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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等闲来去     脱线演绎法txt下载     脱线演绎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七窍玲珑

    回到家中,却见只有花玲珑独自一人看着电视,程晓攸、罗玉竹似是都已休息,大厅内倒是难得的清冷。

    心有所念,与花玲珑简单寒暄几句,经望川便快步上楼走进书房,调出电脑中拷贝自吴索收集的各种信息,沏上一杯清茶,收拢心思,仔细的重新检索起来。

    夜已深沉,茶水也因多次冲泡而变得没有滋味。揉揉酸胀的眼睛,经望川起身来到窗前,点起一根香烟,目光投向漆黑的远方。已经复检了两遍,依旧没有任何新的发现,难道是自己的判断有误?

    缓缓地摇摇头,心中瞬间便将这个荒唐的理由抛诸脑后。吴索肯定是收集到了r的某些信息,或许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片段,或许吴索与此时的自己一样,并未察觉这其中隐秘的某种关联。

    到底会是怎样的信息?又是怎样的在无意之中因意外而交集?而那个意外的交集点,似乎只有邓西伦?

    毕竟这其中的大部分资料都是来源于雷斌的电脑硬盘,且文件丢失前后,也并未发现有人牵涉到后续发生的系列谋杀案件之中。而吴索在接受雷斌的委托之后直至其死亡,期间吴索的重点监视人物,便是程晓攸与邓西伦了。但程晓攸却与端木的抄袭案没有牵涉……

    重新坐回到电脑前,经望川将吴索的窃听录音单独调出,再次静心倾听起来。几经反复之后,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一抹惬意的笑容。

    那是一段邓西伦与尤莉的通话录音……

    邓西伦:“小尤物,这么晚才来电话,是不是刚刚应付完老雷?怎么,是寂寞难耐,还是没有尽兴?”

    尤莉:“流氓,你们男人在女人面前,血液总是会不自觉地涌向下面的小脑。老雷和你一样,都是喜新厌旧的薄幸之人。虽然他现在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有些焦躁,但对女人的基本礼貌还是有的。单这点就比你强,你是假通透,其实你心里对女人才是真正的刻薄。”

    邓西伦:“这是实话,我也从未否认过。就如我也喜欢你的直接,你也不能否认我刻薄的魅力。”

    尤莉:“我只是欣赏你这种没来由的自负,算了,与你斗嘴我还不如去做个面膜。我给你打电话是有个事情问你,你最近是不是有哪里得罪了老雷?没开玩笑,不是指你们那种争风斗气的龌龊事情?”

    邓西伦:“这话从何说起?我除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负,又有什么资格去得罪老雷?你说的详细点,为何你会得出这种结论?”

    尤莉:“不想说算了,老雷今天把你签署的那份承诺书与手稿原件都从我这里取走了。那也是一个笑面虎,你认为他会没个理由?即使只是一个怀疑,他也会毫不迟疑的采取反击。”

    邓西伦:“哦!?看来老雷最近的确是受了什么刺激,可他为何会算计到我的头上?”

    尤莉:“还在装?你肯定是动了老雷的利益,否则即使是为了某个女人,他也不会借我之口向你传递如此直接的威胁。他知道我们彼此的关系,你认为老雷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邓西伦:“我的确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但说到女人,倒是老雷最近在动我的女人。我这里还没放手呢,他就如此的肆无忌惮……”

    尤莉:“你不是也一样在勾搭他的老婆?秃子笑和尚,你们这是彼此彼此。那你再想想,会不会真是无意之间的一个误会?不对!你不会是真的准备向程晓攸那个疯女人下手吧?”

    邓西伦:“你都说了那是一个疯女人,我又怎么会没个分寸?我最近一直都与佳佳在一起,就是在躲那个成天做梦的疯女人!”

    尤莉:“佳佳?你的那个女学生?都叫得如此亲昵了?你还真是一个荤素不忌的老混蛋……”

    电话中所谈及的内容信息,在经望川得到这份录音之前都曾经做过相应的预判,而且他最初追寻吴索的本意,也只是单一的为了维护程晓攸的“狼狈”声誉。所以这份录音在经望川的眼中,只是一份印证猜想的资料而已。

    也正因如此,电话中提及的佳佳,一个一闪而过的名字,一个与邓西伦暧昧的女学生,才会在他的视线之内几经跃动却是恍若未觉。

    这是思维的惯性,也是逻辑的盲点。

    自己还曾经错过什么?经望川轻声低语,嘴角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将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暗夜,转而独自怔怔的出神……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三点,在几近疯狂的连番搜刮之后,邓西伦的大脑已经处于一种麻木的宕机状态。在发出那声微不可闻的不甘嘶吼之后,他便放弃继续挣扎,转而试图串联起一些发生在他昏迷之前的琐碎片段。但却,一无所获。

    这一刻的邓西伦无喜无悲,他目光呆滞的望向天花板,心中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清晰地迟滞。不是因为不畏惧,而是他的心中明白,既然对手没有直接结果了自己,那就意味着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不会再有危险。

    想通此节,一种无力感却已涌上心头。这是猫对老鼠的撩拨,这是恶男对于弱女的随性调戏,这是强者对于弱者的无聊嘲讽!

    但是,恐惧只在死亡之前!也只是在死亡之前!

    四肢已经逐渐恢复知觉,稍稍活动之后,邓西伦慢慢起身,一声轻叹之后,他无声无息的离开病房,融入外面漆黑的夜幕。

    第二天邓西伦没有出门,也没有要求警方继续追究王鹏的刑事责任,甚至连经济赔偿都没有提出要求。这种反常有没有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他已没有心思理会。因为今天,他终于接到了法院的限制令。

    这份限制令,他已期盼已久。虽然中午的时候,有关他抄袭的新闻便已被传播的天下皆知了,但这并不会影响到他此刻的愉悦心情。这份限制令是一个机会,他准备好好加以利用。

    虽然原本的计划已因某些意外的因素而中断,名声的受损也已无可避免,但接下来的情况将有所改变。至少,警方对他的监视性保护将从今天开始由暗转明。站在二层的落地窗前,俯视别墅外面渐渐聚拢的各色媒体记者,邓西伦的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接下来的三天邓西伦没有出门,在外人看来,他的表现很正常。懦弱的蜷缩,小心的舔舐,尔后苟且的偷生。这也是他正想向外界传递的一个信息,他,邓西伦,将自此沉沦,彻底消失于公众的视野。虽然短期之内还不会有太明显的改善,但至少会多些腾挪的空间。

    邓西伦已经想通了一件事情,或者说是一件事情的两个方面。自己不必再去费心猜测,到底是谁想要结果自己的性命。他只需要知道,第一,自己还有时间,被折磨的时间,因此,那个女人不会让自己轻易的死去;第二,自己还有机会,这个机会便源于自己的隐匿,因为那个女人,同样不会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去。

    这份机巧的心思他还是有的,而现在,他所要与对方比拼的,只是一份耐心而已。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八风不动

    “你小子这几天在忙什么?建模做完了?”刑警队的传达室里,阚劲松眉眼低垂,悠闲地喝着茶。

    “建模早就完成了,只是端木转移自杀工具的方法还未找到。”经望川笑意盎然,恭敬地端坐在阚劲松的对面。

    “那你今天怎么如此闲在?难道是又有什么好事?”翻了翻眼皮,阚劲松露出一丝亲切的笑容。

    “谈不上什么好事,只是有一些小小的发现。”经望川说着递上手里的东西,“一是给您带来几盒雪茄,二是顺便向您请教一二。”

    “请教?我就说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阚劲松接过雪茄,“不过这份心意嘛,师兄我还是很满意的。看在你这不便宜的马屁上,那就说说你的发现。若你的发现对案情有所推动,功劳自然会给你记下。”

    “功劳什么的就算了,您也知道我不在乎这些虚名。”经望川谦虚的摇头,眼神却是明亮异常。

    “这些虚名对你将来能否顺利进入警队,会有很大帮助。”阚劲松也是笑着摇头,“小子,别演戏了,我岁数大了,耐心有限。”

    “ok !起初是以为发现了一个新的怀疑对象,但一连调查三天才发现,与之前的目标一样,全都再次凭空消失了。”经望川耸耸肩,面露思索之色,“虽然不能完全排除r有隐身背后的合谋者,但我还是认为,以r的心思手段,她应该不会需要什么同伙。或是,……”

    “所以你便将自己给绕糊涂了?”阚劲松出言打断,“先讲经过,再做分析。即使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既然要请教别人完善思路,就不要将自己的主观意识带入客观的叙事因果。”

    “哦,是我急躁了。”经望川肃正颜色,“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前几日我复查中生代会所时,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员工,名叫黄凯。三日前他来找我,提出了一个新的怀疑目标,此人便是目前已转投别门的原会所副经理楚哲……”

    将情况扼要的叙述一遍,经望川继续道:“据黄凯回溯的案发当日情况,以及后续楚哲的诸般反常,我们对最初的判断产生了怀疑。既然不能绝对否定r没有合谋者的可能,所以我便让黄凯假意答应楚哲的工作邀约,借以近距离对其进行后续观察。谁知楚哲只是通过电话便委托他人将黄凯的工作做了安排,本人根本没有露面。

    一开始我们只是以为当日并非楚哲的当班之日,之后自然会有接触的机会。可之后两日黄凯也始终未能再见到楚哲,电话也在第二日便已关机。昨日察觉不对之后,我通过晓攸姐联系了对方的总经理,才得知楚哲在黄凯应职的当日便托词家中有事,向单位请了十五天的长假。我目前能够借用的资源有限,所以便来求助师兄。希望通过警方再次核查一下楚哲的身份,还有此人近期的出入境记录。”

    说到此处,经望川轻轻顿住。他今天穿了一身便装,清爽阳光。虽然此刻眉头微皱,面上却并无任何阴郁之色,“我怀疑此人与r并非同谋关系,而是同一人所扮。”

    “有心了!”阚劲松手指轻敲,“看来楚哲的消失的确与你小子脱不了干系,这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见经望川似有所悟,阚劲松才轻叹一声,继续说道:“雷斌死后,我们对离开会所的员工都有预先布置,而楚哲也是重点的监控人物。此人离开之后一直并无异动,进入新单位后也几乎是足不出户。

    我们也是在三天之前才发现此人突然消失,而且目前楚哲这个身份虽有两次进境记录,但却只有第一次时有出境记录。所以,无论此人身上是否还存有其他秘密,他一定还在本市。最大的可能便是已经改头换面,继续寻机接近目标人物。或是暗中协助,转移视线。”

    经望川眉头舒展,“我更倾向于前一种可能,以此人的戏剧功底,变换一个男子的身份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我之前跟您提过两个瑞贝卡之间的相似之处,但这世上断无如此巧合之事,所以,我怀疑澳门警方提供的瑞贝卡的身份信息有误。这二人之间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必然在少年时期有过一段近似的生活轨迹。”

    “已经派人去查了,”阚劲松放下茶杯,“你也知道,那边的体系运作与内地存在差异,所以大概还需要多耗费些时日。但以眼下的情形判断,我们只怕是等不及核实的结果了。再有,前日我们通过国际刑警组织的帮助,已经确认楚哲的这个身份是假冒的。”

    屋内陷入沉寂,一对老少彼此对视。虽无继续交流,但却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跃跃欲试的希冀亮光。

    “你小子心里怕不是已经有了目标?或是方向?”过了片刻,阚劲松手指轻敲桌面,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经望川也是笑笑,耸了耸肩,没有出声回答。

    “不想说就算了,”阚劲松的笑容倏忽收起,“但有一点务须牢记,安全第一,千万不可临机逞强!好了,既然建模你已经完成了,那就说说你的发现吧?别说你现在心里也没个分数!”

    说到建模,经望川也是收敛笑容,手指抠弄着牛仔裤上的破洞。斟酌片刻,他才缓缓开口:“我的发现目前只是一个怀疑方向,甚至还未能说服我自己。现场还原我只是在完成初步构建之后便无法继续,并不是因为缺乏模拟参数,而是觉得如此构建意义不大。以一系列的模拟假设去求证另一种假设,这已经脱离了现实的严谨。

    所以,在经过几天的自我否定之后,我又将否定范围扩展到了端木是否有条件转移自杀工具的可能性上。以假设求假设虽不可得,但以既定结果反推假设条件还是可以的。虽然一样难以通过否定求得唯一可能,但在除去难以界定的某些变量之后,剩余的必要条件还是可以控制在一个较小的范围之内。

    就比如利用现场周边的其他建筑以及借助他人这两个缺少变量的条件,在反推之下便可合理排除。但像当时楼顶的温差、压差,光线的明暗,楼间风的风向、风速等难以测算的变量条件,若是加以一个可以明确的限制框架,例如计算谋划之人是单独个体,且体弱神衰兼之时间、空间有限,那么这些变量也便可加以选择性的删减。”

    收回视线,经望川的叙述随着归纳的完成而间歇,片刻之后,迟疑之色逐渐消散。他伸出一根手指,明亮的眼神重新投向阚劲松,“所以,我怀疑端木借以自杀的工具,只有那根箭矢!”

