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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等闲来去     脱线演绎法txt下载     脱线演绎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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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病人”乔治1

    夜幕低垂,一个身材臃肿的年轻人沿着街角慢慢的踱着,身后不远处,两辆奔驰商务车也在不紧不慢地跟着。突然,胖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闪身拐进路边的一座西式二层小楼。

    他脚下不停,随即佯作一副气喘吁吁的焦急,径直冲上二楼。他猛地推开临街的一间房门,口中高呼:“少爷,我暴露了!我刚跟阿三接头就被对手发现了,我跑了十七条街也没能把对方甩开!您看怎么办?要不我们赶紧转移吧?”

    “所以你就把敌人引到了这里?这理由也就你这玲珑的人儿能想出来,你这个叛徒!”一个瘦高的年轻人双手背拢站在窗前,他看着窗外清冷的街道,头也未回的冷哼道。

    “少爷,您这话说着可亏心,怎么能说我是叛徒呢?我对您的忠心那可是日月可表!要是您之前预支我一个月的工资,我就可以多打几次车把敌人甩掉了!我的两条腿实在是跑不过他们的奔驰和宝马,您看我这一身汗,这流的可都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便秘时都比这会儿的表情真诚。你打车的小票呢?我给你报销,然后你继续,有多远就跑多远!不必回头也不必再幽怨,我们山高水长,从此不必再相见┈┈”年轻人打断了胖子,他摇摇头,语气中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少爷,我当时跑的急,也没来得及要小票啊?再说您之前只给了我二百块钱,您想要我跑多远?我跟着您已经干了七天,您能不能先发给我一个月的工资,等风头过了我再回来找您?”

    年轻人闻言慢慢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这楚楚可怜的白胖子。

    “工资没有,你也不用再回来了。大家都是受过教育的文明人,难道你还非要让我把话挑明?你的演技的确很蹩脚,请恕我词拙,我实在是┈┈”

    “这么说您是打算解雇我?你还有没有点同情心?我这些日子为你鞍前马后、任劳任怨,出生入死、流血流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如此的刻薄的剥削我?你还是不是炎黄子孙?别以为我不懂劳动法,我要去┈┈”胖子面无羞色,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拿捏,几乎要将自己倾倒!

    “告我?好的,你去吧!”年轻人的代入感很低,他挥手打断胖子,“我的公司目前还没有正式注册,我们之间也没有签订正式的劳动合同。所以,你现在连当一名正式叛徒的资格都没有!把取回来的资料放到桌子上,门在你的身后┈┈”

    砰!

    年轻人的话音未落,虚掩的房门便猛地被大力撞开了!

    屋内的二人同时将视线投向门口,但错愕的神情只是一瞬,随即便飞快的恢复如初了。

    撞门进来的是两个彪形大汉,一人一身黑西装,黑领带,黑寸头、黑墨镜、一看就是职业的镖仔(保镖兼马仔)。两人进屋后立刻左右一分,双手背后把住门口。紧跟着又是两个同样打扮的壮汉冲进屋内,将站在窗前的两个年轻人夹在了中间!

    “乔治,你还真是难找啊?若不是这个胖子很白很醒目,我们恐怕还真是要花费不少功夫呢?怎么?我的到来让你很意外?”门口闪出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的英俊男人。他将手中的文明棍在地板上轻轻地顿了顿,然后语带调侃的轻声说道。

    “匹诺曹先生,您的行止可不是一个绅士所为!哦,对了,您好像也不是什么绅士?至少这个国家在百十年前的乡绅,也比现在的您要礼貌很多。”被唤作乔治的年轻人嘴角轻轻扬起,同样也是语带嘲讽回答道。

    眼前这位手拿文明棍的中年人,他十天前才刚刚见过,虽然当时没有直接的交流,但也令他印象深刻。他扫了一眼屋内的一众不速之客,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有一点我要提醒您,我们之间没有您想象中的亲近。所以接下来的交谈中请不要叫我乔治,您可以称呼我的中文名字---经望川。”

    “呵呵,年轻人,无论亲近与否,至少你应该谨守对于一位长辈应有的尊重。而你的言谈,也不是一位绅士所应有的风度吧?何况你还是一名贵族,虽然破落了,血脉也不是很纯正,但毕竟这身份还是要时刻注意涵养的。你说呢,乔治德莱格利斯先生?

    再者,若不是你的母亲将你托付于我,你以为我会闲极无聊的从沪市跑回来兜风?”说到这里,中年人明显加重了语气:“另外,你若不愿叫我一声世叔,那就请称呼我曹先生或者曹彼得先生。你要是再敢叫我匹诺曹,我就免不得先替你的母亲管教你一番!”

    “对不起,曹先生,刚刚是我失言了,不过匹诺曹这个称谓是令嫒告诉我的。我之前也只是听家母提起过一句,在md市,曹家和经家是世交。并且家母还曾叮嘱我,回国后一定要抽时间正式登门拜访。只是您看┈┈”

    说到这里,经望川略微顿了顿。

    但只一瞬,他的脸上便再次浮现出礼节性的微笑,“您看我这里还很凌乱,房子也是才刚刚买下,一切都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不过您既然已经到了门口,那就请进吧,芙蓉,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沏杯咖啡,要jamaica blue mountain。”

    说着,经望川向曹彼得微微躬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然后他瞥了一眼身旁毫无反应的胖子,见胖子正处于一种神游的痴呆状,他又忍不住眉头微皱的干咳了一声:“再去找几把椅子,没看现在人多屋小坐不下吗?还不快去!”

    白胖的年轻人此刻才仿佛猛地回过神来,他眨巴着细长的小眼睛,有些幽怨的望向经望川。“少爷,我不叫芙蓉,我叫傅戎!从十从戈的戎,是兵器不是花。再说您刚才不是已经把我解雇了嘛?虽然我还是希望能够时刻跟随在少爷的左右,成就一番辉煌的事业┈┈”

    “加五百!”经望川轻声冷哼了一句。

    白胖子绞着手指,面上的狡黠和谦卑交错荡漾。他的小眼睛不停地眨动着,一副颇为心动的模样,可脚下却是寸步未移。

    “少爷,椅子只有三把,要不您再预支一点经费我出去买?还有您说的那个什么jamaica blue mountain咖啡我不认识啊?要不我那里还有点绿茶,虽然不是很好,但勉强还能应付。不过┈┈”

    “加一千!”经望川瞪着白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个死胖子在借机要挟自己!不认识jamaica blue mountain你还能复述的这么溜?

    你不是热衷戏剧表演吗?等应付完眼前的事情,我一定会让你明白,激烈的情感该如何表达!

    但现在不行,经望川眼角的余光扫视屋内的众人,见大家对此似是熟视无睹却又忍得辛苦,便恢复成一副春风拂柳的笑容:“合同稍后也一并签了,若是还有额外的要求,傅戎先生也可再仔细的斟酌一番。好了,现在你去忙吧┈┈”

    这是标准反派人物的特有笑容!这是传说中大灰狼望向小红帽的慈祥?被唤作傅戎的白胖子瞬间惊回,然后以一种和他身形极不匹配的敏捷,飞也似的冲出了房间。

    什么叫做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经望川望着傅戎的背影,那感觉?真是极致的“**”┄┄

第二章 “病人”乔治2

    站在门口的曹彼得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觉,待傅胖子从身旁掠过,他才又将手中的文明棍在地板上轻轻地敲了敲。四名镖仔也是训练有素,闻声后快步闪身出门,然后回身将房门轻轻的带上┈┈

    屋内只剩下了经望川和曹彼得二人,他们彼此对视了一会儿,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气氛有点儿尴尬┈┈

    良久,曹彼得迈步走到靠墙一侧的办公桌旁,他随手拉过一把椅子,然后慢悠悠的坐了下去。

    “你的眉眼长得很像你的母亲,只是这蓝色的眼珠让人看着有些别扭。鼻梁太高了,身材也是偏瘦弱了一些,但黑色的头发还是不错的。看来东方人的基因传承还是很强大的,很好,是个英俊的年轻人。”曹彼得双手搭在文明棍上,语气平淡的说道。

    经望川只是礼貌的笑了笑,没有开口回答。他依旧站在窗前,双手交叉在下腹的位置,一副恭敬却拒人千里之外的淡然。

    曹彼得没有理会经望川的冷拒,他仿佛陷入了回忆的罅隙,继续喃喃自语的说道:“你今年二十五岁了吧?时间过得还真是快,细算一下我已经有近三十年没见过阑珊了,她---还好吗?”

    经望川微微皱了皱眉,阑珊是他母亲的名字。被一个只是传闻中的所谓长辈,如此亲昵的称呼自己母亲的名讳,即使是从小接受西方教育的他,此时也感到有些许的不适。

    “莱格利斯夫人目前一切安好,劳您记挂了。临别时家母也曾委托我代她向您问好,祝您阖家一切安顺、昌繁。”经望川暗含机锋的答道,他再次微微额首,笑容依旧自然无滞。

    “年轻人,脚下的路有宽窄,人的胸襟也是如此。既然你心有不愿,那么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现在我们只说说你的事情,你的脸盲症到底严重到了什么程度?是否找到了解决的方法?”曹彼得将脊背挺直,问道。

    “不是脸盲症,是面容失认症。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看来家母的确很信任您,连我的这点**都没有隐瞒。”经望川的眉头再次皱起,内心明显感到几分不悦。

    “哦?看来我们的确是岁数大了,对新鲜的事物已经难以系统的理解和区分了。”曹彼得顿了顿,再次端详了经望川许久,然后才开口说道:“你的中国公民身份我可以很快为你办好,但你可要考虑清楚,目前国内是不承认双重国籍身份的。”

    “我考虑清楚了,既然决定回国内发展,自然也要遵守国内的法律法规。若是您那里可以加快些进程,那就拜托了。”经望川躬身垂首,态度端也正了许多。无论内心亲近与否,曹彼得的气度的确令他感到折服。

    经望川目前还不是一名中国公民,至少现在还不是。他出生在法国的图卢兹,父亲名叫亨利德莱格利斯,是图卢兹当地一位小有名气的银行家。

    为什么银行家还会有小有名气这种情况?那是因为这家银行是一个家族企业,而且规模不大。

    图卢兹很大,这家莱格利斯银行却很小。由于主要经营的是邮政储蓄业务,所以虽然业务模式单一,但也还算是发展平稳。

    亨利德莱格利斯先生是一名保守的法国人,这里的保守指的是他的性格,而不是政治信仰。

    莱格利斯先生还是一位贵族,这一点从他的姓氏中就可以得出结论。虽然只是旁支,但在以浪漫著称于世法兰西,亨利德莱格利斯先生已经属于是稀有物种了。

    亨利德莱格利斯先生三十岁的时候,在伦敦一个晴朗的早晨,遇到了一位来自东方的美丽女性---经阑珊。这是一位优雅的、令他一见钟情的女人,从相识到结婚,他们只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爱情是一种神奇的化学反应,有的激烈却短暂,有的醇厚而绵长。所以当乔治德莱格利斯出生时,这种神奇的化学反应像是得到了某种催化,再次开始变得更加色彩斑斓。

    乔治德莱格利斯的童年生活是自由而惬意的,他得到了全家一致的、不分中西的宠爱。为了区别于他的祖父老乔治先生,他又继承了母亲的姓氏,有了一个寄托乡思的中文名字---经望川。

    青少年时期的经望川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突兀的开始了一段短暂的叛逆期。这一点,并未因西方的精英教育和东方传统教育的结合而稍减,只是持续的时间不长而已。

    经望川继承了母亲的语言天赋,在数学逻辑方面的天赋也完全超越了他的父亲。但他却没有任何继承家业的想法,相反的,他对能够成为一名由内务部直属的法兰西国家警察充满了向往。

    但他的理想却遭到了全家上下的一致反对,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一点---太危险!莱格利斯家族的人丁单薄,到了近代几乎一直都是单传。所以除了为期十个月的义务兵役,整个莱格利斯家族与任何“非文明”的人类行为绝缘。

    “我们是贵族,虽然破落了,但血脉里的高贵与优雅是与生俱来的品质。你可以尝试着像你的母亲一样成为一名学者,假如你对金融行业不感兴趣的话┈┈”父亲亨利的劝慰委婉而温和。

    “虽然现在是和平年代,但是危险无处不在。我决不允许你成为一名武夫,哪怕是进入文艺圈也不可以!”母亲经阑珊的反对则是少有的简单和粗暴。虽然她的反对理由甚至不存在理论上的逻辑关系,但不得不说,在子女的教育和未来规划等方面,中国至少领先整个西方五百年!

