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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妲己的98K     朱颜倾世:庶妃斗邪王txt下载     朱颜倾世:庶妃斗邪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祖母病重

    “什么?怎么会这样?祖母的病不是都快好了吗?”

    “奴婢也不知道啊!二小姐还是快去看看吧!”

    “好,我这就去!”

    骊千歌匆匆忙忙地往那边赶,跑进老夫人院里的时候已是满头大汗,脸上的脂粉都花了,衣裙也满是褶皱,样子颇为狼狈。

    “祖母!祖母!”

    骊千歌喊着便进了屋,这才看见祖母床边已经围了一众家眷。

    “爹爹,祖母好好的怎么会又病重了呢?”

    骊真扫了一眼站在床边束手无策的太医,语气颇为恼怒,“太医院无人啊!一个风热之症竟治了足足十日有余!如今母亲又再次病重,高烧地如此厉害,这可如何是好。”

    “老爷,您不要再着急了,不是已经派人去请其他大夫了吗?母亲福泽深厚,一定不会有事的。”

    骊千歌听完苏氏的话后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姨娘,求姨娘开恩,就让千歌守在祖母身边吧!这些天你都不让我靠近祖母,千歌知道您是怕我打扰祖母,可如今祖母病重,千歌实在是无法平白等待。姨娘,爹爹,求你们答应我,便让千歌为祖母侍疾吧!”

    骊真听完千歌的话后一脸诧异,“我并且下令不让你为祖母侍疾。”他转头看向苏氏,“可是你的命令?为何不让孩子接近母亲?”

    骊千歌这举动太过突然,苏氏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能讪笑着说道,“老爷,是千歌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嘱咐她不要打扰到祖母,她便以为是我不让她靠近母亲。”

    “哦?是这样?”

    “才不是呢,我们小姐每日都来院中看望祖母,可大夫人一直都找借口搪塞我们,连看老夫人一眼都不行!”

    苏氏看了身边的嬷嬷一眼,那老嬷嬷便上前一步,端的是一副要打人的可怕模样。

    “你这小丫头算什么东西,主子们讲话,你也敢插嘴不成?看来是我们这些老嬷嬷教导无妨,我今天又来再教教你!走!没跟我走!”

    那嬷嬷说着便来拉彦儿,彦儿被吓得缩在骊千歌身后,千歌微微皱眉,她虽跪在地上,可还是一把抓住那老嬷嬷的手腕,“不劳嬷嬷费力,我自己的丫头自己来管!”

    苏氏见场面有些失控,便轻咳一声说道,“老爷,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我们还是安静些守着母亲吧。”

    骊真已是心乱如麻,实在不想在此时计较这些后院里的琐事,便点了点头,转瞬便把骊千歌的委屈抛到了九霄云外。

    千歌在心里冷笑,可骊真没有叫她起来,苏氏也未提及,她不好擅自起身,便一直跪在地上等待。屋子里其他的人都碍着苏氏的威慑不敢声张,一个一个都冷漠的站着,像是在看千歌的笑话。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胡氏总算是姗姗来迟,她一进屋便扫见跪在地上的骊千歌,还以为是千歌又闯了什么祸事。

    “老爷,千歌是做了什么错事?您怎么一直让她跪着啊?若是母亲知道了也会心疼的。”

    骊真这才发现一直跪在地上的女儿,便点头示意身边的嬷嬷扶起了千歌。

    胡氏正想再说什么,苏氏忽而便惊呼起来,“老爷!不好了,母亲的呼吸似乎微弱了许多啊!”

    众人因着一句话都围了过去。太医挤到床边,翻了翻老夫人的眼皮,又探了探脉搏,可除了摇头却什么办法都没有。

    骊真面上浮起一丝绝望,可苏氏的脸上明明是有一丝喜悦一闪而过。

    骊千歌恨得咬牙,可为了复仇,为了祖母,她只能选择隐忍!

    宫里的人办事效率倒是很高,不出半个时辰,皇宫里九成的太医便都聚集在了丞相府。

    骊真命其他家眷回自己院中等待消息,只留下苏氏,胡氏还有骊千歌守在身边。

    几位太医围在老夫人床边诊治,又是把脉又是下针,可转眼半天过去,老夫人的体温丝毫没有下降,更加没有要转醒的迹象。

    “废物!都是群废物!”

    骊真终是没了理智,把手里的茶盏摔得粉碎。

    “这么多太医,连母亲到底所患何症都诊断不出!”

    苏氏许是没见过如果恼怒的骊真,一时半会竟不敢上前去劝。胡氏站在骊千歌身边,用手帕擦了擦鼻尖上的汗水。

    骊千歌刚才跪在地上半晌,膝盖又有些犯疼,她咬着牙理了理裙摆,缓缓走到了骊真面前。“爹爹,祖母的病再也耽误不得,既然太医们束手无策……千歌有一个办法,也许能救祖母一命。”

    骊真很是诧异,“千歌,你竟会医术?”

    “千歌只懂些皮毛,医术自然比不上宫里的各位太医,只是前些日子千歌去庙里为祖母祈福,偶遇一位天竺商贩,他向千歌兜售一物,我本未当真,只是想到祖母这病来的蹊跷,便想死马当活马医,依商贩所言买下了此物。”

    骊千歌说着从袖中的锦盒里拿出了血饮。

    “这……这是血饮?”

    没想到太医之中确有识货之人,两三位太医围过来,其中一位把血饮放在手中细细地打量。

    “当真是血饮之玉!若有了此物,老夫人的命便有救了!有救了!”

    骊真不知何为血饮,一听太医如此说,心情顿时便好了许多。

    “太医,何为血饮之玉?这玉真的能救我母亲一命?”

    “丞相有所不知,这血饮之玉乃是世间珍宝,可将人心头之血引出,给那将死之人服下便可令枯叶逢春,转危为安啊!此物在多本医术中有记载,可我等从不曾有机会见到,没想到今日竟……二小姐,您此次可真是救了老夫人一命啊!”

    一旁的苏氏已是满脸不屑,“千歌,如此贵重的物品竟被你轻易拿到,这还真是巧呢!”

    骊千歌便知苏氏会如此说,巧笑着答道,“我本也不信这是真的血饮,当日只是怀着侥幸,可既然太医说着是真的,那便是祖母福泽深厚了。又或许是庙里的神佛显灵,故而将此物送到了千歌手中。”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我早就说过母亲诚心礼佛,福泽深厚,这定是观音菩萨显灵了,才把这血饮送到了千歌手中!”

    胡氏见骊真心情好转,赶紧附和着说道,“既然这血饮有用,那边麻烦太医快快用此物为母亲治病吧!”

    苏氏此言一出,几位太医忽而面面相觑起来,“这……只怕还缺一样东西。”

    “是何物?只要是大常国中有的,本相都会为母亲找来!”

    “丞相有所不知,这人的心头之血乃是极其珍贵的,体弱之人若是失了这心头血,轻则卧床不起,重则一命呜呼啊!若是想拿心头血来治老夫人的命,丞相还需找一位愿意献出心血之人。”

    “爹爹,不必担忧此事,这血饮早已饮满女儿的心头血了。”

    “什么?”

    骊真惊讶地看着面前的骊千歌,他万万没想到,一向懦弱胆小的丫头竟然会为了祖母做到如此地步。

    同样诧异的还有苏氏,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小丫头为了拉拢那老太婆不惜伤害自身。若是这老太婆真的治好了病,自己这么久以来的功夫不都白费了?

    “老爷,这血饮之玉的功效毕竟只是传闻,连太医们都没有见过,怎么会这么巧就被千歌买下?若此物是假,反倒加重了母亲的病情,这可如何是好?”

    “老爷,嫔妾可不以为然。”胡氏悠然地走到骊真身边,媚笑着说道,“母亲的病已是到了不得不治的地步,若这样耽搁下去必然会难以返还,既然也是一条死路,为何不让太医试试这血饮之玉呢?若是无效便也罢了,若是有效岂不是皆大欢喜?也不枉费了千歌那一碗心头血啊!”

    骊真点了点头,甚是同意胡氏的说法。

    “太医,便劳烦你们用这血饮之玉为我母亲治病吧!若是母亲病情好转,少不了你们的赏赐!”

    “是!我等必将竭尽所能!”

    太医说完便忙了起来,骊真带着一行人出外等候。胡氏见骊真依旧一脸愁容,便拿着手绢擦了擦他额上的汗水。

    苏氏见她行为如此轻浮,又羞又气,两只手在衣袖下紧紧握拳。

    这相府中的小妾众多,可没有一个敢像胡氏一般如此胆大妄为,丝毫不把她这个皇后亲娘放在眼里,甚至还明着帮那骊千歌说话,莫不是真如自己所料,这两个人早就达成了一致,想要对付自己不成?

    苏氏冷笑一声,忍不住奚落胡氏,“我说妹妹,这府中之人都知道你和老爷感情甚笃,可今日好歹有这么多外人在场,你就这样举止轻浮,难道是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出身不成?”

    “姐姐说笑了,妹妹已然嫁进了相府,老爷的喜怒安康便是妹妹的一切,只要老爷开心,妹妹的名声如何又能怎样呢?”胡氏手上的动作一顿,可面上的笑容却更浓了,“反倒是姐姐您,平日里操劳着府中上上下下,还要费着心不让千歌来看望母亲,生怕这照顾母亲的功劳被千歌抢走……姐姐你这样劳心劳力,可不要累病了才好!”

第三十二章 苏醒

    “你!”

    苏氏被她噎地半晌无语,若不是骊真在场,她定要撕烂了这贱人的一张利嘴!

    “好了好了,怜儿是我的正妻,平日里劳心劳力替我料理府中之事,你要敬她爱她,不要让她操心才好!”

    骊真语重心长地对着胡氏说道,表面上听着是教导,可那语气里满满都是对胡氏的宠溺。他这样一说,好像自己和胡氏才是一家人,苏氏反倒像是个外人一般。

    骊千歌躲在一旁喝茶,暗自扫了苏氏一眼,只见她一张脸已然是气得发白,实在是自作孽,不可活!

    老夫人饮下心头血后,不出一日便苏醒过来,整个相府就差放烟花炮竹来庆祝了。

    祖母醒的时候骊千歌正在身边照料。太医得到消息很快聚集在屋里,里里外外为老夫人检查一遍,总算是放下心,宣布老夫人此番劫难算是平安渡过了。

    骊真开心万分,大手一挥赏了各位太医白银千两,又派了软轿把人送回宫里,可对真正的功臣骊千歌却没有什么奖赏。

    相府老夫人病重的事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骊千歌听府中的丫鬟们嚼舌根,说李戈几乎便要下令让骊梦虞回府照料。

    骊千歌听后倒是不以为然。

    与其说李戈是让骊梦虞回门照料祖母,倒不如说是来见祖母最后一面的。骊梦虞身骄肉贵,在宫中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哪里还会照顾这样的重病患?这不过是李戈收买人心的小伎俩,非要让那些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们以为他是个仁慈的明君罢了。

    前世李戈之所以能那么快坐稳皇位,还不是仰仗着爹爹的扶持,他又生性虚伪圆滑,最会做的便是拉拢人心,利用他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帝王之术在于权谋。

    骊千歌不得不承认,李戈确实擅长功于心计……

    苏氏下毒之法依旧没有眉目,骊千歌不想坐以待毙,苦熬了两夜才调配出了解药。她每日都在那嬷嬷送药的时辰赶去祖母院中,亲自给祖母喂药,在不知不觉间把解药放进药里。如此见招拆招,转眼便是五日,祖母的气色确是好转了不少。

    “祖母,这药苦,我命彦儿去取了些蜜饯,您服了药便吃些吧。”

    祖母靠坐在床上,笑着接过了骊千歌递来的苦药。

    “祖母每日都憋在这屋里动弹不得,还要吃这些个苦笑,也亏得你每天来陪陪我,逗我一笑。”

    “这是千歌的一片心意,在这偌大的相府之中,除了姨娘和爹爹,千歌便只有祖母一个亲人了。只要祖母能再这样陪在我身边,千歌便已心满意足。”

    老夫人闻言十分动容,她忽而想起骊真昨日告诉她的事,这丫头为了救自己竟不惜损害自己的身体,这着实是让她感动。

    “千歌,你过来。”

    骊千歌闻言坐到了床边,微微俯下身子。老夫人抬起手,用手掌细细摸搓着千歌的脸颊。

    “你这丫头怎么也消瘦了不少?流了那么多血,现在可补回来了?厨房有没有按时送补药过去?”

    “祖母,千歌的身体一向健壮,流点血没事的,只要祖母的病能好起来,别说一碗心头血,就是把千歌身上的血都抽出来给祖母,我也心甘情愿。”

    “你这丫头真是胡说八道!”

    老夫人宠溺地抚了抚千歌的头发,眼珠一转,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上次你跟我说想去参加国宴,可我现在身体不适,可能没法陪你去了。”

    骊千歌微微一顿,她几乎都忘了国宴的事了。

    “无妨的,祖母,千歌不过是想看看热闹而已,看不成那边算了,也不是什么天大的损失。”

    老夫人听她这样讲,心里倒是舒服不少。

    “你这丫头确实是长大了,举止言行都如此得体,看来是时候让你爹爹给物色一门亲事,早点出嫁,也好找个夫君照顾你。”

    骊千歌闻言很是惊讶,她霎时从床上站起,扑通一声跪在了祖母面前。老夫人被吓了一跳,又碍于身子不适,没法下地去扶她。

    “丫头,你这是作甚啊?快起来!地上又湿又冷,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祖母,千歌有一事相求,若是祖母不肯答应我,便是打死千歌,我也不会起来!”

    “这……”

    老夫人思索半晌,“你这丫头莫不是已有了心上人?那人是谁?可是官宦子弟啊?你且说来听听,若是人品尚可,祖母会为你做主的!”

    千歌抬起头,眼里已满是泪光。

    “祖母,千歌只求能在祖母身边多留几年,求祖母应允,三年之内莫要把千歌许配出去,可好?”

    老夫人愣住,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骊千歌见她脸上有几分动容,便掏出手帕抹了抹脸上的泪花。

    “祖母,您还记得前些日子的闹剧吗?说到底,母亲之所以想把千歌许配给那傻小子,不过是因为千歌乃是庶女,嫡庶尊卑分明,纵是祖母宠爱千歌,千歌只怕逃不过这既定的命运。”

    “傻丫头,祖母会替你寻一户好人家的,不会叫你受了委屈。”

    “千歌知道祖母是为了我好,可千歌是个桀骜不驯的,不想借着祖母和爹爹的庇佑才能嫁做人妇。若祖母愿意相信千歌,便再给千歌三年时日,千歌会努力提升自身,去寻一个不介意千歌庶女身份的男子,心甘情愿地嫁给他,与他白头偕老……祖母,求你成全千歌吧!”

    骊千歌一番话说得虽有些惊世骇俗,可却让老夫人十分动容。

    她不由想起自己,当年骊真的父亲亦是个穷酸秀才,而自己乃是大家小姐,她也是度过了多少劫难才如愿嫁给他。

    成婚数十载,他们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骊真之父又是个争气的,凭一己之力坐上了三品大员的官位,她又生下了长子骊真,这才有了骊氏一族的兴起。

    老夫人垂首看向骊千歌,若自己这小孙女争气,也能坐上一族主母,那便是她的福气。

    “千歌,你选的这条路只怕是寸步难行啊,若是如此你也不后悔吗?”

    骊千歌猛然想起徒千晟也曾这样问过她,后悔吗?会后悔吗?

    她藏在袖里的双手渐渐握紧,前世的许多因果都在她眼前回溯。

    当年若不是她听了骊真的安排,追随姐姐的步子嫁进皇室,也许她也会有一段安稳的人生,生下两个聪慧懂事的孩子,转眼便了此残生。可结果呢,她为了李戈献出一切,最后却落得个死无全尸。

    当日那阴暗天牢里的血腥味还飘散在四周,骊梦虞残酷又冰冷的话语还萦绕在耳边。李戈也罢,苏氏也好,曾经害过自己的人她不会再放过,即使这条路上满是荆棘沟壑,她骊千歌也绝不回头!

