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7章 恰到好处
恩！？
不对！
太阴月神靠近到一定距离，一对银色眼眸骤然收缩到极致。
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她便再次射出一道银色月光，叠加在了自己刚才的大封印术上面。
那道躯体毫无反应。
下一刻，大力神魔的眼神也变了。
“这不是那个人族修士的本体，只是一个由不知道什么东西伪装成的躯壳！”
“那么，他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太阴月神和大力神魔几乎同时转身，朝着更远处被密密麻麻空间断层围拢保护在内的神魔舍离望去。
“混沌归元、金刚秘法！”
“天地无极、乾坤劫法！”
轰！
伴着一道在牠们意识深处直接炸开的声音，一道森寒光芒横贯虚空，将密密麻麻的空间断层骤然打开一道巨大的缺口。
几乎在同一时间。
黑白交织的光芒自缺口内喷薄而出。
又有遍布鲜血淋漓伤口的庞大身躯隐于黑白光芒之中，朝着即将连接融合到一起的两片神魔之躯猛地咬了下去。
咔嚓！
咔嚓咔嚓！！！
穿过最后几道空间断层，那尊狰狞恐怖的身躯又添几道巨大伤口，最严重的的地方甚至被切成两段。
但是，他终究还是来到了神魔舍离的身侧。
张开嘴巴，一口咬下。
“开！”
魔神舍离一声大喝，想要再次将对方向后迫开一段距离。
哪怕只有丈许，甚至只要数尺，牠便能重新组织起防御，远处的太阴月神和大力神魔便能够反应过来给牠带来巨大的帮助。
但是，在魔神舍离惊恐的眼神中，牠这一次的大预言术竟然失效了。
不……
准确来说，大预言术并未失效，依然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但那个家伙，那个低贱的后天人族修士，竟然直接爆掉了自己的双腿，以此获得了向前的一股巨大推力，从某种程度上抵消掉了大预言术降临下来的力量。
还是一口重重咬在了牠的半边身体上面。
咔嚓！
魔神舍离的左半边神魔之躯瞬间消失不见。
只剩下了右半边的身体，拼命向着一侧逃离。
太阴月神和大力神魔的援手终于在这一刻降临，将牠牢牢护持了下来。
又是一道宇宙神主之光闪耀黑暗虚空。
鲜血飞散之中，那道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再也找寻不到存在的痕迹。
“竟然连大预言术都失效了么？”
太阴月神目光阴郁，落在仅剩一半的魔神舍离身上。
“不，大预言术并未失效，不然吾整个神魔之躯都将会被那个人族修士一口吞下，而不是现在这般还能保住一般神躯……”
魔神舍离隐入一团混沌雾气之中，意志波动显得无比虚弱，“只是吾也没有想到那个人族修士竟然对自己如此狠厉，直接引爆了自己的真体，以此抵消掉了部分大预言术带来的巨大力量，才能在最后一刻触碰到吾的身体。”
“不过，他以为躲回到那一方天地之内就安全了吗？”
“吾等只需要将他找到，让吾再将其肉身神魂吞噬吸收，反而能够因祸得福，加快对于大阴阳术的参悟掌控速度。”
太阴月神稍一思索，便当即做出决定，“吾等铁三角牢不可破，任何一角的缺失都是无法接受的巨大损失，那么，接下来大力神魔再次将天地屏障打开缺口，吾以银月辉光映照天地，捕捉那个九幽传人便当即撤离。”
魔神舍离看向大力神魔，“是吾连累了你，没有成功在此方天地孕育的道果上刻下属于你的印记。”
“无妨，相比较大阴阳术，区区一颗初级道果并不重要，吾等自然要分清轻重缓急。”
大力神魔四张面孔同时缓缓点头，忽然间便消失在原处，下一刻出现时已然重重一拳击出，将那道通向此方天地之内的屏障再次破开一道遍布裂纹的巨大缺口。
这一次没有了顾判的出手，也没有了中央神座以自身性命为代价的阻隔，牠轻轻松松便将一只手没入缺口之内，并且深深按在大地之上，以此为支点将侵入稳定下来。
紧接着，银色月光挥洒，映照天地四方，按照魔神舍离的指引，只用了十数个呼吸时间，便牢牢锁定了那道盘坐的残破身躯，并且冰冻封印住了周边上千里的区域。
咕咚一声闷响。
顾判将口中一直咀嚼的“食物”咽入腹中，看了眼齐膝而断的双腿，缓缓握住了手中的双刃大斧。
他的目光从两腿上移开，缓缓抬头看向那道金色天柱之上的巨大缺口。
一如不久前的那次对视，他再次和大力神魔的眼神在虚空相交，同时也看到了站在其身侧的两道身影，正在用炽烈的目光毫不掩饰死死盯着自己的身体。
“混沌神魔，而且是心意相通、同进共退的三位一体关系，还真的是难缠啊……”
“不知死之悲，便不知生之欢，在业罗初圣之后，也只有你们让我再次深深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到底是什么滋味，体会到了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唯有做过一场生死，以死亡化解问题，以鲜血洗净鲜血。”
数个念头在心中闪过，他低低叹息一声，“那就让我们看一看，究竟是你们的三位一体厉害，还是我们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轰！
血色光芒骤然降临，红衣古宅当空而立。
伴生之灵连接大阵，幽泉没入泉眼纵贯天地，加之红衣居中主持，刹那间血色光芒大炽，将月辉映照下的冰冻封印瞬间打破。
顾判刚准备开口，却是目光转动，又看向了另外一处地方。
那里黑白双色光芒交织，随后化作一面圆盘悬于苍穹之上，在此方天地间点亮了第三轮皎洁银月。
“呵……”
他忽然便笑出声来。
“我们夫妻两个人的事情，元君大人却非要搞一个第三/者插足进来，倒是让在下莫名有些感激涕零，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战一触即发。
天地界域之外，黑暗虚空深处。
太阴月神看着下方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任何瑕疵的脸上反而溢出一丝冰冷的笑容。
“他们来得倒是恰到好处，正方便吾等将其一网打尽，也省去了将来还要费心一一寻找的时间。”
第2048章 缩了回去
大战一触即发。
在红衣古宅降临此方天地后，太阴月神所制造的冰冻封印顷刻间被打破。
她并没有尝试去重新对那一片区域进行封镇。
一是因为没有必要，那个人族修士并没有逃走的意图，反而做出了和牠们以硬碰硬、正面对决的姿态，倒是正合牠们的心意。
二是苍穹上第三轮银色圆月的出现。
让太阴月神将几乎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悄无声息现身的太阴元君的身上。
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如同是正负的磁极，天生便有着无法抵挡的吸引力。
吃掉对方，就能让她们趋于圆满，获得向上更进一步的机会。
而到了她们的层次，每前进哪怕一步，都可以称得上是无与伦比的巨大突破，能够带来超乎想象的好处。
太阴月神对上了太阴元君。
重伤的魔神舍离被红衣古宅拦了下来。
便剩下了双腿尽断的顾判，迎上了从天而降的那尊金色巨掌。
双方的第一次碰撞，便引得天空破碎，大地塌陷，海水倒流，刹那间不知道多少生灵死于非命。
太阴元君与太阴月神隔空相望，眼神中流露出的是毫不掩饰的**，要将对方完全吞噬吸收的炽烈**。
红衣立于古宅血泉之上，一袭红裙已然变成雪白颜色。
与她交手的魔神舍离则完全隐入到混沌雾气之中，气息再次下跌，已经虚弱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大力神魔没入天地的手臂齐根而断，被顾判以三昧真火灼烧烤炽，生生吞入腹中。
而顾判也并不轻松，除了双腿膝盖以下消失不见外，胸腹之间明显塌陷下去，隐约可见一个恐怖的拳印，就连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根。
双方从一触即发到剧烈对撞，然后又一触即分，各自默默舔舐着刚刚增添的伤口，等待着下一次的碰撞，或许便是分出生死的交锋。
顾判将双刃大斧隐入虚空，咽下一口涌到了喉咙的鲜血，抬头望向了苍穹之上的那尊金色身影。
看着牠举起了七只手臂，扬起七种武器，凝聚为一尊金色巨掌，就要朝着下方的自己斩下致命一击。
顾判深吸口气，身躯轰然膨胀壮大，刹那间便已经头顶苍天、腿支大地，释放出自己如今的最强真体形态，双拳合击，斧影横空，同时朝着从天而降的那尊金色巨掌轰击过去。
与此同时，一袭白裙的红衣双手合十，刹那间完全猩红丝线飞舞，编织成一张笼罩天地的大网，正面阻隔住了道道虚空断层的撕裂切割。
随着一根根猩红丝线的断裂，她的面色也一点点变得苍白，即便是共同连接大阵的伴生之灵，也在混沌神魔带来的巨大的压力下渐趋于透明，拼尽所有力量才艰难支撑下去。
另外一个方向。
太阴元君与太阴月神之间的战斗虽无声无息，却也凶险异常。
两轮皎洁圆月缓缓叠加在了一处。
银色月辉同样交织融合，互相吞噬吸收。
或许用不了太长时间，两轮皎洁圆月就会真正融合成为一轮。
到了那个时候，太阴元君和太阴月神也只剩下一个可以真正存活下来，继承对方全部的生命与力量，将自身的缺陷补全，踏足到更加圆满的境界之中。
………………………………………………
时间一点点过去。
对峙双方的气氛也变得愈发沉凝。
整个天地都陷入到一片死寂之中。
等待着下一刻最为璀璨，也是最为恐怖的爆发。
红衣低低叹息一声，忽然整个人消失不见，融入到了自己编成的血色网络之中。
黑暗虚空中的魔神舍离皱起眉头，看到了在自身混沌雾气外悄无声息出现的一件血色纱衣。
天空中叠加一处的两轮圆月之中，两道身影相对而立，几乎要紧贴在一处。
两人无论从身材还是样貌上看，都像是一个人不分彼此，而她们确实也在不停靠近，要将两个人真正做成一个人。
顾判一点点闭上了眼睛。
缓缓摆出了当初在业罗秘境中便印刻在自己意识最深处的出拳起手式。
一点寒光在他的眉心若隐若现，打野刀已然蓄势待发，即将随着混沌归元一齐朝着苍穹之上轰出，与大力神魔进行力量本源上的生死对决。
但就在下一刻，他却猛地睁开双眼，看着璀璨的金色巨掌竟然向后缩了回去。
而且在转瞬之间便已经完全退回到了缺口之后，没有了对于整个天地带来的巨大压迫力量。
紧接着，就连苍穹之上被其砸出的那道缺口都开始了缓慢的合拢。
顾判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抬头默默注视着，等待着接下来更加剧烈的爆发。
也可以趁此机会观察一下，自上一次短暂交手过后，现在变得有所不同的大力神魔，究竟能够爆发出怎样的力量。
还可以验证一下，在吞食掉大力神魔的一条手臂后，他对于其力量根源的猜测与解析是否正确，又能从中发挥出几分属于自身的力量。
以及一早便将自身意志投注于此方天地的那位，面对着大力神魔和太阴月神不请自来的强盗行径，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击手段。
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忽然发现自己对接下来局面的所有推测似乎出现了极大的偏差。
那尊金色巨掌完全缩了回去。
这并没有什么。
紧接着，天上的那道缺口正在一点点愈合，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就连向周围延伸的一道道裂痕都消失不见，整个天幕再次变回了犹如水晶般明净的景象。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判微微皱眉，对此表示出了相当程度的惊讶和不解。
但事实就是如此，大力神魔竟然退缩了回去，没有再如他所想的那般继续破境进入到此方天地之中。
完全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大张旗鼓却又音讯全无。
就算是丢失了神魔之躯的一条手臂，也不管不顾，仿佛就是个运输大队长，来这一趟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送上一份丰厚的礼物。