    然而只是这些外因,还无法左右经望川在青少年时期所憧憬的未来,他为了自己的梦想,选择了继续叛逆。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造化弄人,虽然外因并未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某些内在的原因,却使他的理想崩卒于起点之始。

    尽管经望川的各项成绩优异,完全超过了法兰西圣西尔军校的录取标准,但他还是因为身体原因未被录取。体检复检时,经望川被诊断患有轻度的面孔失认症和轻度的人格分裂症。虽然都只是轻度的,但却足以终结他最初的理想!

    面孔失认症的确很麻烦,试想一名警察若是连嫌疑人的基本特征都无法分清,又何谈侦破案件或是终止犯罪?虽然只是轻度的,但几个月的时间,却足以使经望川完全忘记高中时的所有同学。他能够记得全校所有老师和同学的名字以及爱好,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却再也无法将他们重新契合在一起。

    至于轻微的人格分裂症,经望川对此倒是毫不在意。只要不是精神分裂就好,试问谁人还没有个两面性?只是经望川的人格分裂和他的遗忘症却是紧密相关,不单只是脸孔,凡是他不感兴趣的人或事,他都会在之后的很短时间内,不加选择的完全忘记。

    这的确令他感觉很苦恼:“就像一个人出门时,仔细的检查了门窗并且带好了房门钥匙,可却在踏上归途时忘记了回家的路;不单如此,此时的他还在不知不觉中,完全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

    经望川对此做如上诠释。

第三章 “病人”乔治3

    经望川知道自己将面临自出生以来最大的考验,他的短期记忆、感觉记忆、以及无意识记忆等等,都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天赋。

    虽然他的兴趣很宽泛,但毕竟人的个体精力有限,更何况长期记忆也是有时效性的。

    “杀死自己,杀死不完美!”这句对于自我修正的经典诠释虽然听上去很神经,但经望川却一直将其奉为自己的人生圭臬。

    “当上帝关上一扇门时,未必会再为你打开一扇窗┈┈”

    在经过短暂的迷茫和消沉之后,经望川几经尝试,但却始终没有找到未来的方向和出路。在一声无奈的叹息之后,他最终选择了妥协---成为病人,接受治疗。

    经望川在接受治疗的同时,选择了巴黎综合理工学院继续完成他的大学学业。没有目标的日子是枯燥而漫长的,所以直到今天他依然坚信,自己是死过一回的人!

    “遇到我是你的幸运,你是得到上帝垂爱的年轻人。当然,假如上帝真的存在的话,那么我就是你未来的福音和灯塔┈┈”沃尔兹教授是一位睿智风趣的天主教徒,也是经望川的主治医师。在完成全部的专项检查之后,沃尔兹教授如此宽慰经望川。

    “孩子,你该感到庆幸。面孔失认症其实是普遍存在的,至少比纯粹的脸盲症要容易诱导的多。”沃尔兹教授说道,“这种病症是否源自遗传,目前还不能准确定义。但这种认知性障碍,一般都是某种基因突变引起的。”

    “谢谢您的讲解和救赎,真诚地感谢您。我只是想知道,这种认知性障碍还有医治和恢复的可能吗?”经望川问道,尽管他的情绪已经变得越来越焦躁,但他还是努力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

    “请恕我直言,孩子,这类病症没有治愈的可能。面孔失认症和面孔遗忘症等认知性障碍,以目前的医学水平都是无法医治的。这类病症都是先天的,有隐性的也有显性的,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无法医治的。”沃尔兹教授笑眯眯的说道,“但是┈┈”

    “请不要再但是了,沃尔兹教授。请你还是直接阐述解决问题的办法吧?”亨利德莱格利斯先生在一旁焦急地说道,看着妻儿都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他再也顾不得所谓的绅士风度,开口打断了沃尔兹教授的侃侃而谈。

    “好吧好吧,莱格利斯先生。我现在至少可以确定一点,贵族的品质是没有遗传的。”沃尔兹教授对亨利先生的无礼表达了强烈的不满,“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类病症虽然无法医治,但却是可以加以辅助性的诱导控制。

    什么是诱导?就是寻找加以替代的源目标。松鼠都可以通过嗅觉分辨自己的同类,更何况是科学昌明的人类?面孔失认症较之遗忘症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无法分辨,一个是分辨不清且会很快的忘记。小乔治的失认症是比较轻度的,他能基本分清与他接触频繁且较为亲近之人。

    但他的这种分辨,是建立在很多辅助记忆之上的,比如发色、气味、语调、以及诸如除去面容之外的某些固有特征,例如肤色、疤痕、特有习惯动作等等,只是他自己目前并未发现自己这些潜在的小习惯而已。若是能够加以科学的诱导和控制,我可以保证,将来他的这个小缺陷,别人是很难发现的。”

    沃尔兹教授说完,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双手抱在胸前,既像是为自己即将得到一个完美的试验对象而欣喜,又像是对自己的专业水平加以自我肯定。总之,这是一个自负且有些嗦的小老头。

    “我为自己刚才的失礼感到羞愧,沃尔兹教授。您的专业水平令我们全家再次看到了希望的光辉,我知道您还是一位著名的行为心理学专家,您看小乔治的性格分裂症您是否能够一并加以治疗?若是可以的话┈┈”亨利先生语气诚恳的问道。他的眼神灼热,令沃尔兹教授禁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当然可以,这么有趣的综合病例我又岂能轻易放过?”沃尔兹教授挥手打断了亨利先生的请求,“小乔治的人格分裂症也是轻度的,这种病症我们专业上称之为<解离型间歇性人格分离>,是精神疾病的一种。

    小乔治的临床应激反应并不明显,目前还只是双重人格。而且我发现,小乔治的主体人格和后继人格,在身份认知上统一的,只是表露的性格有所矛盾而已。若是通过诱导控制,再配合一定剂量的药物治疗,我有信心将他的现有人格加以稳固,至少不会再分裂出与之身份认知相反的后续人格。这是上帝的垂爱,不是吗?”

    “精神病?”经望川低头哀叹,这人生还真是┈┈

    “精神病!?”母亲经阑珊闻言则是大惊失色。

    “真的可以控制吗?药物抑制是否会产生其他的后遗症?”亨利先生关心的重点,则是并不乐观的将来。

    “精神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们都有精神病,只是表现的程度略有差异而已。”沃尔兹教授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们真的应该感到庆幸,至少在身份认知相同的人格分裂症患者身上,我还没有发现过有自杀倾向的病例。”

    这位沃尔兹教授的确是一位专业水准很高的、纯粹的学者,经望川暗想,“这要不是在医院里,在其他任何地方,以沃尔兹先生的这种聊天方式,他肯定早已经英年早逝了┈┈”

    还好,虽然病症很复杂,但至少还有得到拯救的可能。可尽管如此,经望川依旧不相信有上帝的存在。还是母亲说得好,“若是上天降临的苦难无可避免,那就自己成为自己的上帝!”

    沃尔兹教授是不是福音,经望川无法求证。但沃尔兹教授的确是他的指路灯塔,这一点经望川确信无疑。治疗的过程也是学习的过程,为了心中那最初的理想,哪怕只是成为一名编外的侦探,经望川也愿为此付出百倍的努力与坚持。

    逻辑推理学、刑侦学、痕迹学、临床病理学、犯罪心理学、法学概论、击剑、格斗、马术、射击,凡是与侦探职业相关联的知识和技能,经望川都在如饥似渴的学习着。

    他的生活重新变得忙碌而充实,所以当大学生活结束时,经望川不但成为巴黎综合理工大学获得学士学位最多的一人,其他的兴趣兼修科目也全部以优异的成绩毕业。

    “我想开办一家私人侦探社,成为一名注册的私家侦探。”当结束学业,治疗也已经进入到最后的巩固期时,经望川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跃动,向父母提出了自己对于未来的规划。

    “不行,坚决不行!这是高度危险的行业,现在连搞偷拍的狗仔都经常会浮尸塞纳河,更何况是不伦不类的私家侦探了!”母亲经阑珊再次第一个旗帜鲜明的表示反对。

    “我可以去母亲的祖国,那里的环境稳定,可以将您的担心降到最低。”经望川似是早就料到了家人的反对,所以尽管他的语气波澜不惊,但却坚定地无可更改。

第四章 混乱的开始

    md市位于华东地区中部,是靠近沿海的一座中型城市。属于北亚热带季风气候,经年往复倒也四季分明。

    时值金秋,近午的阳光依旧有些灼热。但相较于北方的清爽,这里的空气中多了几分温润的慵懒。

    此时在靠近经二路的中段,经望川一副街头艺人的打扮,正无聊的拨弄着手里的吉他。他的眼神时不时地瞟向马路对面,那里有一座庭院幽深的内部会所。

    “少爷,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您的这个伪装监视计划,根本就不符合国内的生活习惯。”傅戎低声对经望川抱怨。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早说?今天是礼拜六,难道国内在休沐日就没有什么文化活动吗?”经望川抠了抠牛仔裤膝上的一个破洞,将怀里吉他随手放在一旁。

    “文化活动自然是有,但基本都是在公园或者小广场。而从早到晚都从事文娱活动的都是些大爷大妈,倒是没见哪个文艺青年,大中午的跑到马路边抽风。这是要落魄到了什么地步,才会如此的没羞没臊?”傅戎撇了撇嘴,语带不屑的说道。

    “我花钱雇佣的是你的学识,不是嘴。你若再这般牢骚满腹,我有理由单方面解除合同。劳动法我也学习了,雇佣关系的保障是双向的。”经望川瞥了一眼傅戎,继续扣弄着膝上的那个破洞,“再等一个小时,雷斌最近的活动一直比较规律,应该不会在会所里吃饭。你把相机准备好,别再拍的看不清相貌和表情了?”

    “少爷,这可不能怨我?您买的这个相机除了贵,其他一点儿都不灵光。现在大家用的都是傻瓜机,自动对焦的那种,谁还没事鼓捣什么光圈、焦距之类的操作?还这么大个,这也不好藏啊?

    我们就是搞个偷拍,您让我端着这么一个炮筒似的相机瞄着人家,任谁看见都会吓一跳。要我说您还是用手机吧?又能录像又能拍照,而且还隐蔽快捷。

    再说了,雇主只是让我们找到雷斌的出轨证据,也没说要把所有的出轨对象都找齐吧?我们这一周已经拍了两个出轨对象了,干脆今天就去交差得了?”傅戎说完便揉搓着肚子,摆出一副很饿很疲惫的样子。他在尝试用含蓄的肢体语言,加深对方的理解能力。

    经望川抬头,看了一眼顺着树叶缝隙洒落的斑驳光晕。他在心底暗自叹气:“自己真是昏了头,怎么当初就招了这么一个又馋、又懒,除了嘴好简直一无是处的油腻胖子?这个自诩为法医学硕士的胖子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可却圆滑的像一个正直的威尼斯商人!难道这也是对于自我的一种磨砺?还真是头疼!”

    一旁的傅戎见经望川沉默不语,心中也是暗自腹诽不已,“这个混血的年轻老板其实是个不错的主顾,毕竟这样人傻钱多的有志青年,现在大抵已经像熊猫一样珍稀了?自己的这张破嘴,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呢?多好的一个年轻人啊!”

