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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萝团子     捡个魔女闯江湖txt下载     捡个魔女闯江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一章 留于军中

    老五同另一个狱卒大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中毒的症状已经尽数消失了,虽然有些腹泻,然而在逐安的吩咐下,那没吃柿饼的武小六已经事先到军医那里讨了两副药包备用,一说腹泻就拿出来了。

    这件事处理得简直滴水不漏,让小六觉得逐安真的太神了。

    听了当时唯一清醒的小六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老五跟大柯两个人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这牢里关着他们的救命恩人,隔着一道木栏,怎么看怎么别扭。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哪怕会被追责当班的时候酗酒的过失,三个狱卒也不敢隐瞒,再加上织梦跟逐安两人不满意分配,还给自己换了牢房,出入上了铁锁的牢房如入无人之境,他们开始却一点察觉都没有,实在叫人觉得这牢房不太牢靠,总之,于情于理,哪能再继续让这两人待在牢狱里,赶紧硬着头皮往上呈报了头儿。

    牢头是个老兵,碰到这么怪异的事也没个主意,毕竟这是大小姐抓回来的人,私自放了怕是要遭殃,坞城将士谁不知道,万将军最是疼爱独女万昭和,想镇住万昭和,也只能请万将军出面了,牢头便继续往上报给了将军。

    军中办事效率奇快,不过半天时间,三个狱卒由牢头带着入了将军帐,规规矩矩行了军礼,当着万将军的面一五一十讲了一遍昨夜发生的事。

    万将军,本名万邦,同女儿的名字一合,取自“万邦昭和”的意思,虽然宠女儿,却也不是昏庸之人,沉着脸听完了狱卒的禀报,不用说也吓了一跳,心里暗道女儿又闯了祸,来不及召来万昭和询问,也没过多追究三个狱卒犯禁,匆匆赶到了牢狱里,牢头带着三个狱卒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一行人刚到牢狱里时,看到牢里的那两个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了一会,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大约是无聊得紧,牢里的两个人用枯秸秆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棋盘,然后捡了几颗磕巴的小石子,凑合着当着棋子,就地取材,不嫌简陋,正埋头厮杀得厉害。

    忽然,织梦指了指棋盘,挑了挑眉,“哥哥,你这步棋怎么能往这儿落呢?”

    “嗯?为何不能?”

    逐安仔细看了看自己落下的石子,前后紧扣,上下咬紧,纵观全局都是很精妙的一步落子,并无不妥。

    “你的石子落在这儿,我的棋路都成死路了!”织梦左思右想,已经把可落子处都看一了遍,然而不管落在哪,至多再五步,都成了死路,她开玩笑的抱怨着。

    分明是普通的牢房,不知为何有种家中后院的感觉。

    牢头总觉得有口气憋在了心头,不动声色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偷偷瞄了一眼将军的神色,也看不出个什么意思,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准备提醒两人,将军来了,让两个人收敛一些,他这牢头的位置有些烫屁股。

    万将军却抬手制止了他,牢头不明何意,然不敢逾越,赶紧低头退下了。

    万邦听着两人的对话,驻足不前,在牢狱门口只能瞧见两个埋低的脑袋,正对他的便是着一身白衣的清瘦背影,闻言倒是有几分好奇那少年会如何作答。

    这姑娘的质疑

    简直子虚乌有。

    然而,那少年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棋子,不知怎么的竟然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阿梦说的有理,是我考虑不周,那容我失礼,悔一步棋。”

    这回答惊呆了门口的几个人,大约都在诧异,还能这样玩的吗?

    织梦见此,笑着推散了棋盘,拍拍衣裙站了起来,“不玩了不玩了,我认输了,同你说笑的。”

    她认输认得格外坦荡,像是方才那个在意棋路的人不是她一样。

    织梦倒是不以为意,反正,输给哥哥也高兴。

    “比起这个,现在可不是下棋的时候。”

    逐安跟着她抬头往门口看去,只见除了昨晚那三个狱卒,还有今天早上匆匆打过照面的牢头,还多了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

    身着威风凛凛光明铠甲,身材高大伟岸,并未带头盔,却仍是一丝不苟地束起发髻,面如古铜,五官凌厉,脸庞线条如同刀刻,有罗刹之威,腰侧佩玄兽吞口宝剑,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单以这面相而言,绝对是位不怒自威的上位者。

    然而,这人的眼神,却没有与之相配的凌厉,不够冷血,带着些千帆阅尽过后的沧桑。

    这样的皮囊同眼神,像是雷霆万钧暴雨如注的山巅上突兀地长着一朵柔弱的小花。

    那感觉很怪异。

    逐安打量过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说不上为何这人是这样的眼神,不由让人想探究原因。

    见他们终于停了动作,牢头赶紧上前介绍,“两位,这是万将军。”

    闻言织梦又看了一眼那位中年男子,原来这位就是万将军啊,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以为会是那种优柔寡断的面相,毕竟这几天听闻的评价里,对这位拖拖拉拉跟匈奴人打了一年多还未平息战事的将军,不看好者居多。

    万邦听着他们的介绍,点头致意,声音洪亮而深沉,“初次见面,真是惭愧,替小女向两位致歉了!”

    这位大将军主动替女儿道歉,果真如传言所说,极为宠爱万昭和,两人当即表示并无大碍,也说了些客气话。

    “无妨,将军不必在意,我们也只当做是玩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的。”

    万邦又提到逐安替狱卒解毒的事,捎带着询问了两句逐安的身份,逐安对答如流,回了他们是奉师命外出到各地游历的医师,这样他们到西北来也就顺理成章,挑不出什么不妥。

    万将军点点头,带起点笑意,威压感便散去,同他们随意聊了几句。

    见状,牢头终于是松了口气,太好了,他的小官位看来是保住了。

    不过,他们两人如何留下来反而成了问题。

    要主动开口提议留下来吗?

    这么做未免有些过于主动,万一适得其反,引起万将军的警觉,实在得不偿失。

    要先佯装离去吗?可是之后再进军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他们本来是想借万昭和的身份,找理由留下来,但先来见他们的却是万将军,此计便行不通,还需小心为妙。

    正分心思考的时候,万将军也沉默了片刻,打量着二人,忽然开口问:

    “你二人可有意留在军中?”

    逐安心里跑过许多念头,最先怀疑的是,这提议会不会是陷阱?

    见他沉默,万将军又道:“惭愧,这提议是唐突了些,毕竟是奉师命外出多有不便。不瞒两位,边防不太平,军中任职的医师只有两人,一旦有战事,单凭两个医师实在有些捉襟见肘,忙不过来,所以……”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万邦亲自开口留人,实在是天赐良机。

    逐安面露难色,稍显犹豫,“这……”

    “还是太过为难了吗?”

    万将军眼中明显闪过失望之色,本听闻这少年昨夜遇事不乱,医术高超,交谈几句后觉得这少年气度不凡,性子温煦,实在是块难得的美玉,萌生了招揽之意,毕竟西北时局动荡,医师难求,王都里的御医又鲜少有愿意主动到西北苦寒之地来,实在缺人手,一旦发生战事,士兵伤亡繁多,军医根本忙不过来。

    思及此事,万将军不由忧心。

    犹豫了片刻,逐安这才抿了抿唇,像是做了决定,认真开口道:“将军爱惜手下士兵,实在仁厚!师傅既有心遣我外出游历,到军中帮忙也是难得的机会,想必也会支持!再说,家国不安,自然人人都需出力,晚辈自然义不容辞。”

    得到回答万将军松了口气,不禁大悦,对逐安的印象越发亲近了不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少年人有此觉悟,实属难得,果然是医者仁心,深明大义!”

    万将军又看向织梦,想问问她的意见,“那姑娘意下如何?”

    织梦莞尔一笑,指了指逐安,“逐安去哪,我就去哪。”

    由此两人得以留在军中,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万昭和的刁蛮行径,将他们不由分说地绑了回来,这举动却无意中帮了他们,万将军见两人不计前嫌,愿意留在军中帮忙,心中仍是有愧,自然待为上宾,安排住处时还问了问他们有何要求,逐安只说喜欢清净一些,将军便特意叫人收拾了两间紧挨着的军帐给他们居住,位置稍微有些偏,远离兵营,正合心意。

    休整了几天,逐安便开始接手军中医务,除了有不能登门的病人需要过去以外,两人都很少离开军帐,哪怕闲暇时也只是在营帐外整理晾晒药材,行事十分低调。

    两人都不想引起太多关注,避免影响之后的行动,选择这样的居住位置也是同样的原因。

    然而,军中可八卦的消息实在太少,他们的出现无异于是提供了八卦的源头。

    关于他们两人的消息很快就在军中传开,特别是在牢狱里轻而易举就解了柿饼之毒的事,传得飞快,很显然就是从牢狱里的狱卒口中传出去的。

    然而更快的消息大约就是军中来了位绝美的红衣少女,一位俊美无双的医师,站在一起简直美好如画,过分养眼。

    单是两者的容貌已经格外引人注目了,再加上身份特殊,被关注很正常。

    这不,总会有好奇心太强的士兵,假装路过,跑到附近徘徊想借机瞧一瞧两人。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两人也就越发不出门。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以纸传言

    虽然住的位置很偏,然而除了经常因为好奇跑来看他们的人,仍有守卫时常在营帐外走动,万邦还欲调配两名士兵照顾他们的起居,被逐安委婉谢绝了。不管怎么来说,减少碰面的话,很多话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直接讨论。

    毕竟现在不像之前在外面,说话做事都得谨慎起见,若是频繁地往对方屋里跑也会引起非议,为了避免一切可能会出纰漏的地方,两人商量了一番,最后由织梦提议在两座紧挨着的那面营帐壁上用刀子割开了一个方形的小洞,连通两座营帐。

    那洞只割开了三条边,平时把布放下来挡住,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上面有个洞。

    两人把帐中书桌都搬到了靠墙的位置,假若没了那面帐篷,他们就像面对面坐在桌边一样。

    织梦趴在桌上写字,然后把手里的纸张认真折好从小洞里放进去,轻轻掉在逐安的桌上。

    这样一来,他们可以不用出门不用碰面也不用出声就能私下讨论事情,就像一个传递暗号的小小通道。

    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小秘密。

    逐安从书桌上伸手拿起那张纸,打开一看,见织梦写道:“哥哥,这样通信就能保证不会被外面的人听到了。我留心探查过,夜里营帐周围仍留有八个岗哨,虽然不一定是万将军特意安排的监视眼线,但是还是得小心为妙,再说还有一个万昭和,她可不一定会善罢甘休。”

    逐安提笔在织梦写下的那行字下面回道:“嗯,阿梦所思之事同我一致,隔墙有耳,不得不防,我们初到军中,对我们留有戒心实属正常,我们自是小心应对即可,也不必太过紧张,过分滴水不漏反而会让人生疑。说到万昭和,白日我外出拜访另外两位军医的时候,从他们口中听到了些消息,万昭和得知父亲万将军不问她的意愿便放走了我们俩,大发了一通脾气,还直接离开军营跑到外面去了,天黑才被士兵找回来,回来之后也一直在生气呢。”

    “不得不说,这位小姐脾气有够糟糕,被万将军宠坏了吧,不过为何不见万昭和来找我们麻烦?按照她的性子,可不像是能善罢甘休的人。”

    “听说是要来找的,来的路上被万将军逮住带了回去,之后下了禁令,不许她再胡闹。想来,虽然万将军极为宠爱万昭和,但毕竟他是万昭和的父亲,他下的命令,万昭和也会遵从。阿梦你白天若是外出时,还需小心,她不能靠近这里,折腾不了什么,在外面可就不一样了。”

    “我可不管她是谁,胡乱伤人本就不该,下手还这般狠毒,想到就忍不住生气。不过,哥哥放心,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无妨,你的事哪会有什么麻烦,有我在,都会处理好的。”

    “听了哥哥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打人都有底气了!”

    逐安看着这句话,唇边多了点笑意,又低头写道:“说起这个,开始我们都以为会出现在我母亲墓前的人就是阿蛮,也就是,阿蛮是万昭和的小名,不过好像猜错了,今天我有询问过军医,万昭和有没有什么小名之类的,他们都否认了这件事,但当时万昭和冲进来的时候是叫我们

    滚出去,她跟阿蛮之间必定有关联,想来还是得当面问才行。”

    “万昭和不是阿蛮吗?问她她也不肯乖乖说的吧,我觉得从万将军那边入手都比跟万昭和沟通容易。”

    “说的也是呢,不过阿梦为何会想到通过墙上的小洞以书信交谈?”

    他们分明离得很近,却这样用信纸传消息,实在是很奇妙的感觉。

    织梦撑着下巴,捏着笔在指尖转了转,“这个嘛,不知哥哥可否还记得之前刚回幻花宫时,同你提起的海哥,小时候调皮,总想跑出去玩,但不是每次爬树翻墙都能成功,被师傅逮到的次数更多一些,所以有时候约好了却不能出宫玩的时候,我就在幻花宫的后院里放起一只风筝,风筝飞的高,在山脚的村子里也能看到,海哥一看,就不会等我玩了,不过他有时也会放风筝挂着字条斥责我爽约就是了。同哥哥商议的时候忽然就想起这件事,就想着要是我们能换一种交流的方式就好了,不能说那就只能写了。”

    织梦将信纸折好又送了过去,只不过这次等了会才收到逐安的回信。

    “嗯,记得,不过这么说起来,我还真有些嫉妒海哥了呢。”

    能认识那个时候的织梦,能同她有这样的小暗号。

    实在孩子气的一句话。

    织梦一看只觉得脸颊发烫,笔没握住,从指尖滑落,骨碌碌往地上滚,吓了她一跳,赶紧弯下腰伸手去捡。

    逐安听着那边传来的桌椅声,掩着唇笑起来。

    过了会墙上的布帘又掀起来,回过来的信又轻轻落在桌上。

    “如果约好一起玩的那人是哥哥,我想,哥哥大概一次都看不到风筝飞起来。”

    接下来能做的似乎只有等待了,时间过得也快,眨眼间就半月过去了。

    这天,逐安听闻营帐外有人声,将手中的信纸压在医书下,掀开营帐出去一瞧,老五带着大珂小六,大柯手里还抱着个蒙了布巾的东西,三个人站在门口,织梦也从帐里钻出来,靠在门边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不由让三人拘谨起来。

    逐安脸上带起些温煦的笑意,“找我有什么事吗?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小六用手肘暗戳戳地推了推老五,老五被推上前一步,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明明看上去是个糙汉子性子却格外容易腼腆。

    他弯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这才开口解释说:“那个……逐安小公子,今天我们是特意来感谢你的,这些日子一直惦记着小公子的恩情,恰逢今天轮休,兄弟几个就约着一起来这里寻你了,还好今天你没出去,不然可就扑了空,真是多谢小公子当日的救命之恩!”

    逐安不是正式的军医,叫什么也成了问题,后来见逐安年纪小,大伙就不约而同叫起了小公子。

    “是啊,我们为这个来的。”同伴也赶紧跟着附和。

    逐安闻言一笑,赶紧客客气气地回道:“原来如此,不过举手之劳,还劳你们记挂,真是过意不去。”

    “哪里的话!”

    “虽然我们都是些大大咧咧的糙汉子,

    但是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是啊!小公子用不着谦虚!”

    三个人抢着辩驳,生怕逐安不接受他们的谢意。

    织梦走到逐安身边,笑道:“原来是来感谢哥哥的!唔,是该好好谢谢哥哥,把我们分开关押,哥哥都没计较呢。”

    虽然很想反驳一句,分开关也没用的吧,那锁如同虚设一般。

    三人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织梦姑娘就别拿哥几个寻开心了!实在是不得已。”

    说着话想起手里提着的东西,老五将手里的竹篮提起来,送到逐安眼前,“小公子,这是给你们的谢礼!”

    他们都特意来道谢了,也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逐安没再推辞,伸手接过了小竹篮,没着急掀开盖着的花布,拿在手里左右看了看,难得起了些玩笑之意。

    “咦?这莫不是五爷家下酒的柿饼?”

    老五一窘,脸色通红,连连摆手,“小公子莫要打趣我!”

    小六凑过来,带着点隐约的期待,“不是的,公子,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逐安伸手拿开了花布,竹篮里装着一碟子白白糯糯的糕点,形状像是元宝,煞是可爱。

    “我们也不知道织梦姑娘爱不爱吃甜食,托掌勺给我们做了份西北的小糕!”

    织梦眼睛一亮,欣喜道:“给我的吗?好可爱的糕点,真是多谢了!”

    逐安把小糕拿给了织梦,大柯又把手里抱着的东西递过来,逐安接过来,打开一看,竟是一副棋具。

    做得不算多精巧,棋子也只是普通的石子打磨圆滑后上了色,却足以表明他们的诚心。

    老五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西北不比中原,东西少得很,也不知道送公子什么才好,想起两位在牢房里下过棋,便一起捣鼓着做了一副。放心!我们拿去问过军里的文官了,棋子数肯定齐全,那棋盘也是请他帮忙画的格子,不会有什么错的!虽然粗糙了点,还望公子不要嫌弃简陋!”

    逐安没想到他不过举手之劳帮忙解了毒,于他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会让三人如此感激,收到这样的礼物实在有些出乎意料,礼轻情意重,何况还是亲手做的。

    逐安拿在手里,认真地回了个礼,笑道:“怎会!我很喜欢这份礼物,真是有心了,叫我不知如何感激才好,多谢了!”

