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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猪怜碧荷     我有一柄打野刀txt下载     我有一柄打野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推测

    被灰红色雾气完全笼罩的房间内。

    顾判依旧在流泪,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透明的泪水已经化作了血红的颜色。

    他暴躁不安,烦闷欲呕,头痛欲裂,又伤心欲绝。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女朋友跟人跑了?

    不,他并没有女朋友。

    或者说,他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叫做小左和小右,绝对不会背叛他,绝对的忠贞不二。

    那是遭遇股灾,把老婆本给赔光了?

    也不对,就他那点儿存款,就算是全套进去,也不过是不到五位数的损失而已。

    到底是因为什么?

    这个问题将他折磨得痛苦不堪,但越是这样,就越想找到答案,越想下去,就越发痛苦。

    就像是熬了几天几夜打游戏,不吃饭不喝水反而一直猛灌白酒,整个人精气神都要被抽空,下一刻就会突然猝死的那种感觉。

    游戏怎么了,为什么感觉如此熟悉。

    游戏......

    只是玩个游戏而已,又怎么会让人如此痛苦。

    输了无非就是输了,就算挂机被骂都不是什么大事。

    挂机?

    他为什么要挂机!?

    还有,好热啊!

    右手似乎一直在握着烧得通红的铁块。

    刹那间,顾判脑海中一道亮光闪过,似乎找到了最后的那根救命稻草,一把抓住,死死不放。

    实验、游戏、失火、爆炸。

    几个关键性节点瞬间连成一串,勾勒出刚才任凭他想破脑袋都无法记起的事实!

    灰雾组成的身体在涌动翻滚,这说明它一直都在加大力量的输出,不再像最初那般自然,一切尽在它润物细无声的掌控之中。

    对面猎物的身体一直在向外排出滚滚热浪,消耗着它的力量。

    而且,近距离接触后它才发现,猎物手中的那柄单刃战斧,每时每刻都在散发着让它惊惧忌惮的气息,这一切都让虚弱的它感觉到痛苦,也变得更加虚弱。

    但是,猎物只能是猎物,不可能逃脱掉它的剿杀,尤其是现在一对一的剿杀。

    所以它依然保持着平静与自信,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喜悦。

    想起来,自从它从浑浑噩噩中生出灵智以来,真正品尝到喜悦的时刻屈指可数。

    喜悦啊,那是一种令它为之迷醉的感觉。

    吃了这个人,再消化掉这个人手里的斧头,只要给再给它一段时间,甚至可以回头去寻找可恨又可怕的白漓,用这柄斧头的力量出其不意将其重伤,也让白漓品尝一下被活活吞噬,被肆意玩弄的痛苦。

    一想到这里,喜悦的情绪就如鲜花般绽放,任由它慢慢品尝。

    轰!

    忽然间,桌子对面猛然爆发出一道令它都难以忍受的炽热,硬生生将它从喜悦中轰击出来。

    突然出现的愤怒情绪只维持了刹那,它便又惊讶地发现,那个人的左手,燃烧起金黄色的火焰,然后猛地按在包裹住他脑袋的雾气上面。

    滋!

    仿佛烧得通红的铁块浸入冰水之中,发出剧烈的变化与声音。

    与此同时,一道寒光自下而上闪电般划过,带着无法阻挡的气势,直接斩在了那根长蛇般蜿蜒的脖子上。

    咔嚓!

    脖子断掉了。

    虽然只是由雾气组成,但被砍断的那一刻却发出清脆的声响。

    轰!

    顾判表情狰狞,没有任何犹豫就又是一斧砸落。

    闪着寒光的斧刃切进灰雾躯体,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将其一分为二,反而像陷入到坚韧的橡胶中,受到了极大的阻力。

    “嘶!”

    雾气组成的没有脑袋的躯体一阵涣散,陡然爆发出一道无声的嘶吼。

    顾判眼前一黑,所有的感官似乎突然间失效,他大口呕吐着,左手化掌为拳,循着记忆中的位置狠狠砸下。

    嘭!

    金色火焰一闪,之前熄灭掉的烛火突然再次被点亮。

    镶嵌在灰雾躯体中的巡守利斧,倏然间就有了可以活动的空间。

    顾判再次喷出一口东西,想都不想便拉动斧柄,用尽全身力气又是一斧斩落。

    “你赔老子82年的拉菲!”

    他低声怒吼着,唰唰唰刹那间不知道多少斧头砸下。

    许久后,直到生命值增加的快//感袭遍全身,顾判才微微喘/息着停了下来,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屋子里一片狼藉,还散发着难闻的酒气,顾判却是连打开窗户透气都不想去做,更不要说打水过来收拾房间。

    他担心还会有后续的袭击出现。

    刚才的灰雾和荒村的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攻击力要比那时候强了不知道多少出去。

    虽然他最后赢了,但却是九死一生的惨胜,只差一点点就会在灰雾的包裹下永远沉沦下去,永世不得超生。

    更让顾判心生疑惑的是,那东西的攻击手段似乎太过单一了些,就像是一位只会法术攻击的法爷,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影响他的精神和感知,却根本没有一次的实体攻击。

    这不科学。

    他可是真正亲眼看到过老姜头与白虎之间的战斗,两人合抱不过来的大树,比房子都小不了多少的山石,那是碰到就断,挨着就碎,堪比两台大型山体挖掘机。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在刚才还未分出胜负的那段时间,为什么对方不打他的身体,哪怕是拿一把削水果的小刀,也能把他给一下下捅死了。

    顾判思索良久,终于得出一个他认为还算合理的几点推测。

    第一,白虎并没有杀到南黎城来。

    第二,灰雾也许是白虎所掌握的一种纯精神攻击手段,而且可以离着很远的距离隔空施展。

    第三,白虎为什么能直接而准确地找到他本人,可能是因为那条黑线的存在。

    最后,还有第四点猜测,那就是灰雾并不是白虎自身的手段,而是听命于白虎的一个属下,奉命前来追杀,结果却功亏一篑被他反杀。

    初步判断出那畜生没有亲临南黎城,顾判顿时就长长松了口气,开始借着微微发亮的天色,抓紧时间清洗身体,收拾一片狼藉的屋子。

    但是,白虎几次三番要取他性命,就算是泥人都会生出三分火气,更何况是如今的顾判。

    一定要想法子把这头畜生除去,不然日后还会有数不尽的麻烦,以及危及生命的危险。

    那么,在这次的任务中,他必须提前谋划做点儿什么了。

第32章 乾坤剑法

    “唔,这满屋子都是什么味道,你这人怎么回事……”

    一大早,珞裳就出现在了驿所之中,径直来到顾判独居的小院。

    她刚刚踏进顾判的房间,便眉头紧蹙抬手捂住小巧的鼻子,“落樱神斧顾先生,你也算是内息有成的好手了,怎么喝个酒还能醉成这样,弄得满屋子都是味道。”

    顾判把昨夜的凶险隐去不谈,揉着太阳穴道,“没办法,酒水香醇,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咱就别说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了,还是抓紧时间商议正事要紧。”

    “好。”珞裳顿时收敛表情,在椅子上坐下来,等待顾判开口。

    随着顾判越来越深入的描述,珞裳的表情也愈发沉凝,有很多时候,她还会打断顾判,就某个细节问题反复询问,或者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那里陷入沉思。

    虽然顾判已经略去了许多会暴露他秘密的内容,但所讲内容里蕴含的信息量却也足够丰富,甚至比珞裳从腾远那里了解到的还要更多。

    “所以说,我对再次前往断离山并不看好,就算是有这么多的江湖高手协助,若是又陷入到迷雾荒村内部,你觉得他们能生还的可能性有多大?”

    最后,顾判以一个反问结束了自己的讲述。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希望能弄清楚后面隐藏的真相。”珞裳目光幽深,直视着顾判,“可能你还不知道,在大魏地面上,类似的事件并不止发生过一起。”

    “哦?如果方便的话,愿闻其详。”

    珞裳露出一丝笑容,伸出一根纤细手指指向了顾判,“远的不说,最近发生的一起事件不就近在眼前吗?”