    他顺着经望川的目光望去,似是不经意的岔开了之前略显尴尬的话题,“少爷,那天那个曹彼得先生真的是您的舅舅?不管是不是亲的,至少他对你还是很不错的。要知道“品&格联合”那可是大企业,是私人调查行业中的业界龙头。他既然有心照拂于您,您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我看您就不必单立门户了,我跟您一起过去,一样能在圈子内闯出一番名堂。”

    “你若是想过去,我可以给你写一份推荐书。”经忘川没有收回自己的视线,口中淡淡的说道,“曹先生不是我的什么亲戚,他只是家母之前的一位故交。所以,今后除非涉及公事,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什么私人关系。”

    “您误会我的意思了,跟着少爷您我就心满意足了。”傅戎习惯性的堆起一脸的灿烂,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一定会注意到这其中所蕴含的真诚。

    他继续开口说道:“只是您有所不知,国内不比西方,一切都是讲究人情世故的。您若是不注意这些环节,将来难免处处碰壁。不说是举步维艰吧,起码不利于您将来展开调查工作。”

    “这么说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那以后有这些应酬的时候,就由你出面好了。我会酌情增加你的福利待遇,只要你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与你的言辞相符。”经望川说着收回视线,不再抠弄膝上的那个破洞,抄起身旁的吉他开始拨弄起来。

    这是终止话题的暗示,傅戎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视线转向马路对面的私人会所,装出一副神情专注的样子。

    “大哥哥,你是准备唱歌吗?能不能为我唱一首?”一声稚嫩的童音传来,将正在低头神游的经望川拉回到现实。

    经望川抬头,见面前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白色的公主裙,红色的小皮鞋,两条蓬松的马尾辫垂在肩头。小女孩的双手握在一起,交织的手指因用力而有些僵硬。

    这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小姑娘,只是独自面对一个陌生人,有些不自然的局促。经望川瞟了一眼小女孩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一个笑吟吟的女人,那应该是小姑娘的母亲。女人冲经望川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有既有希翼,也有些莫名的其他。

    “好的,美丽的小姐,这是我的荣幸。你想听什么歌曲?只是我不太会中文歌曲,英文歌可以吗?”经望川笑着说道。

    “大哥哥你的眼睛怎么是蓝色的?难道你是外国人?外国人也要卖唱?只是┈┈现在国外的生活已经这么苦了吗?”童音清脆,似是带着天使一般的悲悯,“妈妈,一会儿能不能多给这位大哥哥一些钱,可以从我这周的零食花销里面扣除。”

    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轻笑,是傅戎,他觉得这个小姑娘,简直就是西游记里的观音姐姐。

    “这个┈┈”经望川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的目光转向那位同样有些尴尬的年轻母亲,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母亲临别时说的那番话:“我的祖国,如今已经很强大了┈┈”

    突然,对面会所的大门猛地打开了,紧接着,一群衣冠楚楚的男女涌了出来。他们并未立时离去,而是聚在了一起议论着什么。神色惊慌,举止无措,瞬间便在门口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快,出事了。”经望川扔下手里的吉他便朝马路对面冲去,匆忙之间还不忘向惊诧的小姑娘投去一个歉意的微笑。

    傅戎紧跟在经望川的身后,动作也是超乎寻常的敏捷。他也学着经望川的样子,堆砌出一个自认为优雅的笑容,只不过投放的对象是那位年轻的母亲。

第五章 你也是病人?

    “真的死了吗?你们看清楚了?”

    “好像是雷老板,我也没看见人,但肯定是死人了┈┈”

    “太可怕了,听说原来这里就死过人,反正我以后是不来了┈┈”

    经望川穿过人群,径直来到会所的门口。他没有理会议论的众人,继续迈步向会所内的小楼走去。

    “对不起先生,这里是私人会所。您不是这里的会员,请您马上离开。”一个保安挡在经望川的面前,礼貌却不容置疑的说道。

    “闪开,我们是警察。”傅戎没等经望川开口,便一把将挡在面前的保安推到一旁。他挥舞着手里的证件,气势逼人。

    经望川一怔,脚步微顿,随即便没有多做理会,跟着傅戎继续朝里面走去。

    “我们是警察,人在哪里?”一进大厅,傅戎便抢先开口问道。

    “在东区的雅鉴斋,那里是雷总的专属房间。”一个领班模样的年轻男子迎了上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继续开口说道:“人是客服小姐发现的,我已经进行了确认。目前除了我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人再进入过现场。”

    “很好,马上带我们过去。”傅戎装模作样的说道,脚下不停,继续快步朝里面走去。

    经望川跟在傅戎身后,一边打量着四周的布局,一边从身后的腰包里取出一副橡胶手套带上。他的眉头微蹙,这间会所里面的装修很杂驳,给人一种混乱的局促感。既有西式的粗旷,也有中式的典雅。总之,这里面的设计品味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东区的走廊很长,约有近两百米左右。雷斌的雅鉴斋便在这走廊的尽头,是一间中式庭院风格的大开间,面积大概有一百五、六十平米。房门敞开着,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巨大的茶桌,左右两侧各有两张同样巨大的红木高背沙发。

    一个中年男人斜靠在左侧的沙发里,额头低垂,双手搭在两侧的扶手上。双腿伸直,双脚交叠在一起。远远看去,似是小憩一般的恬淡安详。

    傅戎和领班的年轻男子在门口停住,没有继续向里走。而经望川一边打量着室内的布局,一边独自越过二人,缓步走进了现场。

    这个举动另一旁的领班略感疑惑,这个看上去像是副手的年轻人难道才是此次的主导?怎么看上去还是一个外国人?他扭头看向身旁略显不安的傅戎,终究没有开口询问。

    经望川扫了一眼四周,便径直走到了雷斌的尸体旁边。他俯下身在雷斌的颈动脉处摸了摸,随即又翻开雷斌的眼皮观察了片刻。稍后他直起身,双手抱在胸前,上下仔细打量起来。

    良久,经望川发出一声轻呼,“咦?”他用手指夹起雷斌的一缕头发,轻轻地在指尖捻动起来。随后松开发丝,将手指凑到自己的鼻端轻嗅了起来。

    “有意思,”经望川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嘟囔了一句,便再次俯身,视线延着躯干向下检查。随后他慢慢转到尸体背后,双手搭在尸体的双肩,将尸体向前一点一点的推离了椅背。

    “傅戎,过来帮我一把。”尸体和椅背之间的间距有限,观察起来很不方便,经望川低着头喊了一句。

    “那个┈┈,那个你还是自己来吧,我有点儿头晕。”傅戎微弱的声音传来,似是在走廊几经回旋之后才传进屋内。

    经望川闻声有些意外,他气恼的直起身看向门口。随即,他便愣在了那里,门口只有那个同样表情错愕的领班,而视线所及范围之内,傅戎已然消失不见。看到经望川投来探寻的目光,那个年轻人伸手向身旁指了指。

    “傅戎,你是法医?不会到现在还没见过死人吧?赶紧过来帮忙,不然回去直接开除!”经望川开始变得焦躁,不觉提高了嗓门。

    “那个┈┈,那个死人有外伤吗?我,我有点儿不舒服,真的,发生的很突然,但我想我歇几天就会好。”傅戎没有露面,声音依旧是断断续续的艰涩。

    经望川眼前浮现出一个即将溺水而亡的人,他不禁有些迟疑的问道:“你不会也是一个“病人”吧?你是怎么拿到法医学位的?你还有什么隐瞒我的事情?”

    门外的傅戎像是在挣扎,半晌他才犹疑的说道:“我的学位肯定是真的。当理论基础达到一定的高度,也可以通过中间介质做出正确的判断。少爷,我们还是赶紧撤吧?一会儿警察可就来了!”

    “啊!?”门口的年轻人发出一声惊呼,“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居然敢冒充警察?”

    “什么人敢冒充警察!?”走廊里又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来,让我见识见识,到底是何方高人?”

    随即,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经望川叹了口气,无奈的将雷斌的尸体依照原样放好。他转向门口,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人正站在那里,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片刻之后,男人扭头问愣在一旁的领班,“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墙角那个胖子和屋里的这人也是一伙的?他们是什么时间进来的?进去多长时间了?你是什么眼神儿?什么时候我们刑警队都有钱聘请外国专家了?”

    领班被中年人的连番的问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是这里的领班,我以为那人是少数民族,我┈┈”

    “好了,你不用说了。小刘,给这位领班先生做笔录。小王、小赵,把这两个冒充警察的家伙给我拷起来。让法医和痕检组的人抓紧时间勘查现场,找个人带我去监控室,顺便再把这里的经理找来,我要亲自问话。”中年人一副雷厉风行的做派,说完,他再次看向屋内的经望川,“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派人把你抓出来?”

    经望川耸耸肩,迈步走向门口。他摘下手上的橡胶手套,双手举起,摆出一副配合的姿态。正欲开口说话,却见旁边那位年轻的领班也举起一只手臂,“警官同志,我能先说两句吗?”

    “你要说什么?”中年人有些不耐的问道。

    “那个,那个我们经理就是屋里的那位雷斌雷总。还有就是,这里是私人会所,没有安装任何摄像头,内外都没有,所以自然也没有您说的那个监控室。那个,我说完了。”

    周围响起几声轻笑,中年人闻言也是一愣,“笑什么?赶紧抓紧时间干活。好了,你去做笔录吧。”说完他再次看向经望川,“你也有话说?”

    “是的,先生。我是一名私人调查顾问,外面的那位先生是我的搭档。我们也是受人委托,最近一直在调查这位雷斌先生。今天也是事发突然,所以才进入现场先行勘察。您看,这间屋里铺的是长绒地毯,我也带着手套,并未破坏现场的任何痕迹。所以,您不能以妨碍司法调查的罪名逮捕我们。”经望川不紧不慢地说道。

    “私人调查员?还顾问?真是笑话,你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吧?我告诉你,我国刑法规定,任何民间机构都无权介入刑事调查。所以你的那一套说辞在这里不适用,我没时间跟你解释,小赵,赶紧把他带下去。等回到队里再审,其余人都给我动起来。”中年人说完便迈步进屋,将目瞪口呆的经望川晾在了原地。

第六章 曹妙儿的推手

    经望川刚刚走出会所的大门,就听见前面传来傅胖子那中气十足的喊叫声:“警察同志,我是守法的良善公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干!我的相机可是很贵的,你不要那么粗暴的对待它,它能令你至少破产三年!

    你听我说,我只是一时受了别人的蛊惑而已,是逼不得已、情有可原啊!你们不要推我,哎呀!文明执法懂不?还有,马路对面的那堆乐器可都是我的私人财产,麻烦您一会儿也给我装车上┈┈”

    经望川与押解自己的警官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一刻,他是由衷的感到追悔莫及,太丢人了。

    “这些法律上的限制你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一辆依维柯警车上,经望川盯着对面的傅戎,有些郁闷的问道。

    “少爷,这些都是基本常识,我以为您早就已经知道了。再说刚才我以为您只是想进去看看,谁知道您还真的进去摆弄起来了?不过今天的警察来的也太快了,这倒是有点超出了我的预料?”傅戎也是一脸的沮丧,避重就轻的为自己辩解着。

    “你的学历证明又是怎么回事?你晕血?按正常逻辑你应该拿不到任何的医学学位,更何况是法医学学位。”经望川又想起了傅戎之前的反常举动,语气不善的问道。

    “我是晕血,可我的学位证明的确是真的。其实我之前只是有些轻度的晕血症状,直到上了解剖台之后才突然变得严重了。在那之后我曾经尝试改学中医,后来又发现,我实在是分不清中医药理中的主从关系,便再次无奈的放弃了。

    总之,最后我终于发现,所有的临床分科科目都会令我感到紧张。后来我的导师见我聪明伶俐、乖巧可人,便建议我专门从事医药学的分子架构理论研究,直到去年我才拿到了法医学的学士学位。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从事的是法医学理论研究。”傅戎说完,脸上难得的泛起几丝红晕。

    “那也应该是药理学的学位,怎么又变成了法医学学位?”经望川的疑惑更深,再次问道。

    “药理学若只是拿到学士学位,很难在毕业之后找到工作。而且我从小便梦想成为一名匡扶正义的警察,所以我中途又加修了法医学,并且一样拿到了学士学位。

    可现实是残酷的,理论终究不是饭碗。尽管我很优秀,但毕业之后依然没有找到适合的工作,直到前几天我在“品&格联合”的招聘会上遇到您┈┈”傅戎眨着小眼睛,情真意切的看向经望川。

    经望川感觉身上有些冷,手指不自觉地又去抠弄膝上的那个破洞。片刻之后,他的视线越过傅戎那张油腻的笑脸望向窗外,“你和曹妙儿是什么关系,很熟?”

    傅戎闻言微微一愣,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经望川,轻声问道:“为什么不是曹彼得先生?”