    “哦?”阚劲松微微额首,面露思索之色,“这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假设!说说你的理由,若条件不足,我倒是可以为你补充一二……”

    窗外阳光明媚,树下光影斑驳。秋风吹拂之下,似是周遭的焦躁都已稍减几分。

    站在自家的二层阳台,邓西伦手里拿着一枚温热的剥壳鸡蛋,在已经消肿的脸颊上轻轻转动。视线投向人影绰绰的门口,他的嘴角轻微抽动,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嘿嘿,还真是执着!就如闻见血腥之气的鲨鱼,成群结队,贪婪无度。不过我倒真是应该表示感谢,至少你们这层层的包围,可以令我高枕安卧几日。”

    转身迈步,双肩轻摆,邓西伦吐气开声,字正腔圆的哼起一段宁海平调,“咿呀~咿~,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一屁过江来。……”

    “叮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传来,将他难得的闲逸打断。邓西伦走到桌前,拿起电话,“呵呵~还真是出人意料。晓攸啊,怎么会想起给我打电话,有事?”

第一百五十章 九曲回肠

    挂断电话,邓西伦把玩着手里的白嫩鸡蛋,脸上的笑容亦是倏忽收起。女人都是天生的戏子,而美丽的女人更是天生戏精!程晓攸,这个女人果然是有问题!

    本就勉强的喜悦被一个突兀的电话打断,邓西伦突然感觉心情无比糟糕。在与何雯丽相会被袭之后,他就将对方所托之事顺水推舟的抛诸脑后。而何雯丽似是为了免于麻烦,也并未再行催促。

    程晓攸为何会在此时给自己打电话?这其中肯定蕴含某种阴谋,但阴谋的目的又是何因?相助那个女杀手来设计自己?在这个时间点下场,即使仅是出于搅局的目的,只怕也不是什么好的时机。何况以程晓攸的聪慧,又岂会参不透此中的诡异危险?

    而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即便一个傻子都会忍不住翻白眼。

    难道她只为下场活跃气氛?

    邓西伦眼角抽动,心思百转,手中的鸡蛋已经被他捏碎。无论如何,程晓攸在这个时候约自己外出绝非无意之举。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见个面又能解决什么?

    自己现在已经身败名裂,别人唯恐避之不及。而她自身也是麻烦纠缠,难以厘清。所以,这个女人已是一个危险角色。

    但以警方对自己的监视程度,且程晓攸的身边又有警方保护,难道这是得到了警方的默许?但即便不是圈套,这个情感憨直的女人也有被人利用的可能。是警方在利用自己钓鱼?还是那个蠢女人单纯的个体行为?左右思量之下,邓西伦一时间也是难以决断,烦躁之意更甚几分。

    “你要学会接受难以接受之事,这是一个男人成熟的标志。”这还是邓西伦的父亲在他母亲离家之后对他说的话,当时似是而非,现在却是明白了内中的几分苦涩之意。

    男人要经过疯癫的磨砺才可变得成熟,而女人却是越成熟越疯癫?想到父亲,邓西伦的眼中划过一丝冷冽。

    没有人可以利用我!

    “叮铃铃……”电话铃音再次响起。

    邓西伦恍然回神,迟疑片刻后他接起电话,“这很奇怪,原告给被告打电话,难道是想在审判之前,先宣誓一下自身的道德高标?”

    “这不是一个成熟男人在面对女人时应有的风度。”话筒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是罗玉竹。“也是,你始终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世界,即使再活一世又能如何?邓西伦,我要见你一面,不是以原告与被告的身份。当然,也不是曾经的身份。”

    “还真是女人,居然如此现实。”邓西伦兀自轻笑,“我曾经拯救过你,在你幻想破灭,身心俱疲之时。”

    “你还真是天真。”罗玉竹的声音无喜无悲,“直接说吧,你到底答应不答应?别再纠结什么身份,你现在还有资格说这些吗?”

    天真?难道当初罗玉竹嫁给自己就已心怀叵测?回想二人相识时的点滴细节,邓西伦的心中再次泛起波澜。

    “我……,”他想要拒绝,话到嘴边又改了心思,“我最近的情况不太方便,可否过两日,等我的门前清净一些?”

    “后天晚上八点,在我们第一次相识的地方。”罗玉竹回答的很干脆,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女人!

    为什么不是明天?为什么要与程晓攸约在同一天?邓西伦愈发感觉其中蕴含某种阴谋,这绝不是巧合!都是在晚上,甚至连时间也仅相差半个小时!这两个女人目前都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若说相互没有勾连,只怕自己都要怀疑自己的智商!

    “可以!”几乎是未作任何迟疑,邓西伦脱口而出,“我很荣幸,也很期待!”

    “这才是一个男人应有的气度!”邓西伦可以从对方的语气中感觉到冰冷的戏谑之意,罗玉竹不加掩饰的恨意有若实质。似是穿透空间,扑面而来,“请穿得郑重一些,虽然现在还只是初秋,但我想看到冬末初见你时所穿的那套西装。希望你还保留着。”

    “那是我的私有财产,我怎么舍得丢掉?”邓西伦恹恹轻语,“毕竟不是女人,衣服还是旧的穿着熨帖。”

    “还有念想就好,再见!”罗玉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扔到沙发上,邓西伦的心情意外的平静如初。三重否定可以令事情回归其本来面目,至少在即将面对的这两个女人身上是如此契合。否定阴谋,否定相互联合,否定彼此的相同目的,那么最后就只存在一种可能。后天,那个女杀手一定也会有所动作!

    “不要轻言放弃,这世上并不存在真正的绝望。虽身处黑暗,但若心存光明,便可披荆斩棘,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父亲曾经如此感慨,却又摇头叹息,“而这,才是一句真正的谎言!当你身处光明,却感觉连身后的影子都已剥离,那才是真正的绝望与孤独!”

    在那之后,父亲便已超脱。疯癫自诲,骄傲不再。

    “规避风险是人的本能,但实际上随着时间的延展,你会发现,你最终所能规避的,只有你愿意相信的事情。”这也是父亲说的,即使是在他疯癫之后,他也如是往复的无谓重申。

    这是一种后知后觉的悲哀!

    所以,我要继续挣扎!

    即使是因果加身,轮回不复,彼岸难渡。

    邓西伦在心中小声低语,嘴角露出莫名的微笑……

    晚餐时分,经望川终于是见到了消失几日的简昕宜。简单寒暄之后,二人径直来到经望川的书房。

    “二姐,是有新的情况?”经望川递上一杯红茶,开口问道:“看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我建议还是等到晚餐结束之后再说。”

    “少见多怪!”简昕宜接过水杯,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在我们这一行,一两天不睡觉是常有的事情,何况我这几日也没有耽误休息。只是事情总是七拐八绕的收获不大,所以,我这只是心理层面的疲劳,有个好点的消息就可恢复如初。”

    “心理疲劳才是真正的疲劳,既会影响判断,又会……”

    “好了,你说的我都懂。”挥手打断经望川的絮叨,简昕宜很没形象的偎进椅背,“说正事,复检结果很不理想。在之前的几起谋杀现场,肖队又安排了两次复勘。我们在吴索被杀的修车厂后院,找到了几丝亚麻色的发丝,只可惜与现场遗留的那根箭矢一样,其上没有发现任何的dna痕迹残留。

    发丝是人工合成的假发,制作精良,应该是某个国外品牌。看来你小子当日的确是运气不错,虽然只是削落了一缕发丝,但吴索在临死之前的最后一击依然很有准头。还好你没有冒然出击,否则以你的身手,在同时面对两个对手的情况下也一样难免受伤。”

    简昕宜说着白了一眼经望川,见对方只是微笑着点点头,不禁又拔高了几分语调,“你不要这幅态度,好运气不可能一直有。没听过那么一句话吗?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冲动之下的决定,往往没有后悔的机会。所以,……”

    “我知道了,谢谢二姐!”经望川收敛笑容,讪讪颔首,“你这么着急找我肯定不会只有这点发现,咱们还是回归正题吧?”

    “哼!知道就好!”简昕宜喝了口水,眉头稍稍舒展,“邓西伦有个与他关系较为亲密的女学生叫作佳思幕,校籍的登记信息是马来西亚的交换生。我们通过技术手段把此人与瑞贝卡的照片做了技术比对,虽然佳思幕的照片经过伪装修饰,但二者的骨间距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九十,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为同一人。”

    “然后呢?”经望川很煞风景的插口。

    “然后,这个女人在雷斌死亡前十三天便离境回国了。”简昕宜无奈的摇摇头,“所以,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还有但是吧?”经望川耸耸肩,给了简昕宜一个请继续的眼神。

    “但是,国际刑警组织提供的复核信息已经确定,二零一四年新年夜死于伦敦的帕特里西小姐,与澳门警方提供的帕特里西小姐的生理信息样本完全相符,的确是其本人。”

    这段叙述像是一段废话,但简昕宜却是没有迟疑,依旧语气沉稳的缓缓道来。

    这当然不是什么废话。“所以,无论帕特里西的父母是否承认,他们当年肯定还有第二个孩子!”经望川的眼神明亮,“当刨除一切不可能,那么剩下的就是唯一的答案!”

    “所以,当下的这位帕特里西也是瑞贝卡!”简昕宜继续道:“而且与死去的瑞贝卡一样,都有很扎实的戏剧功底。因此,杀手r不借助第三者便可摸清几名被害者的详细情况也是可以成立的假设。

    虽然核实这位瑞贝卡的真实信息还需要一段时间,但之前很多难以解释与串联的案件疑点也可得到很好地释疑与并结。至少之前r大致的活动轨迹与时间脉络都可得到较为清晰地印证。”

    “有了这个脉络,我们分析r之后的行动步骤也可有较为明确的针对方向。”经望川微笑摊手,“所以,这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十面埋伏

    “虽然结果指向并不明确,但雷斌与宋立成案中的神秘女人,消失的会所经理楚哲,程晓攸身边的向日晚,邓西伦身边的佳思幕,都有可能是这个女人伪装的虚假身份。”简昕宜手指轻敲膝盖,目光灼灼的盯着经望川,“现在只剩下邓西伦这个唯一的目标,你认为r会以何种手段、何种身份去完成这最后的一击?”

    “这个还真不好说。”经望川揉搓着下巴,目光有些游离,“但我有一个直觉,r会以既有的特定方式进行这最后的谋杀。”

    “既有方式?”简昕宜疑惑地问道:“你是指端木那本《死亡刻度》里的某个谋杀情节?可之前的一系列谋杀案件中,并未发现r有近似的模拟痕迹啊?”

    “所以我才说这只是我的一个直觉。”经望川习惯性地发散着自己的视线,“虽然之前没有发现r的模拟痕迹,但她在谋杀赵东林时突然改变了自己的固有计划节奏,我想,这绝不是r临时起意的强制性自我修正手段。她是在强化自己的临机应变能力,是一种极限施压,是在为最后的行动做准备。”

    “听你这么说还真是有点意思。”简昕宜点点头,“那你认为r会模拟其中的何种手段?也是极限施压的那种?”

    “嗯!可能性很大。”经望川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却沉稳而坚定,“只有对目标人物施以持续性的压迫,才可最大限度的满足报复过程带来的极限愉悦。而这种持续性的压迫,尤以摧毁目标人物的心理防线为第一要义。当**变成绝望,继而在绝望中慢慢疯狂,最后再令对手在疯狂地挣扎中迎来最终的不甘。这,才是完美的报复手段!”

    “那你认为邓西伦又会做何种应对?”简昕宜突然转换话题对象,没有继续究竟r的报复方式。

    “邓西伦?”经望川眉头微皱,眼神却是随着转折变得明亮,“邓西伦的确是一个最大的变数,但他最近的种种反常表现,使我对他的后续应对更加担忧。”

    “哦?”简昕宜嘴角微翘,“这似乎与你之前的判断并不相符,难道邓西伦不应该是那种阴鸷与暴戾并存的难缠人物吗?你这也是在进行自我修正?”

    “并不是性格判断上的偏差,而是邓西伦在面对初级压迫下的反应与我之前的预判有些矛盾。”经望川苦笑着摇摇头,自己这也是犯了理论性错误,一个很幼稚的思维惯性错误。

    思索片刻,他才斟酌着开口:“邓西伦现在的反应很奇怪,他似乎是陷入了一种自我麻痹的臆想状态。也可能是文化人的某种通病,邓西伦虽然也在进行自我强化,但他却在切实的压迫下屏蔽了某些不愿认知的实际差距,从而与现实状况愈行愈远。”

    “臆想?你是说他准备靠自身的力量应对即将面临的危险?”简昕宜微感错愕的反问,“有什么依据?”