    嗯!?

    她指着我是几个意思?

    难道她竟然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抓住了我一直隐藏最深的秘密?

    不可能,如果她真有这种等本事,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应该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全力将我镇压,怎么还可以容忍我一直活蹦乱跳到现在?

    所以说,她指着我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顾判心里猛地一跳,几乎拿捏不住自己的表情,连忙借着喝茶遮掩住自己杀机浮现的眼神。

    再放下杯子后,他已经可以平静问道,“珞裳姑娘是什么意思?”

    珞裳收回手指,幽幽叹了口气,“顾镖师,你可是已经忘记了怀远镖局的灭门惨案了吗?”

    原来是这样......

    说话喜欢装逼卖关子,有时候真的会死人的。

    顾判紧绷到极点的心弦迅速放松下来,“我并没有见到他们的尸体,只是从六扇门差官那里听到了对案件的描述,只有两个字......诡异。”

    “我倒是去看了一眼尸体,确实诡异。”珞裳仿佛又想起了当时的情况,脸色都变得稍微有些不太自然。

    “怀远镖局四十二人,没有一个人身上存在伤痕,就像是无疾而终……但是,真正诡异的地方在于,所有尸体的半边脸上永远挂着奇怪的笑容,而另外半边脸上,则一直是冷冰冰的,就像是有人欠了他们钱不还一样。”

    顾判顿时心下了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到底是谁出手取走了镖局所有人的性命。

    严格意义上讲,凶手还是和他拜了天地,刚入洞房就香消玉殒的两个小妾。

    万幸他当时没有给她们出手的机会,直接利用信息差打了她们一个猝不及防,先砍一刀送了两人归西,若是真硬桥硬马地对拼,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

    “除了这两个外,还有些什么?”顾判接着问道,他对这样的情报格外的关心。

    “我知道的还有千羽湖渔户失踪事件,白漓峡谷无底岩洞事件,魔性妖刀事件,还有红衣新娘迎亲事件等等……这些事件也并不是全部,但只因为这几件事闹的牵扯到的人数比较多,所以才被知晓。”

    珞裳一口气说了许多,感到有些口渴,面带犹豫看了看桌上的茶盏,不得已只好轻轻抿了一口,又继续说了下去。

    “本朝刚开始时对这些事件并不重视,以为只不过是民间怪力乱神的胡乱传言,甚至还以妖言惑众为由将一些人下了大狱,但直到我刚才讲到的那几件事出现,以及皇帝陛下亲身遇到某件事后,朝廷才开始重视,并专门为此成立了异闻司。”

    朝廷异闻司?

    顾判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她一眼就能看出战报内存在的那一点不协调之处,最根本的原因还要落在这里。

    亏得他之前还在和腾远苦苦思索办法,不敢将离奇到魔幻的真实经历上报,而弄出一份自认为还能说得过去的战报,却万万没想到最终会是这么个结果。

    这就是很容易让人面部肿痛的信息差,早知如此,他们当初还瞎几把折腾什么?

    心中迅速转动几个念头,顾判控制着语气道,“这么说来,你们业罗教就是异闻司的手笔了?”

    “是,却也不是。”

    “本教早在异闻司成立前便已经存在,行的是那避世隐修的道路,只是在当年那月,家姐被卷进到那件事中,期间一同被卷入的,还有当时秘密出巡地方的魏皇。”

    顾判打算小小地拍下马屁,便抚掌感慨道,“那一定是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天子家中无情爱,最大的可能还是各取所需罢了。”

    珞裳对顾判的感慨毫不理会,语气淡淡地接着道,“那件事后同年秋冬之际,家姐入宫为妃,翌年春夏之交,异闻司隐秘成立,家姐虽不任职,却署理其事。”

    “你刚才说,业罗教不是走的避世隐修的道路吗,为什么又要出世,而且一出来就投身到权力的最中心处?”

    “迫不得已罢了。”珞裳淡淡应了一声,对此似乎并不愿意多谈。

    她还是对另外一件事情更感兴趣,“你告诉我,那武学秘要到底是存在还是不存在?”

    顾判把经过了大半夜深思熟虑后的答案缓缓讲了出来,“我并不敢完全确定它到底存在还是不存在,但是,那夜在荒村之中,我耳边曾经回响过某个诡异的声音,后来仔细辨认下才发现,它似乎一直在重复说八个字,似乎和某种高深剑法有关。”

    珞裳眼睛一亮,“哦,还真能和武道秘籍扯上关系,那么,是哪八个字?”

    “天地无极,乾坤剑法。”

第33章 人力有穷

    咔嚓!

    一声脆响过后,珞裳手边的茶盏蓦地碎成十几片,里面的茶水顺着桌面流淌下来,形成一条细密的丝线,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但他们谁都没有去管。

    珞裳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呼出,然后闭上了眼睛,说话的语气很轻很淡,却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肃然,“顾镖师,我刚才没有听清楚,你能不能再说一遍呢?”

    顾判忽然有些后悔,不是一点后悔,而是非常后悔。

    他抛出来那八个字也只是稍作试探,看能否引起珞裳以及其背后势力的更大兴趣,再加大力量对付那白虎,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现在看来,他是估计错了业罗教对老姜头手书碑文拓本的重视程度,这已经不是重视,而是只听得只言片语的消息,便已经完全控制不住情绪的极度重视。

    但是,按照老姜头和月影散人寥寥数语的交谈,以及后续珞裳得知老姜头死讯时,很宁静平和的表现来分析,他认为业罗教内有块石碑,老姜头不过是偷偷从上面拓印下些许文字来。

    后续说到老姜头叛教而逃,珞裳言谈间的关注点也在教众的死伤上面,对石碑拓本的关注程度可能有,但优先级绝对不算高,他这样的推断应该没错啊。

    怎么现在看起来竟然仿佛存放在他们教中的石碑不是重点,那分散在白虎和他手里的拓本卷册才成了重点了!?

    顾判口中有些发苦,愈发对自己的分析判断能力表示不信和怀疑。

    他暗暗叹息,在任何时候,只凭借有限的已知条件去分析推理,得出来的结论大概率还是盲人摸象,一点差池就能造成非常严重的错误。

    但话已出口,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他唯有点点头,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那个声音一直在重复,天、地、无、极,乾、坤、剑、法。”

    “敢以天地乾坤为剑法名,我认为这或许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剑法,就留心记了一下,没想到翻来覆去只有这八个字,根本就没有其他内容。”

    “你听错了。”珞裳闭目幽幽叹息,“那不是剑法,而是一套其他的修炼法门,到现在都没有人能够修成,甚至是无法入门的法门。”

    是你错了才对,你就敢如此肯定这不是剑法?

    从老姜头怀里掉出来的“碑文拓本”说得很明白,最后还有以剑御之,降定天一的字样,怎么可能不是剑法?

    而且,你竟然认为无人能够修成,那老姜头却不仅仅修成了,而且修得差不多得有大宗师之上的高度。

    顾判心里微微一晒,表面上做出的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珞裳道,“并没有乾坤剑法,而应该是乾坤借法,要以我们现在还无法理解的方式,从天地自然中借取力量,你想一想,人力有穷而天地无穷,如果真能借用到天地的力量......”

    “高山大海,狂风暴雨,闪电雷鸣,......简直不敢想象。”

    顾判听到此处,后背忽的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刚才真的不应该说出这八个字的,如果珞裳不是在梦呓,那她说的这些内容,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秘密中的秘密。

    但是,她为什么又会如此轻易对他说了出来?

    难道就是因为在她看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修成这东西,所以也就被当成了没有用处的天书,怎么都无所谓了?

    思虑至此,顾判心中又忽然一动,想到了一个以前一直都被他忽视,从来没有深思过的问题。

    那就是那部卷册上面记录的内容,它就一定是对的吗?

