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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几回又逢君     燕风啸金陵txt下载     燕风啸金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 万杰山庄

    吃过晚饭,二人随伙计来到客房,殷云明让纤纤住在右边一间,自己去左边,刚要进门,听纤纤叫:“殷大哥。”

    殷云明回过头,见她的目光中充满乞求,心中虽不会为其所动,却也升出一丝丝的怜悯、便道:“进去吧,关好门窗,有事就叫我。”然后推门走进自己的房间。

    半晌,方听到纤纤一声叹息,接着传来门响及纤纤走进去的脚步声,殷云明不禁摇了摇头苦笑一下:这丫头倒真不好对付,只不过遇到我算你倒霉。想着想着,不禁触及心事,顿时、胸口隐隐作痛,忙用手扶住,叹口气、转身躺到了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敲门声,殷云明睁开双眼细细听着,只听敲门声渐渐急促,还伴随着纤纤的声音:“殷大哥,求求您、开一下门。”

    殷云明本不想开,可知道她会没完没了,又一想她又能怎样,便走到门前问:“怎么了?”

    纤纤的声音有些发抖:“您能不能开开门……”

    殷云明刚刚把门打开,纤纤已经欺身进了门。灯光下,只见她身上的衣着虽不是很少,却紧贴身子、将那身材轮廓衬得一览无余。

    殷云明一皱眉:“你这是干什么!”

    纤纤冻得不住的发抖:“殷大哥,求、求您,别让我出去好不好……”

    殷云明此时心中的怒火油然而起,还夹杂着压不住的厌恶,忿然道:“你以为这样就引诱得了我吗!别做梦了,无论如何你也休想让我动心,你还不快出去!”

    纤纤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所措,片刻双手掩面痛哭起来。殷云明冷笑:“你这又是玩儿得什么把戏。”

    “殷大哥,”纤纤哭得已是泣不成声,“您是好人,我心里清楚,可是、殷大哥,纤纤离家在外这段时间,即使自身清白,还乡也写不清,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也会骂死我的。见了您想托付终身,可您……”

    殷云明见她说得伤心,怒气渐消,但仍一脸冷漠:“好了,我不怪你,但我相信、每个父母都爱自己的儿女,你还是回家去吧,他们会呵护你的。”

    纤纤听了惊讶地看着他,殷云明避开她的目光:“去休息吧。”纤纤缓缓低下头走了出去。

    重新倒在床上,长叹了口气、闭上双眼,一个淡装素裹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一张忧郁中却又透着坚强的俏丽脸孔、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殷云明用力的摇摇头,拼命地让这一切消失,却挥之不去,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当二人再次上路时,便已相对无言,不知不觉已入了襄阳地界。

    觉得差不多了,殷云明道:“这里已是襄阳,你回家去吧。”

    纤纤看了看周围,仿佛在观察什么,看了一会儿才道:“我家还要走一段路,我……”

    殷云明知道她还是不想离开,便不再说话,继续往前走。

    正走着,迎面来了四个人,为首的身材魁梧,浓眉大眼,有四十左右岁,在和二人擦身而过时、突然停住脚步看着纤纤。

    纤纤见了略略思索一下也停住了脚步,看着殷云明。殷云明觉得奇怪,便回过头看了看她:“怎么了?”

    却见那人忽然冷笑了一声:“看你长得头是头、脚是脚的,怎么做出这种事?”

    殷云明虽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可嘴上不让人:“你这头不是头、脚不是脚的,看见我做什么了?”

    旁边一个喝道:“大胆,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殷云明傲然一笑:“不知道。”

    那人道:“这是我们襄阳府总捕头、洪大人!”

    殷云明心道,碰上这种人最倒霉,便反问:“那又怎么样?”

    洪盯着他:“你小子胆子可不小,拐骗良家女子、还敢招摇过市。”

    殷云明听了明白麻烦是从这纤纤身上而来、便瞟了她一眼:“听到没有,几位差爷说我在拐骗你。”

    纤纤脸色很不好,沉了片刻突然快步躲到洪身后:“大人、救救我,他、他……”

    殷云明一时苦笑:自己还是第一次上了女人的当。

    而此时,那洪冷笑着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就跟我们走吧。”说着挥了挥手。

    旁边的两个差人进身上前,一个道:“你胆子真不小,知道拐的是谁家的姑娘吗?”边说边来夺他肋下的佩剑。

    殷云明知道跟官府的人有理也讲不清,更何况没时间来纠缠,便将身一侧,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拉一送道了声“去”,那差人已摔了出去。

    另一名差人见了叫道:“你敢拒捕!”从腰中掏出锁链向他颈上套来,殷云明顺着链子来势探手一拂,铁链竟绕回去套在那差人自己的脖子上。

    洪见了也一愣,殷云明却已欺身上前,一把将纤纤从他身后拉了出来。洪惊问:“你干什么?”

    殷云明冷笑一声对纤纤道:“你不是让我送你回家么?这几位差爷好象很热心,你还是跟他们走吧。”说着将她向洪眼前推去。

    洪本来见纤纤被“抓住”,正想上前来救,一见她又被推回来、忙伸手扶住,抬头再看时,殷云明已经飘身出去了好远,只得无奈地摇头。

    已经看不见他们时,殷云明才停住脚步,摇头叹了口气:有时好人真做不得。边想边继续前行。

    走不多时,前面闪出个大镇子,可让人心烦的是,镇子虽大、而且热闹非凡,可走了几趟竟然所有饭店都歇业。

    心中奇怪的很,便拦住一个路过的行人询问,那行人看了他几眼笑道:“你来的正好,有个大便宜要你来占,镇北的‘万杰山庄’庄主闻人复生宴请天下武林豪杰,所有客人都可到他庄上作客。这饭店、客栈当然都要歇业了。你说是不是个便宜呢?”

    殷云明笑了笑:“真是个大便宜哟。”心中却道:天下哪有好占的便宜。但没别的地方可去,而且他的好奇心又强,便顺着旁人的指引来到镇北。

    离的还有很远便已看到那座山庄,好高的庄门、上有横匾“万杰山庄”,大理石的台阶竟有十几级,门前有许多庄丁在迎接着来往的客人,正中有一个三十左右的青年,身着青衫、相貌淳厚,正在同每一位客人打招呼。

    殷云明看着这情形,不禁想起前年的华山大会,心道:这闻人复生好端端的宴请武林人士做什么?说不定也是不怀好意。刚想到这儿,见那青年的目光已注意到自己,便迈步走上石阶。

    那青衫青年忙迎上前来:“敢问兄台尊姓大名?是何门派?”

    殷云明微微一笑:“在下姓贺名峰,是潇湘派的。”

    这名字和门派都是殷云明顺口胡编的,青衫青年当然没听道过,脸上顿现迷茫,可还是陪着笑:“久仰、久仰,小弟是万杰山庄四门人的老大杨继先……贺兄来此,真让、山庄增光……”

    见他这副表情,殷云明忍不住的暗笑,却装做很肃穆的样子道:“哪里,还望闻人庄主提携。”

    杨继先忙连连点头:“好说、好说,贺兄请先去休息。”然后叫过身边一个仆从,“你引贺爷去后面休息,好生侍候着。”

    仆从应声做个请势,殷云明便转身随着他进了庄门。

    仆从引着路穿过前院来到后面,这里相对前院来道要安静的多,四周花木葱葱郁郁,环境也是非常不错。在一个月亮门前停住脚步,仆从伸手相让:“贺爷、您这边请。”

    殷云明点了点头:“好。”

    刚要进门,却从眼角余光中看见一个身影在另一边闪过,殷云明回头去看,可那身影已不见了,但只是这一闪,足以让他觉得那是个曾见过的身影。

    仆从见他面有疑色忙问:“怎么了、贺爷?”

    殷云明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走吧。”

(17) 步步危机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月亮门儿、经过一段回廊,这里应该就是客房。

    殷云明边走边问:“你们山庄的四大门人都有谁啊?”

    仆从听他问这个,立时眉飞色舞起来:“贺爷是外地来的?连我们的四位少爷都不知道?这四位依次是‘杨、柳、落(骆)、梅’,‘杨’就是杨继先大少爷,‘柳’是二少爷柳天风……”

    殷云明听了心中一动:不错,刚才见到的就是柳天风,也就是在客店镇那晚见过的绿衣人。

    那仆从还在说,“‘落’就是三少爷骆人凤,‘梅’是我们四少爷梅傲雪。他们四位都是我们庄主的高徒,各个武艺高强、人材又好,老实说、连我们庄主都说不清哪个更出色。”

    说不清哪个更出色,那就是哪个都不怎么样了

    殷云明心道:那杨继先看上云有点儿呆,而那柳天风又油腔滑调,这老大、老二是这样,老三、老四又能好过哪去。

    这时仆从已带他来到一排房前,打开一扇门道:“贺爷,您就住这里好吗?”

    殷云明点点头:“好啊。”

    仆从道:“那您就先休息吧,一日三餐自会有人送来,闷了就出来走走,有什么事可问送饭的人。”

    殷云明一笑:“多谢了。”

    那仆从又施了一礼才离开。

    走进房门,殷云明四下打量,见这间房虽不太大却舒适的很,便将东西放下,坐在桌前拿起茶壶满满的倒了一杯茶,边喝边盘算起来:柳天风是这万杰山庄的人,可见这里已经盯上了自己,而自己又来到这儿,岂不是自投罗网。

    想到这里,脑海中闪现出离开的念头,但一转念还是不行,既然已经被他们盯上了,怎么会让自己轻易离开?而且、那样反倒让人觉得是他做贼心虚。想至此处,便一拍案头:“我岂是怕事之人,留在这里好吃好喝,看他们有什么鬼把戏。”

    就这样过了一天,前面依旧热闹、客人依旧不断……

    第二天晚上。

    吃过晚饭,殷云明来到院中散步,此时天色已黑下来,早春的夜风还是很凉。走了一会儿,觉得也没什么意思,正要回房,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萧声。细细听听着,正是《汉宫春》。

    吹萧人的萧技倒也不凡,将这首婉转缠绵、如泣如诉的曲调发挥得淋漓尽致。老实说,殷云明对音律不是很感兴趣,可有了擅长乐器的师父萧清、以及三师弟上官云离的影响,耳闻目染的多少了解一些。

    此时的萧声深深地吸引了他,不由自主地巡着声音走了过去。绕过一座假山,走过一段回廊,来到另一座院门前,萧声就是从这门那边传来。

    殷云明停住脚步踌躇了一下:这院中不知住的是何人,自己这样冒然地乱撞也不好。想罢便准备转身回去,可就在这时,从花丛后绕出一人拦在他面前:“站住。”

    抬头一看,见面前站着一个白衣少年,有二十四、五岁的年纪,长的也算俊美,只是神情特别地高傲,不讨人喜欢。殷云明心中暗自念道:同样是穿白衣服,怎么这家伙和我熟悉的那位相差这么多?心中想着,嘴上却一言不发,只是想看着他到底要干什么。

    见他不说话,少年果然沉不住气、问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殷云明轻松地一摊手:“随便走走,怎么、不行啊?”

    少年打量他一下:“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就随便走?”

    殷云明淡淡一笑:“不知道。”

    少年皱了皱眉道:“这里是内宅,是我师父和师妹住的地方!”

    殷云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我回去了。”

    少年却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殷云明看着他问道:“还有事么?”

    少年盯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贺峰。”殷云明答道。

    少年听了,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好了,你走吧。”

    殷云明边往回走边想:这是老三还是老四,看着也不怎么样。回到自己房间、点上灯,坐在床上想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心里难免也有些不安。试想谁能明知自己身处险境、而真正不怕呢?不过是因为有的人心中无愧或自身才高而已。殷云明即问心无愧,又武艺高强,所以才能只身留在这是非之地。

    正想着,外面传来敲门声,接着有人低声问:“贺爷,您睡了吗?”

    听出来正是引自己进来的仆人,殷云明便起身打开房门:“有事么?”

    那仆人道:“贺爷,明天上午巳时整开宴,您可要去哟。”

    殷云明笑着点头:“好,我一定到。”

    仆人很高兴地道:“没别的事了,您就好好休息吧。”说完离开。

    殷云明见他消失在黑夜中、反手关上房门自语道:“不错,是要好好休息一下,才有精力对付那帮人。”想罢便上床休息。

    次日清晨,殷云明起床先练了一会儿吐纳功,然后梳洗已毕、稍稍吃了些早点,闲庭信步般向前厅走来。

    此时已有不少人聚集在这里,殷云明来到角落中的一张桌边坐下,看着这些所谓的武林人士,相互道着“久仰”“敬佩”、彼此吹捧着,有些人已经开始大吃特吃,重要的是、没有一个在华山大会中露过面的人。

    殷云明不免心中暗笑:原来这“万杰山庄”不过是这些小门小派的首领罢了。

    和他同一张桌旁还有两个人,一个又高又胖,一个又矮又瘦,看着有些好笑。

    正想着,听有人高喊:“庄主到!”