    “没有。”经望川摇头,“前两天,邓西伦与何雯丽约会遇袭。虽然有些意外的成分,但我感觉,邓西伦企图摆脱警方的监控行为是有计划的预谋,他与何雯丽之间应该是相互利用的关系。那么邓西伦摆脱之后的目的是什么?逃跑?隐匿?之后消失?这几乎是不可能达到的预期。但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似乎都与他之前的表现相背离。”

    “是有些反常,但既然被意外终止,那么一切也就成了猜测。”简昕宜摇头低语,“邓西伦虽然有些神经,只怕逃跑这么幼稚的选项他还做不出来。但他那天的举动显然也是经过仔细思量的,所以,这其中的内情只怕唯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

    “也不一定,”经望川似乎还陷在自己的逻辑世界里,“应该还是有脉络可循的。邓西伦现在已是草木皆兵,但他的视角还是有局限的。比如女人,就是他的第一设防序位。所以,我们只要筛查一遍与邓西伦有过利害关系的女人,就不难找出他的目标对象。”

    “等等,局限?”简昕宜瞬间挺直脊背,抬手止住经望川,“你这是话里有话,难道你还有其他的猜测?”

    “嗯!”经望川点头,“虽然r的具体信息还有待核实,但我有一个推测,当下的这个瑞贝卡,应该是一个男人!”

    “男人!?”简昕宜的声音陡然拔高,“理由?!”

    “理由有三点!”经望川伸出三根手指,目光的焦距投向简昕宜背后的虚空。似是穿透层层迷雾,看向未知的远方,“第一,你还记得端木那款纪念手表背后的铭文吗?“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这是法兰西诗人兰波《地狱一季-永恒》中的一句诗,和他的所有诗歌一样,无关纯粹的唯一,只有迷幻的宣泄。

    “要么一切,要么全无。”这是超现实主义诗歌的中心,但r节选的这句短句,应该是有具体的所指。“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从这两句的关联,再结合兰波的性取向,便是我怀疑r的真实性别的第一点理由。

    第二,已经死亡的瑞贝卡的照片上有颈部区域显示,可以根据喉结性征明确其身为女性。除此之外,我们手里没有任何可以明确r的性别资料。我虽然有面容失认症,但我在酒吧里见到的瑞贝卡,颈部也是有纱巾遮掩的。现在想来,那绝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装饰!

    再有,会所的经理楚哲,此人虽然在消失前销毁了所有登记信息内的图像资料,但他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在会所内工作了近两年时间,如此长时间的性别伪装又岂会不露一点马脚!可为何所有人都未曾对此提出怀疑?我新招纳的原会所员工黄凯本是侦察兵出身,连他也未提出疑义,你对此又能作何解释?

    第三,r穿庭过院射杀宋立成,雨夜追袭吴索,奔转百里格毙赵东林,这一系列的谋杀其实也是一个渐变的递进过程。而且我回想那次与r的交手细节,对方的跨步间距,提纵的发力习惯,还是与女人存在细小差别的。只是我们限于前两起谋杀的细节特征,思维难免陷入惯性的逻辑误区。”

    “你怀疑端木与r是同性恋人?”简昕宜神情微愕,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似是直觉合理却又难以一时消化,“这似乎不大可能吧?若真如此,那端木与罗玉竹的感情你又作何解释?”

    “这点我也想过,很可能只是一方的单恋。”经望川收回视线,轻巧的打了一个响指,“我们不妨做一个假设,在伦敦留学期间,真正爱恋端木衍的其实是r!而且r与端木的相识时间,应该还在同胞姐妹瑞贝卡之前。只是当时碍于某种情况,r并没有机会表白。其后端木因为自己的遗传病史与罗玉竹发生情变,r便将瑞贝卡推上了第三者的尴尬位置,借以维系二人之间难以明言的另类情感。

    这也可以解释为何端木在回国后,几乎彻底断绝了与瑞贝卡的相互联系,且并未引起亲密之人的任何怀疑。因为之后的桥梁纽带,很可能都是r替代完成的。这点也可从焦自华描述的端木与r之间的似是而非的“知己”关系得到一定的印证。”

    “有道理!”简昕宜一拍大腿,嘴角勾起,露出两排雪白的贝齿,“嗯呐,这样我们就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而且我现在也有一种直觉,在这最后的一击中,r很可能会以原本的身份出现。这样的奇诡变化才能给邓西伦一个意外的惊喜,绝望而不甘的surprise!”

    经望川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耸耸肩。

    简昕宜兴奋的起身,转过桌角,“小弟,今天的谈话暂时保密,跟谁都不要提起,包括我的师傅。姐姐我也要借机施展一番手段,刷新一下那些老派的三观。”

    她抛给经望川一个白眼,“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两个姐姐最近可是都没闲着,都在各自算计着那个自以为是的冒牌作家。还有何雯丽,其后再加上一个杀手r,这还真是热闹的很!”

    “这样怕是不好吧?”经望川有些迟疑,“即使确定r是单独一人,这其中的风险还是很高的。何况你还要顾及邓西伦的安危,到时怕是力有未逮,难以照顾周全。”

    简昕宜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你不用说得这么含蓄,行动时自然是要通知队里的。而我要的,只是领先一步到达现场。邓西伦呀邓西伦,瑞贝卡啊瑞贝卡,任你们奸猾油似鬼,最后还不是要喝老娘的洗脚水。也好,浑水才好摸鱼。对了,你听过《十面埋伏》这出戏嘛?”

    她挺直脊背,眉眼间闪过一丝别样的妩媚。行云流水般绕过面前的经望川,简昕宜甩腔走板,浅唱低吟,“十面伏兵云雾笼,八方合击霸王穷。运筹帷幄定天下,随使刘郎唱大风……”

    屋内光线渐暗,只有简昕宜那咿咿呀呀的唱腔,在这不大的房间内悠悠荡荡的徘徊婉转……

    倏忽间,经望川似是有片刻的失神。

第一百五十二章 等待

    自己的两位姐姐也出手了,这一点倒是没有出乎经望川的预料。晓攸姐虽然精明,但生活中的情商却是不高。而且她的身边有花玲珑时刻不离左右,即便是自身有所想法,怕是背后也难脱警方的影响。而罗玉竹现在虽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但碍于眼界与阅历的浅薄,想必短时间内带给警方的麻烦也是有限。

    只是邓西伦迫切摆脱监视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看着拿腔作势、意兴盎然的简昕宜,经望川也只能是摇头苦笑。

    正自思忖,房门被倏忽推开,胖子的一张大脸探了进来,“少爷,戏码结束没?是不是可以开饭了?”

    经望川点头,“马上下去,对了,黄凯回来没有?”

    “已经回来了,你不是安排他今晚休息吗?”傅戎说着,斜睨了一眼简昕宜,“二姑奶奶好做派,看您这架势也是行家,票友?”

    “滚!胡喊什么?”简昕宜捏了一个兰花指,戳向胖子的大脸,“叫二姐,否则让你三天茶饭不思!”

    “二姐温柔!”傅胖子浑身一抖,扭头便跑,“回见了您呐!”

    待胖子出门,简昕宜才似笑非笑的看向经望川,“小弟,你派人在盯邓西伦的梢?是不是还包括试图接近目标的可疑男人?”

    “没您不圣明!”经望川讪笑着点头,“我这点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二姐的法眼,在跟您交代前,我已经安排黄凯去做了。虽然这两天没什么发现,但我想应该也快了。走吧,我们先去吃饭。”

    经望川拉开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今晚我准备亲自去盯,让黄凯轮休一晚。所以吃完饭后,我就不能陪你了。还有,二姐你今晚也不要走了,先在我这里住一晚。那两位姐姐还要劳您费心。”

    “没问题,正好我也喜欢热闹。”简昕宜摆摆手,迈步出门,“但我也有个条件,今晚你那里若是有什么热闹,记得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还有,要注意安全,切记不可单独行动!”

    “谨遵您的吩咐!”经望川笑着摇摇头,缓步跟着下楼……

    时针已经指向二十三点,邓西伦和衣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屋内一片漆黑,衬着他的一双眼睛分外明亮。

    意外接到两个女人的电话,邓西伦几乎未做思忖便已心有明悟。这将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当然,也很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邓西伦心中已有选定的目标,所以,他必须有所作为。那个女人能将自己分析得如此透彻,又岂会与那个女杀手没有关联?

    所以此人即便不是本主,也必是联系紧密的同谋。哪怕是自己这次判断有误,也可祸水东引得一时之逞。但若真是一击得中,那岂非可以一劳永逸的安稳?

    身上的运动衣有些紧,感觉胸腹有些憋闷。他扭头看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工具包,又抬起腿瞄了一眼脚上的运动鞋,感觉一切稳妥之后,他才满意的长出了口气。

    上次的行动虽然被意外终止,但邓西伦却感觉无比庆幸。一是对警方的监控力度有了一个直观概念,可以矫正部分原本幼稚却不自觉的思维逻辑错误。其二,则是充分意识到了准备工作的重要性。尽管前次计划的准备不充分,后续的执行环节几乎未做任何布置,但也在意外发生之后,为他避免了很多难以解释的麻烦。

    而这次的准备工作就很完备。包里的发射式电击器已经调节到最大安全电压,杜邦丝安全绳,一号高尔夫木杆,胶带、手套、口罩、丝袜以及防狼喷雾剂,也都分门别类的装在包里最趁手的位置。俟一接近目标,便可暴起突袭,从而达到一举功成的前期目标。计划的细节已经在心里反复多次,剩下的,就要看自己的运气如何了。

    今夜的目标虽然只是一个女人,但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毕竟雷斌等人的尸体还摆在那里,到现在恐怕都没有凉透。但冒险一搏的理由很充足,以有心算无心,邓西伦自认把握很大。

    谨慎是必要的。之所以会将目标锁定在那个女人的身上,除了她将自己分析的很透彻之外,还有重要的一点,那个女人与突然消失的佳思幕有几分相像。而且,二人的身高也几乎完全相同。

    所以,即便是最后证明自己的判断有误,也可在消除一个潜在隐患的同时,为自己找到一个暂时安全的隐蔽之所。因为他知道,那个心理医生的小诊所生意清冷,除了他之外,几乎未见有第三个病人。而之所以会说第三个病人?是他在心里已经将那个女心理医生划为与自己一样的存在,都是患有心理疾病的病人。

    现在,所有人都会将注意力集中到他后天与那两个女人的约会上,所以,他今夜的行动虽然也是被动地意外,但对所有的关联人物来说,怕也同样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运气,从来只是一个概率问题,但自己最近的运气似乎很差,以至于这也成了一个必须正视的问题。

    门口守候的好事者已经寥寥,夜深之后便会散去。而警察的交接班时间大概在凌晨一点左右,所以,现在只要耐心等待便好。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异常迟缓,邓西伦缓慢抬手,再次看了一眼腕上的夜光显示。时间尚早,他放空心神,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既然一切已经准备就绪,那就将之后的一切交给上帝好了……

    “少爷,咱们也该换班了。”邓西伦别墅外的一个偏远角落,傅戎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轻摇一旁假寐的经望川,“今天警方换班的早,时间还没到一点,人数也没有增加,看来也在为明天的热闹做准备。”

    “明天不见得会有热闹。”经望川直起身,眼睛微眯,看向黑暗之中的别墅,“后门的人呢?人数也没有增加?”

    “人数没变,后面接班的也还是两人。”傅戎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经望川,随即伸了一个懒腰,“现在已是凌晨,你为何认为明天不会有热闹?难不成邓西伦今天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这可不好说,”经望川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邓西伦是一方面,那个r才是一个真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除非邓西伦安心坐以待毙,否则一切的小心都是必要的。”

    “他不坐以待毙又能如何?”傅戎不屑的撇撇嘴,“一个顺腿流一鞋的男人还能挣扒出什么硬挺的玩意?要我说咱们这纯粹是浪费睡眠,与其守在这里,还不如去罗老板那里喝两杯……”

第一百五十三章 暗夜 潜行

    邓西伦躺在潮湿的草地上仰望夜空,城市的灯火暗淡了星光,只有一弯新月如勾,被穿梭的云彩遮掩得时隐时现。他的气息粗重,只是俯身冲刺了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便已令他有一种将要虚脱的感觉。还真是老了,老得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的仰望星空是在什么时候。

    他后院的围栏有一根栅条的焊点开裂,可以从穿孔中轻易地拔起。拔起后的间距扩大,刚好可以容一个成年人侧身穿过。这还是他早先收拾庭院时无意之间的发现,而物业的懒散使这处漏洞迁延至今,也成为他今夜摆脱牢笼的一个隐蔽依仗。

    正所谓得失有命,福祸难料,而生活中也总是充满各种难以揣度的意外。就像他抄袭的那本书,在给他带来巨大的荣誉与财富之后,接踵而至的便是近在眼前的迫切杀机。

    也不知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如此的仰望星空,哪怕是如犬丧家、急惶无定,只要还有明天,一切便可处之泰然,安之若素。

    调匀呼吸,邓西伦侧转身体,借着灌木之间的缝隙向外探寻。这里距离停放警方监视车辆的地方不足二十米,他还要沿着修饰齐整的低矮绿化带向西爬行三十米,才可进入警方监视的视线盲区。

    刚才他便是利用警方交接班时的短暂松懈一路潜行至此,而接下来的一段距离仍旧艰难。不但要在并不平整的草地上匍匐前行,还要尽量避开小区内的几处摄像头。

    一切还只是开始,邓西伦顾不得多做休息,见四下一切如常之后,他便以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敏捷,手脚并用的向前爬去。几分钟之后,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一处黑暗的角落。

    “你去罗麦那里只怕不是为了喝酒。”经望川砸吧着嘴里并未点燃的香烟,眼神依旧逡巡在那栋黑暗中的别墅,“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我看你最近是有点飘了。你现在的日子过得春风得意马蹄疾,但速度越快,抛飞出去的距离也就更远。若是着地时的姿势没有控制好,以脸抢地的恶**件,怕是会有大概率的机会发生。”

    “少爷,你这是吃果果的嫉妒!”傅戎不屑的撇嘴,“囫囵得连一个果核都不吐的胡论!我去那里是为了喝酒吗?我喝的是浮华尘世酝酿的炎凉百态!倒是你,你说你一个英俊的脸盲患者,去那里又能排遣什么?是寂寞还是骚气?正所谓年少爱登楼,锦衣夜行才是真傻!”