    织梦也跟着道了谢,两人神色都很欣喜,言辞恳切,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让三人反而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然而心里却越发高兴。

    织梦把手中的竹篮递过去,笑道:“忙了那么久,一起尝尝吧?”

    “啊啊,这……”

    三个狱卒一愣,像是没想到织梦会这么说,他们准备了许久,想着好好答谢两人,确实一口都没吃过,心里不禁有些感动,不仅仅是因为逐安及时救了他们的性命,更重要的是,背井离乡来西北这么久,第一次有人在意他们几个小小士兵的心意。

    “承蒙关照,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西北的小糕,分享起来,味道属实不错。

第一百四十三章 信中藏字

    撩开门帘的时候,织梦抬手眼睛挡住门外倾泻的天光,西北的天空似乎越发高远起来。

    后知后觉想起,已经入了秋,他们从南国回来的时候还是盛夏,就像昨天的梦境一般。

    织梦拍拍裙子上的褶皱,往隔壁逐安的营帐走去,手里抓着一只信封,不由引得卫兵侧目。

    进了逐安的营帐没多久,织梦又出来了,手里还是捏着那封信,走到方才注视她现在变了位置的卫兵旁站定,抬起头盯着卫兵看。

    那双眼睛很漂亮,也很明亮,像星星一样。

    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看。

    卫兵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目光开始游移不定。

    见状,织梦忽然笑起来,带着些天真无邪的味道,“这位小哥,能否帮我把这信送到信使办?初来乍到,我有些找不到方向……”

    卫兵一愣,脸色通红地接过了信,也不知道是看到织梦的笑容有些害羞,还是觉得自己暗地的行为被发现有些窘迫,一口答应下来,“没,没问题!”

    然后弯腰行礼后一溜烟跑了。

    织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歪着脑袋无声地勾勾唇角,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附近,转身又回了逐安的帐中。

    听见她回来的动静,逐安用布擦拭着还滴着水的手望过来,“信拿走了?”

    织梦点点头,“是啊,大约会先到万将军那里转一圈吧。”

    虽然有了秘密通道可以随时交流信息,但感情要好的两个人忽然不碰面也很怪异。织梦还是每天往逐安营帐里跑,只不过都在闲聊,有时候两人一起在门外晒药材,有时候逐安出诊时,织梦就帮忙送送东西,再正常不过。

    而今天织梦拿着的那封信是寄给疏花的,信中织梦写了两句报平安的话,就算送到万将军那,也并无什么不妥。

    她拿着信走进逐安帐中的时候,察觉到有人靠近的气息,虽然那卫兵已经尽量放轻脚步了,然而,哪能逃过织梦堪称恐怖的感知力。

    对于这种程度的监视,两人都能接受,也就没有拆穿。

    大约那卫兵上报情况时会说织梦拿着信给逐安过目了一遍,再谨慎一些用刀子拆开信封也只能看见两句,“见字如晤,疏花近来可好?飞白伤势休养得如何了?我同逐安已经平安到了西北坞城,一切都好……”之类的,报平安的话,一字一句挑不出什么纰漏。

    她拿进来的信封出去时还是那个信封,里面装的信却不是。

    信纸上最终能看到的话确实只有那两句问候,不过,那是因为他们之前已经用信纸通过秘密小洞商量妥当,织梦拿着信过去的时候,那时装的是一封信,送出去的却是另外一封。

    另一封信交由逐安处理过,前面内容跟第一封信所写完全一致,只是第二封信另有玄机。

    在写字的墨汁中混合加入了一种特殊的药粉,书写完成后,将信纸放在火上稍微烘烤一下,写下的字就会隐藏起来。若只是单纯地拿着看,是什么都看不到的。若是想看到那些藏起来的字,滴两滴水,或者浸湿下半截纸张,隐藏的字自然就会再次浮现出来。

    那封处理过的信中,将他们现在的位置,这段时间的经历,探查到的事,以及为何要隐藏信息的原因都详细地写在了信里。

    毕竟出来这么久没写信告知消息,疏花他们肯定担心不已。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也会停留在这,现在写信是最佳时机。

    疏花心思细腻,看到那封内容单纯只有闲扯的信势必会起疑,这样一来便会留心检查信纸,如此,消息就能不动声色的传到疏花那边,而逐安因为在军中任职医师,营帐中陆陆续续搬来了好几个装药的木柜,他想要调制药粉也格外便利。

    就算有人在外监视,织梦拿着信进到帐中,用提前准备好的信纸将信封里的信替换便可以,在帐外听声音,也只会觉得是织梦拿信给逐安过目罢了,并不会发现什么。

    “那个啊,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不用担心。”

    织梦忽然想到什么,捂着嘴笑起来,“疏花看到的时候,肯定会被吓一跳吧!”

    “嗯,我想也是,肯定很担心你。疏花对你,看得出来,十分用心。”逐安顿了顿,神色严肃了一些又问道:“那么,阿梦,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呢?”

    织梦低着头在逐安书桌上翻找,逐安在一旁整理药材。

    他营帐中先前并没有那几个药柜,后来为了开药方时能直接配好药,万将军便送了几个药柜过来。

    药柜送来的时候,每个抽屉里已经装满了药,万将军也同他解释过说这是之前一位老军医用过的药柜,由于那位老军医上了年纪身体不太硬朗,诊断病情开始犯糊涂,经常有士兵拿到药后吃了病情加重的情况发生,委实添了不少乱,然而因为这位老军医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军营,甚至当时是他本人主动要求到军中来任职,放弃了王都里的御医职务,品行高洁,医德仁厚,士兵们知道这个情况后似乎都选择沉默不提,将领们也没有当面指责过,直到后来那位军医察觉到自己的上了年纪的身体已经没办法再待在军中了,自己辞官离开了西北,这些药柜才空置了下来。

    然而逐安打开抽屉检查记录的时候发现很多药材都混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是因为粗心的士兵在搬运过来时,磕碰到了柜子,又或者是之前那位老军医的失误,自己分拣药材的时候放错了。事已至此,再纠结也没意义了,为了不影响药效,逐安只能全部重新分拣,将混进去的药材挑出来,再重新归类。

    不得不说,这是一项有些枯燥而繁琐的工作。

    逐安熟悉各种药材,分拣只需看一眼就能知道种类,织梦可不行,她认不全那么多药材,有心帮着挑拣了一会,遇到不认识的药材只能问一问逐安,然而这样询问让织梦觉得有够耽误逐安做事,便问逐安有没有药材大全,这样她只要看着书里的记载就能自己分辨出是何种药材,自己能帮上忙,也不会妨碍到逐安。

    逐安说了本书的名字,又指了指他们用来秘密通信的那堵墙边的书桌,示意她去那张桌子上找。

    “问药……问药……这摞书里好像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咦!”逐梦放下手中翻看的书籍时,手肘不小心撞

    到了身后的一摞书,书塔摇摇晃晃不太稳当,织梦赶紧伸手去扶,仍有几本上层的书掉落在了地上。

    “阿梦?怎么了?”听到声响,逐安从柜子后面探出头,关心地询问道。

    “啊,哥哥,没事没事!不小心碰掉了书而已。”

    逐安叮嘱了两句又继续转回了头。

    “话说,哥哥的屋子里东西也太多了些吧,本来就不大,还塞进来那么多东西……书也搬来那么多,堆了那么多摞……”织梦嘟囔着弯下腰去捡,手搭在一本书上停住了,“……兵法?”

    这也是医书吗?难道诊断病情跟用兵打仗还能互通的?

    织梦拿着捡起来的书站起来,将其他书仔细放了回去,略带好奇地翻开了那本兵法,指尖顿住,“真是,想也知道不可能的……”

    就只是一本兵书。

    不过,为什么医书里还夹杂着兵法这样的书,是拿书来的士兵弄错了吗?还是……

    她抬起头往药柜的方向看去,那个低着头忙碌的身影被挡掉了一些,只能瞧见从手肘处挽起的衣袖,露出一段匀称白皙的小臂。

    难道说……是哥哥在看?

    她随手往下翻了翻,盯着一页上的字,犹豫了会,才开口念道:“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夫钝兵挫锐,屈力殚货,则诸侯乘其弊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故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夫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故不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停顿片刻,又问:“哥哥,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逐安手中动作不停,想也不想就回道:“军队作战就要求速胜,如果拖的很久则军队必然疲惫,挫失锐气。一旦攻城,则兵力将耗尽,长期在外作战还必然导致国家财用不足。如果军队因久战疲惫不堪,锐气受挫,军事实力耗尽,国内物资枯竭,其他诸侯必定趁火打劫。这样,即使足智多谋之士也无良策来挽救危亡了。所以,在实际作战中,只听说将领缺少高招难以速胜,却没有见过指挥高明巧于持久作战的。战争旷日持久而有利于国家的事,从来没有过。所以,不能详尽地了解用兵的害处,就不能全面地了解用兵的益处。嗯?这好像不是医书吧?”

    织梦将手里的兵法合起来,笑道:“是啊,我看见医书里混了一本兵法,看到这句有些不懂,所以随口问问,哥哥这都知道,真是厉害。”

    她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书。

    那么长一段话,还是她随意挑出来的,逐安竟然想都不想直接解答,而且意思一字不差。

    哥哥……

    “不过闲暇时看过一些,记住了而已。”

    “那说明哥哥记性很好啊。”

    她回答完,听着那边笑了一声,又低下了头,站了片刻后突然想到,她又动手翻了翻其他的书堆,发现还有其他几本。

    看着拿出来的一堆书,她忽然又念了一句,声音很轻,像是梦呓。

    “水无常形,兵无常势。运用之妙,在于一心。”

今天实在有事。。明天再替换,抱歉啊

    老五同另一个狱卒大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中毒的症状已经尽数消失了,虽然有些腹泻,然而在逐安的吩咐下,那没吃柿饼的武小六已经事先到军医那里讨了两副药包备用,一说腹泻就拿出来了。

    这件事处理得简直滴水不漏,让小六觉得逐安真的太神了。

    听了当时唯一清醒的小六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老五跟大柯两个人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这牢里关着他们的救命恩人,隔着一道木栏,怎么看怎么别扭。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哪怕会被追责当班的时候酗酒的过失,三个狱卒也不敢隐瞒,再加上织梦跟逐安两人不满意分配,还给自己换了牢房,出入上了铁锁的牢房如入无人之境,他们开始却一点察觉都没有,实在叫人觉得这牢房不太牢靠,总之,于情于理,哪能再继续让这两人待在牢狱里,赶紧硬着头皮往上呈报了头儿。

    牢头是个老兵,碰到这么怪异的事也没个主意,毕竟这是大小姐抓回来的人,私自放了怕是要遭殃,坞城将士谁不知道,万将军最是疼爱独女万昭和,想镇住万昭和,也只能请万将军出面了,牢头便继续往上报给了将军。

    军中办事效率奇快,不过半天时间,三个狱卒由牢头带着入了将军帐,规规矩矩行了军礼,当着万将军的面一五一十讲了一遍昨夜发生的事。

    万将军,本名万邦,同女儿的名字一合,取自“万邦昭和”的意思,虽然宠女儿,却也不是昏庸之人,沉着脸听完了狱卒的禀报,不用说也吓了一跳,心里暗道女儿又闯了祸,来不及召来万昭和询问,也没过多追究三个狱卒犯禁,匆匆赶到了牢狱里,牢头带着三个狱卒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一行人刚到牢狱里时,看到牢里的那两个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了一会,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大约是无聊得紧,牢里的两个人用枯秸秆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棋盘,然后捡了几颗磕巴的小石子,凑合着当着棋子,就地取材,不嫌简陋,正埋头厮杀得厉害。

    忽然,织梦指了指棋盘,挑了挑眉,“哥哥,你这步棋怎么能往这儿落呢?”

    “嗯?为何不能?”

    逐安仔细看了看自己落下的石子,前后紧扣,上下咬紧,纵观全局都是很精妙的一步落子,并无不妥。

    “你的石子落在这儿,我的棋路都成死路了!”织梦左思右想,已经把可落子处都看一了遍,然而不管落在哪,至多再五步,都成了死路,她开玩笑的抱怨着。

    分明是普通的牢房,不知为何有种后院的感觉。

    牢头总觉得有口气憋在了心头,不动声色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偷偷瞄了一眼将军的神色,也看不出个什么意思,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准备提醒两人,将军来了,让两个人收敛一些,他这牢头的位置有些烫屁股。

    万将军却抬手制止了他,牢头不明何意,然不敢逾越,赶紧低头退下了。

    万邦听着两人的对话,驻足不前,在牢狱门口只能瞧见两个埋低的脑袋,正对他的便是着一身白衣的清瘦背影,闻言倒是有几分好奇那少年会如何

    作答。

    这姑娘的质疑简直子虚乌有。

    然而,那少年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棋子,不知怎么的竟然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阿梦说的有理,是我考虑不周,那容我失礼,悔一步棋。”

    这回答惊呆了门口的几个人,大约都在诧异,还能这样玩的吗?

    织梦见此,笑着推散了棋盘,拍拍衣裙站了起来,“不玩了不玩了,我认输了,同你说笑的。”

    她认输认得格外坦荡,像是方才那个在意棋路的人不是她一样。

    织梦倒是不以为意,反正,输给哥哥也高兴,“比起这个,现在可不是下棋的时候。”

    逐安跟着她抬头往门口看去,只见除了昨晚那三个狱卒,还有今天早上匆匆打过照面的牢头,还多了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

    身着威风凛凛光明铠甲,身材高大伟岸,并未带头盔,却仍是一丝不苟地束起发髻,面如古铜,五官凌厉,脸庞线条如同刀刻,有罗刹之威,腰侧佩玄兽吞口宝剑,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单以这面相而言,绝对是位不怒自威的上位者。

    然而,这人的眼神,却没有与之相配的凌厉,不够冷血,带着些千帆阅尽过后的沧桑。

    这样的皮囊同眼神,像是雷霆万钧暴雨如注的山巅上突兀地长着一朵柔弱的小花。

    那感觉很怪异。

    逐安打量过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说不上为何是这样的眼神,不由让人感觉这人有故事。

    见他们终于停了动作,牢头赶紧上前介绍,“两位,这是万将军。”

    闻言织梦又看了一眼那位中年男子,原来这位就是万将军啊,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以为会是那种优柔寡断的面相,毕竟这几天听闻的评价里,对这位拖拖拉拉跟匈奴人打了一年多还未平息战事的将军,不看好者居多。

    万邦听着他们的介绍,点头致意,声音洪亮而深沉,“初次见面,真是惭愧,替小女向两位致歉了!”

    这位大将军主动替女儿道歉,果真如传言所说,极为宠爱万昭和,两人当即表示并无大碍,也说了些客气话。

    “无妨,将军不必在意,我们也只当做是玩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的。”

    万邦又提到逐安替狱卒解毒的事,捎带着询问了两句逐安的身份,逐安对答如流,回了他们是奉师命外出到各地游历的医师,这样他们到西北来也就顺理成章,挑不出什么不妥。

    万将军点点头,笑着又随意问了几句。

    见状,牢头终于是松了口气,太好了,他的小官位看来是保住了。

    不过,他们两人如何留下来反而成了问题。

    要主动开口提议留下来吗?

    这么做未免有些过于主动,万一适得其反,引起万将军的警觉,实在得不偿失。

    要先佯装离去吗?可是之后再进军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他们本来是想借万昭和的身份,找理由留下来,但先来见他们的却是万将军,此计便行不通,还需小心为妙。

    正分心思考的时候,万将军也沉默了片

    刻,打量着二人,忽然开口问:“你二人可有意留在军中?”

    逐安心里跑过许多念头,最先怀疑的是,这提议会不会是陷阱?

    见他沉默,万将军又道:“惭愧,这提议是唐突了些,毕竟是奉师命外出多有不便。不瞒两位,边防不太平,军中任职的医师只有两人,一旦有战事,单凭两个医师实在有些捉襟见肘,忙不过来,所以……”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万邦亲自开口留人,实在是天赐良机。

    逐安面露难色,稍显犹豫,“这……”

    “还是太过为难了吗?”

    万将军眼中明显闪过失望之色,本听闻这少年昨夜遇事不乱,医术高超,交谈几句后觉得这少年气度不凡,性子温煦,实在是块难得的美玉,萌生了招揽之意,毕竟西北时局动荡,医师难求,王都里的御医又鲜少有愿意主动到西北苦寒之地来,实在缺人手,一旦发生战事,士兵伤亡繁多,军医根本忙不过来。

    思及此事,万将军不由忧心。

    犹豫了片刻,逐安这才抿了抿唇,像是做了决定,认真开口道:“将军爱惜手下士兵,实在仁厚!师傅既有心遣我外出游历,到军中帮忙也是难得的机会,想必也会支持!再说,家国不安,自然人人都需出力,晚辈自然义不容辞。”

    得到回答万将军松了口气,不禁大悦,对逐安的印象越发亲近了不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少年人有此觉悟,实属难得,果然是医者仁心,深明大义!”

    万将军又看向织梦,想问问她的意见,“那姑娘意下如何?”

