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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线演绎法全文阅读

作者:等闲来去     脱线演绎法txt下载     脱线演绎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二章 是我的失礼… …

    经望川与黄凯刚走进第二附属医院的急诊科,就听见走廊中传来一连串中气十足的嚎叫声。没错,一长串连贯的风骚撩人,依然是无比熟悉的凌乱节操……

    “我都说了,直接给我使西药,中药的效果太慢……”

    “喂,受伤的部位都拍照了吗?这是证据,是严重的人身伤害……”

    “你那是什么眼神?放心,我不去告他们,我是男人,我要刚……”

    “我要踏平小王庄,就照着我身上的伤势全数原样揍回去……”

    “呸!什么狗屁的水果之乡、武术之乡,统统都是刁民……”

    “你在干嘛?你神经病啊!谁让你给我腮上打‘封闭’的……哇靠,你刚往我嘴上抹的是什么药?怎么这么快就麻了?”

    经望川与黄凯相互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随即,二人不约而同的换上了一副悲痛莫名的表情,但眼神之中的笑意却是不加丝毫的掩饰。那溢散的毫光之内,满满的,全是幸灾乐祸的窃喜……

    经望川背着双手走进治疗室,见傅胖子正光洁溜溜的斜躺在病床之上,哦,不对,胖子的腰间还围拢着一件皱皱巴巴的白色围裙,仔细端详之下,却是胖子临出门时穿的那件套头体恤……

    他的两眼乌青,一大一小,嘴唇黑紫外翻,像是两条无刺海参,整个脑袋居然整整大了一圈,那白花花的肥膘之上,布满深浅不一、大小不同的各色瘀斑,真是怎地一个‘惨’字了得……

    下一刻,经望川惊呼失声:“哎呀,是谁?居然下此狠手,将我公司的得力干将摧残的如此令人不忍直视!黄凯!你回头去查一查,我还不信了,这世上居然会有如此手欠、不对,是如此狠毒之人?”

    黄凯:“……”

    医生:“……”

    傅戎也是一脸便秘的纠结:“少爷,您这演技也太sorry了!我,我是功臣呐!我只身入险境,披肝沥胆、亲冒镝矢,虽是寡不敌众,但却为了维护公司的光辉形象,大义凛然、宁死不屈……”

    “你的油费和医药费自理吧……”经望川面皮抽搐,忍得辛苦。

    傅戎闻言立时闭嘴,肿成细缝的眸中闪着心碎的幽怨……

    “你们是他的领导?”一旁的医生将手中的器械扔进托盘,道:“来得正好,你们赶紧把他领走!一点皮外伤而已,居然连妇科的消炎药都要开上几种,简直是、简直是……哼!不说也罢!”

    经望川:“……”

    你怎么不被人打死!?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经望川羞耻的无以名状,白眼翻到极限,借以缓解面皮的痉挛……

    他果断的转身而出,懒得再多废一句话。

    黄凯没动,等身后的脚步声远去,他才从身上脱下外套,递给尚在目瞪口呆的傅胖子,涩声道:“穿起来,走吧,真是难为老板了。”

    胖子接过衣服勉强穿上,讪笑道:“我是不是有点发力过猛了?”

    黄凯摇头:“不,你应该属于是正常发挥。你天赋异禀,即便不是自带光环,也是肯定能轻松活过三集的人物。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给自己加戏?老板那么一个文雅的人……”

    “你别逗!老板怎会是个文雅的人?!”胖子从床上跳下,放弃了将纽扣扣上的尝试,撇了撇嘴,道:“老板的神经有问题!他文雅的只是外表,其实他的内心一样是不可描述的浪!打个比喻,我和老板都是赛马,他走的是宫廷舞步,有什么‘龇扭’都得憋着;而我的舞台,是飞扬的热血,是驰骋赛道的狂野不羁……修竹之比崖柏也!

    你那是什么表情?虽然我只见过驴,但我的想象力天马行空!不要撇嘴,这么说吧,我是一个被社会耽误的天才。你可不要被老板伪装的‘假儒’所蒙蔽,别摇头,你才和反动的资产阶级打过几天交道?你是没见过他矫情的时候,那真是比抠脚大汉都要无耻……”

    傅戎滔滔不绝的絮叨,令黄凯有一种这肥仔莫不是脑子被人打坏了的错觉。来到停车场,见自家老板正靠在车旁吸着烟。黄凯不觉加快了脚步,他想尽快摆脱身后这烦人的家伙。

    “老黄,你说我是不是这家医院里最靓的仔?”身后传来傅戎那充满魔性的呢喃,黄凯脚下一个踉跄,正要回身呵斥,却突觉身侧‘忽’地耀起一道白光,紧接着,便被两支腿毛飘飘的肉柱模糊了双眼,“少爷,您最优秀、最勤劳、最坚韧的员工已经光荣的出院了……”

    胖子的声音高亢、饱满,肆虐着黄凯那自诩还算坚强的神经:“这世上最危险的子弹,总是从最不经意的地方射来……”莫名的,黄凯想起了之前老班长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上车之后,见自家少爷始终沉默不语,傅胖子也是逐渐变得扭捏起来。他眯起一只过度肿胀的眼睛,将积攒的光芒全部汇于另一只尚且还算正常的缝隙,未做丝毫的酝酿,他单目灼灼的盯着自家少爷的后脑勺,开口道:“少爷,虽是经历了一番坎坷,但我在被捶打得神情恍惚之时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邓西伦那孙子最可能的藏身之处。而且经过我在肖队车上装疯卖傻的偷听,再结合他们交谈时无意之间泄露出的点滴细节从旁加以印证,我判断,……”

    “医生刚才是不是给你打错药了?”经望川终是耐性有限,他感觉自己的后脑勺正逐渐变得湿润……他微微侧了侧身,让开稍许口水喷溅的区域,沉声道:“不是‘普鲁卡因’,而是‘stimulant’肌注液……”

    黄凯木然无语,专心的开着车……

    傅胖子好歹也是医学院的科班出身,自然是能够听得明白自家少爷话中的意思,他连忙辩解,讪笑道:“我现在的大脑皮层的确相当的亢奋,内心的雀跃也是无法言喻的欢喜,能够重新回到组织的怀抱,我自然是第一时间……”

    “给你算工伤!刚才打断你,是我的失礼!你请继续……”黄凯愕然侧目,见自家老板神情不变的抻了抻领口,淡然道:“省略细节,我想直接听到答案。谢谢……”

    傅戎只觉脑后吹过一阵阴风,随即肃正面容,沉声道:“邓西伦没有藏在精神病院,而是躲去了精神病疗养院,地点就在市区的边上,应该是他父亲最后逝去的地方。

    一样的山清水秀,一样的,灯下黑……”

    “哦?难道肖队他们之前没有派人去探查过?”经望川挺直了脊背,目光依旧望着窗外,“不应该啊?我能想到的,肖队他们自然也会将其安排在优先的筛查选项……既然大家都能想到,且信息少,筛查的范围大,时间又紧,难道这也是一种灯下黑?”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喜欢… …

    夜色弥漫,窗外的霓虹交错闪烁……

    “但我们还是晚了一步,肖队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傅戎讪讪自语:“也许,我的判断并不准确,肖队他们会无功而返……”

    经望川没有回应,眉头微皱,手指轻轻摩挲着裤腿上的线条。车内随即陷入沉默,只有傅戎那因鼻部受创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时缓时急的搅动着溢散的压抑空气……

    “若是侥幸,那未尝不是最好的结果……”过了片刻,经望川轻声开口,“你身上的伤势虽无大碍,但还是先回去休息一晚吧……”

    “那你们呢?你们不回去吗?”傅戎咧咧嘴,小声问道:“我的意思是,玲珑妹妹在家吗?”

    “花警官与晓攸姐今晚有约,所以,你不必担心……但你进门时也要小心,不要吓到佟姨,嗯,还有苏苏……”经望川语气保持平淡。

    傅戎闻言虽觉尴尬,心下却是暗自松了口气。但还未等他的情绪有所舒缓,就听经望川继续问道:“哦,刚刚你还没有来得及解释,你是因何被人揍成了这般模样?”

    傅戎:“……”

    这该如何点解?起源是一根香烟?或是一根冰棍?还是那个该死而狡猾的小黑胖子?!

    傅胖子的脸色变换,悠悠地叹了口气:“这个,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经望川重新靠进椅背,慢慢合上了双眼。

    回到别墅,经望川放下傅戎,与黄凯一起赶赴程晓攸的约会地点……

    ………………横隔线………………

    横贯md市的纬二路是一条很有历史的老路,甚至比曾经繁华一时的纬一路还要古老。原因无他,在它的东端,有一座md市最古老的火车站。当然,现在的md市火车站早已南移,而古老的火车站也变成了如今的博物馆。

    虽是换了一种存在的形式,但曾经的喧嚣与浮华、崛起与衰落,还在时间的河流中缓缓而行……

    ‘朱诺’西餐厅位于老火车站的正对面,一样的历史悠久,几乎和老车站的历史一样长。它最初的创建者是一位意大利人,所以主营的菜系也一直以意大利菜为主。在其后漫长的历史变更中,这家西餐厅的主人也是更替了许多……

    此刻的‘朱诺’西餐厅内灯光明亮,弥漫在音乐中的食物香气里还夹杂着几分蜡烛燃烧时的特有芬芳,淡淡的,沁人心脾……

    罗玉竹端坐在里间的一张餐桌旁,双手覆于膝上,面沉似水,静静地看着对面笑而不语的程晓攸。

    桌上没有点菜,除了两套餐具,只有一提尚在醒着的红酒。醒酒器内的氤氲摇晃着光彩,将二人迥异的表情映衬得一般娇艳……

    “你似乎并不感觉意外?”程晓攸笑语晏晏的抢先开口。

    “我需要感觉意外吗?”罗玉竹淡淡应道。她扫了一眼桌旁略显诧异的花玲珑,招手唤过一名侍者,“给这里再加一把椅子与一套餐具,之前点的菜品也同样加一份,等招呼再上菜,就这样。”

    “以前没发觉你也有如此骄傲的一面,有点小强势,嗯,我喜欢。”等侍者离开,程晓攸才继续说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酒肯定不是‘皇家托卡伊’,而是你自己选的品牌,对吗?”

    “有什么问题?”罗玉竹朝花玲珑点了点头,而后看向程晓攸,语气依旧淡然,“也对,你也应该知道,邓西伦喜欢喝‘皇家托卡伊’……”

    “呵呵……”程晓攸笑得花枝摇曳,道:“对,我知道他的喜好,所以我才会说这酒不是‘皇家托卡伊’。这和今晚邓西伦会不会准时赴约无关……因为,我也不喜欢‘皇家托卡伊’。我喜欢‘瑞格尔侯爵’那种旧派中夹带的一点清新味道,所以我猜你当时和我的选择一样,都是拒绝了‘皇家托卡伊’那种炫耀的甜腻……”

    “这是‘伊拉苏’红,有着‘阿空加瓜冰峰’一样的高远清冽,是端木的最爱。当然,这也是我的最爱。”罗玉竹眸中闪过一丝缅怀的黯然,“不过这与邓西伦能否赴约有何关系?难道,你也是约在这里?”

    “呵呵……聪明!”程晓攸身子微微前倾,道:“所以,当我得知你也约了邓西伦后,我就根本没有再在这里订位置。”

    程晓攸话落,不单花玲珑,连罗玉竹的面上都露出了惊诧之色。程晓攸似是对二人的反应早有预料,她收回前倾的身子,继续道:“看来你对邓西伦的了解也是有限……那是一个极端自私且自负的人,连与女人约会都懒得换一个新的地方。那不是习惯,是不在乎……”

    “你知道了又如何?还不是一样……”

    “还不是一样落入了邓西伦的算计之中?”程晓攸没有理会罗玉竹语气中夹杂的些许嘲讽,她微微后仰,双手抱在胸前,笑道:“你又怎知我不是和他一样,也是为了某种消遣?你知道现在这家餐厅的老板是哪里人吗?知道为什么邓西伦只喜欢‘皇家托卡伊’吗?”

    罗玉竹被程晓攸的连番追问弄得有些无措,她摇摇头,道:“你说的这些我不感兴趣……”

    “为什么不感兴趣?你不是很希望那个家伙倒霉吗?”程晓攸笑得意味深长,“所以,不要对我说这些违心的话……你需要强势一点,自信一点,坦诚一点,相信我,这些对你很有好处。”

    罗玉竹感觉自己先前掌握的些许主动正在逐渐易手,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道:“谢谢,你请说。”

    “这才对嘛……”程晓攸给自己的杯中倒了一点红酒,轻轻抿了一口,而后又眯起眼睛回味了几秒,才继续道:“现在的‘朱诺’老板名叫潘采维耶夫,是一位俄罗斯人。所以,这里的菜色虽然还是意大利菜系为主,但味道却再也不是原来的味道了。而邓西伦之所以喜欢喝‘皇家托卡伊’,是因为它虽然也是一款名酒,但却很小众,而且在md市周边地区,也只有这里才有这款正品的匈牙利红酒……”

    “我没有听明白你的意思……”罗玉竹迟疑道:“前面一节是说时过境迁而后物是人非,那后面一节?”