    “你年少?”经望川扭头上下打量胖子,一脸的错愕与惊讶,“没看出来你最近的胆量倒是大了不少,这黑灯瞎火的居然敢讲恐怖故事?看你精力如此旺盛,不如我再睡会儿?”

    “少爷,你既然有如此的雄辩才能,又怎会搞不定家里的那几位姑奶奶?”胖子也瞬即摆出一副愕然的义愤填膺,“你这是恃强凌弱,欺负我一个小小的员工能有什么成就感?即便你是为了搬杠涨学问,也不能总拿我一个人扎筏子吧?”

    经望川:“!……?”

    “你那是什么眼神?”胖子自觉稍占上风,双肩抖啊抖的酸爽无比,“别淘气!我对男人终身免疫……”

    凌晨两点,邓西伦将自行车停在淮安大厦后面的消防通道门口,从包里掏出一件连帽冲锋衣穿上,然后缓步从角门进入大厦。门口的监控探头摄视角度存在大片盲区,地上有零落的烟蒂,是平时内部员工的聚集闲聊之所。

    邓西伦带上手套,拎着工具包,走的从容不迫。里面的消防通道没有监控,从一层到顶层都没有。他之前来这里看心理医生时,每次也是从地下停车场走这条通道进入和离开。

    那个心理医生名叫安好,诊所就在这栋大厦的五层。而且邓西伦知道,那个女人晚上也住在这里。他还为此在心里腹诽过那个女人的学识能力,混得如此落魄拮据,医疗水平又能高到哪里去?

    若非安好是当初佳思幕极力推荐的心理师,他绝不会将自己内心的隐晦,暴露在一个如此邋遢的女人面前。没错,就是邋遢。这个女人不但落魄,而且妆容异常随便。虽然还算不上蓬头垢面,但在办公桌上摆满便当盒的,他邓西伦还是第一次见到。

    倒是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明亮异常,透着几分洞彻人心的睿智。或许其中还夹杂着少许意味莫名的蛊惑,否则自己也不会沦陷的如此之快。缓步行走在昏暗的楼道内,邓西伦回忆着熟悉的点滴,嘴角勾起一抹冷漠而诡异的弧。

    楼道内很是安静,只有他轻微的脚步在有节奏的回荡,使这本就并不宽阔的楼道显得格外幽深。还有他心跳律动的声音,也被衬托的如此清晰。自己怎会如此冷静?难道这便是成竹在胸的从容?

    已经来到五层的通道门口,邓西伦凝息静气,侧耳倾听。一切都是静寂的寥寞,连脚下的影子也无一丝颤抖。他伸手轻轻推开面前的防火门,开合地摩擦声音不大,但却显得格外刺耳。邓西伦似是充耳不闻,握着门把的手很稳。待迈步进门,他才半转身,将门缓缓闭合到原位。这才是真正的镇之以静,是每逢大事有静气的沉稳。

    感谢这些日子所承受的巨大刺激,自己这是成熟了。他掏出口罩戴上,探头在走廊上快速扫视一圈,一切正常。

    安好诊所的506室在廊道左手的南侧,也就是大厦的背阴朝向,窗外便是大厦后面的停车场。

    邓西伦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506室实际是由502至506号三个房间串联起来的大开间,中间有侧门相互交通。安好平时在506室接待洽谈,504室是治疗室,而502室才是安好的休憩之所。

    邓西伦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两点十分。自己的节奏控制的很好,而这个时间,安好肯定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目前一切顺利,而剩下的环节也就相对简单了。打开房门进入房间,电击目标人物使其丧失反抗能力,然后堵嘴、束缚,问出自己心中已有答案的那个问题。

    你是谁!?

    他从兜里中掏出一把从网上购买的万能钥匙,又将冲锋衣的帽子扣到头上,轻手轻脚的来到502的房门前。502的木质房门外没有防盗门,锁具也是老式的铜芯暗锁。若要从外面悄无声息的打开,对他来讲没有任何难度。何况他还知道那个邋遢女人的一个小秘密,在506室外面挂着的一个小信箱内,安好存有一把房间的备用钥匙。

    虽然不知道那是哪个房间的钥匙,但信箱的小门,他只要一把改锥就可轻易地撬开。运气不错!邓西伦轻声嘟囔了一句,眼角的笑意更浓。心跳有些加快,这一刻,他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已雀跃起来。

    将万能钥匙插入锁孔左右转动,很快,着力后的契合感便得到清晰的反馈。他沉稳的转动钥匙,销子在锁具内滑动的声音很轻微。吧嗒一声,锁,开了。里面没有插防盗销,看来今天的确是个幸运日!

    他缓慢而无声的推开房门,顾不上观察屋内的情况,邓西伦快速的闪身进门。

    没等他将身后的房门掩上,一个略感熟悉的尖锐声音便突兀的在耳边炸响,“你是谁?!”

第一百五十四章 看我的手段

    你是谁!?

    这好像应该是我的台词?屋内的灯光清冷,光源来自墙角一个热带鱼缸内的冷色消毒灯。鱼缸内没有鱼,只有冒着气泡的加氧水泵还在嗡嗡作响。在门前两米的地方,一个头顶蓬草般卷发的女人正全神戒备的站在那里。而她的手中,居然还举着一把电击枪!

    好运气这么快就结束了!?

    她怎么会有枪?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她又是怎么发现我的?邓西伦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包里的电击枪,手臂刚刚有所动作,他便看见正对着自己的那个方方正正的滑稽枪口突然开始喷射!随即,伴随着抽搐的僵直性痉挛,一阵恶心的眩晕感瞬间将他淹没。

    娘希匹的!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邓西伦心中不甘的咆哮!而在栽倒的刹那,恍惚间,他似是听到了一声悠悠地叹息。

    “唉~~~”

    可是,声音怎么会从自己的身后传来?

    而且,居然还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娘希匹!自己又被人算计了!

    眩晕感只是一瞬,邓西伦的意识随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月已西斜,邓西伦的别墅外静寂如常……

    车内,经望川轻推流着口水的傅胖子,“芙蓉,先醒醒。”

    “是到起夜的点了吗?”傅戎眼神迷离的直起身,“咦,少爷,这天怎么还没亮?”

    “你先替我一会,我要下去看看。”经望川看着车窗外,眉头微皱。

    “怎么了?你这是要去方便?正好一起。”傅戎依旧半眯半醒。

    “有些不对!”经望川轻哼,“快点醒醒,我怀疑邓西伦家中有变!”

    “是跑了还是进去人了?”傅戎一个激灵,瞬间回神,“不可能吧?这里前后有人,左右无路,别说是人,就是……”

    “别啰嗦了,”经望川拉开车门,“你是在车上等还是跟我一起?”

    “一起吧,我要保护少爷你的安全。”傅戎说着也跳下车,快步跟上脚步急匆的经望川,“少爷,你的怀疑有根据吗?你听这四下虫鸣不断,应该没什么变故吧?”

    “我也不能确定,但还是转一圈看看才能放心。”经望川沿着围栏向别墅的后门走去,“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根据黄凯前两日的监视记录,邓西伦每天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都会起夜或是下楼喝水。这一点在警方的监视记录里也有提到,是很规律的个人习惯。但今天他的房间却没有任何动静,而且一层的廊前灯也没有开。这很反常。”

    “也许邓作家之前肾虚的毛病是因为焦虑过度,现在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肾虚已经不药而愈也说不定?”傅戎扭搭扭搭的跟在经望川的身后,一脸不屑的嘟囔着,“再说你跑到后面又能看出什么?要我说咱不如直接去按门铃来的便利。”

    经望川闻言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傅胖子,“这能行?”

    “怎会不行?”傅胖子反问,还给对方一个白眼,“咱就说是起早来串个门,顺便借他家的马桶方便一下。又或者说是居委会查房,文明新风吹进门。总之,咱只要能确定屋里还有活人不就结了?”

    “有道理!”经望川嘴上赞同,但却有些迟疑的问道:“这样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那就是一个惊弓之鸟般的祸害,能有什么麻烦?”傅胖子一脸的不以为然,转身向回走去,“我来按门铃,少爷你在一旁看着就好。”

    二人回转到正门,傅戎伸手按住门铃便没有松开,“少爷,你说邓作家听到如此急促的铃声会不会欣喜的尿床?或者干脆直接热气腾腾的从楼上一跃而下,然后风骚无比的扑街在我们的面前。”

    经望川没有回答,目光盯在二层的窗口。

    铃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警方负责监视的警员被二人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也拉开车门下车查看。傅胖子的身材很是醒目,警队的人都大抵认识。所以他们并未近前,只是站在原地戒备。

    一息,三息,五息,楼上依旧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动静。

    “咦?难不成邓作家是兴奋的直接晕菜了?”傅胖子有些错愕,扭头看向经望川,“少爷,你怎么看?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还无法确定,你继续按!”经望川说道。

    “这么长时间还无法确定?”傅戎颇为不耐的撇撇嘴,“少爷,要不你翻栅栏进去?你是老外,不会有大麻烦。”

    经望川摇头,“再等等。”

    “还等什么?这都快持续一分钟了!”傅戎说着松开按着门铃的手,转身向便道旁跑去,“少爷,你若是怕麻烦,就按我的计划来。”

    他敏捷的翻过绿化带,俯身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又转身跑回。然后在经望川惊诧的注视下扬起右手,“少爷,记得回头给我报销!”

    “啪!”

    “哗啦!”

    一块石子飞过栅栏,直接砸在二楼的窗户上。玻璃碎裂,随即散落一地,声音格外响亮。

    这都行!?经望川一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样?”傅戎仰头看向二层的窗户,一脸的坏笑,“少爷,这样都没动静,应该可以确定是出事了吧?”

    “嗯!让负责监视的警员向上汇报吧。”经望川点点头,“屋里应该已经没有人了。或者,邓西伦已经出事……”

    “嗯噷,我想值班的人已经在做了。”傅戎得意的耸耸肩,“少爷,还是我的办法省事吧?现在我们怎么办?扯呼?”

    经望川没有理会胖子,兀自看着黑寂寂的别墅发怔……

    傅戎见经望川没有反应,心下有点小忐忑,“少爷,你该不会又人格分裂了吧?千万别激动!咱们和邓西伦无亲无故,他就是做鬼也没道理找咱们的由头不是?你还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妹妹要照顾,咱还是回家睡觉吧?也许一觉醒来,邓作家就自己回来了也不一定……”

    “那不可能。”经望川的嘴角勾起,一口白牙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有些瘆人,“邓作家应该是自己主动离开的,否则也不可能做到如此悄无声息。只是,我担心,他是被人诱拐出去的。”

    “诱拐?谁会拐一个片汤一样的男人?”傅戎浑身冷颤连连,“即使是那个女杀手,恐怕也懒得将精力浪费在一个如此恶心的男人身上。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少爷,我们再留在这里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好,走吧。”经望川点点头,“我们去刑警队。”

    傅戎举头望天,“现在?”

    “现在!”经望川说着,转身向停车的位置走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所为何来?

    初秋的天色比夏日时节要亮得晚一些,此刻,也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淮安大厦506室,邓西伦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强忍痉挛后的虚弱,开始矫正自己目光的焦距。眼前一片灰濛,是地上铺的灰色地毯。胸口有轻微的压迫感,自己这是趴在地上?

    他右手撑地,吃力的将自己的身体翻转。咳咳~~,喉咙传来一阵不适的阻滞感,不是灰尘,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自己这是昏迷了多久?他抬起左手想看一眼腕上的时间,却发现左手手背上,有一行用红色的颜料写就的小子:她本来是不用死的!

    她?她是谁?是谁死了?

    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邓西伦猛地坐起。是那个女人,是安好?自己今夜就是来报复那个女人的,可自己的计划中并没有杀人这个选项!他的心脏开始不可抑制的狂跳,难道是安好死了?!

