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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几回又逢君     燕风啸金陵txt下载     燕风啸金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八十寿辰

    殷云明略略思索了一下、才又道,

    “开始您刚见我三师弟时、便说他是我师父的关门徒弟,后来在大师伯面前又一次说他是最后一个亲传弟子。小侄有些纳闷儿,有关家师到底能收多少入室弟子、在三师弟之后还会不会收,这样的事、他老人家和我们都从未提起过,请问您又是如何做出这一判断的呢?”

    “原来你是想知道这个啊,”

    沈成宽边轻轻拂了拂道袍的袍襟、边又反问了一句,

    “身为首席大弟子的你,真的不知道么?”

    “真的不知道啊,”

    殷云明停住脚步,转向了自己的师叔、并直面向他,

    “还望沈师叔能告诉小侄。”

    见他是真的想要弄清楚这件事,加之沈成宽觉得此事没必要对他隐瞒、便道,

    “说起这件事来,还是很多年前发生的,那个时候、你的师祖张真人刚刚将掌门之位传给你大师伯,他自己去云游归隐了。有一天,我和你的这些师伯、师叔们聚在一起闲谈,当时你大师伯已有四名入室弟子,排行靠前的、你的几位师叔也都开始收徒,唯独你师父还没有。提起此事时,你师父便说自己尚无此打算,后来才又说、即使自己收徒、人数也不会超过你大师伯,最多收三个。你师父是个一向说话算话的人,哪怕只是平时闲谈、甚至是说笑,只要是他说出口、就一定会遵守。所以、得知他收了第三个亲传弟子后,我们当然便想到、这孩子一定就是他的关门弟子喽。”

    “原来是这样啊,”

    殷云明恍然大悟地点着头,

    “若不是沈师叔提起此事,小侄根本就不知道呢。看来云离还真的很幸运,能成为我的三师弟真太好了。”

    看着他几乎是在手舞足蹈的样子,沈成宽不禁笑了,

    “你这孩子还真是个热心肠,替别人高兴都能开心成这个样子,不过、那个‘幸运儿’已经出来了,你不去迎他一迎么?”

    “哦?是么……”

    殷云明连忙回头去看,果见上官云离已出了遇真宫,朝自己走来,便举起双手用力的挥着,

    “三师弟,我在这边!”

    其实他不这么大呼小叫的、上官云离也已经看到了他,又见大师兄频频挥动双手、便加快了脚步赶了过来,

    “大师兄,你一直在等我么?”

    “是啊,一直在等,唉、你可算出来了。大师伯都和你说什么了?”

    殷云明抓住他的双手、好奇地询问着。

    上官云离先和沈成宽又打了招呼、才回过头答道,

    “也没说什么,就是一些我们剑门最近的状况,另外还问了些小弟在武学上的修为程度、以及对武林的了解,也就是这些。”

    原来和自己初来时说的差不多嘛,也没什么新鲜的

    殷云明多少在些扫幸,看来老人家们对晚辈的关心、基本上也就是这些。

    此时沈成宽见他二人聊得火热,便会心地一笑道,

    “你们两个孩子去玩儿吧,就不用陪着师叔我了。”

    “那我们……”

    殷云明还是有点儿舍不得和他分开,想了想道,

    “等大师伯寿辰那天再见,好吗?”

    “当然可以,两天后再见吧。”

    沈成宽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了他。

    殷云明觉得师伯和三师弟的谈话没什么出奇的,可殿内的议论内容却完全不是这样。

    当上官云离从大殿退出的那一刻,整个殿内顿时寂静了下来。好半天、才听一人缓缓道,

    “二师兄决定的日子终于还是要来了、是吗?”

    问出这句话的人是三弟子李素希。

    蒲善渊抬眼看了看他叹了口气,

    “是啊,要来了。”

    “可这也是早就料到的、不是么?”

    坐在右边的五弟子周真接着道,

    “二师兄本就性情超然、恐怕比我们任何人都更喜欢清静,就是那个剑门的创立、本也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完成的,不过是不想再给武当平填困扰罢了。”

    “最啊,如今他要效法恩师,激流涌退、断却尘念,这应该是他平生的最终心愿吧。”

    八弟子卢秋云也点头叹息着。

    蒲善渊挨个地瞧了瞧他们,微微苦笑了一下、道,

    “断却尘念这个想法、恐怕他三十年前就已经有了,又不是现在才出现的。只是如今、他连接替的人都选好了,看来是下定了决心的。”

    “难道、会是那个孩子?”

    周真试探着问。

    蒲善渊朝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错,就是那个孩子。”

    两天后、就是蒲善渊的八十岁寿诞日。

    武当派的现任掌门过大寿、正是武林中的各门各派争先上前的日子,只怕山头儿小的没有资格上山、又怎么会有人故意不来?因此宾客迎门、让人目不暇接。

    寿宴就设在遇真宫的偏殿之内。

    虽然只是偏殿,却十分的宽敞,加上早已提前布置好的各种喜庆装饰,显得更是热闹非凡。

    能进到殿中的都是些重要门派,略逊一些的都让在半山腰处、还设有一处宴席厅,至于更小的、基本上就是递上拜贴、礼单就得回去而已。

    将自家的寿礼送了进去,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宾客、和堆积如山的礼品,上官云离有些不安、悄声问着自己的大师兄,

    “我们家就送了那点儿东西、好么?”

    “呵呵……”

    听他这么一问、殷云明顿时失声笑了出来,

    “傻兄弟,其实送多少礼大师伯根本就不在意,重要的是送礼的人。如果人品不好、礼再重老人家也不会记得那些人的。而我们的师父、与这些师伯师叔们情同手足,而且大师伯最喜欢喝的也是我们鹤峰的云雾茶,每次来武当只要是带给他几斤、他老人家就开心得什么似的。所以啊,关于这个、你就放心好了。”

    “原来是这样,大师伯还真是很有意思的。”

    边说着话,殷云明边拉着上官云离坐在角落里,就着自己认识的那些武林门派代表、向师弟指点着介绍起来。

    在这些人当中,也有青城派的人,而华山派来的是七杰中的第二杰刘平波,因为和他不是很熟,便没有过去打招呼。

    正谈着话,隐约听到唱礼单的弟子念到“万杰山庄”庄主杨继先的名字、不禁笑了起来,上官云离奇怪地看着他问道,

    “好端端地,大师兄因何又要发笑啊?”

    “没什么,不过是碰巧听到了个笑话。”

    殷云明连忙遮掩着道。

    如果面前坐着的是左云鹏,一定会很认真地要求大师兄将笑话讲给自己听,可上官云离见他的表情、已知道没什么好问的,便白了他一眼、继续看着来往的宾客。

第七十七章 风平浪静

    正在这坐着,忽然觉得自己的头上被什么人拍了一下。

    这熟悉的动作、这适中的力度

    殷云明顿觉脖子有些发麻,身体的行动也瞬间变得僵硬起来、缓缓地转过身去,咧嘴一笑,

    “邱师叔、您老人家好啊……”

    “好啊,你小子既然已经来了,干嘛不去五龙宫来找我呢?!”

    果然、刚一见面,邱元靖就劈头盖脸地质问起来。

    本来、殷云明是非常喜欢和这位邱师叔相处的,虽然他经常会捉弄这些小辈弟子,可其性格开朗活泼,完全就象个年轻人一样,丝毫没有他这种年纪的人、常有的古板颓然,所以基本上没什么拘束感。

    可自从上回同师父谈过话,知道邱师叔有心帮他,却被自己“不识好歹”地给回绝了,虽说是因为自身考虑的没有那么多,可也因为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意、而感到歉疚。

    现在,邱元靖就在眼前,那份歉疚感立刻又转化成了一阵阵的心虚,让殷云明顿时感到底气不足,

    “啊、这个,小侄觉得您一定是在清修,若去打扰应该不太好……”

    “什么?你怕打扰我?!”

    很明显,邱元靖对他的这个说法很不买帐,眼睛已经开始瞪了起来。

    见事情不好、而且恐怕会更糟,殷云明连忙将身边正看着他们两人的上官云离推了过来,

    “啊、对啦,邱师叔,这是我三师弟上官云离,这次和小侄一起来的。”

    又对上官云离道,

    “三师弟,这位是我们的七师叔、五龙宫掌宫邱元靖道长。”

    说完立刻心虚地缩到了他的身后。

    看着大师兄的这副样子,上官云离真的很想笑,可又不是时候,连忙上前深施一礼,

    “邱师叔的威名小侄久仰了,侄儿上官云离在此给您行礼了。”

    “嗯,你这孩子还真挺不错的,比你这位大师兄可强多了。”

    边说,邱元靖边瞪了殷云明一眼,殷云明只好伸了伸舌头、打算蒙混过关,谁知接下来便被对方一把抓住了,

    “你可不许跑,师叔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呢。”

    说着,又环视了一下周围、皱了皱眉道,

    “这里乱哄哄的,实在不好说话,你们还是跟我来吧,两个都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抬脚走了。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事,可既然邱师叔叫他们去,岂有不听从之理,兄弟二人连忙也随后跟上。

    拐了几拐,在前面引路的邱元靖便停住了脚步。

    事实上离开宴会厅并不是很远,可到了这里、周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仿佛同那人声噪杂的偏殿、完全就是两个世界,那里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喧嚣声传到这边来的,引得上官云离在内心中不断地暗暗称奇。

    邱元靖带着他们兄弟二人进了一个茶室,里面虽不大、却布置得雅致脱俗,让人感觉十分的安闲。尤其是上官云离最是喜欢这种环境,自迈进门后,便觉得全身舒缓,面上的表情也洋溢着欣喜。

    “这里是我们自家人才能来的地方,你们两个随便坐吧。”

    看得出他们很中意这个地方,邱元靖便也尽量不让两个晚辈感到拘束,

    “那边有茶点,渴了、饿了的话,只管自己拿着吃。”

    “好的,多谢师叔。”

    兄弟二人点头称谢。

    邱元靖笑着把手一摆,

    “谢我干嘛,又不是老道我准备的这些东西。”

    等兄弟二人各自落座、完全放松下来时,邱元靖才把话切入正题,

    “这段时间又有什么事情发生没有?”

    “邱师叔指的是……”

    因为拿不准他想说什么,殷云明只能试探着问。

    邱元靖看了看他,

    “我指的还不是郑天德和柳天风那两个家伙。”

    “哦,这倒没有,一直都很平静的,也没听说过他们有什么动静。”

    殷云明用很轻松的口气回道。

    邱元靖再次用审视的目光开始瞧着他,

    “一直都很平静吗?”

    “是啊……”

    一见他的这种眼神,殷云明不由自主地又有些心虚起来,

    “的确,那两个家伙销声匿迹有段时间了,依侄儿看、不足为虑……”

    “真的不足为虑么?”

    邱元靖的眉头皱了起来。

    难道是邱师叔听到了什么消息

    殷云明很自然地产生了这种怀疑,忙问道,

    “邱师叔,莫非是武当的暗点儿探得了些什么?”

    “没有!”

    邱元靖很干脆地挥了挥手、否定着,

    “而且你猜怎么着?整个湖广境内大大小小所有的暗点、竟然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到过。”

    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着二人对话的上官云离、此时那双秀气的长眉微微促了促,却并没有插嘴,依然静静地听着。

    殷云明没有注意到师弟的表情变化,同时对师叔的话中含义、一时间也没搞明白,

    “这不是没什么事吗?邱师叔又何必如此牵挂呢?”

    “这叫没什么事?!”