同一时间，太阴月神与魔神舍离也全部切断了与此方天地的联系。
即便是被太阴元君和红衣分别从牠们身上撕下一条伤口也毫不在意。
非常果断，也非常干脆的直接抽身而走，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纠结和迟疑。
第2049章 先天五行
古宅缓缓降落地面。
而在其正上方，还有一轮银色圆月当空映照，光洒四方。
顾判此时已经来到了血泉旁的凉亭之内，与白衣白裙的红衣，高冠博服的太阴元君相对而坐。
在三人中间的石桌上，三杯清茶散发着袅袅的热气，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
但直到茶水变得冰凉，都没有谁端起杯子抿上一口。
他们甚至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各自坐在那里，思索着各自的事情。
终于，顾判打破了持续许久的沉寂，将身前的凉茶端起一饮而尽，然后抬头仰望着已经开始泛白的天空道，“我想了一晚上都没能想明白，牠们为什么在胜负未分的时候直接抽身而走，甚至不惜付出被吾等从身上撕咬下来一大块肉的代价，也要毫不犹豫离开此地……”
太阴元君眼波流转，露出一丝微笑说道，“这件事情不要问吾，因为吾当时正在和月神殿下不分彼此、难解难分，所有精神都系在她一人身上，根本没有精力去关注其他的变化。”
红衣思索着慢慢说道，“吾为了阻挡魔神舍离对于思之如梦的切割，便冒着很大的危险将本源力量送出此方天地，将其魔神之躯禁锢在黑暗虚空一段时间……”
“原本吾已经做好了境界跌落，甚至是根基受损的结果，等待着魔神舍离将吾附着在其周围的本源力量切割分离，但最终等来的却并不是牠的反击，而是一道自黑暗虚空深处远远传递而来的气息波动。”
顾判微微皱眉，“从黑暗虚空深处传来的气息波动？”
“对，而且那道力量波动并没有对吾产生任何影响，反而是魔神舍离在这一刻忽然间变得畏缩不前，似乎对那道气息充满了畏惧的感觉。”
“然后，牠们便不惜代价，直接离开了这里？”
“应该就是如此，在感知到那道气息波动的时候，吾通过思之如梦的丝线可以清晰感知到魔神舍离的畏惧与退缩，同时也隐约从太阴月神和大力神魔所在的位置感知到了近似的情绪，所以说，那道气息波动应该就是三位混沌神魔不管不顾当即离开的主要原因。”
“那是一道怎样的气息，能让三位一体的混沌神魔反应如此剧烈？”
红衣道，“顾郎应该还记得九幽洞天、千羽湖畔。”
“你说的是，千羽湖主？”
顾判眉头皱起，伸手摩挲着光滑冰凉的桌面，自言自语着道，“千羽湖主一生所学尽数都是重临前辈为她规划，根本功法有二，一为灵媒魔种，二为先天五行……”
“而且仅仅凭着一道远远传来的气息就能让混沌神魔心惊胆战，转身就走，难道说在混沌神魔之中，也出了一位类似于重临前辈这样的人物，以其他神魔为目标进行捕猎，抽取其体内蕴含的大道真意融入己身，直至最后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此言一出，就连一旁瞑目静思的太阴元君都不由自主睁开眼睛，流露出关注的神色。
不料红衣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一次虽然是二选一的问题，顾郎反而没有猜对，那道自黑暗虚空深处传来的气息波动，并不是类似于千羽湖主的灵媒魔种之法，而是她凝聚在身后尾翎之内的先天五行之气。”
“先天五行之气……”
太阴元君接过话来，“据吾所知，蕴含了大道真意的神通亦有高下之分，而位于所有混沌神魔最顶点的，便有大五行术位列其中，和大时空术、大阴阳术、大因果术、大轮回术并称为最强神通……而且在传闻中，或可将大阴阳术与大五行术合二为一，化生为阴阳五行大神通，大因果术与大轮回术合二为一，化生为因果轮回大神通等等，至于其中到底有何神秘玄奥之处，吾也不太清楚。”
“所以说，惊走太阴月神三魔神的，便是大五行术的掌控者？”
太阴元君缓缓点了点头，“如果红衣妹妹所感知到的气息没有错误的话，那么来者很有可能便是曾经有着神王称号的五行神主，乃是和吾等接受了力量传承的宇宙神主同一高度层次的人物。”
“五行神主……牠为什么要在此时出现在此地？”
“如果牠也要对我们出手的话，我们又有几分胜算，该要如何应对？”
面对着顾判的问题，太阴元君没有太多犹豫便直接回道，“吾当然不知道五行神主为何会出现在此地，至于黑山君的第二个问题，以吾等现在的实力，对上宇宙神主没有丝毫胜算，至于该要如何应对，在能够将一方天地五行生逆，重归混沌的神主而言，就算是想逃走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
黑暗虚空。
三道神光交织，化虹而起，瞬息万里。
不知道多久之后，金银灰融合一体的虹光忽然停住不动，显露出内里成品字形站立的三道身影。
依旧是太阴月神在前，大力神魔与魔神舍离分列左右，位于她的身后。
从极动到极静，让本源有损的太阴月神都感到了些许的难过。
更不要提在之前的一战中受创更重的大力神魔和魔神舍离。
但是，面对着前方阻拦住了牠们去路的那片五彩霞光，太阴月神却不敢露出丝毫不敬的表情，而是整理衣衫，俯身深施一礼，肃容道，“晚辈见过五行神主。”
无声无息间，五彩霞光化作一柄羽扇，被一位中年男子握在手中，来到了牠们的近前。
“吾不久前才刚刚告知你们，最近稍稍收敛一些，为什么还要弄出如此大的动静？”
在中年男子面前，太阴月神没有任何的隐瞒，直接开口答道，“回前辈，此次主要是吾等感知到了关于饕餮的本源气息，所以才过来一探究竟，没料到却是遇上了一个曾经与吾等为敌的人族修士，与之一番战斗反而惊动了前辈。”
“一个人族修士，你们三个联手，竟然都没有将他拿下？”
“回前辈的话，没有。”
“倒是有些意思。”
中年男子缓缓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继续就这个问题追问下去，而是将目光落在气息不稳的魔神舍离身上，沉默许久后道，“孤阳不长、孤阴不生，吾送你一道先天五行真意，至于能不能将其化为你缺失的至阳之气，就看你的造化了。”
第2050章 意志投影
中央神座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不久后，他的表情显得更加疑惑，低头看着自己完整无缺的身体，再看看周围的环境，终于确定了自己在以真灵神魂献祭之后，竟然没有死去，而是依旧活在世上。
那么，最大的问题就出现了。
大预言术一出，只要没有被直接打断，便会沿着既定路线发展下去，不可能有第二种其他情况的出现。
所以说，大预言术其实是被打断了？
中央神座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很难压制住心中涌起的惊涛骇浪。
大预言术传承自他的老师，上古时代四大神座之首的太清神座，在他的认知之中，绝对算得上是此方天地内最强的修者神通，没有之一。
而且老师太清神座还在世时曾经说过，大预言术这一神通即便是放在此方天地寰宇之外，在那些不可知、不可说的恐怖神魔群体中，也属于极其强大的一种力量，如果豁出去能够以足够代价将其使出，即便是神魔亲临，也要败下阵来，甚至会被压制到死。
那么，他之前以真灵神魂作为献祭，已经开始发起了最后一次的大预言术，然后自己却毫发无损，甚至还比发动前更加健康了一些，这又说明了什么？
中央神座低低叹息一声，不再去思考这些明显得不到答案的事情，开始在这座似是花园的地方慢慢踱着步子，活动着身体。
虽然那扇木门就在前方，他却并没有任何去将它推开的意思。
就安安静静呆在这里，便是对于此地主人应有的尊重。
当转到第三圈的时候，忽然吱呀一声轻响传来，原本便是虚掩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中央神座当即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便看到了一个年轻男子，在一位绝美的白衣少女陪同下，缓缓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老朽陆冕，见过救命恩人。”
年轻男子露出些许温和的笑容，轻轻一抬手，地面上便升起一张石桌，几只石凳，“老先生请坐。”
待到年轻男子和少女全部落座后，中央神座才缓缓在两人对面坐下，正在思索着该以什么切入点打开话题，便听到那位年轻男子直接开口说道，“我听南光说过，老先生师从太清神座？”
“是，在下确实是太清老师所授的唯一弟子。”
他点点头，又接着道，“太清神座，现在还在世否？”
“回先生的话，早在上古时代末期，老师便已经不问世事，自隐于深山大泽之中，而在一千年前，老师也无法抵挡时光长河的冲刷，便将吾叫去交代后事，然后消散于天地之间。”
“你的老师，也就是太清神座，他还有没有其他的名号？”
“这个……”
中央神座稍一迟疑，便做出回应道，“在下姓陆，便是随的老师的姓氏，老师的真实姓名叫做陆吾，这也是只有在下才知道的一个秘密。”
“陆吾……”
忽然间，一道清冷似水的女子声音从远处响起。
中央神座眼前一花，定睛再看时才发现，石桌一侧不知何时已经多出来一个高冠博服的女子，正端起一杯清茶轻轻抿了一口。
顾判转头看了一眼，“哦？元君听说过这个名字？”
“以前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吾在和太阴月神一战的时候，从她那里掠夺到了不少关于混沌之海的记忆，里面便出现过陆吾这个名字。”
“那么，陆吾其实是混沌神魔之一吗？”
“没错，而且根据太阴月神的记忆，陆吾还一直都在深耕此方天地，拥有着这枚道果的主要掌控权。”
顾判屈指轻轻敲击着光滑如镜的桌面，思索着慢慢说道，“如果元君和这位陆先生说的都是真的，两个名叫陆吾的是一个人的话，那么就出现了一些无法回避的疑点存在……”
“按照陆冕神座的说法，陆吾乃是他的老师，也是此方天地上古时期的四大神座之首，那么根据我们早已经知道的信息显示，四大神座可是为了天地寰宇的真实做出了一番影响甚大的论道，如果陆吾真的是和太阴月神、大力神魔同一层次的混沌神魔的话，以牠的身份和眼界见识，为什么还会对这个问题提出怀疑，以及自我怀疑那么长的时间？”
“还有，既然上古时期有着四大神座的说法，那么寂灭、元初、紫煌三人便是和陆吾处于同一层次的人物，牠们是不是也有着另外的一个身份，同样是混沌神魔的化身，乃至于本体神魔之躯的降临？”
太阴元君道，“若是按照黑山君的说法，倒是可以用意志投影来解释一二，比神魔化身要低上一个层级，不过又能更好地融入到此方天地之间，和其他普通生灵一样从小到大，由弱到强，更加方便体悟一方天地本源规则，观察力量体系的形成与发展。”
“这一点在太阴月神的记忆中也有所体现，比起牠们这般直接见效的手段，以意志投影入住一方天地的混沌神魔，在道果的培育上面更加润物细无声，能够将自身意志完全融入其中，缺点便是时间漫长，且如果神魔本体不在附近的话，又容易受到外力侵蚀，影响道果的最终形成。”
太阴元君、顾判和红衣就此问题的讨论愈发深入，甚至忘记了旁边还坐着中央神座陆冕，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忘记，却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存在而已。
中央神座只听得目眩神摇，愈发看不清楚这三位到底是什么来路，只能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小心翼翼坐在石凳上一动不敢动弹，甚至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忽然间，顾判一句话将他从这种状态中惊醒过来。
“陆冕神座修习大预言术有成，倒是让本人非常的羡慕啊。”
中央神座深吸口气，调整了一下坐姿，缓缓开口问道，“黑山先生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我想学习一下太清神座陆吾前辈的大预言术，你能教我吗？”