    程晓攸放下酒杯,笑道:“后面一节说的是邓西伦的性格,他不但自私、虚伪,而且还很自以为是。就如他选酒的方式一样,小众意味着孤高;小众且高端,意味着他自己一样有着孤高且自洁的品行。至于口味是否喜欢?抱歉,我一样可以自认为,我的确很喜欢……”

第一百八十四章 飞蛾扑火

    程晓攸说完,面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身旁的花玲珑不明觉厉地眨着眼睛,眼前二人的一番机锋,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到底是做女人好,还是做一个像男人一样的女人?这不应该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但似乎,一朝顿悟又近在眼前……

    罗玉竹愣怔的看着程晓攸,眼中是揣度之后的释然。沉默片刻,她冲侍者招招手,“waiter,上菜吧……”

    而后她端起醒酒器,分别给程晓攸与花玲珑斟好,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轻声道:“你的确是比我高明了几分,但你付出的代价也要比我多得多……现在的你,怕是比我还要艰难吧?”

    程晓攸闻言也是一怔,随即默然的垂下眼帘……

    花玲珑看看程晓攸,又看看罗玉竹,心下的茫然又是多了几分。真的有这么大的差距?难道我的情商已经幼稚到了小学水平?回去我该如何向上级汇报,就按着字面上的意思?

    我要不要先喝口酒?

    程晓攸伸手握住酒杯,目光凝于杯内的晕红……她没有喝,手指轻轻转动,喃喃道:“不一样的,你的艰难已经难以挽回;而我的,尚未开始,也便,还有的选择……”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罗玉竹深深地抿了口酒,目光移向桌上的烛光,“焦律师可能已经告诉你了,我恨他,恨端木,恨罗贝托,恨瑞贝卡,恨邓西伦……也恨我自己!他们全是自以为是的人,有的自以为无私,有的自以为高尚,各种各样的理由,总之,只要是加上爱的光环,便可冠冕堂皇的左右你的人生……”

    “路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程晓攸抬起眼帘,嘴角挤出一丝牵强,道:“别说什么避不开、逃不掉,幼稚替代不了愚蠢,愚蠢也掩盖不了幼稚,没有人可以永远活在对爱情的幻想中。除非,爱了,便死了。爱情是如此的,恨也是一样。就如现在的你,依然还有选择的权利,或是,后退一步的余地……”

    “不一样的,人和人怎会一样?”罗玉竹将目光移向程晓攸头顶上的空白,摇头道:“我恨的是欺骗,也只是欺骗!端木临死前还在骗我,而焦自华在他死后继续欺骗我,罗贝托、瑞贝卡,所有人都在欺骗!哪怕是杀戮、是死亡,都无法阻止他们的表演……所以,我拉开的幕布,也便由我自己来谢幕吧……”

    “你这是飞蛾扑火!”程晓攸不觉加重了语气,沉声道:“你既无法挽回任何事,也同样无法令死去的灵魂得到慰藉。你也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你只是想要为你的愚蠢,找一个可以欺骗自己的借口而已!”

    “自私如何?飞蛾扑火又如何?”罗玉竹拢了拢鬓角的发丝,风轻云淡的笑了笑,道:“你刚才也说了,爱情可以永恒,爱了,死了,也便长久了。所以,恨也一样!恨了,死了,也便了结了。

    再说了,你还不也是一样?你对自己之前所谓的‘消遣’可曾感到后悔?但后悔又如何?你还不是一样准备纵身一跃、飞蛾扑火?”

    “我并不恨邓西伦,我……”程晓攸的面上闪过一丝挣扎之色。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罗玉竹手指轻摇,打断程晓攸,“你喜欢乔治,你看他的眼神闪着光彩,异样的光彩……”

    程晓攸手指微颤,随着那光影荡开的涟漪,她的眼神正慢慢变得没有焦距……

    “我爱这自由的空气,更爱你牵绊的目光……”罗玉竹的轻喃律动着众人的脉搏:“曾经,端木这样对我说,而我,也甘愿蜷缩在他的光环之下;可如今,我的目光再也寻不到他的身影,你说,我还有什么可羁绊的?所以,你比我要艰难……”

    桌上的三人陷入短暂的沉寂……花玲珑继续保持木然僵坐的状态,心中的怨念已是处于爆发的边缘。这个罗玉竹实在是太可恶了!我才刚刚寻到一点脉络,你就给我来个莫名其妙的转折?!

    你们这么说话不累吗?你不是来寻邓西伦的晦气吗?这情啊、爱啊的又是几个意思?

    难道这世界上的女人就只有两种:我,或是其他的女人?

    侍者悄然无声的摆好菜品,而后优雅的微笑颔首,转身离去。

    “来,晓攸姐,让我敬你……”罗玉竹端起酒杯,笑容间的落寞一闪而逝,“虽是晚了点,但能与你成为亲人,我很荣幸!”

    “亲人?”程晓攸端起酒杯,微微怔了片刻,才轻启朱唇,将酒杯中的殷红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用餐巾拭干唇上的酒渍,而后重新看向对面的罗玉竹。

    这一刻,她已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与优雅,“这世上没有天长地久的激情,不是吗?爱情在正常情况下,日子久了,也就变成了习惯,变成了亲情。所以,我们是一家人,这话没错……”

    顿了顿,她微微扬起修长白皙的脖颈,巧笑嫣然道:“我的确没有资格品评你的执拗,但既然是一家人,就应该有共同的担当。那么,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邓西伦到底藏在哪里?你放心,若是你有顾虑,我可以让玲珑妹妹先离开这里一会……”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我来?我不一直都是一个透明人?花玲珑侧目看向程晓攸,正待要坚持几句,感觉脚下传来轻微的触碰,她又瞬间放弃了原则……

    正欲假意起身,却见罗玉竹摆摆手,笑道:“花妹妹不必避嫌,我这里没有什么秘密。我的确是对邓西伦的藏身之处有所猜测,但你也知道,我能动用的关系有限,说是寻找线索,不过是借机释放一下内心的压抑,聊以**罢了。毕竟想要抢在警方,或是罗贝托之前找到他,机会不大,而且,还很危险。你说呢?”

    “有大致的范围也行……”花玲珑脱口而出,但说完她便后悔了,连忙解释道:“我是说人多力量大,而且我们是正义的,可以大张旗鼓的去撒网。不像罗贝托……嗯,你们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花玲珑在二人错愕的目光注视下,讪讪的端起酒杯,她仰头喝了一口后,长长的吁出口气,笑道:“嗯,终于是舒服了一点……”

    顿了顿,她又忽地看向罗玉竹,开口找补了一句:“其实玉竹姐你的心思大家都明白,你是想暗中帮助罗贝托,寻找邓西伦并非是无意之举,你是想吸引警方的注意力!最不济也可为罗贝托打打掩护,分散一下火力,对不对?嘻嘻,你们绕来绕去的我看着辛苦,好了,你们继续,我吃牛排了,再不吃都凉了,浪费可耻……”

    程晓攸与罗玉竹相互对视一眼,尽是沉默无言……

第一百八十五章 等你长大… …

    “老板,里面的谈话似乎进行的不太愉快……”黄凯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扭头看向身旁半睡半醒的经望川,轻声道:“要不要采取近距离监视?您放心,我不会令任何意外再次发生在我的身上。”

    “你应该说‘我会小心’的……”经望川淡淡的说道:“人生最大的财富便是健康,所以,一切尽力便好。”

    他慢慢的直起身,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这本就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餐厅的外围才是我们监控的重点。把无人机放出去吧,我们这里只作为中转,数据的采集分析都交给庞白。另外,若是傅戎没什么事情,让他也从旁协助一下……”

    说完,他开门下车,点燃香烟,靠着车门吸了起来。黄恺点点头,也跟着下了车。从后备箱取出小巧的无人机,他研究片刻,笑道:“这就是那个‘打雨伞的屎壳郎’?的确是够丑的。”

    “嗯,金爷出品,性价比还是很高的。你把遥控器接上手机,然后再联线庞白就可以了……”经望川习惯性的揉搓着下巴,吐出一口烟圈,笑了笑,继续道:“一会先绕着餐厅转一圈,你负责指挥,庞白只对数据敏感,其他方面要差一些。好了,我先去周围转转,若是有异常就立刻通知我……”

    “那您自己小心……”黄凯启动手里的无人机,轻声叮嘱了一句。

    经望川摆摆手,转身走进高大的林荫道,片刻之后,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斑驳的夜色之中……

    餐厅内的气氛依旧沉闷,咽下口中鲜嫩的肉丁,程晓攸拿起餐巾擦了擦丰润的唇,又轻呷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放下酒杯,下一刻,迷人的光彩重新回到她的脸颊,“既然我们都有各自的坚持,那就结束这个无聊的话题。玉竹妹妹,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我的意思是,等邓西伦的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

    “我没什么打算,至少目前还没有……”罗玉竹出言打断,她拢了拢眼前垂落的发丝,“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必担心,我不会轻率的放弃自己的拥有。毕竟,担负的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的确不愧是学戏剧的!程晓攸有一种棋逢对手的郁闷。她身子微微后仰,保持一种自然的放松,“你还没有我的岁数大,不要总把自己弄得暮气沉沉,日子还很长……”

    “的确还很长,嗯,越孤单,越漫长……”罗玉竹的笑容有些肆意的揶揄,“端木去英国留学前,曾经给我写过一首小诗:

    ‘蓦然回望,

    直至今日我才发现,

    原来

    那些年,

    我一直都在

    等你长大……’

    嗯,算是情诗吧?那时我还不太明白,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我一直都未能追赶上他的脚步,一直追,一直都是如此……他的心中定是和我一样苦,等来等去,最后,我们谁都没能等到彼此……”

    话声未落,罗玉竹已是潸然泪下,笑着,流泪……

    程晓攸也是鼻间微酸,她想说些什么,却竟是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沉静片刻,她扫了一眼已是目含晶莹的花玲珑,终是摇摇头,轻声开口,道:“好了,不要吓坏了小孩子……”

    花玲珑闻言,瞬间便止住了悲伤!对呀,我是带着任务的……她瞠目转向程晓攸,鼻翼抽动,一副“虽然我是出戏了,但也请你不要随意‘咔’我好不好”的小无辜……

    程晓攸见状也是微微蹙眉,好吧,我就是一个急于结束话题的无辜听众!

    她斜乜了一眼花玲珑,目中隐含警告之意,“你竹姐的这个话题太沉重了,嗯,你还年轻,只要看住了那个白芙蓉便好……”

    花玲珑:“……”

    这是几个意思?我和胖芙蓉是很清白的好不好!难道我得罪的不只是智慧女神,连美杜莎都开始嘲讽我的眼神?一念及此,花玲珑口中的奶油蘑菇几乎喷薄而出……

    “傅戎的家世不错,就是人,嗯,稍微鄙薄了一些……”罗玉竹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珠,转瞬之间便已换上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微笑轻语,道:“好了,waiter,上甜品吧……”

    “嗯,也好……”程晓攸微笑颔首。

    这是又结束了一个话题?圈转间竟是毫无滞涩,的确是一个善于把握主动的女人!程晓攸心中暗叹一声,看向花玲珑的目光倒是不觉柔和了几分。花玲珑兀自不觉,冲程晓攸做了一个鬼脸,扭捏中仍是夹着几分倔强的委屈……

    经望川的别墅中,站在穿衣镜前的傅戎忽地感觉鼻间麻痒,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暗道:这是哪位小娘皮又在背后诋毁你家胖爷?咦,虽然我的朋友遍天下,但我为何会认为是位娘子在念叨?难道是我即将苦尽甘来,开出人生的第二春?

    胖子抖了抖隆起的肚腩,刚刚的热水澡很是舒爽,不但洗去了一身的酸痛,更令他没来由的感觉胆气勃发。这不是错觉!他努力地眨眨因冰敷而有些麻木的眼睛,对镜中的自己点点头,赞道:“嗯,伤痕是男人的荣耀,还可博得几滴花妹妹饱含深情地眼泪,机会啊……”

    他不觉浮出一抹自得的笑容,一面穿衣,一面继续畅意的放飞自己的思绪:哼!邓西伦,咱们爷们不能算完!等胖爷将你擒住,定要让你尝尝某家‘王八飞拳’的厉害!