    看字迹,它应该是老姜头的手书,如果真的是碑文拓本,应该是印刷体才对。

    但最后几页上记录的烈焰掌他又能够修行,并没有出现功法错误的情况,那么岂不是又验证了卷册内容的正确性......

    不对,等一下。

    关于烈焰掌的修炼,似乎还真有需要细想的地方,他必须要静下心来好好捋捋,现在还是先集中精力把珞裳应付完才是。

    这女人一旦认真起来,简直堪称可怕,他可不想再因为说错什么话而导致更大的翻车事故发生。

    午饭前,珞裳从顾判处告辞,背负双手离开了驿所。

    顾判这次却发现,在她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位黑衣老妪,和她保持着不多不少的五步距离,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老妪感觉极其敏锐,隔着老远就发现了顾判的注视,当即回头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一触即分,老妪转回头来,跟上了珞裳的脚步。

    “罗姨,如何?”珞裳没有回头。

    “在你们这些年轻人里面,最多只能算是一般吧,不过老婆子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做不得准。”

    珞裳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一笑,“一个在西南小城中成长起来的普通镖师,能得到罗姨一句一般的评价,却也是殊为不易了。”

    老妪沉默没有回话,片刻后又忽然叹了口气,“小姐,不管你怎么说,这次老身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离开你身侧了,不然到时候圣女责罚下来......”

    “你说我姐姐啊,她忙得很,有些小事情不让她知道也没什么。”

    老妪又是一声长叹,“小姐你受伤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珞裳笑眯眯道,“罗姨你放心,这次我是绝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的,不只是你,还有秦公公呀,异闻司正在赶来的司马他们呀,我都要挨着你们近近的,一步不离。”

    “小姐,你还是执意要去探查那座深山?”

    “不去也行,但我觉得姐姐太累了,总应该帮她分担一点事情......而且罗姨啊,这些诡秘事件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我们一直都想弄明白,总不能每次都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吧。”

    罗姨还是有些不太赞同,“这些直接让其他人去不就行了,小姐为什么还要再次以身犯险?”

    珞裳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老妪,“罗姨,你知道我刚才听到了什么吗?就是和这次的事件有关。”

    然后不等老妪开口,她便以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幽幽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咔嚓!

    以老妪双脚为中心,数尺宽窄的青石路面瞬间如蛛网般碎裂。

第34章 道左相逢

    驿所饭厅,顾判一手托着七八个馒头,另一手拎着个大瓷盆,找了张干净桌子据案大嚼起来。

    后厨老卒做的饭菜虽然份量充足,似乎还给他专门弄了几道小炒,但这味道嘛,那就一言难尽了。

    只因为他昨夜刚刚吃完了孙府的宴席,两相对比之下,只能由衷感叹一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顾判虽然对菜的味道有些吐槽,但并不妨碍他吃饭的速度,拳头大小的馍馍两口就是一个,就着汤菜呼呼咽下,不多时就将一整盘馒头全部干下肚去。

    驿所老卒颇为殷勤地跑过来,询问是否还要加菜,顺便还悄悄塞过来一壶刚刚用井水冰过的浊酒。

    老卒大致也瞧到了顾判与腾副将的关系不一般,如今厉指挥使前往总兵府衙公干未归,这镇南大营内就是腾副将最大,他看重的人,那还不得好好伺候着。

    顾判也不客气,直接又点了两个凉菜,接过酒壶小口抿了一下。

    “唔......虽然比三十年窖藏的清泉陈酿味道差了很多,但在这炎炎烈日下,一壶冰透的浊酒,再加上两盘爽口小菜,也是不可多得的享受了。”

    …………………………

    两日后,腾远终于再次来到驿所。

    他双眼遍布血丝,脸色惨淡胡子拉碴,一看就是睡眠不足的样子。

    “这是秦公公过目后,最终确定下来的计划章程,顾兄弟你也看一看。”

    腾远把一叠纸张放到顾判手上,自己则往椅背上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顾判一页页翻看过去,即便以他故意想要找茬挑剔一下的心态,也不得不说,这份计划做得既详尽,可操作性又强,几乎找不出什么破绽。

    但在看完一遍后,他却随手将这份计划丢到了桌上,没有再去翻上哪怕一下。

    几乎找不出什么破绽,那就是说还有那么一点点破绽,而且在顾判看来,这是足以将整份计划全部推翻,丢进灶火间当废纸烧掉的破绽。

    “他们虽然已经尽可能地重视,但毕竟没有一个人像我这样正面面对过,对于白虎真正实力的估计,还是有些保守了啊......”

    “而且他们似乎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如何防备荒村那种疑似精神攻击上,却下意识地忽视了另外一点,就是那畜生还有着恐怖的物理攻击能力,以及就连老姜头释放剑芒都难以破开的防御力。”

    “作为一头傲啸山林的猛兽,这才应该是它赖以生存的根本。”

    顾判眉头紧皱,暗道那天中午珞裳回去后竟然什么都没有做吗,以她的身份地位,提出的意见别人不可能不重视。

    既然她已经从他这里听到了那八个字,又有那么大的反应,为什么就不把困难提前预想得更充分一些呢,真是白费了他冒着风险的一番心机与布置。

    对于已经见过的这些江湖人士的武力,顾判可以负责任地讲,如果老姜头在,完全可以云淡风轻说出那句很有名的话来。

    不要误会,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哦,兄弟这么快就看完了?”腾远猛地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看完了。”顾判沉吟着,他还在犹豫有些话当讲不当讲,如果要讲,又该以什么方式怎么去讲。

    腾远并没有注意到顾判表情的变化,搓着脸颊道,“为兄已经挑选好了随队出征的士卒,兄弟没什么事的话可以随我去大营见上一见。”

    “好,我收拾一下就跟大哥前去。”

    一个多时辰后,顾判在南黎城数十里外的镇南大营校场下了马,面无表情从排列好的一队队士卒面前走过,然后在排在最后面的一列士卒那里停下脚步。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能集齐这么多看着缺了不知道多少根弦的家伙,腾远这是将整个南黎城的大傻二愣三墩子全都找过来了?

    就因为他的一句话吗,滕大哥啊滕大哥,你也真的算是很用心了。

    但是,这些家伙在面对白虎堪称开山破壁挖掘机的恐怖攻击面前,根本就是送菜上门那种。

    不行,事关自身生死存亡的大事,他必须做点什么,尽量把局面向好向上扭转一些。

    不为别的,就只为在面对白虎时,让他们不要那么容易崩盘溃败。

    剩下的,就只能是看这些人有没有活下来的运气了。

    与腾远在中军大帐中详谈一番后,整个镇南大营又开始鸡飞狗跳运行起来,曾经受到过惊吓的腾远对顾判的建议高度重视,又开始对随行人马进行大规模的补充与加强。

    腾远的心思很简单,既然顾兄弟觉得杀伤力不足,那就再加人,同时把大营内能带出去的大型战争器械一股脑全部打包带走,到时候不管用不用得上,至少心里踏实。

    反正有宫里来的秦公公坐镇,只要代表着宫里意思办皇差的老太监点头,总兵府那边就绝对不会多说什么,也省去了他这个副将相当多的麻烦。

    辞别忙得脚不沾地的腾远,顾判一个人上马,朝着南黎郡奔去。

    他计划回去后就想办法见一见珞裳,尽可能地给她再敲敲边鼓,真正摆出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姿态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凶险搏杀。

    “吁!”

    在镇南大营与南黎城之间的官道上,顾判猛地勒住马匹,面露疑惑表情,看向来前面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人。

    这是一个满头银发的瘦弱老人。

    他知道她,就是那天跟在珞裳身后离开的老妪。

    但是,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官道上。

    而且看她的表现,似乎是为了专门寻他而来,还为此做出了一副道左相逢的景象。

    顾判从马背上跳下,就站在原地一拱手,“在下顾判,江湖人称落樱神斧,见过前辈。”

    “不知前辈在这里等我,有何贵干?”