    邱元靖真的有些无奈了,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

    “你这孩子还真乐观的够可以的。你好好想想,那样的两个家伙怎么可能就此罢手呢?如果能时不时地打听到一些消息,哪怕是捣乱的事情倒好些。可象现在这样干脆消失得无影无踪,很可能根本就不在湖广境内,似此种情形,只能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真的放弃了,离开湖广,而这种可能基本是不会存在的,你没见和他分手时,郑天德咬牙切齿、指天发誓地要报仇雪恨的样子么?所以只能是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一定又在策划着什么更大的阴谋。所谓‘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你还能说这是‘没什么事’吗?”

    殷云明本是个伶俐之人,只不过因其自身性情洒脱、为人光明磊落,很难、也不愿意去猜测那些阴险之辈的心理,可听了邱元靖方才的这番话后,心中当然明白这是事实,也不能不提防起来,想了想、道,

    “邱师叔提醒的是,小侄定会多加小心便是。”

    “没错儿,做事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儿,尤其是出门在外时,别再遭了小人的暗算。”

    邱元靖还是不放心地叮嘱着。

    见他们二人重要的事基本上已聊得差不多了,上官云离方轻轻说道,

    “邱师叔、大师兄,云离有件事不太了解,想听您二位给我讲讲好么?”

    “好啊,贤侄请讲。”

第七十八章 激流涌退

    没想到,一向喜欢捉弄晚辈的邱元靖、今日里对三师弟的态度倒是端正的很,根本不象对自己那样,殷云明虽然有点儿意外,可转念一想、一定是初次见面的缘故吧。

    他这正胡思乱想着,上官云离已经开口问了,

    “小侄很想知道、那个郑天德与柳天风因何与大师兄结下了仇怨,小侄虽然听说过一些,可详细情形却不大清楚,不知您二位能否在此说给云离听呢?”

    “当然可以啦……”

    邱元靖刚说到这儿,忽然好象舌头被咬了似的、下半截的话一下子被截断了,接着、猛地跳了起来,朝兄弟二人连连摆了摆手、转瞬间便不见踪影。

    上官云离被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殷云明愣了愣、忽然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时放声大笑了起来。

    看着他笑成这个样子,上官云离当然想问个明白,可还没等问出来,只见门帘儿被挑起来,接着灰布道袍一闪,沈成宽迈步从外走了进来,

    “你们兄弟俩倒是挺会躲清净的,”

    说了师兄弟俩一句,沈成宽接着又向窗外白了一眼、又加了一句道,

    “那老道士跑得倒也够快的。”

    一看邱师叔那落荒而逃的样子,殷云明早已猜出十有**是这位沈师叔到了,试想,除了他、谁还有本事让邱师叔头疼至此呢?

    果然,沈成宽进到茶室中、还不忘开了开那位已经逃跑了的人的玩笑,然后又对室内的兄弟二人道,

    “你们俩也差不多该到前面去了,为大师兄的拜寿仪式就要开始了。”

    因为他们两个是代表他们的师父萧清来的,同时也是代表着剑门,所以拜寿时排的位序还是比较靠前的。

    兄弟二人连忙起身、略略整理了一下仪表,看没有什么不妥的,才跟随着沈成宽来到偏殿的祝寿厅前……

    这场盛大的寿诞日终于过完了,前来祝寿的宾朋们陆陆续续地也都开始告辞离开了,若大的武当山也渐渐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老实说,上官云离的内心还真的也生出了很深的不舍之意。从前只听两位师兄说、到了武当有多么多么地好,如果不能来有多么多么的遗憾,直到自己真的亲自前来、才能完全体会到这里的亲情与关爱,有多么的浓厚热烈。

    可不舍归不舍,在自己心目中、还有更让人不舍的,那就是自己的恩师、还有其他的师兄弟们,那才是他的家、才是他无法舍弃的亲人们。

    下山之前,兄弟二人再次到各处去拜望了一下诸位师伯、师叔,沈成宽还特地提了一句,再过几个月、也就是五月份时,是他们的师父萧清的寿辰,自己到时候定会去鹤峰拜会,托二人转告给恩师。

    听说有机会能和沈师叔再次会面,殷云明自然高兴的很,连连答应着不说、还用威胁般的口气告诉他,无论如何也不许食言,才和大家做别、下了山,踏上了通往回家的道路……

    因为并不急着赶路,所以兄弟二人边走、边天南地北地闲聊起来,上官云离也借此时机、再次问起有关郑天德和柳天风的事情。

    想想这些事情让三师弟详细了解一下也好,所以、殷云明便没有丝毫隐瞒,将所有的经过都讲述了一遍,甚至是大多数的细节都基本上没有落下。只不过在讲柳天风的时候,因为有关他的事、自己了解的也不太细,只知道他和碧落宫有些关系,所以只能尽其所能地告诉给上官云离听。

    “原来那个柳天风和大师兄您并没有太多的仇怨啊。”

    听完之后,上官云离若有所思。

    殷云明点点头、表示肯定,

    “是啊,我不过是因为绿林令的事、戏弄了他一番,若说是仇怨、也许根本谈不上那么严重。”

    “那么,他因何又会同郑天德搅在一起呢?”

    上官云离还是颇有疑问。

    殷云明见三师弟对这件事非常的在意,生怕他为此担心挂怀,便宽慰道,

    “听邱师叔的意思,柳天风那家伙好象要计划着做什么事,大概是想借助郑天德的力量。不过,因为邱师叔和碧落宫的霞清真人关系颇好,才想办法尽量让柳天风早日回头,别再陷入什么混水之中才好。”

    “碧落宫?霞清真人么?”

    听到这个名字,上官云离显得颇为感兴趣。

    见自己的师弟如此在意这个人,殷云明索性又将自己所了解到的有关霞清和碧落宫的事情、讲给他听,这一路上讲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讲了碧落宫、又讲华山派,之后就是少林、青城等等,甚至连李如斯的三清山和塞外的天山派都提了提……

    等都讲得差不多了,抬头一看、远远的已望见了那块“巨剑石”……

    说起来、萧清为人淡泊,从不因自己寿诞这样的事发什么贴、请什么客,更何况是在七十三岁这样一个即不逢五、又不逢十的日子里。

    但分手时、沈成宽既然提到了,那就说明肯定有什么苗头,所以当时已经留意了一些的上官云离、知道师父做出的决定时并没有太觉意外。倒是左云鹏和其他弟子们开始是吃惊,再后来便是兴奋,一个个都开心的不得了,反正在他们看来有得热闹、就是一切都好。

    就在这天,萧清将所有弟子们都集中到了一起,告诉大家、自己要办个寿宴,而且还会邀请一些颇有名望、又关系比较亲近的门派前来做观礼见证。

    不说只是办寿么?还要观什么礼、见什么证呢?

    对此、殷云明不是很能理解,等没人时特地将三师弟拉到一旁,想听听他是怎么看的。

    两人一起来到听雨台,确定周围确实没别人后,殷云明才开口道,

    “三师弟,师兄我有点儿事、还得和你商量。”

    “大师兄莫非是想听小弟抚琴么?”

    上官云离故意假做不知。

    殷云明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便道,

    “当然不是,虽然师兄很喜欢听你的琴声,不过今天不是为了这个。”

    “那是为什么呢?”

    上官云离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第七十九章 客迎八方

    见他非得让自己说出来不可,殷云只好道,

    “三师弟有没有觉得、此次师父要办的寿宴不太寻常啊?”

    “哦?大师兄怎么说?”

    上官云离的长眉微挑,一双明净如水的眸子温和地望向他。

    殷云明一时间还真的不知从何说起、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又道,

    “师父他老人家是七十三岁、是吧?”

    “是啊,那又怎么了?”

    上官云离依然只是用反问来回答他的问题。

    怎么了、还不是奇怪么,就连大师伯、武当派的蒲掌门,都是只有逢五、逢十这样的日子才过寿诞,象师父这种连收徒的数量都不肯超过大师兄的人,怎么可能在这种不伦不类的时间节点上祝什么寿呢?

    “当然是这个日子比较奇怪喽,”

    见不说出自己的想法、眼前的这位三师弟是绝不会发表什么见解的,殷云明只好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师父不是位喜欢张扬炫耀之人,从小到大、你我兄弟见他办过几回生日啊?而且又是在这个当不当、正不正的时间,所以、我想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上官云离眸子中流光闪动、露出几分的期待。

    见了师弟这种神情,殷云明仿佛顿时受到了鼓舞,当即说了下去,

    “所以我想,师父应该是有别的目的,办寿这件事不过是个幌子,主要是有别的决定、需要做出。”

    听他说出这句话,上官云离目光中的光彩缓缓地暗淡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方又道,

    “原来、大师兄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难道说、三师弟也是这么想的?”

    见对方和自己想法一样,殷云明再次受到了鼓舞,

    “只是会有什么大事呢?唉,你说、该不会是带我们回武当吧?”

    “怎么会呢,”

    上官云离苦笑一声,

    “要是想回去,早就该回了。”

    “我也只是这么说说而已,”

    殷云明也笑了笑,

    “真猜不出了,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让人心里实在放不下。”

    “那就不用猜了,反正你是首席大弟子,如果真的有什么重要的决定,师父准会最先告诉你,和你商量不是么?”

    上官云离安慰着他道。

    “说的也是啊,”

    听三师弟的话完全在理,殷云明顿时又恢复了他的开朗情怀,内心的纠结也瞬间打开了,

    “那好吧,我们现在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等着师父自己来宣布决定好了。那么、我先回房了。”

    说着、便站起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一个人留在听雨台上、上官云离又习惯性地坐在琴旁。

    有谁知,此时、他的内心可不似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平静

    说真的,他有时非常羡慕大师兄那潇洒、率真的为人,做事能拿得起、放得下,而自己总是将内心所想的事、藏于心底,挥也挥不去、想也想不开,更不愿意合盘托出与另一个人分享。

    其实、方才对殷云明所说的那番话,不过是为了安慰他而已,而自己的内心却一直都有一个令人不愿去想的念头,那是一个说出来、恐怕会令所有师兄弟都会伤心、难过的念头……

    说光阴似箭、还真是有些道理,这时间过得还真是飞快,转眼间、已是四月份,按时令来说、湖广地区已然入夏,离着萧清的寿诞之日也已不足一个月的光景。

    此时已有一些收到邀请的门派捎来回贴,确定下来、届时会来出席。

    由于萧清还是不愿意在武林中牵扯过多,所以发贴的都是一些关系相当密切的朋友,其他的就是当地那些平时同剑门互相往来帮助过的村民、村户,和其他一些得到消息的人。

    第一个接待的客人居然是沈成宽。

    他的到来即在情理之中、同时又在意料之外。

    依着他的性格、绝对同其道号一样,真的就如同一缕清风,来去无影、忽南忽北,所以早早的来到鹤峰的人是他也并不奇怪;只不过、考虑到如今的沈成宽已并非是闲人散客,其身上还担着恒山白云观观主的头衔,从武当离开后、总该要回一趟山西,谁知他居然能这么快又跑到鹤峰来了。

    见到他、萧清自然很是开心,毕竟两人也有好多年没见过面了,见过礼后、师兄弟二人便挽着手到内宅聊天去了。

    而做为大师兄的殷云明、带着师弟们忙着安排这、安排那,边忙着的同时、还觉得好象缺了点儿什么,猛然想了起来,扭头问跟在身边的左云鹏,

    “诶?二师弟,你见到三师弟了么?”

    “三师弟么?”

    左云鹏习惯性地朝四下看了看,仿佛是在找着,却又用拳头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你说我这记性,刚刚吃过早饭时、师父让三师弟下山一趟,说是去接一位很重要的客人。”

    “很重要?那会是谁啊?”