    在场的人听了都以示尊重地站了起来,殷云明当然没动,但也扭头去看。

    只见从后面转出三个人,正中一人年约五十上下,头戴员外巾,身披员外氅,生得苍眉虎目、鼻直口方,人倒是很威风。在他左边正是那个杨继先,右边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红袍青年,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也算是一表的人材,只是看着总觉得故做冷漠、反倒显得局促。

    这时那和殷云明同桌的矮瘦子问:“大哥,这就是闻人庄主?”

    高胖子点头:“是啊。”

    矮瘦子一脸的羡慕:“真不愧是万杰山庄庄主。诶?那两位少年人是谁啊?”

    高胖子白了他一眼:“说你见识浅你还不承认,那左边的青衫人是四门人中的大爷杨继先,右边红袍的是三爷骆人凤。”

    殷云明听了心想:这位是骆人凤,那昨晚的白衣少年一定就是老四梅傲雪了。

    正想着,却见那高胖子看了他一眼,仿佛要说什么,却听闻人复生说话了:“有劳各位前来本山庄,老夫在这里谢谢各位!”

    众人一起拱手:“恭祝闻人庄主福寿安康!”

    殷云明忍不住笑了:难道闻人复生是他们祖宗么。他这一笑,那高胖子瞪了他一眼,那矮瘦子却诧异地看着他。

    只听闻人复生又道:“各位都请坐吧。”众人“稀里呼噜”地坐下,那高胖子边坐边又看了殷云明一眼,好象又要说话,怎奈闻人复生又开口了,只好放下眼前、转过头满怀敬意地看着他们的闻人庄主。

    闻人复生道:“各位,十三年前我闻人复生建此山庄,赖江湖上各位朋友的帮助才有今日,为答谢各位,特在此宴请大家,只愿我们永远互利互助下去!”

    众人忙又附和着。

    十三年

    这算个什么数字啊,即不逢五、又不逢十,纯属没事找事嘛。不过、这十三年虽然不短、但也不算长,他闻人复生竟然能经营起这么大个山庄、倒也真的令人不可思议。

    不过这些都与自己无关,殷云明懒得再听他说什么,只是奇怪那柳天风因何还未露面。

(18)恶名加身

    客气的话说完,那些到场的“武林人士”们已经开始大吃大喝起来,闻人复生在杨继先、骆人凤的陪同下挨桌的劝酒,因为殷云明这张桌子在角落中,眼见得还有段时间才能过来。

    可就在此时,从后面转出一个白衣少年,正是梅傲雪,只见他面色阴沉,快步来到闻人复生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闻人复生听了脸色一变问:“真的吗?他有这么大胆子!”

    梅傲雪点点头:“没错,就是他。”

    闻人复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几步走到大厅中央一抱拳:“各位,在座的均是武林界的英雄,能来此捧场又足以说明是我闻人复生的朋友,所以有件事还望大家做主!”

    在座的这些人唯恐拍马屁都跟不上步,听了这几句话怎么能不应承,忙大声道:“闻人庄主,有什么事尽管说来!”

    “就是,我们定鼎力相助!”

    “说吧!”……

    闻人复生点头:“好吧,即如此,我就不隐瞒了,实是家门不幸,前些日子,小女出门探亲,不幸被恶人拐走,长达十几日,多亏四天前襄阳府的洪捕头将小女救回。但这恶徒贼心不死,又趁此次宴会混入山庄,意图不轨!”

    一听这话,厅里的人早已“义奋填膺”,你一句我一句、唯恐落后般地喊了起来:“太猖狂了,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闻人庄主,这恶徒在哪儿?!”

    “闻人庄主,说出来,我们定抓住他!”

    只听梅傲雪道:“这恶徒实在是胆大,他现在就在厅前席间!”

    在座的一听都愣了,你看我、我看你。捏着酒杯的殷云明心里在犯嘀咕,这闻人复生在说谁,莫非是……

    还没嘀咕完,这个“莫非”便被证实了,那梅傲雪的目光已射向这边,然后用手一指:“就是那个自称潇湘派的贺峰!”

    这一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殷云明身上。

    那高胖子一下子跳起来吼道:“我早就看你小子不是个好东西!”那矮瘦子也站了起来不停地打量着他。

    殷云明已料到会这样,心中只是好笑,暗道:这闻人复生又在耍花招,且看他终究怎么表演。便纹丝没动,看都没看那些人,仍旧端着杯慢慢品酒。

    梅傲雪见了大怒,喝道:“姓贺的,你还装什么镇定!”

    殷云明白了他一眼没说话,仍然品酒吃菜。那高胖子大概急于讨好闻人复生,没等梅傲雪再说话,便猛地将桌子掀翻。

    酒菜洒了一地,殷云明的身子却连同椅子平移出去,众人尚未看清他是怎么行动的,人已到了临桌前继续饮酒,边饮边道:“哎呀呀,闻人庄主备了这么好的酒宴,你不吃也罢了,怎么能掀了呐。可惜、可惜。”

    那高胖子听了,脸顿时涨的发紫,是啊,怎么说这桌酒菜也是闻人复生摆的,他在这给掀了算是怎么回事,这马屁拍的实在不是地方。其他人见他这副窘态,也不禁暗自好笑。

    梅傲雪却没有笑意,反气得脸色发青:“姓贺的,你到底是哪来的?还不报上真名!”

    殷云明心道:我报真名对你有好处么?

    这时却见闻人复生走过来:“傲雪,你先退下。”

    梅傲雪仍然狠狠地瞪着殷云明,不情愿地后退了几步。

    闻人复生面沉似水地看着殷云明:“年轻人,看你身手不错,怎么不堂堂正正做人呐?”

    殷云明冷笑一下:“谁不堂堂正正做人谁心里明白。”

    闻人复生脸色变了变:“我知道,你是不承认做过那丧尽天良的事。好,我让你心服口服!”然后回头吩咐,“将纤儿叫出来。”

    梅傲雪一愣,忙道:“师父,何必让师妹……”

    闻人复生一摆手:“让纤儿亲自来指认他,看他还说什么,免得旁人笑我们万杰山庄无凭无据的抓人、不讲道理。”

    殷云明仍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看着仆从下去,心中盘算:这闻人复生一定是先派柳天风在半路探我的虚实,然后又安排此局让我入圈套,再以此为名抓我,他自己没把握一定得手,想利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什么武林人士做帮手,即掩人耳目、又可获玄铁令,真是老奸巨猾。

    正想着,已见从后转出两个人,一个身穿绿袍,果然是柳天风那张生得很俊、却又总是带着一副玩世不恭态度的脸,而另一位是个姑娘,身着素衣素裙,容貌俏丽、楚楚动人,却是殷云明在路上见过的那个纤纤。

    尽管心中料到是她,可殷云明还是不太相信闻人复生竟然为了自己私利、连女儿的名节都不顾,不由地怒火中烧,转脸怒视着闻人复生。

    闻人复生的脸色更加阴沉,死盯着殷云明缓缓道:“纤儿,当着各位英雄的面,你说、拐骗你的是不是这个人?”

    奇怪的是、纤纤并没有回答,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都从殷云明的身上转向她、

    殷云明也有些诧异,不禁扭过头去看,只见纤纤脸色苍白地正看着他,二人目光一碰上,纤纤的嘴唇动了动,半晌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有些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梅傲雪沉不住气道:“师妹,别怕,有师父在此,你尽管照实说来!”

    殷云明看着纤纤,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纤纤双眉微促,仿佛又要说、但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众人的议论声更大了,梅傲雪也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己的师父。

    “各位,真的还要说吗?”

    忽然、柳天风向前迈了一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琢磨的笑容,“你们看,我师妹已气成什么样子了,还真的一定要让她把那段痛心的经历说出来吗?”

    这句话果然奏效,看着纤纤那含悲似怨的目光,想象着她所遭受的“痛心的经历”,在座的人更加群情激昂,那高胖子刚才被殷云明奚落了一下,现在的火气就更大了,大声吼叫着:“闻人庄主,一定要把这小子宰了,给小姐出口气!”

    两旁的人也大声附和:“没错儿,闻人庄主,杀了他!”……

    闻人复生抬手制止他们道:“诸位,这人已触犯国法,我们不能任意处置,拿下他交给洪捕头,由官府发落才是正道理!”

    这些人听了又频频点头:“对,闻人庄主说的对,拿下他!”

    殷云明心道:你当然不能杀我,不过想利用这些人抓我,却又不让他们知道我已落入你手中,可这些草包有这本事么。想到这儿,看着这些人张牙舞爪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便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继续喝酒。

    梅傲雪此时早已按捺不住,大声道:“师父,不劳其他人,让徒儿来擒他!”

    话音未落,人已到面前,左掌一晃、右掌已劈向殷云明的面门。

    殷云明原本抱着不结怨的心态,可这万杰山庄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他不齿,况且这梅傲雪又太狂傲,心道、还是给他点儿颜色瞧瞧,见掌已到,便不躲不闪,右手食、中二指并为剑指直刺他右掌劳宫穴。

    梅傲雪大出意料,一时间不知收掌好还是不收掌好,只这一迟疑,顿觉掌心被剑指点中,右臂从掌心直麻到腋下,忙收掌后退了几步,抬头再看,殷云明正微笑的看着他。

    胜负只在一招之内,梅傲雪已知对方手段高过自己,可一向自负的他、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更重要的是师父、师妹都在场,怎么能就此甘心,便道:“姓贺的,这里人多不方便,敢不敢和我到庭院中一决高低?!”

(19)乱中生乱

    殷云明微微一笑:“我为什么要和你动手,是你们师徒想抓我,又不是我想和你们斗,我只想在这儿吃过饭,继续走我的路、办我的事。”

    “住口,你拐我师妹还想跑……”梅傲雪大吼。

    可他的吼声还没落,便被殷云明的一声大喝压了下去:“你住口才对!我对你那个什么师妹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你这么关心她干嘛不看住她!”

    纤纤听了二人的对话,脸色更加苍白,一转身快步地离开。

    梅傲雪的脸已气得铁青,那柳天风却有些幸灾乐祸地双手抱胸看着热闹。

    杨继先见此情景走过来:“四弟,别跟这恶徒一般计较,反正他已插翅难逃。”

    梅傲雪点点头:“不错,姓贺的,你是逃不脱的。”

    殷云明见这梅傲雪欠些城府、心道:不如气气他,他言语中定露破绽,让这里造成混乱,我才能寻机脱身。

    拿定了主意,殷云明道:“我干嘛要逃,凭你们这小小的万杰山庄还放在我眼中吗!”

    这一句,连那冷眼相望的骆人凤都沉不住气了:“你还敢小看我们!”

    殷云明瞟了他一眼:“不是我小看你们,是你们实在没什么值得看重的。”

    梅傲雪道:“我们万杰山庄是没什么,可阁下又有什么来头,恕我也想领教!”

    殷云明暗笑:果中我计。便不动声色道:“你听说过潇湘派吗?”

    梅傲雪冷笑:“恕未听说。”

    “贺峰这个名字呐?”

    “没听说!”

    梅傲雪脸上开始带出讽刺的神色。

    旁边有人见了、大概觉得此处应该要捧场,便怪笑了起来,却没想到殷云明也随着哈哈大笑、而且笑得更爽:“你们当然没听说,因为所谓的潇湘派根本就不存在!”

    所有人都楞了,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只能直直地盯着殷云明。

    梅傲雪看样子还没反应过来、顺着殷云明的“引领”依然冷冷道:“这么说,贺峰真的不是你的真名,那你到底是谁?!”

    看起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这闻人复生倒是个性格多疑的家伙,对于这个花招、竟然连自己的入室弟子中也有人被蒙在鼓里。

    殷云明瞟了一眼闻人复生,见他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倒是杨继先有些不安。

    “真的要我说么?那我就说了……”

    殷云明的声音很缓慢,终于见那闻人复生突然将眉毛一挑:“继先、傲雪,别再听他胡说了,将其拿下!”