    骊千歌从老夫人院里走出来,面上带着些欣慰。

    祖母最终还是应允了她,答应替她说服爹爹和苏氏,不会逼着她匆忙嫁做人妇。如此一来,骊千歌心里大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只要她还是自由之身,她便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谋划复仇。可国宴一事便算是泡汤了,祖母若是不出席,苏氏定不会在国宴上给她崭露头角的机会,只怕还会用些阴谋诡计来让她出丑。

    她若是想在第一时间吸引到李戈的关注,第一面便尤为重要。

    骊千歌心中有事,便想独自在府中走走,她打发彦儿回去,一个人绕着花园踱步。转眼天色渐黑,骊千歌猛然发现自己已不知走到了何处。

    她看见前方似乎有灯火,便向着光亮走去,没想到竟是走到了厨房。

    骊千歌又想起苏氏下毒一事,算算时辰又到了给祖母送药的时候,便悄悄躲在窗外,想看看那嬷嬷到底是如何下毒的。

    那老嬷嬷年事已不小了,身上穿着的衣服倒是精致,不像个普通奴才的装扮。骊千歌觉得她更佳可疑了,眼睛都不眨地监视着她。

    那嬷嬷煎药的手法倒是熟练,氤氲着热气的汤药被她如数倒在碗里,一滴都没有洒出来。可这整个过程却丝毫没有怪异的地方,骊千歌在窗外守了近一个时辰,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就在她没了耐心,想悄悄离开的时候,忽然看见那嬷嬷从袖里取出一方手帕,手帕的颜色很深,近似紫色又有些发红。

    那嬷嬷拿起手帕,擦掉了药碗边缘沾上的药水,随后又急忙收起了帕子,若无其事地收拾起药渣来。

    直觉告诉骊千歌,问题或许就出在那手帕上。她躲在门后,在地上捡了许多石子,从窗口丢了进去,直直打在了药碗里。

    药碗倒是没有被打碎,可药水四溅,洒出了一大半。

    “是谁啊?这是谁干的好事?”

    嬷嬷被气得半死,跑出厨房,站在门口掐着腰大吼。骊千歌趁她不备钻进厨房,跑到那药碗前,拿手指沾了些汤药。

    果然,这药里已经被动了手脚。

    煎药的药壶她们已经检查过,水瓢水桶都没有问题,看来苏氏是把毒药沁在了手帕里,用这种方法才把药下在了碗中。

第三十三章 败露

    “果然是煞费苦心!”

    骊千歌恨得牙痒痒,她忽而觉得此时便是揭发此事的良机。祖母刚刚康复,映月那边还卧病不起,再拖延下去只会夜长梦多。

    她趁那嬷嬷回来前溜出了厨房,回院后吩咐绯雯去请爹爹到祖母院中,自己则带着慕舞、彦儿回到了祖母院里。

    “你这丫头怎么回来了?祖母可以自己服药,你不必如此折腾。”

    千歌并未答话,只是用眼神瞥了瞥床边的丫鬟。老夫人会意,遣走了房中的下人。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这丫头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千歌走到床边,俯首贴近老夫人耳边。

    “……什么?你说有人在我的药里下毒?”

    “是,千歌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此事。”

    老夫人一脸的惊愕,她怎么也不相信在这相府之内竟然有人想要毒害自己。

    “这怎么可能?我吃的药都是你母亲身边得力的嬷嬷熬得,又派了专人来送……”老夫人忽而一顿,脸上的惊愕骤然放大,“你是说……是她?”

    骊千歌猜到祖母不会轻易相信,若非她已查清了事实,骊千歌都不会想到那苏氏竟会如此恶毒。

    “祖母,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得把那下毒的凶手绳之以法,不然这相府中人岂不是人人自危?您和我爹爹的安全又如何保证?”

    老夫人的背上浮上一层冷汗,她怎么都想不到这看似平静的相府之中竟藏着这样的祸事。

    “你有何凭证,且一一说来。”

    骊千歌点点头,又在她耳边说了许多。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那老嬷嬷果然又按时送了药过来。往日里她送了药便会离开,可今日老夫人院中的人却留住了她。

    “嬷嬷,老夫人身体好转,想奖赏府中的奴才有功的奴才,大夫人说你煎药送药一向勤勉,就请你进屋去领赏吧。”

    “是是是,我这就去。”

    那老嬷嬷没有半分怀疑,笑着便进了屋子,可刚一进去便被埋伏许久的绯雯给扣下。

    “饶命,老夫人饶命啊!”

    屋里的人还一句话没问,她便开始不停地求饶起来。老夫人见此,心里的怀疑又重了几分。

    “你且站起来回话。”

    绯雯闻言手上用力,一把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这药是你亲手煎的?”

    “是……是,老奴是奉了……奉了大夫人的命令,每日给老夫人煎药,并亲自送到院中……”

    “这差事你做了多久?”

    “禀老夫人,这药一直都是老奴煎的,只不过本是院中的丫头映月送的,前些日子映月告病,老奴便多了这份送药的差事。”

    老夫人面上一冷,命身边的嬷嬷把那药碗拿了过来。

    城中最好的大夫已等在一边,听见老夫人吩咐便赶紧过来,用手指沾了些汤药,放在舌上细细检查。

    半晌过去,老夫人不耐的问道,“这药可有问题?”

    那大夫似乎有些顾虑,可当着相府老夫人的面又不敢说谎,便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答道,“这药里确实被下了药,且是最不易被发觉的****。此药药性虽缓,可若是人体内积攒了一定的药量,恐……恐怕是……”

    老夫人冷着一张脸问道,“恐怕什么?你直说便是!”

    “恐怕是药石难医啊!”

    屋内的人俱是一惊,面面相觑地沉默着。

    “好!真是好极了!这相府之中竟有人恨我至此!我今天便要看看,到底是何人有如此狼子野心,不惜下药毒害我这个老婆子!”

    在骊千歌赶去老夫人院中的时候,苏氏那边也有所行动。

    她安插在府中的眼线匆忙来报,说骊千歌去而复返,还带上了自己的两个丫鬟。

    苏氏一向多疑谨慎,骊千歌求得血饮一事本就让她十分怀疑,如今那老太婆病愈,自己又要费上好些功夫才能达成目的。

    虽无碍大局,可她扔咬住嘴唇暗下决心,这一回绝不能让骊千歌再抢占先机,破坏她的好事。

    她叫来自己手下最得意的跟班奴才渊哥。渊哥年纪刚满双十,是苏氏娘家的远方亲戚,自小

    没读过什么书,跟着自己的父亲劈柴砍树做农活,身体很是健壮,后来又跟着庙里的和尚学了些功夫,也算是个练家子。

    苏氏命渊哥俯首过来,仔细吩咐了许多,然后叫丫鬟把自己收在柜子里侧的贝壳手钏找来。那手钏倒是很普通,贝壳的样式也很常见,不过今日它或许会帮自己一个大忙!

    在苏氏着手准备这一切的时候,老夫人屋内的气氛依旧凝重。

    骊千歌早就料到这老嬷嬷不会轻易把苏氏供出,她既然派了这老嬷嬷来经手此事,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被此人背叛。

    老夫人年纪大了,又礼佛多年,自然不会想出什么严厉的法子来逼供,骊千歌又不想毁了自己在祖母心中善良纯粹的形象,一时之间也无可奈何。

    守在一旁的绯雯不知自己的主子为何迟迟不动手,一想到拖得越久越可能节外生枝,便走上前说道,“老夫人,小姐,绯雯有法子可让这老嬷嬷说出实话。”

    骊千歌似找到了救星一般,一脸惊喜地看着她,“你且说来听听。”

    “夫人,小姐,且不论这老嬷嬷是否是下毒的人,她忽于值守,自己煎的药被人下了毒都全然不知,害的老夫人突发重症,实在是罪无可恕,既然如此,不如把人送进水牢受刑。”

    “可……若她很与此事无关呢?”

    老夫人似乎有些犹豫,毕竟这嬷嬷年岁已高,不过比自己小上岁余,把这么个人送进相府水牢里,她确实有些不忍。

    骊千歌自然明白祖母的心思,转眼一想,这才想起一事。她走到嬷嬷面前,脸上堆起人畜无害的笑容。

    “嬷嬷,我和祖母都相信你不是那下药之人,你如今年岁已高,若没有今日之事本可安然度过晚年,如今一朝不慎卷进了这事端,只怕你也是后悔莫及吧?”

    那老嬷嬷一听骊千歌的软话,便以为自己有了生还的可能,赶紧顺势装起可怜来。

    “老夫人,小姐,求你们明鉴啊,老奴已经如此年迈,哪里来的力气去给老夫人下毒呢?这府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夫人对我们这些下人一向是十分亲和,老奴怎么会做着中以怨报德之事啊!求老夫人明鉴,饶老奴一命吧!”

    说着,她便跪倒在地,砰砰地磕了好几个响头,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下来。

    骊千歌在心里冷哼一声,果然,跟在苏氏身边的奴才个个都会看人脸色,倒是激灵地很。

    千歌不动声色地靠近两步,同那老嬷嬷一样蹲在地上。

    “嬷嬷别哭了,你把我和祖母的心都哭碎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趁那嬷嬷不注意,把手伸到了她衣襟里,手指一挑便挑出了一条帕子……正是那嬷嬷用来下毒的那条。

    “来,让我给你擦擦眼泪吧。”

    骊千歌说着便要用那手帕去擦她的脸,可那嬷嬷脸上骤然浮起一层惊恐之色,慌忙地往后撤。

    “使不得!这使不得啊!”

    千歌还不死心,赶紧又追上去,“嬷嬷,你躲什么啊?莫不是嫌弃千歌吗?”

    那嬷嬷似乎是看透了千歌的用意,更加惊恐地求饶起来,额头用力地磕在地上,不一会儿便鲜血直流。

    老夫人眉头一皱,总算是看透了这里面的缘由。

    “千歌,把手帕给大夫看看。”

    骊千歌顺从地把东西交给大夫,那大夫竟戴上了一副手套,把帕子放到鼻尖闻了闻。

    “老夫人,可否备下一碗茶水?”

    丫鬟闻言赶紧倒了杯茶递过去,那大夫把帕子的一角浸入水中,半晌后拿出。只见他拿起一根银针插入水中,不出半盏茶的功夫,那银针已然是同体乌黑。

    “老夫人,这帕子上有剧毒!这毒量若是一次给常人服下,怕是会必死无疑啊!”

    老夫人和身边的丫头都是深吸一口气,而那老嬷嬷见事情彻底败露,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已然是认命了。

    骊千歌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周身满是寒意。

    “事已至此,人赃并获,你这老刁奴还不认罪吗?难道真想尝尝那水牢里的滋味不成?”

    “二小姐,老奴……老奴……”

    “你也不必害怕,毒害老夫人这种大事定不是你一个奴才能筹谋地了的,只要你把背后的主使者供出来,便算你将功折罪。”

    骊千歌转身看向老夫人,“祖母,此事您如何打算?”

    老夫人拄着龙纹拐杖走过来,说话的声音倒是中气十足。

    “你这奴才也是可怜,平白就做了人家的替死鬼。我念你年岁已长,只要你把主使者供出来,我便饶你不死,还赠你白银百两返乡养老。可若失你执意不说,我只好把你关进相府水牢,水牢里的精奇嬷嬷手段如何,你在府中这么多年也该有所耳闻,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骊千歌见祖母有些激动,赶紧扶住她的手臂,轻声安抚,“祖母莫急,这嬷嬷也不是个傻子,定会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第三十四章 袒护

    老夫人喘匀了气,继续说道,“如何?你可想通了?快些给我个答复,我也好吩咐水牢那边准备着!”

    那老嬷嬷本就上了岁数,被这祖孙二人如此恐吓,已是吓得脸色发白。

    “老夫人饶命,二小姐饶命,老奴……老奴说便是了……”

    老夫人此话一出,骊真面上的表情更难看了。

    “母亲,您这是说得什么话?府中竟有这样阴险狠辣的人,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呢?更别说他害得是我的亲娘!”

    他扶住老夫人的手臂,信誓旦旦地说道,“您放心,此事我一定会追查清楚。”

    骊千歌见站在一旁的苏氏脸色变了又变,便知道不能太拖,须得趁早逼着苏氏承认罪行。

    “娘亲,我想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吧?”

    千歌骤然出声,苏氏被吓了一跳,却还是迅速掩盖了脸上的不安。

    “我刚刚回府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自然不知道母亲院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她垂首看了地上的人一眼。

    “这老嬷嬷莫不是我派去给母亲煎药的吗?可是她做事出了什么岔子?”苏氏又顿了一顿,急忙向老夫人鞠躬,“母亲,这嬷嬷跟在我身边数年,我也是看她做事稳妥且年事已高,做不得其他重活,这才派她来给母亲煎药的,若是她做了什么错事全是我这个做主子的不周全,还请母亲莫要生气,我这就带她回去好好管教!”

    “你说的没错,既然这嬷嬷是你的人,那你便好好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要在我的药里下毒?又是受了何人指使?”

    “什么?下毒?老爷……这是真的吗?”

    苏氏慌忙用手帕挡住了嘴,一副受惊的表情。

    “确实不假,大夫已经验过,这老嬷嬷带着的手帕便是用来下毒之物,而她之前已经承认是自己下了毒,至于幕后的主使……”

    骊千歌见自己的爹爹有些犹豫,便抢先一步说道,“母亲,这老嬷嬷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说是你指使她下毒的。你可否和她对峙一番,也消了这子虚乌有的指控。”

    苏氏的瞳孔骤然放大,一副受惊不小的样子,随后却走向那嬷嬷,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这奴才当真是狼心狗肺,下毒害老夫人不说,竟然还想污蔑我?若是这流言蜚语传了出去,相府主母的名声莫不是都被你毁了?”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那老奴被苏氏一巴掌打蒙了,只顾着抱头躲避,一句有价值的话都说不出。

    骊千歌见苏氏又要动手,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苏氏来不及收起自己阴冷的眼神,干脆威胁她说道,“怎么?我教训教训自己的奴才也不行吗?相府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小丫头来插手?还不放开我?”

    骊千歌冷笑一声,松开手腕后挡在了那嬷嬷跟前。

    “母亲,千歌哪里敢插手府中之事,我只是见母亲如此动怒,担心你气大伤身。且这嬷嬷年岁已高,你这几下打下去她会少半条命的,到时候她一命呜呼自然死不足惜,我是怕母亲您的冤屈再也无处可伸……”

    “你……”

    苏氏被千歌一番话噎地哑口无言。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吵架斗嘴的时候,还是赶紧审审这嬷嬷吧!”

    老夫人有些不耐烦了,逼着骊真审问那嬷嬷。骊真自然不能忤逆自己的亲娘,便上前一步,对着那嬷嬷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说出实话,我便饶你不死。你若不说,我便把你丢进水牢去自生自灭!”

    “老爷,老奴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啊!幕后主使就是……就是……”

    苏氏听她的语气是打定主意要背叛自己,她微微侧过身,抬起手腕,露出了那串贝壳手钏。几乎在一瞬间,那嬷嬷脸上的表情忽然就凝固了,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苏氏自然料到了她的反应,故意反问道,“你倒是说啊,到底是谁在背后主使?”

    骊千歌注意到了那嬷嬷的变化,可一时之间也猜不到是哪里出了问题。按理说为了保命,她肯定会把苏氏供出来,除非是那苏氏抓住了她的把柄……可还有什么把柄比她自己的命都要重要?

    “回老爷夫人,回老夫人,这幕后的主使……根本就不存在……一切都是老奴自己的主意。”

    骊千歌面上一惊,同样感到意外的还有一直旁观的绯雯。

    “可你刚才还说是大夫人指使的,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骊真不耐烦的追问,“若真是你的主意,那我倒是想听听,你为何要毒害老夫人?这与你而言有什么好处?”

    那老嬷嬷的动作十分僵硬,她用力地磕了一下头,脸深埋在手臂之间。

    “回老爷,老奴只是见财起意,想趁着老夫人生病,府内的人都忙着照料之时偷些珠宝,留着自己养老用。”

    “你若是想偷些东西,哪里要费上这么多的力气?”

    骊千歌自然不甘心,急忙追问,“你不觉得这理由有些牵强吗?”

    “二小姐,不论你信或者不信……老奴只有这一种说法,若你不信,便把我投进水牢吧……”

    老夫人一直沉默地坐着,她扫了眼骊真,又扫了一眼苏氏,心里恍然便明白了许多。

    “即使如此,那边把这老奴送入官府吧,别让外人知道后说我们相府中人只会动用私行。”

    “祖母!此事明明疑点甚多,难道就凭这嬷嬷一句话,就放过真正的主谋吗?”

    骊千歌满脸失望,她猜到骊真会偏袒苏氏,没想到就连祖母也是一副得过且过的态度。

    一直守在旁边的绯雯总算是忍不住了,她悄悄走到骊千歌身边,耳语了几句。骊千歌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告病修养的映月呢。

    此事无论最后如何,苏氏断不会再信任映月,既然如此何不拿出这最后的杀手锏。

    “爹爹,千歌还有一个证人,若是连她也不能证明此事和母亲有关,千歌愿亲自登门向母亲斟茶认错。”

    骊真面上一紧,他对这丫头忽然感到十分失望,如此弄不清轻重缓急又丝毫不能忍耐,日后如何能成大器?他怎会不知那嬷嬷的话疑点重重,他又哪里是真心想包庇那苏怜儿?