    老妪低着头,专注地注视着脚边的那株青草,以及在上面忙来忙去的蚂蚁,许久后才悠悠叹了口气道,“那天中午,小姐从你这里离开后,我也就知道了那个消息。”

    顾判心中一动,顿时就想到了那该死的八个字,但表面上还是疑惑道,“还请恕晚辈驽钝,不清楚前辈说这些话的意思。”

    她淡淡一笑,“我看你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倒也无所谓了。”

第35章 碧水河畔

    什么叫也无所谓了?

    你这样子说话,让人很难把天继续愉快地聊下去啊。

    亏得还想好好跟你聊聊,顺便拍拍你的马屁呢。

    顾判心中转过数个念头,很有些无语的感觉,“晚辈是个粗人,真的是不明白前辈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身怀疑你那天并没有对小姐说实话,最大的可能还是有所保留,毕竟是看起来就厉害非凡的修炼秘法,不管是谁得到了都会想着将其据为己有。”

    罗姨低着头,满头银发在阳光下熠熠发亮,“老身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的,又真正知道了些什么,所以就想直接找你弄个明白,不过观察小姐的意思,却是准备放任自流。对于小姐的想法,老身完全理解,但并不准备接受。”

    “在小姐看来,秘法显露的文字就算完全被你掌握,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毕竟那石碑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迄今为止虽然不只一个人从上面隐约看到了字迹,但每个人见到的却各不相同,期间更是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真正修炼有成,如果你能将其悟透修成,或许还可以为后来者找到可以参考的道路。”

    “但老身并不这样认为,那毕竟是我们业罗的秘宝,怎么可能让一个外人随便知晓,更何况石碑已然无故消失,它可能遗留下来的东西,自然要全部收回才是。”

    不止一人从石碑上看到了字迹;每个人看到的各不相同;还有,石碑已经消失了!?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顾判心惊不已,但相比较听了这么多的消息,他的脸色却变得愈发不好起来。

    这人年纪大了,就是话多,而且她絮絮叨叨把这么多秘密讲给他听,是不准备让他活着回去了吗?

    顾判暗暗叹了口气,却还是准备再努力缓和一下就要失控的局面,“说实话晚辈是真不知道那劳什子的乾坤剑法,就算知道,也不会有独吞的念头,不然晚辈也就不会和珞裳小姐言明,不知道这个答案,前辈还满意吗?”

    罗姨缓缓摇头,“不满意。”

    顾判眼中波光闪动,想了想又道,“晚辈对贵教仰慕已久,如果能行的话,希望可以加入到业罗门下,为贵教的发展壮大贡献力量,不知道前辈对我这个人,可还满意吗?”

    说完后,他努力露出一丝笑容,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他不是在虚与委蛇,而是真有这方面的想法。

    自从和珞裳长谈后就越来越强烈的想法。

    加入业罗教,就等于变相地加入了魏廷异闻司,然后就有了更为便利的接触“野怪”的条件,到时候根据情况划水摸鱼,先从不太危险的普通事件刷起,再一步步提升实力,打野刀升到三级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是运气好刷野怪刷得足够多,光是凭借生命值加强,也许就能将他堆砌成陆地神仙般的人物。

    至于加入异闻司后可能遇到的危险,顾判同样认为自己已经看得分明,在这样一个正在变得愈发看不透的世界,他就算是天天躲在屋里都有可能遭遇不测,反倒不如正面面对,全力提升自己的实力。

    沉默片刻后,这一次她终于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顾判,似乎对他这样的回答感到不可思议。

    但在下一刻,她却还是摇了摇头,“不行。”

    这一次,顾判脸上的笑容终于完全收敛,他将双手拢在袖中,眯起了眼睛,“前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怎样才行?”

    罗姨轻叹一声,抬脚迈步缓缓向顾判走来。

    “人啊,只有痛苦的感觉最为真实,也只有在痛苦之中,才会显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透露出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我这么说,你可是明白了?”

    她说话的语速不快,声音也不大,走路的步子更是不快,脚步也很轻,但是话音与脚步声连在一起后,却陡然间变得层层叠叠,犹如黄钟大吕在密室内撞响,发出震人心扉的密集重音。

    “明白你m!”顾判一言不发翻身上马,狠狠一踢马腹,拨转缰绳就朝着官道外的荒地跑去。

    战马受惊,速度自然飞快,但在它后面,脚步声与说话声却依然紧紧跟随,不多不少正好是一开始两人相隔的距离。

    他在远离官道的一条小河前跳下马背,重重在它身上拍了一下,任由战马吃痛跑开,然后转身看向数十步外一步步走来的黑衣老妪。

    “你怎么不跑了?”

    她背着双手,信步走来,看上去就像是刚刚吃过晚饭,在自家花园里散步消食的老太太。

    “这里有水有木,碧草青青,微风荡漾,风景秀美。”

    顾判将手伸到背后,往裤腰里掏了掏,再伸出来时已经多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柄单刃战斧。

    他咧嘴露出一丝狞笑,声音猛地低了下去,“正适合做你这样老人家的埋骨之地。”

    轰!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撞在了一处,爆发出炸雷般的响声。

    顾判的斧刃被一柄长约两尺,宽不过一指的细细短剑挡住,溅起大蓬火星,却终究无法落下分毫。

    两道人影同时倒飞出去,一个稳稳落在树林边缘,另一个却是噗通一声掉进了河里,咕噜噜直接就没顶不见踪影。

    “他要借着河水的掩护逃走!?”

    罗姓老妪见此,心中念头犹如火药猛地炸开,当即以最快速度追了过去。

    河水平缓流动,水面上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异状,只有一圈涟漪的余波在慢慢消散。

    “已经跑了?”她面色铁青,目光须臾不离河面,“不对,最多不超过三个呼吸时间,他就算是跑又能跑得了多远?”

    她朝着河水踏前一步,却又在运气腾空而起的刹那稳住了身形,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在水中闭气交手对她来说并不算太大的难事,但怕就怕入水那一瞬间,视线触感还未适应突然的变化时,对方会抓住机会突袭。

    “倒是有些心机,只是......可惜了。”

    幽幽感慨一句,她的身体忽然像吹气球一般膨胀起来,干瘪枯瘦的血肉重新变得饱满,佝偻弯曲的腰身也逐渐变得挺拔,就连脸上的皱纹也随之舒展开来。

    整个人在短短片刻,仿佛从七八十岁一下子变回到了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可惜每次只能存在短短一瞬。”她细长的双眼微闭,手中细剑毫无征兆就朝着一处河面闪电般刺出。

第36章 仰慕已久

    轰!

    已经平静下来的河面陡然炸开一道水浪。

    顾判一个踉跄落在地上,左臂上一个细细的孔洞,正在向外汩汩流淌着鲜血。

    潜入水中伺机偷袭的计划被破坏,他并没有太过沮丧的情绪,也没有选择转身逃走,而是隔着那条四五丈宽的小河,与罗姓老妪平静对望。

    有一些事,要么从头到尾别做,但要做,就必须将它做绝。

    有一种人,当真正确定了某个目标时,就会勇猛精进,百折不回。

    现在的顾判就是这种人,而且打定主意要做绝一件事。

    所以他不逃,因为罗姓老妪必须死。

    若是杀她不死,那就只有两种结果,一个是他被当场折磨致死,另一个,便是从此陷入逃亡路,惶惶然不可终日。

    “呼……”顾判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呼出来的气息带着巨大的热浪,将面前三尺之地的空气都烤炽得微微有些扭曲。

    河对岸,变得年轻的罗姨缓缓活动着自己的身体,一步步朝着顾判走来。

    顾判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惊讶和古怪,“这莫非是八荒**唯我独尊功?”

    下一刻,两人同时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恰好在河面上方对撞在一起。

    斧影纷飞,剑舞白莲,刹那间两者不知道相撞了多少次,爆出一团又一团灿烂的花火。

    噗通!