    殷云明很好奇地嘀咕着,疑问的目光在左云鹏的脸上扫来扫去。

    左云鹏老老实实地笑了,

    “大师兄问我也没有用,小弟真的不知道要接的是什么人。”

    “我知道,”

    殷云明也笑了,

    “管他是谁,等三师弟接回来了、我们就知道了,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是何许人也,竟然要我三师弟特地下山去接。”

    与此同时,山下的“三里亭”中,正有一个青年道人端坐在石桌前,欣赏着周围的景致,却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不禁自言自语道,

    “这是谁在背后讲我的坏话。”

    抬头向周围环视着,心中不禁暗自赞叹起来,鹤峰确实是风光旖旎、人杰地灵,难怪会让剑门的掌门萧清前辈在此处安身落脚。

    想到萧清,自然又联想到了他的大弟子殷云明,本能地露出了一丝会心的笑容,

    “和他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不知前来接我的人会不会是他。”

    独自一人坐在这里放飞思绪,却被耳边一阵吵闹声给打断了,扭头看去,却见是三个混混模样的人、缠住了一个白衣小道士。

    “唉,小道长这是要去哪啊?”

    “小道长别走啊,我们就是想跟你问个路嘛……”

    真是的,为什么无论到哪里都会有这种讨厌鬼,青年道人忍不住摇了摇头,想尽量不去看他们,谁知那几个家伙竟得寸进尺,三人呈“品”字型、将那白衣小道士围在中间,为首的那个还将手伸向了他的脸,

    “小道长生的如此俊俏,该不会是女扮男装的吧。”

第八十章 抱打不平

    这就未免太过分了

    同为出身道家,青年道人实在是按捺不住,就在那只让人看着十分不顺眼的爪子、就要接触到小道士白玉般的脸上时,突然从后伸手紧紧擒住他的手腕,

    “你给我住手。”

    青年道人身法之快、真是堪称惊人,让人觉得他仿佛就是从天而降一般,使那三人都吃了一惊。

    那个被擒住手腕的家伙先是一愣,然后瞧了瞧眼前的青年道人,又看了看白衣小道士,

    “你们是一起的么?”

    “是不是一起的、与你有关系么?”

    青年道人冷冷地反问道。

    那家伙粗粗的眉毛扬了扬,

    “如果是一起的,那你是在帮小兄弟,我们哥儿几个就不跟你计较了。”

    “那么、要不是一起的呐?”

    听他说出这番言论,青年道人倒觉得有点儿意思,便继续追问着。

    “不是一起的嘛,”

    那家伙的嘴角顿时现出一丝狞笑,

    “那就是你这臭道士多管闲事了,竟然还敢抓老子的手、你就得把你这只手给老子留下!”

    话音未落,不知何时已在手中多出一把刀来,“利劈华山”向着青年道士的手腕斩来。

    这一刀还真的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只不过象这样的家伙的身手、还没达到能在自己面前偷袭成功的水平,青年道士本想用那家伙的手腕来挡刀刃,可转念之间又觉得真的将其就此废掉也不太好,便放开对方、身形一转,已来到其身后,以掌为刀劈在其肩后侧方。

    青年道士事实上只用了四成的力度,却已将那家伙打得闷哼一声、向前连连抢了数步、险些来了个“狗吃屎”,多亏被另外那两个人给拉住,才算没有摔倒。

    狼狈地站稳脚步,那家伙转回身死死地盯着青年道士,

    “你是剑门的?”

    “不是。”

    青年道士爽快地摇了摇头。

    那家伙好象愣了一下,想了想、又道,

    “那你敢不敢报上名来,让我们知道一下阁下是什么人。”

    “没什么敢不敢的,”

    青年道士冷冷一笑,

    “只是贫道的名字岂能入尔等这种龌龊小人之耳,你们还不快滚!”

    还真别说,那三人看起来粗鲁无赖,却都还是识实务之人,并没有继续过来没完没了地纠缠,为首那人狠狠地又看了他一眼,

    “你不说是吧,也好,只要你还活在这个世上,爷爷早晚会知道你是什么人。”

    说完、一挥手,带着另外两个人转身走了。

    “真是的,在这么美的地方、竟然会遇上那种人,真是扫兴。”

    怀着一肚子的不满,那青年道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

    却听身侧传来一个清澈、温和的声音,

    “多谢道长为在下解围,敢问道长可是全真教席真人的门下、元虚子道长?”

    “嗯?”

    本以为已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的小道士,此时正情闲气定、面带笑容地看着自己。

    原来他才是“真人不露相”的那个

    青年道士、也就是元虚子不禁暗暗苦笑了一下,

    “恐怕方才那情形,根本就无需贫道来出手的吧。”

    说着、微微打了个揖手,

    “不错,贫道正是元虚子,请问小道长您是……”

    “在下剑门萧掌门的三弟子、上官云离,”

    边说着、小道士边向对方又施了一礼,

    “特奉家师之命前来迎候元虚道兄。”

    他就是殷云明的三师弟啊,怎么给人的气场与感觉都完全不同呢

    元虚子心中暗道。

    既然已经见面了,上官云离便引着客人向山上走去。

    边走边继续欣赏着路上的风景,元虚子又感叹了起来,

    “这里真的是个好地方,要是没有刚才那几个混混来坏了兴致就更好了。”

    “说的是啊,不过……”

    上官云离说到过、顿了顿才又道,

    “那三个人并不是我们当地的,如果能再等等就有可能会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了。”

    敢情方才上官云离一直在隐忍、为的是要探知对方的底细啊,那么自己刚才插手、岂不是更加的多此一举了

    想到这儿,元虚子顿觉尴尬,扭头去看对方。

    却见上官云离朝他淡淡一笑,

    “不过没能探听到什么,大概是小弟用的方法不对吧。”

    “哦,是嘛。”

    知道人家这是在给自己解围,元虚子反倒有些哭笑不得之感。

    就这样、二人边聊边来到了剑门的所在地……

    问了问其他弟子,得知此时师父正自己的内宅和大师兄谈话,上官云离便将客人引到客厅就座。

    捧过点心、又沏上茶,二人边聊边等着师父那边将话谈完。

    又过了一会儿,听客厅门外有脚步声,接着客厅门一开,殷云明从外面走了进来。

    “云明兄,别来无恙哟。”

    元虚子抢先站起身、打着招呼。

    殷云明看起来象似有什么心事,以至于见到眼前的人、竟然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缓缓道,

    “元虚、道兄?”

    “是我啊,怎么不认识啦!”

    元虚子被他的样子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而此时,殷云明仿佛刚刚从梦中觉醒过来,猛地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双手,

    “真的是元虚兄你来了?刚才听人说三师弟下山去迎接一位重要的客人,我还当是何人,原来是元虚兄你啊!”

    “自然是我喽!”

    见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热情态度,元虚子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怎么,莫非云明兄觉得我称不上是‘重要’?”

    “瞧你说的,元虚兄自然是很重要的客人喽,小弟只是大喜过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罢了。”

    殷云明微笑地解释着,又扭头对上官云离道,

    “三师弟,师父叫你呢,你快去吧,元虚兄就由我来接待好了。”

    “好的,我这就去啦。”

    见他二人关系如此的好,上官云离放心地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厅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二人便在一起叙述起离别之情。

    不过,细心的元虚子发现,虽然和自己相见、殷云明确实感到很高兴、也非常地开心,却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因为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不好刚一见面就对人家不想说的事刨根问底的,所以也没有追问下去。

    元虚子哪里知道,此时的殷云明内心正在承受着剧烈的煎熬,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源于刚才同师父所进行的那番谈话……

第八十一章 推心置腹

    刚刚来到师父的门前,却和正在向外走的沈成宽迎头遇上,本以为沈师叔会照例同自己开几句玩笑,却没想到对方的面色十分地肃穆,看着自己的眼神也非常地严峻,然后只说了一句“你师父在等你呐,快进去吧”,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开朗洒脱的沈师叔变成这样

    就在满心疑惑之中,殷云明踏入了师父的内宅。

    萧清依然以其惯有的姿态盘膝坐在竹床之上,见他进来、便示意让他坐下。

    殷云明边拉过椅子、边道,

    “师父,方才我见沈师叔出去的时候神色不太对,是出了什么事么?”

    “你先坐下、听师父跟你说。”

    萧清的语气依然温和,

    “师父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好的。”

    依着师父之言,殷云明将椅子拉到尽量靠近师父的地方,然后专心致致地聆听着他要和自己所说的话。

    “你沈师叔刚才和为师在某件事上产生了一些分歧,他一时有些想不通罢了,不过会好的,他就是这样的性格。”

    “分歧?”

    这个听起来倒有些新鲜,殷云明的好奇心瞬间就被提了起来,

    “什么事啊?会让沈师叔这样的人能如此不高兴啊。”

    “首先、对于为师的退隐、他觉得不应该。”

    萧清的语气非常的和缓,可目光却紧紧盯着自己徒儿的脸。

    殷云明还在想怎么去劝沈师叔,所以嘴上本能地重复着,

    “师父要隐退、沈师叔不赞成……什么?!师父您要退隐?!”

    仿佛刚刚明白这句话中所要表达的意思,殷云明顿时觉得五雷轰顶,情不自禁地双膝跪倒于恩师的面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袍襟,

    “您说的‘退隐’是什么意思啊、师父?!”

    “云明,你冷静一下,好好的听为师说。”

    看着他震惊得不能自持的样子,萧清内心也是着实地心疼着,

    “当初为师离开武当的初衷、既是打算退隐山林,以清修的方式来渡过余生,谁知机缘巧合地认识了你们这群孩子们,便又以扶养你们成人为己任了。如今你们都长大成人,尤其是云明你,已在江湖中创出不小的声望,完全可以独当一面支撑起剑门了,所以、为师也是时候远离江湖,去过自己想要的清净生活了。”

    “不、不,师父,您不能离开弟子们,”

    虽然已经觉察到师父近来的不寻常,自己还天真地以为有什么好事会发生,可现在……殷云明抓着他袍襟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开始发青,

    “我才不能独挡一面,也不想要什么江湖声望,徒儿只要和师父在一起……师父,您、是不是因为徒儿近些年惹了麻烦而生我的气啊?要是因为这个、徒儿向您保证以后再也不涉足江湖、惹您生气了!”

    “诶?云明你在胡说些什么?”

    听得出萧清真的有些动怒了,反手抓住自己徒儿的手道,

    “你身为首席大弟子怎么还能象个孩子似的,如果你总是这样、为师在离开后又怎么能够放心得下!”

    师父这是在责备自己、做为大师兄却没有承担起应尽的责任的自觉

    殷云明不安的内心中、开始了自我反醒。

    是啊,自己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却一直沉浸在我行我素、任性般的潇洒性情中,当初要保护师父、保护师弟们的信念与决心,从来就没有体现出来过,倒是一直被师父和武当的那些前辈们所呵护着。

    如今师父已年逾古稀,想将责任交给自己来承担,自己却在此象个要离开父母的孩子般哭闹,实在是……

    “师父教训的是……”

    虽然心里依然如油烹般的难过,可殷云明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弟子知错了,请师父放心,云明一定依师父的嘱托,照顾好师弟们,撑起剑门、并让其发扬光大。”

    听了他的这几句话后,萧清的眼中闪过一抹令人难以琢磨的神情、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为师只希望你们能过的好,兄弟和睦、平安幸福。”

    “是,弟子明白了,一定会和师弟们好好地相处。”

    说着这些话时,殷云明还是难忍伤心地将头垂得更低。

    “唉”

    萧清竟然再次叹了口气,

    “云明啊,为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相信你会扶助你三师弟照顾好剑门的这些弟子们的。云明,为师退隐后,打算让你三师弟上官云离来接替掌门的位置。”

    什么……

    说实话,相比之下、这个决定比起听到师父要归隐时,更令殷云明感到震惊,让他觉得仿佛瞬间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几乎全身都要凉透了,以至于就维持着低头的状态、半晌没有动静。

    而说完这句话的萧清、也没有动,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弟子。

    师父刚才在说什么?是说让三师弟来接替掌门么?这么说、自己已经让师父感到失望、觉得不能委以重任了?自己真的是达到如此差劲儿的地步了么?

