理解透彻,背得明白了。
没有苏氏与骊千蓁的上门找茬,骊千歌这几日过得格外的惬意。
“主子,这几日您背这医经那么刻苦,连武功都放到了一边,今日可一定要通过叶太医的考核呀!”
彦儿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道。
“这是自然,今日进宫,我必定是能够拜师成功的,难道你对自家主子没有信心吗?”
“主子自然是能行的,我不过是瞎操心罢。”
彦儿一边笑着,一边将收拾好的东西递给了骊千歌。
“我听说那些学子应试,都是要吃状元糕的奴婢特地去买了一包,给小姐装在包袱里,小姐可一定要吃呀!”
“好,我一定吃,今日成功拜师,一定是彦儿你的状元糕的功劳,我回来,一定好好的赏你。”
听着骊千歌的话,彦儿不好意思的笑了。
“主子,咱们也该走了!”
绯雯跨进门里,接过来骊千歌手里的包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