    织梦莞尔一笑,指了指逐安,“逐安去哪,我就去哪。”

    由此两人得以留在军中,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万昭和的刁蛮行径,将他们不由分说地绑了回来,这举动却无意中帮了他们,万将军见两人不计前嫌,愿意留在军中帮忙,心中仍是有愧,自然待为上宾,安排住处时还问了问他们有何要求,逐安只说喜欢清净一些,将军便特意叫人收拾了两间紧挨着的军帐给他们居住,位置稍微有些偏,远离兵营,正合心意。

    休整了几天,逐安便开始接手军中医务,除了有不能登门的病人需要过去以外,两人都很少离开军帐,哪怕闲暇时也只是在营帐外整理晾晒药材,行事十分低调。

    两人都不想引起太多关注,避免影响之后的行动,选择这样的居住位置也是同样的原因。

    然而,军中可八卦的消息实在太少,他们的出现无异于是提供了八卦的源头。

    关于他们两人的消息很快就在军中传开,特别是在牢狱里轻而易举就解了柿饼之毒的事,传得飞快,更快的消息大约就是军中来了位绝美的红衣少女,一位俊美无双的医师,站在一起简直美好如画。

    单是两者的容貌已经格外引人注目了,再加上身份特殊,被关注很正常。

    这不,总会有好奇心太强的士兵,假装路过,跑到附近徘徊想借机瞧一瞧两人。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两人也就越发不出门。

草稿1110。fpx夺冠啦!!!

    “你小子!”

    林景芝被他逗笑,不轻不重地捶了一把他的肩头,又接着说道:“男儿欲报国恩重,死到沙场是善终。嗯,少年志气不错!欲达高峰,必忍其痛,西北凄苦,军中枯燥,并不轻松,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他丧失双亲,孑然一身,夜深人静连个身后思念的人都没有,其他将士偶然还能收到一两封千里迢迢寄来的家书,他什么都不会有。

    温柔又隐蔽的关心。

    能得到将军的关心无异于比任何奖励带来的慰藉都来得直接,他眼睛亮起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跟明亮,行着军礼大声地回答:“不会的将军!我觉得军中的生活很好,有困难我也会去克服,我可以做到!”

    林景芝点点头,笑容里带上些欣慰,“真是长大了不少。”

    “我以后也会成为将军一样的人!”这是他心中所愿,带着些小小的宣誓。

    林景芝并不觉得自己能力大到可以成为别人的理想,也不知道自己给这孩子带来了多大的影响,只当他的志气是做上将军,遂笑着鼓励:“很好,男子汉就该有鸿鹄之志,要付出努力去做才行!”

    虽然想表达的意思有偏差,他也没再解释,认真地点点头,“我会的,将军。”

    有些事去做就好了。

    林景芝本就是到校场练练手,看到他在收拾兵器接口问道:“喜欢什么兵器?以后想入哪个营?”

    军队根据武器作战能力分编了骑兵,步兵,弓箭手等等兵营,新兵都要掌握一些,到分编的时候,就会被分到擅长的兵营去。

    对于他,自然想跟他追随的将军一样,很自然地就回答:“剑,我喜欢用剑!”

    “入伍后也操练了不少时日,露两手给我瞧瞧?”

    虽然平日里练习的时候格外认真勤奋,但在将军面前还是不免紧张起来。

    然而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他从整整齐齐码好的兵器堆里挑了把剑,尽量认真专注地舞了一段剑招。

    林景芝站在一旁认真看着,神色不动,看不出喜恶,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越发没底,几乎是硬着头皮才能继续抓着剑。

    匆匆忙忙结束了剑式,低着头不敢去看将军的眼睛,深怕看到将军失望的眼神,还没听到评论,心情已经沮丧起来,“将军……”

    林景芝沉吟片刻才斟酌着开口:“用剑者,剑意必要轻盈,我看你用剑下意识会使出劈砍动作。”

    他的头越发低,脸色涨得通红,有些站立不安。

    “唔,虽然你喜欢用剑,违背你的喜好有些不妥,但我建议的话,你用刀比用剑好,手臂力气大,练下去肯定对功夫大有裨益,来,拿上这个试试,若是不喜欢再继续练剑好了,虽然这么练下去,剑法只能达到中规中矩的地步,可能没有大成就,但喜欢的话够用就行。”

    大将军递过来一把长马刀,宽背薄刃,刀身沉重,刀柄弯曲,是骑兵常用的马刀,在快要西沉的落日里递刀的动作有些庄重。

    他抬起头瞪大眼睛,原来将军是在替他

    着想吗?

    久经沙场,阅历丰富,只是看一眼就能知道适不适合,从而给予他最好的建议,希望他能有所精进,实在……

    喉咙像是被堵住,有很多话涌上来,却不知道怎么讲起才好,最后竟低低呜咽一声,像是塞外的羌笛在残阳里的低泣。

    把将军吓了一跳,手中的刀犹豫着要收回去,轻声嘀咕着:“原来这么喜欢用剑啊……真是,抱歉……”

    “不,将军!我想用刀!请您教我!”

    他伸手抓着刀身,手掌心分明是冰冷的刀鞘他却觉得像是有温度一般,熨烫着他的心。

    林景芝愣了愣,并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改了主意,温言回道:“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刀法我也只是略知皮毛,还需你多费些心思研究。”

    “是!”

    将军开始耐心地同他讲解,“这把乃是燕马刀,也就是俗称的长马刀,使用方式跟寻常的刀也有些微不同,你瞧,这刀柄弯曲,不管是徒步还是骑马,攻击都不易脱手,可以利用战马冲刺的速度从而形成的强大冲击力带动马刀完成劈砍等战术动作,所以对马术的要求同样很高,你力气大,个子也高,善于灵活变通,骑马有一定优势,只要能加以运用必定能有所成……”

    将军的脸庞依旧是在西北风沙中洗练出来的干练,比几年前到江南赈灾时更加坚毅,嗓音低沉带着些威严,眼神却是像江南的三月暮柳如烟。

    他认真听着将军的话,牢牢地记在心上,片刻不敢懈怠。

    手掌紧紧握着冰冷的刀柄,从此往后与这把刀为伴再不曾分开。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远处的落日照在迎风摇摆的军旗之上,有隐约传来的战马嘶鸣声和着萧萧朔风声,壮阔而肃杀。

    待夕阳西下夜幕将至,弯月如钩,坞城沧桑而高耸的城墙静静在夜风中矗立,是这片广袤的沃土最坚实的堡垒,城墙后方的沙地之上,平平整整地排列着成千上万个军帐亮起灯,军令严明,军营里显得沉寂无声,只有军旗猎猎作响,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向后方放眼望去,那是便是士兵们所守卫的朝月国千千万万的百姓,万家灯火,明亮如星。

    忽然传来了数声响亮的胡笳声,军中纪律严明,作息准时,士兵们统一听着笳声传达军令,准时熄灯入睡。(ps:不好意思又要补充一点点,所谓的笳,jia,一声,是中国古代北方民族的一种吹奏乐器,形状如笛,出于西北民族地区,汉时传入中原,所以通常称为“胡笳”,因为其声调悲凉,穿透力强,战时常常用来指挥作战和宿营,所以,又称悲笳。常与战事和边塞有关,在边塞诗文里很常见,所以不是我瞎编出来的,感谢。)

    跟他同期参军的大多都是同龄的年轻人,被分到了同一支队伍,从五湖四海而来,聚集在西北坞城,一起训练,同吃同睡,日夜相伴彼此之间也结下了深厚的情意。

    军中枯燥,闲暇时的消遣就剩彼此切磋跟谈天说地,很快就打成一片,彼此之间起了绰号,叫起来亲近

    第一次闲谈时,谈到了参军的原因,似乎触动了每个人心里的最珍重的梦想。

    “我?我是个粗人,也就不说什么保家卫国的场面话了,因为大将军救了我的命,所以我来参了军,我想做他手下的兵。”说话的人长了一脸茂密的大胡子,分明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哪怕每天都睡前都刮胡子,第二天还是会长很长出来,所以也被大伙叫成了大胡子,看着有些显老,人却格外可靠,性子热情,是个自来熟。他初到西北的那两天有些不适应,就是大胡子主动帮助照顾他,同他关系也最亲,热情的叫人冷不下了脸。

    “嘿嘿,我听说了大将军的传说,羡慕的不得了,好想也成为像他那样厉害的人啊!”说话的人个子有些矮,速度特别快,所以大家都叫他阿飞。

    “是啊!是啊!”

    “听说大将军以前是位武林侠士呢!真是太厉害了,我长这么大现在才是第一次出远门!”

    “……”

    熄灯的号角声已经过了许久,这群新兵躺在大通铺的被窝里却越聊越精神,虽然害怕引来军队长聊天的声音已经刻意压低了,但是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仍然有点吵。

    他静静听着,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不是他一人因为想追随大将军才参的军,他们之中的很多人愿意放弃家乡优渥的生活来到苦寒的西北边塞,都只是因为大将军,原因五花八门,连听说大将军的夫人特别漂亮,当了兵肯定也会像大将军一样娶到漂亮的老婆这样玩笑般的理由都有,然而他们都一样,发自肺腑地仰慕着大将军。

    这乱世动荡不安,人们需要英雄,也需要千千万万的士兵去挑起保家卫国的重担。

    正出神的时候,睡在右侧的大胡子伸出手肘杵杵他,头歪了一点过来,“喂,刀哥,你呢?”

    因为他前段时间突然申请换了训练的兵器,在新兵里实属少见,毕竟已经练了一段时间的长剑,要想从头来过需要莫大的勇气,而他换了用刀后,却很快就用得有模有样,所以大家对他的称呼变成了刀哥,带着玩笑跟佩服。

    他沉默了片刻,回道:“因为想一辈子追随大将军。”

    他的回答同之前众人的回答相差无几,大胡子却觉得他的回答好像格外郑重,像是在诉说誓言一般,莫名产生一种志同道合的意味。

    这人跟他一样呢,大胡子无声地笑起来。

    “好兄弟,咱们俩铆起劲一定要一起加入忠义军!”

    大胡子从被窝里伸出了手递到他面前,他笑起来反握住他的手,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仍未停歇,他的声音却坚定地穿过这些嘈杂的声音响起。

    在兵营里选拔出新兵里的佼佼者,加入直属大将军部下的一支精锐军,接受更严格的训练,执行的任务也更危险,但也是更难得的机会,能入大将军直系亲部,前途无量,对士兵而言乃是一种莫大的肯定,这就是忠义军。之后将一直随着林景芝出生入死,征战四方,在军中威名如雷贯耳,人们也把这群人他们林将军。

    “好!一起加入!”

马上替换。在修改

    韶光轻贱,最是无情。

    半月之后的一天夜里,夜里起了风,雨声凄苦,织梦躺在床上隐约听到有人急匆匆地来请逐安,雨水打落在伞面上的声音,像是女子的哭泣。

    逐安应了一声,帐里很快亮起火光,同门口的人低声交谈了两句后,帐里的火光灭了,又是一阵滴滴答答的雨声落在伞面上的声音响起。

    这么晚了,出了什么事吗?

    有两人的脚步声匆匆经过织梦帐前,渐行渐远,融化在了雨里,织梦听着会,再次睡去。

    等天亮醒来的时候,夜雨已经停了,仍是不见逐安回来。

    织梦披了件衣服,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凉透的冷茶喝下。

    犹豫着要不要到伤兵所去一趟。

    等收拾完毕后,武小六拎着食盒准时出现。

    “织梦姑娘,早!”

    织梦笑着打了个招呼,“今天怎么是小六爷送过来?”

    同这三个狱卒的关系比起旁人而言,有几分亲近,织梦觉得他们自称小爷什么的很有趣,叫他们的时候也跟着叫五爷,小六爷什么的。

    武小六麻溜地从食盒里拿出一碗米粥放在桌上,“五爷今天被叫到伤兵所里帮忙去了,走前叮嘱我让我给你送早餐过来。”

    “?伤兵所吗?”哥哥也是夜里就去了伤兵所。

    “是啊!伤兵所里人手一直不够,忙起来的时候经常把我们这些外行人也叫去打打下手。”

    织梦沉吟片刻又问道:“小六爷你知道出了什么事吗?”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军中一支先行军在边境的山口遇困,不过这只是听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我一个小狱卒哪能知道那么多事,不过要是姑娘感兴趣,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织梦摇摇头,“不用了,我就是随口问问,小六爷抽空送饭过来已经很麻烦你了。”

    “织梦姑娘无需同我们客气,有事尽管吩咐就行!”

    织梦笑着点点头,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武小六便告辞离去。

    这么看来,果然是昨夜里出了事情,所以夜里才叫人请了逐安过去。

    也难怪会来请逐安,这段时间,逐安的名声在军中迅速传开,连她这个鲜少出门走动的人都有耳闻。

    轻松就处理了两三件棘手的病症,哪怕才刚来一个月左右,就已经成了军医里的顶梁柱,在军中备受推崇,这些士兵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受了什么伤,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请逐安帮忙看看,大大盖过了另外两个军医的名望,然而逐安性子淡,态度温和沉稳,叫谁来都挑不出毛病,两个军医也自愧不如,对逐安大为赞赏。

    这还让很多老兵想起了以前,林将军殉国前,他那位同行的夫人也是这样,态度温和叫人如沐春风,医术高明,处理伤患有条不紊。

    如果说林将军主外,那么那位叫忘愁的夫人便可以说是主内。有她在,士兵们打起仗来都放心不少,因为哪怕受了伤也能得到很好的救治,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那时军中上上下下都尊称她为忘愁夫人,见逐安如此也勾起回

    忆来,所以逐安便多了个别称,被叫成了忘愁公子。

    也不知道该不该感慨命运作人,那些不知情的士兵,认为忘愁夫人同林将军一起殉了国,对她的缅怀同样不减,很乐意在逐安身上延续这样的敬意,然而他们并不知道逐安同忘愁的关系,称呼逐安成忘愁公子,殊不知,那位忘愁夫人便是逐安的母亲。

    不过,外人看不出来,他们二人的医术师出一脉,而且两人身份地位又无直接联系,能给逐安冠以这样的称呼也能理解。

    不得不说,让逐安心情实在复杂。

    听武小六说了点消息,织梦反而放心不少,知道了原因总归比不知道原因,盲目的担心来得强。

    她开始吃那碗粥。

    织梦用过早饭后自己收拾好了碗,往门外搬了张椅子,拿着兵法边看边晒晒太阳透透气,而且在门外也能早早看见逐安回来。

    附近的守卫习惯了织梦每天会在帐外坐会,上报过一次后,也就不再当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而且再加上逐安确实是在认真替伤兵治病,两人行为并未出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万将军对两人的戒心算是彻底被打消了,也就不再特意派人监视他们俩。

    坐了会,织梦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步伐急促,并不是逐安的气息,织梦放下书抬起头看着又回来的武小六,有些疑惑地询问:“小六爷怎么又回来了?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武小六喘了口气,回道:“不是的,织梦姑娘,我受逐安小公子之托,请你帮他送点东西过去。”

    织梦爽快应下,把书本合上,刚要弯腰把椅子搬回去,武小六已经上前一步,主动帮她把椅子搬进了屋里。

    织梦拿着书跟在他后面,“多谢小六爷,不知哥哥要什么东西,我现在就去取。”

    武小六在屋里放下椅子,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织梦,“小公子说他都写下来了,让姑娘照着纸张取就可,再让我帮姑娘一起送过去。”

    织梦接过来打开看了看,纸上写的全是药名,想来是伤兵所里的药不够了让她取了送过去。

    “好,稍等。”

    织梦帮忙整理药材的时候,也看过不少医书,而且逐安又在药柜上重新贴了名字,找起来也很快。

    她把药从柜子里一样一样地取出来,武小六负责打包,贴上名字,以免混起来。

    打包好的药很快就堆起一小堆,武小六跑出去借来了一只背篓,把药材装进去,剩下一小部分就让织梦拿着。

    “织梦姑娘,你拿这些可以吗?”武小六看着织梦抱着一堆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织梦的身板格外弱小,简直是小胳膊小腿的,担忧会累着她。

    织梦点点头,“当然可以!又不是很重。”

    “要不,你在这等着,我先送一趟过去,再回来取剩下的。”

    韶光轻贱,最是无情。

    半月之后的一天夜里,夜里起了风,雨声凄苦,织梦躺在床上隐约听到有人急匆匆地来请逐安,雨水打落在伞面上的声音,像是女子的哭泣。

    逐安应了一声,帐里很快亮起火光,同门口的人低声交谈了两句后,帐里的火光灭了,又是一阵滴滴答答的雨声落在伞面上的声音响起。

    这么晚了,出了什么事吗?

    有两人的脚步声匆匆经过织梦帐前,渐行渐远,融化在了雨里,织梦听着会,再次睡去。

    等天亮醒来的时候,夜雨已经停了,仍是不见逐安回来。

    织梦披了件衣服,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凉透的冷茶喝下。

    犹豫着要不要到伤兵所去一趟。

    等收拾完毕后,武小六拎着食盒准时出现。

    “织梦姑娘,早!”

    织梦笑着打了个招呼,“今天怎么是小六爷送过来?”