    连着向自己发出疑问,殷云明觉得大脑中象是有无数只马蜂在嗡嗡鸣叫着,已乱成一团。

    这并非是做不做掌门的问题,而是自己在师父心目中的地位问题。其实包括自己在内、几乎身边所有人都认为,他殷云明无可争议地是剑门下任掌门的不二人选,可现在为什么师父已对自己如此地失望。

    他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那么就可以问,这就是他殷云明处世方法。

    “师父,弟子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您老人家失望了吧……”

    微弱的声音从那低垂的头下方传了出来。

    萧清此时反倒长长的松了口气

    其实他很担心,担心自己这个亲手养育大的大弟子会一言不发、闷在心里。

    他深知、如果这孩子想不清楚的事情、那他就会当场的来问,那样就说明他的心里不会隐瞒着什么;而最让人担心的就是他不来问,如果不问的话、就只能是说明他已经认准了事情的真相,即使那所谓的“真相”并不是事实,那样的话,无论你怎么的解释、他都不会再听进去了。

    可是、现在他开口了,虽然听上去无力的让人心疼,却说明经过这个打击后,他殷云明还是殷云明,那个直爽、真诚、开朗的剑门大弟子。

第八十二章 委以重任

    “云明,你抬起头来,”

    萧清伸出双手、扶住他的肩头,

    “不要忘了,你是大名鼎鼎的‘鹤峰第一剑’,师弟们的大师兄,他们可都在看着你。”

    “师父……”

    殷云明终于抬起头,一双眼睛红红的、望向了自己的师父,

    “可是、弟子实在是……”

    “师父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萧清温和地安慰着,

    “你觉得为师没有将掌门之位传于你,是因为你做错了事、而且是不可挽回的,让为师对你失望了,觉得自己辜负了为师对你多年的养育之恩是吧?”

    “是啊,弟子、真的很伤心,也很懊悔……”

    殷云明从未象现在这样失落过,完全就象小时候犯了错一样的颤抖个不停。

    见他这副样子,萧清更加心疼了,

    “云明、你不必为此伤心,因为为师并没有怪你,可以说你所做过的事、为师不但不会觉得错、相反还十分的赞成。”

    “是嘛……”

    殷云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那为什么……师父您……”

    “为师没有让你来接替掌门是么?那是因为做为总领一个门派的人,是要能够权衡利弊、知进知退,而且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大家更好的人。云明你敢于承担、敢做敢为,最可贵的是为了师弟们愿意去做任何事,对他们来讲,你是最可靠、最能依赖、关键时候会保护大家的人,但只能做到这些是绝对不够的,这个道理、你明白了么?”

    萧清推心置腹地向自己的爱徒解释着。

    而随着他的这番劝导,殷云明的气息渐渐平静了下来,脸色也转向了平和,

    “原来是这样,徒儿还以为自己被师父讨厌了呢。”

    “你个傻孩子,如果为师讨厌、早就会骂你了,还会等到今天不成?”

    见他明白了自己的一片苦心,萧清也才放下心来,

    “所以等师父离开后,你一定要好好地帮助你三师弟,照顾好大家。”

    “徒儿知道了……可是、师父……”

    刚刚抬起的头、再次低了下去,殷云明索性将头扎到师父的面前,

    “您就不能不走么?徒儿真的舍不得您……”

    即使这么大了,在情同父子的师父面前也还是个孩子,萧清抬手抚摸着他的头,

    “别这样了,父母们终有一天会离开自己的孩子们的,为师也是一样,你一定要承担起大师兄的责任,不要让为师放心不下。”

    “是,弟子知道了,”

    殷云明附下身、给师父叩了三个头,

    “请师父放心好了。”

    “起来吧,去将你三师弟叫到这里来,为师也得劝他一劝。”

    萧清伸手将他拉了起来,笑了笑道……

    其实嘴上说“自己已经没事了”,可如此大的震动让人怎么能一下子就全盘接受下来,殷云明脑海中一会儿是“师父要走了”,一会儿又是“以后的掌门就是三师弟了”,就这样以如在云里雾中般的状态下,来到了会客厅、见到了分别已有些日子的元虚子。

    此时,二人一左一右地坐在一张八仙桌前聊着天。

    “云明兄,你的三师弟上官云离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呢。”

    想起在山下相见的那一情景、元虚子忍不住地笑道。

    三师弟么?

    殷云明头脑中还是有些乱糟糟的,随口答道,

    “是啊,三师弟是位懂得容忍、顾全大局、完全可以委以重任的人。”

    不过是在闲聊,干嘛说的这么煞有介事的

    元虚子越来越觉得他绝对有心事,可又不好去问,便将此来想要提醒他的事、直接说了出来,

    “对了,云明兄,来的路上,小弟发现了一件颇为奇怪的事。”

    “哦?”

    听说有奇怪的事情发生,殷云明瞬间警觉起来,注意力也一下子集中了,

    “是什么事呢?元虚兄可否说来听听?”

    “小弟就是打算说给你听的嘛,不然提它干嘛,”

    元虚子见自己成功地提振起他的精神,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此次小弟奉家师之命、除了来到剑门拜访外,之前还有些别的事情去了别处,这一道转了一大圈儿,路程可也不算近。所以小弟发现、有不少外省的小门小派的人都来到了这湖广地界,不知道是碰巧,还是有什么我们所不了解的其它意图。”

    “是么?”

    原本依着殷云明的性格、绝对不会对这种事情有所在意,别说只是那些让他并不放在眼里的杂七杂八的小门小派,就算在武林中颇有些实力名声的人,他也不会去费神。可是经邱元靖师叔的几次劝告后,加之师父就要归隐这件事,让他不得不承担起更多责任,更多的为剑门着想,也不得不将此事重视起来。

    “元虚兄,您说的可都是最近发生的事?”

    “是啊,对了,”

    元虚子的思路又回到在三里亭中的那一场景,道,

    “就是刚刚不久前,临上山时,我还碰到了三个家伙,虽然不是什么有名头的货色,却绝对是在江湖上混的,而且据令师弟所说,他们也都不是本地人。”

    “是这样啊。”

    殷云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知这些人和郑天德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一想到郑天德、就很自然地想到了柳天风,接着又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忙道,

    “哦、对了,要不是元虚兄提起来,我险些给忘了!”

    “什么事啊?”

    元虚子很好奇地问道。

    “就是令师托我打听的事啊,”

    殷云明急切地说道,

    “你还记不记得、你采药时曾救回山的那个人?”

    “当然记得了,现在还是昏迷不醒呢,怎么了?”

    提起这件事,元虚子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难道说,是你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他是谁了?”

    “虽然不是很确切,但应该猜的**不离十了,”

    殷云明颇有自信地道,

    “他应该是西北塞外天山派的人,身份还很重要,应该是掌门东方欲晓的弟子关山岳。”

    “哦?云明兄知道的竟如此的详细。”

    总算知道躺在本教中的那个人是谁了,元虚子也很是高兴,

    “云明兄是如何得知的?”

    “我曾经在去北平的路上遇到过天山派的另外一个弟子、名叫袁塞,衣着打扮同你救的那个人十分相似,而且他也在找一个在中原失踪的本门弟子。”

    殷云明尽量没有提到、已牵扯进此事的邱元靖,只是说着自己所见到的。

第八十三章 新旧交替

    元虚子很是开心,连忙又追问着,

    “云明兄是在去北平府时遇到他的?现在那名弟子还在北平府么?”

    “不、不,他肯定早就不在那里了,”

    殷云明连连摆着双手,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和万杰山庄的杨继先在一起。”

    “万杰山庄?杨继先?”

    也许这个地点在他心中也留下了个特殊的印象,所以一提到万杰山庄,元虚子的脸上立刻现出非常好笑的表情,

    “天山派的人怎么会和那个万杰山庄搅到一起的?”

    “不可思议是吧?”

    殷云明也笑了起来,

    “你肯定想不到、万杰山庄原来是天山派设在中原的一个暗点儿。”

    “是嘛,”

    听了这话,元虚子还真的吃惊不小,嘴巴都张大了,

    “这武林中还真的什么怪事都有啊。”

    “是啊,”

    殷云明点着头表示赞成,

    “所以,元虚兄如果想知道详细的状况、完全可以去万杰山庄问一问,运气好的话,那个叫袁塞的弟子可能还在庄上。”

    “多谢云明兄,”

    元虚子有模有样地对着他施了一礼,

    “小弟在此替家师谢过了。”

    见他这副滑稽的样子,殷云明忍不住也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压在殷云明心头的乌云已去掉了一大半儿,可上官云离内心的伤感却越来越深。

    萧清叫他前去、当然也是要说同样的两件事。不过听到第一件事、也就是师父要归隐这件事,上官云离除了难过与不舍、并没有太过于惊讶,主要是他已经看出了些苗头。从去武当见那些师伯、师叔们开始,就已经觉察到了,所让他不能理解的是,师父为什么不让大师兄来接任掌门,相反要把这个重担交到自己这个最年轻的弟子手中。

    “师父,徒儿求您再考虑考虑,还是让大师兄来做掌门的好,”

    上官云离非常诚恳地请求着,

    “一直以来,都是大师兄在照顾我们、保护我们,而且徒儿资历尚浅、过于年幼,恐怕难能担此重任。”

    “为师就是考虑再三、才做出这一决定的,”

    萧清的语气温和中透着坚定,让人觉得不容反驳,

    “另外你大师兄已经明白为师的一片苦心,决心要好好地协助你,照顾好门中所有弟子,你千万不要辜负他的一直以来对你的关怀。”

    “这个……好吧,弟子领命就是。”

    嘴上不得不应允着,可心里还是认为这一决定实在是对大师兄有失公平,觉得实在是对不起大师兄。

    萧清当然看得出上官云离在想些什么,便叹了口气,

    “云离,你和你大师兄是最明事理的孩子,对为师的想法也最能够体谅,而你大师兄过于刚正不阿,如果将剑门交于他,那么他一心想的就只有光大门派、这一个念头了。而你却不同,你能够理解创建剑门的初衷,就是让你们这些师兄弟能够有个安定的住处,有个有尊严的、幸福开心的人生。而能够替师父做到这点的也只有你了,云离你记住了,‘剑门’这个名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这些孩子,才是为师最大的成就。”

    “是,徒儿明白了……”

    听完恩师说过了这些话,上官云离已是泪如雨下,连连叩头,

    “徒儿一定不辜负师父的期待、和大师兄一起照顾好本门所有的人……”

    “好孩子,有你这句话,为师就放心了,”

    说着,从旁边取过一个卷轴、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为师依着你的特点、创建的心法,名叫‘流云飞瀑’,你大师兄的是‘行云流水’,二师兄的是‘轻云直上’,都已经传授给他们了。唯有你、到今天才交给你,只是这部心法比起那两部、还要深奥一些,而且不能靠为师指点,只能由你自己来领悟,虽然云离你悟性极高,练成却也实属不易,能否成功、全在你自己的努力了。”

    “多谢恩师。”

    上官云离再次叩头……

    萧清是个低调的人,此次办寿请来的宾客人数、却已经是每次过的寿诞之中最多的一次了,所以、心细的人事先就能猜到今日里肯定还会有别的事情发生。

    果然、在接受了众弟子及宾朋们的拜寿及祝贺之后,萧清沉静了片刻道,

    “多谢各位今天来为萧某捧场,萧某在此还要借此良机宣布一件事情,希望在座的诸位能做个见证。”

    什么事情呢?在尚不了解内情的人们中间、低低地有一点点议论声,可不用大家再猜,这一消息已经被公布了出来,

    “我萧清创立剑门三十一载,眼见着弟子们均已长大成人,如今也该到了放手之时,因此、萧某决定从今天开始要从掌门的位置上退下来,新任掌门将由我的三弟子上官云离来接任,望诸位亲朋能够一如既往地继续扶助于他的、扶助于剑门。”

    这番话刚一说完,堂内顿时死般的寂静,大部分人、包括左云鹏和其他弟子在内,都愣住了,就在这份并不平静的宁静之中,萧清从身后取过随身佩剑,目光落在了上官云离身上,

    “云离,近前来,接受为师的掌门佩剑。”

    上官云离的内心中、此时正如江海般翻腾着,听恩师在叫自己,忍不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殷云明,却见大师兄正在向他点着头。

    “弟子、遵命。”

    迈着仿佛重有千钧的步子,上官云离来到大堂正中,又一步步地迈向师父、来到他的面前,双膝跪倒在地,

    “弟子上官云离接受剑门的掌门佩剑。”

    “云离,此剑乃是你的师祖张真人所赐,你要人不离剑、剑不离人,人剑合一、斩邪扶正!”