    过了片刻,胖子仔细收拾了一番,又与佟姨简单交待了几句,便抓起一个小包,急匆匆的驾车出了门。

    ‘希望这次能够有所收获,再倒霉也不可能一天被人揍两次不是……呸、呸,想什么呢?晦气!’傅戎一面自我暗示,一面小心地汇入滚滚车流,向着城南的方向驶去。

    胖子一面看着手机上的导航,一面观察着车窗外的景物。夜色下的景物似是和白天不同,很难与记忆中的印象相吻合。他开的不快,仔细的寻找心中锚定的那个点……

    嗯,前面是一个加油站,规模不大,后面应该有条人工河……对,是这里,目标应该已经不远了。他逐渐放慢车速,打转向,小心的并到最外围的车道,拐进还算宽敞的辅路……

    辅路内的车流不大,只是临近加油站时,因排队加油的车较多,造成了一些小小的拥堵。胖子习惯性的扫了一眼加油站内的油价,又低头看看自己车内的油表,嗯,虽然比经二路的那家便宜一毛钱,但油表显示还有一半左右,算了,还是等报销之后再加吧……

    正在胖子与内心的贪念做着激烈搏斗之时,突然,他的耳边传来‘砰’的一声轻响……

    “娘希匹,真是晦气!碰瓷碰到你家胖爷这里来了……”胖子麻利的踩下刹车,拉住手刹,兴冲冲地跳下车,“赔钱!快,赔钱!敢摸我的女人,真当自己是沙特小王子……”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仰望人间

    时间已经接近夜里十点,经望川慢慢踱回停车的道旁,嘴里依旧叼着一支明灭不定的香烟……

    “有什么异常吗?”他轻声问道。

    “没有,里面的聚会快结束了,罗玉竹去了洗手间,晓攸姐与花警官正在闲聊……”黄凯盯着遥控器的屏幕,没有抬头,随口应道:“金爷出品的确不错,解析度很高,就是这屏幕做得太抠唆,费眼神。若是没有后台支持,这个无人机所能发挥的即时效用很有限……”

    “这是必须的应用控制……”经望川摇头笑道:“金爷也是为了减少自己的麻烦,毕竟受到法律保护的‘应用途径’才有升值的空间……”

    “嗯,是这个道理。听得出来,老板你的心情似乎不错……”黄凯抬头笑了笑,道:“看来您对今天的情况早有预料……”

    “也谈不上早有预料,这样很好,没有情况就是最好的情况……”经望川抖了抖手中的烟灰,看向头顶的星空,“夜才开始,希望今晚还是什么状况都没有才好……”

    “还真是,什么都没有最好……哦,对了,庞白说傅戎出门了,他自己一个人也应付的过来……”

    “哦?傅戎那么懒,身上又有伤……你没打电话问问?”

    “问了,佟姨也不大清楚……”黄凯顿了顿,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脸上浮出一抹恍然的尬笑:“哦,佟姨后面还有半句,胖子走时手里拿了个小包,说是去报销药费……”

    “咳,我明白了……”经望川翻了一个白眼,“傅戎一贯精打细算,这的确是他的风格……”

    黄凯也是笑着耸耸肩,“嗯,他的运气很好,遇到了老板您……”

    正斟酌着该如何继续这尴尬地恭维,忽然耳机中传来庞白的声音:“往、往右转转,看、看,是不是三、三姑奶……”

    黄凯心中一肃,紧忙将镜头转向大门的右侧,那里有一个临街的小门,是餐厅平日进货的通道。他正准备下降高度,拉进目标距离,却听耳机中庞白继续道:“确、确定了,不、不要跟太、太近……”

    黄凯扭头看向经望川,道:“老板,罗玉竹从侧门出来了……”

    “你步行跟着,我来开车……”经望川熄灭手中的香烟,临上车时他又急急地补了一句,“别飞太低,注意头顶的障碍物……”

    “明白!”黄凯应了一声,便快步跟了上去。

    经望川驾车从前面的路口掉了个头,路过‘朱诺’餐厅门口,他放缓车速,压低声音给程晓攸打了一个电话,“晓攸姐,我说你听,三姐从侧门走了,你找个理由,莫要惊动了花警官……”

    “哦,好的,你自己散散心也好,注意安全,不要太晚了……”听筒中传来程晓攸的声音,平稳而舒缓。经望川的心头莫名一松,感叹女人的天赋的确强大……

    ………………………………

    一间不大的小屋内,邓西伦缓缓睁开了眼睛……

    屋里没有亮灯,但室内的光线并不如何昏暗。他侧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色,莫名地叹了口气。若是窗上玻璃的灰尘少些,也许屋内还能再明亮一点。

    适应了周围昏暗的环境,邓西伦收回视线,盯着头顶的床板怔怔的出神。似乎是想从那粗糙的缝隙中,寻出某种富含哲理的脉络。

    我这是在仰望天堂……他心中感慨,随即又叹息着否定,没有天堂,我只是躺在尘埃之中……仰望人间!

    没错,小心的他,已经在床下这狭小的空间内整整躺了一天。地面的坚硬冰冷,空间的局促压抑,腹内的灼烧抽搐,这些统统都不能影响他如冰般冷静而沉稳的神经……

    这也许就是求生的本能吧?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所以,我用它在黑暗中寻找一个安全的角落……

    这还真是一个令人感觉羞愧的理由!

    他轻微扭动了一下僵直的躯干,仔细体会体内血液流动带来的微弱生机……虽然微弱,但那是希望的律动。

    这间小屋曾是他母亲的故居,陌生的母亲……四年前,长寿的外祖母去世,最后,将这间小小的蜗居留给了他。

    这里的陈设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隔了太久;熟悉是间隔不久的几年前,他在这里送走了他心底认为的,最后的一位亲人……

    这里曾经刻有他儿时的简单快乐,虽然短暂,却是难以彻底的抹去,但一切都匆匆的结束了,在母亲悄悄地离家出走之后……

    她应该也已经很老了,老得这许多年,音讯皆无……

    他再次将视线移向窗外,夜已经沉了,就如这陈旧的老宅……食物是不会有的,但应该可以找到水……

    ………………

    “阿嚏……”傅戎揉了揉鼻子,含幽带怨地瞄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女人’,“这位好汉,我就是一个打酱油的,您绑我没用,我没容没貌,没钱没房,人品也不咋地,您从我这里榨不出什么油水……”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心虚地吸了口气,将腹部突出的臃肿向内收了收。他已经滔滔不绝的说了很久,虽是没什么效果,其间还被对方用手中的弩箭威胁过几次,但他依然没羞没臊的坚持着……

    “您把那个带刺儿的挪开一点,我晕血!不怕您笑话,您手一抖,我出点血也没什么,但要是一晕,出了车祸就不好了……”

    一个小时前,本打算‘劫富济贫’,顺便纠正一下社会不正之风的他遭到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危机,他被人绑架了!

    被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给生硬的绑架了,没有给他任何发挥智力优势借以挣扎一番的机会!这是一个凄美的、令人伤感的故事……

    当他强势的拉开对方车门的那一刻,他发誓,那一瞬,他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了来自灵魂之上的颤抖!当时那锋利的尖刺已经深入到他皮下肌肉零点零一毫米,或许还要更深……

    所以,他果断地选择了顺从大势,有限挣扎,继而战略转进,深入敌后……许多本已刻进灵魂的英雄形象没有闪现,他努力地尝试深层次的催眠自己……譬如假意晕倒……但考虑到周围车流密集,所以他再次果断地终止了冒险的尝试,乖乖地进入了对手的车内……

    而后,他就被动地达成了之前的一系列设想,他被人利落的敲晕了……

    当他再次醒来,第一时间便想起了一个现实的哲学问题:我是如何躺到后座上来的?难道那个‘女人’还练过举重?当他的目光与前座投来的冰冷目光相遇,继而又好巧不巧地看见了那同样闪着冰冷寒光的弩尖时,他的思维立时便回归了现实的清明……

    他抓紧上衣的纽扣,含悲带泪的呵斥道:“你,你不要过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你说呢?

    人生的无常总是令人无奈,命运的多舛也莫过如此的残酷,没想到我竟会悲催至斯,一天两次遭受无妄之灾的戏弄……难道土地奶奶今天轮休?还是比我虔诚的人太多……还有我那可怜的牧马人,虽然只是个二手货,但那也是我曾经的唯一啊……

    “大侠,这都转了一个多小时了……”傅戎口干舌燥,心中的不安也是越来越强烈,“您总举着这么一个危险的家伙,是不是有些累?”

    “我很同情你的老板,你这张嘴可以让所有的雇主产生精神问题……”‘女人’晃晃手中的弩机,说出了二人见面之后的第三句话……

    二人见面的第一句话是:“你认识我?”胖子当时感觉整个天地都崩溃了,这通常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准备杀人灭口的开场白……

    第二句是:“开车,一直走……”这是奔向地狱的标准启动模式……虽然胖子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混进天堂,但他却希望这即将展开的死亡狂奔是一条没有终点的环线路,五环不算短,六环不嫌长……

    而现在这句是‘女人’今晚说的最长的一句,相较于之前的两句,这也是胖子感觉最和煦、最温柔的一句话……

    “我只是胆子小,稍微一紧张话就多……”转折就在眼前,傅戎感觉外面的路灯都明亮了几分,他挤出一抹牵强的谄媚,“况且,我的老板还是一个万恶的资本家……”

    “时间差不多了,带我去见邓西伦吧……”‘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沙哑,很悦耳,似是恶魔的低语。

    “可我的确不知道那个龟孙藏在哪里啊……”胖子一脸便秘的纠结,瞪着大小眼,迎向对方冰冷的目光。他的脑袋前所未有的清明,“好汉,您看我这一身的伤痕……”

    感动没感动对手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己的确是感动了:我这演技是靠亲自下场搏杀换来的,都是真材实料的斑斓……

    “你怎么会想到去小王庄?”‘女人’似是不再吝啬自己的好奇心,继续开口问道。

    难道是你?胖子悚然一惊,心中的疑问差点脱口而出。我说人民群众怎么来得这么快?一定是这个‘女人’去通风报信的。

    不行,我不能暴露自己的智商……这副吃惊的表情很到位,“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人’没有说话,继续晃着手中的弩箭……

    胖子连忙切换表情,换上一副追思的悠远:“是我自己分析的……不,只是侥幸,侥幸而已……说来话长,你知道的,我曾经……”

    “你若是打算从亚当夏娃说起,那你以后都不会再有说话的机会了……”‘女人’终是没有忍住,语速加快了几分,道:“你肯定能找到邓西伦,若是找不到的话,那我就先拿你替代一下……”

    “我能找到,嗯,大概率的应该、应该可以……”胖子无心再计算通过相互交流带来的那几点希望增幅,他点头的频率出奇的快,“不过,咱们能否再增加三、五个选项……”

    “你说呢?”‘女人’的语气直接降到了冰点。

    胖子打个激灵,第一次真心想念自家那个可恶的资本家少爷:‘我身上的闪光点连这个不男不女的疯妖精都注意到了,难道你这个正牌的神经病却智障般的没有发现……’

    心中的怨念在蔓延,脂肪的厚度并未对反射弧产生任何的迟滞,胖子踩在油门上的脚随着躯体的颤栗而起伏,而后,行驶在路上的车子也开始一停一顿的抽搐起来……

    “你的情操正在升华,这是决定与我一起同归于尽了……”恶魔的低语再次传来,胖子突然觉得,反应迟钝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而另一边,………………

    “老板,罗玉竹正在打电话,我觉得她的表现不正常……”对讲机中传来黄凯的声音。

    无人机已经收起,黄凯徒步,经望川驾车,二人一远一近,坠在走走停停的罗玉竹身后……

    经望川也已有所感觉,罗玉竹看似漫无目的,其间连抬头张望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但她行进的大致方向却始终没有改变……那是经望川别墅所在的方向,是家的方向。难道……

    经望川心中隐隐有种不妙的担忧,自己这是中了最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他微微蹙眉,抓起对讲机,声音平和的回道:“再跟一个路口,若是依旧保持方向不变,我们便分开……”

    话未说完,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你等下,我先接个电话。”

    将车停在路边,接通电话,经望川直接问道:“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我与玲珑已经快到家了……”听筒中传来程晓攸的声音,“刚刚你三姐来电话,问我是否方便去接她一下?”

    “可以……”经望川略一思索便做出了决定,程晓攸的电话已经印证了他刚才的预想,“我们跟在三姐的身后,在左辅路的路口,你接上她以后直接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他又抓起对讲机,对黄凯轻声吩咐道:“你一会跟着晓攸姐的车一起回家,不必再隐藏行迹。回去后你让傅戎在家里盯着,我再在周围转一圈,而后回去接你。看来今夜怕是难以消停了……”

    “好的,安排好家里,我在门口等你……”黄凯回答的很快。

    结束通话,经望川想了想,再次拿起电话拨了出去,“二姐,你在队里吗?我突然有点想法……”

    二十分钟后,在‘中生代会所’前门的林荫道上,经望川见到了一身便装的简昕宜。

    “再有五分钟左右,后门的布置便可到位……”简昕宜不等经望川开口便直接说道:“肖队那里已经排除了,没有发现目标。这里今天上午也已经检查过,你认为今晚高轩会露面?”

    “谢谢二姐的信任,我也不能确定,只是一种感觉……”经望川也是开门见山,“三姐并不清楚邓西伦的潜逃细节,所以她的估算范围可能会比我们大得多。

    而受限于身份的约束,能够提高效率的方法,无非就是白天查地远人稀的地方,夜深人寂之时查市区内地点密集之处。除了这里,雷斌目前停业的几个公司也有可能……”

    “嗯,不用说了,你一会跟着我,索性今夜就再筛一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简昕宜向身后的阴影处一摆手道:“老项,开始吧……”

    话落人现,七、八名身着便装的警员迅速向着会所的前门围拢过去……当先一人,正是二支队的一组组长项城。经望川见状,微笑颔首道:“二姐,您这是提前结束休假啦?”