    顿时,“铮、铮”两声,两柄长剑出鞘,二人已分两个方向站好、逼视殷云明。

    殷云明虽并未将他们俩放在眼里,可眼见得脱身也不太容易,便想:不如将梅傲雪挟持过来,虽道闻人复生看起来是个心狠之辈,但当着这么多人,他也不会不顾及徒儿的性命。

    想至此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站起身笑道:“好酒、好酒,只是有人不喜欢安心的喝,平白浪费了这情趣。”

    梅傲雪因为方才被他一招击退、本就恼火,现在见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更加气急,长剑划出一道银光直刺殷云明,殷云明身形一转、躲过来剑,就势欺身上前,左手拍向他的右腕。梅傲雪见对手十分敏捷,不禁有些紧张,急急的挽了个剑花来斩他手腕,哪知殷云明臂柔如蛇、转眼已来托他的右肘,梅傲雪忙撤身急退,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杨继先原来没想出手,但见梅傲雪这种处境,担心被殷云明逃了,便挺剑上前直刺。却见殷云明右手一抬迎向剑尖,杨继先只觉他手中白晃晃的不知是什么,接着就听“铛”的一声,自己的剑不知刺中了什么,心中一惊,忙抽剑一看,只见剑尖上竟挂着一只酒杯,原来是殷云明见他剑刺到,便顺势用手中酒杯一迎、将剑挡住。

    抖剑将杯甩掉,杨继先咬了咬牙:“你这奸猾之徒,看我怎么抓你。”说着长剑一晃直刺对方前胸。

    殷云明左脚向右后方退步,依然擒他手腕,看上去仿佛欲夺对方的剑。梅傲雪见状、再次挥剑上前,企图寻机制住对方,殷云明身形飘忽、脚踏罡步,徒手与二人周旋,二人虽剑势凌利、却沾不到他身半点。

    时间一久,杨继先还能沉住气,而梅傲雪已心浮气躁、越来越急切,殷云明心中说声好,一会儿就可以先制住他。

    可就在这时,忽听堂外一片混乱,接着、几个门上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大叫:“庄主!不好了,他们……”话音未落,数条身影已跃了进来、站在大堂前。

    离着堂口最近的人本能地向四下散开,所有的目光都离开争斗的三人、落到了闯进来的这些人身上,殷云明不知怎么回事、抽身退后:“好了,先住手。”

    梅、杨二人本心中不忿,可事出意外也只好收剑看去。

    只见来的共有七个人,正中一人有五十左右的年纪,身材高挑清瘦,穿一件黄袍,生得一张青灰色的脸,三绺黄须,看上去阴森森的,而左右两旁的人殷云明都认识,正是三清观内遇到的熊廷蛟和仇云,而其他四人都是身穿黑衫、头戴黄巾的帮内弟子。

    殷云明心道:这下热闹了,江汉帮的人竟追到这里来了。

    闻人复生拱手道:“请问几位是……”

    仇云上前一步:“我是江汉帮四香弟子仇云,”又一指那黄袍人,“这位是我们土行堂堂主六香长老韦涵。”

    闻人复生听了脸色微变:“原来是韦堂主驾临,快请几位上坐。”

    仇云冷笑一声:“不必了,我们来可不是为赴你们山庄的什么宴席,而是有事来请教。”

    闻人复生陪着笑:“不知有何见教?”

    仇云冷冷道:“什么事你自己清楚,还真的要我说出来吗!”

    闻人复生一脸迷惘:“恕在下实在不知。”

    仇云瞟了一眼旁边的柳天风:“那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若不怕,我们更无所谓,请你把‘玄铁绿林令’交出来!”

    此言一出满堂均惊,议论声四起。

    闻人复生面色一沉:“我们庄上没有你要的东西,各位一定搞错了。”

    熊廷蛟此时也上前:“搞错了?我们江汉帮下手时,你的二徒弟柳天风在那横插一腿,不在你庄上又会在哪里?!”

    闻人复生转头去看柳天风,柳天风心中一惊,他知道自己的师父多疑,又见他目光中略带出寒意,忙走了过来微微一笑:“熊兄,你是怎么知道玄铁令在我手中,听谁说的?”

    “殷云明亲口说的!”仇云**地回答。

    柳天风诡异地一笑,有意无意地瞟向殷云明:“是真的吗?”

    仇云忍不住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见殷云明正微笑地看着他,不禁大奇、道:“殷云明?你怎么也在这儿!”

(20) 险中求胜

    殷云明笑盈盈地拱了拱手:“人生何处不相逢,各位别来无恙。”

    熊廷蛟不再理他、连忙回头对韦涵道:“韦堂主,他就是殷云明。”

    此言一出,满堂顿时又是一片哗然。

    韦涵听了“噢”了一声扭头打量了殷云明一下:“既然他在这儿就更好了,你们两个这回可别再让他跑掉了。”

    熊廷蛟点头道:“弟子明白。”

    此时,柳天风见自己成功地转移了焦点,心情略微得意、乜斜着殷云明道:“殷大侠,怎么能平白冤枉人呐?”

    殷云明很讨厌他的样子,亏得他人见的多,才能忍住心中的厌恶、勉强微微一笑:“我怎么冤枉你了?”

    “你说那玄铁令在我手中,这不是想要我的命嘛。”柳天风苦笑着道。

    殷云明这下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笑了一会儿才又说道:“我没这么说啊。”

    仇云实在沉不住气了,大声喝道:“你们两个先住嘴!殷云明,那天明明是你在三清观大堂上说是柳天风将玄铁令拿走了,怎么现在倒不承认了吗?!”

    “我说了么?是哪天啊?”殷云明反问。

    仇云咬了咬牙道:“六天前,别说你这么几天就不记得了!”

    “你可记清了?”

    “当然!”

    “噢、我想起来了,”殷云明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头,“那天我是和你们说过,可、可要是依着闻人庄主的说法,我当时正在拐骗他的女儿,而且长达十多天呢。”

    仇云一愣,扭头看了闻人复生一眼:“你认错人了吧!那些天、殷云明一直在我们江汉帮的监视下,他自打过江即是一个人走路的!”

    闻人复生听了露出一丝恼火,可片刻又恢复了:“是吗?这件事看来有些蹊跷,还是先将天风的事说清楚吧。”

    仇云点了点头:“好,殷云明,你说,那玄铁令是不是被这姓柳的偷去了?!”

    殷云明微微一笑:“我只是说在客店镇那夜,我的东西失窃了,除了寄放在柜台上的全都被人偷了,至于是谁偷的就不得而知了,难道说是这位柳二少爷么?”

    这下柳天风可笑不出了,明显有些不安地看了看闻人复生,然后对殷云明道:“没想到你这借力打力的功夫这么深,我可以说并没得罪过你,你怎么把我放在火上烤啊。”

    仇云大吼道:“别废话!玄铁令到底在你们两个谁的手里?!”

    殷云明瞟了他一眼:“你吼什么,在谁手中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的。”

    仇云冷笑道:“当然不是我的,但是我们江汉帮的!”说着已伸手抽出肋下的刀。

    殷云明见了道:“喂、喂,仇云,你干什么?在人家万杰山庄的大堂上要动刀么?”

    不等仇云说话,柳天风在旁阴阴地一笑:“殷云明,你不要在这里挑拨我庄和江汉帮的关系,若不是因为你,我和熊兄哪来的过节。好,既然这里是我们万杰山庄,就让柳二爷擒了你、再送给韦堂主好了。”

    殷云明心道:这柳天风果然狡猾,只几句话便将他和江汉帮的前后恩怨都推到了我的身上,看我怎么对付你。便笑道:“柳天风,你倒很乖,不过就算你有本事抓了我,那又有什么用,韦堂主真正想要的又不是我这个人。”言中之意那玄铁令根本不在自己身上,肯定已落在了万杰山庄。

    柳天风心中又气又恨,心想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不然自己就真的说不清楚了,便咬牙冷笑道:“没关系,只要把你这个人抓住,就不愁别的东西了。”说罢抽出长剑。

    仇云见了道:“姓柳的,你……”

    韦涵却阴森森地一摆手:“仇云,既然柳二少爷愿意奉送,我们干嘛拒人家的好意呐。”仇云听了立刻点头退后。

    柳天风虽此时内心已气的很,可随意的心性却不改,边仗剑站到大堂中央、边对殷云明道:“柳二爷遇到你可真是倒霉了,没抓住狐狸反惹了一身的麻烦。”

    殷云明冷冷道:“我岂不是更倒霉,走的好好的路,被狐狸撞了一下就惹了一身麻烦。”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斗着嘴,偏偏还就有人喜欢惹气生,一旁的梅傲雪以为他在说纤纤,便大怒道:“姓殷的,你骂谁!?”

    殷云明又好气又好笑,瞟了他一眼:“又没说你,你急什么。”

    梅傲雪也不答话,长剑一晃直刺他下腹,殷云明更是哭笑不得,边将身一拧闪开这一剑,边抽出肋下长剑,只见一道青虹、刺向梅傲雪的右肩。

    殷云明无心伤人,所以剑刺处并不致命,但梅傲雪心性高傲、不堪折于对手,见剑刺到、忙回剑来压对方剑刃,接着一个“青龙搅水”势,剑锋一搅复又刺向对方前胸。殷云明见他剑势凶狠、招招必致命,心中不免有些生气,但也不敢大意,转动身形与之周旋,边寻其破绽边还防着柳天风的偷袭。

    柳天风原本就不想和殷云明交手,但方才被他几句话说得骑虎难下,才做出准备出手的架势,现在见有梅傲雪替他出头,倒也乐得先做旁观者。

    此时,梅傲雪已落下风,殷云明施展的武当太乙玄极剑法飘逸潇洒、如风如影,神鬼莫测,梅傲雪只剩应付之功,哪里还有进招的份儿。

    虽然心中暗笑,但为了不落嫌,柳天风还是抽剑纵身上前,乘殷云明荡开梅傲雪的一剑之时,抖剑直刺他的肋下,却见殷云明兰衣一飘,身子竟旋转了一周,眨眼间已到了柳天风左侧,左掌横劈向其左肩。柳天风本想收剑来挡,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急退几步,却见殷云明的掌已收回,长剑划过一道青弧由下至上、直刺其下腹,柳天风急用剑格,但殷云明一声长啸、身子凌空而起,转眼已落在梅傲雪身后。

    梅傲雪大惊,急欲转身、但右腕已被擒住,忙挥掌来击对手。殷云明轻声一笑,扯着他的右腕来挡他的左掌,梅傲雪只得抽回左掌,身子竟被对方扯得几乎难以站稳,长剑早已落地。

    骆人凤和杨继先也已沉不住气,各拉长剑一左一右攻向殷云明,殷云明扯着梅傲雪左右来挡,二人怎么敢再刺,只好回剑、另行攻击,却见殷云明只是一味的以梅傲雪来挡,扯着他左躲右闪、在堂前转来转去,仿佛儿戏一般,弄得他羞愧难当、大叫:“大师兄,别管我,杀了他!”

(21)意外来客

    堂前围着的那些四方来客们见了这情景、也均是哭笑不得,却也不知该如何才好,虽然有的本来也打算帮忙,可自从听说眼前的竟然是被称为“鹤峰第一剑”的殷云明殷大侠,谁又敢再插手呢,只好都袖手旁观。

    韦涵看了一阵,阴沉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难怪上次让他逃了,这姓殷的小子果然难对付。”

    仇云听自己的堂主竟然在称赞对方,不甘心地咬了咬牙:“可这次决不会再放他跑了。”

    就在堂上所有人都在留意眼前的打斗时,谁也没注意从外面走进一个青年道人来。

    这道人有三十左右岁,生就一张黄白净的脸庞,长得很是清秀,身穿一件灰布道袍,背后背着一口七星古剑,整个人都显得特别的干净利落。这道人走进来后、先在人群后面向堂上看了一会儿,也不禁莞尔,轻轻摇了摇头、方挤过人群来到前面:“闻人庄主、殷大侠,请你们双方住手,贫道有话说。”

    这声音并不低,可堂上实在是太噪杂了,而双方斗得也正凶,大多数人都没听到这句话。道人一见双方没反应,便一皱眉、抢步上前欺身进入战团。

    这一举动本是很危险的,因为双方打得正凶,乍然之间、均有向他出招的可能,但他却显得很从容,右手一托杨继先的右肘:“住手吧!”

    杨继先忽觉右臂一麻,吃了一惊、忙后退几步。

    殷云明早已发觉这道人,见他让自己住手,便有心退步,可骆人凤还不肯罢休,长剑直刺向他的右臂。殷云明打算扯着梅傲雪来挡,又怕对方拿捏不准伤了他,稍一迟疑,只见那道人左手一拂,食指、中指弹向剑脊,骆人凤的剑尖顿偏向一边。骆人凤可没注意忽然间多出的这个人,自己的剑被弹开、不禁吃了一惊,抬头望着道人。

    那一直并不卖力的柳天风、此时已抽身退到一边,见此情景问道:“敢问道爷是何人?”