    萧清字字清晰地说道,然后将剑用双手托到他的面前。

    上官云离亦是双手接过,

    “弟子谨遵师祖之命、谨遵恩师教诲,不负恩师重托!”

    “礼成!”

    “礼成”二字出口,既是宣布从此时此刻开始,剑门的掌门人已不再是萧清、而是上官云离。

    堂前的人们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有的愣愣地看着、有的面面相觑。

    就在这惊讶的气氛中,一个清朗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请掌门上坐,接受恭贺!”

    听出这个声音正是来自大师兄,上官云离的心头一热、泪水差点儿夺眶而出,勉强地忍住内心的感激,缓缓地抬起了头。

第八十四章 月下倾谈

    萧清此时已经移身至侧位上,上官云离手捧“掌门剑”一步步来到正位前,缓缓地坐了下来,目光仍然情不自禁地落在了大师兄这边。

    见他已经坐稳,殷云明出列上前、躬身施礼,

    “剑门弟子殷云明拜见掌门,恭喜掌门、贺喜掌门!”

    “弟子左云鹏拜见掌门!”

    从震惊中猛然醒悟的左云鹏也连忙出列、站在大师兄身边。

    见大师兄、二师兄都已做出了表率,其他弟子们也纷纷效仿着上前,瞬间跪倒了一大片,

    “弟子拜见掌门!恭喜掌门、贺喜掌门!”

    除了三位嫡传弟子外,其他的弟子们只能对掌门行跪拜之礼。

    看着眼前平日里手足般相处的师兄弟们,此时竟跪倒在自己面前、向自己行礼,上官云离的心潮更加澎湃,忙抬手道,

    “各位快快请起!”

    等大家都站起身各归各位时,上官云离所说的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适才师父说的非常清楚了,今后还望大家能够和云离象从前一样和睦相处、相互扶助。”

    这场不寻常的寿诞与掌门继承、合二为一的仪式就这样结束了。

    大多数的客人们都陆续地散去,本就以清静为日常状态的剑门、很快的又恢复了宁静,天也渐渐黑了下来……

    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弟子们基本都回了自己的住处、准备休息,而此时萧清的房间却显然比平时要“热闹”的多。

    “师父、您别走啊……呜”

    这是仍旧是震惊状态中的左云鹏,从一进门开始、就抱着师父哭个不停,劝都劝不住。

    萧清哭笑不得地安慰着,

    “好了,别再哭了,师父不过是出门散个心,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你瞧你,把为师的袍襟都弄脏了,一会儿还得洗。”

    “师父骗人,我知道、您老人家这是要去归隐,以后让弟子们想找都找不到啦、对不对……”

    别说,在这件事情上,左云鹏还真的毫不含糊,了解得还真清楚,想骗都骗不了。

    虽然没象他这么哭得“稀里哗啦”的,可殷云明和上官云离也是眉头紧皱、一脸的不舍。

    实在憋不住了,殷云才道,

    “其实二师弟说的是啊,您虽然不做掌门了,但也不一定非要离开我们啊,您这么突然地就走了,让徒儿们心里真的很难受。”

    “别再劝啦,他这个人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一直坐在旁边的沈成宽、冷冷地道,

    “他这个脾气、一百年前我就看透了!”

    “你是说上辈子吧,”

    萧清带笑瞪了他一眼。

    沈成宽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是啊,从上辈子起、你就是这个脾气。”

    “有你这么当师叔的么?”

    萧清真是拿他这位小师弟没办法,只得摆起师兄的架子,

    “晚辈们在这伤心,你不但不给熄熄火,还在这儿火上浇油?”

    “我自己的火还都没降下去呢,拿什么给他们熄火啊。”

    边白了他几眼,沈成宽边继续发泄着不满。

    萧清被弄得实在没辙了,只得使出“撒手锏”,将面孔板了起来,

    “你们还不快回去睡觉,当心睡晚了、明天一早起不来。为师明天可是要早早的启程,谁起晚了谁就没机会去送师父我喽。”

    “师父……呜”

    一听师父又提起明天就走的这件事,左云鹏的眼泪又来了,

    “师父、我不让你走……”

    这样一来,连殷云明和上官云离都开始哭笑不得起来,殷云明上前将他一把拉了起来,

    “好了、云鹏,我们回去吧,让师父好好休息。”

    “师父,您老可不要半夜偷偷跑了呀……”

    这左云鹏要是哭闹起来、完全就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

    不等殷云明再说什么,沈成宽在旁边拍了一下巴掌,

    “你们几个放心好了,今晚师叔我就在这、哪都不去,好好的看着他。”

    “好吧,沈师叔多多费心了。”

    殷云明好笑地拉着两个师弟的手、从师父房间里退了出来。

    夜已经很深了。

    因为心事重重,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入睡,翻来复去地折腾了几回,殷云明最终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披了一件衣服来到院中,意外地发现、元虚子正站在月光下,才想起、白日里告辞的人中并没有他。

    “元虚兄,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因为一心只是在想着师父,竟然忽略了自己的这位好朋友,殷云明不禁有些尴尬,只得走上前打着招呼。

    元虚子扭过头,面上的表情很平静地望着他,

    “其实我是在等你。”

    “等我?”

    殷云明真的有些惊讶,

    “元虚兄真是利害,就知道我会睡不着、跑到院子里来遛。”

    “是啊,难道你能睡得着么?”

    元虚子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的怨气。

    殷云明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着叹了口气道,

    “元虚兄莫非是在替小弟抱不平么?”

    “就是,”

    元虚子毫不隐晦地点了点头,

    “虽然说这是你们剑门的家事,可我实在想不通,接任掌门的怎么看都应该是你吧,为什么会是你那个小娃娃师弟呢?”

    “元虚兄,我三师弟已经二十三岁了,不是‘小娃娃’了。”

    殷云明笑嘻嘻地纠正着他的“用词不当”,

    “更何况,为什么一定就是我当掌门呢?”

    “你是大师兄不是么?”

    元虚子却没有被他的态度所影响,依旧板着个脸,

    “总该由你这位大师兄来接任吧?”

    “是大师兄就该接任掌门吗?”

    殷云明依旧笑嘻嘻地反问道,

    “据我观察,令师可是有意将元虚兄你定为全真教下任的掌教,好象、你在席真人他老人家的众弟子当中、也不是排行在第一位吧。”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呢,”

    元虚子看着他、冷笑了一声,

    “好,就算不一定是大弟子来接任,也该选武功最高的那个吧。”

    “如果只是选武功最高的弟子,那恐怕武当派现在的掌门就不是我大师伯蒲掌门、而是我的五师叔周真了。”

    殷云明很轻松地、“对答如流”地说道,

    “再说,我要是真的当上了剑门掌门,以后还能象从前那般的来去自由么,如果想见你了、还能随时随地都能跑去终南山看望元虚兄你了么?”

    “你、是真心这么想的么?”

    元虚子那听起来一直很是激动的声音、忽然变得深沉了起来。

第八十五章 感伤别离

    虽然发现了对方语气中的变化,可殷云明还是不希望自己的这位好友,因自己而对剑门心中怀有什么芥蒂,便真诚地解释道,

    “其实小弟真的很感激元虚兄对我的这份真情,但是长辈们做事自有他们的道理,也许我们目前尚不能理解老人家所做出的一些决定,但过些时日、我们就会发现他们所做的一切、往往都是正确的。更何况无论是不是剑门掌门,我殷云明还是殷云明,‘鹤峰第一剑’的名号依然在那里,这点并没有什么改变,我所该做的就是照顾好师弟们,做不做掌门并不会影响我去做这些不是么?”

    “云明兄真是位光明磊落的真义士,”

    听了这番话,元虚子竟情不自禁地拂掌赞叹起来,

    “看来恩师对你的评价一点儿都没错,我元虚子为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真是感到三生有幸!”

    “元虚兄你这是怎么了?”

    见对方一下子又对自己夸奖起来、让殷云明顿时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好端端的、干嘛要这般替我吹捧。”

    “不是替你吹捧,是替你骄傲哟,”

    元虚子笑了,笑得是那般的开心,

    “说真心话,在堂上刚刚听到萧前辈将掌门之位传给你三师弟的那一瞬间,小弟也确实感到震惊,心中也开始替你鸣不平,可是当听到宾客中其他人颇有非议时,立刻就清醒过来了。正如云明兄你所说,萧前辈将掌门之位交于何人,那是他的权力,也更有其道理,这种事岂是外人该说三道四的?但是想到、恐怕这样的杂音以后也少不了,更重要的是、一定会不断地传入你的耳中。小弟恐怕云明兄天长日久的、难免会定力渐失,别再受了小人的挑拨,而引发不利于剑门的事情,那时、岂不是悔之晚矣。”

    “原来是这样啊,”

    殷云明恍然大悟,感叹自己有幸、能交到如此可以推心置腹的好朋友,不禁欢喜道,

    “我就说元虚兄不是那种心气狭小之人么,原来是为了开导在下,免得误入歧途、悔之晚矣。多谢了,云明在此向元虚兄发誓、绝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人,不会背叛师门、师弟,也不会背叛好友、元虚兄你。”

    “越扯越远了啊,不过是和你聊聊天,发什么誓啊。”

    元虚子又好气又好笑地道,

    “有机会的话,和你的三师弟多聊聊,免得让那年轻人不知你的心意,恐怕会心里一直不安的。”

    “元虚兄提醒的是……”

    刚说到这儿,殷云明忽然住了嘴,片刻又很神秘地道,

    “听。”

    “听什么啊?”

    元虚子一时间还真没有留意到。

    殷云明神秘地一笑,

    “琴声,是我三师弟弹奏的。”

    次日清晨,果然、萧清早早地便打典行装、准备着启程上路了。

    上官云离和殷云明、左云鹏带着剑门的众弟子们下山相送。

    虽然不象头天晚上哭成那样,可左云鹏还是拉着师父的手嘱咐个不停,

    “师父、您老人家一定要回来看我们,或者捎信给弟子们,好让弟子们去看您,千万不要没有消息……”

    “好、好、好,你也是,一定要和大师兄一起、帮助三师弟把门里的师兄弟都照顾好。”

    萧清看着如同亲生的孩子们一般的徒弟们,惜别之情也油然而生,

    “为师不在的日子里,你们依然要勤习武、勤劳作,多多帮助本地的居民,不许有欺压之举,更不能仗势欺人,武学上的修为不可荒废,品质上的修养就更不可有丝毫放松,你们都听清楚了么?”