    经望川收回视线,盯着傅戎的耳垂,缓缓地开口说道:“曹彼得先生是一个骄傲的人,且驭下极严。所以他手下的人都和他的执事风格类似,刻板而严谨。而曹彼得先生又有一个可以称之为软肋的弱点,那就是他的女儿曹妙儿。

    曹彼得先生对这个独生女儿宠爱得超乎寻常,以致到了公私不分的地步。我回国前和曹妙儿有过几次接触,除了脾气有些刁蛮之外,她倒是对得起曹先生对她的宠溺。回国时曹妙儿和我是同一架班机,在飞机上我就拒绝了她让我去曹先生公司的请求。

    我知道这其中定然有我母亲意思,可我还是拒绝了。那天我去曹先生的公司,本意是作为一名晚辈当面拜会并致谢的。可我见曹妙儿当时也在,便准备离开,反正已经到了md市,以后想必有的是机会。可就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你出现了。

    其实我初次见你之时,便已经对你的身份产生了怀疑。第一,我从不相信没有因果关系的好运气。你熟悉本地以及周边地区的地理和风物,法医学学士,年龄与我相当且求职无门,这简直就是专门为我设计的理想助手。

    第二,因为我的相貌,所以我只对你讲了我是刚从国外来进修的学生,可你却立刻将对我的称谓换成了少爷。这种称谓无论是在东西方,都是针对有一定身份、家世的二代弟子的称呼。

    第三,你很容易便通过所谓的关系,为我取得了一个不错的练手机会---调查雷斌的出轨证据。简单、耗时、安全且收益可观,若是我没料错的话,这个案子,原本就是从“品&格联合”公司截留过来的。曹彼得先生知道我的性格,所以,能运用这种含蓄的方式并且熟悉我的人,就只有曹妙儿了。

    第四,那天曹彼得先生登门时,你的表情┈┈”

    “行了少爷,我知道你很厉害,其他的就不必再说了。”傅戎挥手打断了经望川,稍怔片刻,他再次堆砌出一脸的灿烂说道:“看来曹小妹对你的推崇不是没有道理,你的确很优秀,一点儿也不像一个有病的人。没错,就是曹妙儿安排我来的。

    她想帮你,又怕你拒绝,所以才求到了我这里。正好我这段时间也是无所事事,因此就顺便过来帮衬你一把。不过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我觉得跟你混也还不错。通过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的某些潜力。哦,虽然还不太全面,但以后有的是时间。”

    经望川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这个油滑的胖子的确对自己帮助很大,至少目前是如此的。至于能力?经望川对此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只是傅戎的这张嘴,的确令人有些头疼。

    见经望川沉默不语,傅戎又继续说道:“你不要想着解雇我,那样你会很麻烦。至于我和曹妙儿的关系,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解释不清。总之,我不会害你。顺便告诉你一个小道消息,曹妙儿肯定是要嫁给你的,而且已经取得了你母亲的同意与支持。”

    “为什么?”经望川愕然,“我是说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想法,她才和我接触过几次?她今年有十七吗?”

    “为什么?”傅戎笑得很猥琐,“需要理由吗?在爱情面前,金钱、种族、文化、地位,这些都不是障碍。当然,这也只能是神话传说而已。

    至于曹妙儿追求你的理由,我倒还真知道一点儿。她曾亲口承认说:你有双重人格,嫁给你,就等于一次嫁给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男人,单只想想,就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哈哈哈┈┈”

    经望川瞬间瞪大了眼睛,然后,他也不由笑了起来┈┈

    晚上七点,在市局刑警大队的拘留室里,经望川与傅戎各自吃完了晚饭---两份肯德基快餐。经望川没有多想,而傅戎则是看着面前的那份晚餐,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七点半,经望川被单独带到了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里。一进门,经望川便看见上午的那位中年警官正站在办公桌后,一脸意味莫名盯着自己┈┈

第七章 你说说看?

    “你叫经望川,是曹总的外甥?”中年警官打量了经忘川片刻,开口问道。

    经望川皱眉,正要解释这莫名而来亲戚关系,却见那位警官已经来到近前,面带笑意的说道:“曹总是我在部队时的老领导,你既然是他的子侄,那自然也不是外人。我叫肖魏,是咱们市局刑警队的支队长。我问你几个问题,然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经望川礼貌地笑了笑,放弃了继续解释的打算。他从旁拉过一把椅子,坐到肖魏的对面:“今天的确是我冒失了,您请问吧?”

    “你们监视雷斌几天了?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间?”肖魏没有再作过多客套,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们受客户的委托,搜集雷斌出轨的证据。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监视雷斌五天了。我们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昨天早晨,上午九点一刻,他从自己的别墅出来,由司机送到了“中生代会所”,然后司机便独自离开了。雷斌进入会所的时间是九点五十,我们一直监视到昨晚二十三点四十,期间始终未见雷斌离开,之后我们便回去休息了。

    今天上午,我们七点整赶到雷斌的别墅,发现雷斌似乎昨夜并没有回家,便重新折返到会所门口继续监视,直到会所内部人员发现雷斌死亡为止。所以我们见到雷斌的最后时间,是昨天上午的九点五十。”经望川一口气说完,其间没有任何停顿。

    “你的条理清晰,看得出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能把你们这几天监视的记录和照片交给我吗?”肖魏继续问道。

    “我可以拒绝吗?毕竟这涉及到委托人的个人**。”

    “若是雷斌还未死,你的要求当然会得到满足。但是,现在雷斌死了┈┈”

    经望川发现肖魏在说话的时候嘴角轻微勾起,似乎是在笑。这个举动令经望川稍感不快,自己的态度端正,叙述严谨,难道对方是在戏谑我的职业?

    “那就是不被允许了?既然如此,那麻烦肖警官再为我出具一份官方证明,这样我回去也好对我的委托人有个交代。”经望川说道,语气也变得生硬了不少。

    “哈哈┈,不错,还真是一个倔强的年轻人。跟你开个玩笑,记录和照片留下复印件就可以了。放心,和本案无关的信息内容我们是会保密的。听老领导说,你想成为一名侦探?”肖魏的笑声很是爽朗,他看着略显窘态的经望川,眼里闪着促狭的光。

    “是的,可是目前国内的司法体制,不是禁止私人调查公司介入刑事案件的勘查吗?我对民事案件的调查兴趣不大,目前还没有想好下一步该如何选择。”经望川说道。

    这个限制的确是个无法回避的问题,一个下午的时间,经望川想了很多。他甚至已经准备放弃,返回欧洲再做打算了。

    “呵呵,那再说说你对今天的这个案子看法,你在现场勘查了十一分钟,都发现了什么线索?”肖魏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抛出一个令经望川无法拒绝的问题。

    考试吗?经望川略作沉吟后直接说道:“雷斌死于谋杀,凶手应该是一个女人。雷斌死时面容安详,体表裸露处没有明显外伤,尸温大约只有27、8c左右,眼球平滑内收,但玻璃体四周的毛细血管却依旧呈现鲜红色。

    综合上述几点,我做出如下推断:雷斌应该是生前被人麻醉,之后被置于某个低温环境下快速失温致死。待其死亡之后,又将尸体移回了我们发现尸体的第二现场。”

    “继续,还有什么?”肖魏点了点头说道。

    什么意思?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经望川耸耸肩,眼神开始变得游离,“谋杀时使用药物辅助,是女性凶手作案时的主要特征。尸体的头发上有单次结晶之后的水份残留;尸体的左脚鞋跟部,有移动时刮蹭的纤维物,与现场地面铺的长绒地毯成份类似。

    但从门口到尸体所在的位置,却并未留下明显的拖拽痕迹。所以凶手应该是借助了某种辅助工具,我怀疑是会所内的送餐车。我在会所内见到过这种送餐车,完全能够摆放下一具半僵的尸体。既然会所里有送餐车,那么会所里也应该会有自己的内部厨房。

    而尸体的双腿伸直,双脚交叠,这个长度对冷冻尸体的容器有要求,至少是大号的冰柜。但冰柜会很快令死者窒息,从死者的状态以及眼底的血红反应判断,死者并不是死于窒息。所以,这个会所内还应该有一间独立的冷库,那里就是雷斌的第一死亡现场。

    鞋跟部的纤维残留只有左脚,所以这应该是雷斌死亡时的原有姿势。这个姿势也便于移动时拖拽,单脚要比双脚着地的阻力小很多,估计这也是凶手刻意为之。而这种细腻的逻辑方式,也与女性的思维习惯相契合。

    另外,死者的手表应该是被凶手拿走了,雷斌原先戴的是一只圆形的百达翡丽,而现场雷斌的手腕上,却换成了一只方形的卡西欧纪念款电子表。表盘内没有水迹残留,应该是凶手在摆放尸体之后才换上去的。表上的时间便定格在了23:59’58“,不知道是不是凶手有意为之。

    嗯,目前我所能够推断出的情况就这么多,要是之后能有详细的尸检报告,也许还应该会有所发现。”说完,经望川摊开了双手,将视线的焦距重新汇集到肖魏的身上。

    “死亡时间呢?能大致判断出来吗?”肖魏的神情变得专注,继续开口问道。

    “麻醉剂量、冷冻时间、温度,都会对死亡过程产生影响。没有尸检报告,我无法做出准确判断。但我认为,应该与电子表上显示的时间没有必然的关联。”

    经望川摇了摇头,推理不是臆想,这个肖魏警官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他如此相问又是什么意思呢?经望川说完,身子蜷进并不宽大的座椅。

    “还不错,至少那十一分钟的时间你利用的很充分。若是你想在国内从事刑事调查的工作,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小小的建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肖魏说完,嘴角已经难掩笑意。

    经望川闻言立刻支起了身子,“当然,还望您不吝赐教。”

    “呵呵,简单,去考个律师执照吧?目前国内的司法建设已经日趋完善,许多刑事调查部门已经配备了自己的专职法律顾问。虽然目前还不能直接参与案件的侦办,但职属权责正在日益扩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经望川兴奋地答道:“若是具备律师的从业资格,至少今后在获取已知证据方面会很便捷。谢谢您的指点,肖警官。”

    “莫兴奋的太早,还是先把你的国籍落实再说吧?好了,你的物品在那边的物证盒里,取了自己的东西便回去吧?”肖魏说完站起身,指了指门边的一张桌子。

    “那我的同伴呢?是否可以同我一起离开?”经望川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去取自己的物品。

    “那个胖子不行,领导特意交代了,要先关他几天。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了,这都瑟到天上去了!若是再不惩戒一番,还不知道将来会捅出什么漏子来!?”

    经望川将自己的手机收好,又取出自己的挎包,听到肖魏的话之后不由一愣。正待相询,却见盒子内有一个印着银色徽章的证件很是醒目,似乎正是傅戎手里挥舞的那个证件。那徽章看上去和警徽很像,他随手打开,不由讶然,里面是一枚银光闪闪的锡制徽章。其上刻着一行小字:银河系警察!

第八章 嗨!亲爱的乔治

    “乔治,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喝点什么?”

    “嗨,老麦,还是老样子,一杯罗斯福10号。”经望川将手中的吉他放到吧台上,有些倦怠的和老板打着招呼。

    这间酒吧的名字叫罗麦,老板的名字也叫罗麦。这还是经望川初到md市的第一夜,在打发无聊时无意之间找到的。这里距离他当时居住的酒店并不远,时差也是在这里消磨掉的。

    之后经望川总是隔三差五的就来这里放松一下,倒不是因为他恋旧,只是觉得熟悉了就好。这里的环境不错,老板罗麦也是一个风趣的人。

    “你今天看上去很累,打扮得也像个嬉皮,怎么,一会儿准备来上一曲?”罗麦将酒杯摆在经望川的面前,眼睛扫了一眼吧台上的吉他,打趣的说道。

    经望川喝了一口啤酒,冰凉的麦芽香气,混合着蜂蜜的果香,这是令他迷醉的味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该放松一下而已。对了,我拜托你的事情有结果了吗?最好能快点,你不知道,我现在的个人生活简直是一团糟,而我又不太擅长处理这些。”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夜幕的降临,经望川的话变得多了起来。

    “人已经帮你联系好了,只是这几天一直没见你露面。陆飞,来一下,”罗麦似乎早已习惯经望川的嗦,他招手喊过身后的一个年轻人,“陆飞的母亲目前赋闲在家,人很利落,大家也都彼此知根底,是个合适的人选。”

    “罗哥,你找我?”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麻利的凑了过来,他是这里的调酒师,名叫陆飞,是一个帅气开朗的大男孩。

    “不是我找你,是乔治找你。”罗麦拍了拍路飞的肩膀,笑着对经望川说道:“规矩我已经替你嘱咐过了,还有什么要求你自己跟他交待吧?这是我的小兄弟,有什么都可以直接说。”

    “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是照顾我的起居。另外我的住址一定要保密,尤其是在这里。我的房子有点大,月工资暂定五千,你看可以吗?”经望川不太了解目前的消费水平,所以语气有些迟疑。

    “没问题,乔治先生。我母亲原来在计量所上班,是个很细致的人。您给的工资已经很高了,谢谢您。”陆飞高兴地说道。

    经望川准备将自己的居所与办公场所合二为一,这样公私两便还可节省开支。只是他和傅戎两人,都是日常生活中的低能儿,因此他迫切需要一位,能够协助自己料理日常琐事的人。

    “那么明天就开始上班吧?这是地址和我的手机号码,我会在门口的信箱里放一把钥匙。另外我明天可能会早出门,归时不定,所以嘱咐你的母亲,不用刻意等我。”经望川说着,递给了陆飞一张写好的纸条,“记在脑子里,然后把纸条烧掉,最好连老麦都不要让他知道。”

    “哈哈,看你那个小气劲,放心吧,我是不会让姑娘们轻易找到你家里去的!”罗麦笑着将陆飞扒拉到一边,然后一脸促狭的笑着说道:“现在的姑娘们都很开明,即便是追到家里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倒是你?我听姑娘们说,你是一个很奔放的人,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拉稀摆带了?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经望川有些费解,问道:“什么是拉稀摆带?”