第2051章 口含天宪
“我想要学习一下大预言术，你能教我吗？”
中央神座听闻此言，顿时陷入到沉默之中。
直到十数个呼吸后，才低低叹了口气说道。
“要修习大预言术，首先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心，能够真正融入到此方天地之中，达到身化天地，触及本源的境界……”
随着中央神座的讲述，顾判仔细倾听，很快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按照陆冕神座的说法，如果你到了此方天地之外的黑暗虚空之中，是不是就无法顺利施展大预言术了？”
“回先生，吾从未到过此方天地之外，更不知道外面还有着广袤无垠的黑暗虚空，以及遍及虚空的诸多界域，不过若是真的到了此方天地之外，吾几乎可以肯定，大预言术就会变成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再也无法顺利施展出来……”
“是这样吗？”
随着陆冕的讲述，顾判却是微微皱眉，“陆冕神座应该还记得之前破开界域屏障，深入到此方天地之内的那尊黄金巨掌，牠便是在天地之外的黑暗虚空深处，直接施展出来同样的大预言术，而且比你所施展的威力还更胜了不止一层。”
中央神座沉默许久，思索着慢慢说道，“黑山先生的话让在下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下的老师还在世时所说过的一句话。”
“哦？他说了什么？”
“老师那时刚刚传授了吾大预言术，然后在吾初步掌握了如何将己身融入天地，感悟那令人惊讶赞叹的本源力量后，忽然说了一段让吾倍感不解的话，大概意思便是天地无涯，你此时所得到的感悟，不过是站在沙滩上玩耍的幼童，偶尔间捡到了一枚漂亮的贝壳而已，甚至都还没有真正踏入到浩瀚无边的大海半步，而且就算是你眼中大海，也绝对算不上是整个天地的全部，在感知的尽头，也是在思想可以达到的边界之外，还有近乎无穷无尽的未知没有被发现。”
“老师最后对吾言道，这片大海，也是苦海，苦海无边，彼岸难寻，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
“我大概明白了太清神座陆吾的意思。”
顾判点点头，端起手边的茶盏一饮而尽，缓缓呼出一口灼热气息道，“你在沙滩上捡了几片贝壳，魔神舍离则是踏入到了深海之中，所见所闻更加宽广辽阔，就如同是你的大预言术以此方天地为力量来源，而魔神舍离则是直接感悟外面的黑暗虚空，无论是从深度还是广度上讲都不在一个层面。”
“不过说起四大神座，吾倒是又生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他接过红衣新倒好的一杯清茶，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大预言术算是大因果术的下一层级衍生神通，那么在此方天地的上古时期，寂灭神座才是因果法义的深入研究者，也只有他提出来天地世间万物生灭变化，离不了因缘因果，若能理清楚因缘因果，自然能找出隐藏在天地之中的最终答案……”
“那么，为什么会是你的老师太清神座掌握了大预言术，而不是专门研究因果缘法的寂灭神座？”
“这……”中央神座陆冕摇了摇头道，“吾也是第一次听黑山先生提到，在大预言术之上，还有更加厉害的大因果术。”
“算了，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只是兴致到了随便一问，这些往事能够搞清楚最好，搞不清楚也不影响大局。”
顾判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起身，“刚刚经过陆冕神座的一番讲解，吾算是从基础层面上对大预言术有了一个完整的了解，那么现在就请陆老先生指点一下，我的学习成果究竟如何。”
陆冕不由得就是一怔，“黑山先生的意思是，已经修习大预言术有成了？”
在他的认知理解之中，就算是这位黑山君实力再强、悟性再高，想要修行大预言术有所成就，最起码也要先感悟天地本源，达到将自身融入天地才算是完成了第一步，然后才是在此基础上尝试着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更重要的是，这一过程可不是一次两次顿悟就能完成，而是需要以水滴石穿、绳锯木断的毅力去梳理天地间各种纷繁复杂的大道真意，将其一点点纳入到自身掌控之中。
他当初感悟天地可是用了超过百年时光，而且还远远达不到将己身融入其中的高度，现在就算是这位黑山君再厉害，怎么就可能在喝了一杯茶的时间，走完了他数百年的艰苦历程？
顾判只是哈哈一笑，“和其他功法比起来，只能算是略有小成，不过只要能走通最初也是最难的路子，剩下的不过是平推过去而已。”
中央神座屏息凝神，静静等待。
他自然是知道最初的路子也是最难，也想不通后面到底该怎么平推过去。
不过现在对他来说，最想要弄清楚的问题却是怎么在盏茶时间内去走完最初的道路，为大预言术的口含天宪、言出法随打下最为坚实的基础。
顾判一步步来到高空之中，又低头向下看了一眼，“陆冕神座，你且看好了。”
中央神座眯起眼睛，死死盯住了那道立于虚空的身影。
数个呼吸过去，天地间一片安静，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
但就在下一刻，一阵微风悄然拂过，吹动了花园内的朵朵叶片。
中央神座却是陡然间面色大变，下意识地便闭上了眼睛。
在他的感知之中，融入到天地之间，无处不在，却又无处可寻的大道真意，正在疯狂涌动起来，朝着一处位置聚集。
那里，就像是存在着一只可以吞噬吸收一切的黑洞，简直是来者不拒……
不，并不是来者不拒。
而是生拉硬拽，抢掠夺取。
不管对方愿不愿意，都不讲道理拉入到那只黑洞之中。
恍惚间，那位黑山君的声音缓缓从黑洞之中传出。
“当初本门祖师业罗初圣草创乾坤借法，有着清晨可呼一道微风，正午可唤一场大雨，至夜便已然雷动九天，闪击千里，如此一日三变的传说，吾虽不才，却也算是站在罗叶祖师的肩膀上，将这一法门做了小小的改动，增加了一些自主能动性……”
“此时再配合上陆冕神座所讲的感悟天地之法，正所谓天地无极，乾坤劫法！”
轰！
陆冕身体一晃，差点儿从石凳上跌落下来。
在他的感知之中，那只黑洞已经变成了无法言说的极度恐怖之物。
第2052章 呼风唤雨
红衣古宅深处，幽静花园之中。
此时微风习习，白云飘飘而动。
红衣和太阴还在那里品茗闲谈，并没有抬头去看悬停虚空的顾判一眼。
就连站在一旁服侍的幽泉都在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几片花瓣，也不知道在出神地想些什么。
唯有中央神座陆冕一脸震惊的表情，怔怔看着上方那位凌空虚渡的身影，数次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每次都只是嘴唇翕动几下，连一个字都没能说得出来。
这位黑山君的表现已经完全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极限。
或许就算是他的老师，最多也只能达到这种程度了吧。
“呼风！”
忽然间，一道声音响彻天地。
下一刻，狂风呼啸，飞沙走石，甚至连大树都被连根拔起，翻滚着加入到这场突如其来的狂欢之中。
“大预言术，真的是大预言术……”
中央神座喃喃自语，在越来越大的狂风中稳住身形，已经难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唤雨！”
不久后，又是一声清喝震荡天地，直入苍穹。
原本还晴朗的天空顿时乌云密布，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天地间已然是白茫茫的一片。
“电闪！”
道道紫雷遍布云霄，连接成密密麻麻的电网，给阴沉灰暗的颜色增添了几分亮彩。
“雷鸣！”
隆隆雷声随之降临，也让中央神座体会到了何为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这场狂风暴雨一直持续了数个时辰才云收雨住、缓缓停歇下来。
外面已经从荒原变成了一片汪洋，古宅就像是一艘大船在水上随波逐流，不知将要飘向何方。
顾判缓缓自空中落下，端起幽泉奉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舒舒服服呼出一口浊气，“这便是大预言术，之前我只是将其单纯地看作是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的一门神通，其实是有失偏颇的，经过了刚才的呼风唤雨、电闪雷鸣才发现，隐藏在大预言术背后更深层次的东西，很是值得细思品味。”
太阴元君道，“黑山君想说的是，从中察觉到了此方天地道果孕育的些许秘密？”
“哦？”
顾判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缓缓点了点头道，“看来元君对大预言术也有过研究了？”
“不是吾对大预言术有所研究，而是吾研究过其他蕴含着大道真意的神通术法，尤其是在吞噬吸收了月神的部分力量之后，才意识到了以往没有发现的许多东西。”
“而且黑山君应该也已经发现，在此方天地内，游离于虚空中的大道真意并非道果孕育的重点，真正的重点，还要落在世世代代生存在这里的亿万生灵身上。”
“不错，早在修习大预言术之前，我便发现了这一点，而在修习了大预言术，尝试着以身融入天地后，才真正看清楚了那种鲜活的气息，就在万家灯火之中。”
顾判将第二杯茶水慢慢喝完，站起身来俯瞰着远处若隐若现的一座城镇，低低叹了口气道，“我一直在想，混沌神魔陆吾究竟是以一种怎样的手段来孕育道果，最开始的时候，以为牠就和太阴月神一样，是跳出此方天地之外，高高在上观察等待……”
“后来和陆冕神座一番交谈，又觉得牠是在以意志投影来对道果的孕育形成加以引导和影响。”
“但直到现在，我却是又有了新的看法，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推断。”
太阴元君大感兴趣问道，“黑山君有了什么推测，愿闻其详。”
“太清寂灭、元初紫煌，或许真的是神魔陆吾的意志投影，却也有可能不是……”
“黑山君的意思是，四个神座修者也有可能是其他混沌神魔的意志投影，甚至真的就是此方天地的土著生灵，一路修行到了可以探知混沌神魔的高度层次？”
顾判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这并不重要，至于此方天地上古时期的四大神座究竟是不是混沌神魔的意志投影，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
“还有，我认为刚刚陆冕神座说过的，关于太清神座已经坐化身殒的那句话，也应该是正确的，而且再向深处想一下，原来的神魔陆吾或许也早已经不再存在。”
“哦？”
太阴元君微微眯起眼睛，沉默思索片刻后轻轻呼出一口浊气道，“吾大致明白了黑山君的意思，按照这一推断，吾等之前对于四大神座身份的猜测，确实都不重要了。”
“是啊，都不重要了。”
顾判眺望着即将被洪峰吞没的那座城池，忽然道了一声，“水来。”
刹那间大浪倒卷，尽数朝着古宅冲来。
一旁忙着斟茶倒水的幽泉只是伸手一指，那铺天盖地的洪水便化作道道龙卷，没入到花园之后的血泉之中，再没翻起哪怕一朵浪花。
片刻后，幽泉以手掩口，小小地打了个水嗝，便再次擎起了茶壶，浑然不像是吞下了滔滔大浪的模样。
顾判看了中央神座一眼，又接着说道，“陆冕神座，你所修习的大预言术，基础是以身合道、融入天地，应该不是正统大预言术的修行道路，而是神魔陆吾根据自身想法，以及面对的实际情况，做出的改版。”
太阴元君道，“吾也是刚刚理解了黑山君说的那句话，什么叫做原来的魔神陆吾已经不存在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牠其实一直都在，而且是无处不在。”