    他艰涩的扭头向身后看去,不远处,那个女人四肢摊开的靠坐在一把转椅上。女人的头颅低垂,虽然看不清面部的神情,但那视线所及内的一片灰白亦可清楚地证明,那便是死亡的颜色!

    还有那脖颈上缠绕的绳索,那勒痕下溢散的青紫颜色与灰白的皮肤一样,无一不在昭示着死亡的残忍!

    但这些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那绳索上的纹路看着很眼熟,正是自己带来的那条安全绳!

    安好死了!我做了什么?等等,在我昏迷之前,安好还活着!

    可那个凶手为什么不连自己一起杀掉?他的目的不就是要杀死自己吗?难道这又是一个意外,凶手还另有其人?

    又是一阵眩晕袭来,怎么后颈的疼痛比胸口还要剧烈?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前,胸口的电击射针怎么不见了?自己明明记得那个女人射了自己一枪?还有,我的思维怎会变得如此迟钝?

    对!是自己背后的那个男人杀了她,他是要嫁祸给我!他是谁?凶手之中又怎会有一个男人?警方不是怀疑凶手是一个女人嘛?难道是端木衍借尸还魂?

    这个嫁祸之人为什么要给自己留言?等等,我的手套和口罩怎么都不见了?若是被那嫁祸之人事先摘去了,那岂非这现场内全是我的指纹和口水?

    这心思还真是歹毒!我该怎么办!?不行,我要马上离开这里!

    嗡嗡~邓西伦正要起身,裤兜内的手机传来一阵令他心悸的震动。是谁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不是已经关机了吗?

    脑海之中一片空白,额头有汗滴将要滑落。不能再留下痕迹,邓西伦下意识地胡乱抹了把脸,近似麻木地掏出手机。

    点开屏幕,显示出一条短信: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首尾,醒来之后便可安心离去。顺便提醒一句,你的时间不多了。警察再有大约十分钟就会到来,祝你一路顺风!知名不具,不谢!

    娘希匹!邓西伦猛地翻身爬起,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使他的动作迅捷无比,脑子也是瞬间清醒了不少。跑!快跑!此时他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这里发生的一切他无法解释,何况也没有解释的对象。只有先离开这里,自己才有一线生机。

    房门虚掩着,地上也没有自己带来的包,自己的一切都被幕后之人算计得死死的!一股悲凉之意涌上心头,邓西伦感觉自己的鼻腔有些酸胀。视线变得模糊,也不知是汗水还是眼泪。没时间再想其他,拉开房门,邓西伦踉跄着冲出门去。

    楼道还是那么幽暗,像是一条通向地狱的缝隙。他奔跑着,一圈一圈的奔跑着,没有方向,脚下的阶梯便是唯一的沉沦。

    片刻之后,邓西伦终于冲出楼道,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平坦。他深吸了口气,舒缓心头些许的压抑。这是自由的味道,是牢笼之外的天地。他没有停下脚步,低头冲向视野里那片最黑暗的角落……

    马路上的灯光明亮,傅戎开着车,斜睨了一眼沉思的经望川,“少爷,我们没必要急着赶去刑警队吧?如若不是回家睡觉,在别墅那里等肖队他们还不是一样?”

    “去调看一下别墅周边的监控,看看能否在第一时间发现邓西伦的行动轨迹。”经望川似是心有旁骛,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若是邓作家自行离开,他肯定会躲开监控。”傅戎耸耸肩,“科技不是万能的,要是没有发现踪迹又该如何?”

    “没有发现也是指引。”经望川掏出手机,“监视盲区或是没有监控的路径便是他的脱离路线,只不过筛查的数据量会大很多。但你说的也有道理,科技手段只是辅助。我要先给二姐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几乎是在同时,电话中便传来简昕宜的声音,“小弟,是有意外情况?”

    “二姐,邓西伦失踪了。”经望川也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我判断他是自己主动离开的,若是排除潜逃的可能,有较大概率与他上次试图摆脱警方监视的目的相同。”

    “你现在在哪里?”简昕宜的声音沉稳,“我可能知道邓西伦的去向。”

    “我与傅戎在去刑警队的路上。”经望川道:“去查看一下周边的监控录像,也是为了判断邓西伦的目的所在。”

    “不必,你直接去淮安大厦门口等我,我马上到!”简昕宜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淮安大厦?经望川略一思忖便面露恍然,邓西伦这是去找那个为警方提供信息的心理医生了。神经质中年男人的思维逻辑,还真是不能以常理度之。

    “芙蓉,我们改道,直接去淮安大厦等二姐。”收起手机,经望川语气轻松地说道。

    “少爷,你这是开窍了?”傅戎也是咧嘴一笑,“我就说嘛,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必定要有一群出色的女人帮衬才可以。二姑奶奶这是有发现了?啧啧,这姜还得说是老的辣……”

    “我一会儿会把你这句奉承,原封不动的转告二姐。”经望川颔首。

    “千万别!”傅戎浑身一颤,“这不是一个绅士应有的行为!少爷,这简直太可耻了!我可不想这么快就飞升极乐,这世界还有太多的诱惑值得留恋。说不定哪天也有女人帮衬我,令我可以在成功的路上少奋斗很多、很多年……”

第一百五十六章 谁为刀俎?

    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傅戎便将车停到淮安大厦门口。经望川刚跳下车,就听一阵马达的轰鸣声迅捷地由远及近。一辆蓝白相间的大马力机车犹如一道划过夜空的闪电飞驰而至,瞬间便来到面前。摘下头盔,甩甩不长的倔强发丝,正是英姿飒爽的简昕宜。

    “二姐!”经望川快步迎上前去。

    “走,a座506。”简昕宜支好机车,也不寒暄,“你跟在我后面,傅戎留守前门。服从指挥,不要单独行动。”

    “好!”经望川向傅戎甩去一个“你自己小心”的眼神,快步跟在简昕宜的身后。

    穿过大堂,进入电梯间,简昕宜按下电梯键,“你走安全通道,我们在五层汇合。若是发现异动,立刻出声示警,小心!”

    电梯门尚未合拢,经望川的身影便已消失在通道的门口。楼间每层二十七阶台阶,转折近百米的距离,经望川只用了十几秒便冲到五层的廊道。一路无事!

    电梯打开,简昕宜与经望川对视一眼,她点点头,掏出肋下的配枪,示意经望川躲在自己的身后。二人没有语言交流,也没有刻意掩饰动作声响,迅速向501至518所在的东半区靠近。

    刚一接近,就发现502室的房间门半敞着。门内静寂无声,门口的地面有淡淡的冷光投射。二人再次对视一眼,心中都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简昕宜双手持枪,后背紧贴墙壁,侧身来到门口。再次扭头向经望川无声地点点头,她才猛地闪身冲向对面一侧的门框,同时将枪口指向屋内。视线快速扫视一圈之后,才竖起左臂,比划了一个安全、随进的手势。

    她屏息静气,全神贯注,动作刚完便觉眼前一花。一道人影以一个标准的交叉掩护动作从身旁掠过,迅速占据了下一个安全确认点。简昕宜的动作有微不可见的迟滞,她突然想起经望川似乎没有受过专业的突进训练,而且手中也没有携带任何的防身武器。

    自己大意了!

    不及细想,简昕宜便迅疾转进到下一个警戒身位。枪口所指,正是经望川示意的战术警戒方向。那是一道嵌在墙壁内的房门,房门半开,可大致看清房间内的布局。而里面的侧墙上,还有一道门!

    接连几个默契的交互动作,二人很快便检查完剩余的两个房间。简昕宜收枪入套,与经望川返回502的房间。

    一个头发蓬乱的女人四脚八叉的靠坐在转椅上,一动不动,已然声息全无。

    “目标人物已脱离,安全。”简昕宜习惯性的执行标准程序,尽管身旁只有经望川这么一个编外人员。她走到安好身前,先是围绕座椅转了一圈,略作勘察之后她才带上手套,抬起女人的下颚,俯身探查女人的颈间动脉。

    三五秒后,简昕宜将手移到女人脖颈勒痕的位置,轻轻摩挲几下之后,她扭头看了一眼经望川,神色古怪的说道:“人没死!勒痕是用化妆油彩伪装的,应该是唱戏的那种染料。而且绳索后面还打了一个安全结,防止目标人物在无意识状态下因痉挛造成意外窒息。你再来检查一下,我先叫一辆急救车,之后还要通知肖队支援。”

    没死!?经望川愕然,这是什么情况?现场整得这么恐怖,难道只是一个报复性的恶作剧?

    经望川伸手按住女人的颈动脉,持续十秒,心率大约60次/分,虽然略低,但也还算平稳。他心下稍松,又翻开女人的眼皮,见瞳孔有轻微放大,对光照也有微弱反应。

    “目标人物生命体征平稳,呼吸、脉搏处于较低的安全范围。”等简昕宜结束通话,经望川才开始简单汇报检查结果,“眼底毛细血管有轻微充血,血压较高,属于昏迷前期。四肢处于松软的麻痹状态,耳后皮肤湿冷,怀疑被注射过某种神经类阻断麻醉剂。体表无明显外伤及过敏反应,估计目标会在三小时后自行醒转。”

    “现在是凌晨三点二十八分,看现场的这番布置,估计闯入者离开的时间不会太久。”简昕宜点点头,“肖队他们大约五分钟后到,你先守在门口,我再检查一下里面的情况。”

    “好的。”经望川退到门外,给傅戎发了一个短信,他双手抱胸,开始思考现场内的奇怪之处。

    功夫不大,简昕宜拎着一个工具包走出房间。“你看看这包里的东西,这应该是邓西伦准备的作案工具,有几样是从网上买的。”

    经望川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手套带上,接过工具包翻看里面的物品。防狼喷雾剂,电击枪,胶带,丝袜,……经望川一样一样的看着,脑海中不停闪过一个个颇觉滑稽的画面。讲真,他一时还真是无法将眼前的物品,与那个外表温文儒雅的邓西伦联系在一起。

    “若是这些物品是邓西伦带来的,那里面的现场情况,怕是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经望川略一思索便开口说道:“现场还有第三人,除了那个r,我想不出还会有什么人要处心积虑的算计邓西伦。”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简昕宜双手背拢,“现场内几乎没有任何的搏斗痕迹,虽然邓西伦有被偷袭后遭挟持的可能,但要转移走一个体重接近七十公斤、身高一米七八的男人,即使r是一个男人,以他一米六几的身高恐怕也是难以从容完成。

    何况我们来得很快,r袭击邓西伦后再制服安好,继而伪造杀人现场,再快也要耗费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且以邓西伦目前的心态,若要在他清醒的状态下将其从现场安静的带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假若邓西伦并未遭到胁迫,他与r是先后各自离开的现场,这又很难解释r为何不借此机会直接杀死邓西伦?难道这期间还发生了什么意外,令r不得已放弃了原有计划?”

    “不是意外,应该是r的故意为之。”经望川嘴角勾起一弯弧度,现场没有人死亡,这令他的心情放松了不少,“虽然邓西伦现在的状态因压力有些癫狂,但应该还在正常的逻辑范畴。他今夜来此的目的是挟持自己的心理医生安好,有一定的报复心态。

    但他应无杀人的计划与勇气,这一点,从他准备的作案工具就可轻易判断。包里大多是可造成防御性伤害的器具,没有刀、锤等可以轻易得到的攻击性武器。

    而r恰好也是利用了邓西伦的畏惧心理,伪造了一个他难以辩解的杀人现场,既可进一步摧毁邓西伦的心理防线,又可令其按照自己的布局,主动投入到他已布置好的陷阱。环境安全、时间充裕,待一切完备之后,他便可以尽情施展最后的报复手段,从容完成这致命的最后一击。”

第一百五十七章 鱼小网大

    “若按你的分析,邓西伦这次是真的危险了。”简昕宜眉头微皱,在房间门口来回地踱步,“他这一逃才是自投罗网,我们原有的布置也都要推倒重建。md市虽然不大,但也有四百多万的常住人口。邓西伦早年阅历颇丰却是名声不显,难保不会另有其他的藏身之所。若是他还有点脑子,他就应该去警局投案自首。”

    “情势是有些被动,但我们应该还有机会。”经望川宽慰道:“邓西伦还远未达到极限,还有压榨的空间。所以,我们也还有时间。”

    “你是说现在邓西伦即便已经落入r的掌控,他一时半刻也死不了?”简昕宜目露光彩,手臂轻挥,“邓西伦这几天一直窝在家中,没有机会准备其他的后续手段,比如替代的交通工具。所以,他很可能是步行离开这里,其后再择机获取其他的代步工具!我现在便向队里申请,让他们派警犬过来支援。”

    简昕宜说着掏出电话准备拨打,却听消防通道处传来密集且急促的脚步声,几乎同时,电梯门也是“叮”的一声打开了。肖魏一马当先跨出电梯,微笑着与简昕宜打个招呼,“简队,来得还算快吧?咦,你小子怎么也在?怎么哪哪都有你?”

    他斜睨了一眼经望川,随即摆手,道:“行了,你小子也不用解释,回头再找你问话。简队,情况如何?有什么交待?”