    “to keepdoing!你的明白?哈哈~”罗麦笑得愈发暧昧,“你的言语,迷惑了视线的焦点;但你的思想,却无法左右寂寞的方向。做好准备吧?苏菲小姐正在向你走来。哦,你看那灼热的眼神,已经将我的身心全部融化!哦,那妖娆的身材,已将我的财产彻底清零!我先闪了,愿上帝保佑你!阿弥陀佛!”

    经望川的眼神有些迷茫,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随即,一声悦耳的娇呼传来:“嗨,乔治,我亲爱的,怎么又在这里喝你的果汁?老麦,给我们成换灰雁伏特加,要纯的!”

    “好的,美丽的女士,两杯冰镇伏特加,纯的!”罗麦轻声重复了一句,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没有任何反应的经望川。

    经望川的确是在出神,他在记忆中快速检索着有关这位苏菲小姐的一切媒介。直到一支涂满五彩丹蔻的修长玉手出现在眼前,那手背的正中间,有一颗鲜艳的红痣。直至此刻,他才陡然想起之前与这位苏菲小姐的交集片段。

    “还是我请你吧,美丽的苏菲小姐。”经望川的脸上已经泛起迷人的微笑,“你的热情,令这清冷的夜晚瞬间充满温暖的遐思;你的双眸,耀如璀璨的星辰般牵引着我那孤寂的灵魂┈┈”

    “还是算了吧?乔治,你这动人的话语,我之前已经听你对玛丽陈讲过了。上次你说我是你的叶塞尼亚,这次你又想说点什么?还是继续聊你的星座吗?”苏菲优雅的跨坐在一旁的高脚椅上,然后又优雅的抛给了经望川一个白眼。

    “苏菲小姐,请恕我词拙,但你的美丽当得起世间所有的赞誉,”经望川哂笑,脸上没有任何的尴尬,“你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所以,你只可能是童话世界里公主。如果我此时不是身陷梦中,那就是我的灵魂已经彻底沉沦,哦,我亲爱的玛格丽特┈┈”

    “哦,我亲爱的乔治,你快别说了,我还没喝就已经醉了。不过那个玛格丽特又是谁?”苏菲的纤手搭在经望川的肩上,香舌微卷,像是在经望川的耳边轻喃低语。

    罗麦将两杯酒摆到二人面前,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这个乔治,哪里来的这么多肉麻的调儿调?

    “玛格丽特?哦,那是一个美丽的童话,爱的童话。”经望川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你看过动画片《天鹅湖》吗?那里有只可爱的小松鼠名叫玛格丽特,而我就是你的汉斯,一只时刻准备为你献上美味松果的另一只小松鼠。”

    “哦,我亲爱的乔治,我不要什么汉斯,我只要你,你就是我美味的小松果。”苏菲说着,用舌尖轻舔经望川的耳垂。

    经望川浑身一颤,正待有所作为,却见罗麦在一旁不住地对他使眼色。然后就听他用夸张的语气说道,“哦,今天可真是一个好日子!看,我们美丽的玛丽小姐也来了。哦,还有可人的琪琪小姐,哦,天啊,丽达和莎莉小姐居然一起来了!哦,今天一定是我的幸运日。陆飞,快,给我调一杯“血腥玛丽”,我要放飞自我!”

    经望川先是诧异:这个老麦,哦啊哦的要干嘛?但紧接着,立刻、猛地、突然、刹那间,经望川的脑子宕机了。

    “嗨,乔治┈┈,”

    “嗨,亲爱的┈┈,”

    “是乔治,哦,真的是你吗?┈┈,”

    “哦,苏菲小姐,我能冒昧的请你跳一支舞吗?”经望川想起苏菲是一名专业的舞蹈教师,这个突兀的请求,是他现在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他迅速的起身,然后扭头对正在一旁手舞足蹈的罗麦说道:“嘿,老麦,麻烦换一首激烈点儿的乐曲,快,换桑巴!”

第九章 朋友,请留步

    清晨六点,经望川准时起床洗漱。他先是绕着别墅对面的花园广场跑了几圈,待一身热汗淋漓之后,又痛快的冲了一个热水澡。就着牛奶麦片吃了一个自制的番茄三明治,随后他端着一杯清茶站在窗前,似乎是在惬意外面秋日清晨的明媚阳光。

    经望川喜欢有规律的生活节奏,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昨晚那个肆意奔放、挥洒激情的乔治。旭日初升,暗夜消散,现在的他已经重新回归于那个温文尔雅、睿智谦和的经望川。

    这种简单的黑白交换,是经望川的一种自我调节手段,可以将双重人格的相互影响降到最低程度。按照沃尔兹教授的说法:若是可以在工作状态与业余消遣之间,自主无碍的切换两种人格,那么他将是一个完美的支配女神---美杜莎。

    经望川不喜欢美杜莎,但他渴望那种随心所欲的自主感。

    看看时间已经接近七点半,他取出一万元现金,分别装进两个写着工资、零用的信封里,又将一把房门钥匙放进门口的信箱,然后穿戴整齐,迈步出门。

    他今天上午准备去拜访一下自己的雇主,雷斌的妻子程晓攸。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对这位风姿绰约的女子印象颇佳。

    沿着路边的林荫道,经望川不急不缓的走着。时间尚早,今天又是礼拜日,根据之前所掌握的信息,那个女人此时应该还未起床。

    突然,一颗粗大的梧桐树后猛地窜出一个人。那人直接扑到经望川的近前,双手半举,微微张开,这个不具攻击性的暗示动作,令经望川已经微躬的身子瞬间放松,他眉头微蹙,正待询问缘由,却听那人已抢先开口说道:“朋友,请留步!”

    “你有什么事情?这位先生。”经望川说着,上下打量起对面的中年男人。

    来人约莫四十出头,上身是一件皱巴的t恤衫,下身一条西式短裤,赤脚穿一双运动鞋,外面还披着一件灰色的风衣。

    这身不伦不类的打扮,倒是和他那普通的相貌很匹配,令人颇感意外的协调。一番打量之后,经望川却只记住了中年人颌下那一缕灰白色的长须。

    “莫紧张,小伙子,我叫吴索,和你是同行。怎么样,有时间请我喝杯咖啡吗?”来人笑着自我介绍,将半举的双手缓缓放下。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请您移步,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经望川说道。

    “不要急着拒绝我,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这是准备去见程晓攸吧?我手里有一些你感兴趣的东西,我们何不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彼此交换一下信息?”吴索笑着说道。

    “我有自己的职业操守,我对你所说的交换没有任何兴趣。”经望川再次拒绝,心下却有些踟蹰。他有一种直觉,这个男人手里有他需要的信息。

    “那就不用交换,反正你手里的东西对我也是毫无价值。我只需要你帮我牵个线,如何?这次请不要再拒绝我,因为我们不但是同行,而且还是同病相怜的同路人。

    我的雇主是雷斌,怎么样,这个身份可以和你谈条件了吗?我的雇主死了,而你的雇主已经成为这起谋杀案的第一嫌疑人。那么现在,你有时间了吗?”吴索收起笑容,压低了声音说道。

    “去哪里?”经望川问道。

    “跟我走吧,这个时间只有去酒店的茶餐厅,才可以喝到一杯令人身心愉悦的咖啡。”吴索说完,转身朝停在不远处的一辆斯巴鲁越野车走去。

    路上两人没有交谈,吴索是成竹在胸,经望川则是在主动权易主后,保持着基本的克制和沉默。

    待坐定之后,吴索喝了一口香浓的咖啡,又似模似样的闭起眼睛回味了许久,才慢悠悠的说道:“你虽然是一个新手,但这份沉稳还是不错的。其实我已经注意你们很久了,你还有一个白胖子,从你们开始监视雷斌的第一天起,我就发现了你们。”

    经望川眉目低垂,安静地听着,面上没有任何的反应。从这个男人表明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好吧,让我们开门见山的说吧,”吴索见经望川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便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个档案袋扔到桌上,“你也许已经猜到了,我是雷斌雇佣来监视程晓攸的私人调查员。其实这两口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各自都有各自的龌龊事。你先看看里面的照片,然后我们再从头慢慢说。”

    经望川打开档案袋,里面是两张十六英寸规格的照片。第一张的场景似乎是一间健身房,一个身材健美的年轻教练正在帮助一位女士下腰,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只是姿势有些暧昧。

    照片拍摄的很专业,女人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经望川知道她是谁。这个女人的臀部有着东方女性少有的翘挺,令人过目难忘。之所以专业,是因为摄影师对男人的面部细节把握的很到位,尤其是他看向女人的那个眼神,充满**的垂涎。

    另一张照片的场景像是某个度假山庄的露天泳池,女人穿着泳衣,正跨坐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身上,与其激烈的拥吻。男人的身材有些发福,反应似乎也并不热烈。他环着女人的右臂稍显松垮,其上靠近肩膀的位置,有一片手掌大小的暗青色胎记。

    经望川看完,将照片装回档案袋,然后推回到吴索的面前。“你想如何利用这些照片?这两张照片,只能证明程女士的确存在某些道德层面上的瑕疵,但此种行为并不在法律约束的条文之下。何况雷斌先生已经身故,所以┈┈”

    经望川说到这里顿住了,然后若有所思的看向对面的吴索。

    “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牵个线,你把这些照片交给程晓攸,让她第一时间联系我,之后我会自己跟她谈。”吴索说道。

    “你为什么不自己联系她?你应该有雷斌提供给你的有关程女士的详尽资料,包括电话、邮箱等联系方式。何必多此一举的非要通过我?”经望川问道。

    “年轻人,相信我,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雷斌死了,我的这单收益自然也就泡汤了,所以我只能从程晓攸那里再拿回些补偿。第一,她现在是雷斌谋杀案的主要嫌疑人,我这时候主动接触她,会给自己带来额外的麻烦。

    第二,我手里的这些照片虽然不会将她怎样,但至少会给她增加不少负面影响。麻烦总是越少越好,不是吗?而且,我手里的筹码也绝不仅仅只是给你看到的这些┈┈”

第十章 我没什么问题了

    “那我有什么好处呢?”沉吟片刻,经望川问道。

    “好处?你的底线呢?”吴索见怪不怪地反问道。

    “我的底线分人,但波动的幅度不大,全凭本心罢了。”经望川平静地说道。

    “底线什么的暂且先放到一边,但年轻人应该懂得节制。”吴索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实际上从雷斌死亡的那一刻起,你的这单生意也已经黄了。我给你的这些照片,至少可以保证你在了结这单生意时,顺利拿回你们之间约定好的费用,甚至还会有所增加。我只是让你帮忙牵个线,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知道雷斌的第三个情人是谁,以及照片上的这两个男人又是谁?”经望川神情淡然地说道。

    “就这些!?”吴索有些吃惊的问道。

    “就这些。”经望川点头。

    吴索在确认经望川的神情不似作伪之后,才讪讪的说道:“这个年轻人是蓝鸟健身会所的一个健身教练,叫王鹏,程晓攸应该只是和他玩玩而已。这个中年男人名叫邓西伦,是一位知名作家,他不但是雷斌的同学兼好友,甚至还在雷斌的文化传播公司里持有百分之三的股权。他和程晓攸的地下关系已经持续了很久,这个雷斌也是知情的。