“那座城池内生活的人们，天空中刚刚飞过的鸟儿，还有在洪水中死掉，抑或是活下来的动物，包括陆冕神座你本人在内，都是陆冕神座，这就是你所修习大预言术中一开始提到的以身合道、融入天地。”
“舍却神魔之躯，以自身入灭为代价，将意志分化融入亿万生灵，如此孕育而成的道果，不管之后道果再经历什么情况，出现什么变化，都难以消除掉牠的意志印刻，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说到此处，顾判低低叹了口气，“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九幽洞天的南荒大山，还有走入大山，又从里面走出的匡正乾，想起了他的先斩善恶，再斩自我，此后乾元新生，意志统一。”
第2053章 变化加速
“确实是很大的手笔。”
太阴元君缓缓说道，“吾吸收月神的记忆，牠们来此的主要目的其实并不是要窃取这一枚道果，而是要在其中刻下属于自身的意志印记，但是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一层记忆被隐藏得很深，吾并不知晓。”
顾判道，“因为那道先天五行气息的出现，打断了我们和牠们的交锋，不然倒是有可能将牠们所有的底牌逼出，还能顺便看一看牠们有什么目的。”
“希望还能有下一次和牠们不受打扰的交手机会，只要你们能够拖住大力神魔和魔神舍离一段时间，吾就能将太阴月神融入己身，吞噬掉她的真灵肉身，到时候所有一切关于牠们的秘密，都将完全暴露在吾等的眼中。”
中央神座陆冕仿佛直到此时才刚刚回过神来，不由得以沙哑的声音问道，“如果两位大人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不久前出现在天地之间的引导者，还有那轮映照四方的猩红月眼，又是怎样的一种情况？”
“你问了一个好问题，我也一直在思考它们之间的联系。”
顾判思索着慢慢说道，“在我看来，想要大致弄清楚这一现象，也许可以用物质和意识的辩证关系来进行解释。”
“物质，意识的辩证关系？”
中央神座陷入思索，还是不太明白这里面的环节。
顾判微笑起来，接着说道，“你需要先知道两个前提条件，一是物质决定意识，意识过是客观事物在精神层面的反映；二是意识对物质具有能动作用，它可以反映客观事物，也能够反作用于客观事物。”
“所以说，在我的理解中，那轮映照四方的猩红月眼，很有可能就是神魔意志在天地之中所反映的一种现象，它真实存在，却又无法触及，如同理想映照现实，指引变化加速前行。”
“至于引导者，则更像是意志与物质结合之后的产物，已经从单纯的无法被触及的现象变成了可以触碰的实体。”
………………………………………………
此时古宅已经来到那座城池的上空，悄无声息隐入虚空不见。
城中的居民还在议论着不久前毫无征兆下的那场大雨，谁都不知道满城人的性命其实已经在死亡线上转了一圈。
顾判和红衣就像是一对年轻情侣，缓步湿漉漉的石板长街之上。
在两人身后，幽泉相隔一段距离漫步跟随。
她再次开启了买买买的模式，将所有能看到的稀奇特产全部收入囊中，充实到自己位于古宅后院的收藏室内。
陆冕则在更远一些的地方，任谁也不知道，这个看上去满头白发的老人，就是整个大陆上最强大的修者，掌管着中央圣山的神座大人。
他直到现在还有些失魂落魄、神思恍惚的感觉。
精神上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很难接受关于此方天地内的生灵全部都有着神魔陆吾意志印记的说法。
但是，在不知道多少次仔细回忆和老师太清神座相处的一幕幕景象，他却又莫名觉得这位黑山君所说的很有可能便是真的。
那么，自己在预言之书上面所看到的，整个世界即将毁灭的描述，难道就是所有生活在此间的生灵，将要失去自我，融入到那个统一的意志之中，造就那颗天地间唯一的道果？
顾判在一间店铺前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看红衣，“你觉得这支发簪好不好看？”
红衣接过那支流光四溢的玉簪，当即将它扎进发中，微微偏着头笑道，“妾身觉得好看与否不重要，顾郎觉得好看，才是真的好看。”
“我觉得你一直都很好看。”
顾判淡淡一笑，幽泉便恰到好处来到近前，将一只纤细如玉的素手从后面伸来，给铺子的老板丢下了一些银钱，为自家老爷付了账。
当然也顺道给自己买了几样新奇的小玩意。
忽然间，幽泉觉得自己的脚心有些麻麻的发痒。
她便向着旁边移开一步，低头看向了地面。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过后，整个城池内都充斥着潮湿的气息。
根根小草从地下钻出，顽强地自一块块石板的缝隙中茁壮成长。
甚至还想钻进她的身体，仿佛已经不满足单纯从土壤中获取养分，而要开辟出全新的第二战场。
咔嚓！
一声脆响过后。
幽泉脚下的石板直接裂开。几根野草被她连根拔起，拿到眼前仔细观察。
稍稍有些让她感到惊讶的是，这些草茎竟然在边缘生长出了锋利的锯齿，而且在每一段锯齿之中，还可以清晰看到中空的吸管，在那里富有节律的一收一缩。
“我们走吧，变化加速了。”
顾判只看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牵住红衣的手，继续沿着长街向前走去。
幽泉依旧留在那间临街的铺子里，兜兜逛逛选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中央神座陆冕则微微有些愣神，不停思索着听到这句话里面所蕴含的意思。
变化，加速了？
他刚想紧赶几步追上黑山先生，却忽然被一阵淡淡的血腥味道吸引了注意力。
于是便停了下来，循着那丝血腥味道的来源，朝着店铺深处走去。
铺子老板就像是没有看到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任由他一路横穿整个店铺，又从虚掩的后面进入到了自家居住的院子，连一句话都没有出言阻止。
不多时，陆冕已经站在了一间卧房的门前，低头看向了自己脚下的地面。
一缕嫣红的粘稠液体正在从紧闭的房门下缓缓流淌出来，很快蔓延下三级台阶，在地面上很快形成一片越来越大的血洼。
同时隐隐还能听到似乎是咀嚼切割的声音，正在从房间里面响起。
“很多的鲜血，都浪费了。”
幽泉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没来由的让中央神座心中有些发寒。
对于这栋屋子内正在发生的事情，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最多不过是被变化加速这句话激起的好奇而已。
毕竟身为中央神殿的掌控者，他所经历过的惊涛骇浪不在少数，就算是整个城池的人全部死绝，也不会引起太大的心理波动。
但是，身后这个年轻女子很不一样。
她虽然看上去柔柔弱弱，乖巧到了极点，但那不过是在黑山先生和红衣夫人面前所表现出来的而已，真正在他这个外人眼中看到的，则是无尽血狱一般的极度恐怖。
陆冕神座毫不怀疑，只要这位叫做幽泉的小姑娘愿意，只需要一个刹那就能将这座城池从大地上抹去，甚至比那些引导者所释放出的黑色触须更加高效。
淡淡的血腥味道萦绕在鼻尖，陆冕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幽泉小姐是否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2054章 口感如何
中央神座从那片血色上移开目光，看向了一旁面带微笑的幽泉。
“幽泉小姐是否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爷不是说了吗，变化加速了。”
“在下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变化会突然间加速了。”
“吾也不明白，不过也没有非要想明白的打算，因为啊，吾一直都有些担忧，万一思考问题想得太多太深，就会失去自我，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
“真要是走到了那一步，老爷或许还会无所谓，但夫人是不是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老爷那位白衣祖师又会不会直接亲身降临一剑斩落，都是个不愿让人细思的未知情况。”
幽泉低低叹息着，说着让中央神座听不明白的话，，上前几步缓缓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外面的光线映照进去，在中央神座眼中展现出一幕血腥的场景。
一株通体鲜红的植物钻破地板生长出来，最为粗壮的枝条上挂着两具干尸，里面的血肉似乎已经全部被吸食殆尽。
而在这株植物后面，还有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以和他这个年纪极不相符的姿势背负着双手，抬头看向了植物顶端结出的那颗鲜红果实。
陆冕眉头皱起，目光落在小男孩的唇角，那里很明显有一片还未干涸的血迹，甚至还能隐约看到一点没舔舐干净的肉屑，还粘在他的嘴边。
还有小男孩的那一双眼睛，看上去也没有一个人应有的样子，而是遍布诡异裂纹的黑底红瞳，就像是曾经出现在苍穹之上的那只猩红月眼。
随着房门的打开，更加浓郁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幽泉不由自主深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些许陶醉的笑容。
下一刻，她已然来到屋内，和小男孩一人一边，同时抬头注视着植物顶端结出的那枚血色果实。
“这个东西，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幽泉很自然地和小男孩打了个招呼，就像是来到邻居家串门，见到人家里的小朋友就逗上两句。
“它还没有成熟，并不到采摘的时候。”
小男孩低声说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说吃饭喝水这样的小事情。
幽泉笑了起来，还咽下了一口口水，“但是，吾已经嗅闻到了令吾垂涎欲滴的香味。”
“是吗？”
“但是，它现在应该是没有任何气味散发出去才对。”
“不，姐姐说的不是这颗这颗还没有龙眼大的果子，而且吾也对它没有任何的兴趣。”
幽泉深深吸了口气，以一种熏熏欲醉的语气柔声说道，“真正令吾垂涎欲滴的，其实是小弟弟你啊。”
小男孩终于眨了眨眼睛，里面的黑色在这一刻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片血一样的猩红，占据了全部的眼眶，不见丝毫的其他颜色的存在。
“你，想要吃了我？”
“怎么，不行吗？”
幽泉绕过那株植物，来到小男孩的身侧，低头看着那张犹如瓷器般光滑的面孔，一滴鲜红的口水从唇角淌落下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比起那些引导者弄出来的恶心触手，还是你这样充满鲜香的小家伙更加和吾的胃口。”
“引导者，触手……”
小男孩沉默思索片刻，开口说道，“看来，当初吸收神魔饕餮的部分本源力量，还是出现了少许的问题。”
“不过，这并不能算是太大的问题，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变化开始启动的时候，所有的分歧便都会被消弭，统一纳入到那一点之中。”