    “现场只有一名被麻醉昏迷的女性,需要立刻进行救治。”简昕宜也不废话,直接步入正题,“闯入者应该有两人,初步怀疑是邓西伦与杀手r。我需要队里派警犬搜索邓西伦的踪迹,现场这里就交给你,后续的勘察取证,你安排就好。”

    “警犬我已经带来了,我再给你安排几个人协助一下。”肖魏道:“这里交给我,若是人手不够你可直接调派。”

    肖魏的主动令简昕宜微怔,“好的。”她点点头,便静静站在一旁看着肖魏忙碌起来。

    过了片刻,一名警员带着警犬来到五层。嗅了嗅邓西伦带来的工具包后,警犬便摇头摆尾的向着最近的一条消防通道跑去。

    “有情况我会及时向你汇报,小弟,我们走。”简昕宜面无表情的说了句,便拎着邓西伦的包,沿着消防通道向楼下走去。

    经望川向肖魏点点头,跟在简昕宜的身后下楼。看着眼前沉静如水的简昕宜,经望川几次欲言又止。

    对于肖魏与简昕宜之间的矛盾,他也感觉很无奈。算了,一切还是等案子结束之后再说吧?

    “你觉得邓西伦离开之后会向哪个方向跑?”二人来到楼下,简昕宜见警犬在门口开始转圈,便随口问了一句。

    经望川听到问话不觉莞尔,“二姐,你这是让我去抢警犬的工作?”

    “你没见警犬已经绕着那辆自行车转了两圈?”简昕宜似是若有所思,“那车应该是邓西伦骑来的。既然他没有骑走,那为什么警犬嗅不到他离开的方向?门口这里应该是被人喷了某种干扰剂,而邓西伦显然还没有那个城府与准备。”

    “二姐的意思是,邓西伦的所有动作都在r的算计之中。”经望川点点头,开始打量起四周的情况。

    淮安大厦后的停车场并不大,毕竟这里是寸土寸金的中心地带。只是停放的车辆很少,衬着四周昏暗的灯光略显空旷而已。

    “对手即使有防范,也不可能干扰到很大的范围。”经望川向远处的黑暗指了指,“若是慌不择路,那个方向便应该是其心理暗示的安全区域。而且,r也不可能始终跟在他的身后一路收拾首尾。所以,那个方向有可能重新寻到邓西伦的踪迹……”

    ………

    邓西伦借着光影的斑驳,穿梭在林荫道旁稀疏的灌木丛中。尽管心中还未想好下一步的打算,但他现在只想赶快离开那个噩梦之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成了杀人犯?这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期。

    若这一切都在对手的算计之中,那……?邓西伦打了一个冷颤,他被自己的这个假设给吓到了,不由间迟缓了脚步。他回头向来时之路看了看,那种如蛆附骨的感觉却是始终挥之不去。

    我该往何处去?

    这天大地大,何处又是自己的安身之所?

    唉~邓西伦心底发出一声轻叹,自己居然还有心情悲怀清风?看来所谓的成熟只是自己的认为,今夜这一番折腾下来,自己在旁观者的眼中,怕是与那跳梁小丑一般无二。

    以自己先前的准备,根本没有条件离开本市。而此刻家中想必也全是警察,回去只能是自投罗网。托庇朋友?自己似乎根本没有可以信赖的朋友,何况朋友这种陌生的物种,才是当下最危险的选择。

    投案自首?邓西伦抬起双手,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自己手掌中的几道划痕。那是绳索勒出的印迹,几处皮肤破损之处已有血迹轻微的渗出。想到安好脖颈上的绳索,邓西伦的面上露出几分狰狞之色。这才真是百口莫辩,赶狗入穷巷,对手不但要令自己身败名裂,还要让自己的形神俱毁!

    对手狠辣如斯,竟是不留丝毫余地。但自己又岂是轻言放弃之人?可这豪情万丈又有何用?这前路茫茫却已尽是绝路,自己又该往何处去?去往何处才能摆脱那个杀手的算计?

    对了,自己昏迷前似是听到一个男人的叹息,难道想要杀自己的不止一人?是错觉还是真实的存在?算了,现在想这些亦是于事无补。只有先保住目前这来之不易的自由,才有可能继续谋划虽已希望渺茫,但仍是尚存一线生机的将来。

    要冷静,要冷静!邓西伦嘴里碎碎的念着,竟是不知不觉的,向着路中的光亮之处行去……

    ………

    “这里却是彻底失去了方向……”简昕宜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对身边的经望川摇头叹息,“邓西伦的运气还真是好,这里刚刚经过了几辆洒水车,将他的一切踪迹都已冲得一干二净。”

    她抬头看看高处的一排监视探头,才心有不甘的转向经望川,“现在他是鱼入大海,接下来我们也只能是依靠这些高科技的死物了。但终究是鱼小网大,你看这滚滚人潮,邓西伦若要存心藏匿,我们短时间内怕是难寻踪迹……”

    “倒也未必。”经望川顺着简昕宜的目光看去,也是一般无二的摇了摇头,“这人潮虽大,但有些地方,邓西伦却是万万不敢去的。何况我们现在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我们可以确定,邓西伦这一路行来,到此为止也还是一个自由之身……”

第一百五十八章 自作自受

    “一厢情愿罢了。你不要忘了,那个r始终领先我们一步。”简昕宜眉头皱起,“而这一步,将决定邓西伦的生死!‘’

    她向经望川摆摆手,掏出手机拨了出去,“肖队,人跟丢了。我现在赶回队里去调监控录像,争取第一时间找到邓西伦的踪迹。”

    挂断电话,简昕宜重新看向经望川,“不用再说,你先回去吧。今夜就先到这里,有什么需要我不会与你客气。毕竟,我现在还是停职状态,还需要你的协助。”

    她拍拍经望川的肩膀,微微一笑,带人原路返回。

    经望川待她的身影走远,才挥手招过一路远远尾随的傅戎。上了车,他掏出一支烟点上,悠悠吐出一个烟圈,道:“去何雯丽那里,我想她应该还没有起床吧?”

    “少爷这是准备去偷香窃玉?”傅戎咧嘴一笑,“若是前面有人帮着叫门,那主人醒与不醒又有何区别?”

    “严肃点。”经望川板着脸,嘴角却是微不可查的轻轻勾起,“事关人命,岂能儿戏?再说了,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我觉得何雯丽应该还没睡醒。”傅戎耸耸肩,“你这是心乱了,放心吧,邓西伦不会那么容易死。不是因为r不想让他死的这么便宜,而是邓西伦不会让自己死的这么憋屈。”

    “哦~?”邓西伦继续装腔作势。

    “邓西伦游戏花丛这许多年,又岂能把握不住女人的心思?”傅戎也是继续装傻充愣,“少爷你也说过,邓西伦那就是一个蔫疯子。那厮能唾面自干,当众撒尿,自毁形象,自甘堕落,这就是一个狠人啊!

    一个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又岂能轻易地重蹈覆辙?他这次翻车是因为对自己估计过高,现在明白了,你想他还会继续自不量力?

    他慌是肯定慌了,但绝不会再按着正常的思路走。若是我们在何雯丽那里没有什么发现,我想那个r一定会比我们更加失望。以我对邓西伦的分析,我想他肯定会因惧生畏,继而投案自首。”

    “前面的分析还有几分道理。”经望川深吸一口烟,“但这后面的判断就是胡说八道了。你不用宽慰我,你我都知道,邓西伦不是一个积极乐观的人。而阴暗的心理,只会带来愚蠢的疯狂。”

    “你说的是过程,而我指的是结果。”傅戎不屑的耸耸肩,“邓西伦现在虽然还蒙在鼓里,但只要给他一段时间,我想他会想明白。”

    “可r会给他时间吗?”经望川幽幽轻叹。

    月斜星稀,夜幕下的都市依旧灯火阑珊。只是光影流逝之间,多了几分苏醒前的躁动。

    车内陷入沉寂,在渐渐喧嚣的街道上一路疾驰……

    “有钱人都是离群索居的自恋狂。”看着不远处静寂如常的别墅,傅戎一脸纠结的撇撇嘴,“总想将自己隔绝在一个所谓安全的圈里,岂不知这才是一切心怀鬼胎之人绝佳的作案之所。一旦有了危险,他们才会明白什么是喊破喉咙也没有用。”

    “还是你守在外面,有问题我会给你发信号。”经望川边说边检查自己的准备情况,“你自己机灵点,车不要熄火。”说完,他拉开车门,也未刻意隐藏身形,便向着何雯丽的别墅冲去。

    “哎~你还没说是什么信号呢?”傅戎小声嘟囔了一句,反手利落的锁好车门,“年轻人就是毛躁,直接敲门不好吗?”

    与邓西伦的“磊落”风格不同,何雯丽的别墅外是一道院墙。虽然不算太高,但依旧可以将里面的情况遮得严严实实。经望川借着外墙凹凸不平的装饰花纹,拧腰发力,一蹬一纵便已跃上墙头。

    抬眼在别墅二层的窗户快速扫过,只略一停留,又是一蹬一纵,身形如夜鸟归林般直接扑向一层一侧的窗户。那里应该是客厅,窗帘不严,里面有微弱的灯光透出。

    依旧是不做任何掩饰,经望川直接将头贴近缝隙的光亮处,偷眼向内打望。屋内的光源来自开放式厨房的吧台夜灯,虽不明亮,亦可将屋内的布局映照的一目了然。

    经望川借着缝隙交错了几个角度,室内没有声音,只有他自己故意暴露的呼吸声。地面干净,桌椅齐整,没有发觉任何异状。随即他撤后两步,借着光亮寻找向二层攀爬的外物。侧墙的上方有一道半开的小窗户,外面只有一根通向上层的排雨管。

    方形的合成pvc材质,上端有一个y型分岔。一端直通别墅的顶沿,一端拐则向一间居室外的小露台。排雨管的铆接处还算结实,大致估算了一下管道的承受力,经望川迅速向上爬去。

    这次他的动作很轻,若是二层也一切正常,那他就会悄无声息的原路返回。毕竟这种不请自来的夜盗行径,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这不是一个绅士应有的行径,这简直太可耻了!”看着悬于二层窗外的自家少爷,傅戎一脸艳羡的恨恨说道。

    “咦?这是几个意思?”正自嘟囔,傅戎忽见经望川向他比划了一个手势,远远地也看不大清。正准备用望远镜再行确认,却见那壁虎一样的人影已经轻巧的翻进了房间。

    “还是报警吧?就说是发现了一名惯匪,还是专门偷香窃玉的下流胚!”傅戎嘴里念叨着,掏出手机给花玲珑拨了过去,“花妹妹,我要向你举报一起恶性的非法入侵事件。作为一名受党教育许多年的有为青年,在面对金钱与良心的考验时……呃,好的,我简单点。事情的经过是这个样子滴……”

    经望川单手攀着窗沿,透过百叶帘的缝隙向里探寻。只一眼,他便感觉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几分。借着依稀的光亮,循着水流洒落的声音,一个女人的模糊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女人委顿在浴缸内,花洒滴落的水流直接淋在身上,曲线毕露。浴缸内的积水很少,应该是排水阀并未堵死。室内也没有蒸汽,所以那水流也是冰凉的!

    女人一动不动,双手背在身后,头颅偏向一侧。她的嘴上似是贴着胶带,湿漉的长发零散地敷在面上。虽看不清容貌,但从胸口的起伏节奏判断,应该是处于一种脱力后的昏迷状态。

    女人肩部裸露的肌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若是被人胁持束缚,其被折磨的时间应该不短。再结合楼下的情形推断,闯入者应该是一个与之相熟之人。

    熟悉那个女人的日常,或是熟悉这间别墅里的布局。

    经望川的脑海瞬间便浮现出一道人影---是王鹏!男人的心眼未必会比一个女人大多少,何雯丽这也算是自作自受?

    只是,王鹏现在还在这间屋里吗?这片黑暗之中,是否还隐藏着其他的危险人物?