    顾判去势已尽,就像一只人形秤砣,嘭地再次落入河中。

    哧哧哧!

    她却反手向下拍出道道掌力,外放而出的真气被河面反作用回来,让她犹如一只动作优雅的天鹅,飞掠过半个河道,轻飘飘落在岸上。

    “原来只是个刚刚踏入内息的家伙,连轻身术都没有掌握,除了一身蛮力和强悍到让人吃惊的肉身硬功,其他基本一无是处。”

    “算了,过会儿等拷问完毕,还是留他一条小命好了,不然小姐哪天突然想起他来,可能会有些不好交代。”

    顾判的样子就狼狈了许多,又一次从水底爬上岸来,和对方依旧隔河相望。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人心中都泛起了同样的念头。

    她轻轻抬起手中细剑,但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呼啸而至的大风就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依稀间,一柄斧头在眼前越来越大,刹那间就已经占据了她几乎所有的视野。

    轰!

    斧刃与剑锋在半空中碰撞,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荡开。

    轰!

    一个拳头破开气流,瞬间已经来到了她的头顶。

    “就凭你那点儿内息修为,也想和我对拼真气?”

    她淡淡笑着,抬起左掌,轻飘飘就朝着顾判的拳头按了过去。

    “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

    “嗯!?”

    金色火焰毫无征兆从两人拳掌相接处爆发,刹那间就将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掌化作焦炭,炽烈的火焰顺势缠绕上去,顷刻间便引燃了她小半边的衣裙。

    “这不可能!”

    她凄厉惨叫一声,眼睛里再次映照出再次砸落的战斧。

    她已经来不及思索,此刻唯有摒除一切杂念,眼中没有自我,没有敌人,甚至没有胜负,只有全力爆发出自己所有的力量。

    将右手细剑再次迎了上去。

    轰!

    轰轰轰轰轰!

    短短数个呼吸时间,顾判与她之间的碰撞便接近百次。

    金焰斧影翻飞,剑光连成一片。

    就看谁会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而稍稍退缩。

    但谁都没有退,谁也不敢退......

    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谁,只要敢退一步,甚至是只要心中稍稍升起退缩的念头,就会兵败如山倒,被对面的敌人在抓住气势消退的战机,爆发出狂风暴雨般的攻势,直接落得个落败身死的结果。

    轰!

    又是一记狂暴的对撞,两人再次同时倒飞出去,一齐跌落在河边草地上。。

    “咳咳......”

    “这样强悍的肉身,这般诡异的真气......”

    “难道说,他真的已经修成了石碑上记载的武学!?”

    “不行,必须马上撤走,再召集教中好手对他进行围杀!”

    她努力许久,终于艰难支起了绵软无力的身体。

    只要给她很短的一段时间,就能回复一丝真气,到时候拼着根基受损,也能以轻功离开这里。

    嘭!

    沉闷的重物落地声响起。

    她刚刚站直的身体猛地僵硬,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

    “完了,吾命休矣!”

    就当她万念俱灰,闭目等死之时,忽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如果她耳朵没问题的话,听出来那竟然是带着小意与讨好语气的声音。

    “前辈,晚辈对贵教真的是仰慕已久,难道真就没有一点儿通融的余地?”

    她忽然间愣住,嘴唇翕动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下一瞬间,她整个人便陡然间放松下来,甚至软绵绵地不想动上一动。

    这种从自知必死,到突然间毫无征兆得知不用去死的剧烈变化,让她紧绷到即将断裂的心弦骤然松弛,几乎一下子抽空了她的精气神。

    “你,真的想要加入我业罗教?”

    她脑袋胀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竭尽全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控制语气和语速。

    顾判毫不犹豫道,“千真万确,我若有半点虚言,就让我遭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那好,你扶我坐起来。”她在顾判的搀扶下坐直身体,想了一想后道,“要真正加入我业罗教,还必须要经过层层甄别与考验......”

    顾判直接打断道,“请前辈放心,既然你是晚辈的入教介绍人,我一定不会让你丢脸的。”

    入教介绍人这个说法,怎么听着感觉那么奇怪?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保住性命,之后的事情才可以从长计议。

    她想到此处,心思顿时就稍稍活络了一些。

    然后就听到顾判絮絮叨叨在她耳边说着。

    “晚辈一直都想知道很好奇,前辈刚才提到的石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珞裳姑娘曾经对我说过,石碑显露文字,是一篇篇玄奥到极点的武道秘法,就好比我听到的那句乾坤剑法,珞裳姑娘说那其实应该是乾坤借法......”

    “她还说从天地自然中借取力量,人力有穷而天地无穷,如果真能借用到天地的力量,高山大海,闪电雷鸣,狂风暴雨......简直不敢想象。”

    “这么厉害的法门,难道咱们业罗教内,就真的没有一个人可以参悟少许吗?我听珞裳姑娘说,她就修行了一门和眼睛有关的秘法。”

    “前辈是珞裳姑娘的身边人,想必也听她说起过吧。”

第37章 让人失望

    小姐竟然对跟他说了这么多东西吗?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这么多的隐秘,那她就算顺着说上一些,也不算什么了。

    她暗暗叹了口气,颔首道,“不错,偶尔会有人可以看到石碑上的文字,也推测那是超出了人理解范围的修炼方法,但是,这么多年了,除了圣女和珞裳小姐天资绝艳,从中参悟到了一点点皮毛外,其他人根本就难以入门,至于你说的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更是没有人可以领悟分毫。”

    “圣女?”

    “圣女是珞裳的姐姐珞羽,也是当今的珞妃娘娘。”

    顾判抚掌赞叹道,“原来如此,珞裳姑娘真是厉害,竟然真的可以从石碑上悟出高深武功,不过她提到,她自己的秘法是可以看破迷雾,和珞妃娘娘有所不同。”

    小姐连这个也和他说了吗?

    罗姨又是一愣,片刻后才道,“勘破迷雾吗,这么说倒也不算错,小姐悟出的秘法被她称作赤睛,施展出来,可以看到普通人难以发现的东西,还能够准确判断对手招式与内息流转,至于圣女悟出了什么,老身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一道玄妙的真气。”

    “原来如此,那前辈练成的这门可以让人变年轻的功法又是什么,看起来如此非同一般,也是石碑上记录的内容?”

    她摇了摇头,“不是,这只是本教的一门刺激身体,爆发力量的秘法。”

    顾判把这些记在心底,估算了一下时间,忽然又问道,“那前辈有没有听说过烈焰掌这门武学?”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唉,这就很让人失望了,你怎么会没听说过烈焰掌呢。”顾判悠悠叹了口气,说话的语气依旧平缓,但却让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直至坠入到冰寒彻骨的深渊。

    “可是,那也是石碑上记录的内容啊,而且还是练成了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的老姜头亲手书写,话说这烈焰掌啊,就连我这样天资一般的普通人都练成了,前辈你现在竟然对我说不知道?”

    “前辈这样敷衍塞责的回答,我是十分特别的不满意啊。”

    谁练成了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这不可能!

    老姜头是谁?

    她瞳孔陡然缩小,忽然记起当年发生过的一件大事,心中无数念头猛然炸开。

    她猛地抬起头想要挣扎,却只感觉到双腿一阵剧痛。

    低头看时,却只见顾判正缓缓抬起斧头,大量鲜血从她身体与大腿的截断处喷涌而出。

    “你......”

    “前辈对这处长眠之地可还满意吗,绿草茵茵,碧水澹澹,风景独好。”

    顾判握着战斧,缓缓站直身体。

    “天山童姥,再见了。”

    天山童姥又是谁?

    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带着深深的疑问,她只看到金黄的颜色填充满自己的全部视野,紧接着便陷入到永远的黑暗之中。

    哗啦......