他说到此处，转头看了眼待在门边的中央神座，忽然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小冕，你还记不记得，吾曾经对你说过，有时候活得太久，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活得太久，就会等到最终变故的降临，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是普通的修者都还好，没有什么感觉便会失去对于生命的感知，不会像修习了大预言术的你一样，在无尽的绝望与痛苦之中一点点死去，整个过程还异常的清醒，却始终无能为力，救不了别人，同样无法挽救自己。”
中央神座面色骤然大变，死死盯着门内那个最多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嘴唇动了几下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却一直都说不出话来。
直到十数个呼吸后，他才浑身颤抖着缓缓拜伏下去，“弟子陆冕，见过老师。”
幽泉眼波流转，看看外面满头银发的老者，再看看旁边比自己矮了两个头的小男孩，忽然微笑起来，“有意思，真的是很有意思，竟然让你们来了一场师徒相认的感情戏，再想到一会儿吾就可以吃掉上古时期的四大神座之首，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很没有礼貌的就要笑出声来。”
小男孩缓缓摇了摇头，很是认真地道，“太清神座已经不再存在，吾只不过是刚刚翻到了属于他的那一段记忆而已。”
“没关系，吾并不在意你是不是当初的太清神座，吾只在乎你的口感如何。”
幽泉俯下身体，在小男孩的脖颈处深深嗅了一口，然后猛地卡住他的喉咙，将他高高举了起来。
轰！
刹那间血光大作，将整间屋子全部笼罩在内。
叮叮咚咚的泉水流淌声音同时传来，犹如一只精灵在血光深处按照节律舞动。
门边的陆冕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手，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怔怔看着幽泉暴起，血光乍现，将眼前的一切尽数淹没。
直到许久之后，他才再次深施一礼，低低叹了口气道，“弟子还记得，老师在入灭前说过，一生苦苦追寻，最终只是梦一场，如今梦境破灭，才发现原来我不是我。”
“弟子当时一直没参悟明白老师这句话的意思，还有老师留下的绝笔，写着当弟子再次见到老师之前，一定要想尽办法破开封印，离开这片被黑暗与绝望包围的地方，同样困扰了弟子许多岁月，直到今日才算是有了几分解开疑惑的答案。”
啪嗒一声轻响，打断了中央神座的低声自语。
幽泉一步自血光内走出，取出一方丝巾擦拭了一下唇角，不无遗憾地道，“竟然没有一点儿的反抗，吃起来就少了很多乐趣。”
第2055章 规则集合
整座城池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杀戮与被杀，正在这座城池的每一处角落同时发生。
鲜血四处飞溅，又被从地下钻出的野草尽数吸收，就连尸骨都没有放过。
然后野草便更加疯长起来，没过多长时间，整个城池就仿佛被铺上了一层鲜红的地毯，又有如枫叶红了飘落一地，看上去美不胜收。
顾判和红衣漫步行走在一场场杀戮之间。
黑衣肃穆，白衣胜雪，在满地鲜红中看上去异常显眼。
但这一切对两人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们也没有去制止这一切的想法，而是静静旁观这一切的发生，即便是有人就在自己的身旁倒下，也没有伸手去扶上一把。
悄无声息间，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两人的身前。
顾判看着那张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的美丽面容，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你不呆在宅子里面好好休养恢复身体，跑下来到这种血腥之地做什么？”
“我刚才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便循着感觉下来看看。”
珞羽环视着处处染血的建筑，一对秀眉紧紧蹙起，“我有些想不明白，你明明有足够的能力，也可以轻而易举将这些人救下来，却为什么要看着他们去死？”
“你怎么突然就如此多愁善感起来了？并不是我要看着他们去死，这是早已经刻在他们意识最深处的印记，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我不过是在尊重牠的选择而已。”
“但是，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却一个个陷入疯狂相互厮杀……”
顾判低低叹了口气，“他们确实是活生生的人，不过也是某个意志的载体，我们见到过各种各样的生灵，也可以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但如果把思维广度扩大到整个无尽虚空、诸天界域，就不要站在我们自己的道德角度去考虑问题，因为这没有任何的意义。”
珞羽沉默下来，眉宇间的阴霾一点点散开。
但随着她思考的深入，想起来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次次界域战争，又想起刚刚松弛下来的表情却再次变得沉凝。
“不对，顾判，我感觉自己有些不对。”
“我也觉得你不太对劲，如果刚才那些话是由小珞裳说出来的，才会让我觉得更加真实，也不会觉得突兀，但却是出自你这位业罗圣女之口，就确实会有那么一点点的违和。”
他的表情和语气依旧温和，也让珞羽的一点点紧张情绪顿时平复下来。
红衣开口说道，“有可能是在潜移默化之中，你的精神被某种力量影响了，不过还好，你一直身处于古宅的保护之中，又随吾修习过一段时间的思之如梦秘法，并没有被完全操控了自身的意志与思维。”
“吾很好奇，究竟会是谁，能够润物细无声将力量传递到古宅深处，再突破吾亲手布置的伴灵大阵，影响到珞羽姐姐。”
顾判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太阴元君，一直都在古宅中静坐清修，吸收转化得自于月神的本源力量，所以说这道力量如果真的存在，并且影响到了古宅里面唯一的活人，那么就必须要引起我们的重视。”
“因为它就连太阴元君都瞒了过去，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它的存在。”
珞羽忽然想起来什么，恍然说道，“就是太阴元君让我下来寻找你们，她自己则悄无声息消失不见，不知道去向了何方。”
“有太阴元君去探查，那我们就先不要管它了，把当前的主要矛盾抓住。”
顾判却是直接将这件事情放到了一旁，伸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那里正有一个妙龄少女扑到高了至少半个头的壮汉身上，疯狂撕扯啃咬着他的咽喉。
“既然来都来了，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在这座变化的城池中好好观察一番，看能否从中寻找到有用的线索。”
珞羽看着少女拼命吸吮男人的血肉，随后目光下移，落在那些在鲜血浇灌下茁壮成长的野草，思索着慢慢说道，“这种东西，倒是有些像是吾在某次界域战争中遇见过的血祭之法，不过却是少了布阵的符纹材料，以及主持阵法的修士……”
就在此时，一道红光从身后亮起。
顾判回头望去，便看到一株通体鲜红的植木突破屋顶拔地而起，很快便长成超过百丈高的参天大树，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天空生长。
几乎在同一时间，城中还活着的人都开始朝着那棵如同被鲜血浸泡过的大树冲去。
幽泉悄无声息出现在两人面前，嘴边还带着一小片血迹。
“多大个人了，还整的邋里邋遢的，不像个大姑娘的样子。”
顾判抬手给她擦了下唇角，“这是吃什么了？”
“回父亲大人的话，女儿刚才吃掉了一个很奇怪，但是很香甜的小男孩。”
“很奇怪，那小男孩又奇怪在什么地方？”
幽泉想了一下，“他给女儿的感觉，与其说是一个人，倒不如说是披着人皮的天地规则集合体，又被某个高高在上的意志统合归一了起来。”
“规则集合，意志统一……”
顾判缓缓重复了一下这几个字，随后露出一丝恍然的表情，“我大概知道了那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你就这样直接吃了它，难道就不怕消化不良，闹肚子不舒服吗？”
“女儿没有忍住，再说不是还有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嘛，真要是消化不良闹了肚子，便回到古宅血泉泉眼里面躲上一阵好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那株血色大树的近前。
幸存下来的城池居民已经开始向上攀爬。
他们每一个人都比之前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浑身上下都覆盖着一层狰狞的鳞甲，身后还甩着一条犹如刀锋的长尾，看上去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的样子。
不用顾判开口，幽泉便挥手释放出一道血色光芒，将距离最近的一人捕捉过来，丢到地上供他们仔细观察。
“这东西的尾巴，似乎和变异后的大力神魔有几分相似之处。”
顾判低头看着不停挣扎的怪物，目光落在尾巴顶端那只不断开合，有着尖牙利齿的嘴巴上面，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2056章 追逐梦想
夜幕降临，月上中天。
最后一共三十二人进入决赛圈。
然后便是十六进八、八进四。
再经过一番血腥厮杀之后，就只剩下了两个人，站在了血色大树的顶端。
还没有一旁观战的观众人数更多。
顾判悬浮于树顶中央上方，低头俯瞰着分立于一左一右的男女，等待着最终决战的到来。
左侧的男子在两边肩膀上面又长出来两颗脑袋，还有多出来的四条手臂，覆盖全身的黑色鳞片，看上去给人带来一种别样的诡异感觉。
右侧的女子则是通体鲜红，背后张开一对硕大的羽翼，四肢着地身体伏低，随时都有可能腾空而起。
在两人头顶上方的高处，犹如一张血色云朵的树冠中央，结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果实。
似是已经到了成熟的阶段，果实在一阵阵微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摆，散发出朦胧迷幻的七彩光芒。
三头六臂的男人和背生双翅的女子都没有轻举妄动，一直都在死死盯着对方，等待着最好的出手机会。
直到黑暗散去，第一缕阳光从天边斜射下来，映照在那颗散发着迷蒙光彩的果实上面，似乎有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在场所有人的耳畔直接响起。
咔嚓！
他们就在这一刻同时动了。
毫无花哨的对撞在果实下方轰然爆开。
只是一下，鲜血飞溅，骨肉断裂。
便仅剩了通体鲜红的女子一个，艰难将自己悬挂在一株树枝上面，大口啃食吞咽着男子的残尸。
她进食的速度很快，而且只是吃掉了对方的三个头颅以及六只手臂，便将剩下的尸体随手丢了下去，抬头仰望着那颗在晨光下轻轻摇摆的果实，目光中流露出极度渴望的眼神。
又等待了一会儿后，她低低嘶吼一声，开始朝着树顶的那片红云飞快攀爬。
直到被一道毫无征兆出现在自己上方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别着急，先让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顾判低头看着她，脸上露出温和良善的笑容。
遍体血色鳞片的女子口中发出威胁的低声嘶吼，却有些畏惧地不敢直接扑上前来。