    思索只是一瞬!经望川未做迟疑,向傅戎简单比划了一个有情况的手势之后,他轻巧地推开窗户,狸猫一般的攒身而入……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这年头,人心不古… …

    进入屋内,经望川没有去检查女人的情况,而是快速俯身来到浴室的门口,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水流的声音在屋内显得回声很大,这严重干扰了他的感知。但关闭花洒的水流又会引起第三者的警觉,无奈之下,经望川只得小心地将房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他半蹲在地上,偷眼观瞧外面的情况。门外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源可以凭借。即使是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经望川的视线依旧无法及远。

    这很反常,不但熄灭了所有室内的灯,还拉上所有窗帘屏蔽外面的微弱光线。若说外面没有人,或是没有准备,经望川还真没盲目的认为自己会有如此的幸运。他不敢大意,将身子又伏低了几分。

    外面的地面铺着地板,即便是有身后的水声遮掩,经望川也没有把握踩上后不发出任何引起对手警觉的声响。怎么办?若是外面只有一个王鹏,他有十分的把握解决掉对方。但若是r也隐在暗处?想到那把如臂使指的射画弩,经望川只觉得身上的肌肉又绷紧了几分。

    只有亲身经历,才会知道那把弩的可怕。无声无息,夺人性命。他曾自觉心理素质不错,在第一次面对那把弩箭时也曾毫不迟疑,无所畏惧。但事后他却是细思极恐,不是恐惧直面时那种凛然而沛的身心压迫,而是恐惧那种不及任何反应的无所作为。

    无所抗拒的无力,仿佛那一箭已经将他的大脑洞穿成一片虚无。这些日子以来,他始终在回避那种灵魂坠落的感觉。但是,却仿佛再也无法逃避,就如现今这般依旧是无法直视。

    他收回视线,后背紧紧贴在浴室的墙壁上。连奋身一搏的勇气也没有了吗?为何自己着一路追击而来,直到现在才产生这种近似无力的畏惧感?是少了某种支撑,还是多了某些牵挂?抬头看了一眼萎靡在浴缸之内的苍白女子,他的心脏似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这停滞似是也带来了一瞬间的平静,他猛地站起身,随手打开浴室内的灯,然后拉开房门,迅捷的闪身而出。

    骤然的光亮带来了些许的不适,但迈出房门的刹那,他还是准确找到了廊道灯的位置。快速打开,眼前再次明亮一片。恍惚间,他似是忘却了黑暗中的危险窥伺,有一种行走在阳光之下的错觉。

    廊道很短,经望川几步便来到二层的中央休憩区。手中握着随身带来的小巧甩棍,那熟悉的光滑触感,令他的心中凭添几分安定。

    廊道的开关与中央休憩区的照明是双控的,此时除了四周几扇紧闭的房门,眼前的景物已是一目了然。陈设规整,一切如常。

    经望川的心中暗松,r或许不是一个滥杀之人,至少“她”对自己便已有过一次“手下留情”。四下逡巡一遍之后,经望川打开了靠楼梯最近的一扇门。

    伸手打开室内的照明,是一间客用卫生间,里面一切如常。熄灭灯光后走到另一侧继续,再逐一小心的打开了并排的两间房门,依旧铺盖平整,没有任何发现。

    经望川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因房门开合而不断提起又放下的紧张心情。他扭头看向身后的两扇落地推拉门,蓝色玻璃门上没有任何遮挡。室内的灯光透射而出,将外面的情况照得一目了然。

    那里是他第一时间确认安全的地方,而现在,只剩下与那间浴室相对的一个房间没有检查。在检查临近休憩区的这几个房间时,他也始终分出一部分心神注意着那个房间的动静。之所以会将那个房间留到最后检查,则完全是出于一种直觉。

    虽然那里到现在为止依旧毫无异状,但他感觉,那里一定会有一个意外在等着他。

    紧了紧手中的甩棍,经望川快步来到房间门口。他探手握住圆润的门把,依旧是未做任何迟疑的推门而入。打开房内的灯光,经望川瞬间怔怔地愣在原地。

    屋内的陈设异常简单,环视之下一目了然。居然会没有人?难道闯入者还藏身在一层的某处?或是目的达成后已经悄然离去?有那么一瞬间,经望川不可遏制的想要返身冲向楼下。

    微微的错愕之后,经望川收拢心神,试图发现一些之前匆忙间疏漏的地方。一张双人席梦思占据了这间卧室的中央,其上除了略显凌乱的被褥外别无他物。正对的墙上拉着厚厚的落地窗帘,那后面应该是通往外面小阳台的推拉门。

    一排开放式组合衣柜占据了整整一侧的墙壁,另一侧除了一张颇大的梳妆台外,室内再无可以藏人的角落。只是地上散落着一些盛放化妆品的瓶瓶罐罐,昭示着这间屋内曾发生过的轻微波澜。

    化妆台上的光洁吸引了经望川的注意。桌面上突兀的摆着一张a4白纸与一支自来水笔,纸上隐隐的写有字迹。

    绕过席梦思,经望川用甩棍挑开窗帘,小心的扫视了一遍阳台上的情况。再次确认无虞之后,他才返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桌上的纸张端详起来。

    纸上只有不完整的一句话,字迹有力而潦草,似是笔者在情绪激动之下仓促写就:“这年头,人心不古!女人犹如蛇蝎……”

    没头没尾,也没有具体的表达对象。若蛇蝎女人是指何雯丽,那这书写者应是王鹏无疑。但为何没有写完?是我的到来惊扰了他?亦或是在我之前还另有其他人?人心不古是否还有其他的含义?怎么似与后面的表述没有什么因果关系?

    这自语自洽的逻辑方式还真是难以推敲,难道何雯丽对王鹏的利用远不止表面看起来的这般简单?

    将纸张放回,经望川再次回到浴室。关掉花洒,松开女人背剪的双手,撕掉嘴上的胶带,然后将女人抱回卧室后放到床上。女人依旧昏迷未醒,但呼吸平稳,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经望川顾不上做进一步的检查,将房门带好,沿着楼梯向一层小心摸索。吧台上的灯光虽不明亮,但一层大理石地面的反光,依旧可以将整个客厅周边的开放空间映衬个大概仿佛。

    粗略的环视一周,参照从窗外窥探时的大致对比,经望川首先排除了客厅周边有人藏匿的可能。那么一层就只剩下厨房和与之相邻的几个房间没有检查了。从别墅的整体空间布局推断,那剩下的几个房间面积不大,应该是洗衣房或储物间之类的小隔间。

    闯入者会躲在那几处逼仄的角落吗?主动放弃进退自如的有利位置,这似乎不大符合一个正常人的选择……

第一百六十章 一样蠢… …

    经望川斜向移动着步伐,与吧台的转角慢慢拉开角度。视野逐渐扩展,转动的余光几乎可以扫视除吧台遮挡部分的所有角落。他微微弓起身子,缓慢接近与吧台平行的另一侧的墙壁。

    那里是一个安全的观察区域,至少他在心里是如此的认为。其实到目前为止,他已基本排除了屋内还有r的可能。

    如此近的距离,被逐渐压缩的空间,对于习惯远距离攻击的r来说,已经丧失了继续保持威胁的可能与必要。

    剩余的密集而曲折的空间内没有异常的空气流动,所以,即使r也曾是闯入者之一,想必也在他下楼之前便已离开。

    侧耳倾听片刻,确定吧台的视线盲区内没有异常的声音传来,经望川迅捷的跃向吧台转角的前端。人未站稳,一道匍匐余地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帘。一个男人,埋首在吧台之下的阴影中,是王鹏?

    东方已经出现鱼肚白,朦胧的夜色正在逐渐消散。邓西伦拐进一条不算狭窄的胡同,将冲锋衣的兜帽又拉低了几分。

    经过一夜的奔波,尽管身体的疲乏已经到了某种极限,但他此刻的精神依然雀跃。捏了捏兜里的万能钥匙,邓西伦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所有为谋划所准备的工具都已丢失,包括他刚刚丢掉的自己的手机。现在,这把钥匙就是他目前仅剩的依凭。

    “且不论这钥匙是不是那个陷害自己之人故意留下的,至少我现在的选择会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一面暗自思忖,一面警惕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依照警方的技术手段,只要三天,只要坚持三天,我便可能迎来新的转机。嫁祸也是需要代价的,不可能有完美无瑕的犯罪。所以即使警方进展缓慢,那个嫁祸之人想必也再难安稳。”

    沿着胡同的边缘,邓西伦快步走过一道熟悉的小门。他未做任何停顿,依旧保持着既有的行进速度。

    那扇小门之后是他选定的最后栖身之所,所以,任何的小心都不为过。因为,一旦错过,将再无机会。

    一切都很正常,门里门外,身前身后,静逸而祥和。胡同不长,邓西伦很快便来到胡同的尽头。左转之后,他原地停留了几秒,随即转身沿原路快速折返。

    当再次临近那道小门,他慢慢放缓了脚步。四下无人,邓西伦掏出万能钥匙,轻轻插进门锁上的孔洞。左右转动几下之后,“咔”,锁机打开的声音传来。他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这声音竟是如此美妙?微微用力,他向内推开了那扇小门。门后,有自由的角落……

    当清晨的阳光洒满喧嚣的街道,经望川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爬上了牧马人。掏出一支烟点上,他转头看向傅戎,“跟家里交待过了?”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傅戎耸耸肩,启动了车子,“现在已经七点半了,佟姨一向起得早,我六点的时候便已经跟家里报了平安。我们现在去哪?回家吃饭睡觉?”

    “去刑警队吧,路上随便吃点就行。”经望川向后偎了偎,使自己感觉更加舒服一些。

    “不是都已经交待清楚了吗?怎么还去刑警队?”傅戎原本兴奋的大脸瞬间便垮了下去,“这里有肖队处理,二姑奶奶也说让咱们回家睡觉,咱还跑刑警队去折腾个什么劲?再说也没死人,何必非要把自己整得如此紧张?”

    “今夜没有死人是万幸。”经望川吐了口烟,轻声道:“若是不抓紧这最后的时间,恐怕下一次就只能发现尸体了。”

    “我说你这人就是矫情。”傅戎将车拐向去往刑警队的方向,不情不愿的继续牢骚,“二姑奶奶不是也说了,到现在也没有发现邓西伦的踪迹。我们去了又能如何?那个老家雀儿毕竟也是抄过书的人,真要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想亲自去看看监控,否则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经望川颇觉无奈的摇摇头。

    “你难道还敢质疑简警官的研判水平?”傅戎白眼一通乱翻,“其实二姑奶奶让咱们回家,只怕也是别有深意。你想啊,家里那两位姑奶奶不是今晚还约了邓西伦吗?虽然现在情况有变,但这未必就不是一条线索。至少意外的可能还是存在的。”

    “你的意思是回去盯住三姐罗玉竹?”经望川问道。

    “为什么不包括你大姐?”傅戎疑惑地反问。

    “晓攸姐身边有花玲珑,而且,我知道她约邓西伦的目的。”经望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三姐最近的举动越来越反常,她的目的与r有相同的交集,或许真可引起r的兴趣与关注。”

    “所以呢?”傅戎拉长了声音,语带调侃的扫了一眼经望川。

    “那也要先去一趟刑警队。”经望川弹了弹手上的烟灰,“我找阚爷问些事情,有一些需要指导和串联的小问题。”

    “如您所愿,我尊敬的少爷先生。”傅戎撇撇嘴,“资本家的权益必须得到优先保护。”

    经望川悠然的翻了一个白眼,“我发现你现在对我越来越缺乏应有的尊重,这一点,可以从你对金钱嗤之以鼻的情感表露中得到充分地验证。所以你昨天夜里的加班费没有了,当然,这也是对你崇高品质最起码的尊重。”

    “那今天凌晨的加班费呢?”

    “如你所愿,一样也没有……”

    “这不是我的愿望!”傅戎拍着方向盘,目光坚定地看向远方,“我的愿望是时刻与金钱产生超越凡俗的亲密关系。若是非要加以期限上的约束,我希望是……一万年不长,只争朝夕!”

    经望川的别墅内,此时已经吃完早餐的罗玉竹依旧没有离开餐厅。她看着对面同样神思不属的花玲珑,轻声问道:“今天早餐的人怎么这样少?晓攸姐还没起床吗?”

    “晓攸姐还在睡觉,她最近的事情比较多。”花玲珑撕扯着手里金黄色的烤面包片,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别人我不知道,胖子和他少爷昨晚去看着邓西伦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你怎么不问一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罗玉竹装作不甚在意的随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事情,一会就应该回来了。”花玲珑抬眼看了一眼罗玉竹,看你这心神不宁的模样,只怕才是心里真的有事情。还以为你能多装一会儿,害得我在这里浪费了一片美味的烤面包。她暗自腹诽,面上依旧是一副心有所挂的忧烦模样,“不过听说昨晚邓西伦好像不见了,也不知是自己跑了还是被人强行带走了?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监视的,回去肯定会挨处分。还有那个胖子,跟他的少爷一样蠢,连那么大的一个活人都看不住……”

第一百六十一章 消失的鱼?

    罗玉竹的眼角微不可察的抽动了一下,她放下汤匙,用餐巾轻轻擦拭嘴角,“你说的那两种情况似乎都不大可能,其中或许有你所不知道的内情。比如,来自某些高层的意思?”

    “玉竹姐,你一口气用了这么多的疑问与假设,是不是有些太那个……”花玲珑像是斟酌着措辞,稍显做作地停顿了一下,道:“神经过敏?我们是警察,保护公民的生民财产安全是为第一要义。”

    “嗯,有道理,可能是我想多了。”罗玉竹没有纠结刚才的话题,起身向二楼走去,“我一会要出去一趟,就不等晓攸姐了。你回头跟乔治也说一声,我晚上有约,就不在家吃饭了。”

    “好的,只是你要注意安全。”花玲珑没有起身,似是随意地嘱咐了一句:“现在所有人都忙,想来你也不愿给自家小弟徒惹事端。”

    罗玉竹没有回应,步伐不变的婀娜而去。

    哼~别以为你的那点小心思能瞒过众人,现在的你怕不是与那个女杀手一样危险。花玲珑撇撇嘴,暗自腹诽一句,随即也收拢心思,继续撕扯手里的面包。

    屋内再次陷入沉寂的清冷……

    刑警队传达室内,经望川将热乎的油条与豆浆放到阚劲松的桌上,微笑着与阚爷招呼,“您趁热吃,我已经吃过了。”

    “你小子这是想明白了?”阚劲松放下手里的茶杯,笑道:“我以为你要等下午才过来,还盘算着让你顺便请我吃个晚饭呢?”