    道人没有回答,只是回过头看了一眼殷云明:“殷大侠,能否请你放开梅四少爷?”

    殷云明微微一笑:“好说。”便松开手。

    可梅傲雪被他这一番折辱、早已肝胆俱裂,一被放开便挥掌来击殷云明的顶门,道人手疾、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已说过了、让你们先住手!”道着将手一挥,梅傲雪竟连连后退数步,可他依然不服、还想要上前,却被杨继先一把抱住制止了他。

    道人环视了众人一眼,见大家不再动手便点了点头:“贫道来自终南山全真教,道号元虚子,特奉家师席应真掌教之命、为诸位和解而来。”

    堂前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杂门小帮,今天见到殷云明便已经很是惊讶,现在听说此人来自全真教,更是惊讶不已,不想此事竟惊动了这赫赫有名的名门大派,不禁再次议论起来。

    要知道全真教虽然从不争霸主、盟主之位,可在武林界的威望甚高,众人不得不心存顾虑。

    闻人复生想了想上前道:“请问道长,席真人即称为我们和解,可知这里所发生的事情?”

    元虚子微微一笑:“那是自然。”然后转向殷云明,“殷大侠因何来此和闻人庄主过不去?”

    殷云明瞟了闻人复生一眼:“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么,还不是因为路过这里却找不到吃饭的地方,一打听才知道全都是因为这个万杰山庄在请客,实在没办法才来到了这庄上,可谁知吃他们一顿饭竟是这么难。”

    元虚子又转向闻人复生:“闻人庄主即是宴请宾朋,如今此举岂是待客之道?”

    闻人复生沉了沉:“道长,此事在座的列位朋友均已听的明白,这位殷大侠是拐骗小女的原凶,故此、老夫才欲将其拿下问罪。”

    “是嘛,”元虚子点头冷笑一下,“这件事恐怕有所误会,数日前恩师他老人家还同殷大侠会过面,决不可能有这种事发生,况且当时江汉帮的朋友们也在,他们也可以做证。”

    这些话刚才仇云已经说过了,殷云明的罪名可以说就此洗清了,可梅傲雪还气不过,大声道:“既然他不是那凶徒,干嘛来本庄不用真名?!”

    其实这一切还不都是闻人复生的诡计,可现在反来质问殷云明。

    殷云明也是气盛、冷笑道:“我怕用真名吓坏你!”

    梅傲雪大怒:“你……”

    闻人复生见状、摆手道:“傲雪、住口。既然有席真人出面,我闻人复生相信可能是我们搞错了,等将来拿住真凶再向殷大侠致歉。”

    元虚子点头:“好,那现在还差江汉帮的朋友们了,不知韦堂主来找殷大侠有何事?”

    韦涵一直在盯着他,见他发问便阴阴一笑:“很简单,让他交出来玄铁令来。”

    元虚子也盯了他一眼,然后转向大家:“各位,前年的华山大会你们有的可能没去参加,但总该听说过了吧。当时华山派的曲掌门当众宣布玄铁令的归属,当由武林界公众推举来解决,别说不一定在殷大侠手中,就算真的在,那么旁人也没有权力向他索要,如果再这样苦苦相逼该说不过去了吧!”

    一番话后,堂前顿时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仇云方道:“可是,前些天殷云明伤了本帮弟子,这笔帐却不能不算!”

    元虚子扭头看了看他:“好啊,那天恩师也在场,仇施主若想算账,是不是贫道也该算一份呢?”

    仇云一皱眉:“元虚子,你公然在此袒护这姓殷的,到底是何居心?!”

    元虚子冷冷一笑:“贫道并不想袒护谁,不过奉恩师之命来帮朋友而已,况且,各位这样做又是何居心?”

    韦涵轻轻一拉仇云:“好吧,既然席真人也对此事感兴趣,我们江汉帮今日先做罢,来日还请贵教多多指点。我们走!”

    七人刚要走,忽听柳天风道:“慢走!”

    大家一愣,只见柳天风上前几步,看了看殷云明,又看了看韦涵,“话还没道清楚,几位先别走。殷云明,你说、那玄铁令是被我拿走了么?”

    殷云明知道他刚才被自己弄得嫌疑最大,暗自好笑、道:“那个什么玄铁令我从没见过,被谁拿去了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想告诫你一下,以后别再随便进别人房间罢了。”

    柳天风勉强露出一点儿笑容:“那就多谢了。各位想必都听见了吧!”

    韦涵冷笑一声:“我们又不聋。不过,柳天风、我告诉你,从没人敢在我们江汉帮的地面儿随便插手,你最好给我小心点儿!”说完带人走了。

(22)清风道人[上]

    见江汉帮的人真的走了,元虚子也是暗暗地松了口气,对殷云明道:“殷大侠,你这客人还要继续当下去吗?”

    殷云明连连摆手笑道:“不、不、不,我可不敢了,还是快点儿离开的好。”

    柳天风却邪邪地一笑:“不过殷大侠,你我也还是有缘啊,将来有机会柳某人一定去鹤峰和你会上一会,哦、对了,听说你的三师弟上官云离是个绝妙的人儿,是么?”

    听这话,殷云明脸色顿变,目光直射向他,可柳天风却一脸的得意,仿佛什么诡计得逞了一般。

    元虚子见了,恐怕节外生枝、上前一把拉住殷云明:“好了、殷大侠,我们走吧。”

    边说边拉着他出了大堂、离开了万杰山庄。

    来到离万杰山庄有一段路的距离时,殷云明才不禁长出了口气,刚想谢谢元虚子,却觉得自己的手被放开了,接着传来他冷冷的声音:

    “你不必说什么用不着的话,方才我助你是遵师命做的,现在我自己有事要和你说。”

    见他的脸色陡然间已变得冷冰冰的,殷云明虽不知道为什么,但心里又没有鬼、自然十分坦然地道:“道兄有话尽可讲来。”

    元虚子盯了他一阵方才问道:“殷大侠此去华山到底有何目的?”

    殷云明苦笑一下:“为了找武平文,了结一段恩怨。”

    “只为这个?”元虚子问。

    殷云明有些诧异,反问道:“那还能为什么?”

    元虚子悠悠道:“人都说你们剑门的人很磊落,可在这个时候你去华山、难免让人觉得有栽赃之嫌。”

    殷云明只一转念、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江湖上风传玄铁令在自己身上,自己前去华山自然会让别人认为、是欲将这紧要的东西转给华山派。

    想到这儿、便微微一笑:“有关玄铁令的事纯属谣传,道兄不会也相信这些吧。”

    元虚子淡淡一笑:“殷大侠想必知道我全真教与华山派的关系,所以贫道不能不过问。”

    华山派的创始人就是全真教北宗著名的“七子”之一广宁子、郝大通,二者有着同宗之源。

    有了武当和本门之间关系这种体会,殷云明心中自然理解他的心情,便微笑道:“云明怎么会不知道,也正因此才不能瞒道兄。”

    元虚子也复现笑容:“我师父不会看错人的。”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这是恩师的亲笔所书,你将它交给曲掌门,自然会化解旧怨。”

    虽已明白了七、八分,可殷云明还是问道:“道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虚子笑了:“殷大侠还不明白么?你在九江斗巨鲸帮时,我和恩师就看到了。后又听江汉帮的人私下说、你欲将玄铁令送上华山,他们要在三清观设圈套,恩师便吩咐我在外面守着,他老人家自己先到那里等着。接下来你就知道了,等你走后,老人家说你绝不是邪恶之徒,吩咐我来帮你,就是这样。”

    殷云明这才完全明白,原来那位老道士竟然是全真教掌教席应真席真人,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说道:“原来是这样,真太谢谢席真人了。”

    元虚子摆了摆手:“谢倒不必,只是今后你还要好自为之,贫道告辞了。”说完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目送元虚子远去的背影,殷云明不禁长叹了口气,心道:这些人为了一个玄铁绿林令,竟使出各种手段,象那闻人复生,连自己女儿的清白都不顾,真枉为人类。想到这里不由得对江湖的纷争更加厌恶,打定主意、等这次纠纷过去后,就回鹤峰潜心研究本门的武学,决不再管这些烂事。这样一想、心里倒也舒坦了许多,整了整恩师赠予的长剑,直朝华山而来。

    这回路上倒安宁了许多,大概是因为出了湖广就没人敢和华山派争了。

    走了几天平静的路,殷云明反倒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便盘算起见了武平文该怎么对付。

    边走边想着,迎面来了一人和他擦肩而过,殷云明本没怎么留意,但就在那人过去的一刹那,身上掉下个小包、正巧落在他的面前。

    殷云明停住脚步略迟疑了一下,经过这些闯荡江湖的日子,尤其是近一段时间的经历,使得他本豪放的性情、不能不变得开始小心谨慎。但抬头看去,那人丝毫没有发觉的意思径自向前走,便叫了声:“喂,前面那位朋友,你的东西掉了。”

    那人停住脚步回过头,殷云明这才看清,原来对方又是个道士。

    只见这道人有四十左右的年纪,身穿一件灰布道袍,生得长眉凤目、面白须长,神情甚是悠闲的看着他。

    殷云明心中一动、这道人该不会是华山派来试探我的人吧,又一想管他是什么人呢,便道:“道长,你的东西掉了。”说完头也不回地便走。

    那道士却叫住了他:“唉,你先别走啊。”

    “有事么?”殷云明回过头瞧着他。

    道士也正在打量他,见他回头了、便笑了一笑:“那当然,你拾到贫道的东西又还回来,贫道还没谢呢。”

    殷云明淡淡一笑:“我并没拾你的东西,也没还给你,所以还是不必谢了。”

    道人几步走过来:“不谢就不谢,可你还是不能走。”

    从身形步法上,殷云明已看出他身怀武功,心中更加小心问道:“我为什么不能走呢?”

    道人盯着他:“因为贫道尚未确认包里的东西少了没有。”

    听了他的话,殷云明反倒笑了:“那道长要怎么确认呢?”

    道人不紧不慢地道:“当然是看过包袱之后就知道了。”

    殷云明冷冷地看着他不无讽刺地道:“好了、道长,这种把戏都是别人玩儿过的了,你想怎么样就直说好了。”

    这回是道人笑了:“你就是这样应付这种把戏的吗?好吧,我想要什么你也知道,你也一定不肯给,所以我只能和你动手了,你看怎么样?”

(23)清风道人[下]

    这番话一出口,反倒让殷云明觉得有意思,气又气不得、笑又笑不出,只好道:“既然你想动手,我又能怎么样。”

    道人哈哈一笑:“好吧,来、看招。”

    话音刚落,右脚弧型上步、人已到了面前,左手一压、右手一抬,分阴阳手向殷云明胸前推来。

    见了他的招式,殷云明大感惊奇,但来不及多想忙左脚踏向左后方、身子一侧躲闪过去,右手划圆弧来溜道人的右肩,道人的右肩向下一沉、避开他这一招,左脚上前上步、右掌回收,左掌推向他小腹。

    殷云明见他发招延绵不绝、宛若抽丝,不敢有丝毫大意,忙顺势将右掌下压来擒他的手腕,却见道人反手来托他右肘,殷云明忙急转身形、想转到他的身侧,不料道人也随着他的身形转动,两人竟交换了位置。

    这一交手,倒引起了殷云明的兴趣,竟放下其它念头和这道人过招。这道人招式虽敏捷却不见凶狠,二人的风格也相近,只是殷云明柔中带刚,而道人却如行云流水。

    过了十几招后,殷云明刚开始还存有的戒心、不知怎么全都不见了,仿佛是在鹤峰同师父拆招一般的畅快自然,这道人却也不见杀招,好象就是在同他切磋一样。

    又拆了几十招后,道人笑问:“怎么样,还有兴趣再打下去么?”

    殷云明急退收招:“道长,请问您到底是哪位?莫非也出自武当?”

    道人点头道:“你小子还算有眼力,知道武当十二弟子么?”

    “怎会不知,家师就是其中之一,”殷云明疑惑道,“道长您……”

    道人笑了:“萧师兄没白自创剑门,有你这么好的弟子足以说明他所花费的心血了。”

    殷云明仍如在雾中:武当派的诸位师伯、师叔自己基本上都见过,可眼前这位……猛然记起师父曾说起过他有一位师弟,在十二弟子中居末,名叫沈成宽,道号清风道人,常年在外云游,却是师兄弟中悟性最高的一个。连忙道:“难道说、您是沈成宽沈师叔?”

    道人微笑着点头:“是啊。”

    殷云明还是有些奇怪:“沈师叔?没想到您这么年轻。”

    沈成宽白了他一眼:“怎么?是不是不想认我这个师叔啊?!”