    简昕宜笑着甩给对方一个白眼,“你说呢?”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看我是谁……

    “你应该知道欺骗我的后果……”一条昏暗的胡同内,‘女人’看着萧瑟得有些异常的街道,用手中的弩机捅了捅傅胖子的后腰,语气冰冷的开口:“这是什么地方?”

    “我是一个俊杰,识大体、明时务、珍惜生命……”胖子扭头,挤出一副‘您真是想多了’的谄媚笑容,没办法,道理全捏在身后那个‘女人’的手中,脑中有了画面,心中自然也就有了负担……

    “这里最早是‘文艺工宣队’的宿舍区,后来随着各种因素形成的不景气与假繁荣,几经交替更迭之后,文宣队改制,有才的、没才的纷纷出走,几十年下来,也就成了现今的这番光景。只是旁人不知道的是,这里还是邓西伦的姥姥家……”

    “旁人真的不知吗?”‘女人’的笑容带着莫名的诡异。

    胖子见状,心下又是一颤:对方的耐心极其有限,根本就不给自己发挥的余地,娘希匹的,这牛皮吹大了!若我坚持真真是偶天资聪慧难自弃,肯定是坚持不到土地奶奶上班的那一天了……

    这可如何是好!?

    胖子心思电转,面上的表情又是夸张了几分,“旁人的确不知!你也知道,今天本该是我露脸,怎奈运气不佳,徒遭一群刁民围殴。现在也是一样,若非私心作祟,我也不会出门便遇到您……”

    求生欲是最大的原动力!胖子苦着脸,无辜的耸耸肩,一副‘你爱信不信,大不了我今天就咔机领盒饭’的坦然……

    ‘女人’扫了一眼胖子颤抖的双腿,眸中的猜忌之色虽是稍减,口中却是依旧追问道:“你又是如何发现的,不要又说是什么运气……”

    只要不是分析什么智商便好……胖子揉搓着衣角,似是破罐破摔般梗着脖子道:“当然不是运气,是智慧!不要瞧不起小聪明,小聪明中亦有大智慧!不是我吹,若论对邓西伦的了解,你们谁都不如我。不在于接触时间的长短,知他如知己,这话听过么……”

    事实证明,即便是再强烈的求生欲也难以改变某些固有习惯。胖子一张嘴就自动进入‘大浪滔滔’的嘴炮模式,直至腰间再次传来某种已经颇为熟悉的刺痛感:“喔,简单来说就是我发现,邓西伦他妈不但是他的心理阴影,同时也是他潜意识中的安全领域。这一点恐怕邓西伦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是心理学中的‘灯下黑’,你的明白?”

    “这说明不了什么……”‘女人’眉头微皱,冷淡开口。

    “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傅戎自我催眠的余韵未消,脸上的谄媚之意更浓,“邓西伦的户籍登记信息,只有他们父子两人,与母家一方割裂的非常彻底。若非如此,又岂能瞒过警方的调查?邓西伦的童年阴影养成了他之后的孤僻性格,按道理他应该很痛恨他的母亲,但我却发现,他每年都会在十月份时消失一个月……

    没有出境记录,切断一切外联……外讲是自我沉淀、以增修养,其实呢?十月是他母亲离家出走的月份,也是他姥姥去世的月份,就如现在,要不是前些时间警方纠缠的紧,而你又引而不发令他惶惶不可终日,他估摸也早就躲起来了。md市毕竟是他土生土长的地方,而且算算日子,现在也该到他‘潜修’的时间了……”

    这一番头头是道的鸿篇大论令胖子只觉天高地远,下一刻便可光环加身、立地飞升,那种自带背景音乐的酸爽,简直是……

    “所以,你很确定你今晚不会成为邓西伦的替代品?”‘女人’的笑容愈发奇怪,打断了胖子的自我放飞,她晃着手中的弩箭继续道:“好了,头前带路吧……”

    “好汉,之后的事情我也没什么把握……”胖子准备趁势转进,脑袋摇得令自己都感觉有些晕眩,“就像是薛定谔的猫。您看地址您也知道了,我的手机您也给扔了,这里荒村野店的,我就是扯破喉咙也没人搭理,所以,您抬抬手,权当我是个屁,蔫蔫的也就放了……”

    依旧是一气呵成、荡气回肠,端的是半点滞涩也无……

    感觉自己的演技无比在线,胖子吧嗒吧嗒嘴,正准备再接再厉、凄凄惨惨的继续淋漓一番,忽然感觉颈项间吹过一缕夜风……那冰冷的寒意,瞬间便将他的智商再次拔高到了一种全新的境界。

    确认过眼神,他用鞋底含羞带怯的在地面摩擦,“或者您把我打晕也行,不费什么事的,相信我,我会竭力配合的……”

    “你还真是有才,每每总能在关键时刻刷新自己的下限……”‘女人’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的确,我怕麻烦,所以,我只相信死人……”

    “我突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麻烦都是小事,交给我……”胖子突然挺直了腰背,慷慨激昂的拍着胸脯,“我虽然也是一个下限很低的俗人,但像邓西伦这样的王八蛋,我一样是看不入眼的。娘希匹的,居然比我还无耻,必须死!死的透透的……”

    说完,胖子也不理会呆立原地的‘女人’,沿着道边,东张西望,不疾不徐的向前走去。直至走出七、八米远,‘女人’才摇摇头,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二人来到一条胡同的中间,胖子瞄了一眼门楣上的号牌,扭头冲身后的‘女人’点点头,“应该就是这里了,我们直接进去吗?”

    ‘女人’晃晃手中的弩箭,示意胖子闪到一旁。而后他走到门前,掏出一支小巧的聚光手电,对着门锁的位置仔细端详。片刻之后,他退后一步,冲胖子点点头,轻声道:“有新的擦痕,你打头,进!”

    “啊!?”胖子用手指着自己,一脸的不可置信,“这院门是铁的,我肯定撞不开。”

    尽管他已压低了声音,但却依然令周围的秋虫鸣声为之一肃……

    “打开!”‘女人’扔过一串钥匙,皱眉冷声道:“一分钟!打不开我就拿你当垫脚石,不会喘气的垫脚石!”

    胖子闻言二话不说,俯身拾起钥匙,扑到门前逐一开始尝试,动作端的是异乎寻常的敏捷。

    运气还算不错,没试几下,‘吧嗒’一声轻响传来,胖子稍一用力,院门便已分开。

    正待回头邀功,再接再厉,寻个借坡下驴的机会,一道刺眼的光柱倏忽间已照住面门,他连忙讪笑开口,“我先进去探路,劳烦您在身后给照应一二。那邓西伦虽是个草包,但怎奈狗急了也会跳墙……”

    “你想放跑他?”‘女人’用箭尖抵住胖子的后腰,笑如百花绽放,“我最欣赏的便是希望尚存下的最后挣扎,你可以继续尝试。”

    胖子不再犹豫,立刻推门走进漆黑的小院。小院不大,二十平方的样子。没有树,也没有堆放杂物,一目了然的平坦。正对院门是一排三联间的平顶房,房门紧闭,窗台上摆着几盆辨不出品种的枯萎花枝,昏暗的,静寂的,微风划过,瑟瑟然,似是阴森的坟茔。

    胖子踟躇的迈步走到门前,也不用再行催促,自觉地俯下身,对着锁眼摆弄起来。

    ‘女人’随着胖子走进院内,单手掩上院门。四下扫视一圈之后,他来到胖子身侧,端着弩箭,戒备的无声等待。

    功夫不大,房门打开了。

    胖子扭头看向‘女人’,眼珠一通乱翻,冲着黑漆漆的房间内频频努嘴,那意思是说:还来?

    ‘女人’用手中的弩箭向房内指了指,轻声道:“进去搜,不要开灯。”

    胖子先是耸耸肩,又点点头,一副‘我很明事理’的慷慨模样。甩给对方一个意味莫名的幽怨眼神,而后他缩脖躬身,撅腚收腹,蹑手蹑脚的迈步摸进房间……

    正屋不大,除去一桌两椅再无一物。

    ‘女人’双手持弩,平端在胸前小心跟进。夹在弩机下的手电在地面扫过,几只凌乱的脚印在浅浅的浮尘之上清晰显现。

    他的嘴角勾起一弯弧度,用弩机捅了捅身前的胖子,眼神瞟向右手的房间,示意胖子下一步的搜索方向。

    胖子示意明白,转身后脸上的讪笑却是瞬间垮掉:娘希匹,不会真的这么巧吧?该怎么办?倘若邓西伦落在身后那个疯子手中,断然是十死无生的结局!

    胖爷我好不容易聪明一回,却怎料落得这么一个进退维谷的境地!反抗那是断然不可能的,一是立马死,一是稍后死,这期间的利害一目了然!只能是先将邓西伦交出去,而后嘛……而后又该怎办?

    心思闪转,胖子伸手推开右侧的房门。一道手电光柱从胖子侧肩上方照进屋内,而后快速的扫视一圈,居然没有人!?

    未等胖子松口气,光柱下移,最终停在一张靠墙的单人床前。

    床前地面的灰尘已被扫出一片不大的区域,胖子瞠目三秒,而后嘴角上翘:我勒个去,真是太有才了!这得多害怕,才会如此的不要面皮?看来这厮前次在厕所被人闪吓尿,未必就全是装的……

    不用催促,胖子迈步上前,双手搭住床帮,用力的向后一拉……

    “吱……”的一阵摩擦声后,床下露出半截人影。胖子搓搓手,绕过床头,来到躺在地下的人影前。他俯下身,略一打量,而后咧嘴笑了起来:“呵呵,这位潦倒的僵尸先生,你看我是谁……”

第一百八十九章 也许,再也不见… …(求个票)

    躺在地上的邓西伦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当屋外传来隐约的低语,随后院内的秋虫骤然无声,那时他的心中便已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终究还是无法躲过吗?

    他试图从床下出来,先跑一步是一步。可想想周围的环境以及目前自己虚弱的身体,他很快又放弃了这种看似尚可实则无谓的挣扎。

    敌人已至门口,作为一名文人,还需保持最后的体面。所以,他缓缓地闭上双眼,心若止水的等待,等待既定的无望结局……

    可情况似乎尚有转机?这对话的声音竟是如此的熟悉,难不成我的最后一线生机,还要着落在那可恶的胖子身上?

    目光越过那张令人生厌的胖脸,沿着光柱的方向,他恍惚间瞥见几缕柔顺的蓝,衬着旁侧溢散的一抹亮白,那似是天空的蔚蓝。

    “你是佳佳?”他犹疑地开口问道。

    嗓音沙哑,似是从地底传来的呓语,令他自觉周遭的温度又降低了几分。光柱向旁移开了少许,露出后面一张熟悉的明媚笑脸。不,那明媚是失去润泽的油彩,勾勒出的亦是生涩的诡异线条。他的脑海犹如劈过一道闪电,一瞬间,豁然贯通……

    ‘女人’在笑,无声的,勾起一弯戏谑的弧。

    “我呸!你这个老流氓,死到临头还在肉麻!”胖子用脚尖轻踢了一下邓西伦,直起身,点指着‘女人’,嘲讽道:“什么佳佳?这位是罗贝托罗大侠,是行走在人间的正义使者!是……”

    罗贝托的弩箭转向胖子,将他横飞的口沫塞了回去。

    邓西伦恍若未觉,似是还处在惊愕之后的空白。他眼神迷离的看着那依稀彷佛的‘女人’,口中喃喃自语道:“你不是佳思幕,你是来杀我的那个人……可为什么?难道抄本书就要死人吗?”

    “对!这是新的法规,嫖人嫖物都一样,剽窃者必须死!”胖子咬牙切齿,忍不住抬腿又踢了一脚挺尸的邓西伦。

    你这个鳖瓜!你这脑回路肯定是传自路易十六,你要不落个死不瞑目的下场,都对不起我这个冒着生命危险来看戏的吃瓜群众!

    “大侠?罗贝托?你是男人?”邓西伦还在喃喃,沉浸在刚才的恍惚中难以自拔。

    “怎么样?恶心不?”胖子浑然忘我,及时捡乐,顺带着又给邓西伦的惶恐加上万点暴击。

    罗贝托的鼻腔中哼出一道低沉的闷呵,他将手电嵌在弩机的下端,又变魔术般掏出一卷胶带抛给傅胖子,“把他拖出来绑上,快!”

    胖子接住胶带,面对不停晃动的光柱,不带丝毫迟滞的俯身将邓西伦从床下拖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胖子伏低的身躯带给邓西伦以极大的压迫,他挥动手臂试图挣扎一二,怎奈四肢饥馑虚浮,徒劳的聊胜于无。凭借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他聚力于喉间,准备高呼以摄敌,“你……”

    “闭嘴吧你!”胖子似是对邓西伦的反应早有预料,他用膝盖抵住邓西伦的胸口,一手捂住对方的口鼻,一手举着胶带放至唇边,用牙撕扯开后,麻利的将其处于半张的嘴吧封了起来。

    你这张破嘴,要死不要拖带胖爷我!这个时候还有闲心问公母,这不是指着秃子瞪和尚吗!?胖子的额头冷汗直流,手下的动作亦是娴熟无比,在邓西伦的嘴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要不要我把自己的嘴巴也封起来?胖子心下懊悔不已,嘴欠不说还被对方带着节奏跑,这是在拿生命开玩笑的无知!自己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的无畏了?