    将最后一把灰烬骨屑倒入河中,顾判看看自己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衫,以及大大小小不下十余处的剑伤,闭上眼睛陷入思索。

    和这个女人比起来,他根本就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精妙招式,从头到尾全都是直来直去的斧砍拳砸,也因此被她不时从诡异角度的出剑给刺伤了身体。

    但没用太长时间,他就已经把节奏牢牢掌握在了手中,再没有给她那些精妙招式有任何发挥空间。

    任她招式再精妙繁复,一招就有数十种后续变化,但他就是轰隆一斧头砸过去,速度比她快,力量比她大,她就只能硬拦硬挡,不可能有其他更好的方式处理。

    这就是纯粹的速度与力量带来的效果,无坚不摧,唯快不破,果然是至理名言。

    刚才还在淌血的伤口正在加速愈合,或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恢复完好,这就是生命值加成后带来的好处,比一般人要强大了不知道多少的自愈能力。

    但身上的衣服却不可能享有这种待遇,短暂而惨烈的交手后,衣服几乎在来去纵横的剑气下支离破碎,只剩下一根根长短不一的烂布条挂在身上,若是就这样进城,必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和怀疑。

    “想不到我堂堂落樱神斧顾先生,现在也只能先做个偷衣服的小贼。”

    他先去找到远处小树林中悠哉悠哉吃草的战马,然后循着记忆去往距离最近的一处村庄。

    临行前,顾判最后回头看了眼缓缓流淌的小河,呸地吐出一口唾沫。

    那个煞笔,他最开始都已经摆出那么明显的投靠意向了,还非要头铁取他性命,最后让自己葬身在这青青绿水河畔,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

    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还真以为他会饶了她的性命?

    他是有加入业罗教的想法,但介绍人是谁都可以,却唯独不能是她。

    不过最后他通过之前掌握的点点滴滴线索,从她这里诈取到了不少秘密,倒也称得上是收获不少。

    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本可以用来对付白虎的高端战力,还未出征就死于“内讧”之中。

    ..............................

    “罗姨怎么一直不见踪影,她到底去做什么了,竟然也没有跟我说上一声,以前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一间古朴典雅的客房内,珞裳有些慵懒地斜靠在宽大的躺椅上,窈窕纤细的身体跟着椅子来回晃动,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慵懒迷人的小猫咪。

    “珞小姐,外面有人求见,他说自己叫顾判。”丫鬟轻轻叩响了房门。

    “倒茶,让他在会客厅等一会儿,我马上过去。”

    珞裳飞快从躺椅上跳下,只穿着清凉短衣的她赤脚踩在地上,开始对着铜镜梳洗换衣。

    顾判在偏房坐着,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他发现珞裳小姑娘说的确实不错,和她这里的茶水比起来,大营驿所那东西简直侮辱了茗茶这个淡雅的词语。

    还有,也许是道左河畔一场大战,他烈焰掌用多了的原因,感觉自己就像是沙漠里的仙人掌,急需大量水分的补充。

    一旁负责添水的丫鬟不大会儿就有些心惊肉跳,暗道这人是属牛的吗,这么点时间就已经让她换了三次茶叶,拎了三壶水过来,而且还没有任何停下的迹象。

    “珞小姐还没出来吗?”趁着第四次出来换水的时机,小丫鬟急急忙忙询问同伴。

    “没有,怎么了,那位客人等得不耐烦了?”另一个丫鬟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不想等就走啊,又没人拦着他,每天想求见珞小姐的人多了,不缺他一个。”

    “不,不是,他倒是没有不耐烦......”拎着大水壶的小丫鬟一跺脚,急得快要哭了出来,“我就是有些担心,他一会儿要撑死在这里。”

    “撑死?他也太不要脸了吧!”

第38章 知见障

    “几天没喝水了啊,渴成这样。”

    珞裳从门内款款走了出来,她这次穿了一身淡蓝色的长裙,在顾判对面坐下,伸手帮他又倒了一杯茶水。

    “菜咸汤辣,又多吃了两碗。”顾判表情平静,没有喝了她四大壶水的不好意思,也没有刚刚杀了她身边人的内疚。

    “我这次过来找你......”

    他刚刚开口,便被珞裳抬手打断,“这样,你来的时间正好,一起边吃谈吧。”

    “对了,你似乎挺喜欢喝醉,还要再喝点酒吗?三十年窖藏的清泉陈酿哦。”

    深夜,镇南大营驿所。

    顾判盘膝而坐,双手合于丹田,掌根轻触,十根手指分别沿着不同轨迹向上伸展,模拟出火焰燃烧的形状。

    悄无声息间,一朵淡金色火苗真的从双手之间绽放,随后冉冉升起,悬停在与眉心平齐的高度。

    “噗......”

    火苗的存在只持续了不到十个呼吸,便自己消散在虚空之中。

    调整休息片刻后,顾判又开始重复之前的动作,直到淡金火苗再次自行消散。

    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直到十几二十次,就连他现在的强悍肉身都无法负荷的程度,才大口喘息着停了下来。

    每一次实验,他凝聚出火苗都没能在脱离身体后存在超过十个呼吸时间。

    顾判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气息,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

    在将那灰雾生命体杀掉后,他获得了大量经验值,自忖可以将烈焰掌的修行向上再攀升一个层次。

    但是,那天他却失败了。

    经验值应该已经达到了可以再次提升的数量,但意识中代表着烈焰掌提升的标记却没有反应。

    最开始,顾判以为问题出现在经验值那里。

    无法提升是因为量值上没有达到标准。

    但那天和珞裳交谈中,却让他忽然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性,以前从未怀疑过的可能性。

    也许他拿到的“碑文拓本”并不是完全正确的。

    后来从那老女人处又得到一些信息,则让他更加加深了这个猜测。

    “毕竟那石碑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迄今为止虽然不只一个人从上面隐约看到了字迹,但每个人见到的却各不相同......”

    顾判越琢磨这段话,就越觉得有意思。

    老姜头练成的剑法,也许并不是他自己从石碑上最先看到的,更不会是只有老姜头自己知道,不然也就无法解释听到这几个字后,珞裳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当信息倒了不知道几手之后,这些信息很可能早已经不是最初的样子,而是不断加入了经手人的各自理解。

    就像是欣赏一张美女图片,有的人主要看脸,而有的人主要是看腿,还有人喜欢看胸等等。

    所以说,老姜头根据自身实际情况写出来的烈焰掌修行法门,并不一定对,就算是契合老姜头自己,却并不一定是为他顾判量身打造。

    对烈焰掌进行的深入研究,也算是从实例上验证了他的猜测。

    他背记下来的烈焰掌口诀大概率是有误的,而引起这种错误的原因,很有可能要归结到知见障上面。

    就好比大魏王朝的人,就算再如何聪明,也很难理解想象手机电脑云爆弹是怎么个东西,运作原理又是什么。

    举一反三来推测,石碑上名为烈焰掌的修行法门,或许同样超出了当前江湖武者的理解范围,几乎可以作为一种全新的修炼体系的分支。

    是人类还无法理解掌握,但“野怪”们就可以理解的东西?

    那么,这到底是不是人可以修炼的法门,野怪和碑文出现的时间顺序又是怎样的,谁先谁后,还是说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出现?