    殷云明忙摆手:“不、不、不,小侄不敢。”

    沈成宽笑着道:“想不认也不成,我还有事要教训你呐,跟我来。”

    二人来到一个小山坡上站住,沈成宽道:“云明,你的性格一点儿都不象你师父,倒有点儿象我,难怪短短半年中就结下这么多梁子。”

    殷云明听了有些尴尬:“这个、我……”

    沈成宽打断他:“不过同那些人结梁子倒没什么不该,只是要小心疯狗咬人可利害啊。但是、华山派这件事你一定要处理好。”

    殷云明苦笑一下:“沈师叔,其实我又何尝愿意同别人结仇,只是那些人苦苦相逼,我又有什么办法。”

    沈成宽看了看他:“你就这样去见武老六?那可不成,通过方才交手,我看出你功夫不错,但华山派岂是好惹的?”

    殷云明叹口气:“反正我行得正、做的明,又怕什么。”

    沈成宽“哈”了一声:“你又来了,你正你明,但并非人人都这样,你呀、不吃亏才怪。”

    殷云明此时越来越觉得这位师叔虽不失长辈的严峻,却也有自己师父具有的亲切,便忍不住问道:“您说该怎么办呢?”

    沈成宽想了想反问道:“你知不知道武老六为什么找你?”

    殷云明无可奈何地再次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我误伤了郑天行。”

    沈成宽点头:“不错,可你知不知道,郑天行已经死了。”

    “什么?!”殷云明一惊。

    沈成宽道:“郑天行身为青城派四俊之一,因输给你一招便不回蜀中,去投了元人,可见他有多自负,而后又被你斩断了双手、终生致残,你想他还能活在这个世上么?”

    殷云明听了回想起魏国公府被武平文闹成那般狼籍,不禁自语:“难怪。”

    沈成宽又道:“武平文找你是为了这个无疑,但华山上想找你的人可不止武老六一个,其他人恐怕另有别的打算。”

    殷云明这下奇怪了:“怎么会?我和其他人又没什么过节。”

    沈成宽笑了笑:“所谓‘匹夫无罪、怀碧有罪’。”

    殷云明瞪大眼睛:“曲掌门不至于也象那些帮派们那么无聊吧,会听信那种谣言?”

    沈成宽冷笑:“他若不无聊,前年又为何开那个武林大会。好了、云明,你有没有别的办法对付他们?要不、师叔我和你同去?”

    殷云明想起了席真人给他的书信、便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沈师叔,小侄有护身符。”

    “好,你有把握就好,”沈成宽道,“只是行事要小心,具我看,很可能和郑天行这件事有关。”

    看着沈成宽的神态,殷云明心中一动,不禁笑了。

    沈成宽奇怪:“你笑什么?”

    殷云明依然笑着道:“您让我想起一个朋友。”

    “谁啊?”沈成宽很好奇。

    殷云明笑道:“李如斯。”

    “李如斯?”沈成宽猛然记起来、点点头:“哦,就是那个在武当学过几年功夫的、神医?”

    “就是他,”殷云明道,“他呀,总是自称‘隐者’,可对江湖的事却了如指掌。”

    沈成宽也笑了:“好,看你还能笑得出来,我也就放心了,不然你有了什么意外,我也没法向你师父交待。“说完看了看天色,“那么,我就走了,祝你好运。”

    殷云明躬身施礼:“谢沈师叔关照。”

    沈成宽上下看了看他,又点了点头,潇洒地转身离去。

    此时暮色将临,看着沈成宽远去的背影,殷云明不禁有些凄凉感,不知为什么,一直独来独往的他、此时也觉得孤单寂寞,也就更想念已有近两年没见的恩师及两位师弟。

    抬头看看天色已晚,便就着冷水吃了些随身带的干粮,吃过后,殷云明见不远处有一座亭子,走过去在石凳上躺下,准备过一夜,次日再上华山。

    可刚躺下就看见草丛中蛇影频现,心中暗道:若不小心被这小东西咬了、岂不冤枉。想罢,一提丹田气纵身跃上亭子上方的横梁,别说,这里风凉的很,倒是很舒服,殷云明便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24) 华山天险[上]

    不知什么时候,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朦朦胧胧间听见有人说话。行走江湖间养成的警觉习惯、令殷云明立刻醒来,侧耳细听时,那两人边走上亭来边谈着什么。

    其中一人象是在发着什么牢骚,道:“师兄,你说师父是不是太多心了,难道聪明人都这样吗?”

    另一人倒也不反驳,以开玩笑的口气道:“是不是你这堂堂华山七杰的高徒,‘风雷剑’吉平去做这不着边际的事,觉得大材小用啊?”

    先一人听这话便也笑了:“哪里、哪里,说起来、你这‘混元神掌’赵弗才是呐。”赵弗也笑了起来。

    殷云明有些好奇,听这相互吹捧的口气、两人应该是“华山七杰”的弟子,只是这二人有什么事情要做呢?想来、虽然背后偷听人家说话不太好,可又不是自己主动来的,是对方送上门来的,又有何不可,便不动声色继续听着。

    只听那赵弗又笑着道:“来,坐下歇一会儿。师弟,不瞒你说,我和你也有同感,且不说天山派那家伙,就说五师叔……噢、对了,是祝平乐,已经身受门规处罚,伤得那么重,又从思过崖顶摔下去,怎么可能还不死?可师父还让我们去找他们俩,这可真是多余。”

    “就是嘛,”吉平道,“何况殷云明就要来了,这个热闹赶不上多可惜啊。”

    “不过,”赵弗接着道,“既然师父让我们去找,一定也有他的道理,说不定你我这次还真会有一次奇遇。”

    吉平有些不以为然:“会吗?唉,算了,我们还是赶路吧。”

    说着,二人站起身下了亭子。

    见他们走远了,殷云明又躺下来心想:这两人听起来是奉师命去找祝平乐和一个天山派的什么人,这里面一定有文章,只是不清楚他们的师父是华山七杰中的哪个。想着想着,便又迷迷湖湖地睡着了。

    一觉便睡到了天亮,殷云明纵身从梁上跳下来,将长剑带好,看了看包袱里已没什么可用的东西,便随手甩掉,又到一条小溪边洗了把脸,擦净后直起身子迎着朝阳长吸了口气,迈步上了大路。

    刚走出约有一里多路,见前面路旁有三个青年正在谈着什么,见他走过来便相互递了个眼色,其中一个径直来到殷云明面前、拱手道:“请问,阁下可是殷云明殷大侠?”

    见对方的举止还算是彬彬有礼,殷云明便也略施一礼、点了点头道:“没错儿,在下正是殷云明。”

    那青年微微一笑:“在下是‘华山七杰’第四位、赵平轩门下弟子高靖,这两位是我的师弟,奉家师之命特在此恭候大驾。”

    殷云明看了看三人,心道、此处离华山脚下还有一段距离,他们竟然接出这么远,这也太如临大敌了吧,便也笑了笑:“殷某不过是来谒见武六侠,何劳各位如此兴师动众。”

    高靖没回答,只是摆手让另两名弟子提过一个食盒来:“殷大侠一定没吃早餐吧,这里有些简单的饭菜,还请不要嫌弃。”说着打开盖子。

    殷云明低头看了看,见准备的饭菜虽简单,却搭配的非常合理,便点点头:“好吧,如此、那就多谢了。”说完席地而坐,拿起准备好的筷子夹起一口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连连点头称赞道,“不错、不错,三位要不要一起来啊?”见高靖摆手、又继续吃了起来。

    开始的时候、高靖还冷冷地看着,后来目光竟露出一丝钦佩,等殷云明吃好了、复又起身时、便笑道:“殷大侠果然是光明磊落之人,请上山吧,前面自有人接您。”

    本以为还得有点儿什么试探,却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过了,殷云明未免有些诧异,问道:“高兄此话何意?”

    高靖微微笑着解释道:“对方带来的东西,竟一点儿也不起疑心,可见殷大侠你心中没鬼,我这关算你过了,不必多说,请吧。”

    既然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殷云明也不再多问,一拱手道:“那就回头见了。”

    “回头见。”高靖点头。

    殷云明继续沿着大路向前行,待日上三竿,果见前面又出现三个人,正中一人有四十几岁,看样子比武平文还年长一些,身着儒服,倒是典型的华山派装束。

    这人见他来了,便走过来,伸出手做出拦阻的手势道:“殷云明,你先站住!”

    殷云明停住脚步、打量他一下,记着在华山大会时好象见过这个人,便道:“我站住了,你有话就说吧。”

    “你认识我吧?!”

    这人一脸理所当然,可殷云明却不是爱给面子的人,想都没想地摇摇头:“不认识。”

    象是被烫了似的,来人全身的肉都跳了一下,狠狠瞪着他道:“我就是‘华山七杰’第二位、刘平波的大弟子郑心诚,听说过吧!”

    “华山七杰”下一代是“心”字辈,可只有入室弟子才有资格入谱,但只要是入谱的弟子便都是下任掌门的候选人,即使将来不能成为掌门,也会成为本门的顶尖人物。

    殷云明知道这位郑心诚一定是个重要弟子,但见他态度蛮横,本有心取笑他一下,可又一想、还是不要多惹事了,便含糊答道:“好象听说过。”

    很明显、对这样的答复还是很不满意,但郑心诚似乎也顾忌着什么,忍了又忍才道:“家师命我在此等着你,看你够不够资格上华山!”

    若在平时,殷云明早就开玩笑戏耍戏耍、不把他气个半死都不能罢手了,可现在还是留个面子给他:“郑兄此话怎么讲?”

    郑心诚道:“就是说要过了我这关!”

    殷云明冷笑一声:“够不够资格我看不必再说了吧,前年的华山大会已经说明了,当时令师及曲掌门都在,殷某已经上过山,难道郑兄觉得在你面前、我反倒不够格了吗?”

    听了这话,郑心诚一时语塞,张了好几次嘴才又道:“当时是你代表武当派来的,所以才让你……”

    “笑话!”尚未说完,殷云明已开口打断了他,“曲掌门当时的请柬明明是下给我们剑门的,若是给武当的,何不直接送往武当!?”

    郑心诚此时也是急了、脱口而出:“那是因为你们剑门出自武当!”

    殷云明放声大笑:“这更是没道理,我们剑门虽出自武当,但已另立门户,难不成你们华山派出自全真教,那么现在还应该叫‘全真教’派喽!”

    郑心诚被驳斥得哑口无言,加之方才又无意中将本门在华山大会时的意图暴露出来,不禁恼羞成怒:“没想到你的嘴巴如此刁钻,我郑心诚本不想过多为难你,可现在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废话少说,看招吧!”身随话音,人已脚踏弧步、欺身上前,左掌弧型穿出,直奔殷云明的前胸。

(25)华山天险[下]

    早料到他会出手,见对方攻过来,殷云明从容向后撤退半步、让过他这一掌。郑心诚左掌落空,立即回按、迈步上前,右掌却已一招“指向太和”,横砍向对方左肩。殷云明身形一转,转到他的右侧,右肘反击其肋下。郑心诚见他身形太快,急忙向左侧一闪,却见殷云明一招“迎门泼水”,左掌向他胸前推来,急又连退几步,疲于应付之下、步法有些乱。

    殷云明没有乘势进攻,因为自己此次只为化解仇怨而来,怎好伤其弟子,但郑心诚得到喘息之机,又出手进攻。

    拆过十几招后,殷云明见他的身手确实不凡,将华山派的独门功夫“混元掌”练得十分纯熟,不觉有些为难:胜了他当然不妥,若不胜、料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正在这左右为难之时,从大路上又赶来两人,其中一个见这场面忙飞奔过来:“郑师兄、快住手!别再打了!”

    郑心诚听了明显松了口气,脸上却还是不服不忿的样子,“哼”了一声道:“姓殷的,今天便宜了你。”

    殷云明有些哭笑不得地退后,扭过头去看来人,见是两个三十左右岁的青年道士。

    这华山派本就出自道宗,所以打扮除了儒服、便是道装。此时其中一个道士问道:“郑师兄,他就是殷云明么?”

    “不是他是谁!”郑心诚没好气地答道。

    道士莞尔一笑:“那好,师父让我二人接他上山,郑师兄就将他交给我们吧。”

    郑心诚双手一摊:“随你们。”

    这道士来到殷云明面前一拱手:“殷大侠,我们是曲掌门的嫡传弟子,我叫林心仪,他叫李心清。”

    殷云明点头还礼:“久仰。”

    林心仪又道:“家师让我们接您上山,请跟我们来。”

    三人一同向山上走。

    林心仪问道:“请问殷大侠来华山到底为何?”