    “弟子听清楚了!”

    大家一起答应着。

    就这样嘱咐一程、送一程,送了一程、又嘱咐了一程,眼见得已到了“三里亭”前的官道上。

    “好了,就送到这儿吧,”

    萧清抬手止住大家,不让他们再继续送下去了。

    殷云明四下里看了看,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师父,您就这样走吗?”

    “你的意思、还想让为师留下点儿什么再走吗?”

    萧清瞧着他微微一笑,反问道。

    殷云明也被师父逗乐了,连忙解释道,

    “弟子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弟子只是想您出去云游,只是靠步行么?是不是最好有个脚力,也不至于让您路上过于疲劳。”

    “所谓‘云游’,当然要靠步行喽,若象你说的那样、骑马而行,那岂不是、走马观花,什么事物都不得详见,那样游起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萧清很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殷云明看了一眼上官云离,见他也是满脸的放心不下,心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师父若大年纪、一点儿助力都没有地上路,可该怎么办呢?

    正在这想着,却见远处奔来一辆灰布篷、双匹马拉的马车,由远而近地朝他们这边来了。

    太好了,管他是谁呢,哪怕是多给些银子、也要将马车买下来,好歹让师父云游的路上也可以自在一些

    心中想着、步子已经迈了出去,殷云明已下定决心要将那辆车拦下来。

    却见那赶车之人头上斗笠压得很低,大热的天儿、身上还罩着一件披风,赶车的动作看上去十分的潇洒娴熟,转眼间、已来到众人面前,

    “有人想要车么?”

    本来看见他这副打扮,殷云明心下有些警觉,可等这人一开口,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师叔啊,你这又是在闹得哪一出?”

    “唉,怎么这么快就被你这小子给识破了,”

    掀开斗笠,那张云淡风清的脸、不是沈成宽又会是谁,只见他用斗笠点了点殷云明,

    “本来还想和你们师徒讨价还价、占点儿便宜呢。”

    “想占便宜就拜托你把声音变一变好不好。”

    殷云明边和师父斗着嘴,边在心里暗暗高兴着

    很明显,沈师叔赶着马车来、就是要和师父同行的,有了他的一路相伴、还有了这辆车来借力,自己这颗悬着的心、是完完全全地踏实下来了。

    果然,沈成宽将马鞭插好、从车上跳了下来,

    “二师兄,请上车吧,不要让孩子们放心不下了。”

    “你啊,什么时候学会赶车的?我这做师兄的居然都不知道。”

    边玩笑般地回了他一句,边又挨着个地看了看自己的这些心爱的弟子们,萧清摆了摆手,

    “为师要上路了,你们都回去吧。”

    “师父多多保重!”

    在上官云离的带领下,众弟子们纷纷跪拜于地、与师父话别。

    抬手示意他们起来,萧清来到车前,此时沈成宽已将车帘掀起,便抬脚上了车、稳稳地在车内坐好。

    沈成宽整理好车帘,回身又同大家告了别,便跳上马车坐在了驾驭的位置上,长鞭一甩、车轮滚滚,二人离开了剑门、离开了鹤峰……

    走出了很远的一段距离,萧清才透过车帘向来的路上回望着。

    沈成宽回过头瞧了他一眼、道,

    “怎么样?和自己抚养了几十年的弟子们就此离别,终究还是舍不行吧。”

    “舍不得也得舍啊,”

    萧清叹了口气、将车帘放下,隔着车帘道,

    “有我在那里,很难看出他们都会有什么样的发展,所以、只能象现在这样远远地关注着,看他们终究会走向何方。”

    “说起二师兄你来,平时看起来心慈面善,可一旦硬下心肠,恐谁都难以比及,三十多年前那次你离开武当,让师兄弟们都伤感不已,好在你还有良心,会一年半载的回去看看。可如今、连这么可爱的弟子们,你都说放手就能放手,这种豪气劲儿、谁能比得了啊。”

    “好了,别再讽刺你师兄我了,”

    萧清笑道,

    “还不好好的看你的路、赶你的车。”

    “那师兄你可要坐稳了哟。”

    沈成宽也笑道。

    “我赶起车来可是飞一般的快!”

    言还未尽,长鞭一甩、两匹马便“飞一般”地奔跑了起来……

    本部完

第八十六章 暗流涌动

    天很黑

    今天是十四,在这个本该是月明星稀的夜晚里,却因满天乌云的侵袭、而使得大地完全沉浸在一片浓墨般的黑暗之中。

    此时、襄阳府城外的的万杰山庄、也如同这夜色般的沉寂着,除了庄门上挂着的两串红灯笼揭示着、此处尚有人住在此处外,完全没有一丝的生气……

    自从一年前,山庄内部发生了剧变,原来的老庄主闻人复生被刺身亡,庄内二弟子柳天风背叛师门逃亡在外,就连小姐闻人纤纤也不知去向,经过这一宗宗、一件件的事情发生,做为以走镖为主业的万杰山庄,根本无法找到新的客户。加之新任庄主杨继先的人气一直也旺不起来,早已令原来的老客户失去了信任感,生意一下子如断崖般地下滑着。

    所以、近一年来,在所有人的眼中、都觉得“万杰山庄”早已失去了其原有的本质,唯独剩下的也只有一个空壳儿而已。

    但不管它本质也好、空壳儿也罢,都跟自己没关系,自己所关心的就只有关于一个人的消息罢了

    这就是白日里、当元虚子坐在山庄大门外、对面的一个茶棚里心中所想的。

    在去鹤峰剑门拜访的时候,听殷云明说、自己几年前采药时救回的那个人十有八、九是天山派的弟子,而且很可能会在这里找到其同门,因此、辞别了好友之后,便不再耽搁、直接来到这里。

    可是等到了镇上,便发觉到有一种怪异的气氛,确切地说、是早就发觉到了,只不过来到这里后、这种怪异感就更浓重了些。

    记忆中这个镇子虽是不小、却还算平静,镇上的人们生活得也算是安定祥和。可是为什么现在,街上竟多出了这么多古古怪怪的江湖人,而且、都是那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派,使得镇上的居民多少面上带出些不安的神色。难道说,近段时间以来、湖广地界正在悄悄蕴酿着的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都是和此处有关?而且还是集中在万杰山庄?

    心里暗暗地怀疑着,正看见茶棚主人朝自己走来,

    “这位道爷,您还要再填一壶么?”

    其实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可转念一想、正好向他了解一下这里的状况,便点了点头,

    “有劳您了,再来一壶吧。”

    “好您嘞!”

    茶棚主人答应着下去了,转眼之间,一壶刚刚沏好的上好龙井便送了过来,外加上一小碟花生米,

    “这是送给您的,道爷请慢用。”

    “多谢店主,对了,”

    元虚子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边装做随意似地叫住了他,

    “贫道有些事情想问问主人家,不知能否过来聊聊?”

    “当然可以,反正这个时间正是闲着的时候,道爷有话只管问好了,”

    茶棚主人倒是很热情,直接来到他对面坐下,看着他,

    “道爷想知道什么呢?”

    “就是对面那个万杰山庄,”

    元虚子边品着茶、边闲聊般地道,

    “贫道记得几年前经过这里时,那山庄的庄门大开,宾客往来,看起来十分的热闹。可因何此次再来,看起来这里竟如此的冷清,难道是转做了别的生意,这里已经不再是迎接客人的所在了?”

    “要是那样倒好了,”

    茶棚主人撇了撇嘴,

    “他们哪里有其它生意可做哟,除了保镖还能干什么。现在弄成这个样子、还不都是因为老庄主不在了,而他那几个弟子又挑不起大梁来,才把个好端端的万杰山庄搞成这个样子,害得连我们的生意都不好做了。”

    “老庄主已经不在了么?”

    元虚子假做不知的样子、故意地问道。

    那茶棚主人听此一问,颇感意外地道,

    “老庄主去年就不在了,怎么连这么大的事儿,道爷您竟是不知道么?”

    “贫道实在不知。”

    元虚子继续装傻,好准备能让他多说点儿什么。

    那茶棚主人还真如其所愿,继续说了下去,

    “听说老庄主是被他的二徒弟给杀了,谁知道呢,平时看着他们也都挺好的,可到头来却出了这样的事儿,真让人搞不明白。”

    “哦……那么,这个贫道就有点儿不明白了,就算是老庄主不在了,万杰山庄中的继任者也该是人才济济,习武之人也不在少数吧,为什么会令山庄萧条得如此之快呢?”

    元虚子一脸的不解,用很期待的眼神望着对方。

    茶棚主人还真的被他的目光中的真诚所打动了,向前凑了凑道,

    “什么人才济济啊,闻人庄主只有四个徒弟,现在还跑了一个,哪还有几个人能出去保镖啊。”

    “不是吧,”

    听了这话,元虚子显得非常惊讶,

    “贫道在来的路上,尤其是在这个镇子上,见到不少人看起来都象是习武之人,难道他们都不是万杰山庄的人吗?”

    “嗨,道爷您这个可真是看错了,”

    茶棚主人一副“你想得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表情,拍着大腿道,

    “那些人哪里是万杰山庄的人哟,虽然也见他们到庄上去过,可他们根本就不是庄上的人,甚至就不是本地的人!”

    “是吗?!”

    元虚子面上的表情看起来更惊讶了,

    “不是山庄的人?为什么会集中到这里来呢?莫不是万杰山庄要有什么举动,请他们来做客?”

    “有什么举动啊,凭现在的万杰山庄、谁还会买他们的帐啊,”

    茶棚主人一脸的不屑神情,

    “况且这帮人大多都不是什么善类,请他们来做客、搞不好就是引狼入室。”

    这句话说的恐怕没有错

    心中表示赞成,元虚子还是继续问道,

    “那么主人家,不知这种情形多久了?”

    “道爷是问这镇上来这些不三不四的人么?”

    “正是。”

    “哎哟、让我想想,”

    茶棚主人拍着头想了想,

    “少说也有三、四个月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

    元虚子思索了一下,片刻抬起头和气地微微一笑,

    “多谢主人家,您忙去吧,贫道就不打扰您了。”

    “好嘞,道爷您慢慢用着,有事儿再招呼小的。”

    边说、那茶棚主人边起身去忙他自己的去了。

    元虚子再次将目光投向万杰山庄的大门时,正看到有三个人从侧门中走出来,而令人意外的是,这三个人他竟然在以前见过,非是别人、正是上次在鹤峰山下三里亭处,纠缠上官云离的那三个家伙……

第八十七章 暗下无常

    此时的夜色更加浓了,周围也更加的黑暗。

    凭着自己较高的武功修为、以及较强的夜视能力,元虚子完全能够看清周围的环境。

    眼见得现在万杰山庄已是那群、不知什么原因集中起来的家伙,用以藏身的地方,自然已经不可能再登门递贴的去拜访,可无论如何也还是探听个究竟,所以才乘着夜色前来,看一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脚下便是后堂正厅。

    刚刚潜入庄内时,还有多处亮着灯光,隐约还能听见吵闹之声,而此时却已完全安静了下来,唯独这里还是灯火通明。

    轻轻掀开一片瓦,这个角度正好好以看清厅内大部分的面积,只见有一个三十余岁、相貌平平的蓝衫人,正在来回踱着步。自己正当认识此人,因为他非是旁人、正是万杰山庄的新任庄主、杨继先。心中暗道:这家伙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在这里做什么,莫非是在等什么人吗?