    顾判想到此处,只觉得一个脑袋变得有两个大,心底的寒意也一点点升起。

    话说回来,也就是他这样能通过打野刀增加生命值,把自己肉身搞得强悍到快要变/态的家伙,才敢这样子去实验,反正他耐受力强,只要不超出瞬时承受界限,受伤后恢复力也强。

    若是换了其他武者,恐怕用不了几次就会崩溃,而且在顾判分析,越是武功修为高深的名宿就越难以破除这种知见障,毕竟他们在自己所熟悉的领域,已经浸淫的太深了。

    即便是他这样饱受前世网络熏陶,脑洞已然大开的人,都很难破开迷障见真章,就更不要说这个信息匮乏世界的普通武者了。

    顾判站起身体,忽然一个踉跄差点儿瘫倒在地,体内也是针扎火烧一般难受。

    他一步步挪到窗前,推开窗户仰望着宁静的夜空,眼前忽然浮现出老姜头那总是挂着懦弱笑容的面孔,以及他拔出长剑那一刻的吃力与决然。

    这个老姜头,作为一个低武世界的江湖武者,能把石碑上的东西理解修炼到那种程度,其悟性和天分简直堪称可怕。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这是顾判实验室工作的一向思路,那么现在把它放到对烈焰掌的修行上来,同样适用。

    不过像现在这样去拿自己身体做实验,难度和危险度都大到难以想象,只能一点点去摸索,万万不可冒进。

    打野刀在这方面也不是万能的,但也幸亏经验值再次增加后却无法提升烈焰掌层次,不然他就会盲目乐观地沿着一条错误道路发力狂飙,直到突然间问题爆发,再次被现实狠狠甩上一记耳光。

    顾判忽然间对以前唯恐避之不及的石碑产生了极大兴趣,很想知道自己能不能从上面看到相应的文字,得到最为宝贵的第一手信息。

    …………………………

    “兄弟,这是我准备的人手与武器,还有预备的战法,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加的,咱趁着秦公公和司马千户在此,抓紧时间再向总兵官报备。”

    第二天一大早,腾远便急匆匆来到顾判住处,拿了一叠纸过来。

    他虽然是个行伍粗人,但在牵扯到自己前程乃至于性命的事情上,那是绝对的上心,有十二分力就坚决不使十分出去。

    “这个司马千户,他又是什么来路?”顾判把刚刚吃完的早餐丢到一边,接过那叠纸先没有翻看,而是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

    腾远道,“我只知道司马千户是京城什么异闻司的人,至于这异闻司嘛,以前却是从未听过。”

    原来这个听过名字的司马千户,是异闻司的人啊,就是不知道这人和业罗教有没有什么关系。

    顾判不再说话,拿起纸来细细看了一遍,许久后才面色古怪把它们放下。

第39章 黑宝、大书

    腾远见顾判把那叠纸放下,便开口解释道:

    “按照兄弟你说的,把那畜生当成什么躯体庞大、乱人心智、攻高防高速度快、又力大无穷的移动钢铁战堡对付,为兄苦思冥想也就只能想到这些了......是不是还缺了点儿什么?我要到下午才去跟秦公公他们禀报,现在改还有时间。”

    “应该,应该不缺了吧。”顾判有些无奈地指着最后一页纸上的大型战争器械,叹了口气道,“腾大哥,我们是要进山,这几样东西可怎么带上去啊?”

    “这也是个问题,容我再想想办法。”腾远拿了笔,将那几样东西画了个圈,却没有直接涂抹掉的意思,显然还是不想放弃。

    顾判又问道,“还有,这黑面和黑宝又是什么东西?”

    腾远露出一个笑容,牵动脸上的疤痕,显得有些狰狞,“顾兄弟有所不知,这两样东西是咱们军镇里的叫法,差不多数量的黑面和某种东西混合起来,再点燃的话......”

    “嘭!”他摊开手比划一下,“这几间屋子就没了。”

    顾判点点头,“了解了,艺术嘛,来源于爆炸。”

    “兄弟你今天说话怎么神神叨叨的,脸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

    顾判叹了口气,“昨晚上修炼内息出了些岔子,也没休息好。”

    “唉,还是那句话,不是做哥哥的埋汰你,你那家传内息功法啊,真就不是什么好货,反正你也快要加入军中了,回头哥哥想办法给你弄套咱们自用的高级货来练,一定好过你那东西。”

    滕大哥你别说了,老姜头虽然已经死了,业罗教那位皇妃却还活着呢。

    “咱刚才说到哪儿了?”腾远想了片刻,一拍大腿,“对,还有这黑宝,又叫黑血,只要碰着明火......”

    “轰!连水都浇不灭。”

    魏廷军中竟然还配备了火药和原油吗,不错不错。

    顾判正有些出神地想着,就听腾远接着说道,“到时候如果真不可力敌,咱就豁出去放火炸它烧它娘的,退一万步讲就算还炸不死烧不死,也能腾出些逃跑的时间不是?”

    “反正有秦公公和司马千户在,我完全可以以他们的名义,再去从别处军镇借调这两样东西过来,保准管够。”

    “滕大哥,那山里树木不少。”

    “没事儿,老子经了上次那事,早就看这破山不顺眼了,烧就烧了,还能咋的?”

    腾远一脸杀气腾腾,“只需要注意一点,放火前一定看好风向,不然不小心把自家圈进火场那可就是万事皆休。”

    顾判想想也对,这时候可是没有保护环境的说法,那就任他去吧。

    本着扶上马再送一程的原则,顾判开始用自家从冷兵器到热兵器,直到信息化精确打击的丰富经验,一点点引导着腾远,让其开发出能够使用的战法。

    虽然其中大多都没有实操价值,但也算是大大打开了眼界。

    两人又聊了一阵,腾远忽然起身来到门前,先仔细侧耳倾听了一下周围动静,而后声音压得极低道,“做旧的空白书册我已经准备好了,专门用来书写的墨也已经备好,就在我身上。”

    顾判心中一动,知道腾远指的是什么,刹那间脑海中已经转过了无数念头。

    自从告诉珞裳那八个字后,情况就突然间发生了极大变化,那么他们原本定下的计划也必须做出相应的改变。

    不过他沉思许久后,还是决定要写,不过里面的内容需要进行少许的调整,字迹也要仔细琢磨,最后就是如何“发现”的方式,更是得周密考虑。

    这里面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岔子,那就极有可能造成翻车的惨烈事故。

    所以说他必须竭尽所有,提前把问题尽量想到位,就连指纹皮屑dna都不要遗漏。

    “顾兄弟,你说这本书我们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顾判把思忖着缓缓道,“反正不指望有人真能看懂,那就叫《天书》如何,而且我们可以把封面上的字迹磨去一部分,那样的话,正好是一本《大书》。”

    腾远连连点头,“为兄读书少,反正这事儿交给兄弟你就好了。”

    顾判点点头,表情非常凝重,“滕大哥最好也琢磨一下,咱们怎么才能在不露破绽的情况下发现秘籍......宫里过来的秦公公,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啊。”

    “这我自然晓得,而且为兄已经有了初步想法。”

    “哦?”

    腾远眯起眼睛,“我已经找好了人选,那货就和憨熊差不多,仅有的一点区别就是要比憨熊更憨更楞更傻,到时候,我们提前准备好,就让他去“发现”好了。”

    “这货就算被人查问起来,也绝对的一问三不知,而且他怎么说也是我们镇南大营的士卒,这功劳也轮不到旁处去。”

    顾判听完也是微微颔首,腾远说的办法可行,只要在一些细节上多加完善就好。

    …………………………

    “多日不见,小姐看着可是清减了许多啊。”

    珞裳居所,一位三十许的年青男子端坐在会客厅内,目光平和看着对面的珞裳。

    珞裳道,“司马大哥,就是上次我说的荒村一事,里面遇到危险,受了些伤。”

    “哦?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一起新的异闻事件。”

    司马屈指轻轻敲击着木椅扶手,忽然道,“罗老呢,是她没有行好保护小姐的职责么?”

    “那件事不怪罗老,当时是我让她去其他地方调查事情,没有跟在身边。”

    珞裳微微皱眉,“只是罗姨前日忽然间不告而别,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司马眼神一凝,“难道罗老出事了?不可能啊,以罗老的本事,据我所知在这片地方能伤到她的人,应该只有秦公公一个而已。”

    “但秦公公又怎么可能会对罗老出手?”

    珞裳道,“秦公公自然是不会对罗姨出手的,若往最坏处想,罗姨真的遭遇了不测,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司马的手指不由得微微一抖,“异闻?”