    “我来不过是见武六侠了结我们之间的恩怨。”殷云明顺口回答道。

    始终没开口的李心清此时却问:“只为找六师叔吗?”

    殷云明反问:“那还能为什么?”

    “这……”李心清倒被问住。

    林心仪忙接过话茬:“若只是为这些、何苦这样兴师动众?”

    殷云明一笑:“兴师动众的是贵派吧,我不过是和武六侠出了点儿小误会,贵派就派出几路人马,难道不是吗?”

    “一点儿小误会?”林心仪冷笑的看了他一眼,“一点儿小误会能让武林之中闹得热火朝天?”

    殷云明依然漫不经心地道:“别人愿意闹,我又能如何。我此来只为找你们六师叔,省得累及无辜,至于别的我可没兴趣。哦、对了,听二位方才的口气,是不是曲掌门也想找我?若是那样就走吧。”说完走在了前面。

    林、李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忙跟了上去。

    华山派的本门所在地处于玉女峰山腰之间,因华山的险峻,当年广宁子创派时结庐在此,而没在最高峰。

    当三人来到门前已是正午,林心仪故意问道:“殷大侠,还要不要见见师父?”

    殷云明没有看他,只是盯着大门上方写着“华山派”三个大字的牌匾、悠悠道:“烦劳通禀。”

    那二人走了进去,过了好一阵儿,李心清回来:“掌门师父请你进去。”殷云明点点头,随他走进正堂。

    来到堂前,殷云明抬头一看,见上面坐着四个人,另外还有几个年轻弟子,林心仪也在其中。而正中坐着的是一位六十余岁的道人,相貌慈祥和善、很是沉稳,不是别人、正是华山派掌门曲平正。

    李心清向前几步施礼:“师父,殷云明、殷大侠来了。”

    曲平正抬头微微一笑:“好,你先退在一旁。”李心清便退到年轻弟子们中间,站在林心仪身边。

    殷云明对着上面一揖:“曲掌门、您好,晚辈给您见礼了。”

    曲平正笑着一摆手:“殷大侠不必多礼,快请坐吧。”

    殷云明在一旁早已准备的椅子上坐下、开门见山道:“曲掌门,云明此来只为见武六侠,但途中遇到全真教掌教席应真席真人,他老人家让晚辈带信给您,故而求见。”

    曲平正稍稍一愣:“哦、是嘛?那……信在什么地方?”

    殷云明从怀中将信取出,一旁有弟子接过去、转交到他手中,曲平正拆开信封、抽出信纸展开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笑道:“席真人也真用心良苦,其实没有这封信,我们又怎么能为难殷大侠。我六师弟为人刚烈急躁,所以有得罪之处、还望你多加海涵。”

    殷云明见曲平正如此谦和,又怎能再怀敌意,便起身拱手道:“哪里,都是云明惹下事端,才惹怒了武六侠。”

    一旁的奚平和插嘴道:“你知道就好,得罪了我六哥,你可要想办法应付哟。”

    奚平和在七杰中居末,年纪与殷云明相仿,平时和武平文最是要好,为人处事也相似,此时见掌门师兄的口气向着殷云明,心里顿时有些不服。

    曲平正看了他一眼:“平和,不要这么说话,殷大侠是客人,要以礼相待。”

    话音刚落,忽听一旁有人接着道:“不错,而且还是贵客。”

    殷云明扭头一看,见从厅侧走出一个白衣道人,年纪在四、五十岁左右,生的面如冠玉、眉清目秀,十分的俊逸。

    此人正是第三杰水平湖,原本殷云明对他印象还好,可自从听了李如斯的话,不自觉地就产生了戒心。

    水平湖微笑的冲殷云明点了点头:“殷大侠一路辛苦了。”

    殷云明起身还礼:“哪里,不过是稍稍活动了一下罢了。”

    二人落座后,曲平正问:“三师弟,你从哪来?”

    水平湖将目光转向他:“小弟刚刚去了六师弟那里,所以来迟了。”

    曲平正听了微微一皱眉:“平文为什么不来?”

    水平湖看了一眼殷云明,脸上现出一丝无奈、笑道:“六师弟说他和殷大侠的过结太深,怕来此会让师兄您为难。”

    殷云明听了、剑眉一扬:“曲掌门,在下和武六侠的事迟早是要解决的,况且在下此来就是为了这个,还请他出来说个清楚。”

    水平湖看着他、沉吟一下道:“殷大侠,掌门师兄已经说了不会和你为难,当然就不会反悔,只是依我看、你和平文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样吧,水某有几件事想问问你,还望殷大侠如实回答。”

(26)浊世清心

    殷云明心道:你问又能怎样,我心中没鬼,而且又不是三岁孩子,更何况、从你的问话中,我也许还能探听出些什么来。便点点头:“水三侠尽管的问好了。”

    水平湖微微一笑:“殷大侠果然坦荡,那我就不恭了。请问、殷大侠为何同郑天行再起争端?”

    殷云明道:“那是因为他替人做杀手、前去行刺燕王,而恰巧在下又受朋友之托去保护燕王。”

    水平湖“哦”了一声:“是这样,那么殷大侠在前年华山大会后,除了这次争端,有没有再见过郑天行呢?”

    “没有,”殷云明摇着头,“在那之后,我在北方游历了一阵子,然后去看望了沐英将军,也就是他托我去保护燕王的。”

    水平湖迅速地和曲平正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道:“看来你和他的争端只是因为燕王喽?那好,当时还有谁在场么?”

    殷云明心中一动:难道他们怀疑我和郑天行之间还有别的什么恩怨?心中虽疑惑,可还是坦然道:“除了燕王,还有宗泐、道衍两位大师,元将失烈门,再就是郑天行的两个兄弟。”

    水平湖目光一闪:“你杀了郑天行后,他的人怎么处理了呢?”

    殷云明提高声音反驳道:“水三侠,您要搞清楚,我没杀他,只是令他重伤而已,伤后就被他的两个兄弟带走了。”

    “一个习武之人被断去双手,与被你杀了有什么两样!”旁边传来个冷冷的声音。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殷云明扭过头、果见武平文已站在了厅中。

    曲平正一皱眉道:“平文,你怎么能这样。”

    武平文踱过来道:“大哥,我武平文一向重朋友义气,不为郑兄讨个公道,我决不会罢休!”

    曲平正还要说话,殷云明已站起身来:“好,说到公道,殷某还真要和武六侠讨教讨教。”说着,目光已直视武平文,而武平文也两眼冒火死盯着他。

    二个目光直对、互不相让。

    水平湖一见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六弟,既然郑天行不是死于殷大侠之手,你又何苦相逼呢?”

    武平文道:“三哥,郑兄被他断去双手含恨自尽,这还不是死于他手吗?!”

    殷云明冷冷道:“是啊,他是被我所伤,可他当时苦苦相逼,我若不还手,早就命丧于他刀下。何况重伤于他也并非我本意,那也是误伤……”

    “误伤?”武平文冷笑,“凭你殷大侠也会误伤?”

    “怎么?凭你武六侠就没误伤过谁吗?!”殷云明也冷笑。

    殷云明此言一出,却见武平文当时愣了愣、脸上微微现出一丝丝愧色。

    水平湖见了、起身将武平文拉到身边坐下,笑着对殷云明道:“真不好意思、殷大侠,我六弟性情太直,多有得罪、望您千万别见怪。”

    殷云明回过头向曲平正稍稍一躬身:“曲掌门,不知贵派还有没有什么见教,若无它事,殷某不再耽搁了。”

    曲平正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武平文,然后微微笑了笑:“殷大侠,此事当然错不在你,平文也不该再纠缠下去,是不是啊、平文?!”

    虽有些不情愿,可武平文听了却也没再说什么。殷云明见了道:“那好,既然这样,在下就告辞了。”

    水平湖起身拦住他:“唉,殷大侠怎么如此着急,在山上住一宿再下山也不迟。”

    殷云明摆摆手:“不了,在下还有急事,改日再来拜望。”然后向众人又一揖、转身出了大门。

    下山的路上,殷云明边走边盘算:武平文真的肯罢休么?我看未必,还真的要小心点儿。想着不觉已来到山下,却见高靖、郑心诚几个人在不远处看着他。

    殷云明也不在意,继续向前走,等距离拉近了,郑心诚迎上来拦住他:“殷大侠、留步!”

    殷云明看了看他、没好气地道:“早上你不让我上山,现在又不让我下山,莫非在你眼中、我现在又没有下山的资格了是么?”

    郑心诚一听也火儿了、道:“你别耍贫嘴,谁说不让你下山了!”

    见他生气的样子,殷云明有些好笑,又看了看高靖、道:“不是不让我下山,那就是让我下山喽?”

    郑心诚焦躁道:“不是不让你下山,也不是让你下山,掌门还没说让不让你下山,我们就还不能让你下山……”说到这儿,才发觉自己被对方搞得竟说起绕口令来,当时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站在那里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才好。

    殷云明见郑心诚这副样子、更觉好笑,便笑眯眯地看着他问:“那又怎么样呢?”

    一旁几名华山弟子也憋不住想笑,高靖上前道:“抱歉、殷大侠,我们没接到让您下山的掌门令,所以……不好意思啦。”

    殷云明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华山艰险,果然不错。”

    高靖听了只是微笑,郑心诚“哼”了一声,下意识地一抬头,却立时喜上眉梢、开心道:“六师叔来了!”

    大家一起抬头顺山坡望去,果见一人青衫飘飘,飞一般的从山上疾走而下,正是武平文。

    殷云明学着郑心诚的口气笑道:“六师叔来了,可以松口气了。”

    话音刚落,武平文已经到了眼前,郑心诚等人上前行礼:“六师叔。”

    武平文点点头:“你们回去吧,掌门已下令让他走了。”

    大家答应着纷纷后退,郑心诚狠狠瞪了殷云明一眼、然后一挥手:“我们走!”

    其他几名弟子跟着他向山上走去,高靖悄悄向殷云明微笑一下,随后跟了上去。

    殷云明回过头来看着武平文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武平文面若冰霜:“知道就好,我不会让你这么便宜就走了。”

    “是么,那你想怎么样?”殷云明微笑依然。

    武平文瞪着他:“不交一下手,我就无法向天德、天**待!”

    殷云明知道天德、天性就是郑天行的两个兄弟,便叹了口气:“你为朋友这么做,殷某奉陪就是了,只是希望你今后有什么事情直接对我来,别再去连累与此无关的人,出招吧。”

    谁知武平文却一摆手:“慢,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见他语气中略显迟疑,殷云明有些奇怪:“什么事?”

    “这、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哦,”殷云明开始一愣,当即又想起、他一定是在问柴靖南,这才明白他因何在堂前面有愧色,便轻笑一声,“是靖儿吗?他差点儿送了小命,不过现在在我一个懂医术的朋友那里,已经没事了。”

    武平文听了,仿佛长长地松了口气、点点头:“好,那你就接招吧。”

(27)终南仙刹

    说了一声“接招”,武平文的身形一闪,右手已推向殷云明。殷云明暗道来的好快,身子已飘向一边,右手护住前心,左手来拿他右肩,武平文将身向下一矮,左肩直撞向殷云明的左肋。殷云明不敢怠慢,忙向右一闪身,武平文已一个“浪子回头”、急转身,右掌直推向殷云明的小腹,情急之下,殷云明疾退出一丈多远、方躲过这一掌。

    二人这一交手,均不敢有丝毫放松,但武平文报复心切,不等殷云明站稳脚步、已紧跟上前复又一掌拍向其面门,殷云明忙将双手顺其来势、弧型向旁一带,将其掌势化解,紧接着双掌平推向对方。武平文见了冷笑:“好一手太极招式。”随着话音,竟迎着殷云明的掌势、挥掌硬生生的来接。

    殷云明一见心中有些惊,但势已不容收回,只好急运用内力和他硬碰,顿时觉得双掌如击泰山,直震得肺腑都一翻。

    那武平文也向后退了半步,猛的反掌向他的手腕斜劈下来,殷云明双掌内旋、就势来擒他手腕,武平文收掌侧身上步,却斜着飞出一脚、踢向殷云明的左胯。

    经过这一阵子的过招,殷云明已领教了武平文的利害,见他的脚已到了,忙提丹田气凌空跃起、一个“燕子钻云”,侧身翻出了两丈多远,落在一块石头旁。

    武平文丝毫不肯放松,双掌又袭了过来,殷云明再次凌空纵身跃出一丈多远,那块石头竟被掌风击得裂为两半。

    双脚一落地,殷云明已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心道:这华山派素以掌法见长,我这样和他斗下去、非吃亏不可。想到这儿,伸手从肋下抽出长剑,左手掐剑诀、右手将剑一顺等着对方。

    武平文见了冷笑:“怎么,亮剑了?!”