    不过是情势所迫,不得不妥协罢了!

    可现在这丫头把事情做到如此地步,他若不查也实在难堵这悠悠众口。

    “罢了,我便再信你一回!”

    骊千歌本想派人把映月带来,可苏氏不想再等,便求了骊真,带着一行人往下人住处赶。

    老夫人身体虚弱无法同行,便派了自己身边的张嬷嬷一同前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穿过花园,路过的丫鬟奴才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唯恐一个不小心牵连到自己,赶紧都躲得远远的。

    映月住在下人院的内院,还是个独间。

    骊千歌在最前面带路,一路上都心绪不宁,她总觉得那老嬷嬷之所以突然改口定是有什么原因的,若是苏氏在背后搞鬼,那便说明她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若是如此,那映月会不会也被苏氏抓住了把柄而临时改口呢?

    骊千歌在袖里握紧了拳头,若是连映月都临时倒戈,那她只能履行承诺去给苏氏斟茶认错,可她宁愿被赶出相府也不愿再受此侮辱。

    她猛然间想起徒千晟,想起那个总是处事不惊,满腹阴谋的登徒子。若是他在这里定能轻松应付,而不是像他这样腹背受敌。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映月的住处总算是到了。

    绯雯走在最前,推门而入,可一眼便扫见了地上的东西。

    骊千歌见她忽然变了脸色,也想进去一探究竟,却被绯雯挡住。

    “主子,别看!”

    绯雯伸出手臂拦住了她,这一举动被身后的骊真瞧见。骊真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跟管家说,“你去看看,小心点!”

    “是。”

    管家得了命令,带着两个小厮进了屋子,可片刻后三人便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老爷,不好了!那丫头……那丫头死在里边了!”

    “什么?”

    骊真震惊不已,推开管家进了屋,一眼便扫到了躺在地上的人。

    那似乎已经不能称得上是人了,两只手腕都以诡异的角度被折断,一条腿也被干脆撕成了两截,脸上血肉模糊,只能分辨出那两只白色的眼球。

    映月死了,且是死不瞑目。

    骊千歌大着胆子走进来,随后腹中便一阵上涌,扶着门框吐了许多酸水。

    她害怕见到那浓重的血红色,害怕闻见这死鱼般腥臭的血腥味,这会让她想起前世那间阴暗潮湿的地牢,想起自己被踩烂血肉,惨死在骊梦虞脚下的样子。

    骊千歌的胃疼得更厉害了,一阵阵的绞痛侵蚀着她的意志。她脸色苍白地像一张白纸,只能靠着绯雯,勉强站立。

    “怎么会这样?老爷,到底是谁会这样对待一个小丫头?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苏氏假惺惺地抱住骊真的手臂,“老爷,我们还是报官吧,让刑部的人过来一趟。”

第三十五章 枉死

    骊真额上的青筋暴起……不论凶手是谁,都是摆明了没有把他这个大常国丞相放在眼里!他确实很想把那人揪出来,千刀万剐亦不足惜,可他此刻只能选择忍耐!

    他扫了一眼骊千歌,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二小姐送回去,找个大夫来看看。”

    “爹爹,映月死的不明不白,你可要查明此事啊!”

    “你给我闭嘴!还嫌府里不够乱吗?国宴在即,朝中本就有一大堆的烂摊子在等我处理,哪里还能分出精力处理这种琐事?”

    苏氏见缝插针,急忙答道,“老爷说的有理,国宴在即,老爷身为大常国丞相自然应该以国事为重。映月虽死得惨,可毕竟也只是个丫头,善后的事就交给我处理吧。”她转头看向骊千歌,笑得颇为得意,“千歌,你看你这副样子,是不是被吓病了?还是赶紧找大夫来看看吧!”

    绯雯见局势已彻底倾向苏氏,主子又状态欠佳,久留亦是无用,便开口说道,“老爷,夫人,让我带小姐回去吧,小姐实在是不舒服。”

    骊真挥了挥袖子,也没再难为骊千歌,可苏氏却上前一步拦住了两人。

    “千歌,方才可说过若这幕后主使不是我,你定会亲自登门,向我斟茶道歉,此话可还当真吗?”

    绯雯暗叫不好,苏氏此番是想来个倒打一耙,不羞辱主子一番她如何会收手呢。正当她为难的时候,骊千歌推开了她的手臂,强忍着胃痛站直了身子。

    “母亲,千歌自然说话算数,只是映月是唯一的证人,既然已经死了,那便是死无对证。起先在祖母屋内,那老嬷嬷已经承认了你就是主使者,祖母和爹爹也都是听见了的。就算是死无对证,你依旧是最可疑的那个人。千歌倒是想为您尽孝,敬您一杯茶喝,可若是让我道歉,千歌绝不能为!”

    骊千歌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苏氏纵是想找麻烦也是无法。绯雯见苏氏无话可说,便赶紧抓住时机,带着她离开了。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呀?”

    彦儿一直守在屋内,见骊千歌被绯雯搀扶着走进李,脸色也是苍白地可怕,一颗心便瞬间悬了起来。

    “彦儿,别傻愣着,快去请大夫,就说主子的胃痛得厉害,让大夫带些对症的药来!”

    彦儿虽心急,可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听绯雯的话,赶紧跑出府去找大夫。

    骊千歌坐在椅子上,手臂搭在桌边。

    她方才只是看见了映月血肉模糊的脸,那丫头瞪着一双眼睛,样子实在是可怖。虽说映月和自己并未什么亲密的关系,可毕竟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她被苏氏和骊梦虞利用,从宫里辗转到了这相府,又稀里糊涂地卷进这漩涡之中。毒药虽是经了她的手,但她根本毫不知情,救治祖母的心头血也是她给的……

    骊千歌原本答应过,等此事一过便送她出府,再给她些盘缠,让她回老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如今……

    “绯雯,去准备些香烛,我要为映月念诵往生咒,愿她来生能投胎一户好人家,莫要被人平白害了性命!”

    下毒一事因为映月的死而匆忙有了结论。

    骊真不想把事情闹大,又不能不给老夫人一个交代,便处死了那嬷嬷,还赠给映月的家人五百两银子作为补偿。

    映月死后的第二日,她住在京城的家人终于赶到,匆忙带走了映月的骨灰。

    骊千歌默默地看着这些事发生,却一直冷眼旁观。绯雯不解,想追问她为何如此轻易地放过苏氏,可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

    几日过去,院里的气氛一直这样沉重,丝毫不见好转。

    这一日,骊真来到老夫人院中看望。

    彼时正是老夫人服药的时候,自从出了上次的事之后,老夫人便只让自己身边最信任的张嬷嬷煎药,彻底杜绝了再发生这种事的可能。

    骊真坐在桌边等着,从进屋之后就闭口不言。

    老夫人也不着急,接过药碗,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半晌才喝完了半碗苦药。

    “这药真是苦。前些天千歌在的时候,总会给我拿些蜜饯来吃,这药也就变甜了。可惜这孩子最近好像受了什么委屈,把自己关在屋里也不出来走动。我这做祖母的也真是心疼。”

    骊真搓着手里的玉佩,开口说道,“看来如今母亲对千歌很是看重。”

    “我年纪大了,脑子转不快了,但是眼睛还是好用的。谁对我好,谁想要害我,我心里有数。”

    “母亲……”骊真犹豫地开口说道,“下毒一事儿子只能这样处理,希望母亲能体谅儿子的难处。”

    老夫人抬眼望向骊真,见他面上满是内疚,一时之间竟也无法指责于他。

    “这件事也是我没有处理好,要是从一开始便不让千歌追查,也不会闹地沸沸扬扬,还死了个丫鬟。”

    骊真的眉头紧皱,“我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心狠手辣!母亲,此次的事只能让您受些委屈了。”

    “其实我这老婆子受点委屈还好,怕只怕她会对你的儿女,甚至是对你下手。贪婪有时会埋没人性,让恶毒的人变本加厉。真儿,你可要当心啊。”

    “母亲放心,只要当今圣上还需要我,需要骊氏一族的支持,我骊真就永远都是大常国的丞相。苏氏求的不过是荣华富贵,她害我作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胡氏府中的孩子还未降生,你可要防着她再做什么傻事啊!”

    “母亲放心,说到底苏氏不过我的一枚棋子,梦虞现在贵为皇后,可毕竟还是我骊真的血脉,即使没了苏氏,她也不敢忤逆于我!”

    老夫人闻言,轻叹了一口气,眼里满是忧虑。

    “只盼经过此事,苏氏能有所收敛吧……”

    午后,骊千歌照例在卧室小憩。彦儿和绯雯都以为她睡着了,便各自找了个角落休息。其实她根本没有睡,不是不想,而是根本无法入睡。

    她困惑了好几日,总算是想通了近日发生的一切。她确实是输给了苏氏,可她输在没有看清骊真真实的想法。

    她早就该明白,像父亲和李戈这样的人,之所以能掌握权力,睥睨天下,正是因为无情。无情便可心思清明,不感情用事。骊真之所以包庇苏氏,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夫妻情深,若此时此刻,坐在凤位上的是自己,而出手害人的是柳姨娘,父亲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现在的骊氏家族正是最为风光的时候,权力、地位和金钱一样不少。为了维持这一切,骊真自然不会轻易动苏氏,自然不会伤了自己与骊梦虞的父女之情。

    想通了这一切,骊千歌忽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痛恨骊真了,他不过就是在权衡利弊之后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她与苏氏谁生谁死,最关键的就是谁能得到骊真的信任。她必须变得强大起来,强到足以和骊梦虞有同样的价值。到那个时候,别说是苏氏,就是她那深得皇帝宠爱的姐姐也会变成一枚弃子。

    在这相府之中,在那宫墙之内,肉弱强食才是唯一的游戏规则。

    骊千歌想明白了,心内便舒服了许多。她掀开被子下床,披上外衣,推门便开始寻绯雯和彦儿。

    “小姐,我们在呢,在呢。你这是怎么了?睡够了吗?”

    彦儿见她穿的如此单薄,赶紧把人拉回了屋里。

    “主人,你有什么事慢慢说,不要着急。”

    骊千歌其实没有着急,她只是冷静地太久了,急于做些什么来让自己重新振作。

    “绯雯,慕舞何在?”

    “主人,您不是让慕舞去调查那老嬷嬷的事吗?她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既是如此……那你便把练功的书拿来,许久没有练功,身子都懈怠了。”

    绯雯忽而一愣,可看见骊千歌精神百倍的样子,总算是放心了一些。她从徒千晟曾教导自己的书里挑了一本,试探着拿给了骊千歌。

    “这是……暗器之术?”

    绯雯点点头,缓缓解释道,“这是飞霜之术。”

    “到底何谓飞霜之术?”

    “这书里详细地记载着暗器的修炼之道,且修炼者使用的暗器须得是银针、落叶之类的轻盈之物,暗器飞出之时奇快无比又轻如薄霜,因此名为飞霜。”

    绯雯顿了顿,给骊千歌一些理解的时间。“主人,您的基础不好,虽天资聪颖,可若是想独当一面尚需时日。绯雯想了想,觉得既然您如此擅长医术,尤其是针灸之术,或许修炼飞霜会更容易些。”

    “飞霜银针?”

    绯雯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针囊,小巧的针囊里竟插着数十根同体银白的细针。那针比骊千歌用来针灸的要细上许多,也更长一些。

    骊千歌拔出一根拿在手里,发现重量很轻,几乎感觉不到。

    她不得不佩服徒千晟,能教导出如此聪慧的丫头。这飞霜银针确实是再适合她不过了。

第三十六章 幸存

    骊千歌收下绯雯的针囊和秘籍,正要开始看,忽然一个人影便从墙边跃过来,两步跨到她面前。

    慕舞近来有些郁闷,只因自己的主子不论作甚都叫绯雯跟着,反倒让自己每天闲在院内。她的修为明明比绯雯高上许多,就连映月那丫头的事都是她发现的,可最受重用的那个永远都是绯雯。

    她自然是觉得不公,心里的火气便越吹越大。

    这一日,她依旧和往常一般闲在屋内,可骊千歌却一大早便到了她的屋子找她。

    “慕舞,我有一件事要派你去做。”

    慕舞兴奋地跳起来,可又有些不甘心,清清嗓子掩盖了脸上的喜悦。

    “主子,有什么事要吩咐慕舞啊?是去买东西还是去打扫落叶啊?”

    骊千歌面上一愣,没反应过来慕舞为何会如此态度。可事情紧急,她一时计较不得。

    “慕舞,我与绯雯琢磨了一番,觉得那老嬷嬷之所以临时倒戈,定是被苏氏威胁了。现在想来那日她手腕上戴着的贝壳手钏十分可疑,样式老旧不说,和苏氏身上的服饰根本不相配。我想让你去查查那手钏的来历。”

    慕舞心下思量,那手钏八成是某人的信物,被苏氏抢走了作威胁,估计手钏的主人对那老嬷嬷来说十分重要的。

    “慕舞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生气归生气,她毕竟是徒千晟身边最得力的杀手之一,怎会因个人情绪而导致任务失败呢?她使出轻功,足尖点地,很快便消失在院内,仿佛是变戏法一般。

    骊千歌没见过慕舞施展轻功,一时间竟看呆了。

    什么时候她也能有这样的修为,那便真是太好了。

    慕舞倒是没有出府,而是用纱巾覆面,直接落到了苏氏院里,轻而易举便抓住了一个丫头。那小丫头联想到前几日映月的死,还以为慕舞便是杀人凶手,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慕舞险些忍不住笑出来,咬咬牙生生憋了回去,“你不要怕,我要杀的人不是你!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什什……什么人?”

    “我听说你们院里有一个老嬷嬷失踪了?”

    “失踪?不不不不,不是失踪,是她做错了事,夫人就把她提前赶出去了。”

    “哦?这是苏氏告诉你们的?”

    小丫头连忙点头,恨不得把脑袋晃下来。

    “那你知道她还有什么亲人吗?家是住哪里的?”

    “她家里……家里还有个女儿,可是已经出嫁了,剩下的就不知道了……”

    “这样吧,那你可就没什么用了。”

    慕舞举起左手上的匕首便要挥下去,那丫头的瞳孔骤然放大,竟翻了翻白眼,直接吓晕了过去。慕舞把人藏在了后院里柴火堆里,施展轻功便再次消失了。

    骊千歌这边正打算看银针飞霜的秘籍,刚翻开一页,慕舞便又突然出现了。她虽然已经习惯了这丫头来去如风,可还是被吓了一跳,尤其是看到她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东西”。

    “慕舞,你怎么总是这样来去如风的,我可要被你吓死了。”

    慕舞在心里嗤笑一声,随即把背上的“东西”放下。

    骊千歌仔细看了一眼,发现根本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个不大点的小孩儿。

    “慕舞!我让你去查那嬷嬷,你怎么去偷人家的小孩子啊?”

    骊千歌哭笑不得地质问她,慕舞只能回道,“主人,我照你的吩咐去查那嬷嬷的背景,发现她有个已经出嫁的女儿,嫁给了村长家的长子。所以我便去找她女儿问些线索,可没想到……”

    慕舞忽而顿住了,她犹记得自己看到的惨状。

    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屠戮,到处都是尸体和燃烧着的废墟。她不死心地在村里找幸存者,最后便在河边的水缸里发现这个可怜的丫头。

    慕舞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和骊千歌说了一遍,随后又说,“我问了这丫头的身份,可她被吓得不轻,一句话都说不出。慕舞想她也许会知道那嬷嬷的事,就把人带回来了。”

    骊千歌皱着眉头看着跌坐在地上的丫头,满脸的污渍,身上伤痕累累,单薄的身子一直在发抖,像极了一只任人宰割的鸡仔。

    “绯雯,你去请个大夫,就说是我得了风寒吧。”

    “好,我这就去请。”

    慕舞见绯雯离开了,心里这才痛快一点。原来被当做杂役使唤的不止自己一个,那丫头也逃不掉。

    骊千歌转身看向慕舞,敏锐的察觉到了她脸上的得意。她忽然想到,绯雯和慕舞曾经都是徒千晟身边的杀手,过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如今跟在她身边自然是清闲了许多。

    绯雯也不论,本就是个性子沉静的人,可这慕舞性子便活泼许多,说话做事都是干脆利落,又一向行事如风,她会喜欢跟自己待在这相府之中吗?