    同这三个狱卒的关系比起旁人而言,有几分亲近,织梦觉得他们自称小爷什么的很有趣,叫他们的时候也跟着叫五爷,小六爷什么的。

    武小六麻溜地从食盒里拿出一碗米粥放在桌上,“五爷今天被叫到伤兵所里帮忙去了,走前叮嘱我让我给你送早餐过来。”

    “?伤兵所吗?”哥哥也是夜里就去了伤兵所。

    “是啊!伤兵所里人手一直不够,忙起来的时候经常把我们这些外行人也叫去打打下手。”

    织梦沉吟片刻又问道:“小六爷你知道出了什么事吗?”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军中一支先行军在边境的山口遇困,不过这只是听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我一个小狱卒哪能知道那么多事,不过要是姑娘感兴趣,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织梦摇摇头,“不用了,我就是随口问问,小六爷抽空送饭过来已经很麻烦你了。”

    “织梦姑娘无需同我们客气,有事尽管吩咐就行!”

    织梦笑着点点头,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武小六便告辞离去。

    这么看来,果然是昨夜里出了事情,所以夜里才叫人请了逐安过去。

    也难怪会来请逐安,这段时间,逐安的名声在军中迅速传开,连她这个鲜少出门走动的人都有耳闻。

    轻松就处理了两三件棘手的病症,哪怕才刚来一个月左右,就已经成了军医里的顶梁柱,在军中备受推崇,这些士兵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受了什么伤,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请逐安帮忙看看,大大盖过了另外两个军医的名望,然而逐安性子淡,态度温和沉稳,叫谁来都挑不出毛病,两个军医也自愧不如,对逐安大为赞赏。

    这还让很多老兵想起了以前,林将军殉国前,他那位同行的夫人也是这样,态度温和叫人如沐春风,医术高明,处理伤患有条不紊。

    如果说林将军主外,那么那位叫忘愁的夫人便可以说是主内。有她在,士兵们打起仗来都放心不少,因为哪怕受了伤也能得到很好的救治,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那时军中上上下下都尊称她为忘愁夫人,见逐安如此也勾起回忆来,所以逐安便多了个别称,被叫成了忘愁公子。

    当然可以!又不是很重。”

    “要不,你在这等着,我先送一趟过去,再回来取剩下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另辟蹊径

    掀开的帘子轻轻落下,随着织梦离去,将军帐里又恢复了安静。

    众人不由将目光投向万昭和,可是,万昭和哪里知道后面该接着做什么。

    如果她知道的话,哪还会等织梦说了一半才说,肯定迫不及待早早将法子讲出来,好博得满堂喝彩,彰显自己聪明过人。

    她不过想捉弄织梦,哪想到织梦竟然真的答了。

    然而还是架不住众人不断投过来的探究眼神,万昭和不免有些心浮气躁,回想方才织梦说了一半的话,面色越来越差,最后愤愤哼了一声,气鼓鼓地一屁股坐下了,瞪着看向她的一众人,理直气壮地说:“别问我,我不知道!”

    众将领闻言回过味来,面面相觑,无言对视了几眼,都懂了是万昭和故意下绊子想为难那位姑娘,却被那姑娘反过来将了一军,不由心里称奇。

    他们久居军中看着万昭和长大,对于万昭和的脾气秉性最是清楚不过,这位大小姐简直可以称作是西北军中的小霸王,平日里只有万昭和欺负别人的份,能让万昭和万大小姐吃瘪的人实在少之又少,这样仅靠着一张嘴就不动声色的反将了一军,实在反击得漂亮!

    抱着看戏的心态而言,诸位将军还真有几分佩服方才那位潇洒离去的红衣少女。

    同众位乐于看戏的将军不同,万将军心思通明,看了女儿一眼,这当口也没责怪万昭和的不对,而是顾及女儿的面子,及时出言替万昭和解围,还耐心安慰了万昭和两句,可谓是给足了万昭和面子,万昭和神色这才缓和了不少。

    诸位将军也是明眼人,见万将军亲自开口解围,对方才之事也都当做玩笑,无人再提。

    万将军伸手翻了翻桌上的折子,像是想起什么,又道:“昭和,你替我到老赵那走一趟,看看闫青山那边有无最新消息传回。”

    万昭和性子是刁蛮任性了些,旁人私下劝戒的话,她从来都是当作耳边风,听过就忘,但对于父亲万邦以将军身份下达的命令,她却是难得的言听计从,从不忤逆,执行任务时也格外认真,很多次都完美胜任立了功,一把落梅枪在军中也甚是威风,总归不算徒有小万将军的虚名。

    “是,父帅!”

    万昭和眼眸发亮,利落的应下,弯腰行过礼就往外跑,动作一气呵成。

    不闹腾的时候,还真有几分女中豪杰的英气。

    待她跑出去片刻,万将军又唤了门外的卫兵进来。

    “将军有何事吩咐?”

    “你速去将织梦姑娘请回来。”

    织梦再次进了大帐,态度也不见丝毫转变,仍是刚进来时一样的从容不迫,见方才还闹腾的万昭和已经没了人影,不用问也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虽说织梦方才不过是将计就计回击,然而最后的结果不可否认,就是让万昭和丢了面子。

    指不定这位极为宠爱女儿的万将军因为爱女心切就把错全算在织梦头上。

    被重新叫回来的原因不排除有这一种可能。

    然而,做都做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万

    将军找我还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需要我给逐安送过去?”

    万将军为人也坦然,并非是非不分之人,虽宠爱万昭和却也不会同军务混为一谈,随即笑道:“织梦姑娘聪慧过人,岂会不知本帅将姑娘请回来的原因。方才姑娘的谏言实属妙计,令我等醍醐灌顶,然而说来惭愧,本帅还想听一听另一条路该如何,能否请姑娘不吝赐教。”

    万邦言辞恳切,态度温和,这已经算得上是虚心请教了,可见,万邦能成为万军之首,势必有其过人之处,同传闻里还是有些不同,单这气度就能看出一二。

    织梦也没再废话,开门见山地回道:“简单,另一条路就是埋伏在敌军回防军队必经的路上,同突袭军协作,攻打敌军,但不可恋战,达到扰乱目的即可,所以不管哪一路,声势势必要求浩大,重在混淆视听,越是突然,敌军对错误的引导信息才会越发相信,如此前后夹击,敌军着急回撤,对山中被困士兵的围势,自然大减,等到这时,让袭击敌营的士兵同敌军拉锯,阻挠敌军回撤,不必真正交锋,只需掩护另一路的士兵顺利撤退,这时再前去营救,当可轻松救回困军。”

    简单来说,第二条路,就是打完就跑,重在救援。

    万将军手里抓着桌上的镇纸把玩摩挲,一双眸子深邃似海,像是深秋的苍山莽莽,沉默不语的时候,旁人很难从他那双眼睛里看出什么情绪来,不用皱眉动怒,浑身已经带着一丝压迫感。

    他在琢磨织梦说的话。

    织梦坦然地回视着万邦,将军帐里沉默了片刻,众将里也没人吱声,只是在空中对视了一眼,又匆匆低下头。

    过了会,万将军才又开口问道:“如果敌军不上当,又该如何?”

    闻言织梦一摊手,无奈道:“不信也得信,如果自己大本营的粮草都要被烧毁,他们还能不着急的话,那这场仗,敌军大概也撑不了多久了。困军同粮草,孰轻孰重,自然不用多说。”

    “姑娘的意思是突袭他们后方的粮草吗?可是……”哪有这般轻易就能找到敌军的粮草安放在何处。

    织梦唇边多了抹似笑非笑的意味,“自然,我说过,动静越大越好!哪怕不知敌军粮草囤积在何处,也要放火威慑。不过,想知道敌军粮草的位置也不难,这东西不是容易着火嘛,只要事先放出烧粮的谣言,然后在敌营中随便哪里引燃大火,哪怕烧的不是屯粮的地方,为确保万无一失,敌军也势必会派人去检查,这样,还会不知道位置吗?”

    “敲山震虎而声东击西,上上策!”

    万将军眉头一舒抚掌大笑,织梦提的这个法子真是另辟蹊径,巧妙绝伦,眼下的困境通通迎刃而解。

    有了办法,紧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不少,让众位将军也都松了口气。

    众将领又商量了一番,都觉得这法子可行,不由侧目打量着眼前这位红衣少女,目光里大多都是或惊艳或赞赏的神色,毕竟他们从夜里接到消息后便聚在一起商议,一心扑在研究如何同敌军相抗才能取胜上,结果便是一筹莫展,急得团团转,完全没人想到还能用这种方法解决,也确

    实没想到,这样的困境竟真被一个小丫头轻松化解。

    反其道而行之,实属妙哉。

    “众将听令!”

    兵贵神速,万将军深谙此道,得了法子也不耽搁,迅速坐镇指挥,调兵遣将。

    众将领不由整肃神色,打起精神听从吩咐,得了命令的人也不磨蹭,脚步匆匆就往营帐外走。

    很快,将军帐里安静下来,大多数将领都被指派共同协作执行任务,只剩下几位没被任命外出的将领,也不消万邦吩咐,各自回了原本的职位上作后方应援,各司其职。

    不到片刻,所有事便有条不紊,安排妥当。

    万将军坐在主座上,身后挂着一副巨大的西北疆域图,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记号,从中得以窥见,万将军平日里没少思虑仗怎么打。

    他再次朝着织梦望过来,目光深邃,带着一丝探究,织梦目不斜视,并不闪躲。

    万邦斟酌着用词,询问道:“织梦姑娘小小年纪竟能想出如此妙计,可见深谙兵法,实属厉害,本帅由衷佩服!冒昧询问一句,姑娘跟随哪位军事名家学习的兵法?”

    织梦眨眨眼,像是奇怪他的说法,回答时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

    “万将军为何这般想,我不曾跟随名家学习。”

    万将军稍显迟疑,又问:“那为何……”小小年纪,尚且还是一位姑娘,能有如此战略远见?

    难道,她竟是一位兵法天才?

    见他欲言又止,织梦知道他想问什么,可说到底,之前花奈师傅教习她时,虽然略有提过此道,但确实称不上什么深修,不过几句话带过罢了,她真正接触的时间便是最近这一个多月,她闲着无事,不像以往,又不能随意跑出去玩,白日里的大好时光都拿来阅读兵书了,甚至还读了一些医理。

    然而,不得不说,兵法玄妙,战论精博,看的越多,思维也跟着越发开拓,许多以前经历的事情,当时她没注意到的细节,现在回想一遍,竟能一一利用起来。

    不过,说太多容易出岔子,要是被问及师出何门,更难解释,不想让万邦起疑,影响到逐安的计划,织梦赶紧摆摆手,语气淡淡地回了句。

    “闲来无事,随便看过一些。”

    “……”

    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恰当,万邦心中震惊,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位少女。

    只是随便看了一些兵书,就能达到如此地步吗?

    如果真是这样,可就真是位难得一遇的天才了!

    若是加以培养引导,以后势必会成为惊艳于世闻名天下的兵法大家。

    他的思绪活跃,不过一瞬已经想到许多事情,也就忽然想起一个月前,被派去监视两人的卫兵有同他汇报过,这位姑娘白日里都会在门外晒着太阳看书,莫非便是看的兵法?

    思及于此,万将军想了想说道:“我素来也爱看些兵法战论,既然都有此好,不若讨教几句,可否?”

    织梦本纠结着找个什么借口告辞离去,闻言不由有些迟疑。

    “如何讨教?”

课太多了,跟明天的一起发吧。抱歉

    撩开门帘的时候,织梦抬手眼睛挡住门外倾泻的天光,西北的天空似乎越发高远起来。

    后知后觉想起,已经入了秋,他们从南国回来的时候还是盛夏,就像昨天的梦境一般。

    织梦拍拍裙子上的褶皱,往隔壁逐安的营帐走去,手里抓着一只信封,不由引得卫兵侧目。

    进了逐安的营帐没多久,织梦又出来了,手里还是捏着那封信,走到方才注视她现在变了位置的卫兵旁站定,抬起头盯着卫兵看。

    那双眼睛很漂亮,也很明亮,像星星一样。

    卫兵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目光开始游移不定。

    见状,织梦忽然笑起来,带着些天真无邪的味道,“这位小哥,能否帮我把这信送到信使办?”

    卫兵一愣,脸色通红地接过了信,也不知道是看到织梦的笑容有些害羞,还是觉得自己暗地的行为被发现有些窘迫,“没,没问题!”

    然后弯腰行礼后就一溜烟跑了。

    织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歪着脑袋无声地勾勾唇角,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附近,转身又回了逐安的帐中。

    听见她回来的动静,逐安用布擦拭着还滴着水的手望过来,“信拿走了?”

    织梦点点头,“是啊,大约会先到万将军那里转一圈吧。”

    虽然有了秘密通道可以随时交流信息,但感情要好的两个人忽然不碰面也很怪异。织梦还是每天往逐安营帐里跑,只不过都在闲聊,有时候两人一起在门外晒药材,有时候逐安出诊时,织梦就帮忙送送东西,再正常不过。

    而今天织梦拿着的那封信是寄给疏花的,信中织梦写了两句报平安的话,就算送到万将军那,也并无什么不妥。

    她拿着信走进逐安帐中的时候,察觉到有人靠近的气息,虽然那卫兵已经尽量放轻脚步了,然而,哪能逃过织梦堪称恐怖的感知力。

    对于这种程度的监视,两人都能接受,也就没有拆穿。

    大约那卫兵上报情况时会说织梦拿着信给逐安过目了一遍,再谨慎一些用刀子拆开信封也只能看见两句,“见字如晤,疏花近来可好?飞白伤势休养得如何了?我同逐安已经平安到了西北坞城,一切都好……”之类的,报平安的话,一字一句挑不出什么纰漏。

    她拿进来的信封出去时还是那个信封,里面装的信却不是。

    信纸上最终能看到的话确实只有那两句问候,不过,那是因为他们之前已经用信纸通过秘密小洞商量妥当,织梦拿着信过去的时候,装的是开始的那一封信,送出去的却是另一封。

    另一封信交由逐安处理过,在写字的墨汁中混合加入了一种特殊的药粉,书写完成后,将信纸放在火上稍微烘烤一下,写下的字就会隐藏起来。若只是单纯地拿着看,是什么都看不到的。想是想看到那些藏起来的字,低两滴水在纸上,药粉被稀释,隐藏的字自然就会再次浮现出来。

    那封处理过的信中,将他们现在的位置,这段时间的经历,探查到的事,以及为何要隐藏信息的原因

    都详细地写在了信里。

    毕竟出来这么久没写信告知消息,疏花他们肯定担心不已。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也会停留在这,现在写信是最佳时机。

    疏花心思细腻,看到那封内容单纯只有闲扯的信势必会起疑,这样一来便会留心检查信纸,如此,消息就能不动声色的传到疏花那边,而逐安因为在军中任职医师,营帐中陆陆续续搬来了好几个装药的木柜,他想要调制药粉也格外便利。

    就算有人在外监视,织梦拿着信进到帐中,用提前准备好的信纸将信封里的信替换便可以,在帐外听声音,也只会觉得是织梦拿信给逐安过目罢了,并不会发现什么。

    “那个啊,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不用担心。”

    织梦忽然想到什么,捂着嘴笑起来,“疏花看到的时候,肯定会被吓一跳吧!”

    “嗯,我想也是,肯定很担心你。疏花对你,看得出来,十分用心。”逐安顿了顿,神色严肃了一些又问道:“那么,阿梦,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呢?”

    织梦低着头在逐安书桌上翻找,逐安在一旁整理药材。

    他营帐中先前并没有那几个药柜,后来为了开药方时能直接配好药,万将军便送了几个药柜过来。

    药柜送来的时候,每个抽屉里已经装满了药,万将军也同他解释过说这是之前一位老军医用过的药柜,由于那位老军医上了年纪身体不太硬朗,诊断病情开始犯糊涂,经常有士兵拿到药后吃了病情加重的情况发生,委实添了不少乱,然而因为这位老军医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军营,甚至当时是他本人主动要求到军中来任职,放弃了王都里的御医职务,品行高洁,医德仁厚,士兵们知道这个情况后似乎都选择沉默不提,将领们也没有当面指责过,直到后来那位军医察觉到自己的上了年纪的身体已经没办法再待在军中了,自己辞官离开了西北,这些药柜才空置了下来。

    然而逐安打开抽屉检查记录的时候发现很多药材都混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是因为粗心的士兵在搬运过来时,磕碰到了柜子,又或者是之前那位老军医的失误,自己分拣药材的时候放错了。事已至此,再纠结也没意义了,为了不影响药效,逐安只能全部重新分拣,将混进去的药材挑出来,再重新归类。

    不得不说,这是一项有些枯燥而繁琐的工作。

    逐安熟悉各种药材,分拣只需看一眼就能知道种类,织梦可不行,她认不全那么多药材,有心帮着挑拣了一会,遇到不认识的药材只能问一问逐安,然而这样询问让织梦觉得有够耽误逐安做事,便问逐安有没有药材大全,这样她只要看着书里的记载就能自己分辨出是何种药材,自己能帮上忙,也不会妨碍到逐安。

    逐安说了本书的名字,又指了指他们用来秘密通信的那堵墙边的书桌,示意她去那张桌子上找。

    “问药……问药……这摞书里好像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咦!”逐梦放下手中翻看的书籍时,手肘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一摞书,书塔摇摇晃晃不太稳当,织梦赶紧伸

    手去扶,仍有几本上层的书掉落在了地上。

    “阿梦?怎么了?”听到声响,逐安从柜子后面探出头,关心地询问道。

    “啊,哥哥,没事没事!不小心碰掉了书而已。”

    逐安叮嘱了两句又继续转回了头。

    “话说,哥哥的屋子里东西也太多了些吧,本来就不大,还塞进来那么多东西……书也搬来那么多,堆了那么多摞……”织梦嘟囔着弯下腰去捡,手搭在一本书上停住了,“……兵法?”