    刚想到此外,忽然、见从回廊尽头一前一后来了两个人,走在前面引路的是一名庄丁打扮的人,而跟在后面的人,因天色太黑、且离的又远,尚不能看得清楚。

    那两个人来到厅堂门外,庄丁打扮的首先推门走了进来,

    “禀庄主,郑爷已经请到,正在门外候着。”

    “哦、快快有请。”

    边急忙说着“请”字,边还不忘整理一下外袍,等来人推门走进来时,杨继先忙不迭地上前迎道,

    “原来是天德兄驾到,继先在此有礼了。”

    “庄主又何必如此客气,”

    那人边说边迈步走进来,反手关上了房门、将那名庄丁关在了门外,

    “本来庄主你才是主人,又如此地好客招待在下和诸位兄弟们,我等实在是感激不尽呢。”

    郑、天德?

    原来他就是云明兄不止一次地提到的郑天行的二弟、郑天德,难怪到处都找寻不到他的踪影,没想到,居然躲到这里来了。有他在、这山庄内,已经可以肯定正在谋划着什么,而且隐隐约约地、元虚子觉得这一切、一定会与殷云明或者武当、剑门有密切的关系。

    这么想着,顿时紧张了起来,更凝神细听着,看他们到底要谈些什么。

    此时、二人已落了座,杨继先端过茶来、放在几上道,

    “天德兄言重了,在下之所以愿意迎接各位英雄,那是因为对天德兄您所说的话、完全赞成,而且听了您的那番话,顿时觉得遇见知己一般,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是吗?”

    郑天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郑某人还真的荣幸之至,更感到庄主您的仗义相助。”

    “唉”

    杨继先竟长叹了一口气,

    “不瞒天德兄说,自从先师被柳天风那个恶徒所害,我们无论是从山庄来说、还是从镖局来讲,情势都一落千丈。别的不说,就拿那个武当来看,虽然我们年年都去拜山,可自从先师故去,他们又何尝正眼看过我们,就象郑兄您所说的,那些名门正派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只有我们自己联合在一起,才是真正的能够互相帮助的患难兄弟。”

    恐怕人家和你才不是一路的吧

    元虚子边偷偷地听着、边暗暗地嘲讽着。

    那郑天德本是青城派弟子,背后还一直有华山派的武平文相助,怎么会和他们这此乌合之众成为“患难兄弟”,人家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在这利用这群傻瓜罢了。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从他们的对话来看,杨继先并不知道柳天风正在同郑天德联着手,也不知道这郑天德是在耍着柳天风、还是在愚弄杨继先。

    而且杨继先在抱怨之时,也只是提到了武当,却对天山派只字没提,由此可见他还不想让人知道、山庄和天山派之间的关系。

    嘴上都在说着患难相助、暗地里却又都在互相隐瞒

    真是一群可恶的家伙。

    “庄主还真是申明大意,”

    郑天德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放心好了,这次武林中的各路兄弟前来结此‘断剑盟’,为的就是齐心协力、扬我盟中兄弟之威,而万杰山庄做为、为结盟之处提供地点的东道主,杨庄主您可是出力非浅,盟主之位是谁暂且不说,这副盟主的位置么、据在下看来,绝对是非杨庄主莫属喽。”

    “啊、郑兄莫要开在下的玩笑了,在下如、如何敢当得起……”

    嘴上说着不敢当,可脸上早就出卖了他,这杨继先早已兴奋得脸上开了花儿,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郑天德瞧着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说当得起就当得起,杨庄主又何必太过于自谦呢,您这副盟主的位置是坐定了。”

    “如此多谢天德兄的抬爱了。”

    看样子、杨继先早已认定了郑天德就是这个什么盟主了,所以已经当他是一言九鼎、字字千钧,对他的话也是完全的确信无疑。

    觉得好笑的同时,元虚子的心也不能不提了起来

    原来郑天德一直以来都在打这个主意,想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帮派们纠集起来,再以利诱之,来达到他自己的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断剑盟”么?断剑之盟,不知要断的是哪柄剑?是剑门的剑、还是那位“鹤峰第一剑”的剑……

    越想越放心不下,几乎要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元虚子紧张地继续听着。

    “不过、杨庄主,在下也不得不把话说在明处,能够前来此地结盟的兄弟们,或多或少都和剑门的那个殷云明有些仇恨,所以我们打算结盟后、就用剑门来开这第一刀。”

    说到这儿,瞟了瞟果然有些发愣的杨继先道,

    “在下知道、贵山庄与武当有着还算密切的关系,而殷云明和剑门却是出于武当,若杨庄主觉得在此事之中、有所不便的话,我们完全可以撤出这里,免得连累了杨庄主。”

    “不、不、不……”

    杨继先连连的摆手,

    “天德兄不必为此事多虑,完全的不妨事。”

    是啊,好不容易要当“副盟主”了,怎么可能让烤熟了的鸭子就这么的又飞了呢,他杨继先当然不会做这么傻的事。

    “只是杨庄主千万不要勉强,”

    郑天德嘴角藏着竭力忍住的笑意,心中还想着、那柳天风真是太了解他的这位大师兄了,

    “毕竟武当派不是那么能好惹的门派。”

第八十八章 暗下无常[下]

    “武当、派……”

    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这次蒲善渊做八十大寿,我前去祝贺、甚至连山都没能上去,留下礼单就被赶了回来。既然他们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又何必为他们操心?!”

    “杨庄主果然豪气冲天,在下实在是佩服。”

    郑天德赞叹了一声,又喝了一口茶,

    “嗯,不错,贵庄的茶还真是味道清香无比、回味亦是绵长啊。”

    “是吗?那就请天德兄多多品尝品尝。”

    此时的杨继先,几乎对郑天德的每一句话都当成了金口玉言一般,听起来是那样的让人兴奋无比,高兴的几乎连坐都难以坐稳。

    郑天德瞟着他的脸又恢复了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不过话说回来,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如果杨庄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在此说出来好了,在下定当尽力而为。”

    “天德兄客气了,”

    杨继先迟疑了一下道,

    “为兄弟们做事,是在下的荣幸,在下又怎么敢求回报。”

    “诶,这么说就见外了,”

    郑天德一脸的真诚,

    “你我已经都是自家兄弟,杨庄主又何必客气呢?有话尽管直说好了。”

    “既然天德兄都这么说了,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杨继先长长松了一口气、又鼓了鼓勇气,

    “老实说,在下还真有一桩心事未了,就是先师被人暗算这件事,柳天风那恶徒忘恩负义,残害恩师,如今不知逃向何处。如果一天不将其抓回,在下就一天的不会觉得心安,不知能否请天德兄和盟里的兄弟们……”

    “明白了,我当是何事?完全就是小事一桩,不就是把柳天风那小子带到你面前来么?请杨庄主放心好了,等我们平了剑门,就一定会让你见到那个姓柳的,你看如何?”

    郑天德完全就是胸有成竹,这也难怪嘛,柳天风本来就和他在一起。

    可杨继先哪里知道其中深意,见对方如此痛快地就答应了,顿时更高兴了,边不住地道着谢,边在心中暗暗地盘算着、真的是自己时来运转、要飞黄腾达了么?

    他们这番阴谋策划,当然一字不露地被躲在屋顶的元虚子全部听到了,不禁心中暗骂道:这个郑天德,亏着殷云明还一次次地放过他,他反倒做得一次比一次更加阴毒,真是可杀不可留啊。

    边感慨着,边又想起天山派的事,看刚才杨继先的表现,殷云明所提到的那名天山派弟子、应该已经不在庄中,可毕竟只是猜测也不好,还是要想个办法打听打听比较稳妥。

    看看下面房内的两个人好象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可说了,便抽身而退、纵身向更高的一棵树上跃了上去。四下里张望着,见西北角内宅竟然还有一处亮着灯。

    正好可以到那里去听听

    几起几落之后,已来到了那房间后身,捅破窗纸一看,见里面坐着两个青年人,一个白衣少年人正端着酒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这少年人生的倒还算是俊美,却无端地让人觉得没有好感;而坐在他对面的是个红衣青年,一脸沉重地盯着眼前这个只知道喝酒的同伴。

    “我说四弟,你就这么天天地喝酒、又有什么用呢?能把师妹给喝回来么?”

    看起来实在是忍不住了,终于、那红衣青年开了口。

    白衣少年也不理他、就是一个劲儿的喝,最后、红衣青年真的急了、站起身劈手夺过酒壶,

    “我说你别喝了,好歹我也是你的三师兄,我的话你就一点儿都听不进去么!”

    原来这两个人是闻人复生的另外的两个弟子、骆人凤和梅傲雪。

    此时、看着这两个人,元虚子觉得又可怜又无奈,想着能否从他二人这里打探些什么呢?正在这想着办法,却听那喝酒的人、终于开口了,

    “三哥,我跟你说实在的吧……”

    说话舌头都短了,看来人在这种状态下说实话的比较多,

    “小弟不止是伤心师妹离开了我、而且事实上师妹走的对,你看、看这段时间里、大师兄都干了些什么……把那些人都带到山庄里来、我师妹要是不走、会得着好么……”

    “是啊,这些三哥都知道,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听他这番话后,骆人凤也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你我兄弟现在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三哥你就真的忍得下去么?”

    梅傲雪将酒壶又拿回到手中。

    大概被说到伤心处了,这回骆人凤也没有再次夺走他的酒壶,只是叹了口气,

    “忍不下去又能如何?天下之大,你我还有何处可以安身呢?”

    “我们去天山派吧,”

    梅傲雪忽然道,

    “毕竟我们山庄为他们当了这么多年的暗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多收留两个人、对他们来说还不应该成问题吧。”

    “天山派?”

    骆人凤忽然冷笑了一声,

    “我的好三弟,你不会这么天真吧?路途遥远且先不说,直到今天为止,师父死了有一年多了吧,天山派来人问过么?哪怕来个飞鸽传书也好啊,连那个袁塞现在都回去了,他们关心的只有他们派中自己的弟子,那个失踪了的关山岳,仅此而已罢了。”

    “那我们怎么办呐?”