    心里想着,手下却是不停。感觉满意之后,胖子扯断胶带,将邓西伦翻了个身,再将其双臂背拢,而后继续一圈一圈的缠绕起来。

    捆好之后,胖子拍拍手,扭头看向罗贝托,讪笑道:“可以不,脚还用不用绑?”

    罗贝托点点头,正待开口,却见邓西伦忽地挺身转向,抬脚踹向胖子的裤裆!无他由,胖子的无耻下限,彻底激发了邓西伦体内最后的一丝潜能:汉奸必须死!哪怕是,一起死!

    正努力谄媚的胖子全无防备,下体传来的剧痛,令他本能的呼嚎卡在喉头之中。他双腿并拢,双手捂在裆部,白眼一翻,脑海中只是闪过一个念头,‘鸡飞蛋打!’而后便准备顺势而倒,佯晕以避祸。

    我感谢你邓西伦全家八辈祖宗!胖子虽怒,但还分得清轻重。眼下这便是个机会,小命重要,那里还顾得上什么颜面不颜面?

    胖子颤巍巍的俯下身子,眼角余光陡然扫见一道白光,转瞬间便已钉在邓西伦再次弹起的一条小腿之上。下一刻,血光崩现!

    “我靠!……”正在兀自抽搐的胖子陡地僵直,随即白眼上翻,身子挺挺的摔倒于地,连声闷哼也无,真真的彻底晕厥了过去。

    几乎是在同时,邓西伦无力的抽搐几下,而后便在剧痛与虚弱的双重作用之下,也是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胖子是晕血,除了自己的鼻血,他几乎晕一切鲜红粘稠的液体。看见鸡血都打哆嗦,何况人乎……

    “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罗贝托收起弩机,摇头低语。

    随后他俯下身,捡起地上的胶带,将胖子麻利的捆绑起来。就如之前他对待邓西伦那般,连嘴都封的严严实实。

    再次检查一番之后,他来到邓西伦的身前,伸手拔掉对方腿上的弩矢,又用胶带在伤口处潦草的缠绕了几圈,便轻巧的将其提起扛到肩上。原本身材还算高大的邓西伦犹如一只破败的布偶般挂在罗贝托的身上,似是没有半分重量,随着罗贝托的脚步一荡一荡的,几个转折之后,人影便已消失在院门之外。

    片刻之后,秋虫声渐次响起,就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静逸的小院再次恢复了原本的萧索。

    来到停车的地方,罗贝托将邓西伦塞进后备箱中,又掏出一支注射剂给他打了一针。待见对方轻颤的眼皮恢复平静,他才合上箱门,掏出手机,选择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几秒钟后,听筒中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你好,我是焦自华,请问……”

    “我是罗贝托,邓西伦现在在我手里。”他抬手扫去眼前垂落的蓝色发丝,而后不紧不慢的沉声说道:“不要再尝试跟我讲什么因果,我的时间有限。我只是通知你一声,我准备谢幕了。来观看我最后的演出吧,毕竟没有观众的演出就如一出没有高.潮的肥皂剧。

    我希望能得到你的掌声,当然,若是你没能按时及到现场,我也不介意独自完成这场令人遗憾的演出。再见!也许,再也不见……”

第一百九十章 杂鱼、棋子… …

    经望川与简昕宜在‘中生代会所’后门会合,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几许无奈的失落。

    对视片刻,简昕宜率先打破沉默,“没有发现也无所谓,毕竟高轩也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角色。”

    “没办法,三姐那里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经望川掏出支香烟点上,摇头道:“也许,三姐借助高轩也是一个幌子,只是为了分散我们的精力,顺带着把水搅浑……”

    “别想那么多了……”简昕宜拍拍经望川的肩膀,宽慰道:“高轩只是罗玉竹做节目时的一个仰慕者,二者之前肯定不会有什么交集。罗玉竹这也是急了,否则不可能亲身接触高轩这种不稳定的因素。所以计划什么的也是不会有的,浑水摸鱼也只是一种可能,想来罗玉竹自己也未抱什么希望……”

    说完她扭头对一旁的警员打了个手势,“收队吧,回去我请吃宵夜,加餐,纯肉的火腿肠随便加!”

    众人低声哄笑几句,便招呼着集结而去。经望川没有动,只是朝众人歉意的点点头,而后继续埋头喷云吐雾。

    “可能真是我想多了,三姐今晚的表现的确有些刻意。”香烟很快吸完,经望川抬头看向静立不语的简昕宜,“即便是她的判断有误,高轩无法找到邓西伦的踪迹,她的目的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达成了。至少我们今晚便被她耍得团团转,而且还……”

    “什么话,至少我们今晚又排除了一处可能。”简昕宜手指轻摇,语带不屑的打断道:“罗玉竹能为罗贝托交换的只有时间,消耗我们的时间,从而为罗贝托争取更加宽松的操作空间。

    可反过来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高轩能起的作用将越来越小。而且她的异动在吸引你的同时,一样未必不会分散罗贝托的注意力。只是相互作用之下倒是便宜了邓西伦,但这里毕竟是我们的主场,当裁判是我们,手下的队员又不比男足差,这比赛如何会输?”

    这是什么梗?经望川不明所以的看着简昕宜,耸耸肩,迟疑着不知该如何接续。

    他的反应看在简昕宜的眼中,忍不住脸上的笑容更胜。她甩甩倔强的短发,朗声道:“你看足球吧?嗯,怎么说呢,男足在咱们国内的地位有些特殊,是空气污染的主要源头。嗯,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哈哈,哈哈哈……”

    md市的空气质量很不错,可能是近海的原因,温润中带着少许清爽的味道。经望川很熟悉、也很喜欢这种味道,有一种身在家乡的安逸与踏实。可这与足球有什么关系?

    嗯,好吧,难得二姐如此开怀……经望川只是尴尬地笑着,跟着简昕宜向临街的胡同口走去。

    还未走出多远,简昕宜的电话忽地震动起来。她接起电话,低声轻语几句之后,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经望川停下脚步,适当拉开了距离。简昕宜的声音不大,但二人相距不远且四下安静,经望川还是从对话中断断续续听到几个颇为敏感的名字,‘邓西伦’、‘高三’,难道是又出了什么意外变故?

    待简昕宜挂断电话,经望川快步上前,急声问道:“二姐,有新情况?”

    “没什么,刚刚高三潜进邓西伦的家中行窃,被抓住了……”简昕宜无所谓的摆摆手,但眉宇间一闪即逝的遗憾之色,还是未能逃过经望川的眼睛。

    经望川明白简昕宜的遗憾,那番布置应该是针对高轩的。虽不是什么关键环节,但只是网到一条小杂鱼,的确是算不得有所收获。而且高三明显就是颗探路的棋子,高轩很可能就隐在暗处观察动静。

    ‘二高’是亲兄弟,高轩能将高三作为试探的骰子,只是单以其人的这份为达目的的决心,就不能不重新衡量,慎重对待。再小的细节也可能会影响到最终的结果,此种例证不胜凡举。

    “二姐,从高轩目前的活动轨迹判断,至少我们可以断定,三姐她也难以把握邓西伦的心理安全区域,所以,……”

    经望川没做无谓的遮掩,直接开口点明了高轩的小把戏。算不得宽慰,毕竟高轩再能折腾,在当下也只能是排在最后的细枝末节。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简昕宜翘起一根手指,在经望川的眼前晃了晃,“但你的判断也许并不正确,或是说,你也许漏算了一点,设若高轩与高三根本就没在一起呢?”

    “这……”经望川愕然,这种假设还真是出乎他的预料。看着沉静如水的简昕宜,他竟是一时语塞。

    难道这个‘小环节’的布置并不简单?

    “高三是在完成盗窃后才被抓住的……”简昕宜摇头,再次伸出一根手指,道:“我布置了两道岗,一明一暗,明少暗多,在外围人员确定高轩并未尾随其后,才出手抓捕了高三。”

    果然!经望川似有所悟,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错……”简昕宜对经望川的反应感觉满意,也便不再矫情,继续说道:“高轩的举动出乎我们大多数人的预料,危险系数增加,而且已有失控的迹象,必须要引起重视。

    唉,不论罗玉竹对这种情况有无预料,至少目前看来,她的目的是达到了。人性是复杂的,利害之下,亲兄弟又如何?高三是高轩抛出来的棋子,他自己又何尝没有作为一枚棋子的觉悟?”

    经望川沉默的点点头,有种不明觉厉的错愕。若是高轩的声东击西是为了掩饰他的真正目的,那他的明确目标是哪里?而且如此轻易便抛出自己的兄弟,是否有种‘无谓损失’的故意?

    正自思忖,他的手机也陡然震动起来,瞥了一眼号码,是焦自华。

    莫名的,他的心中忽然泛起一丝不安,“大兄,我是经望川……”

    大约一分钟之后,经望川挂断电话,抬头看向简昕宜,“二姐,把人叫回来吧,邓西伦有消息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你们怎么才来呀……

    在经望川复述的过程中,简昕宜也是未做耽搁,快速的拨出几个电话,简明扼要的做了布置。

    “我们应该还有时间,你说呢?”绕到会所正门,简昕宜忽然问道。

    “他想尽量精彩的谢幕,所以,应该是吧……”经望川点点头,而后又苦笑着摇摇头。

    “你不是很确定,怎么,自信被摧毁了?”简昕宜停下脚步,再问。

    “那倒不至于……”经望川摸摸鼻子,“刚才听到消息,我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惊诧,像是已经习惯了追赶,这才令我感觉很不好。”

    “你还在怀疑焦自华?”

    “不,我在怀疑自己的智商。”

    “切!”简昕宜甩给对方一个白眼,“成功者与失败者最本质的区别就在于,后者在途中跑的时候想得太多!有哲理不?我说的!”

    “二姐睿智!”经望川奉上一个恭维的讪笑,“那我们现在去哪?回家睡觉,然后等着罗贝托给我们送请帖?”

    “屁话!”简昕宜伸手拂乱经望川的发丝,“我们是恶客,自然是自己打上门去!”

    “嗯,自当如此……”经望川耸耸肩,“可我们还不知道门朝哪边开?”

    “这个简单……”简昕宜晃晃手中的电话,笑道:“等着!”

    “能定位刚才的通话位置?”

    “这个简单,至于能否有意外惊喜,还要看罗贝托给不给机会……”

    “侬觉得可能么?”经望川继续讪笑,“二姐你是无神论者,怎么也开始觊觎堤喀女神的赐予?”

    “幸运女神?”简昕宜背手挺胸,眯眼轻笑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谁能保证那个自大的混蛋会一直不犯错?”

    “有道理……”经望川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跑第二名的很可能就是在到达终点前,撞到了一只倒霉的蚊子!”

    “嗯,有哲理……”简昕宜也是一本正经的点头。

    下一刻,二人的电话几乎不约而同的震动起来……

    简昕宜递给经望川一个眼神,随手接通了电话……

    经望川收敛笑意,冲简昕宜点点头,待转过身后才接起电话,“怎么,家里已经安排好了?”

    打电话的是黄凯,声音有些踟躇道:“家里已经安排好了,就是傅戎好像失踪了。电话也一直关机,您看……”

    “我这就回去……”经望川心中再次泛起一丝莫名的隐约,临了又找补着问了一句:“庞白能否确定他关机的最后位置?”

    “我去问问,一会再打给你……”黄凯没有迟疑,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经望川转回身,见简昕宜还在保持通话,虽是交流不多,但她的唇角已经渐渐抿成了一条下弯的弧……

    难道并非是有好运眷顾?经望川狐疑的摇摇头。

    “走吧,罗贝托果是不甘寂寞,还真给我们留了一道门缝。”简昕宜挂断电话,转身走向停车的地方。

    “定位准确吗?在什么地方?我可以跟着去么?”经望川感觉节奏转换的有些突兀,他嘴上问个不停,脚下亦是不慢。

    “手机应该是打完后就扔在了原地,地点在南外环文联社老宿舍区附近。”简昕宜明显有些不满,她叹了口气,“这是一个疏漏,那里是邓西伦母亲的娘家。因为她母亲的家里已经没人了,所以负责筛查的警员没有进行深入的外围扩展。虽是时间紧张,但不能成为理由。”

    经望川闻言脚下不由一顿,脑海中仿佛浮出一张油腻的胖脸。南城外环,不会这么巧吧?嗯,‘他姥姥的’与‘娘希匹’,都只是那个胖子的口头语,应该与今晚的事情没什么关联。

    沉默的上了车,简昕宜并未察觉经望川的异样,随口问了一句,“对了,你刚才的电话是家里打来的吧,怎么,有事?”

    “哦,是黄凯……”经望川心里还在嘀咕,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没什么事,大姐、三姐都回去了,就是傅戎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噢,听说那胖子下午搅了肖队的布置,好像是被揍得不轻……”简昕宜微微伸展了一下腰肢,也是不觉莞尔。

    这就是糗事传千里了……经望川启动车子,无奈的耸耸肩,干笑着问道:“咱们去哪里?我对道路不是很熟……”

    “左转掉头,我给你指路……”简昕宜斜了一眼经望川,很满意对方尴尬地囧样,“别泄气,你又不差钱,养那个胖子也算是个调剂……”

    调剂?呵呵~那胖子不止是费钱,还很劳神好吧!?