    这也是医书吗?难道诊断病情跟用兵打仗还能互通的?

    织梦拿着捡起来的书站起来,将其他书仔细放了回去,略带好奇地翻开了那本兵法,指尖顿住,“真是,想也知道不可能的……”

    就只是一本兵书。

    不过,为什么医书里还夹杂着兵法这样的书,是拿书来的士兵弄错了吗?还是……

    她抬起头往药柜的方向看去,那个低着头忙碌的身影被挡掉了一些,只能瞧见从手肘处挽起的衣袖,露出一段匀称白皙的小臂。

    难道说……是哥哥在看?

    她随手往下翻了翻,盯着一页上的字,犹豫了会,才开口念道:“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夫钝兵挫锐,屈力殚货,则诸侯乘其弊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故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夫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故不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停顿片刻,又问:“哥哥,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逐安手中动作不停,想也不想就回道:“军队作战就要求速胜,如果拖的很久则军队必然疲惫,挫失锐气。一旦攻城,则兵力将耗尽,长期在外作战还必然导致国家财用不足。如果军队因久战疲惫不堪,锐气受挫,军事实力耗尽,国内物资枯竭,其他诸侯必定趁火打劫。这样,即使足智多谋之士也无良策来挽救危亡了。所以,在实际作战中,只听说将领缺少高招难以速胜,却没有见过指挥高明巧于持久作战的。战争旷日持久而有利于国家的事,从来没有过。所以,不能详尽地了解用兵的害处,就不能全面地了解用兵的益处。嗯?这好像不是医书吧?”

    织梦将手里的兵法合起来,笑道:“是啊,我看见医书里混了一本兵法,有些不懂所以随口问问。”

    她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书。

    那么长一段话,还是她随意挑出来的,逐安竟然想都不想直接解答。

    哥哥……织梦将手里的兵法合起来,笑道:“是啊,我看见医书里混了一本兵法,有些不懂所以随口问问。”

    她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书。

    那么长一段话,还是她随意挑出来的,逐安竟然想都不想直接解答。

    她又动手翻了翻其他的书堆,发现还有其他几本。

    看着手里的书,她忽然又念了一句,声音很轻,像是梦呓。

    “水无常形,兵无常势。运用之妙,在于一心。”

好难啊。为什么有那么多课(*?????)

    静坐的两个人坦然自若地回应着他的视线,见他又朦朦胧胧回过头,这才一起笑起来,很像两个做了坏事以后还装得一本正经的孩子。

    织梦伸手碰了碰逐安的手背,触感凉凉的,“哥哥找我做什么呀?”

    逐安轻咳一声摇摇头,“没什么。”

    织梦掩着唇偷笑,“好吧,其实老实讲,我也没什么事,只是想看一看哥哥。”

    逐安低头看着她,唇边带起笑意,半晌才答了句,“嗯。”

    织梦扯了下逐安的衣袖,笑着追问:“嗯什么?这也嗯。”

    但是不用多言,她也能懂逐安的意思,他同她一样,并没有什么真的要说的事情,只不过想见一见织梦。

    说完牢房里安静了一会,织梦用左手撑着下巴,视线落在几个喝得不亦乐乎的狱卒身上,看着他们觉得画面实在逗得很,她状似无意地开口:“真是很奇怪呢,自己一个人待着很闷,哥哥这人也很闷,可是跟哥哥待着就觉得很有意思。”

    织梦把视线收回来,歪着脑袋盯着逐安,目光灼灼,“莫不是哥哥会什么修仙之人才会的法术?”

    逐安伸手戳戳她的额头,然后抓起她放在身侧的右手,仔细地握在手心里,带着将两人的手举到眼前晃了晃,笑着开口,声音有些低沉,“是啊,这都被你发现了。”

    织梦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以前怎么没发现哥哥这么可爱。

    “不过,真是有些过意不去,让你跟我一起被关进来。”

    “哥哥说的哪里话,跟哥哥一起,在哪里都一样。”想了想织梦又说:“再说了,我以前从来没有进过牢狱,还不知道牢房里是这样的,也算长见识了。”

    也亏得是织梦了,连这样的经历都觉得没那么糟糕。

    两个人正说着话,监狱里忽然传来两声惨叫,一盏酒碗砰然落地摔得粉碎。

    两人赶紧抬头看去,本来在桌边喝酒喝得好好的三个人,其中两人忽然捂着肚子痛苦抽搐倒地不起,把剩下的那人给吓坏了,原本喝了酒,红润的面色瞬间吓得发了白,那酒碗就是他失手摔的。

    他抓着同伴的衣服慌慌张张地询问:“你们怎么了!没事吧!怎么了?别吓我啊!是酒有问题吗?”

    回应他的只有两人痛苦的呻吟声,让他瞬间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哆哆嗦嗦间就从凳子上摔了下去,脸色忽红忽白,像是担心自己也会中毒倒地。

    那人就是送他们进牢房的狱卒。

    织梦站了起来,“哥哥……”

    “看他们发作症状像是中毒,我去看看。”跟着一起站起来的逐安当即扯掉了那把虚挂着的锁,奔到了桌前,伸手查看两人脉象。

    跌坐在地的狱卒被忽然从牢里钻出来的逐安吓得眼睛瞪得溜圆,手指发颤地指着逐安,“你你你你……”

    有一句,你怎么出来的,这是越狱吗,堵在他的喉间愣是说不出来。

    织梦淡淡瞥了他一眼,“别哆嗦了,想救你兄弟们就先安静会吧。”

    也不知道

    是不是两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就从上了锁的牢房里走出来太过诡异,狱卒只觉得像是入了梦,整个人呆若木鸡,半晌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逐安检查了两人的脉象,松开了手,沉声道:“脉搏细而弱,偶然间歇停断,神色痛苦抽搐,脸色涨红,呼吸急促,手紧抓胸腹,确实是中毒之症。”

    “可有解?”

    想要解毒就必须知道是如何中的毒。

    逐安转过头,扫过桌上的东西,除了方才进来时看到的几碟小菜跟酒壶外,就多了那个叫五爷的狱卒拿出来的小陶罐。

    他们吃了许久并未有何异样,可见真有毒也不在酒水小菜里,倒是这小陶罐有些问题。

    他伸手拿过来,入手不算沉,封口的花布已经掀开,露出了里面装着的东西,飘出来一点甜腻的果香。

    逐安眉头轻皱了起来,织梦一看心中明了,若是酒跟小菜都没有问题,那就是那小罐里的东西有问题了。

    她凑过去往罐子里一看,惊讶地望向逐安:“?哥哥,这不是柿饼吗?”

    逐安点点头,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颜色金黄如枫,表面附着一层白霜,散发着甜腻的香气,叫人食指大动。

    那个狱卒神游了半天终于回过神,看明白眼前这少年切脉动作娴熟,必定是擅于岐黄之术,可以帮助他们,也就没再纠结他们两人是如何出来的。

    从地上爬起来,局促地站在一旁看着,见他们把怀疑的目光看向柿饼,虽然心中惊疑不定,仍是主动解释道:“那那那是老五媳妇做的,他老家有几棵柿子树,他媳妇挂念他,但是送到西北来太远了,路途遥远担心在路上坏了就做成了柿饼,方便存储,我们都知道的,没没没没毒……”

    织梦也不解,奇道:“哥哥,耳濡目染之下,我也懂一些浅显的医理,这柿饼颜色跟气味都无异状,并未有何异常,而且,我记得,柿饼好像有润肺,涩肠,止血,这些功效来着,怎么吃了这柿饼会中毒呢?”

    逐安将手中的柿饼放回陶罐中,掏出帕子擦了擦指尖粘上的白霜,解释道:“嗯,你说的没错,柿饼乃是取成熟的柿子,削去外皮,日晒夜露,约经一月后,放置席圈内,再经一月左右,即成柿饼。本身可以入药,并没有毒。不过……”

    他顿了顿,收起了手帕,又指了指桌上的酒碗。

    “酒?”

    织梦凑近闻了闻,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呛了她一口。

    “嗯,并不是这两者里有被下过毒,相反,这里的所有吃食酒水都没有毒。”

    逐安边说边蹲下了身,将地上已经痛得满头大汗意识溃散的两人拉开,“但是,柿子本身性寒,而白酒属于温热食物,两者均含有一定的刺激性,食用后会刺激肠道,同食更是如同剧毒,很容易引起腹内绞痛,呕吐,腹泻等症状,严重的还伴有心口发闷,喘不上气,再者入了军营,经常风餐露宿,饿肚子也是常事,肠胃自然较差,反应也更为剧烈。”

    狱卒听完已经懵了,竟是这两样普通的食物就成了毒药吗?

    “可可可

    是,老五说,柿子解酒来着……”越说声音越低。

    逐安并未责怪他大胆的疑问,态度随和,耐心解释道:“柿子虽然解酒,但不能同时吃,同食容易中毒,喝了酒后,起码得相隔两个时辰才能食用。”

    织梦听完恍然大悟,她扭头问狱卒,“你只喝了酒,没有吃柿饼是吗?”

    狱卒点点头,只觉得冒了一头冷汗,“我我我我刚要吃的时候,他们就倒下了,自然就没吃。”所以,幸运逃过一劫。

    “那……那现在要怎么办?你……少侠,神医,能不能救救他们!”

    逐安点点头,“自然可以。”

    他冷静地吩咐,“准备些干净的温水来,能多一些的话最好,有盐的话再取一点盐过来。”

    “盐?吃的那种吗?”狱卒有些反应不过来,看到逐安肯定的视线,不知为何,像是吃了定心丸,赶忙应下,“好好的,我马上去拿!”

    等狱卒急匆匆地回来后,逐安先喂两人都喝了些温水,冲淡药性,又道:“阿梦,把盐加到剩下的水里。”

    织梦麻利地照办,然后递给逐安,逐安喂一个人喝下,那人意识忽然清醒,眼睛瞪得老大,被咸得直呕吐。

    织梦挠挠头,略微不好意思地说:“啊呀,好像盐加多了一些。”

    狱卒看着他拿来的一小碗盐已经去了半大,偷偷擦了擦自己的额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无妨,要得就是他吐出来。”

    “是用盐水催吐吗?”

    逐安点点头,从容不迫地回道:“眼下无药可用,只能催吐,这法子可以及时吐出不慎食入的毒物。”逐安又回过头示意狱卒去帮另一个同伴喂食盐水,然后伸手双手挤压腹部,过了会那干呕了半天的狱卒果然吐了。

    在他的指导下,狱卒照着他的动作帮同伴催吐,等两人都吐了出来,他已经快被带着刺鼻酒味的呕吐物淹没,差点也跟着吐起来,然而神奇的是,中毒的两个狱卒脸上痛苦神色很快淡去,脸色也恢复了正常,不一会已经呼吸平稳的睡去。

    不过用了一些简单的东西,却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到症状在减轻,几乎算得上是立竿见影。

    简直叫狱卒啧啧称奇。

    逐安扶着老五躺下,闻此异味仍是脸色如常,只是温言叮嘱道:“嗯,现在便好了,军中有随行的医师,你之后再去找军医取些止泻的药来备用,他们有腹泻的症状可以适当服用一些,若是还有胸闷气短的症状,煮些绿豆汤服下便可。”

    不仅治好了两个狱卒,连后续的事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剩下的狱卒简直感激得想跪地,心里不由肃然起敬,连声道谢。

    “是是是,一定照办!”

    处理完后,织梦也松了口气,“多亏哥哥妙手。”

    然后,在狱卒下巴都要砸在脚背上的惊悚视线里,两个人又自己老老实实走回了同一间牢房里,甚至还顺手把牢门给锁上了,虽然是用了一把坏的锁。

    让狱卒觉得自己活了那么多年,也许真是孤陋寡闻至此。

11。16

    掀开的帘子轻轻落下,随着织梦离去,将军帐里又恢复了安静。

    众人不由将目光投向万昭和,可是,万昭和哪里知道后面该接着做什么。

    如果她知道的话,哪还会等织梦说了一半才说,肯定迫不及待早早将法子讲出来,好博得满堂喝彩,彰显自己聪明过人。

    她不过想捉弄织梦,哪想到织梦竟然真的答了。

    然而还是架不住众人不断投过来的探究眼神,万昭和不免有些心浮气躁,回想方才织梦说了一半的话,面色越来越差,最后愤愤哼了一声,气鼓鼓地一屁股坐下了,瞪着看向她的一众人,理直气壮地说:“别问我,我不知道!”

    众将领闻言回过味来,面面相觑,无言对视了几眼,都懂了是万昭和故意下绊子想为难那位姑娘,却被那姑娘反过来将了一军,不由心里称奇。

    他们久居军中看着万昭和长大,对于万昭和的脾气秉性最是清楚不过,这位大小姐简直可以称作是西北军中的小霸王,平日里只有万昭和欺负别人的份,能让万昭和万大小姐吃瘪的人实在少之又少,这样仅靠着一张嘴就不动声色的反将了一军,实在反击得漂亮!

    抱着看戏的心态而言,诸位将军还真有几分佩服方才那位潇洒离去的红衣少女。

    同众位乐于看戏的将军不同,万将军心思通明,看了女儿一眼,这当口也没责怪万昭和的不对,而是顾及女儿的面子,及时出言替万昭和解围,还耐心安慰了万昭和两句,可谓是给足了万昭和面子,万昭和神色这才缓和了不少。

    诸位将军也是明眼人,见万将军亲自开口解围,对方才之事也都当做玩笑,无人再提。

    万将军伸手翻了翻桌上的折子,像是想起什么,又道:“昭和,你替我到老赵那走一趟,看看闫青山那边有无最新消息传回。”

    万昭和性子是刁蛮任性了些,旁人私下劝戒的话,她从来都是当作耳边风,听过就忘,但对于父亲万邦以将军身份下达的命令,她却是难得的言听计从,从不忤逆,执行任务时也格外认真,很多次都完美胜任立了功,一把落梅枪在军中也甚是威风,总归不算徒有小万将军的虚名。

    “是,父帅!”

    万昭和眼眸发亮,利落的应下,弯腰行过礼就往外跑,动作一气呵成。

    不闹腾的时候,还真有几分女中豪杰的英气。

    待她跑出去片刻,万将军又唤了门外的卫兵进来。

    “将军有何事吩咐?”

    “你速去将织梦姑娘请回来。”

    织梦再次进了大帐,态度也不见丝毫转变,仍是刚进来时一样的从容不迫,见方才还闹腾的万昭和已经没了人影,不用问也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虽说织梦方才不过是将计就计回击,然而最后的结果不可否认,就是让万昭和丢了面子。

    指不定这位极为宠爱女儿的万将军因为爱女心切就把错全算在织梦头上。

    被重新叫回来的原因不排除有这一种可能。

    然而,做都做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万

    将军找我还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需要我给逐安送过去?”

    万将军为人也坦然,并非是非不分之人,虽宠爱万昭和却也不会同军务混为一谈,随即笑道:“织梦姑娘聪慧过人,岂会不知本帅将姑娘请回来的原因。方才姑娘的谏言实属妙计,令我等醍醐灌顶,然而说来惭愧,本帅还想听一听另一条路该如何,能否请姑娘不吝赐教。”

    万邦言辞恳切,态度温和,这已经算得上是虚心请教了,可见,万邦能成为万军之首,势必有其过人之处,同传闻里还是有些不同,单这气度就能看出一二。

    织梦也没再废话,开门见山地回道:“简单,另一条路就是埋伏在敌军回防军队必经的路上,同突袭军协作,攻打敌军,但不可恋战,达到扰乱目的即可,所以不管哪一路,声势势必要求浩大,重在混淆视听,越是突然,敌军对错误的引导信息才会越发相信,如此前后夹击,敌军着急回撤,对山中被困士兵的围势,自然大减,等到这时,让袭击敌营的士兵同敌军拉锯,阻挠敌军回撤,不必真正交锋,只需掩护另一路的士兵顺利撤退,这时再前去营救,当可轻松救回困军。”

    简单来说,第二条路,就是打完就跑,重在救援。

    万将军手里抓着桌上的镇纸把玩摩挲,一双眸子深邃似海,像是深秋的苍山莽莽,沉默不语的时候,旁人很难从他那双眼睛里看出什么情绪来,不用皱眉动怒,浑身已经带着一丝压迫感。

    他在琢磨织梦说的话。

    织梦坦然地回视着万邦,将军帐里沉默了片刻,众将里也没人吱声,只是在空中对视了一眼,又匆匆低下头。

    过了会,万将军才又开口问道:“如果敌军不上当,又该如何?”

    闻言织梦一摊手,无奈道:“不信也得信,如果自己大本营的粮草都要被烧毁,他们还能不着急的话,那这场仗,敌军大概也撑不了多久了。困军同粮草,孰轻孰重,自然不用多说。”

    “姑娘的意思是突袭他们后方的粮草吗?可是……”哪有这般轻易就能找到敌军的粮草安放在何处。

    织梦唇边多了抹似笑非笑的意味,“自然,我说过,动静越大越好!哪怕不知敌军粮草囤积在何处,也要放火威慑。不过,想知道敌军粮草的位置也不难,这东西不是容易着火嘛,只要事先放出烧粮的谣言,然后在敌营中随便哪里引燃大火,哪怕烧的不是屯粮的地方,为确保万无一失,敌军也势必会派人去检查,这样,还会不知道位置吗?”