    “‘鹤峰剑门’,无剑怎么称得上剑门弟子呢。”殷云明微微一笑。

    武平文面上却露出得意:“好啊,正等着你出剑呢。就让你见识一下我们‘华山九剑’的利害。”说罢,也抽出长剑凌空划出一道白虹,进身直刺向殷云明,殷云明长剑一抖、一个“青龙搅水”顺剑锋来势一搅、拨开来剑。

    “华山九剑”本是华山派武功中的秘术,由于广宁子出自全真教,一向以练气为主,所以对外也以内力、掌法示人,外人难得有机会见到。

    此套剑法共九式,而每式又由三招组成,因此每出一式必三剑,武平文的身法轻灵,攻势凌厉,剑剑不离要害。

    而殷云明内心矛盾得很,因为此战即不能伤了对方,更不能让对方伤了自己,所以一边交手、一边还在想应付的办法,而那武平文看起来却无所顾忌,几招下来这边已落了下风。有心使出恩师传授的“行云流水”,又怕搞不好再象郑天行那样、或是两败俱伤。

    看着对方几乎织成剑网的攻势,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主意。

    再次防下一招后,殷云明大声道:“武平文,这就是‘华山九剑’么?没什么了不起,我也会哟!”

    武平文一愣之即、殷云明长剑直点其眉心,当他本能地想向外格,却见剑尖划出一道圆弧、转向自己前心,接着一抖又刺向左肋,同时殷云明的左掌也拍向其下腹。

    幸好武平文对此招熟的不能再熟了,方得以闪过,不然凭这三剑加一掌之快,想躲开是万万不能,不禁大吃一惊,急向后抽身道:“慢着!”

    殷云明暗暗一笑,脚踏“丁”字、按剑而立:“怎么?”

    武平文打量了他一下:“你是怎么会这招的?!”

    “怎么了?”殷云明故意笑问。

    武平文双眉紧锁:“‘华山九剑’就连本门弟子都没几个人会,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从郑天行那里,”殷云明一脸满不在乎,“那天在广慈寺我和他交手的时候,他当时就使出这招,要不是我用了师传绝学,恐怕死的人就是我了。”

    武平文愣了好了阵,突然大声问道:“姓殷的,你说的可是真的!?”

    殷云明冷笑道:“我骗你做什么,何况这种事骗的了你吗?认出这一招的人不正是武六侠你自己吗!”

    武平文点点头:“好,如果六爷我查出不是这么回事,决不会放过你的!”说罢,还剑入鞘、转身向山上走去……

    殷云明长长的松了口气,可他也知道、这压力不过只是暂时缓了缓而已。

    早猜出郑天行用的那招式是华山派的、这已经是铁定无疑了,可让人没想到的竟然是绝学“华山九剑”,看刚才武平文的反应、也一定不是他教授的。到底是谁做了这样的事,难道是有什么人故意利用了郑天行对自己的怨恨,如果真是这样,那说明这其中的阴谋远不止如此

    殷云明实在是不敢再想下去……

    好在他不是一个喜欢让自己无休止地沉浸在黑暗中的人,无论如何、眼前也算是解决了一个难题,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只要做好现在的自己。

    不过细细回想,此次上华山本是凶多吉少,之所以能闯过来这一关、还是要感谢席真人。想到这儿,殷云明觉得应该去全真教登门拜谢,所幸的是华山离终南山并不是很远,便认清方向上路了。

    大事已了,心情也轻松了不少,脚下的步子仿佛带了风,很快已到了终南山前。

    尽管在此之前并没有来过这里,但一条青石板路在林木间直延伸而入这就指明了方向。

    四周的环境十分的优雅,沿着石板路向山中走着,忽见迎面来了一位青年道人,星冠羽服、十分气派,见了殷云明便走过来揖手:“请问、可是鹤峰剑门的殷大侠?”

    殷云明一愣:“正是,道长这是……”

    道人微微笑了:“贫道陈玉彬,家师掌教知殷大侠定会来,命我在此恭候多日了。”

    殷云明听了忙躬身还礼:“有劳道长。”心中还在暗道:这席真人真的是神仙么?竟然知道我会来此。

    陈玉彬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便一起来到全真教本部重阳宫。

    进了门,见有不少道士正在院中练功,陈玉彬也没耽搁,直接引殷云明来到后院,却听有人道:“是殷大侠来了么?”

    随着话音、走出一人,正是元虚子。

    殷云明几步上前笑着拱手:“贵教不愧是仙家妙处,真是神机妙算。”

    元虚子一摆手:“好了、好了,别再吹捧我们了,家师正在里面等你,快进去吧。”

    殷云明应了声“好”,正了正冠,又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迈步走进房中。

(28)终南仙刹[下]

    房内陈设十分简朴、却极洁净,正中摆着一张竹床,席真人正盘膝坐在床上。

    殷云明上前几步、撩衣跪拜:“晚辈殷云明叩见席掌教。”

    席应真见了忙道:“殷大侠切莫多礼。”边说边下床将其扶起,并示意其落座,有侍候的小道士送上茶来。

    坐下后,殷云明道:“席真人,晚辈此去华山、若不是您相助,恐怕根本无法如此顺利地全身而退。”

    席应真微微一笑:“殷大侠言重喽,其实老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华山派着想,此番若是你真的在华山有失,后果恐怕也不妙,谁敢轻易得罪你们剑门?你说是吧,哈、哈、哈……”

    不知为什么,在席应真面前,殷云明不但感觉不到拘束,反而轻松得很,便点着头也笑了:“也许是吧。”

    “此次来只为对贫道说这些?”笑过后,席应真问。

    殷云明点点头:“那当然,不过还是想借此良机向您老人家请教一些有关道家功法的问题。”

    席应真笑问:“不怕你师父多心?”

    “怎么会,”殷云明摆着手,“家师常告诫我们师兄弟、莫拘泥于门派,要吸各家之长。”

    席应真不禁点点头:“不愧是萧清,真是胸怀坦荡。好吧,说到道家功法,你来此算来对了,就是宗泐也和贫道探讨过,道衍那和尚更是来学习过一阵子。”

    提到道衍,殷云明不禁想起朱棣,转而又想到沐英,心道:沐侯爷托我保护燕王,我总该见他一面,也算有个交待,看起来少不了还要去一趟北平府。

    席应真见他若有所思,便问道:“怎么,想家了?”

    殷云明笑着摇头:“不是,是想起个朋友。”

    “想朋友也要多留些日子,你先和元虚他们切磋一下,而且贫道还有件事和你说。”

    “哦?真人有什么指教吗?”殷云明有些好奇。

    席应真摇摇头:“不是什么指教,可以说是有事相求。不过现在还不好说,再过些日子吧。”

    殷云明爽快地答应着:“那好吧,云明听从真人的安排。”

    席应真满意地点点头,又提高了声音唤道:“元虚!”

    元虚子应声走进来:“师父。”

    席应真吩咐道:“你带殷大侠去住处休息,这些日子他的一切都由你来安排,要周到一些。”

    “是,”元虚子回答的也很开心,看了看殷云明,“我们走吧。”

    来到外面,元虚子问:“殷大侠是想四处看看,还是先去休息?”

    “我看还是先把称呼改一下吧,”殷云明调皮地笑道,“元虚兄能不能别总这么‘大侠’‘大侠’地叫啊?”

    “那怎么叫啊?”元虚子故意问。

    殷云明做出思考的样子:“我叫你元虚兄,你就算是不想叫我云明,也可以叫我一声殷兄嘛。”

    “两个称呼听起来都够怪的,”元虚子白了他一眼,“我还是叫你云明兄吧。云明兄远道而来,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啊?”

    “休息倒不必了,元虚道兄还是先带我四处走走吧。”

    “怎么又变成元虚道兄了?”

    “啊、对,是元虚兄。”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在山中四处逛开了……

    就这样漫步着,殷云明不无感叹道:“古刹仙山,真是个好地方。”

    元虚子微微一笑:“真的那么好?”

    “那当然。”殷云明点头。

    元虚子笑道:“既然这样,若让殷大侠在此渡过一生,你可愿意?”

    殷云明叹了口气:“若能这样当然是好,只可惜凡事未了,暂无这个福份呐。”

    元虚子看着他:“那好,等你凡事了结那天,贫道在此恭候。”

    “一言为定。”殷云明笑道。

    不觉三个月过去了,在终南山的日子倒很逍遥,虽然有时也难免焦急,可没有席应真的招唤,殷云明也不好主动去问。

    这天,殷云明正在和元虚子谈论剑法,陈玉彬来说、席真人请他到后面修真洞去一下,殷云明忙跟着他来到了后面。

    到了洞门前,陈玉彬向他示意一下、道:“殷大侠请进吧。”殷云明点头说了声好,便迈步进了洞。

    来到洞中,见里面是个半天然、半人工的石室。室内空间很大,光线空气也都很充足,果是个练功的好场所。

    四下里环视一眼,见席真人正在薄团上打坐,殷云明忙上前施礼道:“真人,您老人家叫我?”

    席真人微笑着起身:“是啊,你来了这么久,贫道也没说留你在此的用意,等急了吧?”

    殷云明笑道:“哪里,晚辈这三个月来、可真是受益匪浅啊。”

    席真人点点头:“即来之、则安之,难得。你随我来一下。”

    殷云明跟着席应真来到石室的最里一端,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分出的小室,只见在小室内正中的石床上、竟平躺着一个人。

    心中有些诧异,殷云明便已脱口问道:“真人,这是……”

    “你且先过去看看。”席应真打断他的问话。

    殷云明上前仔细端详,见是个约有四十左右的男子,身材本应该很魁梧,相貌也应该很俊朗,只不过已面如死灰、毫无生气,宛若死人一般。

    看了一阵,殷云明回过头:“真人,他是什么人?”

    席应真反问:“依你看、他是从哪来的?”

    殷云明又看了看道:“从他的衣着上看,不象是中土的人,应该是来自塞外……嗯,从他的相貌上看,倒也不象是胡人,一定是汉人……从身形上看嘛,应该也是个习武之人。真人、他是……”

    席应真听了、赞许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前年开春前昔的一天,元虚去采药,在山中发现了他,并将他救回。当时贫道以内力为他治疗伤势,他缓醒后只说出两个字,便再没醒过。”

    殷云明觉得很好奇,不由自主地问:“他说什么?”

    席应真抬起头:“两个字,一个是‘玄’,一个是‘绿’。”

    殷云明奇怪:“玄、绿?这是什么东西?”

    席应真笑了:“具贫道猜测,他大概要说的是‘玄铁绿林令’。”

    殷云明大吃一惊:“什么?玄铁令?”

    席应真点头:“没错,近两年就是这个东西搞得江湖中乱乱纷纷的,老道插手也就是因为此人,因为老道很想知道、是谁把他伤成这个样子,更想知道他是什么人。”

(29)迷雾重重

    殷云明也想知道这玄铁令到底是怎么回事,忙问道:“真人,他现在死了吗?”

    席应真摇了摇头:“死到还没死,不过和死也没什么两样。两年多来,贫道一直想尽办法救活他,也就是因此才留你这么久,可他还是这么个活死人。”

    殷云明有些失望:“真人,您叫我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席应真微微一笑:“你不要灰心,塞外的武林中人,只有辽东的几个门派和西域的天山派,此人定出自其中。贫道找你来就是想让你留心一下、何门何派有弟子失踪,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殷云明听了心中一动,不禁想起在华山脚下的亭子中,听到那两名华山弟子曾提到过天山派,但又不能确定,便点点头:“好,晚辈一定照办。”

    席应真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轻轻一挥手,二人便出了石室、向洞外走去。

    “你来此已三个月了,老道我也就不再留你,是再住几天还是这就走,全由你自己做主吧。”边走席应真边道。

    殷云明回答道:“承蒙贵教盛情款待,晚辈感激不尽,不过因还有其他事情要办,晚辈打算明天一早就离开。”

    席应真见已送到洞外,便点点头:“好,那你就收拾一下,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元虚他们去办。”

    殷云明深深一揖:“多谢真人。”

    第二天一早,殷云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随身用品,然后和众人告辞,离开终南山,取道向北平府方向而来。

    一路上倒还平静,走了几天到了风陵渡口,殷云明打算从这里过黄河、再向北行,便叫过一条摆渡的船,讲好价钱跳了上去,艄公一摇浆、船便驶向对岸。

    对岸还有一些人,有的在歇息、吃干粮,有的站在那里,大概正在等渡船,殷云明也没太留神。

    一会儿工夫,船到对岸,立刻有人拥过来向船上挤,殷云明见状没和他们争,等这些人都上了船坐好后,才走到船头来到艄公身边,掏出几个铜钱交给他、便准备下船。

    也就在此时,站在船头离殷云明最近的一个渡客、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钢刀,直朝他的后心猛地刺来。

    殷云明不防,但凭自身的本能、感觉到背后恶风袭来,已来不及回头,身子向左一闪,刀尖将他的右臂袖子划开一个口子。殷云明顺势回转身,见偷袭自己的是一个黑衣人,头带斗笠,面容被斗笠上垂下的青纱遮住、看不清楚。

    对方根本不容他多做反应,刀一翻、已然横扫过来,殷云明飘身后撤,眼见这明晃晃的钢刀从自己腹前划过,便大吼一声:“你是何人?!”