    梅傲雪再次喝了一口酒,

    “只能这么借酒浇愁么……”

    “目前看来只能这么忍着。”

    “要忍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谁知道啊,”

    骆人凤也愁眉苦脸地看着他,

    “你我自幼便长在万杰山庄,现在你就算是让我走、恐怕都没有地方可去。”

    “那我们去找师妹吧……”

    梅傲雪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儿了。

    骆人凤也好不到哪去地沮丧着道,

    “去哪找啊……我们只能不去惹那帮人,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如果大师兄真能走出一条活路来倒好,要是不行的话、我们再说吧……”

    “活路?恐怕找到了活路、也是只为他一个人找的,到时候他不管我们了、又该怎么办……”

    在窗外听着的元虚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让这对儿难兄难弟就在这自怨自艾吧,好在自己想知道了,他们方才无意之中已经说了出来,那个天山派的弟子袁塞、已经回塞北了,看来只能将这件事先压下,而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这个什么“断剑盟”要围攻剑门,这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第八十九章 后生可待

    可现在有一件事拿不定主意,那就是元虚子知道、殷云明此时并不在剑门,这帮家伙主要想对付的是他,如此一来就麻烦了,自己是应该去找殷云明报信呢?还是直接去剑门发出警告。

    这样想来想去,忽然记起在剑门的山下碰到的那三个人,从这点看来、他们已经派出人去探听过了,一定也该知道云明兄不在山上,那么他们最有可能先对付的目标应该是他才对。

    做出了决定,立刻去找殷云明向他报信儿,同时万一有什么危急情况,自己也可以给他做个帮手,就这么打定了主意,直接朝着东边江西境内而去……

    一点儿都没错,此时此刻、殷云明就在江西广信府三清山下、李如斯的家中。

    师父离开不久,虽然是新掌门接任,可各方面几乎都没什么变化,帮着三师弟将一切都安定下来,继续按部就班地照常劳作习武,日子过得非常平静。

    可表面的平静不等于真正的安宁,其实在殷云明的心底一直牵挂着一件事,就是元虚子对他说的最近在江湖中所发生的不安定苗头。

    如果真的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么绝不能让这些事情牵扯到剑门的师弟们

    有了这个念头与决心,殷云明便同上官云离、左云鹏打了个招呼,声称自己去江西看望朋友、便一个人下了山,当然还将自己的去向捎信给了自己的好友元虚子。

    这一路之上,唯恐会有人看不见他,所以并不隐藏行踪、相反甚至是招摇过市,还打了几场抱不平,教训了几个恶霸及混混。

    心中想着、这回那帮人该看到自己了吧,可让人奇怪的是,目的地都快到了,依旧是风平浪静、平安无事,没有任何人来寻仇报复,甚至是来找茬的都没有,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

    眼下正是太阳刚刚升起之时,四周的一切都是那么地清心了然。

    坐在李如斯的茅屋前的一盘石磨上,殷云明边叼着一片竹叶儿、吹着小曲儿,边悠闲地观看正在不远处一个练剑的少年人……

    那少年人约有十一、二岁的年纪,虽身形尚在年幼、却可以看出清奇、俊朗的骨骼轮廓,虽面容尚显稚嫩,眉宇间却也掩饰不住那逼人的英气。

    此时,他练得正是武当的“太乙玄极剑法”,不能说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但也已是身似游龙、剑若寒风,将这套剑法施展得游刃有余。

    看着眼前的孩子已从伤病体弱的幼童、成长为豪气冲天的少年人,殷云明难掩心中的欣喜,索性放下竹叶儿,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此时整套剑法已练完了,剑锋收回、刹时间剑气全消,少年人提剑朝他奔来,

    “殷叔叔,我练得怎么样?还可以吗?”

    清亮的嗓音好象有穿透力般地直冲骨膜,眼前的少年仿佛又变回了三年前那个顽皮、却又勇敢热情的孩子。

    殷云明站起身、拂掌称赞着,

    “练得不错,看起来、靖儿已经将这套剑法掌握得差不多了。”

    原来、这少年便是三年前被殷云明送到这里来养伤的柴靖南。

    当时因被武平文的掌风所伤,这孩子的身体受到了严重的内伤,虽然最开始的打算是为了救活他的一条小命儿,可谁知柴靖南的身体素质极佳,绝对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不但将伤病完全治愈,还取得了不俗的武功造诣。

    习惯性地抓起他的手腕,不知已是第多少回地试了试脉相,殷云明再一次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你李伯伯不愧被称为‘医侠’,靖儿的身体已经是完全康复了。”

    “殷叔叔,您上回留下来的这套剑谱、靖儿已经学会了,接下来教给我什么武功啊?”

    柴靖南用热切的眼神望着这位自己剑术上的师父。

    殷云明想了想、笑着问道,

    “这套剑法、靖儿真的已经掌握了?都学会了吗?”

    “是啊,方才殷叔叔不是看过了么?难道说、靖儿有什么地方练错了?”

    “那倒没有,”

    殷云明拉着他坐下、又道,

    “剑法并不是将动作练出来就算是会了,一定要配合气息内力、才能将其发挥到极致。对了,这套剑法、殷叔叔也曾教给在你四叔身边服侍的小郑和了,我看过、他练的可也是不错哟。”

    “四叔?您去见到他啦?!”

    果然,柴靖南的眼睛顿时瞪大了。

    他们所提到的“四叔”,指得是当今皇四子、此时正镇守北平府的燕王朱棣,一个偶然的机会使他们得以相遇、相识,而且在柴靖南那小小的心目中,燕王已成为一个有着充满了亲情般温暖的、不可或缺的存在。

    “是啊,之后殷叔叔曾去北平见过他一次。”

    殷云明知道他对燕王的感情,便安慰着,

    “燕王殿下非常好,虽然军务繁忙一些,可现在有很多人在保护着他,所以安全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谁知、听了这句话后,柴靖南竟显得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那、殷叔叔下回再去北平,可不可以带靖儿一起去?”

    “你是要去看望他么?”

    殷云明对他的情绪颇感诧异,本以为柴靖南听了四叔现在很好,应该显得高兴才对,可出乎意料地竟然露出这副表情来。

    柴靖南听他这一问、立刻又将头抬了起来,

    “不、不是……啊、也是去看望四叔,但重要的是、靖儿要去保护他!”

    “保护他?”

    这个说法倒真让人有些意外,殷云明忍不住反问着。

    柴靖南的眼睛又瞪大了,

    “当然喽!殷叔叔刚才说、现在有很多人在保护四叔,可偏偏我却没在那里面,靖儿当然很着急哦。”

    原来是这样啊

    殷云明这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的失落,原来是没能加入到保护他四叔的队伍中。虽然顿时觉得非常好笑,可一转念、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忙问道,

    “靖儿,你学习武艺就是为了保护四爷么?”

    “当然是啦!那时候殷叔叔不是和靖儿说治好了伤,再学好武艺、去保护四叔么?”

    柴靖南理所当然地反问着,仿佛对他的问话非常不理解。

    仔细想想,自己当初确实是这么说的,不过是为了说服他跟自己去疗伤,没想到他却将此话铭记于心。

第九十章 危机四伏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倒也好,能在自己心中有一个不可磨灭的奋斗目标,哪怕只是为了一个人,做为还是个孩子的他,已经是很难得了。

    “靖儿说的对,四爷是个非常好的人,你练好武艺之后,一定要好好地保护他。”

    “那、您答应带我去北平喽?!”

    柴靖南的大眼睛里几乎要放出光来了,热切地盯着他。

    殷云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可以啊,但要等到下次来、看看靖儿的武功是不是又长进了。”

    “这么说,我现在还是不行、是吗?”

    柴靖南又低下头,咕哝了一句。

    殷云明也不怕打击这孩子、实实在在地回答着,

    “是啊,以现在的你当然不行,四爷身边有不少护卫都比你武功好,如果你去了,不但排不进保护四爷的行列,反倒还得让四爷派人保护你,那样的话、岂不是要丢四爷的脸么?”

    “这样啊……”

    柴靖南脸色沉了下来,可忽地又转而兴奋起来,

    “殷叔叔说的对,靖儿绝对不能丢四叔的脸。”

    边说,边又狡黠地瞧了瞧殷云明、笑道,

    “所以呢,靖儿一定要变得更强、为了变得更强,殷叔叔,您再教我一套新的剑法吧!”

    “啊?”

    没想到自己将出去的这一军、这么快又被将了回来,殷云明刹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小鬼头,竟然学会给你殷叔叔下套儿了,”

    说着,站起身、从柴靖南手中接过剑,

    “也罢,再教你一套‘武当白云剑’,这套剑法所需的功力、要比太乙玄极剑高上一成,等你真的吃透领会了,武功自然也会提升一大步。看好了哦,殷叔叔只练一遍!”

    言还未尽,已提袍紧带来到院中,脚踏罡步、演练了起来。

    这套剑法依然是按“八门九宫”为基准步法,出剑分上中下三路,所以,练将起来滴水不露、密不透风,仿佛是一朵白云飘忽不定、无法琢磨,一气呵成地完成下来,人还是情闲气定,一丝不乱。

    耳边传来鼓掌大笑之声,原来是李如斯已从外面回来了,

    “人都说剑门的殷老大剑法精妙绝伦,今日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你算了吧,又不是头一回见了,”

    边将剑交还给柴靖南,殷云明边道,

    “何必直到现在才来替我吹捧一番。”

    “虽然不是头一回见到,可每次见了、都会有种耳目一新之感,莫不是殷老大你的武功又长进了?”

    李如斯边将手中的包袱放下、边道。

    “你少在这耍贫嘴了,怎么样,到外面走了一圈儿,发现了些什么没有?”

    边问着,殷云明边拉过两把竹椅,放到李如斯面前一把、自己在另一把上坐了下来。

    李如斯从包袱中取出一小包点心递给柴靖南,

    “靖儿,这是给你带的,进屋洗洗手去吃吧。”

    “好的,”

    愉快地接过来,柴靖南又看了看二人,

    “那么,殷叔叔、李伯伯,靖儿就先进屋了。”

    说完,蹦跳着跑了。

    见他进去了,李如斯才回过身来、在竹椅上坐下,

    “老实说、殷老大,外面非常平静,平静得几乎让人不敢相信。据我自己探听到的结果,那些小帮小派们确实都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然后我又到了一些稍有来往的其他门派的暗点打听了一下,他们也说发觉这一状况,为此还颇感不解呢。”

    “这种平静确实让人不安,”

    殷云明思索了一下,

    “我看,我还是离开这里、回湖广的好。如斯兄你带着靖儿也要多加小心,如果发现有可疑之人,就暂时离开这里出去躲避一段时间。”

    “放心吧,我这里基本上是没人能找来的,”

    李如斯笑道,当看到殷云明眼神中的担心时,又立时改口道,

    “不过你说的也对,我一定会留意的。”

    “那就好。”

    殷云明点了点头,立刻就去打典随身带着的应用之物,收拾好后,取过自己的佩剑,将来时所乘的马匹留了下来,辞别了李如斯和柴靖南,步行离开了三清山。

    虽然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可心里就是觉得十分的不踏实,越是这样想,殷云明脚下的步伐就越是加快,很快、当日暮时分将至,便已来到了鄱阳湖西边的一处所在。

    从前经过此处时、从未做过停留,所以也没注意是何所在,可眼下夜色将临,再往前行恐怕也难得遇到镇店,索性就在此处找个合适的地方休息一下,养养精神再继续赶路。

    拿定了主意、四下观瞧,见不远处有几棵大树,其中一棵竟是参天蔽日,足有三人环抱那么粗,树枝盘绕、宛若虬龙般苍劲有力。殷云明一见心下甚是欢喜,暗道:此树倒是个藏身休息的好所在,便纵身跃上树干,找了个安稳的枝叉、躺在了上面,用包袱做了枕头,合上双眼养神。

    可能赶路赶的急了,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人喊马嘶的声音,殷云明在梦中被惊醒,细一听还有喊杀声、并夹杂着打斗的声音,连忙起身、就着树影隐住身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吵杂声由远而近、还真的往这边来了。

    只听一个骑在马上的人骂道,

    “好你们三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不加入本盟也就罢了,还妄想着跑去通风报信!你们可真是活腻歪了!”

    另个一个接道,

    “说的就是啊、大哥!看来他们这是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

    被追杀的有三个人,因为天色很黑,虽有追杀者打着火把,却是影影绰绰的、根本看不清楚他们都长什么样子,只有刚才骂人的两人中、其中一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

    因为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谁是谁非,所以殷云明只是躲在暗处、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此时,那被追杀的三人看起来已经精疲力尽了,勉强逃到离着殷云明所在之处百余步远的地方停下来,呈“品”字型背靠着背、做出背水一战的架势。而追杀他们的有二、三十人,为首的五匹马已指挥着手下喽罗们、将他们团团围住。

    其中一人见自己的猎物根本没有再逃脱的可能,便得意地提马上前、道,

    “今天伏大爷我心情比较好,所以再给你们三个最后一次机会,说,愿不愿意加入我们断剑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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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生在皇家、权不离身。绿林纷争,皇权相争,偏偏两者总要搅在一起,最后花落谁家、谁人天下称雄、谁人又伴月随风,一切自有天意来定……燕风啸金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燕风啸金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燕风啸金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