在她一片混乱的意识中，此时此刻也感觉到了难以控制的恐惧。
他就是随随便便站在那里，背靠着大树的树干，看起来并不算太过强壮的身躯仿佛一碰就会碎裂成漫天飞舞的骨肉。
但是，对于危险的本能感知，却让她的意识无比沉重，就如同在头顶上方盖压下来了一座万仞大山，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虽然顾判只是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但已经让她浑身颤抖不敢动弹，总觉得只要那个恐怖的生灵只要稍一动念，就会将自己压成齑粉。
“你很冷？为什么一直在发抖？”
沉默观察片刻后，顾判终于微笑着开口说道，“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话音刚落，她便又是一颤。
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刺入到了自己体内，体表那些鳞片根本没有起到任何的防护作用，在他的眼中甚至不比少女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更加坚韧。
不过还好，那种被异物进入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是刹那时间，所有的压迫感觉便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就连那个让她感觉到了无尽恐惧的身影也无影无踪。
只剩下了上方那颗散发着无比诱惑气息的果实，再次占据了她所有的意识。
女子再次开始了攀爬，对于环绕在自己周围，被一团轻纱般的雾气笼罩的顾判等人完全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数十个呼吸后，她在那片由密集叶片组成的红云边缘停下，一边不安地挪动着身体，一边不停发出焦躁不安的低声嘶吼。
在阵阵晨风的吹拂下，七彩果实轻轻摇曳着，配上周围血红的枝叶，形成一道诡异却又奇幻的美丽景象。
滴滴答答的涎水从女人口中不断淌下，她死死盯着那颗果实，就像是快要饿死的人见到了珍馐佳肴，又如同是将要溺死的人看到了近在眼前的救命稻草，眼神中投射出无比疯狂的味道。
但是，那片由血色叶片组成的云朵对她来说仿佛是刀山火海，导致她一直都只敢在边缘之外转圈徘徊，却不敢真正向前一步踏足其中。
咔嚓！
又是一声破裂般的脆响在树冠之上爆开。
女人猛地停了下来，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凄厉的低嚎，终于不再压制自己的进食**，四肢同时用力向前一跃，便来到了那片血色云朵之上，朝着那颗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果实飞扑了过去。
但是，一旦进入到那片血色上方的空中，女人便如同是失去了所有动力的石块，直接向下开始坠落，最后的落点离着那颗果实只有不到丈许的距离。
滋啦！
当她落入到血色叶片上时，仿佛是一块满是冰碴的冻肉掉进了油锅，轰然将整个红色云朵完全引爆。
之前在历次血腥战斗中起到了巨大防护作用的鳞片瞬间四散飞溅，身上的血肉连同背后的羽翅开始肉眼可见的融化，流淌下来的汁液被叶片全部吸收，恍惚间树冠上方的红色平台都变得更加鲜艳明亮了些许。
稍远一些的地方。
顾判不由有些惊讶地眯了眯眼睛，低低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她这是在图啥呢？”
红衣微微一笑，握住了他的手，“就像是夫君以前说过的那样，人啊，总该得有些追求，如果是完全没有梦想的人生，又和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夫人说的极是，而且我们这样的行为，又像极了麻木不仁的一众看客，对比这位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奋斗的姑娘，实在是让人为之汗颜。”
“所以说，追逐梦想的人是值得敬佩的，也值得收获到我们不求回报的帮助，只需要她在吃掉了那颗果实之后，不会太快死去，能够让我们多观察研究上一段时间便好。”
顾判说话间已经向前一步踏出，然后统一受到了巨大力量的拉扯，落在了那片如血的树冠之中。
轰！
炽白火焰升腾而起，为他开辟出一道安全屏障，将所有妄图攻击的力量全部阻隔在外。
第2057章 宇宙星空
一步两步三步……
顾判很快便越过了那个瘫倒在那里不停在融化中哀嚎的女人，并没有朝着她看上哪怕一眼，而是直接来到了树冠的中央，站在了那颗七彩果实的近前。
他伸出一只手，缓缓朝着那颗果实拿去。
炽白火焰在体表静静燃烧，然而随着距离果实越来越近，竟然出现了不受控制的涌动。
于是顾判便在更加放慢了速度，观察着火焰的变化，以及流动的趋势。
呵，这玩意，竟然想要吸收三昧真火补益自身吗？
既然如此……
他心中动念，然后主动释放出一缕炽白火焰，让其接近那颗七彩缤纷的果实。
它真的将三昧真火直接吸收了进去。
然后顾判加大火量，同样被照单全收。
如此不断往复循环，直至数十个呼吸后，天地间仿佛突然响起了第三道清脆的破裂声音。
它终于不再吸收三昧真火，就连一直向外散发的朦胧七彩光芒也收敛不见，只剩下了一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果实，垂挂在最高的枝条下方。
顾判不再犹豫，猛地握住了那枚果实，用力向外一拽。
恩！？
不动如山的感觉从手上传来，他挑了挑眉毛，破有些惊讶的感觉。
以他现在的力量，纵然不是全力出手，而只是控制下的轻轻一拽，但至少也能撼动一棵大树，结果竟然不能将这颗已经完全成熟的果实摘下。
顾判没有犹豫，再次发力，那颗果实依旧岿然不动。
这一次，他感觉自己已经不再是撼动一座大山，反而更像是在与一小片天地在正面对抗。
就当他收回手臂，准备爆发力量再试一次的时候，忽然却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然后那只手上便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双刃大斧。
“这年头，没有个好使的工具，就连助人为乐的好事儿都做不得了。”
“你不是挺硬气的吗，那就请看一眼我这柄斧头，它很喜欢你的硬气。”
咔嚓！
一道寒光斩破虚空。
原本坚如磐石的果实直接从根茎连接处断开，被早有准备的顾判调转斧面，稳稳在半空中接住。
就在此时，一道极其复杂混乱的意识波动在他的脑中轰然炸开。
只是这一下，就差点儿将他的意识搅成一团乱麻，整个人都不由自主怔怔愣神了一个刹那。
如果是在与强悍敌人生死交锋的时刻，怕不是当场就要吃一个大亏。
顾判深吸口气，又重重吐出，空着的那只手按住眉心，缓解着还有些发胀的脑袋，低头看向了那颗似乎没甚出奇的果实。
呜……
狂风呼啸，四方云动。
在这颗果实被摘下后，头顶上方的天空骤然间阴云密布，紧接着便是雷鸣电闪、大雨滂沱，接天连地一片白色。
“倒是弄出了好大的动静。”
顾判盯着那枚果实看了片刻，忽然将其抛起，紧接着又是一道寒光闪过，把它分成了一大一小两块。
大块占据了果实九成以上的主体，小的那块，其实只能算是一点点边角料而已。
“莫非，这就是太阴月神口中所提到的混元道果，不对，这只不过是以一座城池为中心的数百里方圆生灵凝结而成的果实，最多只能算是一方天地所孕育道果的很小一部分。”
“看起来也没有太多的出奇之处，也不知道吃起来的味道究竟如何。”
果实摸起来很有质感，上面还自然形成犹如天圆地方、云卷云舒的瑰丽纹路，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淡淡的光晕。
顾判先将那块大的部分收起，只拿起果实的边角料，将它放到眼前，嗅闻着味道。
唔……
他有些感慨地低低叹了口气。
似乎闻上去还不错的样子。
顾判刚刚将边角料送到鼻尖，一股浓郁至极的香气就扑面而来，仿佛手中拿着的便是世间最为美味的珍馐佳肴。
咔嚓一声脆响。
他终究是低挡不住心底升腾起来的馋虫，或许原本也不想去抵挡，便伸出舌头，在这块边角料的内侧轻轻舔了一下。
轰！
炽白火焰骤然升腾。
这种感觉，简直是难以形容的奇妙。
虽然只是轻轻舔了一下，边角料上也根本没有多少果肉，但顾判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已经在欢呼雀跃，催促着他继续吃下去。
他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克制住了自己的**，毫不犹豫将那块边角料收起，然后闭上眼睛回溯体悟着刚才那一舔的感觉。
舌尖上还残留着微不可查的一丝汁液。
越是品味，便越是能感受到这枚果实的美妙之处，带给他某种象征着古老、浩瀚、幽深的气息。
仿佛他刚刚接触到的并不是一枚拿在手上的果实，而是已经存在于天地间不知多少岁月的圣物，将一方天地精华凝聚于内，然后被谁施展了“大美食术”，烘焙成了一块糕点，然后送到了他的嘴边。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须弥。
顾判轻轻呼出一口气息，心中莫名闪过了这两句话。
毫无征兆的，最后那一丝从果实中得到的液体消失了，顾判察觉到了这一变化，却并没有任何阻止的举动，而是任由它通过自己的舌尖，完全融入到自己的身体血脉之中。
轰！
他身体剧震，意识仿佛在这一瞬间脱离此方天地，似乎在被某种难以言喻的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一直向上飘飞，然后到达了外面空荡的黑暗虚空，然后无休无止一直向上，顺着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裂缝，即将通向一个未知而诡异的地方。
“这是……
“这是什么！？”
顾判双眸猛地缩成针尖大小，他看到了茫茫无垠的一片黑暗，而在黑暗之中，还点缀着钻石般闪闪发亮的繁星。
“这难道是……一方宇宙！？”
面对着浩瀚宏大的宇宙星空，尤其是看到那一座有着数道悬臂的河系，顾判心中已然被一种莫名的诡异感觉所填充。
许久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终于从无边无垠的星空中回过神来。
那里在对他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诱惑着他去探索，去发现里面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奥妙。
但是，他却主动切断了这种联系，并且毫不犹豫将那点边角料收了起来，没有再看上哪怕一眼。
第2058章 收敛一下
将那块果实边角料收起之后，顾判便直接来到了融化大半，已经不成形状的女人身边。
手中拿着那一大块果实，就要朝着她的嘴里送去。
弯腰伸手到一半，顾判微微皱眉，低头看着脚边一团烂泥般的东西，着实有些疑惑即便是到了这种情况，她竟然还保持着微弱的活性。
当然也有些疑惑，她的嘴到底在哪里，又该怎么把他手中的果实吃下肚子。
不过仅仅过了片刻，他的第二个问题便得到了完美的解答。
因为在果实靠近到一定距离后，树冠上的那摊烂泥忽然疯狂涌动起来，从中伸出一道像是泥浆，又类似于触手的东西，拼命朝着果实够了过来。
但它似乎又十分惧怕环绕在顾判身体表面的炽白火焰，在最后一点距离上踌躇不前，纠结到了极点。
“真是强大到让人感慨的**，即便是已经变成了这幅鬼样子，也抑制不住这颗果实对你的吸引力。”
“难道对你们来说，它就是伊甸园中的禁/果？”
顾判悠悠叹息一声，手上轻轻一松，那颗果实便自由落体运动坠落下去，旋即被烂泥送入体内，紧紧包裹起来。
大雨还在倾盆而落，浇灌在这株百余丈高的大树上面，也浇灌在那个不成形状的女人身上，变化也在一点点的开始到来。
顾判此时已经回到了红衣身旁，和她一起欣赏着正在发生的变化。