    那人根本不理会,反手挽个刀花斜着又劈下来,殷云明有心躲闪,可眼角余光发现那名艄公正呆站在一旁,自己若躲、势必伤及无辜,便探右臂来托他的右肘,身子已向前一进、来到他的右侧。

    那人忙将右臂一沉,将刀由下至上刺向他的小腹,殷云明顺势急转身再次转到其身侧,左肘猛的向他右肋击去。那人后撤一步,钢刀一摆竟舞出几个刀花攻上前来。

    殷云明暗道:此人好快的刀法。心中不敢大意,施展九宫步法避开刀锋,手已伸向肋下长剑,那人丝毫不给他拨剑的机会,捧钢刀直刺向他胸前,殷云明猱身闪过,右手划弧型、就势一领,那人持刀的手偏向一旁,却朝那名艄公直刺过去。

    殷云明一见急了,想救已来不及,急中生智、抬脚蹬在艄公的胯上,喊道:“快躲开!”

    那艄公早已不知所措,被他一脚蹬得摔向一旁,竟一头报扎入水中,待那黑衣人再次捧刀冲上来时,殷云明的长剑已擎在手中。

    只见一道青弧闪过,黑衣人刀的来势已被化解,殷云明就势一个“拨草寻蛇”,长剑直刺对方小腹。

    黑衣人用刀一格,尚未碰到剑刃,却见长剑划过一道长弧点向他的右肩。黑衣人忙将身向下一矮,殷云明身形转动,黑衣人但觉眼前兰衫一飘,转眼间剑尖已指向自己的咽喉。

    但剑没再向前刺,殷云明的动作停住了,语气平和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缓缓道:“我是谁,你不必知道!”话音未落,左手一抬,三支袖箭已向殷云明的面门打来。

    殷云明身子向后一转,三支袖箭全都打在身后的桅杆上。黑衣人借机向后凌空跃起,钢刀一摆直攻殷云明下盘。殷云明一提丹田气,身子有如陀螺般“忽”地原地旋转而起,紧接着凌空翻了几个身,然后轻轻地落在岸上。

    黑衣人立即也纵身跃上岸来,挽刀花径直来攻,殷云明长剑一抖、身前顿时一片剑光。那黑衣人只觉眼花缭乱,不知如何应付,只得凭直觉摆刀向外架,却见剑光中一柄长剑当胸直刺而来,忙又将刀回撤向下一压,不料那剑尖却又刺向自己面门,再想用刀格已来不及了,只好本能地将身子向后一仰,剑尖贴着他的鼻尖刺去,正好将他头上的斗笠挑了下去。

    黑衣人接连后退几步,惊出了一身冷汗,却见殷云明将长剑向身后一背、冷笑道:“果然是青城派的,你好象是‘青城四俊’中的李豪才,没错吧。”

    “没错,是我又怎么样!?”黑衣人脸色铁青、咬牙道。

    殷云明看了他一眼:“你来杀我是为什么?”

    李豪才大概没想过要怎么来回答这个问题,想了想、嘴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殷云明又好气、又好笑:“不管是为什么,你都白来了。若是为了给郑天行报仇,那你不是我的对手;若是想要什么东西,那就更白来了,我压根儿连见都没见过。”

    李豪才眼中忽地露出一丝杀机:“那也未必!”说完,对空打了个呼哨,从旁边又跳出三个黑衣人,各持钢刀、二话不说就围攻上来。

    方才交手时,殷云明已料到他一定还有帮手,所以见此情形并不吃惊,等四口刀一起向自己攻来,便看准刀的来路,长剑一领李豪才的眼神,接着一道青虹刺向西边的黑衣人,那人忙向后退去,殷云明趁此空档,欺身而进,左掌拍向北边这黑衣人的右肩。

    北边这人将身子一转,钢刀一个海底捞月、斜着刺向殷云明的小腹,岂知殷云明已上步回旋、转过他的身旁,长剑刺向东边那人,那人吓得“啊哟”一声,忙用刀向外格,殷云明已撤身出了四人的围攻圈。

    经这一试,殷云明心中已有数,看出他们都是青城派的,那西、东向的两人功夫差些,大概是小辈弟子。

    既然了解了对手,殷云明心中有了底,招势也放开了许多,施展出“太已玄极剑法”与四人周旋,四人不但占不得优势,反倒见殷云明的剑法越发的从容自若、心中均生出急躁之气来。

    只是殷云明也无伤人之心,而对方又没完没了地纠缠,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收场。

(30)迷雾重重[下]

    打架的打得热火朝天、不敢大意,而围观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大概很少人能亲眼看到这么高水平、又真拼命的打法,这些人看得更是兴高采烈。

    所以谁也没注意到路边来了一位道人,更没注意到他是何时出现的。这道人看了看打斗的这些人,摇摇头自语般道:“青城派怎么这样没廉耻,竟四个人打一个,还大言不惭,真岂有此理。”

    说完这话,道人身形一飘、进身而入,见北边那人的刀正刺向殷云明左肋,便伸手一搭他的手腕,那人顿时觉得手腕有如被吸住一般,进也进不得、退更退不去,正惊诧间,只见道人将手一抖、说了声“去”,那人便再也站立不稳,向后连退出十多步、摔在地上。

    殷云明扭头一看,原来正是清风道人沈成宽,不禁大喜:“沈师叔。”

    沈成宽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李豪才大奇,喝问道:“你这妖道是什么人?!”

    沈成宽把脸一沉:“放肆!难道你同你们掌门简金华也这么说话吗?!”

    李豪才一愣,打量了他几眼:“你怎么敢和我师父比?”

    “怎么和他比不得,就是他本人来了、见我也得客气着点儿!”说着,沈成宽看了看殷云明,“云明,你没事儿吧?”

    殷云明一脸不满、举起右臂道:“事儿倒是没什么,就是衣袖被划破了。”

    沈成宽“哼”了一声:“那一定是他们背后偷袭了吧。”

    “可不是。”殷云明瞟了一眼李豪才。

    此时,那摔出去的人已经爬了起来、站到李豪才身边道:“师兄,这道人一定是武当派的。”

    殷云明冷冷道:“怎么,武当是我们剑门根源所在,你还有什么不满吗!你大概是兰中君吧,你们青城派一向自负的很,今天四个来对付我一个,还偷偷摸摸、暗箭伤人,这又算什么?!”

    “你杀了我们师兄,为了报仇、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兰中君气呼呼地说道。

    沈成宽笑道:“青城四俊,今天在这两个。不妨告诉你们,贫道是武当十二弟子中的沈成宽,回去告诉简金华,以后有关殷云明的事,你们尽管来找我好了。”

    李豪才听了一愣,沉了沉道:“好吧,既然沈道长这么说了,今天就算了。我们走!”边说边将刀插回鞘中。

    事情如果就此为止也就罢了,可偏偏有人想节外生枝。

    东边那个黑衣人却没有收刀,他见沈成宽和殷云明都没留意,便悄悄捧起刀、猛然直朝沈成宽后心全力刺来。

    殷云明听到风声,扭头正看见此情景,便大喝一声:“休伤我师叔!”声到人到,右掌已拍向他右臂,这人惨叫一声,钢刀出手、却斜飞出去,正巧飞向对面那一直没说话的黑衣人,那人来不及躲闪、刀直刺入其腹部,顿时连叫都没叫出声、便摊倒在地。

    东边这黑衣人见了,连伤痛都忘了,一把甩掉头上的斗笠、大叫着:“兄弟!”边扑了上去。

    殷云明这才看清,原来不是别人,正是那郑老二郑天德,而那被那刺中的却是郑老三郑天性,不觉很是意外:“原来是你们。”

    “你认识他们?”沈成宽问。

    殷云明叹了口气:“他们就是郑天行的两个兄弟。”

    “哦?”沈成宽长眉一扬,“那你可要把一些事情向他们问清楚。”

    殷云明本也想问,可见郑天德那嗥啕大哭的样子,一时竟问不出口,正迟疑间,却见那郑天德突然抬起头、对他吼了起来:“还问什么!不错,是我,是我在武林中放的风,说‘玄铁绿林令’就在你的手中!我要借别人之手杀你为大哥报仇,行了吧!”

    虽然已想到是这样,可听他说完,殷云明还是气愤不已:“你、真的是你……”

    “是啊,很生气是不是!那杀了我吧!反正我大哥、三弟都被你杀了,我也不想活了。”这郑天德竟然狂笑了起来,好象倒是他占天占地、占着所有的理。

    李豪才皱着双眉道:“我已说了让你们走,你却不听,这是你自找的,我不会再插手了。”

    听着他一心想抽身而退,郑天德却没有理他,只是死盯着殷云明。

    殷云明想了想,又看了一眼死了的郑天性、道:“你大哥、三弟的死决非出自我本意,我也不想杀了你,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将剑还鞘,转过身不再看他。

    李豪才轻轻哼了一下,向兰中君一歪头,二人便离开。而郑天德抱起郑天性的尸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见他们都走远了,沈成宽微微一笑走过来:“云明,你有可能放走了一个大麻烦,我看那郑老二决不会罢休的。”

    殷云明叹了口气:“可是师叔,我又怎么能杀了他呢?杀了他会让我背上个不仁不义的恶名,而且……还会有人认为我是为了灭口。”

    沈成宽拍了拍他的肩:“可也是,只是你今后的麻烦还不会少啊。”

    殷云明看了看他:“我倒没什么,倒是师叔您、为了我开罪了青城派。”

    沈成宽摆了摆手道:“你我本就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对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殷云明道:“小侄要去北平见沐将军,本来是他托我保护燕王,我半路就离开了,怎么能不去见他交待一下。”

    沈成宽闻听很高兴:“那真太好了,我正要回恒山,正好顺路,我们就结伴同行吧。”

    殷云明也高兴了:“那再好不过了。”

    叔侄二人一起向东北方向而来,行了一段路、便入了中条山。

    “师叔,您怎么会去恒山?”边走,殷云明边问。

    沈成宽道:“我在外云游数年,在恒山结识了白云观主。前不久,观主病故,终前让我接替他做观主,一则朋友临危之托不好推辞,二则那里环境也确实不错,便答应了他。”

    “是这样。”殷云明点点头眺望着远方

    层层的山峦,由近处向那里延伸着,浓重的苍绿色也逐渐转成黛青,不知在山的那边还有什么等待着他……

    挟带着夜的寒意,一阵不大不小的冷风从身边吹过,提醒着正行在山路上的两人:天气渐渐凉了。

    “云明,还要赶路吗?太阳可要落山了。”沈成宽整了整被风吹散的袍襟、微笑着问道。

    殷云明抬头望了望西方的天空,那里、残阳如血……

    “师叔,现在休息也不是好时机,与其这样,不如继续赶路。”

    “可是,随着天黑下来,危险也就会增加哟。”

    “没什么,有点儿危险也很有趣。”

    “夜路上还可能有鬼呢?”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啊。”

    沈成宽笑了:“好啊,有胆识。不过,象萧师兄那样谨慎的人,怎么会教出你这么豪气的徒弟来,说起来倒象是我教出来的。”

    殷云明也笑了,却没说什么

    可能也不必说什么了,因为该说的彼此都已理解了。

    沿着自己要走的路走下去吧,如果条件允许,做师叔的一定会帮你

    沈成宽心中默默想着,又和殷云明踏上了未知的路程……

    诗情放,剑气豪。

    英雄不把穷通较。

    江中斩蛟,云间射雕,席上挥毫。

    他得志笑闲人,他失脚闲人笑。

    (第一卷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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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生在皇家、权不离身。绿林纷争,皇权相争,偏偏两者总要搅在一起,最后花落谁家、谁人天下称雄、谁人又伴月随风,一切自有天意来定……燕风啸金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燕风啸金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燕风啸金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