    至于你问雷斌的第三个情人是谁?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事实上我也只是知道雷斌和他的秘书关系有些暧昧,因为这些几乎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程晓攸肯定也知道,因为这两口子早就已经貌合神离、相互算计很久了。对了,那个秘书尤莉好像也有雷斌公司的股份,只是不知道具体的份额。”

    “谢谢,我没有问题了。我会把这两张照片交给程女士,至于她是否会联系你,我不能保证。”经望川犹豫片刻,说道。

    吴索显然对经望川的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你可以把我的原话转达给她,我想她会知道该怎么做。”

    “对不起,你后续的言词中隐含威胁成份,恕我不能从命。在我和程女士的合同解除之前,她依旧是我的客户。我不会做出任何有可能危害客户利益的事情,所以,我只能满足你的最初要求。”经望川说完,微微后倾,将身子靠进柔软的沙发。

    吴索的急躁,说明自己已经慢慢地重新掌握了局面,所以经望川此刻正按照自己的节奏,进一步榨取吴索的剩余价值。

    吴索愣了片刻,似乎想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他问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你回避直接接触程女士的真正原因是什么?”经望川直截了当的问道。

    吴索似是早有预料,他犹豫了很久,半晌才开口说道:“就是你猜想的那样,我心里的确认定程晓攸就是杀死雷斌的凶手。即使不是自己直接出手,也有雇凶杀人的最大可能。雷斌已经没有任何直系亲属了,所有相关利益的最大、也是唯一受益者就是程晓攸。

    想必此刻警方也已经将她列为了主要嫌疑人,我若是在这个时间段没有理由的去接近程晓攸,难免会成为警方的下一个重点监控对象。你不同,你有正当合理的理由,可以替我暗中完成交易。

    其实我要钱还有另外的一层意思,我想试探一下程晓攸。我和雷斌在很早就认识了,他早年对我有提携之义。现在他死了,死的悄无声息,我想为他做点什么,你明白吗?”

    吴索的神情有些黯然,端起咖啡慢慢的喝了一口。咖啡已经有些凉了,但他还是小心地轻轻吹拂了片刻,似是那上面还漂浮着些许蒸腾的雾气。

    吴索的解释很合理,但经望川几乎是立刻便在心里否定了这种合理。没有什么理由,至少现在他还没有想到。也可能仅仅只是直觉,经望川觉得吴索所图甚大。

    “好的,这次我是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了。我会尽可能的完成你的嘱托,不存在利益交换,只为你心中的坚持。”经望川一语双关的说道,他拿起桌子上的档案袋,转身离开。

    “你还没结账呢?”身后传来吴索的喊声。

    “你不差这两杯咖啡钱,吴前辈,我确定。”经望川没有回头,他挥了挥手里的档案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出了酒店的大门,经望川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八点二十了。时间的迁延导致计划的改变,经望川决定,暂时先不去看守所探望傅戎了,目前的状况自己完全可以应对自如。

    与此同时,在经过一夜繁琐的勘验工作之后,刑侦支队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正在进行。

    “好了,大家都安静一下。雷斌案局领导很重视,已经决定成立9.13专案组,由我们支队具体负责。上级想必很快会给我们下达限时令,所以我们的时间很紧张。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下面先由李法医给我们讲一下雷斌的尸检情况。”坐在主位上的肖魏支队长敲了敲桌子,面色严肃的说道。

    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他走到投影仪前,待室内的灯光关闭后,将一组照片投射在幕布上。

    “雷斌的尸检结果,可以为我们提供的价值线索很少。我先说死因:死者体表无外伤,无机械性窒息特征,内腹脏器等各项指标经检验均属正常,只有肺部有轻度水肿,但尚不足以危及生命。后经检查心脏瓣膜以及皮下毛细血管的破、凝状态,我们最后得出的死因结论是---失温。也就是通俗意义上所说的,死者是被冻死的。

    但雷斌的失温状态是经过人为控制的,而且失温过程控制的很专业,并非急冻而死。而是缓慢降温,当体内核心温度降至30c左右时,失温本体死亡。结合技术科的现场勘查结果,我们推断凶手设置的极限温度为-5c。而-5c又通常被称之为脱水温度。而后凶手又经过回温、除湿等步骤,将尸体的体表水分排干。

    我们在雷斌的血液中检测出两种不同类型的麻醉剂,一种是发散类型,经由口鼻吸入,主要成分为大麻树脂与二氢埃托啡的混合物,推断是凶手对死者进行初步麻醉时所使用的。

    另外一种是液体药剂,我们在雷斌的左耳后侧发现了一个注射针孔,深入体表2厘米。是一种类似速眠新的复合类动物麻醉剂。其中的edta成份可以有效增强麻醉剂中的镇痛、镇静作用,并附带有一定的肌肉松弛作用。因此雷斌在死后呈现出安详的体态。

    第二是死亡时间:尸体被发现时,肛温是27.6c,结合检验死者胃部的食物残留,判断死亡时间为9月12号的15:00至16:00之间,全部的死亡过程不会超过一个小时。以上就是目前9.13案的完全尸检结果,诸位若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现场提问。”李法医说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副胸有成竹的淡定。

第十一章 我听到过一个分析

    “请问李法医,您能给我们解释一下,凶手是如何完成尸体的回温和除湿步骤的吗?”一个年轻的刑警举手问道。

    “很简单,氮气。会所内的那个冷库的设备是进口的高级货,可以进行内外交互的双循环。除了控制温度、湿度,还可以通过加注氮气减缓血酸形成并祛除异味。

    凶手在确定目标人物死亡之后,先将制冷机组关闭,开启内外交换的通排风系统,同时加注少量氮气,既可加速循环,又可以使温度回升稳定而均匀。

    待冷库内的温度回升至摄氏16c时,再次启动制冷系统,然后将温度恒定在16c的最高保鲜温度,以备第二天转移尸体时,保持尸体的新鲜度和柔软度。

    这些细节,技术科已经通过检索冷库的电脑控制系统验证过了,我们也在尸检中检测出了氮分子残留。此外还有一点,由于氮气有减缓血酸形成的作用,所以我们计算尸体回温时间也有所延长。

    尸体发现时肛温是摄氏27.6c,再结合室内温度,我们经过计算推断,从摄氏16c升至27.6c,至少需要八至九个小时。即使是缩短“保鲜”时间,这个进程也不会有所减少。还有什么问题?”李法医环视众人,问道。

    见半天没有人再提问,李法医随即关上了投影仪,气定神闲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好了,下面我结合各方汇总的调查结果,对整个案件的作案过程做一个初步推断,若有什么遗漏,大家稍后再进行补充。”肖魏清了清嗓子,说道:“经过排查,初步推断凶手是伪装成冷库的管理员身份,进入会所内部实施谋杀的。原会所冷库管理员张素蓝的作案可能虽已排除,但其突然返乡探亲的理由仍存有疑点。

    张素蓝今年四十五岁,因其是会所后厨内唯一的女性,所以她在会所后院有一个自己的独立休息区。加之现在正处于各种生鲜及时令果蔬的供应旺季,后厨内的四个大型冰柜,已基本可以满足日常需要。因此张素蓝所管理的冷库,目前处于停机保养状态。

    此外,张素蓝平时为人刻板,除了工作时的必要接触,基本不与其他人往来。综上几点,凶手选择替换张素蓝的身份进行作案,前期肯定是经过多次考察的。这其中肯定会有线索存留,可以作为本案的一个突破方向。目前张素蓝正从惠康老家返回md市,待其回来后,立刻安排进行甄别询问。

    另外,现场痕迹勘验的线索也不多,只是在客厅的香炉里,提取了部分怀疑是迷香灰烬的残留物。化验结果目前还没有出来,希望可以和法医部门的分析结果相匹配。现场遗留的指纹比对结果也已经出来了,没有发现具备作案条件的关联嫌疑人。

    下面我根据现场人员的问讯笔录,还原一下案发当天的情况。雷斌在案发当日的上午11:00时,在自己会所的房间内,约见沪市一家出版公司的老总赵东林谈生意。中午12:00时左右,二人在房间内共进午餐,饭菜是由西餐厅的服务员刘江和李招娣送进去的。

    二人之后一直等候在房间外,直到13:15分用餐结束,赵东林稍后离开。二人在收拾房间时,曾经听到雷斌打了一个电话,对方好像是一个女人,但内容并不清楚。随后雷斌通知前台自己要休息一会儿,其间不要让人打搅。在那之后,便再没有人见过雷斌。

    直到第二天上午11:45分左右,换班后的服务员曹桂琴进去打扫房间,见房间内雷斌正在休息,便退了出来。出门时刚好碰见领班齐亮查岗,齐亮感觉异常便进入室内查看,探查之下发现雷斌已经没有呼吸,便立刻报了警。

    这里有一个情况,据接早班的曹桂琴回忆,她在早晨7:00左右经过雷斌的房间时,见门上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9:15分左右她第二次打扫卫生时,门上依旧是“请勿打扰”的牌子。直到11:45分左右她第三次经过时,发现雷斌房间的牌子被人摘除了,随后她才进入室内准备清理卫生。

    结合之前法医部与现场勘验情况推断,凶手是在12号下午14:00时至15:00时左右进入雷斌的房间,在对已经反应迟缓的雷斌进行二次麻醉之后,趁中午休息时间人少,将昏迷的雷斌用餐车移到冷库并采用快速失温的方法将其杀死。

    根据李法医给出的数据分析,凶手是在第二天凌晨将雷斌的尸体重新搬回到了雷斌的房间,待估计尸体的回温时间差不多之后,才再次回到现场,取下了“请勿打扰”的牌子,故意让雷斌的死亡被他人发现。

    那么这里又有几个疑点,第一,凶手是如何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完成了对雷斌的第一次麻醉?第二,虽然现场距离冷库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凶手为什么一定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多次返回现场?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第三,就是凶手的性别?我之前听到过一个分析┈┈”

    上午九点零五分,比之前预计的时间晚了五分钟,经望川按下了雷斌别墅的门铃。当几分疑惑爬上经望川的眉梢,别墅的电动大门缓缓地打开了。没有人询问,也没有人迎接,经望川通畅无阻的穿过修剪整齐的草坪,推开虚掩的房门,走进了屋内。

    程晓攸正在打电话,她背对着门口,头发蓬乱,一身睡衣随意的披在身上,春光隐隐。经望川反手带上房门,没有继续向前,他站在门廊的位置,安静地等待,慢慢的平复心绪。

    程晓攸的通话很快便结束了,她怔然片刻才转回身,面上的神情无喜无悲。

    她瞥了一眼经望川,将电话随手扔在了一旁的沙发上,“你来了,想喝点什么?不要那么拘谨,佣人都放假了,茶和咖啡都有,你自己随意吧?我先去换件衣服,我们稍后再聊。”程晓攸说完,便转身匆匆上楼,只是脚步略显疲惫。

    这个女人对自己全无戒备,手机也未收起,在目前这个敏感的时期,至少可以说明她的心里是无碍的。经望川暗自思忖着,缓步走进客厅。他将手里的公文包放在茶几上,没有坐下,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四下打量起房间的陈设。

    这里经望川还是第一次来,他和程晓攸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间西式茶餐厅,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房间的布局是西式的简约风格,看来在家庭内部,至少曾经的主导者是程晓攸。雷斌的喜好偏向中式的复古风格,他的公司和私人会所都是如此布置,领域观念很强。

    看来这夫妻二人之间的矛盾与分歧恐怕是由来已久,性格往往能够决定一个人的理念,能将差异淡化、统一的,只有利益。

第十二章 有意思的人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怎么没有沏茶,我知道你是习惯喝茶的,莫不是嫌我怠慢了,经先生?”程晓攸不知什时候已经来到经望川的近前,语气轻缓的问道。

    “抱歉,程女士,在想一些事情,有些走神了。”经望川侧身让开半步,微微额首,“我今天来是准备结束之前与您的合同,因为标的已经消失。请原谅我使用如此冰冷的词汇,但我还是希望陈述的尽量准确、精简。”

    “这么着急?要知道此事并未因此完结,恰恰相反,我认为这件事情才刚刚开始。雷斌死了,也许下一个目标就是我。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也不知道他图谋的是什么?但我接下来马上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这一点想必你也是清楚的。而你却是想要在此时抽身?为什么?这就是你的职业操守?”程晓攸有些激动,显然刚才经望川的话语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您想要我为您自证清白?抱歉,那将是另外的约定,而我还要斟酌一番再做决定。”经望川的神色淡然,轻声说道。

    程晓攸愣了片刻,眼睛不瞬地盯着经望川,说道:“那好,我就再给你一份新合同。之前的合同我按全额支付给你,然后再给你新合同的百分之五十预付款,价格由你定!如何?”