让他有些失望的是，那个女人，从十数万城镇居民中杀进三十二人决赛圈，然后又站上最终领奖台的女人……
对于果实极度渴望，即便是变成一滩软泥也坚持下来的女人……
在最终得到了果实之后，竟然直接融化在了血一样颜色的树冠之中。
那他刚才一顿折腾又是为了什么？
不去管她，让她直接融化了不就结束了么。
还能省下一枚完整的果实，拿来研究的话就不用像现在这般需要精打细算，免得一不小心就消耗殆尽。
难道是因为给她吃掉的果实并不完整，所以才出现了这样的一种情况？
顾判注视着那棵正在变得越来越巨型的大树，陷入到了思索之中。
就在此时，忽然间尖锐的鸣叫穿透雨声，从下方呼啸而来。
数十根血色枝条犹如一条条疯狂乱舞的触手，从树冠下方飞出，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围拢缠绕过来。
顾判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景象，依旧在闭目静思。
红衣也没有出手的征兆，只是在静静看着身旁的男子，似乎只要有他在的时候，他就是自己整个世界的全部。
轰！
数十根血色触手席卷而来，然后便毫无征兆没入到了一团同样鲜红的雾气之内，霎时间碎木汁液纷纷扬扬，然后被雾气吸收殆尽，没有一星半点儿洒落下去。
紧接着，更多的枝条都活过来一般，在接天连地的雨幕中疯狂舞动着，化作一条条恐怖触手，朝着上方闪电般飙射而至。
伴随着狂暴乱舞的枝条触手，树冠上方的雨幕被瞬间撕裂，又在巨大的压迫力量挟裹下朝着天空轰然倒灌回去，一股脑冲入到那团血色雾气之中。
噼噼啪啪的爆鸣声接连响起，血雾翻滚涌动不休。
顾判和红衣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就连姿势表情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幽泉却被弄得有些心烦，缓缓向前踏出一步，伸手微微向下一按。
被她释放出的血雾瞬间暴涨，不仅当即吞噬了所有靠近过来的枝条触手，还朝着下方的大树树冠笼盖下去。
“等一下。”
忽然间，一直沉默思索的顾判开口说话了。
“收敛一点，不要打坏了下面的坛坛罐罐，影响了我们后续的观察和实验。”
“是，父亲大人。”
幽泉绝对的从善如流，没有任何犹豫便收了力量，将血雾笼罩的范围缩小到仅有数丈方圆，将几人防护在内的程度。
顾判睁开眼睛，低头向下看去。
便见到那片树冠正在缓缓收拢血云一般的叶片，从最开始的平台变成了一个椭球的形状，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枚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在顾判目不转瞬的注视下，那枚至少有数层楼高大的花骨朵出乎预料的并未绽放盛开，而是由外到内，从上到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枯灰败。
组成花骨朵的叶片一点点失去了活力，颜色也从之前的血红变成了枯寂的死灰。
但是，在顾判的感知之中，一枚枚血色叶片内蕴含的能量其实并未消失，也没有散逸到天地之间，而是沿着一条条纷繁复杂的路线，全部集中到了这只巨大“花骨朵”的内部核心位置。
那里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狂暴的黑暗密室，正在孕育着某种未知的东西。
所有的血色叶片尽数枯萎，然后便轮到了这颗参天大树的枝干。
磅礴的能量沿着一条条仿佛提前设定好的路线，全部都被注入到了位于花骨朵中心的黑暗之中。
噗通！
噗通噗通！
隐隐约约的律动声混在雨声与雷声里面，传入到所有人的耳中。
当超过百丈高的大树全部变得枯萎死寂的那一刻。
一阵再平常不过的冷风吹过，它忽然间便开始化灰散去，最终只剩下了那枚灰败的花骨朵，还悬停在虚空之中。
紧接着，无根无萍的花骨朵竟然在此时缓缓绽放。
一层层没有丝毫活气的花瓣盛开，同时却又化作飞灰散去，最终露出里面被包裹孕育的那个东西。
当灰败枯寂的花瓣朝着四面八方盛开的那一刻，便开始化作飞灰散去，融入到接天连地的白色雨幕之中，没有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就如同是剥洋葱一般，开放一层，消失一层，一点点将隐藏在最中心的那片黑暗空间暴露在天地之间。
当最后一层灰败花瓣落尽，终于让顾判看到了内里隐藏的物体。
那是一团自黑暗深处无声无息亮起的圣洁辉煌金色光芒。
顾判面无表情，等待着后续的变化。
将近一刻钟后，圣辉般的金光终于渐渐散去，露出里面一具几乎可以堪称是完美的躯体。
第2059章 一线生机
圣辉般的金色光芒渐渐散去，呈现在顾判眼中的，是一个有着金色长发的年轻女子。
一头如瀑般的发丝将她比例堪称完美的身体遮盖住，虽然看不到她的面容，但仅仅从发丝间露出的一点就能够轻易推测出，她拥有着何等无暇如玉的肌肤。
金发似水般缓缓流淌，将少女纤细的身段渐渐显露出来，她拥有着能让世上九成九以上的男人疯狂的身姿，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失去了长发的遮罩之后，少女裸/露出来的无暇身躯，竟然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缺憾。
她的左臂小臂，以及左腿膝盖以下的部位竟然全部是空的，和白玉凝脂、珠圆玉润般的右臂右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长长的睫毛一下下颤动，少女还没有从沉眠之中苏醒过来，不过微蹙的眉宇表明了她似乎并不是很高兴，而且是非常的不高兴。
顾判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从少女身上收回目光，看向了自己手中那一小块被切割下来的果实。
因为没有吃到完整的果实，所以无法孕育出完整的身躯吗？
虽然说残缺的美也是美，但对于任何一个有智生灵而言，怕是任谁都很难接受这种情况。
但是……
顾判再看一眼自己手中撑死了也不到十分之一，甚至是占比更小的果实边角料，认为这种情况的出现并不能怪他。
毕竟作为这么大的一项工程，在真正开启前绝对要经过详细的计划和计算，也必须要留出足够的安全冗余，如此才能保证在各种突发情况出现时，可以顺利应对不出问题。
就好比开车上路，就算是油表亮了红灯，那也能再开出去差不多三五十公里，足够人导航找到距离最近的加油站。
所以谁又能想到，在以一座城池为中心，方圆数百里的生灵作为献祭的大手笔大工程上面，竟然没有设计出任何的安全余量？
简直是将人的智商丢在地上使劲摩擦。
正午的阳光很炽热，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感觉有些昏昏欲睡。
但在这株已经毁灭的大树附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暖，有的只是冰冷与肃杀。
金色光芒完全消失不见，那个完美无暇，却又有所残缺的女子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重重阻碍，直达苍穹之上的黑暗虚空。
不久后，随着她的缓缓起身，下方的大地开始了剧烈的动荡。
原本的平原已经消失不见，在原处骤然形成一个犹如深渊的天坑。
大地动荡，塌陷深渊造成的波动远远传递出去，一路不断受到阻碍递减，从泥沙翻滚的巨浪渐渐变得平息下来，当达到中央神殿所在的圣山时，已经衰弱到连一丝浪花都翻腾不起来的程度。
仅仅是让环绕圣山的河面荡起了一丝几乎不可见的涟漪。
但就是这丝涟漪，却让神殿之内静养的神将逴龙面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他缓缓从盘膝而坐的状态下起身，一个闪身来到中央神座最喜欢呆着的露台，然后没有任何犹豫从上面一跃而下，直入圣山之下的河中。
感受着那缕正在渐渐消逝的波动，神将逴龙的眉头深深皱起，表情也变得无比沉凝起来。
“这种感觉……或许就像是老师的预言之书上所描述的，剧变降临前的征兆”
侧头看了一眼刚刚赶来的一众巡查使，逴龙平复心绪，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做好准备吧，该来的始终会来，该去的也终究要去。”
为首的巡查使眸子里波光闪动，俯身拜伏下去，“吾等明白，这是吾等的宿命，神将不必过多解释。”
逴龙掬起一捧清冽的河水，然后任由它们从指缝间洒落下去。
“现在传令下去，所有在外巡查使当即回归圣山，开启护山大阵，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巡查使首领微微一怔，“按照以往的习惯，吾等不是应该分别镇守各方，然后……”
“这次不一样，唯有集中全部力量，才有可能等到那位大人的到来，在剧变中为尽可能多的人博取一线生机。”
“吾已经向那位发出了请求，如果在那位大人降临圣山之前我们就已经崩溃毁灭，那也只能算是自己命该如此。”
逴龙说完这句话后便闭口不谈，整个人的气质在这一刻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巡查使首领身体微微一颤，不发一言转身就走，不敢再多做停留。
圣山百里之外，郁郁葱葱的青苗悄无声息开始了不正常的生长，颜色也从青翠欲滴染上了一丝鲜艳的红色，并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
“倒是好大的阵仗，一点儿都不环保。”
顾判从数百丈的高空缓缓降落下来，低头朝着深不见底的天坑望去。
深沉的黑暗之中，他看到了一双亮若星辰的眸子。
那双眼睛带着些许的朦胧和迷茫，在好奇地打量着上方的一切，目光所及之处似乎连黑暗虚空都泛起了道道涟漪。
不断从上方掉落下来的山石树木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隔着很远的距离便远远避开了那双眼睛所在的区域。
和顾判俯瞰下来的目光接触之后，那双亮若星辰的眼眸缓缓眨动几下，投射出浓浓的疑惑神色，又像是在默默思索着什么。
不久后，她再度睁大眼睛。
这一次，眸子里的疑惑迷茫尽皆消失不见，有的只是万物肃杀的冰冷与死寂。
顾判却是温和地笑了起来，取出那枚果实边角料，在身前毫无顾忌地晃了晃，甚至又放到嘴边舔了一下，发出满足的感慨叹息。
“你少吃了这么一块，就在我的手里，想要吗，想要就过来拿吧。”
轰！
黑暗涌动，狂风呼啸而至。
下一刻，那双眼睛已然悄无声息消失在了原处。
化作一道金色闪电，朝着天坑上方的顾判直扑了过来。
然后猛然撞在一柄毫无征兆显化的双刃大斧上面，在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又以比来时更快了至少一倍的速度跌落下去，沿途洒下星星点点金色鲜血，在深渊天坑之内的黑暗中如同亮起一片繁星，美丽而又梦幻。
第2060章 添加味道
“虽然只是一个未完成的残次品，但实力层次如此弱小，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料。”
眼看着她刺破黑暗向上冲击，又看着她狂喷鲜血坠落深渊。
顾判不由得微微一怔，手上多出半斤还在流淌着金色血液的肉块，仔细感知着里面蕴含的力量，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终于稍稍郑重起来。
“原来竟然是这样啊。”
“所以说，将生灵凝聚化为一枚果实只是道果孕育的第一步，第二步便是以在血战中胜出的最强者为平台载体，将果实内繁复如同星空的大道真意搭载其中，然后梳理调整，顺畅运行。”
“那么第三步呢，是不是还要让不同地区胜出的最强者再开始进一步的角逐，胜者通吃一切，败者付出所有，就像是很久以前玩过的大鱼吃小鱼的游戏一样，最终便能培养成纵横深海的一头巨鲸。”