    骊千歌一时之间想不到答案,略微垂首便扫到了地上的丫头,她猛然间便想到一个好主意……

    大夫很快赶了过来,却不是常来给骊千歌看病的王大夫,而是他的儿子小王。

    骊千歌觉得正好,这小王对相府里的人并不熟识,便可随意编些瞎话。

    “大夫,这是我刚买进府的丫头,我看着可怜才救了她,可是似乎是个脑子不好的,你便帮我给她瞧瞧。”

    骊千歌躲在幔帐之后,并没有露脸。那小大夫似乎很是紧张,额上的汗珠就没听过。

    他走到那小丫头面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颇为慎重地跟骊千歌回话。

    “回二小姐,这孩子不是得了疯病,只是受惊过度,一时无法冷静下来。就让我给她开些震惊凝神的药,吃上几天或许会有好转。”

    骊千歌想来也只能如此处理,便赏了他一些银子。

    在他走后,骊千歌叫来绯雯一番耳语,绯雯听懂了她的意思,很快便追了出去。

    慕舞离的有些远,没有听清她们两个说了什么,想要追问的时候,绯雯已经先走一步了。她有些懊恼,不死心地追问骊千歌。

    “主子,您刚刚和绯雯耳语什么呢?怎么还躲着慕舞呢?难不成你给了绯雯什么好差事,不想让我知道?”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

    骊千歌无奈地叹气,转而又想到一件事,她扫了慕舞一眼,见她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便没再犹豫。

    “慕舞,主子这里恰有一件很重要的差事想派你去做。”

    慕舞听见有差事,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什么差事?我这就去办!”

    骊千歌笑着走近,抬手覆在了慕舞的脸上。慕舞觉得她笑得很诡异,没等她反应过来,骊千歌便开口说道,“慕舞,你带回来那个孩子,归你了!”

    绯雯追了那小郎中一路,没想到那小子身材单薄,走路倒是脚下生风。

    相府里的人不知道她有功夫在身,绯雯只能一直在他身后跟着,出了相府才一跃而起上了房顶,挑了条近路截到了人。

    那小郎中根本没有听见绯雯一路上叫他。绯雯从天而降,着实是吓了他一条。

    看他的样子只怕又是个胆小的,绯雯心里便有了算计。

    “你这小郎中,怎么走的这样快?我叫了你一路你都听不见吗?”

    小郎中抚着胸口喘气,好久才平复过来。

    “这位姐姐,我自幼耳朵有疾,听力不是很好。不过被姐姐这么一吓,好似倒是好了不少。”

    绯雯一见他这嬉皮笑脸的态度,和刚刚在院中全然不同,便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太过圆滑了一些。

    “我问你,你可是一直在你父亲的医馆里帮忙?”

    小郎中点了点头,反问道,“这位姐姐怎么对我的事如此好奇啊?”

    绯雯面上一红,一巴掌拍在他身上,“谁会对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郎中好奇?算了算了,你这样的人也不配在我主子身边做事,滚吧。”

    绯雯说完便要走,可刚迈出一步便被那小子抓住了手腕。

    “姐姐莫急,我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不要生气嘛。”

    绯雯额上的青筋绷紧,手指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

    “放手!”

    她在心里默默思量,若是这小郎中若还不放手,是砍了他的手好呢,还是连手臂一起剁了?

    小郎中许是察觉出了绯雯眼中的杀意,不由地打了个哆嗦,赶紧放开了她。

    “姐姐,我知错了,你就原谅我这回吧。方才姐姐说道什么……让我在你主子边做事?这是什么意思啊?”

    绯雯从未遇见过敢这样对她耍流氓的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便干脆忍了,说起了正事,“我家小姐身子骨不好,想找一个能随叫随到的大夫。你爹爹医术不错,可动不动就出诊不在医馆。你既然是他的儿子又一直跟在他身边,医术自然也不会差。”

    “哦……所以贵府小姐是想找我做个随侍郎中?”

    那小郎中眼珠一转,笑得更加开怀,“既然如此,那我自当从命!”

    绯雯不知为何,一看见他脸上的笑容就浑身不舒服,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她忽然觉得主子这办法可能是个馊主意,便决定赶紧回去劝劝。

第三十七章 恳求

    小郎中见她也不说其他,转身就要走,心里边有些焦急,可想起刚才她眼里的杀意,又不敢贸然追上去,只能远远地喊了一句。

    “这位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绯雯额上的青筋绷得更紧,她只想赶紧离开这儿,便足尖点地,风一般地消失了。回到府上的时候,骊千歌和慕舞都已不在院中,她匆忙走到屋门口,可离的老远便听到慕舞的惊叫声,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绯雯抽出自己的软剑,一脚踹开了房门,却看见骊千歌安稳地坐着,反倒是慕舞跪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好似吞了一只苍蝇。

    “这……这是怎么了?”

    骊千歌泯了口茶,把慕舞拽着的裙角抽出来,淡淡地开口说道,“没怎么啊,不过就是我派给了慕舞一个任务,她觉得有些为难,怎么都不肯接受。”

    “慕舞,你怎么如此不知道规矩,我们哪有权力去挑剔主子给的任务?”

    绯雯本就被那小郎中被气到了,一听骊千歌这样讲,更加是恨铁不成钢。

    慕舞倒也没辩驳什么,就是止不住地掉眼泪,委屈地像个孩子。

    “主子,慕舞求求你,你让我去杀人放火都行,就是别让我做这件事啊。”

    绯雯更加疑惑了,她和慕舞从小一起长大,又一直跟在徒千晟身边,她对慕舞可以说是非常了解了,可她从没有见过这丫头如此惊恐害怕的样子。

    “主子,你到底是派给了慕舞什么任务?若是……若是她实在不想做,那便让绯雯去做吧。”

    “哎呀,我也没交给她什么难上登天的事,不就是让她帮着带那小孩儿吗?”

    “小孩儿?”

    骊千歌一脸为难地说道,“还不是慕舞自己闯的祸?我让她去调查那个嬷嬷,她倒好,干脆把人家的孙女给带回来了。现在让我怎么办?”

    “主子,那我现在就把那丫头给送出去!随便找个地方丢了算了!”

    慕舞气恼地往里屋闯,被骊千歌一把抓住了领子。

    “你简直是胡说八道,这孩子的亲人都死了,全村的人都被屠戮殆尽,你现在把她丢出去,这么大的女孩子不是被人卖了进妓院,那就是活活饿死在街头,这和直接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这……那也不能让我带她啊?我又没有生养过,哪里会照顾孩子啊!”

    骊千歌叹了一口气,耐心地劝道,“我又没有让你一个人照顾着孩子,只是让她暂时和你睡在一起。你也听那小郎中说了,这孩子受惊过度,须得慢慢恢复。我只是想让你多陪陪她,若是她能恢复,或许还能记得那屠村之人的长相。”

    绯雯见骊千歌如此说,也想不到替慕舞拒绝的理由。可是她一想到生性如风的慕舞,日后身边就要跟着个小跟屁虫,竟然还觉得有些有趣。

    “慕舞,既然主子都这般费口舌劝说了,你就答应了吧!”

    慕舞没想到绯雯会临时倒戈,再看看骊千歌脸上的坚持,顿时便没了底气。她恍然间想到自己找到那村子的时候,满村的人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那本该是个平静祥和的世外仙境,如今却因为某人的私欲而变成了人间地狱。

    她忽然觉得这小丫头跟自己很像,无父无母,注定漂泊……

    “那……那我便试试,试试吧……若是不成,主子你可别怪我。”

    骊千歌听她这样说,便偷偷松了一口气,可面上还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既然你答应了,那这小丫头的命便交给你了。”

    说完,她便甩了甩袖子,像个甩手掌柜一样离开了。

    骊千歌修炼飞霜已有两日,可这书还没看完一半。

    她从前从未接触过暗器,而暗器的修炼法门和徒千晟教给她的内功还不尽相同,确实让她有些头疼。可偏偏时不待我,她若不能尽快修炼好这飞霜之术,便无法自保,绯雯和慕舞也有倦怠之时,到了关键时刻还是须得靠她自己。

    彦儿一直陪在骊千歌身边,时不时添点茶水加点水果。骊千歌嫌她烦,赶了三四次才把人撵走。

    只是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又有人钻进屋来打扰她。

    骊千歌有些没了耐心,烦躁地说道,“我不说过不要来打扰我吗?这书本就难看,你们这样来回走动,我根本就没法专心了!”

    “我的乖孙女在看什么书?竟都到了不想见人的地步了?”

    骊千歌闻声抬头,这才发现刚才进来的人不是彦儿,而是老夫人。

    “祖母?你怎么过来了?”她匆忙的站起来,把老人家扶住,拉到桌边坐下,顺便把飞霜藏在了其他书的下面。

    “祖母身子好多了,可以出来走动了,便想着过来看看我的宝贝孙女儿。”

    骊千歌笑得十分灿烂,挑着青葱般的手指为祖母倒茶。

    “祖母,您能痊愈真是太好了,千歌近日来的功夫便没有白费。”

    老夫人亲热地握住千歌的双手,脸上的笑容十分慈爱。

    “好孩子,祖母此次能渡过此劫,全是亏了有你在照顾。祖母想好好奖赏你,说说,你想要些什么?只要是祖母有的,全都给你。”

    千歌在祖母跟前坐好,以手托腮想了好久,可还是想不出要些什么好。

    金银珠宝她不稀罕,功名利禄也和她无关,要说最想做的事,那便是能按照原计划去参加国宴。

    “你这丫头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祖母,千歌哪有想什么坏主意,我只是觉得自己一直被困在这围墙之内,实在是太无聊了。前些日子我曾去过长公主府,见过长公主和郡主,觉得和郡主十分投缘……祖母,你可否帮我求求爹爹,让我能多去长公主府走动?”

    “这倒是不难,不过那小郡主和她娘一个性子,从来都是只爱舞刀弄枪,没个大家千金的样子。”

    “祖母,你也看到,千歌一向体弱多病,若是能跟小郡主学着强身健体,以后说不定还能给祖母生个体格强健的外孙呢!”

    “你这丫头!”老夫人拿骊千歌没办法,“光天化日就说这些没羞的话,不是刚才跟我作了三年之约吗?这么快就想给我生外孙了?”

    “祖母,我的好祖母,你就答应我吧。”

    骊千歌凑过去,伏在老夫人膝头撒娇。

    “好了好了,多大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撒娇。这件事不用过问你父亲,我准了。我会让张嬷嬷跟府里的守卫知会一声,以后你便可随意出入了。”

    “谢祖母!”

    骊千歌一蹦老高,就差去院子里放些烟花来庆祝。

    “好了好了,这只是小事,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要嘱咐你。”

    “祖母你尽管说,千歌照办就是!”

    老夫人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为难。

    “千歌,经过下毒一事,我想你也知道你母亲的厉害了吧?”

    骊千歌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没想到祖母会提到苏氏。

    “祖母,你所说的厉害……到底是何意?”

    “你这丫头还想试探我?咱们祖孙二人就不用这样遮遮掩掩了吧?”

    “祖母,千歌不敢。只是你所言之事,千歌确实不明白。”

    老夫人一愣,没想到这丫头的嘴这么严实。

    “好好好,你不愿说便罢了。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须要帮帮祖母。”

    “祖母不必这样客气,您直说便是。”

    骊千歌虽然嘴上这么说,可直觉告诉她,祖母所求之事一定会是一桩麻烦事。

    “千歌,祖母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很多事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老夫人扶住拐杖,从椅子上站起,“今年府里新进的胡姨娘你也见过了,她肚子里怀的是我们骊家的血脉。我和你爹爹都十分重视。”

    “这是自当。”

    “千歌,你也知道,相府里的姨娘小妾不少,可她们没有几个给你父亲诞下了孩子。你母亲诞下一儿一女,六房和七房各自剩下一个丫头,剩下的便是你,和胡氏腹中之子。”

    “祖母,我听府里的嬷嬷说过,三姨娘曾经也给爹爹诞下过一个儿子,可尚未足月便夭折了。”

    “那孩子叫骊颜,生在七月,长得又白又胖,我抱在怀里啊就像抱着一团棉花。”

    老夫人回忆起了往事,脸上也渐渐浮起忧愁,“那孩子可怜,是打从胎气带的不足,所以才为足月便夭折了。自从你长姐做了皇后,你母亲便是这府里最尊贵的女主人,换了别人也就算了,可你母亲……她却是个欲壑难填的主。你年纪虽小,可祖母知道你是个伶俐的,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你也应该能想明白。”

    “祖母……你是怕旧事重演?”

    “不错!那三房当年那样养着,可还是被人钻了空子,落得个一尸两命,如今轮到那身份低微的胡氏,下场如何自然是不用我说。只怕这对母子又要从鬼门关走上一回了。”

    “祖母,爹爹不是很喜欢那胡姨娘吗?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不会让她和孩子出事的。”

第三十八章 迷药

    “男人知道什么?你爹爹于朝政上是心思通透,可在这家事上根本就是个糊涂虫。这些年若不是我在他身边帮他看着,不知那苏氏又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老夫人说着便有些激动,胸口起伏地厉害。

    “祖母,您千万别急,有什么话好好说!”

    千歌急忙扶住她,安抚着她的胸口。

    老夫人渐渐喘均了气,她看着千歌的脸,开口说道,“千歌,祖母如今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你了,你答应我,替我保住胡氏肚子里的孩子,可好?”

    骊千歌亲自送老夫人离开,一直送到花园尽头。

    她看着老人有些蹒跚的步伐,心里有些酸楚,可即刻便恢复了理智。她想起刚刚祖母对她说的话……保住胡氏肚子里的孩子。

    她自从死了一次后心便硬了许多,自然不会在乎自己那个还未出生的弟弟,或者是妹妹。只是祖母的一番话确实让她想通了一些事。

    如今李戈皇位渐稳,骊梦虞在爹爹的支持下更是风光无限,别说是杀了骊梦虞,以她现在的实力连扳倒苏氏都做不到。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相府之中扩充实力,胡氏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骊千歌仔细筹谋了一番,不知不觉就走回了玉树阁,只是刚刚推开门,便听见慕舞的屋子里穿啦巨响。她匆忙跑过去想看个究竟,可手搭到门上,临时又反悔了。

    那孩子实在可怜,又是被自己的事牵扯进来的,不只是她,那一整个村的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死的。她收留那孩子也是为了赎罪。

    至于慕舞嘛,这丫头生性有些莽撞,让她带着孩子或许也能磨磨她的性子,岂不是一举两得。

    午后绯雯回来了,带着一些骊千歌吩咐她买的点心和礼物,顺便还告诉她那小郎中应下了差事。

    骊千歌把绯雯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拆开。

    半月前便定做的峨眉刺,抱月斋的珊瑚手钏,还有一串绯雯精心挑选的金刚菩提子。

    她打算带着这三样东西去拜访长公主府。

    距离骊千歌为长公主把脉用药已有一段时日了,她忙于祖母的病情而无法抽身,如今祖母既然许她自由出入,她当然要亲自上门拜访。

    第二日,吃过早膳后彦儿便为骊千歌精心打扮了一番,千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想起小郡主跟她说过的话,心下觉得有些不妥。

    “彦儿,你帮我换一些轻便的衣服吧,这多余的珍珠翡翠也不要了。”

    “这怎么能行呢!小姐,你可是相府的二小姐,去长公主府拜访必得打扮地精致一些,这样才不是身份嘛!”

    骊千歌噗的一声笑出来,“你这丫头懂什么?长公主和小郡主都是不在意小节的巾帼英雄,打扮成娇滴滴的女子反倒会让她们觉得别扭。便照我说的做吧,抓紧时间。”

    彦儿撇了撇嘴,把骊千歌头上插着的珠翠一个个摘下,只留了一支素色发簪,身上的银菊百褶裙也换成了一套素衣。

    骊千歌打扮好要出门,回头看了彦儿一眼,“你这丫头还是在府里守着吧,院里的杂草都快成树林子了,你看这丫鬟们把院里打理好。”

    彦儿自然是不愿意,可又不能忤逆骊千歌,便听话地回了玉树阁。

    “慕舞,你也不必跟着了,回去照顾那小丫头吧。”

    “啥?还让我去照顾她啊?过去的两天里我们俩就没分开过!”

    “那不正好嘛?趁着这个时候好好培养感情,这孩子的病说不定就会痊愈了!”

    绯雯一句话把慕舞呛了回去,扶着骊千歌便上了马车。

    长公主府离相府不远,半个时辰的车程便到了。饶清婉亲自在门口等骊千歌,一见她下车便飞奔了过去。

    “我可算把你等来了!不是说好了要常来走动吗?怎么这么久才想起过来?”

    饶清婉拉着她一路往内院走,心里的喜悦溢于言表。

    这一世饶清婉的岁数比骊千歌要长一岁,可论心智,骊千歌已是个快近三十的妇人。她看着这个小丫头,觉得十分亲切,像极了自己的小妹妹。

    想那三姨娘和四姨娘院里的丫头一个个都是娇生惯养,一向看不起骊千歌和柳姨娘,哪里逼得上这性格爽朗的饶清婉。

    “郡主,我……”

    “不是说好了叫我清婉吗?怎么又这样生分!”