    “您应该知道我并不缺钱,若是您希望我接下之后的约定,那么就必须事先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免谈。”经望川说道。

    程晓攸笑了,面容有些扭曲,“哼!说吧,说说你的条件!”

    “无条件的相信我,对我怀疑你的问题,请如实回答并保持克制。放心,和案件无关的**问题我不会问,这就是我的条件。”

    “就这些?”程晓攸有些错愕,随即明白自己之前误会了对方,心态有些急躁。

    “就这些。”经望川也勾起一抹笑容,说道。

    “好,我答应你。”程晓攸干脆地说道:“这样吧,我们也不必再计较什么费用问题了,我车库里有一辆刚买没多久的奔驰越野车,车太大我开不惯,送给你,就权当是两个合同的费用了。如何?”

    经望川没有多想便点头答应了,自己正准备买辆车代步,程晓攸的提议倒是替自己省去了很多的繁琐。

    “可以,我接受。那么接下来我想先去雷斌先生的房间看看,希望得到你的许可。”经望川说道,没有再刻意使用敬语去保持彼此的距离感。

    “可以,绅士先生,请跟我来。”程晓攸转身,却并未走向二楼。她穿过客厅,进入餐厅,说道:“我沏茶,你自己去吧?左拐直走,然后右拐再右拐。”

    经望川顺着她示意的方向走去,过道很短,尽头处左右一分;向左通向玄关,向右同样是一条很短的通道。经望川右转,眉头微蹙,这座别墅很大,但分割的如此局促,让人不由感觉积分压抑。

    通道的尽头依旧是左右分向,左侧是两间相对的佣人房,两边是一个卫生间和洗衣房,面积估计不小。经望川再次转向右侧,过道的前方只有一扇门,他推门走了进去。

    这应该是一间书房,可能是由健身房或娱乐室改建的,屋内洒满阳光,视线很好。

    在左手靠近窗户的位置摆着一张书桌,墙角边竖立着一张台球桌案,旁边还有一台已经折叠起来的跑步机。

    桌子上很干净,没有文件、书籍,甚至笔筒文具。迎面靠墙是一排齐顶的书柜,里面的书籍杂乱的摆放着,大约占据了二分之一的空间。而右手的墙上,嵌着一扇小门。

    经望川径直走到书桌前,手指轻轻摩挲着桌面。没有灰尘,没有味道,桌子的边沿油漆光洁,看来雷斌没有在家工作的习惯。他打开中间的抽屉,里面只有一本记事台历和两支圆珠笔,其他再无一物。经望川又逐一检查了两侧的抽屉,最后只是在最底一层的抽屉内,发现了一本精装的---《金瓶梅》。

    经望川拿起书随手翻着,见其中几乎每页的空白处都写满了蝇头小字。经望川低头端详,发现好像是读书随笔。钢笔字,字体清隽有力。经望川合上书,拆下书皮的套封,然后他笑了,还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只见内里的封面上赫然印着---《毛批三国演绎》。

    突然,经望川似是想到了什么,他重新打开中间的抽屉,仔细端详着那本记事台历。日历是九月份的,标注着日期的方格下几乎全部空着,只是在九月一日的空格处,被人胡乱的划了几笔。

    像是没有墨水时的反复涂抹,但笔锋很用力,似是在心烦意乱之下发泄着什么?同样用的钢笔,纸张表面有几处已经被笔尖划破。

    抽屉内有两支圆珠笔,而他却用习惯的钢笔涂抹?不是随意,是刻意!这个日期发生了什么?亦或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使得雷斌会如此烦躁的进行标注?

    经望川沉思了稍许,合上抽屉,他推开了墙上的那扇小门。里面的面积同样不小,是一间带独立卫生间的卧室。一张单人床,一架衣柜,一盏落地灯,就是这间卧室的全部陈设。当然,还有墙上一扇半开的小窗户,整个空间给人的感觉就是空旷而压抑。

    卫生间内没有窗户,经望川打开灯,四下扫了一眼,又拿起洗漱杯中插着的牙膏端详了片刻,而后便关灯,转身离开了。

    回到餐厅,见程晓攸端着一杯咖啡,怔怔的望着窗外出神。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男人之间的秘密?”

    经望川一愣,随即想到了那本《金瓶梅》,“雷先生是一位很有意思的人,一位成熟的男人。”

    程晓攸微微一笑,“也许吧,他在某些方面的确很出色。”语气平淡,落寞而疏离。

    经望川也是一笑,说道:“接下来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我不确定是否和案件有所关联,所以,你有权拒绝回答。”

    “问吧,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昨天警察已经盘问我半天了,你还能问出什么新鲜问题?”程晓攸说道。

    “你知道九月一号这个日期有什么特除含义吗?”经望川问。

    “九月一号?开学?没有,至少在我和雷斌之间没有任何意义。”程晓攸皱眉,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好,下一个问题,雷斌公司的股权是如何分配的,你在其中占有多少比例?”

    “我和雷斌各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剩余的百分之二十作为公共股份,用来奖励员工、促进合作。这部分股份的分配权,只有我们二人共同签字认可才会生效,且分配之后不得转让。

    若是持有者有意提前出兑,公司将在原有价值的基础上,先行稀释百分之二十之后自行回购。”这个问题显然涉及到了程晓攸的专业,所以她回答的很顺畅。

第十三章 复杂的关联

    “若是其中一方发生意外,比如像目前这种情况,你可以继承多少股份?全部吗?”经望川继续问道。

    程晓攸的眼底闪过一抹愠色,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是的,全部。包括公共股份的剩余部分。”

    “好了,谢谢你的配合,还有茶。”经望川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他打开公文包,拿出了两个档案袋放在桌子上,“下面的问题虽然涉及到你的一些**,但和本案关联甚大,希望你不要拒绝。”

    见程晓攸点头,经望川打开自己带的那个档案袋,取出了里面的照片,再将照片按照拍摄日期摆好。他的脸色有些尴尬,傅胖子的摄影技术简直糟糕透顶,比自己也强不到哪去。

    经望川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这两天通过调查,确定和雷斌先生长期保持暧昧关系的有两人。其一是雷先生的常务秘书尤莉,这五天之内他们约会过两次,都是在尤莉的公寓内,没有过夜。

    其二,是雷先生公司旗下影视公司签约的一位女演员,名叫何雯丽。这五天之内他们只约会过一次,并在何雯丽的住处过夜。这是我们目前已经确认的,但是,我怀疑还有一个第三人。”

    “这两位“丽人”我都知道,至于第三人,目前你觉得还有必要继续查吗?”程晓攸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照片,无所谓的说道:“不过你们这个摄影技术,实在是不太高明。还有什么?”

    经望川歉意的笑了笑,感觉脸上有些发烫。他又打开吴索交给他的那个档案袋,没有将照片取出,而是连同档案袋一起,直接交到了程晓攸的手上。

    程晓攸有些疑惑的接过档案袋,看了一眼经望川,问道:“这个又是什么?”

    “也是照片,你认识吴索吗?这是他今天早晨交给我的,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他准备用这些照片对你进行勒索。”经望川说道。

    “哦?”程晓攸取出照片端详了片刻,脸上的神情看不出有任何变化。然后她将照片随手扔到桌子上,有些不屑地说道:“技术还不错,至少比你专业。”

    “我希望你引起重视,要知道这其中的邓西伦与尤莉,都持有公司的公共股份,这是利益关联。而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利益关系就等同于利害关系。”经望川神色郑重的说道。

    “哦?那你说说利害的关系在哪?难道你不知道邓西伦和尤莉也是情人关系吗?吴索没有告诉你?雷斌和邓西伦是好朋友,非常好的那种,所以他们的某些“爱好”也是相同的。”

    程晓攸的话令经望川有些瞠目,他不由暗自腹诽:这是含蓄地东方人?简直堪比法兰西!

    将桌子上的两张照片重新摆好,经望川说道:“不要怀疑我的判断,也不要低估吴索的企图。你先看看两张照片的拍摄日期,然后我们再继续。”

    “没什么好看的,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知道。一张是四天前在蓝鸟健身会所,一张是一个月前在龙尊度假山庄。这有什么问题?你想指摘我的人品?”程晓攸没有去看照片,她语调陡然升高,已经临近爆发的边缘。

    “我想你误会了,目前我还是法国国籍,这些事情在我眼里不算什么,而且我也无意评价。我只关心与我客户利益相关的环节,比如这两张照片的拍摄日期。知道吗,正是这张四天前的照片,令我相信你和雷斌的死亡没有直接关联。

    之所以只说是直接关联,意味着并不能排除间接关联。而间接关联指的,就是这张拍摄于一个月前的照片。”经望川说道此处顿了一下,他发现程晓攸的眼中已有些许雾气浮现。

    此时的程晓攸有一种别样的妩媚,惹人怜惜。经望川看似无意的挪开了自己的视线,他想起了母亲看芭蕾舞《天鹅湖》时的经典语录:忧郁的妖精!

    “我相信你,也是相信自己的判断。我认为你不具备在谋杀伴侣之前,还有闲情逸致与人暧昧**的心理素质。之所以不排除你的间接关联,一是你与邓西伦的关系,会影响到公司现有股权的分配比例。

    二是邓西伦的复杂利益交集,我不能简单定义邓西伦的这种复杂关系是否是别有用心,但我知道一句西方谚语:越复杂的东西越容易坏。我想,人也是应该如此。”

    经望川说完,再次看向程晓攸,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继续说道:“看来我的预判是正确的,邓西伦的确是与你交换过一些想法。从吴索跟踪你们的时间上判断,雷斌想必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然为什么之前他对你们的关系视而不见,现在却开始派人监视你们?你是不是向他提出了离婚请求?是在什么时间?是不是邓西伦给你的建议?”

    经望川已经尽量含蓄自己的言辞,但一连串的问题,还是将对面的程晓攸惊得目瞪口呆。

    经望川心下叹气,看来自己的推断已经得到了验证。这个女人的确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聪慧,难道是恋爱了?会是邓西伦吗?经望川不由在心底,对这位著名作家平添了几分兴趣。

    “你是怎么猜到的?”半晌,程晓攸问道。

    “猜?”经望川笑了笑,“这不是猜测,是逻辑推理。你还是把详细的经过告诉我吧,我要知道具体的时间。”

    程晓攸点头,说道:“大约是两个月前,抱歉,我实在是记不清具体的日期了,邓西伦找到我说他已经离婚了,想要和我┈┈,和我一起生活。我相信了,便找机会和雷斌讲了。

    我和雷斌已经分居很久了,他也答应了,只是提了一个要求:要等今年年底,完成效益分配之后再离婚,而且不公开。之后若我和邓西伦结婚,也不得公开。

    我没和邓西伦商量便答应了,虽然我一直不参与公司的经营管理,但我知道公司这几年的效益一直不好,所以我也不怕雷斌在财务上作伪。年底也罢,不公开也罢,毕竟这个公司当初是我和雷斌一手创立的,我不希望公司因为我们两人之间关系的终结而终结。

    我不和邓西伦商量便做出决定,其实还有另外一层原因,我已经对爱情、对婚姻不抱什么希望了。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才把结果告诉了邓西伦,就是八月十号在龙尊度假山庄的那次会面。他知道后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我看得出,他心里有些不高兴。

    其后这段时间我们一直没有见面,一是我的工作比较忙,二是估计邓西伦也在有意无意的躲着我。至于这个健身教练,我只是对他年轻的身体有些兴趣,他似乎也是有意的接近我,至少目前我和他之间还未发生什么。”

第十四章 你最好相信

    没有发现与九月一号相关联的事情,那么从八月十号到九月十二号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内,这几个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亦或是雷斌在九月一号这一天,曾经采取过某种补救措施,但最后却失败了。若真是如此,实施对象又会是谁?邓西伦?