“不，不对，并不是单纯的大鱼吃小鱼，而应该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培育方式，就如同是现代工业下的飞机生产线一样，将各种零件组装连接起来，最终就能产生质的飞跃，下线一台可以将钢铁合金飞上天空的东西。”
沉默思索片刻后，顾判随手就要将那块滴滴答答流淌着金色血液的肉块丢进深坑之中，却在出手的最后一刻又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鬼魅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幽泉。
“怎么了？”
幽泉轻轻舔舐了一下唇角，面上露出些许腼腆的笑容，“父亲大人，我看着这个东西，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你想吃了这块肉？”
顾判略一思索，没有太多犹豫便将那块金色血肉抛到了幽泉手中。
“吃完之后记得写一篇心得体会给我，方方面面都要想到，要素一定要全，不要有什么遗漏之处。”
“咕咚！”
幽泉喉咙涌动，小小地吞咽下一口口水，再看看手中那块金灿灿的食物，忽然就觉得它似乎也没有那么香了。
但她还是将它塞进了嘴里，闭上眼睛品味着这种难以言喻的美妙滋味，很快陷入到熏熏欲醉的飘然状态之中。
一声凄厉的嘶嚎从深渊下方的黑暗中传出，听上去带着浓浓的恨意。
“它这是在怪你抢了原本属于它的东西。”
“父亲大人，女儿就站在这里，如果它有能力的话，不仅可以把属于它的东西拿回去，还能从女儿这里得到更加丰厚的回报，就看它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顾判露出一丝笑容，刚要说些什么，却忽然住口不言，转头看向了天际尽头的远方。
他缓缓闭上眼睛，在侧耳倾听着什么，“我似乎听到了战争的号角，已经在风声中吹响，那是本能的召唤，谁都无法逃脱。”
片刻后，天坑下方的黑暗中出现了明显的躁动情绪，混入到虚空之中，也与他在风中感知到的东西融为一体，又向着其他地方流淌过去。
“它正在回应这种呼唤。”
顾判抬起头来，愈发细致倾听体悟着风中传递的信息，许久后悠悠叹了口气道，“有意思，在这种遍布了几乎整个天地的呼唤中，有一道声音正在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熟悉。”
幽泉也在一旁做侧耳倾听状，虽然也察觉到了风中的信息，但却不能像是顾判一样，从中分辨出熟悉的味道。
于是便开口问道，“父亲大人听到了什么？”
“我在这个世界洒下了一颗种子，经历了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如今终于也到了收获果实的时刻。”
“在这个世界洒下了一颗种子？”
她微微皱眉，片刻后忽地恍然大悟道，“父亲大人说的一粒种子，是那座荒兽母巢？”
“是啊，天地变化对它而言恰逢其时，因此顺势加入进来也是应有之意，也算是给这枚道果的孕育增添了些许不一样的佐料。。”
“吾明白了，那么下一步是不是要全力帮助荒兽母巢的成长，让它……”
“不，不用，我们在这一过程中只需要做一个观察者，不要打扰到它们之间的战斗，然后再为最终的胜者送去祝福与关怀，这就足够了。”
顾判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将那块果实边角料塞进了幽泉的口中，“看你都要流口水的馋样，这东西也给你吃了，记得同样要写一份详细的心得体会给我。”
做完了这一切，他转身就要离开，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下脚步，低头注视着下方深渊内愈发暴躁的金色光芒，忽然间伸手凌空一抓。
刹那间一道金光破开黑暗腾空而起，落入到顾判的手中。
他卡住金发女子的脖颈，对着一旁还在陶醉的幽泉道，“你的血泉精华，分一点给它。”
看着一条细细红线没入到金发女子体内，他沉默思索片刻，丢垃圾一般，将金发女子随意扔到了深坑边缘的碎石滩上。
然后从虚空中召唤出双刃大斧，将自己的手指划出一道狭小的伤口，挤出几滴散发着神秘光芒的鲜血，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父亲大人这是……”
顾判静静注视着指尖滚动的血珠，就像是在欣赏着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石，闻言温和笑道，“用了人的东西，就要给人一点补偿，你说是不是啊小幽泉？”
幽泉眸中波光流转，大着胆子道，“父亲大人说的，我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呢。”
顾判哈哈大笑，许久后才收敛笑容，换了一副稍微认真的语气，“我刚才想了一下，在道果孕育的过程中只是增加一种调料似乎有些不太过瘾，倒不如借着眼前这个现成的材料，再给它添上一点味道，或许就能让烹饪的过程变得更加有趣一些，也能让我们看一看，这一下小小的插手，究竟会引起多么大的变化。”
几滴宝石般的血珠似乎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让碎石地上的金发女子一阵躁动，却没有胆量靠近过来攻击吞食。
“已经对我们生出了恐惧之心吗？”
顾判观察着金发女子的反应，干脆又将她一把抓来，将淅淅沥沥滴落的鲜血注入到了她的口中。
第2061章 荒兽大军
被注入几滴鲜血后，金发女子先是沉寂了片刻，而后陡然发出凄厉的哀嚎。
身体在碎石堆上拼命挣扎扭动，同时吹气般膨胀起来，遒结涌动的肌肉撕裂如脂如玉的光滑肌肤露在外，很快却又被一层闪烁着淡淡金光的角质层所覆盖。
刺啦！
数个呼吸后，就连刚刚形成的金色角质层也被硬生生撕裂，内里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转出来，继续膨胀变大。
直到一层华美瑰丽的金色鳞片覆盖体表，才算是最终止住了体表被不断撕裂的情况。
此时此刻，她已经不再拥有之前近乎完美的女子体态。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头身高超过两丈，背生双翅，身披金铠，半人半龙的模样。
不过若是忽略掉六米多的身高和巨大体型，单从身材比例和五官相貌来看，她似乎比之前缺失了一臂已腿的时候更加完美无瑕，也更加让人心动。
幽泉抬头看着金发金甲的女子，不由得幽幽叹息道，“父亲大人的血脉精华内，辰龙之血还是如此的厉害。”
“你提出了一个很好的问题，值得去深入思索背后隐藏的原因。”
顾判点点头，上前几步来到金发女子的身旁，伸手按在了她的身上。
她犹豫迟疑一下，终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攻击姿态，反而是伏低身体慢慢趴到顾判脚边，翻了个滚露出了小腹某个位置上唯一没有被金鳞铠甲覆盖的皮肤。
似乎是在以这种方向宣告着自己的臣服。
“不错，值得更多的奖励。”
顾判自指尖又挤出来几滴散发着神秘光泽的鲜血，被无声无息燃起的炽白火焰包裹着，在金发女子恐惧而又渴望的眼神中，缓缓滴落到了她的口中。
“如果能活下来，你就能让自己来到一个更高的层次，以更加强大的姿态去面对接下来的残酷挑战，也是去面对吾的那些荒兽之争，如果活不下来，幽泉很喜欢你的味道，她想必会很高兴得到如此丰盛的一顿美餐。”
“你要记住，没有梦想、没有思路、没有自我才是最可怕的，虽然只是孕育道果的一个载体，你也要有自己的梦想与追求，并且在追寻的过程中不断突破自我，哪怕是实现一点点进步，那也是巨大的成功。”
伴着这道温和亲切的声音，金发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嚎，从七窍中欢快地喷涌出炽白颜色的火焰。
她不停惨叫着，翻滚挣扎着，拼命抓挠撕咬着自己的被熊熊火焰包裹，又一次不断撕裂膨胀变大的身体，直到一刻钟后才慢慢停止下来不再动弹。
当一切都平息下来，超过五丈高的金发金甲女子蜷缩在地面，就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顾判微微皱眉，对眼前的变化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没有承受住更多的帮助，所以死了？”
“不对，她还活着，而且出乎预料的健康。”
她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前的顾判。
也并没有直立站起，而是再次将自己的腹部暴露在顾判眼前。
腹部那块原本一小块娇嫩肌肤的地方，此时已经覆盖上了一片金鳞，只是色泽比起周围显得有些发淡，不是那种更加神秘华丽的暗金颜色。
“行了，去回应风声中对你的召唤，战胜一切遇到的敌人，直到被无法战胜的敌人杀死吞噬，这就是你现在需要面对的宿命。”
金发女巨人缓缓起身，走出一段距离后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然后陡然化作一道金光，刹那间便已经消失在了天地尽头。
顾判则又闭目静听了一会儿风声中传递而来的信息，这才真正转身离开。
……………………………………………………
天上地下，高山平原，江河大川。
一枚枚散发着七彩光芒的果实成熟落下。
一场场生死搏杀发生在胜出者之间。
然后忽然便有另一股恐怖强大的力量加入到战争之中。
它们并不像是其他果实获得者一样单打独斗，而是往往犹如蝗虫般成群结队，以庞大的数量加上并不算太弱的个体实力，迅速扩张着属于自己的控制区域，不管是还未被天地变化波及的各种动植生灵，还是吸收汲取了无数生命后孕育果实的血色大树，都是它们眼中可以吸收消化的食物，没有任何的区别和不同。
就连已经吸收掉了一枚果实的生灵，也会遭到荒兽的围剿，他们可以团灭数量一百的荒兽队伍，面对一千荒兽时也能战而胜之，但只要陷入到和荒兽族群的鏖战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便会发现，这些家伙竟然会越杀越多，直至耗尽他们的最后一丝力量，然后被一拥而上、分而食之。
战斗一直都在继续，整个天地的生命气息正在急剧跌落下去。
然而生命气息并没有消失，而是集中到了越来越强大的某些个体身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甚至代表着许多天地规则、大道真意与生命的归拢统一。
当然还有来去纵横，愈发庞大的荒兽大军，天地规则和大道真意在它们的群体之中也达到了另外一种形式的归拢统一。
双方看似是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随着战斗的继续，或许两条道路就能殊途同归，最终来到那个未知而又神秘的终点。
荒芜不见一丝绿意的大地上。
顾判缓缓在一条横贯东西的巨大裂隙前停下脚步。
在他的身后，是一支庞大到令人惊讶的队伍。
中央神座、南光神座、断湮神座、以及被陋狗救下的太易神座，此方天地仅存的四位神座落后几个身位，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而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则是新四大神座麾下的神将、巡查使、弟子门人，以及连带着他们的亲朋好友，总之上面一根针，下面千条线，便组成了这样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
顾判低头俯瞰着深不见底的庞大裂隙，发现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面，荒兽母巢又对它所居住的环境进行了不止一次的改造，已经完全不是之前那个地底空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