    骊千歌泯了口茶,笑着开口,“好,清婉,我得跟你好好解释。前一阵子我祖母生了场大病,我忙着侍疾哪能出来找你呢。”

    “这我倒是听说了,母亲还说太医为了救相府老夫人连血饮都弄来了。”

    “你也知道血饮?”

    “那是当然!我跟在母亲身后征战多年,什么地方没去过?什么东西没见过?这血饮可是起死回生的宝贝,价值连城!”

    骊千歌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是……是吗?那可真是难得。先别说这些了,快看看我给你带的礼物!”

    饶清婉这才注意到了桌上摆着的锦盒,她一个个打开,看到里面装的是什么后,眼睛里的光都变亮了。

    “这峨眉刺打得真是精巧啊!”

    她握住那对峨眉刺,随意比划了两下,刀刃破空的声音十分悦耳。

    “千歌,你从哪里找来的宝贝?京城里还有这么好的工匠吗?”

    “工匠的技术好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这峨眉刺的原料。”

    “哦?这不是普通的铜器?”

    骊千歌接过一支峨眉刺,拿在手里把玩。

    “这是用玄铁打造的,比一般的兵器都要坚韧锋利,最适合你这个小将军上战场杀敌了!”

    饶清婉听后更是喜爱,急忙又拿起剩下的东西。

    “一串珊瑚,一串菩提……这都是送给我的吗?”

    骊千歌点点头,“珊瑚是送你的,至于这菩提嘛……是送给长公主的。”

    “送给我母亲的啊?可是她从来不会佩戴这些饰品……”

    “清婉,你有所不知,这金刚菩提的含义是不动如金刚,象征着坚强刚毅,五瓣菩提又能保护家人安定,你把这寓意告诉长公主,她一定会喜欢的!”

    饶清婉听她说了这一大堆,忽然觉得骊千歌是个有心之人。难得有个官宦家的女儿毫不骄矜,又这样诚心待人,实在是难得。

    “好,我会把你的东西连同你说的话一起交给母亲的。”

    千歌听她这样一说便放心了许多,两个人说说笑笑,转眼便到了午膳的时候。

    午膳的时候,长公主难得也来凑热闹。

    前一阵子见的时候,长公主的气色还不是很好,如今一见确是红光满面,看来身体已然是无恙了。

    府里的厨子备下了精致的酒菜,饶清婉非要同骊千歌喝上几杯,难得的是长公主竟然也默认了。两个人便光天化日地喝起酒来,推杯换盏,转眼便喝得满脸通红。

    “千歌……你这个朋友,本郡主……本郡主交定了!”

    饶清婉似是喝多了,说话都开始断断续续的。骊千歌的酒量很好,可这不是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姐应该有的酒量,她只好装着也喝多了,和饶清婉闹起酒疯来。

    “好了好了,你们这两个丫头实在是太没规矩,嬷嬷,快把郡主带下去休息。”

    嬷嬷们拥上来,废了好一番力气才把饶清婉拉了回去。千歌趴在桌上装睡,本以为长公主会派人把自己送去客房休息,没想到周围却没了声音。

    她悄悄睁开眼睛打量,这才发现只剩下长公主一人还在用餐。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醉。清婉酒量不好,每次喝醉就会耍酒疯,让你见笑了。”

    骊千歌觉得有些尴尬,也只能接着话说下去。

    “我倒觉得清婉单纯可爱,是个好姑娘。”

    长公主拿起酒壶,又为千歌倒了一杯。

    “千歌,你送我的菩提我很喜欢,你有心了。”

    “长公主喜欢就好。为了给你们母女挑选礼物,千歌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普通女子都喜欢些金银首饰,只有长公主和郡主不爱这些俗物。”

    “不是不爱,只是长久不碰,自然也就忘了。”

    “原来如此……”

    千歌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越发觉得这酒清洌醇香。

    “长公主,这酒是哪里得来的?确实是好喝!”

    “这酒是我从边关带来的,用的是当地特产的野果和香米,倒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不过……”

    “不过什么?”

    千歌刚问出了一句,便觉得有些头晕,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天旋地转。

    “我刚刚倒是往酒里加了些特制**。”

    长公主一句话说完,便看见骊千歌摇晃着身子,不久便失去了意识,彻底瘫倒在桌子上。

    “主子!”

    一直守在附近的绯雯很快发现了异常,飞奔过来。她看了看晕倒的骊千歌,又看了看面色无常的长公主,瞬间猜到是她给骊千歌下了药。

    绯雯察觉到一丝杀气,反射性地掏出腰间软剑。

    “如今这世道真是变了,不知是哪里来的小丫头,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长公主轻轻晃着酒杯,甚至没有正眼看绯雯一眼。绯雯虽然为人谨慎,可也没受过这般蔑视,气急之下便先攻了过去。

第三十九章 斩草除根

    长公主从酒杯的倒影里看见了她的动作。

    这丫头脚步倒是很轻,气势也不错,可这破绽也太多了一些。

    她微微转动手腕,把酒杯弹射出去,正弹在绯雯的肋骨下一寸。

    绯雯没有料到她的动作,被击中了穴道,身体瞬间麻痹,摔倒在地上。

    长公主对绯雯倒是有些好奇,这丫头的功夫修为不弱,这样的人叫骊千歌主子,可见骊千歌的并不似表面看上去那样懦弱无害。

    “公主,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桌上的那个带去我房间,另一个先安置在柴房。”

    “是,老奴这就去做办。”

    骊千歌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可这房间是谁的,骊千歌却一眼就认出了。

    这屋子里的窗帘、床幔均是女人喜爱的颜色,可书柜旁却挂满了刀枪棍棒,有这样混搭风格的,除了饶清婉,那就是和她同样性情的母亲了。

    骊千歌扶着床沿坐起来,脚还没落地就有人推门进了屋子。

    “你总算醒了,差点以为你会一觉不起。”

    长公主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面上带着笑意。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没想到修为只到两层。早知道我便少下些药了,那骨醉可是一等一的**,真是可惜。”

    骊千歌一肚子的气又不敢发出来,只能哀怨地问道,“可是千歌做错了什么事,惹得长公主生气了?”

    长公主把药放在床边,“先把这药喝了,能帮你尽快消耗药性。”

    “千歌可不敢喝,万一您再往这里面下点什么骨醉啊肉醉的,我今晚就别想回府了。”

    “你放心,本宫已经探清了你的修为,实在不值得我浪费骨醉。”

    骊千歌一听这话更觉得生气,便撒气一般拿起药碗喝了个干干净净。

    “公主,您若是想探我的修为,直接问我不就好,何必费尽力气给千歌下药。”

    长公主嗤笑一声,淡淡开口,“千歌,你不要怪本宫多疑。你这么多年都默默无闻,在相府里安然度日,不曾出门见人,如今忽然变得积极,还和清婉成了好友,更可疑的是……”

    “更可疑的是我轻易就察觉出那香囊里有毒药。”

    “没错。”

    长公主的表情总算是严肃了一些,“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寻常家的女子发现了定会惊恐不已,可你跟我说及此事的时候仿佛只是发现了一件小事。骊千歌,你虽然修为不高,可心思聪颖,我不得不防。”

    “长公主,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是此事传扬出去,不仅仅是我,就连长公主也会受到牵连。”

    “不仅仅是牵连……若那下毒之人知道你我已经发现此事,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长公主长叹一声,面带忧愁,“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我毕竟是他姐姐,又为他鞠躬尽瘁,战功赫赫……他到底为何?为何要这样对我?”

    骊千歌看得出来,面前的这个女人是真的在为此伤心难过。

    李戈是个薄情之人,他伤害过的人何止她骊千歌一个?若是真要寻个缘由,那便是长公主军功厚重,李戈担心她功高盖主,会抢了自己的皇位。

    这样浅显的道理,运筹帷幄的长公主怎么会不想不通?不过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长公主,莫要过度伤心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何必多思多想,反倒伤了身体。”

    “千歌……”

    长公主敛去眼中的悲伤,开口问道,“你觉得,按照那人的想法,本宫究竟应该何时去死?”

    “长公主,要杀你的人是皇上,千歌只是区区一个相府小姐,不敢妄自揣度圣意。”

    长公主冷哼一声,甩了甩自己的长袖。

    “骊千歌,你不必在我跟前装作一副柔弱的样子。我这公主府里虽不算是藏龙卧虎,可一个个也都是为大常国撒过热血的英雄,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经验颇丰?可这香囊在我府上已有半年,无一人注意到有何不妥,唯有你,只见一眼便觉察出异样。千歌,从那日起,本宫便知道你不是寻常的女子,那区区相府恐怕是困不住你!”

    骊千歌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心里有些为难。这长公主目光如炬,看人的眼光如此刁钻,她若是不拿出些底牌,如何能说服她?

    “长公主,你果真不是寻常女子,相府里的环肥燕瘦,后宫中的莺莺燕燕,和您一比都会黯然失色。不过……自从驸马死后,您一直独自带着郡主生活,也没有再改嫁,这确实有些可惜啊。”

    骊千歌坐在床边长吁短叹,满脸的遗憾,恨不得现在就替长公主找个驸马。

    “我娘曾跟我说啊,这男欢女爱是天地大伦,女人缺了男人是无法独活的,长公主,您也这样觉得吗?”

    骊千歌没有等来答案,等来的只有一柄寒剑。剑刃距离骊千歌的喉咙只有半寸,只要长公主动一动手腕,她今天便要魂归西天了。

    “你可以继续说下去,本宫给你时间。”

    长公主说话的语气十分阴冷,寒意十足。骊千歌不由地打了个抖索,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长公主,您这是做什么呀?就算千歌说了什么错话,您也不能动不动就要打要杀啊?显示给我下了**,现在又拿剑抵着我的喉咙,千歌到底是哪里惹到您了,您要这样欺负我?”

    “你……”

    长公主气得一张脸通红,又不像骊千歌一般伶牙俐齿,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骊千歌在脸上堆满了笑,拿手指推开了剑刃。

    “长公主,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

    “你少跟我马虎眼!我问你,你到底是如何发现那香囊里有毒药的?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骊千歌叹了口气,她知道今天若是不说出什么,别想轻易离开这长公主府。

    “长公主,你有所不知,近来相府之中刚出了一件大事。”

    长公主收好宝剑,开口问道,“大事?相府中出能出什么大事?”

    “相府老夫人,也就是我的祖母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这我倒是听说了,后来不是找到了血饮玉,治好了病吗?”

    “祖母之所以会重病不起,不是因为自身体弱,而是因为……因为有人在她服拥的汤药里下了毒。”

    长公主擦剑的手忽而一顿,“下毒?谁那么大的胆子敢给相府老夫人下毒?”

    “是苏氏。”

    “苏氏?”长公主反应了半晌,惊讶的问道,“可是……可是当今皇后的生母?”

    骊千歌点点头说道,“正是!她派人在我祖母每日服用的药里下了****,而那毒药和那香囊之中的一样。”

    “所以你之所对我那香囊如此上心,是想调查这背后的事情?”

    骊千歌悄然一笑,“长公主,我知道你是聪明人,即使编出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也不会相信。其实事情很简单,我那高高在上的长姐贵为皇后,我那一向贤良淑德的主母在相府中说一不二,可她们仍旧不知足,只因为祖母多照顾我几次,她们母女二人便下此毒手……公主,千歌不甘心!”

    “纵使不甘心,你又能如何?只要骊梦虞还是当今皇后,那苏氏便会稳居相府主母的位置。你根本奈何她不得。”

    “天无绝人之路。现在祖母尚在,她便敢下毒暗害,若是有一日祖母她……那我和姨娘岂不是根本无法自保?长公主,千歌不求名利不求富贵更不求像长姐一般飞上枝头做凤凰,千歌只求能平安度日。可在那偌大的相府之中,这谈何容易。”

    “所以……你想借我的力?”

    骊千歌忽而一愣,急忙回道,“千歌不敢奢望公主会助我一臂之力。当日告知这香囊有毒,不过是不愿看着公主白白给人暗害,绝不是蓄意收买人心。”

    “那你究竟想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

    “公主,您怎么就不明白?苏氏和骊梦虞这两个女人心狠手辣,安知不是她二人挑唆皇上给你下毒的?留这样的人在皇上身边,做大常国的皇后,对着江山社稷有什么好处?”

    骊千歌面色严肃,语气也更加沉重,“皇上是一国之君,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若是他听了耳边人的挑唆才来坑害于你,长公主岂不是要白白送了性命?再者,他们既然下手了定会斩草除根,您以为小郡主能逃得掉吗?”

    “闭嘴!”

    长公主从椅上站起,周身的杀气寒冷刺骨。

    “你是在拿清婉威胁我?”

    长公主不愧是巾帼英雄,身上的气势确实凛冽。骊千歌下意识地握紧手,却没有退后半步。

    “千歌不敢威胁长公主,我只是把事实摆在眼前。至于如何选择,全凭您自己决定。”

    “选择?我还有选择?”

    长公主似乎有些颓然,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李戈想要我死。若是不死,本宫便是不忠。若是束手就擒,便害了我那可怜的女儿。我身死尚不足惜,可清婉……清婉该如何是好?”

第四十章 凶多吉少

    长公主的眼中泛有泪光,一番话实在让人动容。

    骊千歌岂能不知她此刻的心情?

    前世,长公主在战场上中了埋伏,殁于她三十五岁那年。她一生戎马,战功赫赫,膝下唯有一女,在母死后撞柱自绝。

    这是李戈养的文臣谱写的史书,所有人都没有怀疑过,也包括前世的自己,可如今看来竟是那样可笑至极。

    李戈此人,阴险狠辣,凉薄无情,是人皆可用,无用皆可抛。

    前世自己被他利用,夺了女儿,夺了性命,夺了一切,如今她如何能原谅?!

    夜渐渐深了,相府各院纷纷掌了灯。

    苏氏去老夫人院中陪她吃饭,回到自己院里的时候夜色已深。她脱了朱钗,换上了睡衣,打算早些睡下。

    这些日子为了对付那丫头,她着实是累坏了。年纪越来越大,很多陈旧的老疾都赶过来找她,一个都不愿落下。

    好在那老太婆中毒的事顺利解决了,她想起那骊千歌当日难看的脸色,便觉得心里痛快。

    苏氏笑着上了床,刚要睡下便有下人来报。

    那奴才是苏氏安插在三房院里的,三房的院子离骊千歌的玉树阁最近,方便监视那里的一举一动。

    “夫人,奴才观察了一整日,那二小姐自从出了府便没回来,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什么?这都已经这么晚了,她还在外面?老夫人不过是准了她自由出府,她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吗?”

    苏氏眼珠子一转,心里便有了思量。

    “来人啊,给我更衣!”

    长公主派了马车送骊千歌回府,可更深雾重,马车走的很慢,到了相府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绯雯扶她下马车,两个人敲了侧门,想尽量不引人注意,却想到刚进了门,骊千歌便被那苏氏发现了。

    骊千歌很意外,可转念一想便觉得没什么。苏氏的眼线早就遍布相府,她又没有绯雯和慕舞那般能飞天遁地的轻功,离府这么久,如何能瞒得住?

    苏氏身后跟着一班奴才,把骊千歌和绯雯带到了相府正殿。

    骊真今日有公事要办,宿在了皇宫之内。老夫人此刻已经睡下,这府里再没有人能救得了骊千歌。

    苏氏高高在上地坐在主位,抿着下人送来的热茶。

    骊千歌有些无奈,又没到能和苏氏撕破脸的时候,只能装出一副顺从的样子,等着这位相府主母的数落。

    苏氏瞥了骊千歌一眼,发现她一脸的不耐烦,心里骤然便冒出火气。

    砰的一声,茶杯便被苏氏摔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骊千歌,你简直放肆!”

    骊千歌弯腰行礼,淡淡开口,“母亲,千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值得母亲你生这么大的气。这更深雾重的,母亲不如还是早些休息吧。”

    “呵呵,骊千歌,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你何必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苏氏从椅上下来,一步一步走近。

    “就算你能讨好你祖母,拉拢那狐媚苏氏,你依旧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只是个贱种,你知道吗?”

    骊千歌并未言语,眼神越发空洞地望着地面。

    “怎么?不说话了?害怕了?知道今天不会有人来帮你了,对吗?”

    “母亲,你既然心中有火气那边随便骂吧,骂够了,出气了,就赶紧回房睡吧。千歌今日忙了一天,也想早些休息。”

    “你!”

    苏氏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瞪着一双眼睛,样子很是可怕。

    “骊千歌,你知道相府的规矩,纵使是母亲准你随意出门,你也不能这么晚才回府。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竟然在外面鬼混到现在?我今天非要替老爷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女!”