    我的心真的很大……经望川暗自腹诽。

    “嗡、嗡……”电话再次震动起来,不知是担心还是为了掩饰尴尬,经望川飞快的接起,急声问道:“喂,有结果么?”

    “查到了,是在城南外环路的丁卯路附近……”经望川的急促似是感染了电话那头的黄凯,所以他回答的也很紧凑:“庞白说那周边没有傅戎熟悉的亲朋,距离最近的只有一家加油站。所以我们都怀疑,傅戎很可能是出事了……”

    经望川明白黄凯的潜台词,傅胖子没朋友,车里还有油,以胖子的悭吝秉性,停在那里肯定不是为了加油。那么,……

    “好,我知道了。”经望川回应道:“我现下和简警官在一起,你不用出门了,看好家,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挂断电话,经望川的心里已经有了大致分寸。他扭头看向简昕宜,苦笑道:“看来我也有疏漏,傅戎或许才是那个有运气的人。他今晚也去了城南外环,而且,在那附近失去了踪迹……”

    “喔…”简昕宜坐直了身子,淡淡地回道:“那就开快点……”

    一路无话,二人赶到文联社宿舍区时,二支队的项城已经带人等在路口。迎上二人,项城将一部手机递到简昕宜的手中,指着不远的一处空地道:“这是打给焦律师的那部电话,就扔在道边,那里只有一道车辙,初步判断是小型客车。一组已全员到位,行动吗?”

    简昕宜接过电话扫了一眼,没有打开检查,一摆手道:“布置好了就直接开始,检查枪械,注意安全。”

    说完她扭头看了一眼经望川,“你不要擅动,等我的通知。”

    经望川肃然颔首,迈步跟在简昕宜的身后,一行人迅捷无声地没入昏暗萧索的胡同内……

    来到目的地,简昕宜与守在门口的两名警员交换了一个眼神,确认准备就绪之后,她向项城点点头,手指向前迅疾一挥,“进!”

    话落枪出、人动,简昕宜已率先冲进虚掩的院门。

    经望川正准备跟进,却被一名警员伸手拦住。

    从对方的眼神中,经望川读出了不容置疑的坚决。所以他摊开手,向后退了一步,耐心地等在门外。

    片刻之后,院内没有传出异常的响动,而后灯光亮起。

    又等了稍许,拦截的警员接到传讯,他冲经望川点点头,让开门口,示意对方可以进去了。

    进门后经望川顾不上四下打量,径直走向亮灯的房间。刚走到门口,就听里面传来一声熟悉的高亢嚎叫:“你们怎么才来呀……”

    唔……听这中气十足的嗓门,想来人是没有发生意外。

    唉,人没事就好!经望川放缓脚步,肃整面容,而后才不慌不忙地迈步走进房间……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还是忍不住……

    “死胖子,别嚎了!说说情况,这地上的血是谁的?”简昕宜的声音有些奇怪,令一脚已经跨进房门的经望川莫名的踟躇起来。

    “哎呦,不能看!快,快把我挪远点……二姑奶奶,我好惨啊!”傅胖子的干嚎瞬间降了八度,变得起伏婉约,“我今晚忽的灵光一现,刷刷刷的,脑海中闪现出许多的英雄形象,所以我便一咬牙,一跺脚,毅然决然的,冒着生命危险去搭救那个老色批……”

    “先别松绑了,把嘴也堵回去。”简昕宜果断截住胖子,气恼的挥挥手道:“老项,安排人彻底排查,要快!把这个胖子交给经望川,等这里完事再审他。不老实就先关几天……”

    “我,唔……”胖子的呜咽戛然而止。

    经望川暗自叹息,脚步加快,低头走进右侧的房间,讪讪道:“把他交给我吧,你们先忙正事……”

    “嗯,你来得正好……”简昕宜指着地上不停扭动的傅胖子,冲经望川点点头,“把他拎出去,搁在这里太占地。小王,你给搭把手。”

    胖子的模样很狼狈,看得经望川脸皮发烫。这真是,唉……

    “回车上再说……”扯掉胖子嘴上的胶带,经望川止住小眼巴巴、张口欲言的傅胖子,也顾不得松绑,便直接架起胖子转身出门。

    来到院外,众人投来的怪异眼神,终是令胖子消停了几分。经望川扯掉绑缚的胶带,叹了口气,道:“你没受伤吧?”

    胖子眼圈一红,张开双臂便要拥抱自家少爷。亲人啊!多么善良的资本家……

    经望川迅捷的后撤一步,抬手挡住飞扑过来的胖子,嫌弃道:“看你这副模样,医药费倒是可以省下了。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胖子顿住身形,眨着大小眼,面色不变的讪笑道:“少爷,我找到那个老色批了,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那人呢?”经望川冷笑道:“别说你自己还收拾不了一个年老体衰的中年人,而且还是一个中年的文化人。”

    “哦,罗贝托是与我一起来的……”胖子颇为无辜地耸耸肩,“所以,邓西伦应该是跟他一起离开了。”

    “应该?这是什么话?”经望川眼角抽搐,追问道。

    “哦,罗贝托要带走邓西伦,那个老色批不从,就挣吧,然后人妖就射了老色批一箭。再然后……”胖子的大脸难得的闪过一丝羞赫,“再然后我就晕过去了,你知道的,我晕血……”

    “那箭射在什么部位?老…,老邓伤的厉害吗?”经望川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再问。

    “射哪里了?”胖子挠挠头,一脸的茫然,“您等等,让我想想。”

    “算了,等二姐来了一起说吧……”经望川摇摇头,决定不再坚持。

    胖子讪讪的尬笑,后退一步,扭头向院内瞄了瞄,迟疑三秒,他再次凑到经望川的身前,低声问道:“少爷,你们找到我的车了吗?还有我的国产名牌手机,都被那个该死的人妖给扔了……”

    经望川白眼望天,涩涩的回了一句,“不知道!回头你自己去找……”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简昕宜大步流星走了出来,冲众人一招手,大声道:“收队!回去接着吃宵夜,吃完待命……”

    众人的回应并不热烈,有疲惫,也有几分失望的颓。

    简昕宜拢拢发丝,冲等在门口的经望川二人招招手,“走吧,跟我回队里,我们车上说。”

    这一刻的简昕宜英姿飒飒,经望川目露光彩,微不可查的点点头,与胖子一起快步跟了上去……

    “你们是不知道啊,当时那弩箭,离我的睫毛梢只有零点零一毫米……”回去的车上,傅胖子继续口沫横飞,“紧跟着,我眼前就是一片鲜红,那沥拉的,好可怕!所以我想,那一箭应该是射中了老色批的那条罪恶的大腿。对了少爷,那老小子踹坏了我的传家宝……”

    “咳咳……”经望川干咳一声,打断胖子的胡扯,“到底是大腿还是小腿?你也是学过医的,这其中的差别很大。”

    “怎么叫学过医?我就是学医的好么。”胖子似是处于一种莫名的亢奋状态,他梗着脖子,争辩道:“小腿,肯定是小腿!无论是从距离还是从滴落的血液颜色判断,我肯定是小腿。而且是穿透伤,高手,伤口避开了动脉。我虽然晕血,但请不要怀疑我的专业素养。”

    “嗯,还不算是太废物……”简昕宜从旁下了定语,她白了一眼怔住的胖子,继续道:“罗贝托还与你说了什么?你再仔细想想,你若是答的好,我让你家少爷给你奖励……”

    “咳咳……”经望川盯着前方,感觉嗓子又有些干痒。

    胖子闻言双眼放光,“什么都算么?那您等等,让我再好好搜刮搜刮……佳佳?你是男人?把他拖出来绑上,不对,这句是对我说的……还有什么来着?”

    胖子摇头晃脑,口中自顾自的念念有词。过了片刻,胖子忽地一拍大腿,道:“对了,他见我时问了一句奇怪的话:‘你见过我?’是不是很奇怪?我当然见过他!虽然他的假发换成了蓝色,眼影也换成了亮银色,但他眉间的间距与上翘的嘴角是变不了的。

    前一种是固定的,后一种是无意识的。我又不是脸盲,虽然没有透视眼,仔细不了他的三围,但面容还是一见面就能认出来的。可他跟了我这么久,居然不知道我认识他!?”

    “咳咳……”经望川再次嗖了嗖嗓子,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胖子瞠目语塞。他只是隐约的有种感觉,感觉很奇怪。至于为什么奇怪,他还真是一时没想好。

    “你是不是想说:无论他是否是出于自负,亦或又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比如时间紧、单体精力有限从而难以周全,总之一句话,他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摸清了他的几个伪装身份……”简昕宜手指轻敲着膝盖,若有所思的轻声道。

    “还是二姑奶奶聪慧!”胖子拍着椅背,恭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经望川扭头看向简昕宜,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眸中,读出了一种有机可乘的狡黠光彩……

    简昕宜瞟了一眼嘚瑟的傅胖子,对经望川点点头,叹口气道:“虽然我觉得这个胖子还有点用处,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说一句:小弟,为了你的身心健康,嗯,还有你马上就要干瘪的钱包,姐要劝你,还是早点把这个胖子处理掉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夜话,野花……

    回到刑警队,简昕宜带着傅戎去做笔录,而经望川则是习惯性的拐进传达室,与阚劲松不紧不慢的聊了起来。

    等经望川简述完毕,阚劲松吧唧吧唧嘴,道:“看你不像是很失望的样子,怎么,这是憋宝呢,还是准备进化了?”

    “您这也算是本性展露吧?”经望川笑着摇头,“我应该表现得很颓废?又或是捶胸顿足的宣泄一番?憋宝?那也要肚子里有货才行。至于进化?我还没到要把自己逼迫到‘非人’的地步,您说呢?”

    “你小子,这份心态端是要得……”阚劲松喝了口茶,促狭的笑道:“那你还不回家睡觉,这么晚了,还来找我这个老头子磨牙?”

    “在您这里感受一下稳坐钓鱼台的从容,别处可是学不来。”经望川点起支烟,惬意的眯起眼。

    “狗屁的从容……”阚劲松翻了一个白眼,“小辈们不争气,我虽是不在其位,甩几句闲篇也不过是自我解闷罢了,又哪里来的从容?”

    经望川摸摸鼻尖,似是无意的瞄了一眼院内的停车场,“您说笑了不是?对了,怎么没见肖队?”

    “关你屁事…”阚劲松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这也是你能打听的?”

    “哦,这不是顺便嘛……”经望川弹了弹烟灰,“肖队说扣我的手机可以拿回去了,我思忖着一会就去找他一趟。看来是还没回来,那就下次再说吧……”

    “哼……”阚劲松轻哼一声,便不再说话,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只是跑了两处精神病院,按说早该回来了呀……”经望川恍似不觉,嘴里依旧碎碎念着。

    阚劲松抬抬眼皮,依旧不做搭理。

    屋内没了动静,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尬然的彼此对视。虽是沉默相持,但二人嘴角皆是挂着狡黠的笑意,像极了两只准备趁空偷鸡的没毛狐狸。

    过了片刻,阚劲松轻轻抽了抽鼻子,笑道:“你最近很是心浮气躁啊,这怎地都抽上假烟了?”

    “假烟!?”经望川疑惑地看看手中的半截香烟,摇头道:“您这是故弄玄虚,准备换个套路?”

    他手中的香烟是‘软中华’,清淡的味道倒是很合自己的口味。他对国内的香烟品牌不甚了解,但听傅胖子介绍,此烟很是‘高大上’,极为符合某种‘阴天晒书’的内敛奢华。用胖子的话就是很‘装格调’……等等,这烟每次都是胖子帮着买的,这,这真是娘希匹!

    “套路你?”阚劲松不屑的撇撇嘴,“你每次来不是都要抽上一两支,这里有的是老烟民,可有谁接过你的派发?”

    其实不用阚劲松踩灰,经望川心中已是有了定数。他熄灭手中的烟蒂,面上兀自强笑,摇头道:“您老真是好鼻子……想来第一次您就发现了,可您为什么不早说?这可不是为人师表的德操。”

    阚劲松一副看痴儿的怜悯,“我哪知道你能一直抽?”

    死胖子!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一番!经望川心下暗自腹诽,面上依然保持着尴尬的僵笑……

    “呵呵……”经望川抿抿嘴,下意识地又要去掏烟,一顿之下,他忽地摇头问道:“您莫不是另有所隐?”

    “瘾?什么瘾?”阚劲松佯愕,“烟瘾、茶瘾,还是戏瘾?”