    经望川沉吟片刻,继续问道:“程女士,你再回忆一下,从你与雷先生摊牌离婚时算起,一直到九月十二号截止,这期间有近五十天的时间,除去你与邓西伦见面之外,有没有在电话里谈起过某些敏感话题?不要嫌我嗦,吴索给我的感觉是成竹在胸,绝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勒索。你最好相信,我的直觉不会错。”

    “你是指哪些方面?”程晓攸眉头紧锁,问道。

    “只要是涉及雷斌公司的内容都算,包括人际关系、经营状况与财务状况。”经望川说道。

    “你怀疑我的电话被人窃听了?”程晓攸惊呼。

    这个女人还不算太笨!经望川点头,说道:“吴索从事私人调查已经很多年了,不怕你笑话,他之所以会找上我,就是因为我们在监视雷斌的时候被他发现了。我虽然不知道他采用的是何种技术手段,但我想雷斌会给他提供很多支持。”

    “可我的电话从不离身┄┄,”程晓攸还没说完就愣住了,她看向客厅的沙发,她的手机正“嗡嗡”地震动着。

    “不用去管,是我拨的电话。你看,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尤其是某些性格方面的小习惯,简直就是天然的漏洞。你的随身物品我稍后会去检查,现在我们还是先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什么话题?”程晓攸显然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转,“哦,公司的问题,你让我想想┈┈”她起身将自己的咖啡加满,在屋内来回地踱着。

    过了半晌,程晓攸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有些犹疑的说道:“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否符合你所说的敏感问题,邓西伦曾经在电话里和我说起过他离婚的事情。当时邓西伦跟我讲,他准备将手里的股份变现,用来支付离婚时财产分割的费用。

    他说他不想用我的钱,只是希望我能够帮他联系一下公司的副总宋立成。宋立成是我安排在公司里面,专职负责监控公司财务状况的会计师。邓西伦说,他不希望自己的事情被弄得路人皆知,最好连雷斌都不要惊动,反正那百分之三的股份也不多。

    我跟他讲,这件事情不可能不让雷斌知道,必须要经过雷斌的签字认可才能转到财务办理。若是他担心股份的稀释比例,我倒是可以和雷斌商量一下。邓西伦说他问过尤莉了,目前他的股份按现有比例稀释后,应该可以支付离婚的费用。

    邓西伦还说,若是不够的话尤莉会帮他,尤莉可以将她名下的股权一并变现之后借给他。我虽然不在乎他与尤莉的那点龌龊事,可一听之下我还是很生气。

    这个男人刚刚才对我说将来要在一起生活,却转眼便在我面前肆无忌惮的提及另一个女人。我一气之下就把电话挂掉了┈┈”

    “这个电话什么时间打的?能记得具体日期吗?还有,这个宋立成是否持有公共股权,比例是多少?尤莉呢,她又持有多少股份?”经望川问道。

    “是八月十五号,不会错,那天是我主动打给他的。从龙尊度假山庄回来后,邓西伦一直没有联系我,所以我就主动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想约他周末再聚一聚。

    谁知他却说他正忙着办理离婚手续,没时间。之后才讲起了股权变现的话题。那个宋立成是持有公司的公共股份,他是最早分配的一批人,也是最高的,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尤莉与邓西伦一样,都是百分三,是雷斌给她的青春损失费。”

    女人对某些特定日期或事情的记忆能力,的确与男人存在很大的差异。程晓攸的回答令经望川暗中松了一口气,至于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应?那是经望川觉得,与女人沟通起来实在是太吃力了。彼此的关注点始终不在同一个维度上,简直是---无语!

    “这样就清楚了,这位邓西伦先生即使与雷斌的死亡案没有直接关联,但他的确是居心叵测。而且肯定在九月一号之前,对雷斌施加过某种强烈的刺激。你先不要问,听我把话说完。你可能忽略了一个关键点---控制权!

    若是你与邓西伦结合,你的百分之四十,宋立成的百分之五,再加上邓西伦与尤莉的百分之六,那么即使雷斌控制了余下的所有公共股份,他也才占到全部股份的百分之四十九,而你,将取得公司的绝对控制权。

    我推断,邓西伦之所以那天与你讨论股权的变现问题,其本意只是为了试探你对宋立成的控制程度。若是你对宋立成的控制力足够,那么他与你的婚姻,才会对雷斌产生威胁。而邓西伦所进行的这些暗中准备,更像是为了将来对雷斌展开某种报复。

    只是这样又有一个疑问:据你所讲,雷斌与邓西伦是密友,甚至在某些爱好上面不分彼此。但是两人之间的实力对比相差悬殊,邓西伦可以说是依附在雷斌这根支干上的藤蔓。那么又是什么原因令二人反目,以至让邓西伦如此不计后果的算计?

    由此又引出另外一个问题,雷斌是一个很自我的人,在他还未确定邓西伦娶你的真正目的之前,他便已经派吴索监视你们的行踪了。那么在他明白了邓西伦的目的之后,即便没有先下手为强,至少也应该有切实的自保手段。可为什么最后死的却是雷斌?难道这其中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第三方势力?”

    “你是在问我吗?为什么不可能是邓西伦杀死的雷斌?就像你刚才说的,没有直接参与,也有可能间接参与吧?”程晓攸见经望川停顿之后独自出神,很久都没有说话,便忍不住出声问道。

    “哦,又走神了,刚才我是在问自己,抱歉。”经望川回神,手指在腿上轻轻地敲击着,“我之前否定邓西伦直接参与谋杀,是因为我确定凶手是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

    对了,忘了告诉你,发现雷斌先生死亡的时候,我正在现场。至于间接缘由,我也在刚才否定了。无他,邓西伦即使准备报复雷斌,他们之间也不会是生死大仇。至于杀父、夺妻之恨,抱歉,我是文化人┈┈”

    经望川再次顿住了,面上有些尴尬。他原本是准备幽默一下,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却猛然发现对面的程晓攸凤目微瞠,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玩笑有些不合时宜。

    “抱歉,哦,这次是真的抱歉!”经望川起身,微微额首,“我想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我们去检查一下你的随身物品吧?我认为在手机内安装窃听器的可能性并不大,因为那需要较长的时间和较高的专业手段。还是先看看你的包吧?你平时出门都带哪些包,我们逐一检查一遍。”

第十五章 淘气的眼神

    “哦,my sacred god!这些都是你的包?”看到程晓攸放包的房间,经望川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女人嘛,除了包包就只剩下男人了。你说,若是你你会怎么选?”程晓攸白了一眼经望川,笑着说道。

    “可这也太多了,有五百?”经望川问,不是不情愿,而是真的多。程晓攸放包的地方不是架子,不是柜子,而是一个房间。

    望着各式各样的、认识和不认识的各种品牌的大包小包,经望川有些发呆。他一排排的看过去,心中着实钦佩,这要花多少功夫才能收集这么多的种类?咦,居然还有“全民鹰”!

    “哪有?只有四百多个。不过我近期准备处理掉一批,有很多我一次都没有背过,只是当时觉得好看而已。要不一会儿你挑几支带走,可以送给你的女朋友。”程晓攸的情绪有所舒缓,话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

    “谢谢,还是不必了,我没有女朋友。”经望川说道:“这样吧,程女士,麻烦你将最近背过的包找出来,时间从八月十号开始,这样我们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没有女朋友?这怎么可能?你应该不是一个无趣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女朋友?一定是你的眼光太高了,一般的女人你肯定也看不上不┈┈

    过你的条件的确很不错,而且还是一个让女人很有安全感的男人。我听了你的分析之后,心里就感觉踏实了很多,比我之前的那个律师强多了。你不知道,我的那个律师一天到晚都装作一副很man的样子,却总是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句,烦都烦死了┈┈

    对了,你别总叫我程女士,都给我叫老了。我比你虚长几岁,你就叫我姐姐吧?我以后有你这么一个弟弟,还是一个歪果仁,我的那些姐们一定会羡慕死我的┈┈”程晓攸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一边从架子上挑挑拣拣的往下拿包。

    经望川已经从心底佩服眼前的这个女人了,心真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底无私天地宽?

    先不说你只是自己认为自己已经洗清了嫌疑(有点绕),嗯,至多再加上自己这个旁观者,可这些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啊?你有没有嫌疑,那只能是证据说了算。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随时准备对你进行勒索的吴索(更绕),你居然还有心情讨论我的择偶标准?

    看着眼前这个在屋子里不停转圈的女人,经望川钦佩之余,不由心里又多了几分莫名的亲切感。

    经望川知道这种情绪有违职业操守,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审视者,任何影响判断的因素都应该被摒弃。可此时的他却已然决定暂时放弃这种严谨,没有理由,只有直觉。经望川觉得自己有义务让这个女人重拾快乐,也许为的只是心里那种莫名的亲切感。

    “哎呀,”程晓攸的一声惊呼,将经望川瞬间拉回现实,“你说这些包里若是真有窃听器,那我刚才说的话,岂不是又被吴索知道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我?这下该怎么办?”

    经望川笑了,笑得很是开心,“放心吧,你说的那种情况不会发生。一般这种小型的窃听器传输范围有限,没有障碍物的情况下也就是500米左右的距离。自备电源一般也至多可以连续工作七十二个小时,现在应该已经没电了。

    你之前连续出差三天,这段时间对吴索来说没有监视价值。昨天回来后又一直在接受警方的调查,所以这里即使有窃听器,也已经早就失去了作用。”

    “你笑起来很迷人,眼神也是那种有些淘气的清澈,真好。”程晓攸的眼神有些失去焦距,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经望川的耳根有些发烫,若是夜晚的自己遇到她┈┈?经望川不由打了一个激灵,他连忙掏出手套带上,问道:“姐,都挑全了吗?我现在就开始检查,一会儿若有发现,你帮我拍照,这些都是要留作证据的。”

    “你叫我姐?真是太好了!好的,好的,你检查吧,其他的都交给我。”程晓攸再次发出高分贝的惊呼,像是哥伦布登上了圣萨尔瓦多的土地┈┈

    刑警队的碰头会已经接近尾声,肖魏决定还是依靠老办法来的稳妥:既然线索有限,那就发动人海战术,淹不死那个凶手也要吓得他发抖!那个叫经望川的小伙子倒是有几分见解,至少在凶手有可能是个女人这个观点上,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认可。等再询问过张素蓝之后,基本就可以确定了。

    “好了,下面我分配一下接下来的任务:一、二小组去雷斌的公司,着重调查近期与雷斌有过频繁交集的人,包括生活中有过矛盾的人或事。

    三组和技术科负责调查雷斌公司的财务情况,四组、五组还有痕检科的,由我带队回现场,除了重新勘验以外,还要将那天所有在场的人全部再排查一遍。好了,散会。”肖魏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皱了皱眉,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情。

    正思索间,办公室的联络员陈聪走了进来。他来到肖魏的身旁俯身说道:“刚接到一起报案,在经三路淮安大厦的地下车库内发现了一具男尸,是在我们的分片区。王大队已经安排二支队的乔队长带人出现场了,王队让我告诉您,抓好目前的这个案子,其他的先不用管。这个案子领导盯得紧,必须抓紧时间找到突破口。”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跟王队说一声,我不会让他为难的。去吧,替我说声谢谢。”肖魏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这案情有时候像是渔汛,没有的时候是一直没有,一来就是接二连三。希望不要和眼下的这个案子有什么关联,否则压力就更大了。

    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只不过是案发在自己的责任区罢了。最近的睡眠总是不好,毕竟是将近五十岁的人了,精力已经比不上那些年轻人,遇到事情也难免有些瞻前顾后。肖魏揉了揉太阳穴,刚才自己忘了什么?对了,是拘留室里的那个胖子!

    肖魏一拍大腿,朝着一个还未离开警员喊道:“韩笑,来一下,我有个事情交待你┈┈”

    注:“全民鹰”---呵呵,代指阿玛尼这种在国内普适于老、中、青三代,白、蓝、民三阶层的通达品牌。

    另注:“白、蓝、民”---白领、蓝领、民工的简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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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线演绎法介绍:
经望川语录:我在逝者的墓碑前吟唱,点燃漆黑的荒野;乔治语录:我愿用一生去恋爱,挣脱那婚姻的桎梏;芙蓉语录:把兜兜都翻过来,然后靠墙排排站;路人(好):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路人(坏):我对此不做任何评价┈┈┈脱线演绎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脱线演绎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脱线演绎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