    苏氏说完便扬起了手,朝着骊千歌的脸便扇了过去。

    骊千歌没有躲避,只是手上用力,轻易便抓住了苏氏的手腕。

    “疼!你想干什么?反了吗?我可是你的母亲!”

    骊千歌冷笑一声,手上越发用力,疼得苏氏龇牙咧嘴,再也没了相府主母的端庄样子。

    “母亲?既然是母亲,那便请你多些端庄慈爱,不要再像从前一般肆意**千歌!”

    骊千歌松开手腕。苏氏挣扎地厉害,千歌一松手,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直接跌在了地上。

    “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原本围在屋外准备看骊千歌笑话的下人们纷纷挤进来想扶起苏氏。骊千歌冷笑一声,转头跟绯雯说道,“我累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是!”

    绯雯推开了挡路的下人,跟在骊千歌身后,两个人自顾自地回了玉树阁。

    “骊千歌呢?她在哪?该死的丫头,竟然敢这样对我?还有规矩吗?”

    苏氏气急败坏地吼着,可满屋的下人都被她吓坏了,没人敢过来劝。

    “夫人,别生气了,二小姐已经回去了。”

    苏氏身边的老嬷嬷上来劝她,“她今夜如此放肆,公然顶撞自己的主母甚至还动了手,等老爷回来了,您就去告上一状!”

    苏氏渐渐喘均了气,“好!我就看看明天那个死丫头要如何狡辩!”

    骊千歌和绯雯一进院子,慕舞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主子,你总算回来了,我都急坏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那小丫头生病了,一直发高烧!我不知道怎么办好……”

    “生病了就请郎中啊!”

    骊千歌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绯雯说,“你从后门走,去找上次那个小郎中,也正好看看他的医术如何。”

    “好,我这就去。”

    “绯雯,你可快点啊!那小丫头都要烧熟了!”

    绯雯瞪了慕舞一眼,随即足尖点地,干脆施展轻松离开了。

    骊千歌也有些不放心,跟着慕舞去看了看那孩子。

    样子不过**岁,身子很单薄,脸色苍白。她似乎很冷,一直在发抖,样子实在是可怜。

    骊千歌骤然想起自己的女儿,想起那被骊梦虞抢走的孩子,想起了她的蔻儿……

    “主子,你要做什么?”

    骊千歌没有在意慕舞的阻拦,脱下外裙,掀开被子躺了下去。她把那孩子圈在怀里,把身子紧贴上去,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那小小的身子靠在她的身上,那样柔软,那样可怜,实在像极了她的蔻儿。

    骊千歌还记得,蔻儿满一岁那年,也生了一次大病,高烧不退,她叫来了皇宫所有的太医,治了三天三夜,蔻儿的病才有了好转。

    前世,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可今生呢?今生她注定不会再为李戈生下孩子,那她的蔻儿岂不是要永远消失?

    骊千歌的心底渐渐被这浓厚的恨意堆满,她抱紧那具小小的身子,喃喃自语,“李戈,我骊千歌定要让你粉身碎骨!”

    绯雯飞檐走壁地赶到医馆,自然看见门窗紧锁,屋内也已经没有灯光了。绯雯用力敲门,很快便有人来应声,正是她厌恶非常的小郎中。

    “谁啊?我们已经关门了,请明天再来吧!”

    那小郎中说话的语气倒是客气,可绯雯敲了半天他就是不开门。绯雯无奈,退后了两步,随后一脚踹过去。

    那木制的大门发出一声巨响,随后便门框分离,倒向了屋内。

    小郎中穿着白色的睡衣,一脸惊恐地站在门后。

    绯雯冷哼一声,一把抓住那郎中的手臂。

    “我家小姐发了高烧,你马上跟我去相府看病!”

    小郎中被绯雯的举动吓傻,哪里还敢反抗,匆忙拿起一旁的药箱便跟了上去。

    “绯雯……你怎么连衣服都让郎中换上?”

    小郎中有些委屈,抱着药箱往慕舞身边靠了靠。绯雯冷哼一声,转身出了屋。

    “我在院子里守着,别对人发现了!”

    小郎中见绯雯走了,急忙走到床边,轻声说道,“原来是找我给这孩子看病啊……二小姐,您先从床上下来吧,有些风寒是会传染的,若是传给了您那就不好了。”

    骊千歌闻言下了床,可眼神却粘在了那孩子身上,脸上满是担忧。

    小郎中在床边坐定,手指搭在孩子瘦弱的手腕上。

    “大夫,这孩子的病怎么样?很严重吗?”

    小郎中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又一直长吁短叹,半晌说不出句话来。

    “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啊。”

    “二小姐,这孩子的病不是一时之症,而是积病已久。上次我来给她把脉,发现她的身体有些虚弱,再加上受惊过度,本来就不好养病。现在又着凉得了风寒……这三样凑到一起,像这么小的孩子,恐怕是……凶多吉少。”

    慕舞忽而愣住,半晌才又说道,“怎么可能呢?前天她还亮着嗓门跟我吵架,还把茶杯摔得粉碎,怎么才过了两天就凶多吉少了?”

    骊千歌皱着眉头,转头看向慕舞,“我让你好好照顾着孩子,结果你在做什么?跟一个孩子吵架?你明知道她眼看着家人惨死,受惊过度,还不让着这孩子一点?慕舞,我交给你的任务你真的用心去做了吗?”

    慕舞本想反驳些什么,可想来想去,到最后才发现骊千歌说得都是事实。

第四十一章 罚跪

    “主子,是慕舞的错。如果这孩子死了,慕舞愿意一命尝一命!”

    “你说的倒是轻松!”

    骊千歌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罢了,现在还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大夫,请你尽力给这孩子医治,需要什么珍奇药材你尽管开口。”

    小郎中没再多说,拿出银针为那孩子施针,还开了药方。

    “二小姐,今晚对这孩子来说十分重要,我决定守在这一晚,若是明早这孩子的烧能褪去,那便能活了。”

    “那便辛苦大夫了,慕舞,你和彦儿去把旁边的客房收拾出来。”

    “不必了,我守在这屋子里就好,今晚便这样应付吧!”

    骊千歌微微一愣,“既然如此,那便麻烦了。慕舞,你没能照顾好这孩子,一并留下守夜吧。”

    “是,慕舞遵命。”

    骊千歌很快便离开了,她身上的衣服都被那孩子的汗水浸湿了,身上难受的很,便叫彦儿准备了热水,打算好好清洗一番,睡个好觉。

    这一夜过得有些漫长,骊千歌睡得倒是颇为香甜,可慕舞却站在门口守一夜。

    “你这丫头怎么这样傻?进屋坐着等不也是一样吗?”

    绯雯忍不住吐槽了她几句,便赶着她去休息。慕舞见那孩子的烧已经退了,脸上总算有了些血色,便放心了不少,被绯雯推着去休息了。

    绯雯转头去看那小郎中,发现人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她忽然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可哪里奇怪她一时又说不出。

    杀手的天性让她总是很难去信任一个人,这小郎中在骊千歌最需要人手的时候出现,经过今晚之事恐怕会赢得主子很大的信任,可他真的值得信任吗?

    “绯雯,你在干什么?”

    骊千歌一早便开看望那孩子,一进门便看见绯雯站在小郎中旁边,周身满是寒意。她担心出了什么事,急忙开口询问。

    “主子,你来了……我没干什么,只是想和这小郎中轮班,他也该休息了。”

    “既然睡着了,便让他再睡一会儿。那孩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慕舞说她已经不发烧了,估计今天就会苏醒。”

    “那边好。长公主昨天和我约定的事你也要放在心上,替我去做些准备吧,我来照顾着孩子。”

    绯雯被骊千歌遣走,她见那小郎中还在熟睡,便在床边坐定,用手帕擦掉了那孩子额上的汗水。

    “好孩子,别怕,出了汗这病就有的治了。别怕,别怕……”

    骊千歌轻轻拍着那孩子的胸口,想让她睡得安稳一些。她心里忽然冒出些奇怪的想法,或许这个孩子是老天爷给她的补偿。老天爷夺走了她的蔻儿,又让她莫名其妙地重生,或许这孩子也是这奇迹中的一环。

    “丫头,你是我的蔻儿吗?你是吗?”

    前世的记忆便随着这一声声的蔻儿席卷而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想念蔻儿软软的小手,想念那孩子的笑声,想念抱着她入眠时的感觉。可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一滴泪从骊千歌的脸上滑落,掉在了那孩子的眼睑上。她拿起手帕擦掉泪水,可心里的泪水却无论如何都擦不干净。

    “哎!你们这是干什么?”

    院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骊千歌猛地坐起来,不小心把一旁的椅子带翻了。

    小郎中被这声音吵醒,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骊千歌暗叫不好,急忙对他说道,“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声,看着这孩子,千万不能被外面的人发现,知道了吗?”

    那小郎中揉着眼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也能从骊千歌的脸色上感觉到这事情的严重性。

    “我知道了,若是有人进来,我便带着这孩子躲在床后。”

    “若是真有人进来,你躲也是没用的,到时候便把事情撇干净,干净出府吧!”

    闯入玉树阁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夜与骊千歌起了冲突的苏氏,只不过今天站在她旁边的还有骊千歌的父亲,骊真。

    骊千歌猜到她会借机报复,只不过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以至于那孩子和小郎中都被困在了院中。若是苏氏和骊真发现了那孩子,那才当真是不太妙。

    “爹爹,母亲,这么早你们怎么就赶过来了?”

    骊千歌在脸上堆笑,恭敬地对两人弯腰行礼。

    “骊千歌,你这大礼我可受不住,在你心里哪有我这个母亲?”

    “母亲说笑了,千歌对您一向是尊重爱戴,不曾有过僭越啊!”

    “你还不承认?昨夜有那么多下人都在场,亲眼看见你把我推到在地,害得我腰部扭伤,到现在都直不起腰来,你还敢狡辩?”

    骊千歌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母亲,您真是说笑了,千歌一介女流,手不提,腰不能扛,身子骨又一向单薄,你既然说那屋里有那么多的下人,我哪里来的本事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推到您呢?”

    骊千歌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又十分在理,骊真一时竟不知是谁在说谎,便沉默着继续看戏。

    “你的意思是我在污蔑你不成?”

    “千歌不是此意。”骊千歌转头看向骊真。“爹爹,昨夜我确实和母亲起了点冲突,可那只不过是误会。母亲不听千歌解释,上来便要惩罚千歌,千歌只是为了自保才抓住了母亲的手腕。至于母亲腰上的伤乃是母亲自己没有站稳,跌在地上所致。”

    “怜儿,千歌所说的可是实情?”

    “老爷,她说我误会了她,可昨日她漏夜不归乃是实情啊!一个尚未出阁的大家闺秀竟然在外面鬼混到深夜,这成何体统?我只是想教训她几句她便顶撞于我,老爷,你可要明辨是非,好好教训这不识体统的丫头!”

    骊千歌微微皱眉,这事情发生的时机实在是不好。

    她和长公主刚刚达成了共识,此事万不可张扬。那孩子和郎中才躲在客房,她又不能和苏氏一直僵持……到底该如何呢?

    “千歌,你跪下!”

    骊真忽然开口,对着骊千歌怒目而视。她动了动嘴角,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理了理裙摆便跪了下去。

    “你可知错?”

    “爹爹,千歌究竟何错之有?祖母答应了我,许我随意出入相府,不用受到拘束。昨日我只是去与一些宦官家的小姐们喝茶聊天,一时尽兴便忘了时间。千歌行为端正,毫无越礼之处。”

    “毫无越礼之处?你漏夜不归在先,顶撞主母在后,现在又巧言狡辩,千歌,我看你根本就毫无后悔之意!”

    骊千歌听完沉默了半晌,忽而又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笑什么?难道你爹爹说的话你也不听吗?”

    苏氏尖着嗓子追问她,谁知骊千歌并不理睬,反倒笑得更欢。

    “够了!你莫不是疯了不成?”

    骊真对着她怒目而视,耐心已经消耗殆尽。

    “爹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您若是想替母亲出口气,那边直接动手便是,何必在此和我多费口舌?反倒让这围观的下人们看了笑话!”

    骊真皱起眉头,压低声音说道,“你以为我不敢动手吗?”

    “敢,您可是大常国的丞相,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

    李振个说话的语气里满是讽刺意味,骊真额上的青筋暴起,下一刻便挥起手来,一巴掌打在了骊千歌的脸上。

    啪的一声响起,干脆利落。

    骊千歌并不觉得疼,只是右边的脸颊已经彻底麻木了。她没有掩饰自己眼中的恨意,跪在地上对着骊真怒目而视。

    骊真许是被骊千歌眼里的倔强刺痛,大袖一挥,便又是两个巴掌落下。

    慕舞看不下去了,想上前教训这是非不分的老头子,却又被绯雯制止。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千歌无话可说,您是我的爹爹,要打要罚我都只能忍着。”

    “好,好,真是我的好女儿,你既然认罚,那我便成全你!今个儿,你便跪在这玉树阁里思过吧!”

    骊真说完,转身便离开了,在骊千歌看来他更像是落荒而逃。

    苏氏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见骊真走远了,反手便又是两个巴掌。骊千歌的牙齿碰到了舌头,鲜血顺着嘴角便流淌下来。

    “骊千歌,你看到了吗?在这相府之中你本就没有什么地位,那便不要忤逆于我,你若是肯乖乖听话,我可以再让你过上几年好日子。可你若是冥顽不灵,那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苏氏说完,脸上堆满了得意的笑容。骊千歌费力的抬起头,擦干了嘴角留下的鲜血。

    “母亲,您说的话千歌记住了,这一辈子都绝不敢忘!”

    苏氏冷哼一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罢了,我今日便不与你这个黄毛丫头为难了,好好跪着吧!”

    苏氏带着一行人离开了,院子里忽然便安静下来。

    慕舞飞奔过去,想扶起自己的主子,可被骊千歌一把推开。

    “放手,你没听见那骊真说什么吗?他要我今日跪着思过,那我跪着便是!”

    “主子!你何必这样受人欺凌折磨呢?有我和绯雯在,他们不能拿你如何的!”

第四十二章 小住

    “我知道你和绯雯武功高强,可你们顾得了我一时,护不了我一世!那孩子和郎中还在客房,我若不让那苏氏得手,他们如何会尽快离开?罢了,今日便算是我输了!”

    “这……”

    慕舞还是一脸的不甘心,可她又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站在一边挠头,看着自家主子受辱。

    老天爷似乎也在跟骊千歌开玩笑,刚才还是晴空万里,此刻便已乌云密布,半晌后便开始下起大雨。

    慕舞在雨中为骊千歌打伞,可风大雨大,她们二人还是被雨水打湿,狼狈不堪。

    “慕舞,你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今天是初二啊……”

    “是吗?”

    骊千歌反问一句,却并没再说什么,她只是默默在心里记下,九月初二这一日,骊千歌再无父亲……

    这场雨是入秋以来最大的一场,漫天水幕,雷声四起。

    骊千歌一直跪在雨中,整整三个时辰,不曾挪动一步。油纸伞已被风雨扯碎,身上的薄裙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身上,精致的发髻早已被打乱,骊千歌像一只流浪的野猫,承受着风雨的侵袭。

    小郎中已悄悄离府,那孩子也已经脱离危险,绯雯和慕舞都来劝过,可骊千歌一概视若罔闻,挺着身子跪在雨中。

    或许是上天怜悯,倾盆大雨终于止住了,乌云渐渐散去,可骊千歌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

    彦儿急得直掉眼泪,想找个人向老爷说情,可老夫人正在静养不好打扰,那苏氏在府中独大,又有谁敢去向老爷说情?

    绯雯靠在门上,眉头紧皱。

    今日受辱的不止是骊千歌一人,若是此事传扬出去,自己和慕舞侍奉的主子被如此羞辱,她们两个又该如何自处?

    正在绯雯愁眉不展的时候,一直跟在骊真身边的管家匆忙赶了过来。

    “二小姐,你快起来吧,胡姨娘向老爷为你说情,老爷已经松口了,饶了你这一回,你不用再跪了!”

    彦儿听见此话开心不已,急忙去扶,可被骊千歌一把推开。

    “父亲是当朝丞相,自然应当说话算话,说好了跪上整日那便要跪整日,千歌不想让爹爹失了威严!”

    “这……二小姐,你这是何苦啊?跟老爷置气能得什么好处?”

    骊千歌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挺直了身子继续受罚。老管家又劝了几句,见骊千歌没有起来的意思便回去复命了。

    骊真正在胡氏屋里用午膳,他看着胡氏慢慢变大的肚子,心里便有几分安慰。

    老管家匆忙进来,走到他身边俯身耳语了几句。

    “这丫头如此不是好歹?”

    胡氏一听便知道骊真在说骊千歌,便多问了一句。

    “怎么了?千歌又出了什么事吗?”