    “呵呵……想来应是戏瘾。”经望川眉眼舒展,一副‘定是如此’的了然模样,“只是您这境界离票友还有些距离,念、做生硬,唱腔也只能算是吆喝,耽误了一本好曲儿……”

    “那‘打’如何?要不咱们师兄弟搭把手?”阚劲松目露精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经望川摇头笑道:“文戏改武戏,您这是……”

    他话到半途再次顿住,似是想通了什么关窍,沉默几秒,才断续着轻声自语,“嗯,应该便是这样了……难怪,难怪您能如此安坐……”

    阚劲松却是眼神莫名,他盯着经望川看了片刻,轻叹一声道:“终归还是落了下乘……没办法,一步慢、步步慢,恐难两全。”

    经望川也是收敛了心思,事关生死,谁又能轻言取舍……

    “希望肖队那里能够疏而不漏……”他轻叹一声,缓缓地摇摇头,“邓西伦的求生欲很强,也有几分小聪明……”

    “那个罗贝托为何会盯上小胖子?”阚劲松忽地打断道。

    小胖子?经望川愣怔的略去了重点……是呀,自家之前怎会没有想到这点?嗯,不单是自己,似乎很多人都忽略了这个疑点。

    他迟疑片刻,继续摇头,“我也没有想到原因。”

    “哦……”阚劲松拉了一个长音,而后,而后便没了后续。

    经望川习惯性的摸索,又掏出一支香烟点上。深吸一口之后,他眼神迷离的看向窗外,也是不再言语。这个问题的确难以揣度,还是等那个胖子回来,当面问个清楚便好。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不知过了多久,经望川吹开眼前的烟雾,轻声问道:“即便是有肖队统筹,但今夜的动静,似乎还是有些小……”

    “当然不会只有表面这点功夫,你就别闲操心了……”阚劲松抿了口茶,也是掏出一支雪茄点上,“都是冒烟,但假烟终究是比不上真品的味道……”

    “那还不是我孝敬您的……”经望川熄灭手中的烟蒂,耸耸肩道:“可能是心理作用,的确是觉得有些乏味。”

    “这是自然……”阚劲松眯眼望天,“没有比较,怎知优劣?”

    “那您就借花献佛……”

    “还头一回听说可以往回顺拐的,没有!”

    ………………

    一阵颠簸之中,邓西伦轻哼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之所及是片狭小的黑暗,脸颊摩擦着粗粝的金属箱板,冰冷的触感令他的神志又清醒了几分。

    身上的束缚还在,嘴上也依旧缠着胶带。小腿传来的痛感盖过了周身的酸楚。背上压着重物,呼吸压抑的像是随时都会停止。

    他尝试着翻身,发觉双脚也被绑了个结实。周围的空隙本就不大,加上背后的挤压,这令他的动作很是吃力。

    过了片刻,车子像是开始爬坡。不但速度慢了稍许,身上压着的重物也因车厢的倾斜有些松动。他深吸口气,肩颈发力,趁势将身体翻转过来。

    黑暗清晰了不少,透过晃动的缝隙,他看见了头顶的点点星空。这是一辆货车!随即,他也分辨出了压在身上的重物,树苗!

    那个罗贝托这是要把自己拉到哪里?栽树?邓西伦如此想着,背后的寒意更重。不能放弃!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怎奈头顶压着的半大树苗甚是沉重,几次奋力之后,除了在额头又添上了几道划痕,竟是半点作用也无……

    他喘息片刻,决定先解决呼吸的问题。树干上的皴起可以划破胶带的表面,挣开之后不但可以顺畅呼吸,关键时刻还可高声呼救。想到就做,邓西伦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他将嘴凑到临近的树干,忍着摩擦带来的不适,一下一下的磨蹭起来……

    车子估计已是有些年头,发动机的噪音很响。

    忽地,车子颤了几颤,竟是半途停了下来。是被发现了?还是已经到了‘栽树’的地方?邓西伦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轰鸣的噪音中隐约夹杂着几句断续的对话,难道还有旁人?是路检?邓西伦心中一阵后悔,若是之前挣开嘴上的束缚,断不会错过如此近在咫尺的生机。用脚敲击箱板?也不知能否压过发动机的轰鸣?猛地,他抬起的双脚僵在半空,若与之对话的是凶徒的同伙……

    邓西伦一时心思百转,竟是怔怔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没等他斟酌好后续的手段,车子已然再次颤巍巍的动了起来。只片刻,车速已是越来越快,依旧还是上行的微斜,但发动机的轰鸣似是消减了不少。

    不对!不是噪音消减了,而是四下已变得空旷。看来目的地已经不远了……邓西伦心下又是焦急几分,不再顾及其他,继续一下一下的磨蹭起来……

    反复十几下之后,胶带没有划开,细密的枝杈却已是将邓西伦刮蹭得涕泪横流。还能如何?他闭上双眼,甩甩头,继续咬牙坚持,速度竟是又加快了几分……

    片刻之后,胶带还剩薄薄的一两层,车却是停下了……该死的死胖子!缠的这么紧,视如寇仇也不过如此罢了!邓西伦气苦,心中暗自咒骂不停。下一刻,发动机熄火了……

    邓西伦的心脏似是也随之停了几秒,他停下动作,小心聆听,等待最后的审判到来……

    车门打开又关上,脚步声响起又停下,紧跟着,车厢颤动,有人翻上了车厢,人近了……邓西伦感觉自己的呼吸已经完全停滞,竟是比之前的初次骤变还要紧张。

    似是过了漫长的一瞬,眼前的树枝被移开了……果然,还是那张娇艳如花的精致面容。这一刻,邓西伦感觉一切的美好都破碎了,那精致上的笑容,是恶魔的嘲讽!

    彼此对视片刻,罗贝托缓缓地摇摇头,也不说话,拎起邓西伦,直接将他甩到车下。

    地面是松软的土地,肩背着地的邓西伦竟是不觉得如何疼痛。甚至有那么一瞬,他的心绪也是骤然平和,不再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我这是彻底的放弃了?连悸动的颤栗也无法做到了?这不是无畏的沉静,这应该是绝望的虚无……

    头顶的星空竟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璀璨,我是有多久没有仰首望天了?邓西伦转开头,侧目之下,他看见了一朵小花。

    一朵小小的、并不如何鲜艳的,野花……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想怎么死……

    一片阴影遮住了月光下的颜色,邓西伦没有理会,他的视线越过摇曳的野花,看向更远的地方。

    远处伫立着一排排的阴影,是墓碑……

    罗贝托俯身看着地上的猎物,狭长的眸中满是厌恶之色。他抬起脚尖伸到邓西伦的腰下,试图将对方翻转过去。

    邓西伦条件反射般滚向脚踢来的方向,虽已是神竭气衰,但一番挣扎之下,却是将罗贝托的企图悉数化解。他将视线重新聚焦于头顶的那张精致的面容,用眼神示意对方,自己有话要说。

    罗贝托戏谑的笑了笑,他掏出一支矢箭,用箭尖挑开邓西伦嘴上的胶带,轻声道:“我不喜欢听废话,你懂的。”

    骤得顺畅,邓西伦贪婪的深吸口气,冰冷的夜风涌进喉间,竟是令他几乎呻吟出声。这一切看在罗贝托的眼中,他面上的厌恶之色更甚。他用箭尖点在邓西伦的喉头,截止了对方刚刚燃起的一丝悸动。

    邓西伦张张嘴,胶带裂开的缝隙不大,使他喉间涌出的声调带着某种奇怪的律动,干涩而尖锐,倒是平添了几分莫名的的诡异,“你与端木衍到底是什么关系?朋友?”

    “爱人……”罗贝托的声音清脆,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尽管心里有所猜测,但邓西伦还是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爱人……”他下意识的轻声自语,“难怪?这么说我今天必须死?”

    “你必须死!”罗贝托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但未必是今天……”

    “可以给个理由吗?别说就是为了一本书……”邓西伦的语调没有起伏,就像是在问‘你吃了吗?’

    “还真就只是这个理由……”罗贝托用箭尖摩挲着修剪的很是齐整的指甲,声音冷冽而悠远,“对你而言那只是一本书,可以带来或财富或名誉……但也仅此而已。可对我来说却不一样,那是端木留给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所有……你这一生也许都不会明白,所以今天我准备教你一教。比如,剥夺你最为在意的某些东西?”

    “我知道了,谢谢……”邓西伦很想撇撇嘴,做出一副‘从容以生死’的淡然。但嘴上还绑着胶带,所以他只能是闭目以待。虽是少了几分看淡生死的从容,倒也多了些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硬气……

    “的确是有几分小聪明……”罗贝托忽如百花绽放,声调再转,变得温柔而和煦,“我知道,你在意的只有你自己。本来因你是最后一个,我倒真有几分兴致与你仔细一番,但似乎,你并不如何珍惜……”

    他轻叹一声,抬头看向寂寥的星空,缓缓的轻声自语,“你知道这世上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吗?我原本以为自己认为的,是具有普适性的答案,但其实每个人的认为都是不一样的……

    雷斌恐惧自己的死亡过程,那种缓慢而无能为力的死亡;尤莉恐惧有征兆的、具有仪式感的死亡;宋立成有点小资,总是幻想平平淡淡的点滴浪漫,可惜了……而我,恐惧的是死亡之后的未知。

    星汉迢迢,光阴渺渺,天地亘古,无始无终……即便是有三生三世的可能,也不过只是白驹一瞬罢了。说到底,还是心底的贪念作祟。想到此生之后便一无所知,什么荣华富贵、声名俱显、白首同归,终不过是一捧黄土,化作烟尘散去……

    倒是你,的确算是一个比较有趣的矛盾人物。你看似将一切都分割的很清楚,黑暗、狭小,闭塞、安静,这是你的心理安全区域,是你自我的壁障,是本我的距离,同样也是你心理最为脆弱的地方。所以我才给你精心准备了这么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那我就敬谢不敏了……”邓西伦没有睁眼,将头侧向一边。

    “不客气,这些都是你应得的……”罗贝托收回视线,从腰间掏出一副手套,俯身将邓西伦的嘴重新封住。

    罗贝托的动作令邓西伦有一种即将大祸临头的恐惧,太突然了,话题这就结束了?他睁开眼,怒视着罗贝托。虽是口不能言,但意思却是表白的明确无误:我还没说完呢,你怎的不讲规矩?

    罗贝托直起身,将弩箭插好,轻笑道:“话多的反派死得快……”说完飞起一脚,直接踢在邓西伦的颈部。

    邓西伦的怒目失去了焦距,眼皮翻了翻,便只剩下一片眼白……

    刑警队传达室内,阚劲松将已经烫手的烟蒂熄在烟缸内,舔了舔嘴唇道:“还能再嘬两口的,明个去买个烟嘴,省得浪费……”

    经望川恍若无视,继续掏出一支假烟点上,默默地吸着。

    “你看过端木的那本书?”阚劲松忽地问道。

    “嗯……”经望川点点头,“写的不错,有点本格派的风格。”

    “不是问你这个……”阚劲松手指轻敲桌面,问道:“你说罗贝托会用什么手段杀死邓西伦?”

    经望川继续摇头,“不知道,小说中的作案手法,大多是经过艺术加工的,现实中很难实现。况且时间、工具、环境以及各种矛点的串联缺一不可,单人独力几不可为……”

    “哦……”阚劲松点点头,手指继续敲着,却是不再言语。

    屋内烟雾缭绕,再次回归沉寂。

    一支烟堪堪吸完,门口响起了脚步声,沉重而熟悉……经望川不用回头便知是傅戎回来了。他弹了弹烟灰,正准备起身相询,却听阚劲松已是抢先开口问道:“胖子,你想怎么死?”

    刚进门的傅戎闻声一愣,讪笑僵在脸上,“阚爷您这是什么话?老死可以么?如果可以选择,我选这个……”

    “除了老死!”阚劲松皱眉,“老实回话,否则我给你松松皮……”

    经望川抬眼看看阚劲松,见对方居然一本正经的肃然,也便没有出言阻断。他熄了手中的烟,扭头看向傅戎。

    胖子眨着大小眼,油腻兮兮的看向经望川。见自家少爷也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暗道这是什么路数?这老哥俩该不会是打算合伙敲打胖爷我吧……

    他怔怔的盯着阚劲松,眼珠翻飞,抓耳挠腮,脚下却是悄悄地向后退了半步……

    突然,胖子的眼中一亮,“我想上吊死!就在那棵树上……”他指着窗台上一盆半尺多高的榕树盆栽,高声道:“我会每天浇水松土,除虫去害,让它沐浴阳光,茁壮成长……”

    “我先打死你再说!”阚劲松高声怒喝,声振屋瓦。

    “妈呀!”胖子惨呼一声转身就跑,余音未绝,人已蹿至院中,“出人命啦,警察叔叔打人啦……”

    经望川斜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阚劲松,低头敛去笑意,循着地上的缝隙,仔细端详……

第一百九十五章 曾是前生旧相识

    胖子只喊了一句,没跑两步,后面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你是打算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简昕宜的声音不大,却似有着某种镇邪除晦的奇异魔力,令四下的些许聒噪为之一肃……

    俄顷,简昕宜迈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傅胖子。“师傅好自在,这家里能发配的都发配了,为何非要留我和您一起看门?”

    “没个端稳!”阚劲松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是镇宅,不是看门。”

    “还不是都一样……”简昕宜不理大小,翻了一个白眼,“有人跟您汇报没有?看您这副端稳模样,想来是好坏皆无……”

    阚劲松斜了一眼满是笑意的经望川,无奈的摇摇头,“你就不知分个里外?我这里拿捏了半天,你倒好,一句话给撂个干净……”

    “什么里外?除了身后这个胖子,这里还有外人?”简昕宜随手拉过把椅子,大咧咧的坐下,挥挥手道:“怎么这么大的烟?”