    “敲山震虎而声东击西,上上策!”

    万将军眉头一舒抚掌大笑,织梦提的这个法子真是另辟蹊径,巧妙绝伦,眼下的困境通通迎刃而解。

    有了办法,紧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不少,让众位将军也都松了口气。

    众将领又商量了一番,都觉得这法子可行,不由侧目打量着眼前这位红衣少女,目光里大多都是或惊艳或赞赏的神色,毕竟他们从夜里接到消息后便聚在一起商议,一心扑在研究如何同敌军相抗才能取胜上,结果便是一筹莫展,急得团团转,完全没人想到还能用这种方法解决,也确

    实没想到,这样的困境竟真被一个小丫头轻松化解。

    反其道而行之,实属妙哉。

    “众将听令!”

    兵贵神速,万将军深谙此道,得了法子也不耽搁,迅速坐镇指挥,调兵遣将。

    众将领不由整肃神色,打起精神听从吩咐,得了命令的人也不磨蹭,脚步匆匆就往营帐外走。

    很快,将军帐里安静下来,大多数将领都被指派共同协作执行任务,只剩下几位没被任命外出的将领,也不消万邦吩咐,各自回了原本的职位上作后方应援,各司其职。

    不到片刻,所有事便有条不紊,安排妥当。

    万将军坐在主座上,身后挂着一副巨大的西北疆域图,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记号,从中得以窥见,万将军平日里没少思虑仗怎么打。

    他再次朝着织梦望过来,目光深邃,带着一丝探究,织梦目不斜视,并不闪躲。

    万邦斟酌着用词,询问道:“织梦姑娘小小年纪竟能想出如此妙计,可见深谙兵法,实属厉害,本帅由衷佩服!冒昧询问一句,姑娘跟随哪位军事名家学习的兵法?”

    织梦眨眨眼,像是奇怪他的说法,回答时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

    “万将军为何这般想,我不曾跟随名家学习。”

    万将军稍显迟疑,又问:“那为何……”小小年纪,尚且还是一位姑娘,能有如此战略远见?

    难道,她竟是一位兵法天才?

    见他欲言又止,织梦知道他想问什么,可说到底,之前花奈师傅教习她时,虽然略有提过此道,但确实称不上什么深修,不过几句话带过罢了,她真正接触的时间便是最近这一个多月,她闲着无事,不像以往,又不能随意跑出去玩,白日里的大好时光都拿来阅读兵书了,甚至还读了一些医理。

    然而,不得不说,兵法玄妙,战论精博,看的越多,思维也跟着越发开拓,许多以前经历的事情,当时她没注意到的细节,现在回想一遍,竟能一一利用起来。

    不过,说太多容易出岔子,要是被问及师出何门,更难解释,不想让万邦起疑,影响到逐安的计划,织梦赶紧摆摆手,语气淡淡地回了句。

    “闲来无事,随便看过一些。”

    “……”

    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恰当,万邦心中震惊,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位少女。

    只是随便看了一些兵书,就能达到如此地步吗?

    如果真是这样,可就真是位难得一遇的天才了!

    若是加以培养引导,以后势必会成为惊艳于世闻名天下的兵法大家。

    他的思绪活跃,不过一瞬已经想到许多事情,也就忽然想起一个月前,被派去监视两人的卫兵有同他汇报过,这位姑娘白日里都会在门外晒着太阳看书,莫非便是看的兵法?

    思及于此,万将军想了想说道:“我素来也爱看些兵法战论,既然都有此好,不若讨教几句,可否?”

    织梦本纠结着找个什么借口告辞离去,闻言不由有些迟疑。

    “如何讨教?”

11。17

    静坐的两个人坦然自若地回应着他的视线,见他又朦朦胧胧回过头,这才一起笑起来,很像两个做了坏事以后还装得一本正经的孩子。

    织梦伸手碰了碰逐安的手背,触感凉凉的,“哥哥找我做什么呀?”

    逐安轻咳一声摇摇头,“没什么。”

    织梦掩着唇偷笑,“好吧,其实老实讲,我也没什么事,只是想看一看哥哥。”

    逐安低头看着她,唇边带起笑意,半晌才答了句,“嗯。”

    织梦扯了下逐安的衣袖,笑着追问:“嗯什么?这也嗯。”

    但是不用多言,她也能懂逐安的意思,他同她一样,并没有什么真的要说的事情,只不过想见一见织梦。

    说完牢房里安静了一会,织梦用左手撑着下巴,视线落在几个喝得不亦乐乎的狱卒身上,看着他们觉得画面实在逗得很,她状似无意地开口:“真是很奇怪呢,自己一个人待着很闷,哥哥这人也很闷,可是跟哥哥待着就觉得很有意思。”

    织梦把视线收回来,歪着脑袋盯着逐安,目光灼灼,“莫不是哥哥会什么修仙之人才会的法术?”

    逐安伸手戳戳她的额头,然后抓起她放在身侧的右手,仔细地握在手心里,带着将两人的手举到眼前晃了晃,笑着开口,声音有些低沉,“是啊,这都被你发现了。”

    织梦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以前怎么没发现哥哥这么可爱。

    “不过,真是有些过意不去,让你跟我一起被关进来。”

    “哥哥说的哪里话,跟哥哥一起,在哪里都一样。”想了想织梦又说:“再说了,我以前从来没有进过牢狱,还不知道牢房里是这样的,也算长见识了。”

    也亏得是织梦了,连这样的经历都觉得没那么糟糕。

    两个人正说着话,监狱里忽然传来两声惨叫,一盏酒碗砰然落地摔得粉碎。

    两人赶紧抬头看去,本来在桌边喝酒喝得好好的三个人,其中两人忽然捂着肚子痛苦抽搐倒地不起,把剩下的那人给吓坏了,原本喝了酒,红润的面色瞬间吓得发了白,那酒碗就是他失手摔的。

    他抓着同伴的衣服慌慌张张地询问:“你们怎么了!没事吧!怎么了?别吓我啊!是酒有问题吗?”

    回应他的只有两人痛苦的呻吟声,让他瞬间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哆哆嗦嗦间就从凳子上摔了下去,脸色忽红忽白,像是担心自己也会中毒倒地。

    那人就是送他们进牢房的狱卒。

    织梦站了起来,“哥哥……”

    “看他们发作症状像是中毒,我去看看。”跟着一起站起来的逐安当即扯掉了那把虚挂着的锁,奔到了桌前,伸手查看两人脉象。

    跌坐在地的狱卒被忽然从牢里钻出来的逐安吓得眼睛瞪得溜圆,手指发颤地指着逐安,“你你你你……”

    有一句,你怎么出来的,这是越狱吗,堵在他的喉间愣是说不出来。

    织梦淡淡瞥了他一眼,“别哆嗦了,想救你兄弟们就先安静会吧。”

    也不知道

    是不是两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就从上了锁的牢房里走出来太过诡异,狱卒只觉得像是入了梦,整个人呆若木鸡,半晌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逐安检查了两人的脉象,松开了手,沉声道:“脉搏细而弱,偶然间歇停断,神色痛苦抽搐,脸色涨红,呼吸急促,手紧抓胸腹,确实是中毒之症。”

    “可有解?”

    想要解毒就必须知道是如何中的毒。

    逐安转过头,扫过桌上的东西,除了方才进来时看到的几碟小菜跟酒壶外,就多了那个叫五爷的狱卒拿出来的小陶罐。

    他们吃了许久并未有何异样,可见真有毒也不在酒水小菜里,倒是这小陶罐有些问题。

    他伸手拿过来,入手不算沉,封口的花布已经掀开,露出了里面装着的东西,飘出来一点甜腻的果香。

    逐安眉头轻皱了起来,织梦一看心中明了,若是酒跟小菜都没有问题,那就是那小罐里的东西有问题了。

    她凑过去往罐子里一看,惊讶地望向逐安:“?哥哥,这不是柿饼吗?”

    逐安点点头,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颜色金黄如枫,表面附着一层白霜,散发着甜腻的香气,叫人食指大动。

    那个狱卒神游了半天终于回过神,看明白眼前这少年切脉动作娴熟,必定是擅于岐黄之术,可以帮助他们,也就没再纠结他们两人是如何出来的。

    从地上爬起来,局促地站在一旁看着,见他们把怀疑的目光看向柿饼,虽然心中惊疑不定,仍是主动解释道:“那那那是老五媳妇做的,他老家有几棵柿子树,他媳妇挂念他,但是送到西北来太远了,路途遥远担心在路上坏了就做成了柿饼,方便存储,我们都知道的,没没没没毒……”

    织梦也不解,奇道:“哥哥,耳濡目染之下,我也懂一些浅显的医理,这柿饼颜色跟气味都无异状,并未有何异常,而且,我记得,柿饼好像有润肺,涩肠,止血,这些功效来着,怎么吃了这柿饼会中毒呢?”

    逐安将手中的柿饼放回陶罐中,掏出帕子擦了擦指尖粘上的白霜,解释道:“嗯,你说的没错,柿饼乃是取成熟的柿子,削去外皮,日晒夜露,约经一月后,放置席圈内,再经一月左右,即成柿饼。本身可以入药,并没有毒。不过……”

    他顿了顿,收起了手帕,又指了指桌上的酒碗。

    “酒?”

    织梦凑近闻了闻,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呛了她一口。

    “嗯,并不是这两者里有被下过毒,相反,这里的所有吃食酒水都没有毒。”

    逐安边说边蹲下了身,将地上已经痛得满头大汗意识溃散的两人拉开,“但是,柿子本身性寒,而白酒属于温热食物,两者均含有一定的刺激性,食用后会刺激肠道,同食更是如同剧毒,很容易引起腹内绞痛,呕吐,腹泻等症状,严重的还伴有心口发闷,喘不上气,再者入了军营,经常风餐露宿,饿肚子也是常事,肠胃自然较差,反应也更为剧烈。”

    狱卒听完已经懵了,竟是这两样普通的食物就成了毒药吗?

    “可可可

    是,老五说,柿子解酒来着……”越说声音越低。

    逐安并未责怪他大胆的疑问,态度随和,耐心解释道:“柿子虽然解酒,但不能同时吃,同食容易中毒,喝了酒后,起码得相隔两个时辰才能食用。”

    织梦听完恍然大悟,她扭头问狱卒,“你只喝了酒,没有吃柿饼是吗?”

    狱卒点点头,只觉得冒了一头冷汗,“我我我我刚要吃的时候,他们就倒下了,自然就没吃。”所以,幸运逃过一劫。

    “那……那现在要怎么办?你……少侠,神医,能不能救救他们!”

    逐安点点头,“自然可以。”

    他冷静地吩咐,“准备些干净的温水来,能多一些的话最好,有盐的话再取一点盐过来。”

    “盐?吃的那种吗?”狱卒有些反应不过来,看到逐安肯定的视线,不知为何,像是吃了定心丸,赶忙应下,“好好的,我马上去拿!”

    等狱卒急匆匆地回来后,逐安先喂两人都喝了些温水,冲淡药性,又道:“阿梦,把盐加到剩下的水里。”

    织梦麻利地照办,然后递给逐安,逐安喂一个人喝下,那人意识忽然清醒,眼睛瞪得老大,被咸得直呕吐。

    织梦挠挠头,略微不好意思地说:“啊呀,好像盐加多了一些。”

    狱卒看着他拿来的一小碗盐已经去了半大,偷偷擦了擦自己的额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无妨,要得就是他吐出来。”

    “是用盐水催吐吗?”

    逐安点点头,从容不迫地回道:“眼下无药可用,只能催吐,这法子可以及时吐出不慎食入的毒物。”逐安又回过头示意狱卒去帮另一个同伴喂食盐水,然后伸手双手挤压腹部,过了会那干呕了半天的狱卒果然吐了。

    在他的指导下,狱卒照着他的动作帮同伴催吐,等两人都吐了出来,他已经快被带着刺鼻酒味的呕吐物淹没,差点也跟着吐起来,然而神奇的是,中毒的两个狱卒脸上痛苦神色很快淡去,脸色也恢复了正常,不一会已经呼吸平稳的睡去。

    不过用了一些简单的东西,却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到症状在减轻,几乎算得上是立竿见影。

    简直叫狱卒啧啧称奇。

    逐安扶着老五躺下,闻此异味仍是脸色如常,只是温言叮嘱道:“嗯,现在便好了,军中有随行的医师,你之后再去找军医取些止泻的药来备用,他们有腹泻的症状可以适当服用一些,若是还有胸闷气短的症状,煮些绿豆汤服下便可。”

    不仅治好了两个狱卒,连后续的事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剩下的狱卒简直感激得想跪地,心里不由肃然起敬,连声道谢。

    “是是是,一定照办!”

    处理完后,织梦也松了口气,“多亏哥哥妙手。”

    然后,在狱卒下巴都要砸在脚背上的惊悚视线里,两个人又自己老老实实走回了同一间牢房里,甚至还顺手把牢门给锁上了,虽然是用了一把坏的锁。

    让狱卒觉得自己活了那么多年,也许真是孤陋寡闻至此。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断崖红衣

    织梦身影不停,将大火抛在身后,匆匆赶回了山顶,找到了杜将军,将匈奴大火烧山的消息告诉了他。

    杜骆斌听完一时脑子也有些发懵,嗡嗡作响,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他犹豫了一会凑到织梦身边,小声地说:“姑娘,我知道你武功高强,方才我看见你在树上飞来飞去了,现在刚烧起来不久,没我们拖累的话,你这么厉害肯定能脱身,你先走吧!”

    “你在说什么?”

    杜骆斌抓着后脑勺哈哈大笑起来,只不过眼睛里却多了几分认真,“你能来帮我们,想救我们出去,我们已经很感动了!这大伙啊中计被困说来都怪我,我这个人一辈子没读过多少书,只懂得打打杀杀,在战场上也只会一股脑往前冲,都怪我愚笨才……我该留下来,这肯定就是我的宿命!不过,你不同,你还小,又那么厉害,行了,我承认你比我厉害了,所以……快些回去吧!”

    织梦白了他一眼,压抑着鼻腔里涌上来的酸涩,尽量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嗤笑一声,“就算你现在夸我,之前冒犯我的帐,我还没找你算呢!”

    说完,却忍不住了,她又扭开了头,声音变得闷闷的,又接着说:“人之所以厉害,是因为能帮助别人。我的哥哥就很厉害,能帮人看病开药,减轻他们的病痛,而我好像除了武功高一点,也没什么能帮别人的地方了。”

    “姑娘……”

    杜骆斌有些动容,深深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眼睛里像是点亮了一簇烟火。

    织梦最是害怕面对这样的情绪脆弱的时候,赶紧转过头,打断杜将军酝酿好准备一吐为快的温情话语。

    “别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肯定还有办法!”

    “……”

    杜骆斌嘴角抽搐,他好不容易才感性几次。

    织梦抛下他往山崖边走,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不断设想着各种可能性,若是崖底有河的话,是不是可以试一试往这条路离开,跳下去掉到河里的话,就能有很大几率生还……不过,若是这断崖到崖底距离太远的话,就算下面有河也不行,跳下去还是得死……

    真要从这里跳,她得知道到崖底有多深。

    她挑了一处平坦一些的崖边,调动内息,伸手凭空朝着山崖下打了几道内力下去,试试深浅。

    仔细辨认着崖底的声音,好几声都像是落入了无底洞,一点回音都没有,只有一个地方,闷闷响了一声,似乎就在下面十几丈的位置。

    织梦又再次朝着那声音的位置,打了几道密集些的内力下去,又只传来一声闷响。

    开始分散地打下内力也只有一声,第二次密集地打下内力也只有一声,说明断崖下面有东西,而且似乎不宽。

    听着声音好像是……

    火势越来越大,许多人已经闻到了飘来的烟味,开始不安害怕起来,惊慌如同火势,不断蔓延着。

    杜骆斌虽然也束手无策,这时候却只能主动站出来,不断安抚着大家的情绪。

    被各种惊慌的质问下,他还是忍不住把希望寄托在织梦身上,她方才说有办法,应该不是开玩笑的吧……

    杜骆斌在崖边找到织

    梦,以为她不想被烧死,正在考虑要不要跳崖,赶紧劝阻:“姑娘,你在这干嘛?别想不开啊,这是断崖,没路的。”

    织梦没在意他说的什么想不开,只是地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有路。”

    “啊?你说什么?黄泉路吗?”