    骊真叹了口气,继而答道,“这丫头的脾气实在太倔,我已经告诉她不用再跪了,可她就是不肯起来。既然如此那便让她跪!我倒是要看看她的骨头有多硬!”

    “老爷,您何必跟一个孩子置气呢?”

    “孩子?她可不是普通的孩子!好了,此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吃饭!”

    胡氏见骊真已没了耐心,不好再劝,便坐下来一同用膳。可饭吃到一半,又有小厮匆忙来报,说是府中来了贵客。

    骊真撂下碗筷,仔细询问后才得知,来访的竟是当真皇上唯一的姐姐,大常国最尊崇的长公主。

    骊真很是意外,这长公主除了用兵打仗外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也很少会和宗室和高官子弟来往,如今怎么会突然造反?

    “你继续用膳吧,我去看看。”

    “老爷……”

    骊真匆忙离开,胡氏并未了解过长公主是何人,只是对骊千歌牵挂的很,便干脆不吃了,带着丫鬟赶去了玉树阁。

    “哎呀,你这个傻丫头,怎么还跪着?”

    “胡姨娘,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受了罚,我本想马上来看看,偏偏又下了一场大雨,这才耽搁到现在。”

    胡姨娘微微皱眉,继而开口,“老爷已经饶了你,你为何还要跪在着?这不是白白受辱吗?女孩子体虚,最受不了凉了,你还是快点起来吧!”

    她说着便上前拉住骊千歌的手臂,想把人扶起来。

    “姨娘。”

    千歌制止了她的动作,淡淡开口,“此刻还不是时候,姨娘莫要为我担心,就随我吧!”

    胡氏见说不动她,想看看她究竟想跪到什么时候,便干脆进了屋,叫彦儿奉了一壶茶。

    转眼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这天气放晴了,太阳便跑了出来,正是午时,炽热的阳光直射在骊千歌的身上,连胡氏都觉得炙烤不已。

    便在她有些看不下去的时候,又有一行人进了玉树阁。

    “今儿个咱们这玉树阁还真是热闹!”

    绯雯苦笑着说了一句,便带着彦儿出门迎客。

    “哎呀,千歌,你怎么跪在地上?”

    骊千歌被太阳照的有些晕眩,半晌才看清扶她的人是谁。

    “长公主?您怎么……”

    长公主与她相视一笑,扶着她的手臂把人拉了起来。

    “昨个儿,你与清婉聊得实在投缘,那孩子没有兄弟姐妹,身边也没个年龄相仿的玩伴,我便想着来拜访骊相,顺便带你去我那长公主府小住,陪陪我们母女……只是不过一日不见,你怎么就弄的如此狼狈?”

    长公主装作迷惑不解的样子,准头看向骊真,“丞相大人,不会是因为千歌昨日在我府上待得久了一些,您才惩罚她的吧?”

    “公主说笑了,我家小女能和清婉郡主往来是她的荣幸……我之所以罚千歌下跪,不过是因为她顶撞了主母几句。”

    “相爷,千歌才刚满十五,才是个孩子罢了,您何必和她较真呢?久闻丞相夫人端庄贤淑,我想她也不会和一个孩子动气,您就看在我的面上宽恕她吧。”

    “长公主言重了。”骊真看向骊千歌,“今日既然有长公主来为你求情,我便容了你的倔脾气,若有下次,你便是跪到天亮也无用!”

    骊真说完便要离开,却又被长公主叫住,“相爷等等,我还有一事想和相爷商量。”

    “不知长公主还有何吩咐?”

    “我想带千歌去我府上小住,此为一事,这其二嘛……后日便是一年一度的国宴,可本宫临时有事无法出席,清婉一人前去实在是孤单,不如叫千歌陪着清婉一同去吧!”

    长公主此话一出,骊千歌和骊真俱是一愣。

    “这……恐怕于礼不合……”

    “相爷,这国宴说白了不过是给宗室子女和宦官家的子女们一次交流的机会,您又何必太过在意,只要孩子们玩得开心那边够了。”

    骊真想要反对,可一时又找不到理由拒绝。

    “长公主,千歌尚未参加过这样隆重的晚宴,若有失礼之处还望郡主能有所提点。”

    “丞相大人放心便是!”

    昨日,骊千歌在离开长公主府之时,曾与长公主做了约定。长公主若是信任千歌,那便上门邀请她入府小住,若是不信任,那便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骊千歌料到长公主会来,却没料到她会提出让自己和饶清婉一起参加国宴。

    自从祖母病重后她便打消了自己能去参加国宴的念头,却想到如今心想事成,实在是意外。

    长公主撂下此话后也没有久留,与骊真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彦儿扶着她进了屋,她看着骊千歌伤痕累累的膝盖,心疼的掉下泪来。

    “彦儿,你哭什么吗?小姐死不了的……”

    “呸呸呸,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小姐,你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跟老爷较劲啊?早点起来不就好了,你看看这膝盖,又红又肿的,还磨破了皮,须得养上几日了!”

    骊千歌疼得龇牙咧嘴,可还是笑着安慰彦儿,“没事的,你家小姐是铜皮铁骨,这点小伤根本不用在乎。”

    慕舞在一旁看着,实在是忍不住便说了两句。

    “明明身子那么单薄,修为又低,何必非要闹脾气!”

    骊千歌轻咳一声,反问道,“你怎么这么清闲?有时间在这儿数落自己的主子?我问你,那孩子可苏醒了?”

    慕舞一愣,半晌才答道,“还……还没醒呢,不过烧已经都退了,脸色也好了许多。”

    “明日我就要搬去公主府了,玉树阁里的事就交给你和彦儿,绯雯陪着我去便是。”

    “小姐!彦儿也要去!我要是不去谁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啊?”

    “公主府里有的是丫鬟小厮,你还担心我没人照顾吗?彦儿,你也知道慕舞的性子,那孩子身子刚好需要有人照顾,你就帮着慕舞照看她吧!”

    “可是……”

    “绯雯做事妥当,你不用担心!”

    “好……好吧……”

    骊千歌把玉树阁里的事都交代好,便独自进屋休息了。她实在太累了,膝盖很痛,额头也微微作痛,就连喉咙都也些发痒。

    她本想先洗漱一番,可喝了一杯茶后头疼地更加厉害,眼前的场景也开始天旋地转。骊千歌暗叫不好,可那几个丫头也折腾了一天,不如先休息片刻,若是不见好再说吧。

第四十三章 好自为之

    骊千歌这样想着,便躺回床上,她盖了一层棉被,还是觉得有些冷,便又从柜子里取了一床被子压在身上,可尽管如此,骊千歌依旧还是被冻到打哆嗦。

    冷汗从身上冒出,浸湿了她身上的寝衣,很是难受。

    “彦儿……绯雯……”

    她想开口叫几个丫头,可声音喑哑得可怕,根本喊不出声来。她只好把被子裹得更紧,闭着眼睛硬生生挺着。

    “不愧是相府二小姐,这骨头就是硬!”

    有熟悉的声音传来,骊千歌眉头一皱,在心里暗叫不好……怎么偏偏让他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一股凉意落在她唇边,她反射性地张嘴,嘴里便钻进一颗药丸。

    “乖,把这药吃了,风寒很快便会好。”

    那人在她耳边小声哄着,骊千歌觉得有些烦,便赶紧咽下药丸,好堵上那个讨厌鬼的嘴。只是那药确实神奇,只过了半晌,她便觉得身上好受了一些。

    “真是个蠢笨的女人……”

    那人才安静了一会儿,便又开始聒噪了。

    骊千歌很想蹦起来拍死他,可身上实在是没有力气。她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却好像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

    膝盖上忽然传来一丝异样,似乎有人掀开了她的被子里,挑开了裙裤,露出她一双受伤的膝盖。

    “彦儿……是你……吗?”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似雨滴翠竹,可分明是个男子的声音。

    骊千歌这才意识到是徒千晟掀开了自己的衣服,拼命地想挣扎起来,却被他一下给按了回去。

    “别动,我给你上药而已!”徒千晟无奈地自嘲,“看来在你的心里,我徒千晟真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登徒子了!”

    骊千歌在心里把他骂了无数遍,可过会儿却发现他真的只是在给自己上药。药膏散发着清洌的香气,触在伤口上十分清凉,颇为舒服。

    “这药膏很管用,你记得带在身上,每日涂抹便好。”

    骊千歌忽而觉得这人也还不错,可念头刚刚蹦出来,她便觉得有人在拿手指摸搓自己的小腿。骊千歌忍无可忍,抬起便是一脚蹬过去。

    徒千晟轻松躲过,脸上的笑容颇为得意。

    “本王便知道你在装死!”

    “我只是不想和你多做纠缠!”

    “千歌姑娘,你怎么这样说呢?本王一听到你受了伤,连晚膳都没顾得上便跑过来了!”

    骊千歌整理好裙裤,重新盖好被子。

    “徒千晟,你我心知肚明,咱们两人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你又何必要装作一副多情种的样子,看了让我恶心!”

    徒千晟合上手里的折扇,缓步走回床边,用扇子抬起骊千歌的头。

    “互相利用?骊千歌,你是不是太过高看自己?”

    他身上的寒意一瞬间迸发而出,总是嬉笑怒骂的脸上此刻已度上一层寒霜。

    骊千歌在心里冷笑一声,继而说道,“谦王爷,您总算是露出了真面目。千歌倒是更喜欢这样的你呢。”

    徒千晟微微眯起眼睛,直视着骊千歌的眼睛。

    “你不要忘了,是我从那荒郊野岭中救了你,也是我给你了爬回相府的机会。你以为没了我的庇护,你会如此轻易地查清苏氏下毒之事吗?骊千歌,我早就该提醒你,与我而言你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而棋子永远不能反噬自己的主人,你听懂了吗?”

    骊千歌的头被抬着,她只能迎上徒千晟刀刃一般的眼神,在他说话的一瞬间,她仿佛看见眼前的男子忽然变成了一只凶猛的饕餮,会把一切忤逆自己的人吞到腹中。

    徒千晟似乎察觉到了她严重一闪而过的恐惧,便放下了手中的折扇,换上了自己寻常的那张脸。

    “骊千歌,我今日来也是为了警告你,万事欲速则不达,你好自为之……”

    徒千晟撂下一句话后便离开了,他的轻功确实出神入化,骊千歌甚至没有看清他离开的方向,人便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长叹一口气,重新躺回床上,盖好棉被。

    今日之事确实是自己有些太过倔强了,若不是长公主突然出现,她只怕真要跪到明日。自己这幅身体本就单薄,修为也不过两层,一旦病了恢复地很慢,便会误了许多正事。

    骊千歌又想起白日里的事,想起骊真那几个毫不犹豫的巴掌。她想起前世,骊真虽没有对自己多加在意,倒也没有这样生气地惩罚过自己,看来骊真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才会加以惩戒作为提醒。

    “小姐,您睡下了吗?绯雯熬了些姜茶,您要不要喝一些?”

    彦儿在门口叫她,骊千歌微微皱眉,清了清嗓子。

    “不必了,我要休息了,明天还要搬去长公主府。”

    “那好吧,那彦儿先退下了。”

    门外恢复了平静,骊千歌盘腿而坐,紧闭双眸,小心地运转着体内不多的真气,想为自己逼出寒气,这风寒便也能快些痊愈,可她的修为实在太低,运功运了半晌,压根就没什么反应。

    骊千歌放弃了,气恼地钻回被窝,手指却触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她着眼一看,原是个青瓷小瓶,应该是徒千晟留下的。

    她将那小瓶握紧,凉凉的蹭在她的手心,倒也很舒服。眼皮似乎越来越重,她被席卷而来的疲倦感侵袭,很快便睡熟了。

    一夜无梦,骊千歌微微转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小姐,你总算是醒了!”

    彦儿一直担忧地守在床边。清晨的时候她进来为骊千歌洗漱,便发现她面色有些泛红,一试才察觉骊千歌有些发烧。

    “彦儿这就去给你找大夫!”

    “不用!我没事,昨晚已经吃了药,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定是被那孩子给传染了,再加上昨天淋雨淋的那么久,再健壮的人也受不住啊!”

    骊千歌苦笑一声,继而吩咐道,“你快些去替我准备好行李,吃过早膳我便要搬去长公主府。”

    “这么急?不如等小姐你的病……”

    “彦儿!我自由安排,照我说的去做。”

    骊千歌说话的语气有些焦急,彦儿微微一愣,没再多说什么便去忙碌了。倒是绯雯,悄悄地走进来,顺带着还关上了门。

    “主子,让我给你渡些真气吧。”

    “这是为何?”

    “一是为了让您早些康复,这二嘛,我们此去公主府实在前途未卜,飞霜的手法主子虽然已经掌握地差不多,可你的修为太低,暗器射出威力太小,我给你渡些真气,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而绯雯来不及救你,你也好有自保之力。”

    骊千歌垂首思索了片刻,“也好,那便麻烦你了。”

    绯雯翻身上床,盘腿坐在骊千歌身后,她将两只手贴在骊千歌的背上,运功行气。

    骊千歌只觉得背上一热,源源不断的真气便钻进了自己的身体,从丹田汇聚,慢慢游走到全身各处。她只觉得身上畅快了许多,这两日来的疲惫感也一扫而空。

    “主子,可以了,你可察觉到身上有何异常?”

    骊千歌深吸一口气,缓缓将体内的浊气吐出。

    “舒服了很多,绯雯,你把真气都度给了我,你自己如何是好?”

    “主子不必担忧,绯雯只要静修半日便会恢复了。”

    “如此便利?”

    骊千歌转念一想,若是绯雯每日都能给自己度上些许真气,自己的修为岂不是会突飞猛进?“主……主子,你为何这样看着我?绯雯做错了什么吗?”

    骊千歌挪进一步,浅笑着开口,“绯雯,既然你恢复真气也用不了多少力气,那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你每日都给我渡些真气,这样你主子我不就会很快变成高手了吗?”

    绯雯半晌无语,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的好主子,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渡一日真气无妨,可长久下来也是会伤身的,弄不好便会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再者,修炼哪里会有捷径?须得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才好!”

    骊千歌平白受了一顿说教,又无从反驳,只好点头认错,下地去洗漱了。

    离开玉树阁之前,骊千歌好生嘱咐了一番。

    她既已不在府中,那苏氏定不会对玉树阁严密监视,那孩子便可到院子里活动活动,不要每日都关在屋内。

    慕舞性子急躁,脾气又大,万不可和府中之人起了冲突,若是缺了什么东西,可拿她留下的银子自行去市场购买。

    骊千歌把玉树阁里大大小小的事都交代了一遍,便带着绯雯出发了。

    她没有带很多行李,只是带了必备的药物和几套换洗衣物,随行的也只有绯雯一个丫头,连彦儿都留在了府上。

    路过苏氏院子的时候,不出骊千歌所料,她果然已经等在了门口。

    “母亲,千歌给您请安。今日千歌便要搬去公主府小住,望母亲保重身体。”

    骊千歌施施然弯腰,恭敬的行礼问好,态度恭顺得仿佛昨日根本无事发生一般。

    “千歌,母亲真是小看你了。”

第四十四章 蹊跷

    “不知母亲此话何意?千歌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听不懂?此话当真?”

    苏氏向前两步,直视着骊千歌的眼睛。

    世上的事总是很巧合,这丫头明明不是自己所出,却和梦虞长得是有八分相似,许是随了老爷的缘故,可这也是自己一直对付这丫头的原因。

    骊千歌比梦虞整整小了十岁。

    千般宠爱万般信任也比不过姿容倾城。皇上对梦虞的宠爱她看在眼里,可谁能保证五年之后,十年之后,等梦虞容颜减退,李戈还会不会对梦虞一如从前。

    这骊千歌的姿容不在梦虞之下,又与梦虞如此相似,若是老爷起了心思把这丫头也送进宫。到了那时候,谁能保证那凤位之上的人还会不会是梦虞?

    苏氏思及至此,眼中的恨意更加凛冽。

    “你与长公主不过见了两面,竟能如此轻易地赢得她们母女的信任,你不要告诉我这里面没什么蹊跷?”

    “蹊跷?”

    骊千歌品了品这两个字,竟然还觉得有些妥帖,自然,她不会跟苏氏如此说。

    “母亲说笑了,千歌不过是和郡主年纪相仿,便多了些共同的兴趣而已。至于长公主乃是为了郡主才会邀请千歌过府小住。”

    苏氏往前两步,抬手捏住了千歌的下巴。

    “小贱人,你以为你有你祖母和长公主作靠山,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吗?只要我想,现在就可以随便找个由头,让你人头落地!”