    “我也不是外人……”胖子在一旁小声嘟囔了一句。

    “说正事吧……”阚劲松瞪了一眼胖子,冲简昕宜板着脸道:“你那里有什么发现?”

    简昕宜耸耸肩,“没什么发现,车是找到了,之后就没有了。”

    “好好说话!”阚劲松沉声道:“注意你的态度……”

    “遵您的吩咐……”简昕宜轻轻地撇撇嘴,显然心下仍是怨气难消,“罗贝托开的是辆租来的凯美瑞,租车的手续是盗用他人的信息。车被扔在南城果蔬批发市场的后门,那里有几片大的视线盲区,加之摄像头的解像度不高,平日也缺少维护,所以,人跟丢了……”

    “那片区域比较乱,歇的晚,忙的早,中间清净的时间也就那么两三个小时……”阚劲松手指轻敲桌面,沉吟道:“拿捏的如此恰到好处,肯定是早有计划,估计是在那里换车了……”

    “我调了周围几个摄像头的数据,没有发现可疑的驶出车辆。”简昕宜摇摇头,视线转向沉默不语的经望川,“小弟怎么看?”

    “我支持阚爷的判断……”经望川摩挲着下巴,迎上简昕宜的目光,“你们筛查目标的延展时间是多少?一刻钟?”

    “十分钟……”简昕宜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他会在那里故意多停留一段时间?还真是好胆!”

    “至少在警方找到那辆车之前,他的时间会很充分。”经望川点点头,“若是换做我,我不介意多休息一会……”

    简昕宜猛地一拍大腿,“我再去查一下……”

    她说着便站起身,急匆匆的迈步出门。阚劲松眉头皱起,看着简昕宜的背影,无奈的找补了一句:“不要放过货车……”

    “知道了……”声音传来,人已消失在门口。

    “唉,还是这么毛躁……”阚劲松叹了口气,目光移向傅戎,“你小子怎么回来了?说说吧,罗贝托为什么会找上你?”

    “我就是看上了那棵树,那个盆栽是个风水宝地……”

    进屋后的胖子始终紧绷着神经,唯恐阚爷一言不合再次发难。所以乍一听到阚爷的问话,他立刻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待话至半途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诧异道:“啊?您刚才说什么?”

    “咳咳……”经望川干咳一声,“胡扯什么,想好了再说……”

    “我可没胡说,我也不知道罗贝托为嘛会找上我……”胖子扭捏着做无辜状,指着窗台上的盆栽,讪讪道:“真的!就像那个盆栽,谁也不能说那棵树就不是树不是……”

    “嗯,的确是这么个道理……”阚劲松敲击的力道在加重,“说得连这屋里的空气都顺畅了几分,可我怎么就是手痒呢?”

    “别!别!我刚才只是脑子有点短路……”胖子的大小眼瞪得皆是一般的溜圆,连连摆手道:“您等等,我再想想……”

    经望川好整以暇,掏出支烟点上,轻声道:“你最好想的仔细些,有缘没由的不用你分析。嗯,这烟的味道不错,不比中华差多少……”

    胖子瞥了一眼经望川,暗道一声完蛋个球!这世上果然没有好糊弄的资本家,连眉梢发丝都是空心的……

    他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踟躇道:“罗贝托不见得是特意跟踪我,他应该是守在咱家附近,见我落了单才临时起意的……嗯,应该就是这样,三姑奶奶是焦律师接走的,大姑奶奶与花妹妹在一起,少爷你有黄凯跟着,只有我……”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略带尴尬的看向经望川,“还有,他对我下午去过精神病院的事情毫不见异,我怀疑他打那时起便跟着我了。那群刁民应该也是他喊来的,不然我不会那么快就被人逮到……”

    “若是这样,他应该盯着我们有一段时间了……”经望川吸了口烟,眉头微皱,“我们跟踪三姐的事情他可能也是知情的,也许,他从一开始跟踪的也是三姐。罗贝托与三姐在留学英国时便已是熟人,失去邓西伦的线索后,他做出了和我们相同的选择……”

    “焦自华?”阚劲松轻声问道。

    “未必……”经望川对阚爷的疑问了然于胸,“焦律师那里已经检查过了,并未发现有被监听、监视的痕迹。以我们目前所掌握的线索,罗贝托编织网络的信息都是来自焦律师,到谋杀开始,他已无需对方的任何帮助。而且据我所知,罗贝托之所以刻意回避焦律师,也有一份间接的交情在其内。二人又都是骄傲的人,所以……”

    “嗯,你也不用遮掩了……”阚劲松点头又摇头,慢悠悠的说道:“罗贝托故意留下线索,又让焦自华第一时间通知我们,也有暗含为其洗白的意思。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焦自华肯定有疑点……”

    经望川的眼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关心则乱,言多必失,自己这是连续两次犯了忌讳,还是养气的功夫不到位……

    他侧目看向已经溜到门边的傅胖子,涩声道:“你再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细节没有?”

    胖子眼神茫然的在老少二人的身上滑过,然后将视线投向窗外的夜色……昨天出门没看黄历,怎地这都后半夜了还不转运,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祸不单行?

    他张张嘴,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接续……

    夜色渐深,阚劲松的手指还在时不时地敲着,打更一般,似是在度算着时间流逝的缓急……

    当天色微明,东方也已露出一抹鱼肚白,罗贝托一身黑色正装,手捧一束含珠带露的白色马蹄莲,缓步走进md市的西郊陵园。

    他悠闲地踱着,抬头看看天色,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应该是个晴天朗日,端木兄,我来看你了。我累了,但好在已经忙完了……”

    此时的罗贝托已然恢复了男儿打扮,他下颚微扬,略显瘦弱的身躯却是腰背挺直。修眉挺鼻,唇红齿白,原本柔和的线条曲中带直,狭长的眸子流光溢彩,顾盼自若,端是更添几分别样的风采。

    行至半山腰,来到一处圈围起来的独立墓区,他整肃妆容,俯身行礼,而后在靠近边缘的一个墓碑前献上手中的鲜花。他没有鞠躬,轻抚着被露水浸湿的墓碑,面上的笑容亦是更甚。

    端详片刻,罗贝托轻声低语,“曾是前生旧相识,雁丘几许教生死……木木,我来看你了,你,寂寞否?”

第一百九十六章 寂寞之人不相逢……

    你……寂寞否?

    似是低声自语,又似是喟然长叹,像是在问墓中之人,又像是在叩问己身……

    寂寞之人不相逢,只因寂寞难度量……

    伫立片刻,罗贝托四下逡巡,略略整了整衣衫,而后嘴角挤出一弯讥诮的弧,“都出来吧,夜寒露浓侵衣衫,守了一夜,大家也累了……”

    “咳咳……”不远处,肖魏从一棵树后转了出来。他的眉梢鬓角都挂着露水,身上的衣服也是湿漉漉的,只有盯着罗贝托的一双眼睛,依旧明亮非常。

    他干咳一声,挥挥手,四下或远或近又陆续冒出几道人影,隐隐的将罗贝托围在中心。

    “看来还是晚了一步……”肖魏心中暗自慨叹一声,抖擞精神,迈步迎向罗贝托。

    及至近前,他突地朗声笑道:“罗贝托先生,你还真是让我们好等啊……对了,怎么没见邓先生?”

    “邓西伦?”罗贝托抬眼看看天色,轻笑,“你猜猜看……”

    四下的包围已经合拢,肖魏扫了一眼,摆摆手,“把家什都收起来吧,别丢人,没见罗贝托先生这么配合……”而后他面上依旧保持着笑容,锋锐的目光盯向罗贝托,低声道:“你这算是自投罗网?看你这般自得,想来邓西伦已是凶多吉少……对了,忘了问一句,你是怎么发现这里有埋伏的?别说你也是猜的……”

    罗贝托张嘴似要开口,却是不易觉察的顿了顿。他抿抿嘴,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内中不见丝毫波澜,同样轻声回道:“不要轻易地妄下定论,你现在应该还有时间……”

    肖魏暗道一声‘可惜’,面色不改,摇头道:“有时间怕也是不多了,以你的算计,又怎会在意这或早或晚的一刻半刻……”

    “谢谢。”罗贝托背拢双手,依旧笑。

    “看来你对自己的罪行并不否认,这很好,倒是省却了我们不少的手脚。”肖魏笑的愈发轻松,背手俯身,抵近罗贝托的面颊,“我也谢谢你,谢谢你的配合。那么罗贝托先生,我们是在这里说,还是你跟我们回队里再说?”

    罗贝托微微仰首,眉头皱起。肖魏的身材高大,如此近的距离,给他带来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只是扫了一眼,他便垂下眼帘,摇头道:“我随意,在哪里都是一样。只是你……”

    “哦,忘了介绍,我叫肖魏,md市刑警队一支队支队长……”

    “哦,是肖队长……”罗贝托再次抬起眼帘,迎向肖魏的目光,“只是你,似乎并不甚在意邓西伦的生死?”

    “我在意有用吗?”肖魏收敛笑容,“你我互为对手,我棋差一招,输得也不算冤。但能抓到你,倒也勉强能交待了差事。至于邓西伦,就让我们为他祈祷、祝福,而后嘛,我尽力……”

    罗贝托怔了怔,忽地再次笑了起来。他伸出双手,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来吧,我们走……”

    肖魏绷着脸,挥手招过一名警员,给罗贝托带上手铐,“那我们就回去再说……”转身后他又扭头看向罗贝托,指着端木衍的墓碑道:“你不再道别几句?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不用,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罗贝托也是看向端木衍的墓碑,轻声道:“若是之后又想起了什么,也还是会有机会的……”

    肖魏点点头,也不再说话,迈步向山坡下走去。

    回到车上,他眉头紧锁,对开车的韩笑道:“跟队里汇报过了?”

    “已经汇报过了,乔大说先带回去,之后再由队里安排突审……”韩笑小心地回答,见肖魏面色不善,他又迟疑着问道:“肖队,您刚才对那个罗贝托干嘛那么客气……我知道您是为了追寻邓西伦的下落,可您也是预审的专家,直接给他上手段不就结了?”

    “你知道个屁!开你的车!”肖魏少见的勃然作色,怒声道:“那小子手上有好几条人命,今天明显又是有预谋的自投罗网,你道他是个好相与的人物!?上手段?你脑子里都是馊浆糊不成?”

    韩笑识趣的挠挠头,讪笑道:“也是,他的外表的确很有迷惑力,让人很容易放松警惕。我听说葡萄牙是欧洲第一个废除死刑的国家,看他那副自得的模样,莫非真以为我们奈何不了他……”

    肖魏白了一眼韩笑,无声地叹了口气,“你还真是嫩!他那不是有所屏障的自得,他那是心愿了却之后的轻松。罗贝托也许是不想活了……”

    说到这里肖魏忽地顿住,眼底闪过一丝明悟的光亮。他拍拍韩笑的肩膀,急声道:“开快点,鸣警笛……”

    随着警笛声响起,后面的几辆警车也陆续亮起了警灯,在薄薄的晨曦中,延着蜿蜒的山道,朝市区的方向一路疾驰而去……

    回到刑警队,肖魏对韩笑交待几句,便疾步向楼内走去。来到二楼的小会议室,推开门,见赵局、乔大队、阚劲松、简昕宜等一众都已等在屋内,他便直接开口道:“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邓西伦应该还活着,但估计时间所剩不多……当下第一要务是撬开罗贝托的嘴,我之前已经试探过了,但他没给我任何机会。他很是谨慎,突审的难度不会小,你们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赵家骥扫了一眼身旁的乔慕白与阚劲松,对肖魏摆摆手道:“你坐下说,辛苦了一夜,也不急在这一刻……阚爷,你怎么看?”

    乔慕白没有旁顾,冲肖魏微微点点头,示意他先喝口水。

    阚劲松低着头,手指习惯性的在桌上轻轻敲着。沉吟片刻,他抬眼看向依旧站着的肖魏,斟酌道:“抓捕的经过之前已经大致了解了,看你这副模样,似是还心有不甘?你先坐下喝口水,把当时的情况再详细的说一下,尤其是对方的反应,有意无意的都莫要漏了。”

    肖魏长出口气,拉了把椅子坐下,“早晨六点一刻,我接到守在西山陵园门口的警员报告,发现疑似目标人物,单人、步行,未见携带明显致命武器。我便吩咐注意警戒,远距离监视,静观其变……”

    肖魏的神色随着叙述逐渐沉稳,间或趁着思索的空隙喝口水,尽量不遗漏点滴细节。及至讲述完毕,他才皱着眉加上自己的分析:“我观察过罗贝托的鞋,亮漆皮鞋,很干净,不像是经过远足的模样。回来时我留了一小队的人手搜索周围,迄今为止,尚未发现他可能驾乘的任何形式的交通工具。所以,罗贝托处理邓西伦的可能范围,我们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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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望川语录:我在逝者的墓碑前吟唱,点燃漆黑的荒野;乔治语录:我愿用一生去恋爱,挣脱那婚姻的桎梏;芙蓉语录:把兜兜都翻过来,然后靠墙排排站;路人(好):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路人(坏):我对此不做任何评价┈┈┈脱线演绎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脱线演绎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脱线演绎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