    杜骆斌苦笑一声,以为织梦在安慰他,勉强打起些精神来,“姑娘现在还在讲笑话,真是难为你了!哎呀,总觉得我心情好很多了,谢谢你!也对,不就是死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这些上了战场的男人本来就是刀头舔血而生,死是常事,我怎么可能会怕呢!哈哈……哈……”

    织梦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有几分嫌弃,“不是,有路,跳下去就能找到。”

    “……”

    杜骆斌有一句,姑娘你是不是被吓疯了,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反正,织梦早就见识过了,杜将军的一根筋,不再同他多废话,亮了亮拳头恐吓了几句,将他赶去叫人过来,她还在不断往断崖下释放着内力摸索试探,下面的东西究竟能容纳多少人站立。

    必须得更精确一些,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岂能有半分马虎。

    不然跳下去还是会死掉。

    不管杜骆斌再怎么不信,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按照织梦的要求,他把大伙集中到崖边,站在了织梦身后。

    织梦抓紧时间已经实验了上百次,对于位置心里有了底,转过身同聚拢过来的众人讲了讲眼下的情况,分析利弊,最后便是劝说他们往下跳。

    “我以内力探测过,下面有一处很近的地方可以接住我们,都鼓起勇气往下跳还能留一命,匈奴往山中洒了酒,火势很快就烧过来,如果继续犹豫,火势会越来越大,到时候我们谁都走不掉。”

    “难道还能期盼着老天突然降雨吗?你们看看这天,哪有一丝有雨的迹象!我没有欺骗你们,跳下去,我们能活下去。”

    “跳下去!信我!”

    没人说话,也没人敢说话。

    杜骆斌脸色有些发白,身上的盔甲有些沉重,他紧紧盯着织梦的眼睛,想从她眼睛里看出她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假。

    或许带着生的希望去死,更容易叫人接受,反正都是死,与其坐以待毙,等着大火烧过来,一点点烈身,带着绝望而死,不如说崖底有路,给大家一点希望,这样死的时候至少没那么痛苦。

    姑娘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欺骗大家崖下有路,对吧?

    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然而,不管他怎么看,织梦眼中的神色都太过坚定。

    见状,方才还有几分底气瞬间烟消云散,杜骆斌有些泄气。

    “姑娘……”

    “叫我也没用!跳下去,我保证,不会有事的,继续留在这都会被烧死的!”

    大伙仍是面面相觑没人敢动,织梦心里也有些迟疑。

    上次在幻花地宫里走到最后也要跳崖,可是毕竟那时都是几个武林人士,有武艺傍身,心里肯定还是存有几分底气,而现在这群人都是实实在在的普通百姓,要从这样高的山崖上跳下深不见底的深渊,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活下去的希

    望就在眼前,为什么不肯相信她呢?

    闻着身后不断传来的烧焦烟味,呛得人眼泪直流,耳边似乎都能听到大火吞噬枯枝树叶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不断炸出明亮的火星在半空飞舞,点亮着前路,像是在为身后燃烧的熊熊大火欢呼雀跃着开道。

    火势逐渐烧到了山顶上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吞噬着他们的立足空间,不断将他们站立的地方压缩减小,最后也会将他们吞噬掉,所有人都会化作一捧飞灰。

    而人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点一点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灼热的温度越来越近,火光冲天,烘得人脸颊发烫,火舌舔舐起树干,不断有树木在火焰中倒塌崩溃,迸发出一阵揪心的碰撞声音,叫人头皮发麻,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要融化在火焰里,像是永远燃烧着大火的红莲地狱,燃烧净化着此间一切的罪恶。

    众人不过都是些普通人,见此很多人都害怕的哭了起来,哭声既恐惧又绝望,眼泪浇不息燃烧的大火,很快蒸发掉,这样凄惨的哭声跟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不断交织着,像是送葬的悲歌。

    人们还是迟迟做不了抉择,害怕束缚着他们的脚步。

    明明死亡已经近在咫尺,却还是提不起勇气。

    都很害怕而恐惧呢。

    她也一样,毅然决然留下来也不能否认,她很害怕就要葬身火海,再也见不到逐安。

    让她直接跳下那无尽的深渊,她也很害怕。

    人总是这样脆弱又敏感。

    火光里,众人似乎听见有人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带着一丝温柔而悲悯。

    杜骆斌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分明听见那声叹息是从身边传来的,而离他最近的人便是织梦,他抬起头看向织梦,一时之间竟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忘记了身后有一场烧不尽的大火。

    因为,他的眼睛里看到,织梦望着眼前的人群,露出些温柔的笑容。

    她站在断崖边,面对着铺天盖地肆虐的大火,眼睛里一片潋滟红光,一身红衣在山崖下吹上来的风里肆意飞舞,像是也要一起烧起来,不合时宜却温柔无比的笑容印着融融的火光,美好的不可思议。

    惊为天人这样的词用于此,真的一分不多。

    很多人都看到了这幅漂亮的画面,被吸引了视线,这方最后没烧起来的空间里,空气变得有些安静。

    他们看着那断崖边的红衣少女,就这样不合时宜地微笑着开了口。

    “我知道你们很害怕,面对这样的大火,深渊,没有人会不害怕,但是,你们的家人,爱人,朋友,孩子,每个在乎你们的人,爱你们的人,都还在盼着你们早些回去,所以,一定要活下去!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陪你们一起死,而是为了救你们出去。请相信我,我会一直守护在你们身边,保护你们平安无事。”

    她的话音刚落,很多人眼里不自觉涌上泪意,却也亮起一丝亮光。

    只见织梦忽然坚定地转过身,面对着断崖,在众人的惊呼声里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跳下了山崖。

    嗯,她很害怕死亡,可是她更害怕,见不到她的哥哥。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杜将军猛地回过神来,扑到山崖边,着急地大喊:“姑娘!姑娘!”

    人群也跟着骚动起来,好多人都着急地往崖边挤。

    杜将军着急的声音急切地四散开,像是要被风吹开,一股哀痛悔意从胸膛中汹涌而出。

    然而,下一秒,那道熟悉的声音竟然回应了他。

    “嗯,将军我在。”

    她的声音带着回音,层层从下面传上来,像是美好的希望。

    杜将军趴在崖边,眼中涌上几分泪意,捧着脸忍不住又哭又笑地哀嚎了一声,声音都有些变形。

    过了片刻,他擦了擦眼角站起来,对着身边的众人说:“姑娘说她是来救我们的,我相信她。”

    说完也跟着往下一跳。

    杜将军死死闭着眼睛,只感觉有凉飕飕的雾气从脸上急速划过,耳边呼啸的风声像是要刺破他的耳膜,然而掉落不过一瞬间,他忽然感觉自己被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接住了,包裹在身体周围的雾气似乎仍在,耳边的风声却小了很多。

    他尝试着伸出手摸了摸,摸到一缕丝线一样的东西,手感像是头发,他睁开眼,入眼就是织梦瞪着他的手,他的手里抓着她一缕头发,他赶紧松开了手,鬼叫着跳开了两步,有铁索哗啦啦的声音传来,他这才注意到,他正稳稳地站在一道铁索桥中间,身边几片像是花瓣的东西慢慢回到织梦手间。

    方才是这些花接住了他吗?

    “姑娘?”他张了张嘴想询问。

    “嗯哼。”织梦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见织梦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像是司空见惯一般,那这些花必定是来着织梦,他没在问下去,毕竟现在织梦做什么,他都能想通,收回落在织梦身上的视线,四顾一圈,暮色只看得到,这座铁索桥很长,同断崖平行,两端都淹没在了云雾里,不过很明显可以通往其他地方,大家跳下来就能离开了!

    不免松了一口气。

    有人带头,众人心中不由生起几分勇气,也跟着往下跳,好几个士兵气气嘶吼一声:“将军我们来了!”

    他们的身影刚消失,就听见杜将军撕心裂肺吼出来的声音传上来,“一个一个的,不要急!下面有座铁索桥!姑娘会接住你们的!”

    闻言众人也算明白了,织梦方才为什么非得坚持叫他们跳崖才能活下来了,赶紧大声回了几声,“知道了!我们也相信姑娘!”

    果然,杜将军猜的没错,他亲眼看到织梦手腕不断反动,指尖不断有流光溢出,闪闪发亮,清脆铃响,飘出许多花瓣,飞舞着聚在一起,像是一双巨大的手,接住了跳下来的人,将他们缓缓护着送到桥上。

    真是太神奇了,人间奇景!

    杜将军还在心里不断崇拜着,织梦接住两个人,头也不回地对站在一旁发呆的杜将军吩咐道:“将军动一动脑子呀!这铁索桥哪能承载那么多人!你快些带着大家过去,随便哪边都好,能安全到达就行。”

    杜将军这才回过神,面色一郝,“知,知道了!”

    杜将军辨认了一会方向,挑了左边走去。

    援军匆匆赶到阎青山的时候,看着阎青山上的大火,个个脸色发白,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们痛痛快快袭击了一次匈奴兵的军队,本以为这次有了良计是大获全胜,可……

    好几位将军看着大火,痛呼着杜将军的名字,不免悲从心起,他们损失一位好友,一位将军。

    “老杜啊!老杜!你怎么……”

    “嗯?我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早就去了!”

    “去哪?”

    几位将军这才觉得不对劲,这谁在接他们的话,气愤地抬起头一看,以为葬身大火的杜将军,竟然生龙活虎的站在面前,虽然脸上被烟熏得黑乎乎一片,可是明显是个活人,脸上挂着瑟的笑意,后面还跟着一大群同样狼狈的士兵跟百姓,不过几个人被人搀扶着,却都没什么大碍。

    叫人惊奇不已。

    “老杜!老杜你没死!”“太好了,你这老家伙命真硬啊!”

    几位将军飞奔过来,扑过来就抱着老杜摸来摸去,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杜将军被摸得头皮发麻,“滚滚滚!你才死了!”

    将军们哪肯放过他,仍是抓着他不断盘问,“你怎么逃出来的!”“你可真是神了!老杜!”

    杜将军伸手推开他们,往身后人群里看去,众人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人群中央缓缓走过来一名少女,虽然红衣有些脏污,仪容有些狼狈,却仍是不减半分美貌,眼神明亮又温柔,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将军们在将军帐里都见过这位红衣的少女,正是她想出来解救办法,认出她是谁,不由抽了口气。

    杜将军望着她走过来,神色温柔了几分,声音也郑重起来。

    “是她,救了我,救了我们所有人。”

    天彻底黑了,阎青山上的大火似乎烧透了半边天,红云满天,像是瑰丽的画卷。

    忙完了的逐安拎着食盒回到住处,只见织梦仍是坐在桌边专心致志的看书,似乎比平时还认真几分,本以为只是她一时兴起,可是织梦倒是越来越起劲了。

    逐安不由笑道:“古语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难不成书中还有美味佳肴?都不会饿了?阿梦,别看了,都快夜里了,也不知道饿,快来吃饭吧。”

    织梦放下书,跑到逐安面前站定,已经换过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收拾好了一脸狼狈烟灰,笑眯眯地看着逐安,“哥哥今天回来的还挺早!”

    逐安点点头笑道:“嗯,事情忙完了就回来了。”

    他把手里的碗递给织梦,“说来,阿梦,你可知,今天军中出了件大事。”

    织梦接过碗又伸手去拿筷子,好奇问道:“什么事?”

    “昨夜里军中一只先行军外出护送朝月国回国的商队入关时,在边境被敌军设计包围闯入了阎青山,那座山山势险峻,三面断崖,只有一面入口,堪称绝境……”

    逐安说的这些事织梦今天都知道,但她仍是喜欢听逐安跟她讲这些事,也没打断,认真听着逐安说。

    等逐安说完,织梦忽然想到有困惑的时候应该询问逐安更好,她问:“哥哥,这种情况下,如果是你来做抉择,你会如何?”

    逐安斟酌了片刻回道:“若是我来做抉择,我应该会先潜入困军中吧,然后再想办法

    ,寻找突破口,毕竟身处其中,才能掌握分寸时机。”

    虽然逐安没说什么具体的办法,不过织梦却觉得还是逐安考虑的周到。

    她的计谋之所以犯了疏漏,就是因为不够了解局势,没有考虑到所有因素。

    “不过,这事可不需要我做抉择,已经解决了。本来如何解救困军这事一直一筹莫展,然而下午的时候,被困的人却都平安回来了,伤兵所里也只送了几个人过来,这着实令人称奇。按理说,这般严峻的情况,伤者应该会许多,毕竟匈奴占据的位置实在优越,无异于是虎口夺食,处理不好,大约是两败俱伤的糟糕结果。”

    织梦点点头,十分赞同的符合道:“确实是这这样。”

    那些匈奴兵都放火封山了,逼着一群人只能跳崖,能救回来真是太极限了。

    没有听出来织梦的话里意思,逐安自然地夹了一筷子菜到织梦碗里,又接着说:“还有一点奇怪的是,那些被送回来的伤者好几个都是摔伤的,倒不像是被敌军抓住,像是从高处跳下受得伤。”

    可不是嘛!那几个小兵体质也太差了,跳一下崖都能摔倒,还不如那几个商人来得厉害,这让织梦还觉得蛮疑惑的。

    “后来,我听那几个人伤者说,这般困境,是军中一位姑娘想出的好办法,所谓声东击西,反其道而行扰乱匈奴兵的计划,绕得他们自乱阵脚,那位姑娘又亲自去救他们回来的,这等睿智,真是叫人佩服!不过,我还尚未见过那位姑娘,有兴趣倒是想结识一番,织梦觉得如何?”

    织梦咬着筷子,迟疑着怎么开口解释,那位姑娘就是自己……

    “咳,那个……哥哥,也许你见过那位姑娘的。”

    逐安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还是没什么印象,他摇摇头,“可是我似乎没什么印象,这般聪慧的人物见过应当不会忘记才对。”

    “哥哥……”

    “嗯?”

    “我觉得吧,你跟她应该还蛮熟的。”

    逐安一愣,露出一点恍然大悟的神色,“你是说,万昭和吗?”

    “……”

    织梦把筷子往碗上一放,不悦地瞪着逐安,“哥哥,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联想到那位大小姐!你跟万昭和很熟吗?我怎么不知道?”

    “哥哥!”

    织梦气鼓鼓的瞪着眼睛,哀哀怨怨地望着逐安,可爱的紧,叫逐安心里都塌陷了一块。

    他实在佯装不下去了,只得缴械投降,扑哧笑出来,“好好好,同你说笑的,阿梦总是这般叫我惊喜得很。”

    他听伤兵说受伤情况时,每个人都提到了忽然出现的红衣少女,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织梦,毕竟能做出这般大胆的事,怎么想符合的都只有阿梦。

    他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忙完手中的事,就赶紧回来见一见织梦,还是担心织梦这般做会不慎受伤,然而,进门的时候发现织梦仍是一脸悠然地翻看兵书,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刚经历过磨难的人,看着她心也就不由自主地软和下来。

    许多想询问的话,也就没再着急说出口。

    如果那个人是她,她做出什么事,他都不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不可思议的那个人是她。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夜有面语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阎青山上的大火似乎烧透了半边天,远在军营也能看到,红云满天,遮挡住了星辰的光辉,像是一副瑰丽的画卷。

    忙完事情的逐安从伤兵所出来又绕道去了趟厨房,过了会才拎着食盒回到住处。

    只见织梦仍是坐在桌边专心致志的看书,边看还边写,也不知道在写什么,模样比平时还要认真几分。

    逐安无声勾了勾唇角,本以为只是她一时兴起,可是织梦倒是越来越起劲了。

    不过有感兴趣的事物乃是一件好事。

    压了压满腔的话,逐安温煦笑道:“古语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难不成书中还有美味佳肴?都不会饿了。阿梦,别看了,这都快夜里了,也不知道饿,快来吃点东西。”

    织梦放下书,跑到逐安面前站定,她早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收拾好了一脸狼狈烟灰,看着就像没有出去过一样,笑眯眯地看着逐安,“这不是在等哥哥嘛!”

    逐安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长发,还带着些湿气,他的唇边带起点温柔的笑意,“你啊!我不回来也得吃饭才行呀。”

    织梦笑而不语,眨眨眼没有回答,反正,就是想等哥哥一起吃饭。

    逐安也没再说什么,低头打开了食盒,织梦从一旁探着头看了看。

    一碗清汤面,清亮的汤上飘着一把切得很细的小葱,压着满满一份酱肉,一旁还摆了一个漂亮的荷包蛋,一凑近,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叫人食指大动。

    怎么看都不是军中炊事做出来的。

    织梦眼睛亮起来,突然觉得饿得慌,欣喜问道:“哥哥做的?”

    “嗯。”

    逐安点头应了声,他去的时候很晚了,厨房炊事已经歇了火,逐安也不想麻烦别人,自己找了食材简单做了两碗面。

    知道是逐安亲自下厨,不用他再多说,织梦已经乖乖拿着筷子坐到桌边等着,一脸渴望地盯着他手里的面,就差往脸上写两个字,想吃。

    逐安压着唇边的笑意,把手里的汤面轻轻放到了她的面前,收回手后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说来,阿梦,你可知今天军中出了件大事。”

    织梦低头嗅了嗅面的香气,听到逐安开口,好奇地抬起头问道:“什么事?”

    逐安又取了另外一碗出来,坐到了她身旁,见她认真地盯着自己,硬是忍着动筷的**,不由笑起来,推了推碗边示意她,“没什么要紧事,你边吃边听好了。”

    织梦这才动筷开吃,沉浸在美味里仍支着耳朵听着逐安讲。

    “昨个傍晚,军中一支先行军奉命外出迎接朝月国的商队入关时,在边境被匈奴设计围困,无奈之下这群士兵跟商人只得躲进了阎青山避难,这座阎青山山势十分险峻,三面断崖,只有一面入口,堪称绝境……”

    逐安说的这些事织梦都知道,毕竟她今天还往阎青山跑了一趟,但她并没有出声打断,仍是听得很认真,她很喜欢听哥哥跟她讲话,讲什么都好,想来是在伤兵所里听人提起的吧。

    听着逐安说完,织梦忽然想询问下逐安的意见,毕竟哥哥总能给她解答清楚,挑明思路,她今天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如果自己能够早些想全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或者想出别的办法来解决此事,是不是就不会造成大火封路,陷入绝境的后果了?有更好的法子吧?