    骊千歌冷笑一声,用手指推走苏氏,“母亲,您可是相府主母,应当端庄持重,若是父亲听见你刚才说的话,只怕会十分愤怒吧。”

    苏氏笑着退后两步,转而说道,“千歌,既是去长公主府作客,那边不要失了规矩,别给我们相府丢脸。我叫苏嬷嬷备下了礼品,你一并带去给长公主吧!”

    “还是母亲想得周到。”

    绯雯从那嬷嬷手里接过礼物,那嬷嬷转身的时候,她趁没人注意,假装自己绊在了石头上,跌倒的时候把手里的东西全都甩了出去,摔了个粉碎。

    苏氏看着地上摔碎的锦盒,气得青筋暴起,可又不能失了风度。

    “绯雯,你怎么如此不小心?这可是母亲的一番心意啊!”

    骊千歌一巴掌拍在绯雯的背上,主仆二人急忙蹲在地上捡拾残渣。

    “罢了罢了!既然和长公主约好了,那便不要误了时候,尽快出发吧!”

    苏氏一眼都不想多看那丫头,转头便离开了。

    骊千歌见人已经走远,和绯雯相视一笑,很快便也离开了。

    “主子,你有没有看见苏氏的那张脸?都气得发青了!”

    绯雯和骊千歌坐在马车上,忍不住打趣起来。

    “你这丫头也是胆大,你就不怕她拿这件事当由头,狠狠处罚你一番?”

    “主人,我可不是你们相府的丫头,她若是敢惩罚我,那我便砸了她的院子,把相府闹个底朝天!”

    骊千歌无奈地摇头,“那苏氏应该庆幸我才是骊千歌,而不是你或是慕舞。”

    “那倒是,不过主子,您这样步步为营,什么时候才能报了大仇啊?”

    骊千歌微微一愣,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要报仇?我有和你说过这样的话?”

    “是主……不,是谦王爷告诉我的,他说你与他有着共同的目的,都是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向那可恨之人复仇。”

    “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骊千歌细细地品味着这句话,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

    徒千晟救下她之时并不知道自己是相府的二小姐,更不可能知道自己前世发生的一切,他如何能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复仇?

    若依寻常人的眼光,她不过是在相府中花些手段心思,再复杂些便是想和自己那高高在上的姐姐斗一斗,又如何能谈得上是复仇?

    莫非徒千晟早已看清自己真正想对付的人乃是那龙椅之上的人?

    “主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绯雯说错了什么?”

    “没有,我只是有些累了,叫车夫快些赶路吧。”

    “好……”

    绯雯虽觉得她有些奇怪,可也没再多问。马车开得很平稳,两人行到长公主府,便看见饶清婉已经等在了门口。

    上次来这儿的时候亦是这样的光景,如今她搬进来小住,饶清婉依旧在门口等候。

    骊千歌越发喜欢这丫头,赤子之心,待人真诚又毫无心机,实在是难得。

    “千歌!听母亲说要请你入府小住,我都开心坏了!”

    饶清婉亲切地拉住骊千歌的手,“你怎么就带了一个丫鬟过来?东西也就带了这么一点。”

    “我是来作客的,又不是真的要久住,东西带多了反而累赘。”

    “这叫什么话,你既然来了只管把这公主府当自己家,想住多久便住多久,要是你爹爹不同意,我就叫我母亲去求情,他一定会应允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寒暄着,结伴进了正殿。

    长公主已经等在正殿,还吩咐厨房准备了好酒好菜,特意为骊千歌接风。饶清婉拉着骊千歌坐定,骊千歌看着眼前的饭菜酒水,脑子里便冒出了一些“苦涩”的回忆。

    “千歌,怎么了?我这公主府的吃食可还和你的胃口?”

    长公主注意到了她的脸色,自然猜到她在想什么,便故意刁难着问出口。

    “这满桌的菜式色香味俱全,早知道我便把相府中的厨子也带来,让他们跟着学学。”

    饶清婉听她这样一说,忍不住喜笑颜开,又往骊千歌的碗里添了好些小菜。

    “那你就多吃点,还有酒呢,你再陪我喝几杯!”

    骊千歌我筷子的手忽然一抖,夹着的菜险些掉下来。

    “喝酒还是算了吧,清婉,我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大夫特意交代了不能饮酒。”

    “这样啊……那你需要用什么药尽管开口,这府上别的没有,治疗内伤外伤的要可是应有尽有的!”

    长公主憋着笑,往饶清婉的食碟里添了些菜。

    “还想喝酒?昨天你答应我什么了?还有啊,食不言寝不语,能不能有些大家千金的样子?”

    “母亲,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清婉只盼着能和你一样做个巾帼英雄,什么大家千金,谁愿意做就叫谁做去!”

    长公主长叹一口气,却也只能无奈地摇头。

    “千歌,你也看见我这女儿是什么性子了,你品性倒是颇为端庄,在我府上住这几日便好好教教她吧!”

    “千歌才不会这样为难我!是吧?”

    饶清婉满眼期待地看着骊千歌,骊千歌扫了长公主一眼,又看了看饶清婉,只能用勺子盛了一大碗汤,默默地喝起来。

    “食不言寝不语,二位快用午膳吧!”

    饶清婉娇嗔一声,当真不再言语,这一顿鸿门宴便算是安然度过了。

    “千歌,这是母亲叫我给你送来的药,对治疗风寒有奇效的!”

    饶清婉端着一碗汤药进了骊千歌的卧房。

    “你在做什么?要是无聊,我带你去花园里逛逛如何啊?”

    “清婉先等等,我在准备明日参加国宴要穿的衣服。”

    “哦?不就是个国宴嘛,还需要特意准备衣服?”

    骊千歌笑了笑,对饶清婉的随性不置可否。

    “傻姑娘,对我这种官宦家的庶女来说,本来就没有多少机会参加国宴,这一次是亏了长公主的邀请,不然我是没有机会和你一起去的。既然机会难得,那我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

    饶清婉似乎想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便坐在桌旁,静静等着她收拾妥当。

    骊千歌手里拿着的裙子是胡氏赠与她的,当年胡氏在花柳巷可是响当当的头牌花魁,她最擅长的便是穿衣打扮。她听说骊千歌可以去参加国宴了,便带了自己压箱底的宝贝来让骊千歌挑选。

    胡氏的衣服大多都是风情万种的,穿着去参加国宴似乎有些不妥,可骊千歌在那堆成小山的衣服里一眼便找到这一条长裙。

    天水碧的颜色,绣着琉璃色翠鸟,环佩琳琅,流光溢彩。

    乍一眼看上去确实有些招摇,不似大户人家的小姐应有的穿着,所以骊千歌便把裙子拿了回来,叫巧手的彦儿改了一下,收了裙摆,改了领口,还在手腕处点缀了两颗东珠。

    饶清婉也觉得这裙式十分好看,可明日参加国宴的都是皇亲国戚和宦官子弟,什么样的衣服未曾见过,这一件未必会十分抢眼。

    她把自己的顾虑告诉骊千歌,谁知她只是淡淡一笑。

    “抢不抢眼倒是不重要,只要那个人还记得便足够了。”

    饶清婉自然不知道她这话里的意思,挠着头越发困惑了。

    “你这丫头真是神秘,不过这样也好,有趣!”

    两个人相视一笑,待骊千歌收拾妥当,便喝下了她端来的汤药。

    “清婉,我赠给你的峨眉刺,你可练好了?”

    “还在练呢!这峨眉刺虽然小巧,可极难控制,想要练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母亲说我以后上战场可以随身带着,当作防身之用。”

第四十五章 宫宴风波

    “若是能派上用场,那打铁的师傅便没有白费力气。”

    两个人又说说笑笑了好一阵,直到天色渐浓,饶清婉止不住地打哈欠,骊千歌这才让绯雯送走了她。

    “主子,这郡主倒是有几分意思。”

    “哦,这话怎么说?”

    “她母亲是大常国的长公主,战功赫赫,地位尊崇,按理说应该是个娇滴滴千金小姐,可她偏偏要效仿自己的母亲,做什么女将军。”

    “人各有志,这有什么奇怪的?”

    “主子,若不是情势所逼,哪个娇滴滴的女儿家愿意舞刀弄枪,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骊千歌微微一笑,看着绯雯说道,“那你和慕舞呢?对主子这样忠心耿耿,也是情势所逼吗?”

    绯雯思索片刻,“主子,对于我和慕舞而言,没有什么情势所逼,这都是命,反抗不了的。”

    骊千歌察觉到了她眼中复杂的情绪,不是失落,不是悲伤,自然也不是愉悦。骊千歌对这样的眼神似乎有些熟悉,她垂首片刻,恍然想起在哪里见过。

    在那冷宫之中,在那地牢之内,铜镜里映出的便是这样的眼神,那是骊千歌深感绝望时的表情。

    骊千歌心疼不已,为绯雯,也是为自己。

    “绯雯,今夜你便宿在这儿吧。”

    “这是为何?”

    骊千歌眨了眨眼,笑着说道,“我最近研习飞霜,有一些地方总是弄不清楚,不如你教导我一番?”

    绯雯本来觉得有些多余,即使是教导她使用飞霜,也不用花上一整晚。可转念一想,明日便是国宴,那宴会上的情势定会十分复杂,若她此刻提点提点主子,说不定明日便派上了用场。

    “也好,那我们便开始吧!”

    绯雯的神态十分认真,往琉璃盏里加了根蜡烛,煞有其事地坐在桌边等着。

    骊千歌长叹一口气,这丫头做事怎么如此上纲上线?她不过是随意编个理由,想找个人陪陪自己,这丫头竟然还信了。

    “绯雯,你过来,坐这儿看吧。”

    骊千歌拍了拍床铺,示意绯雯坐过来。绯雯倒也没多想,拿着琉璃盏便走了过去。

    “那我把灯放在床边吧。”

    骊千歌扬起嘴角,趁着绯雯不注意,一个熊抱便抱住了她的腰,然后直接摔在床上。

    “主子,你这是干什么?”

    绯雯忙不迭地推搡起骊千歌,想把人从自己身上甩下去,可又怕伤到她,根本不敢用力。

    骊千歌咯咯咯地笑了几声,“好了好了,不闹了,我就想让你陪陪我而已,你也太好骗了!”

    “主子……你直说便是,绯雯怎敢不从。”

    骊千歌忽而觉得有些心累,跟这个木头一样的人真是无话可说。

    “罢了罢了,睡觉!”

    绯雯见她闭眼睡觉了,竟也跟着睡下了。

    这两日确实折腾了些,骊千歌风寒未痊愈,本就有些疲惫,很快便入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骊千歌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什么声音,她疲倦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上压着一个人影。

    “谁……”

    她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便被那人捂住了口鼻。

    “嘘……”

    骊千歌仔细一看,原来是绯雯那丫头。绯雯把手指抵在自己的嘴上,示意骊千歌不要发出声音。骊千歌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顺着她的眼神看向窗户。

    今夜的月光有些昏暗,骊千歌只看见窗外影影绰绰,似乎是有一个人正趴在窗上。单薄的窗户纸被那人捅破,白色的气体通过细管钻进来。

    “是**!”

    绯雯小声警告,随后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捂住了骊千歌的口鼻。她悄然下了床,藏在了门边。

    骊千歌死命捂住口鼻,紧张地看向门口。不出绯雯所料,那人在窗外等了片刻,便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门。

    骊千歌在心里为绯雯捏了把汗,且不论那人用了迷烟,这黑灯瞎火,也不知那人的身手到底如何。

    绯雯紧贴在门后,手按在腰间佩戴的软剑上。那黑影推门而入,全然没发现躲在门后的人。骊千歌已在床上躺好,假装不曾察觉这一切,那黑衣人踱步走到床边,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绯雯心下有了思量,在电光石火间抽出了软剑,腾空跃起,瞬间落在了那人身后。

    黑衣人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可还没来得及回头,颈间便抵上了一柄宝剑。

    绯雯在指尖凝聚真气,轻易一甩便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骊千歌上前一步,拉掉了黑衣人面上的黑布。

    “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我?”

    骊千歌并不认识这偷袭的黑衣人,一时之间也不确定究竟是谁派他来的。绯雯见那人一直沉默,手腕用力,轻易划破了那人的颈部。

    “说还是不说?”

    绯雯逼迫了几句,可那人还是一直沉默,只是看向骊千歌的眼神颇为冰冷。

    “你既然不说,那我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今日我便送你一程!”

    可还不等绯雯动手,那人忽然动了动嘴唇,待骊千歌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服下了事先准备好的服药,很快便七窍流血而亡。

    绯雯收回软剑,懊恼不已。

    “我早该料到他会自尽!当真是个忠心的手下。”

    “他如此毫不犹豫地赴死,不是愚忠那便是被人抓住了把柄,非死不可。”

    骊千歌忽而有些后怕。

    “今夜幸亏我留你过夜,不然凭我一人一定发现不了这迷烟,明天你就大可直接来给我收尸了。”

    绯雯也是一脸严肃,“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在公主府动手?那人就不怕事情败露,长公主会追查此事吗?”

    “除非那人本来的目的就是杀了我,然后嫁祸长公主。”

    “嫁祸?”

    “没错,一箭双雕。长公主的性子耿直,总是直言不讳,在朝中树敌不少,而我只是个相府庶女,我猜那人最重要的目的不是杀我,而是利用我除掉长公主。”

    “如此说来,长公主母女二人的处境实在是不好啊。”

    骊千歌忽而沉默起来。

    先是来历不明的毒香囊,现在又派了刺客刺杀。这样的手法像极了李戈那个卑鄙小人,可他这样费尽心思地想杀害自己的姐姐,当真就不怕事情败露吗?

    “主子,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长公主。”

    “自然是要说,不过是在国宴之后。绯雯,你先把这具尸体藏好,明日待我们回府便把此事告知长公主吧。”

    “这又是为何?”

    “明日的国宴对我来说十分重要,我不想闹出任何意外。”

    绯雯思索了半晌,也认同了骊千歌的看法,便背起尸体消失在了门口。

    骊千歌推开门窗,想把迷烟放放干净,可她的头忽然有些晕眩,该是刚刚不小心吸进了一些迷烟。

    她躺回床上,几乎是瞬间便熟睡了过去。可是今夜,骊千歌久违地做了一场梦。

    梦里闪过的脸不是别人,正是她前世的夫君,李戈。

    大常国的天子,龙椅上的九五之尊,她的君主,她的夫君。

    前世她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了这个男人,她取悦他,深爱他,为他生儿育女,心甘情愿地困守在那皇城之内。可最后呢,铜镜碎,胭脂落,万般恩乃皆成空。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蠢笨无能。

    骊千歌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枕头已被自己的泪水浸湿。

    “李戈,我曾经承受过的痛苦和伤害,此生定要你十倍奉还……”

    国宴在李戈的皇宫举办。

    骊千歌掀开轿子的窗帘,看着紫金城硕大的城门,思绪纷乱。饶是她长了一颗七巧玲珑心也料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能重新回到这里。

    软轿在蓬莱清宴门前,骊千歌和饶清婉结伴而行,往门里走去。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饶清婉自是不知她这其中缘由,还以为是她伤寒未痊愈,身体不适。

    “千歌,你若实在是身体不适那边先回府吧,我去见见那些表哥表姐们,然后就回府陪你可好?”

    骊千歌莞尔一笑,手指轻敲在她的额头上。

    “我没事,这可是我第一次参加国宴,怎么能不凑凑热闹呢?”

    “那一会儿你便紧跟着我,这蓬莱清宴很大的,今日又人来人往,小心不要迷路了。”

    两人走进院门,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尖着嗓子通报。

    “有请长公主之女青岚郡主,有请丞相之女骊千歌。”

    两人踏进清宴,饶清婉倒是不觉,可骊千歌敏锐地察觉到,很多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这就是皇后娘娘的妹妹啊?长得还真是像啊!”

    “像有什么用?你看她穿得戴的,真是寒酸,简直给皇后娘娘丢脸。”

    “你不知道,这二小姐是庶出,和咱们的皇后娘娘是异母所生,待遇自然是不同了。”

    “真是可惜啊,浪费了一张绝世的容颜,最后还不是要寻个普通宦官人家给嫁出去。”

    “嘘,小点声,别让人家听见了。”

    纵是饶清婉再心宽,也挡不住这些议论纷纷,她瞥了骊千歌的一眼,见她神色无常,心里便放心了许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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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倾世:庶妃斗邪王介绍:
(已完结)骊千歌前世被李戈抛弃,又被骊梦虞从城墙推下,含恨而死。
重活一次,遇冷血王爷,斗嫡姐,杀嫡母,练修为,开挂人生就此开启……
高冷王爷说:“我家王妃胆小,温和,平易近人,温柔贤良,秀外慧中,娇羞可爱……”
骊千歌:“行了,别跪着了,起来被本宫倒茶去!”
朱颜倾世:庶妃斗邪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朱颜倾世:庶妃斗邪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朱颜倾世:庶妃斗邪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