    “您这话没个头尾的让我如何接起?您还是先吃早餐,吃完我再向您请教,不急。”经望川规矩的坐到一旁,随手掏出一根烟点上。

    “你小子平日看着还算沉稳,怎么,受刺激了?”阚劲松笑着摇摇头,摆手道:“我没有吃早点的习惯,起床之后只喝茶。不但提神醒脑还可沉降浊气,你也可以试试。说吧,想请教什么?”

    “不用我给您先汇报一下昨晚到今天凌晨的情况?”经望川吸了口烟,眼神微眯,看向脚下的光影。

    “说说也无妨,可以多换一个角度。”阚劲松轻笑。

    “又错失了一次机会,接连两次都落后于对手的算计,感觉心里有些压抑,难以舒畅……”经望川将自己笼罩在淡青的烟雾中,一边梳理着自己的思路,一边将昨夜的追索细节缓缓道来,“r在替邓西伦收拾好首尾之后,也没有想到邓西伦会在最后时刻脱离了他的掌控。而且即使邓西伦去了何雯丽那里,也会因王鹏的意外报复行动而终止……

    我只是有两点怀疑,首先,r为何只是将王鹏打晕而不是将其杀死?这很难做出理智的逻辑解析,也不符合r的一贯作风。若单纯为了终止王鹏的犯罪行为,令其不会干涉到邓西伦的后续入瓮,那么将王鹏杀死才是最佳的选择。一来可以继续对邓西伦施加心理压迫,二来可以将邓西伦快速逼离何雯丽的住所,将其最终引导至一个他自认可以对其进行完全掌控的安全环境,继而从容展开后续的报复行动……

    何雯丽的住所虽然已经没有警方的监控人员,但当邓西伦失踪后,何雯丽难免会再次进入警方的布控范围。所以,r在何雯丽住所行动的根本目的,是令邓西伦继续潜逃,以免其在“中转”之地滞留时间过长,再次落入警方的监视之中。

    因此,杀死王鹏比将其击晕对r来说更为合理。而且,王鹏的倒地位置也合乎之前的分析。邓西伦不具备较强的攀爬能力,所以将王鹏诱至一楼后再动手,可以有效地压缩恐吓时间。但这样又产生了一个疑问,若是邓西伦没有去何雯丽的住所,或是王鹏的意外介入也没有发生,那么r又会以何种手段逼迫邓西伦转移?

    隐藏自身的踪迹,至少在重新控制邓西伦之前,维持住何雯丽住所的“安全”状态以备不需?亦或在邓西伦进入之前“杀死”何雯丽,再伪造一个凶案现场?但后面一点假设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布置,难道是我们在时间的先后顺序上出现了判断错误?

    那么这样又带来了第二个问题,r是从何判断邓西伦会在昨晚有所行动?邓西伦的别墅周围有警方的保护性监视,而且是摆在明面上的威慑,r几乎没有可能从外部对邓西伦的行动作出精确判断。那么r如此的准确行动,就不能不令我另有猜测。所以我怀疑,在邓西伦的身边,还有我们尚未发现的r的隐秘身份或渠道。”

    “然后呢?”阚劲松吹去茶杯上的温晕,淡淡地开口说道。

    然后?然后什么?是我来请教问题,您这态度是肯定还是否定?亦或是您还掌握着我所不知道的信息?经望川心思电转,斟酌片刻才继续开口,道:“何雯丽在医院,王鹏缄默不语,而我也没有其他信息可以佐证。所以,我想先听听您的意见。”

    “我没什么意见。”阚劲松的回答令经望川颇感意外,“你都说了,你的分析没有任何支撑依据。而我昨夜更是连传达室的门都没有出去过,所以……”他笑着摊开双手,“我无法给你任何的意见。”

    “这,也许是我想当然了,可是,……”经望川一时间语塞,他深吸了口烟,竟是怔怔的有些出神……

    阚劲松见状也不催促,过了片刻,他才轻敲桌面,似是自言自语的轻声道:“不过你刚才分析的两种情况好像都没有发生,不但邓西伦没去,王鹏也没死,而且,r还主动暴露了自己……”

    经望川闻言后若有所思,眼神也随之渐渐有了焦距。他熄灭手中的香烟,将烟蒂弹进桌上的烟灰缸,斟酌道:“若是仅作为排除条件,范围倒也不算宽泛……即便我没有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王鹏在醒来后也会首选快速脱离现场;

    而何雯丽在恢复清醒后,即便是双手被缚,也可以有多种可能向外界求助。那么之后警方介入调查,也就将邓西伦最有可能的一个选择化解于无形。所以,即使邓西伦暂时脱离了r的掌控,警方也一样无法快速掌握邓西伦的行踪。

    表面上看来,我们将与r各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情势也随之重新恢复平衡。但以r的精明,这种情况应是早在他的预备方案之中。设若r在邓西伦昏迷时可能在其身上留下追踪设备,再加上他之前变换身份,对邓西伦有过较为密切的观察……

    那么,r便可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掌握邓西伦的行踪,从而再次领先我们。而邓西伦在r的算计下,也将不再是一条消失的鱼……”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打雨伞的‘屎壳郎’

    “邓西伦消失的时间不会长,这一点不但我们与r清楚,邓西伦自己想必也清楚。”阚劲松手指轻敲桌面,并未顺着经望川之前的分析继续话题,“所以邓西伦最简单、也最有效的藏匿手段,便是切断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这会为我们争取一段时间,虽然不会太长,但这也是我们目前唯一能确定的条件了。

    你的那些分析也不是没用,但作为一名优秀的侦查人员,你不但要有临机决断的果敢,还要有梳理先后、主次条件的理智取舍。理论你都懂,缺少的只是实际的历练。这些环节急不来,等经得多了,也就明白了。而像目前这种情况,既然没得选,那就不妨换个角度。你家里不是就有一位随时准备执行“暴民法律”的捕鱼者?”

    经望川闻言挑了挑眉,未置可否的继续出神。罗玉竹最近的小动作他都看在眼里,也清楚的知道对方的真实想法。但也正是因为明白,所以他才装作视而不见、不理不问。此时听到阚爷的建议,他心里自然而然的有些抗拒……

    思忖片刻,他耸耸肩,没有迎向阚爷的目光,低头小声回应了一句:“我再考虑考虑吧,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嗯,小简那里没有什么发现。”阚劲松端起茶杯,“若是你为此而来,就不必去麻烦她了。”

    经望川点点头,“那我就先回了,有了线索……或是有了思路,我再来向您请教。”

    阚劲松微微颔首,目送经望川转身离去。

    “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难道是我刚才睡得太沉,已经错过了午饭的时间?”车上,傅胖子揉着惺忪的睡眼,先是看看窗外,又扭头看看经望川,开口问道:“我们是现在回家?还是回家吃完再睡?”

    “先四处转转……”经望川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

    “怎么转?”傅戎发动车子,一脸的纠结,“油费给报销不?”

    “你随意,我想点事情……”经望川双臂抱胸,合上双眼。

    车子滑进熙攘的车流,傅戎关闭车窗,将外界的喧嚣隔绝……

    “碰壁了?”过了半晌,傅戎开口,打断车内的沉寂。

    “嗯……”经望川没有睁眼,鼻间轻哼一声。

    “这么萎靡,被阚爷给削了一顿?”傅戎嘴角微撇,带着几分戏谑笑道:“跟咱说说,让我也乐呵乐呵……”

    “你想多了……”经望川在座位上扭了扭,依旧斜倚假寐,“众乐乐不如独乐乐,你的幼稚总是如此的不加约束?”

    “这是思想的奔放,你嫉妒不来。”傅戎嘚瑟的耸耸肩,“不就是一个邓西伦吗,至于让你如此的愁眉苦脸?”

    “……”经望川睁开眼睛,斜斜的瞟了一眼傅胖子,“你有一种天赋,总是可以很快地找到话题,然后以更快的速度结束它。”

    “……我要不是心胸开阔,你这话茬我也没法往下接。”傅戎讪笑摇头,“对了,先前玲珑妹妹来电话,说三姑奶奶出门了,而且在知道邓西伦莫名失踪之后,仍旧准备晚上去赴约。你说她如此自信,这脑回路是不是跟正常人不大一样?”

    经望川眯起眼睛看着窗外,没有做出回应。

    “我的意思是,邓西伦是否会冒险联络她?”傅戎自问自答的继续分析,“毕竟二选一的话,三姑奶奶比晓攸姐更合适。晓攸姐身边有玲珑妹妹跟着,而且据说焦律师可能也会去,所以……”

    “邓西伦不会尝试冒险。”经望川依旧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三姐身边肯定会有人跟着,我们不必在这个环节上浪费时间。”

    “也对,”傅戎似是恍然,“看来邓西伦一早就盘算好了,利用咱家的两位姐姐转移视线,继而借机暗度陈仓,突袭他自认为的那个‘女杀手’。怎奈他智商有限,最后反而落入了真杀手的圈套之中。嘿嘿~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不对,邓西伦要是傻,那我们岂不是更傻?”

    经望川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傅胖子,“你的演技退步了……”

    “嗯,你批评得很有道理。”傅戎点点头,道:“太直白了,既不够戏剧化,也缺乏张力。我应该含蓄的夸奖他,那老小子太狡猾了,大大的狡猾。怎奈是生不逢时,遇到了诸葛上树,将一切尽收眼底……”

    经望川轻叹一声,重新合上了眼睛,“生不逢时?这个总结不错。算了,我们去电子市场,看看金爷那里完工了没有……”

    “金爷?这会儿去会不会太早?”傅戎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经望川,“你是想借助金爷的黑科技,去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你又想多了,我只是想早点看到我的无人机……”

    电子市场内人头攒动,金时浅举着一架老式收音机,悠闲地靠在柜台上听着京剧。

    “啧啧~什么是高人?”刚一近前,傅戎就摇头晃脑的感叹,“少爷,看见没?这就叫高人风范。没这做派,你又怎地好意思漫天要价?”

    金时浅眼睛微眯,咧嘴一笑,“乌鸦呱呱叫,衰崽从天降……”他微微直起身,斜睨二人片刻,随后手指轻点胖子,对经望川颔首,“年轻人,出门宠物要拴好,吠扰了旁人的清净就不好了。咬人不?”

    傅戎:“……”

    经望川轻笑摇头,“金爷莫怪,叨扰了。我要的东西可是稳妥了?”

    “甩你个面子……”金时浅放下手中的收音机,白了一眼傅胖子,从柜台下的角落里翻找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圆球。他将圆球放到柜台上,随即又变魔术般掏出一个老式的折叠手机递给经望川,讪笑道:“‘大时代’出品,必属精品。试试看,一如既往的低调奢华……”

    “你这老骗子……”傅戎瞥见那支老掉牙的手机,忍不住向前跨出一步,挡在自家少爷面前,“这样的垃圾货色你也好意思往外拿?也好意思收那么贵的价钱?你这是准备倚老卖老耍无赖,别以为骗老外就是爱国。我都还没下手……不是,我说你还能要点脸不?”

    金爷闻言脸色瞬变,“滚犊,你懂个屁,……”他一把将胖子扒拉到一旁,指点着手机上的按键给经望川介绍,“别看这款式有点老,关键是这按键皮实,触控反应也灵敏,很耐使。你看这方向键,不但大方向的指示一目了然,我还特意在上面又加了八个微调角度。你再看这屏幕,虽然是黑白屏,但夜光显示更加入微……”

    “我试试……”经望川微笑点头,端详着桌上的黑色圆球。圆球的底部有一个与主体连在一起的底座,放在光滑的桌面上纹丝不动。他接过手机摩挲片刻,按下了手机上的启动键,“是这样吗?”

    随着‘嗡’的一声轻响,圆球的上部裂开四瓣,从中升起一根金属圆柱。当圆柱停止上升,圆柱外围垂着的三片透明旋翼开始飞速转动。紧接着,一阵轻微的震动之后,嗡鸣之声消失,黑色的半球缓缓升起,停留在距离柜面三十公分左右的半空。

    “这,这是打着伞的‘屎壳郎’……”傅戎发出一声惊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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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线演绎法介绍:
经望川语录:我在逝者的墓碑前吟唱,点燃漆黑的荒野;乔治语录:我愿用一生去恋爱,挣脱那婚姻的桎梏;芙蓉语录:把兜兜都翻过来,然后靠墙排排站;路人(好):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路人(坏):我对此不做任何评价┈┈┈脱线演绎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脱线演绎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脱线演绎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