    她抬起头望向逐安,神色严肃了几分,“哥哥

    ,这种情况下,如果是你来做抉择,你会如何?”

    逐安倒是没想到织梦会问他这个,斟酌了片刻回道:“若是我来做抉择么?具体的办法我也没个准,然不知全貌,不予置评。不过,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管发生什么,我还是觉得主动掌握所有的情况会更好一些,应当会先前往阎青山查明情况,然后再想办法,寻找突破口,毕竟只有身处其中,才能更恰当地掌握分寸时机。”

    虽然逐安没说出什么具体的办法,不过织梦仔细琢磨了一番他的话,觉得是这么个道理,遇事还是哥哥思虑更为慎重。

    她的计谋之所以犯了疏漏,就是因为不够了解局势,没有考虑到所有因素,换个说法而言,若是这次的围困地点发生在幻花湖城的东山上,织梦对这座山再是熟悉不过,前路被围,她也能从后院外的小道转移出去。

    思虑不周的结果。

    “不过,这事可不需要我做什么抉择,已经得到解决了。本来,解救人质这事陷入了困境,诸多将领均是一筹莫展,想不出法子来,然而今天傍晚天刚擦黑的时候,被困的人却都平安回来了,送往伤兵所的伤员也只有寥寥几人,着实令人称奇。按理说,这般严峻的情况下,就算真的突破了匈奴的防守,救出了被困者,伤者数应该不止那么几个,毕竟匈奴占据的位置实在优越,正面碰撞无异于是虎口夺食,但凡处理不当,都得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糟糕结果。”

    织梦点点头,十分赞同的符合道:“哥哥所言甚是,确实如此。”

    匈奴士兵为了赶尽杀绝直接放火封山,逼着一群人只能跳崖求生,若是没那道铁索桥,或者若是织梦没有及时赶去……后果实在不敢想象,能救回来已经太过极限了。

    逐安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又接着说:“说起来,还有一点奇怪的地方,我检查那些被送来的伤者后发现,好几个都是摔伤的,不像是同匈奴起了摩擦所伤,倒像是……从高处跳下受的伤。”

    可不是嘛!

    织梦在心里默默附和着点点头。

    也不知怎么搞的,那个时候,有几个年纪稍大的士兵看上去体格倒是颇为健硕,胆量却出乎她的意料。

    本想着,从军之人怎么着也是从沙场上摸爬滚打过一转的人了,胆量应该不会太小,结果火都要烧到他们屁股上了,这几个人才急急忙忙往下跳。

    本来跳下来也没什么的,她只要一捕捉到方位就会立刻发动幻花神功去接应,然而……这几个士兵大约是实在害怕到腿脚发软,他们碰到身下柔软的花瓣时更是吓坏了,叫得格外惨烈,总觉得这小小的花瓣根本支撑不住他们的重量,非要胡乱挣扎着往旁边扭动,结果一躲离开了织梦的控制,直接摔到了铁索桥上,还好织梦又赶紧调转内力托了一手,不然估计摔得更惨。

    这么一比,还不如那群商人们来得胆大些,也许是因为商队经常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见到织梦幻化出花瓣救人,也都没怎么害怕,放松身心,随着层层花瓣的托力,安全的落到铁索桥上,没一个人受伤。

    “见此我颇为好奇,便听那几位伤兵说起,解决困境的办法乃是军中一位姑娘想出来的,主意甚妙,声东击西,突袭匈奴后方,扰得他们自乱阵脚,顾此失彼,只得匆匆弃了阎青山之计往回撤,后来匈奴不甘心两手空空无功而返,狠心放火烧山,想绝了困军的生路,那位姑娘又亲自去阎青山把困军给救了回来,我帮那几位士兵处理伤口时,士

    兵们仍是对这位姑娘赞不绝口。不过也是,这等睿智无双,着实令人佩服!”

    逐安不动声色地看了织梦一眼,又接着说:“……我还尚未见过这位姑娘,倒是颇有兴趣结识一番,织梦觉得如何?”

    嗯?

    织梦咬着筷子,迟疑着怎么开口解释,故事里那位听上去神乎其神的姑娘就是自己……

    “咳,那个……哥哥,也许你见过那位姑娘的。”

    逐安似乎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还是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印象。

    “见过吗?可是我似乎没什么印象,这般冰雪聪明的人物,见过应当不会忘记才对。”

    “哥哥……”

    “嗯。”

    “我觉得吧,你跟她应该还蛮熟的。”

    逐安一愣,露出一点恍然大悟的神色,在织梦的注视下朗声说道:“你是说,万昭和吗?”

    “……”

    织梦倏地把筷子往碗上一放,不悦地瞪着逐安。

    “哥哥,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联想到那位大小姐身上的!还有,你跟万昭和很熟吗?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逐安低低笑起来,没有接话。

    “哥哥!”

    织梦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桌子,双颊气鼓鼓地嘟起,一双明亮如星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哀怨,直直盯着逐安。

    怎么看都可爱得紧,叫逐安心里塌陷下去一块。

    他实在佯装不下去了,只得缴械投降,扑哧一声笑出来。

    “好好好,别生气,同你说笑的,这般冰雪聪明胆识过人的姑娘,怎么想都只可能是我的阿梦才对。嗯,说来,阿梦总是叫我惊喜不已。”

    他在给送回来的伤兵处理伤势时,随口询问过他们如何受的伤,本意也只是问一问受伤的缘由,哪知一问,几个士兵就噼里啪啦一股脑把下午发生的事全说了,逐安想不知道是织梦都难。

    每个人都提到了那位忽然出现的红衣少女,容貌绝美,武功高强,自然而然第一个就想到了织梦,毕竟能做出跳崖这般大胆的事,怎么想符合的人,都只有织梦而已。

    再说,那几个伤兵说到激动处,浑然不顾包扎到一半的伤口,手舞足蹈的比划,拦都拦不住,还跟伤兵所里其他的士兵大肆宣传,听得其他伤患情绪也格外振奋,伤兵所里竟一片欢腾。

    想来也情有可原,毕竟这几个人怎么想都觉得今天的遭遇跟做梦一样,太不真实了。

    听了一晚上红衣少女的英勇事迹,感人至深的肺腑之言,逐安也觉得,好想快点见到她。

    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忙完手里的事,又惦记着织梦还没吃饭,先去了厨房准备吃食。

    不管怎么说,今天几乎都能称得上是死里逃生,从断崖跳下毕竟还是太过危险,那时他不在现场,想起来就后怕不已,也说不清从别人口中听到织梦的事,听到她的冒险,是担心多一点,还是自豪多一点。

    不过,这才是他的阿梦啊。

    然而,匆匆赶回,一进门,发现织梦仍是如同往常一样,坐在灯下,眉眼温柔地翻看着兵书,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刚经历过生死的人。

    就这么看着,心也就不由自主地软和下来。

    许多想询问的话,也就没再着急说出口。

    如果那个人是她,不管她做出什么事来,他都不会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不可思议的那个人,是她。

第一百五十六章

    那一角红衣瞬间从众人眼前消失不见,淹没在云海里。

    杜骆斌猛地回过神来,想伸手抓住她,扑到山崖边,着急地大喊:“姑娘!姑娘!”

    人群也跟着骚动起来,好多人着急地往崖边挤,惊呼声不断,显然开始担心起织梦的安全来。

    杜骆斌急切的吼声四散开来,像是要被崖底的冷风吹开,一股哀痛悔意从胸膛中汹涌而出。

    分明是自己的疏忽过错,不慎中了圈套才被逼进了阎青山,堂堂一位将军,征战沙场,冲锋陷阵,面对此局却束手无策,谁都保护不了,只能徒劳等死,最后又看着来救他们的姑娘当着他的面跳下了山崖。

    这真是……

    他以死谢罪都偿还不了!

    杜骆斌跪坐在崖边只觉得冷风往脸上灌,凉透了他的心,指尖深深插进泥土里,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眼里的血丝呼之欲出。

    跳下去吧……

    跟着姑娘跳下去吧。

    不过是死罢了。

    总比颓然等死来的痛快。

    然而,下一秒,那道熟悉的声音竟然回应了他。

    “嗯,将军我在。”

    她的声音带着层层回音,从断崖下面传上来,有些缥缈,却像是美好的希望。

    杜骆斌趴跪在崖边,眼中忽的涌上几分泪意,狼狈地将脸埋进掌心中,捧着脸忍不住又哭又笑地哀嚎了一声,声音有些变形。

    原来,真的有办法……真的有路!

    姑娘没有骗人!

    过了片刻,他擦了擦眼角站起来,心里再没有半分犹豫,回身对着身边的众人大声说:“姑娘说她是来救我们的,我相信她!请大家也要相信她,我们会活下来的!”

    愈来愈近的火光在身后肆意燃烧着,呛人的烟味笼罩住半边天空,烟云滚滚,落在他眸子里却已经烧光了绝望。

    “姑娘,我来了!”杜骆斌说完也纵身往下一跳。

    说得很是大义凛然,连杜骆斌本人都有些佩服自己方才的发言,那个样子肯定超级有魄力,震慑众人!不过跳下来后仍是很紧张,几分失重感紧紧扼住杜骆斌的心脏,都不敢大喘气。

    他死死闭着眼睛,只感觉有凉飕飕的雾气从脸上急速划过,温度变低了些,耳边呼啸的风声像是要刺破他的耳膜,然而掉落不过一瞬间后,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接住了,环绕在身体周围的雾气似乎仍旧没有消失,只是耳边的风声却小了很多。

    停……停了?

    脚底似乎踩到了实物,然而跳崖这举动始终过于大胆,心间还是萦绕着几分飘忽不定的虚无感。

    他尝试着伸出手往前摸了摸,抓到一缕丝线一样柔滑的东西,这手感像是……头发!

    杜骆斌一睁开眼,就看到织梦瞪着他的手,顺着她的视线一看,他的指尖抓着她的一缕头发,他吓一跳赶紧松开了手,鬼叫着跳开了两步,有铁索哗啦啦的声音传来,他这才注意到,他正稳稳地站在一道铁索桥中间的木板上,周围萦绕着白色的云雾,往更远处蔓延而去,陷入了阴影中,而身边有几片像是花瓣一样的东西正慢慢回到织梦指间。

    难道,方才就是这些花托住了他?

    “姑娘?”他张了张嘴想询问。

    “嗯哼。”织梦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见织梦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完全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可见这些花必定是出自织梦之手,他没再问下去,毕竟经历了这一串的事情后,不管织梦现在做什么,他都能想通。

    杜骆斌摇摇头,收回落在织梦身上的视线,仔细打量四周,陷入暮色又身处崖底,视线受阻不少,只能看得到,脚下这座铁索桥很长,走势同断崖平行,两端延伸着淹没在云雾里,望不见尽头,不过很明显,有桥的话就一定能通往其他地方,只要大家跳下来就能从桥上离开了!

    真的找到逃离的路了,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有人带头,众人心中不由都生出几分勇气,也准备跟着往下跳,好几个士兵嘶吼一声为自己壮胆,“嗷!将军我们也来了!”

    他们的身影从崖边刚消失,还待在崖边的众人就听见杜骆斌撕心裂肺大吼出来的声音从下方传上来。

    “我的老天爷,你们找死啊!给我一个一个来,不要急!放心往下跳,下面有座铁索桥,姑娘会接住你们的!”

    闻言还留在断崖边的众人也算明白了,织梦方才为什么非得坚持叫他们跳崖才能活下来了,真的有地方能接住他们!由此,众人心绪稳定不少,赶紧大声冲着崖下回了几声,“嗯,知道了!我们也相信姑娘!”

    众人也没慌乱,一个跟着一个做好准备就往下跳。

    最先下来的杜骆斌猜的没错,他亲眼看到织梦手腕翻动着,指尖不断有流光溢出,闪闪发亮,腕间的铃铛清脆作响,眨眼间就幻化出许多花瓣,像是存有灵识一般,追逐嬉戏着聚在一起,又各自飞舞着四散开来,像是一双双巨大的手,稳稳接住从上面跳下来的人,将他们护着缓缓送到桥上站好。

    不得不叹声,真乃人间奇景!

    他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这般玄妙的武功。

    杜骆斌看得有些出神,心里只剩下满满的佩服,织梦又接住两个人,余光瞥见铁索桥上的人越聚越多,铁链不断绷紧响动,她暗暗叹了口气,无奈对着从刚才就一直站在一旁发呆的杜骆斌喊道:“将军啊请您动一动脑子呀!这铁索桥哪能承载那么多人的重量!请你快些带着大家离开,随便哪边都好,两边都有路,能到达安全的地方就行。”

    被她的话惊醒,杜骆斌这才回过神来,面色一郝,赶紧应下:“知,知道了!”

    杜骆斌抬起头辨认了一会方向,最后挑了左边,对着铁索桥上的众人招呼道:“大伙儿,跟我来!”

    按照计划行事的援军突袭了回撤的匈奴兵后匆匆赶到阎青山,远远就看见了阎青山上烧起了熊熊大火,半边天空都被映得通红,整座山飘着浓重的烟雾,剧烈的燃烧声噼哩作响,明亮的火星四溅飞起,隔着些距离都能感觉到灼热的热浪扑面而来,座下的马匹不安地踏着蹄子,不肯再靠近,上山的路都被火焰封住,火势太大根本无法靠近,更别说从火海里找到被困的人了。

    这群该死的匈奴人,竟然放火烧了山!

    赶来的几位将军

    个个脸色发白沉默下来,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们痛痛快快袭击了一次匈奴兵的军队,打得匈奴兵夹着尾巴匆匆逃回了老窝,他们则高高兴兴地赶来救援,本以为这次乃是大获全胜,可这……

    将军们愣愣看着山中燃烧不息的熊熊大火,想起困军中带队的杜骆斌也没有逃出来,好好的一位将军就这么惨死在大火里,悲从心起,不由捶胸顿足地痛呼起杜将军的名字。

    “老杜啊!老杜!唉哟,我的好兄弟,你怎么……”

    “骆斌啊!这可真是折煞我也!”

    “你怎么不再等等我们呢!老杜啊!”

    “嗯?我怎么了?”

    “你这老家伙怎么不再等等兄弟们,这么早就去了,叫兄弟们这心里啊实在难受!老杜啊!”

    “哈,去哪?”

    本来悲痛不已的几位将军这才觉得不对劲,这谁人这么大胆竟敢接他们的话,纷纷又气又恼地抬头一看,刚要呼之欲出的眼泪就硬生生卡住了,这……

    所有人都以为已经葬身在大火里的杜骆斌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生龙活虎的站在他们面前,虽然浑身都被烟熏得黑乎乎一片斑驳,脸也好不到哪去,头发上还挂着不少草芥,越发难看,可是不管怎么看这明显就是个活人!

    毕竟没谁会像这样,乌漆嘛黑的脸上挂着瑟的笑意,叉着腰扛着一把大刀,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再仔细看,杜骆斌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同样狼狈的士兵跟百姓,只有少数几人被身旁的人搀扶着,然而明显都没什么大碍。

    被困的人竟然从根本没有出路的火场里逃了出来!

    神迹啊!简直神迹!

    眼下什么情绪都跑光了,只有阵阵喜悦冲上头顶。

    “老杜!老杜你没死啊!”

    “苍天有眼啊!太好了,你这老家伙命真硬啊!”

    “兄弟我还以为你这么快就英年早逝了!哈哈!原来没有啊!太好了老杜!”

    几位将军匆匆下马飞奔过来,扑过来就抱着老杜摸来摸去,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有没有受伤,杜骆斌被摸得头皮发麻,再绷不住方才轰轰烈烈出场的气势,破口大骂:“滚滚滚!你才死了!”“你才英年早逝了!我是那种人吗!”

    诸位将军哪肯放过他,仍是抓着他不断盘问,“老杜哇!你怎么逃出来的!”“你可真是神了!这都能逃出来,我们都没想到匈奴放火烧了山!这群狗蛮子匈奴,老杜你咋逃出来!真的是神了!”

    面对众将军七嘴八舌的盘问,杜骆斌伸手推开他们,往身后的人群里看去,众人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身后的人群中央缓缓走来一名少女,脚下步伐轻盈,一袭红衣虽有些脏污,仪容略有狼狈,却仍是不损半分美貌,眼神明亮又温柔,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作为援兵出动的诸位将军都在将军帐里见过这位红衣少女,此次声东击西妙破困境的救援计划正是她想出来的,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不由纷纷抽了口气,心中感慨,真的神了!

    杜骆斌望着她走过来,神色温柔了几分,声音也变得郑重起来。

    “是她,救了我,救了我们所有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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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师承医仙,佩有一剑,名唤长情,犹带父母遗志。
下山路上捡到一红衣丫头,甩不掉能怎么办?
自己捡的姑娘,宠着呗!
她说:“我的哥哥,特别厉害!”
他说:“嗯,你说的都对!”
他是星河滚烫,清梦满船,于她却是苦中独甜,人间归途。
执剑于世,江湖遍地是故事。
把酒言欢,故事莫道不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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