    “正是异闻......”珞裳叹了口气道,“思来想去,也只有这种不分规模大小,但只要有人触发卷入进去,便凶险无比的事件了。”

    “司马大哥,其实除了疑似白虎荒村的异闻事件外,就在这南黎城内,还有一起疑似异闻事件存在,我把它叫做,怀远镖局事件。”

    “这也是我让司马大哥多带有经验好手前来的原因。”

    “一片地方,先后出现两起可能是异闻的事件?”这一次,司马终于色变。

第40章 百户参事

    乍然听到可能出现了两起诡异事件,司马千户面色陡变,坐在那里沉思不语。

    珞裳却是一副平静的表情,“但是,根据我的观察和分析,和其他从头到尾根本毫无头绪的事件相比,这次的事件反而是最容易让人理解,也是最有可能被我们破解的了。”

    “有幸存者没有?”思索片刻后,司马又恢复了平静。

    珞裳闻言挑了挑眉毛,“有一个,算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哦?那我倒很想见上一见了,另外怀远镖局在什么地方,我也准备过去看上一看。”

    珞裳刚想说话,就听到外面一个身穿黑底红边劲装的男子躬声道,“启禀千户大人,镇南军镇副将腾远求见。”

    “是来让我看出征章程的吧。”司马颇有些不屑地笑了笑,“他们这些没有接触过异闻的武夫,还按照平常行军打仗的法子去应付,能拿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让他把东西留下,人就不用进来了。”

    “遵命。”

    不多时,劲装男子拿着厚厚一叠公文签纸进来,放到了司马面前。

    “呵,倒是挺厚的嘛。”司马本来都不打算看上一眼,这下反倒是来了兴致,随手翻看了第一页。

    许久之后,他将视线缓缓从纸面上离开,忽然间大声喊道,“腾副将呢,他人在哪里?”

    “回禀千户,他已经走了。”

    “叫他回来,不,还是明日我亲自上门去见他吧。”

    司马再次低头埋进那一摞厚厚的计划章程中,抚掌感叹道,“想不到军中竟然还有这等人才,想法宽广不落窠臼,而且往往有惊人之语,这里面许多计策就连司衙内的那帮家伙都很难想到。”

    就这样,在腾远求见司马千户后的第三天,也是猎虎大军即将出发的前四天,顾判稀里糊涂就成为了顾参事,享百户俸,隶属于魏廷异闻司西南三省镇抚所麾下。

    而京城过来的司马千户,恰好即将就任西南三省镇抚所的副指挥使。

    看着整整齐齐摆放在床头的黑底红衬金边官衣,再拿起代表着身份的令牌,顾判忽然觉得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好笑。

    想当初他拍着“天山童姥”的马屁想要进异闻司,结果却来了个绿水河畔一死一伤,后来不想进了吧,它却又颠颠儿的自己跑过来了。

    真是梦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不过按照司马千户的解释,将他收入进异闻司倒也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是经历了疑似异闻事件并存活下来的人,本身又是修成了内息的武者,身世清白为人本分没有疑点,最近又在间接为大魏朝廷效力,单只这三个条件就已经足够满足基本条件了。

    在这个低武世界世界中,能够修成内息的武者说少不少,但绝对算不上多,和其他普通人比起来,这就是人才。

    就好比顾判前世,985、211毕业的大学生的人数看起来并不算少,但即便到他爆炸前,所有本科大学生的数量也只占了全国总人数的百分之五不到,非常低的比例。

    他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这就是所谓的幸存者偏差,如同前世运输业还没有爆发式发展前,记者跑到春运列车车厢里采访,最后欣慰地得出原来大家都买到车票了的结论一样。

    更何况他还是从疑似异闻事件中活下来的内息武者,加上了这个限定条件后,便一下子从人才升级到了专业人才,再加上和珞裳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关系,有她递话背书的情况下,一切就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虽然真正的任命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由上面批下来,但真正管这事儿的好像又是珞裳她姐姐,所以说,当他点头表示同意的那一刻,事情就已经算是成了。

    随着衣服和令牌一起发放到手里的,还有一本手写的线装书册。

    书册并不厚,封面是一片空白,只是在翻开第一页后,顾判便眼睛一亮,看到了作为标题的一列小字。

    千羽湖渔民失踪事件。

    他迅速沉浸进去,很快就将薄薄的线装书册看完。

    然后就忽然有了种对形势分析判断再次发生重大失误,一不小心误入贼船的感觉。

    这本被他命名为异闻录的书册是有查阅权限与范围的,除去已经通过严格甄选加入异闻司的人,普通人是接触不到的,就算是大魏朝的大部分文官武将,也并不在可阅的划定范围之内。

    魏廷这么做是怕引起动荡与恐慌,顾判完全理解,因为这种东西一旦从官府渠道发布,所造成的震动绝不是普通百姓小范围的捕风捉影所能比拟,一个把控不好就会造成极大影响。

    在现在这个信息闭塞,传播不易的社会,魏廷要真是全网广播宣而告之,那才是作死行为。

    不过真正让顾判郁闷的还是书中的内容。

    大魏朝的异闻事件不是他所以为的很多,而是太少了啊。

    至少与这样疆域辽阔的一个大帝国比起来,书册内的各种事件平均分布下来,简直就特么的像奸商卖方便面,杀一头牛满足所有生产线。

    回想起来他一过来就接连遭遇镖局灭门、白虎荒村事件,买彩票都能中奖了啊。

    然而就为了这么点儿异闻,大魏朝廷专门成立异闻司,其中固然有魏皇自身经历的原因,那也算得上是非常当机立断,未雨绸缪了。

    一是少,二是凶。

    千羽湖渔户失踪事件,白漓峡谷无底岩洞事件,魔性妖刀事件,还有红衣新娘迎亲事件等等这些异闻,不论哪一个都让顾判看得是头皮发麻,倒抽凉气。

    他可以很负责任地说,上述无论哪一种事件,如果他也身在其中,几乎都逃不掉惨死无生的结局,即便是手握二级打野刀也是如此。

    和这些事件比起来,白虎荒村事件倒还算得上是中正平和,温润似水了。

    呼......

    顾判叹了口气,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继续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他一直想加入魏廷异闻司,那是为了去刷经验的,先从没什么危险的小野怪打起,待到时机成熟了才好去刷大小龙,但按照现在这个样子,又哪里有什么方便安全的“野怪”可刷?

    书里讲到,自异闻司成立以来,大量的工作就是在甄别暗访各地疑似异闻的传言,但那些小小的神怪诡异故事基本上都是查无实据,花费了大量时间和人力,得到的结果就是传言即谎言,只能吓唬吓唬晚上不睡觉的小孩子。

    而且他在与司马千户见面时,珞裳还从旁提到了一句,就算是朝廷官面上供奉的那些香火正神,也都没有真正出现显露神迹的现象。

    唯一真正通过暗访调查被基本确定落实了的,就是那红衣新娘迎亲事件了,只不过那一次,异闻司一位指挥使,三位参事,七位校尉,连带着还有数十探子,死得只剩下了一个不会说话的疯子,端得是惨不堪言。

第41章 这是一份好工作

    顾判又接连看了几遍,将那部书册的内容牢牢记住,又把它小心藏好,明天还要按时归还给司马千户。

    然后一想起日后即将面对的差事,他便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难道以后真的就要做个走街串巷,专门寻找故事素材的探子?

    这样的话和当一个说书先生又有多大区别,还不如做个地主富家翁来得舒服自在。

    当然,还有那些已经被认定的异闻,对于这些地方,顾判的想法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他只有一条命,做不出那种一级白板新手出门直奔boss的煞笔壮举。

    过了许久后,顾判忽然又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端起已经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算了,还是先集中精力把白虎的事情解决掉,后面的事情多想无益。

    其实换个角度考虑,异闻如此之少也是件好事,魏廷异闻司对大事件谁都不敢去碰,那他自然也能远远躲开,安全上算是有了保障。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对于必须要做的工作,也就是针对异闻事件的暗访甄别,他想去就去,不想去就找个地方好吃好喝,躺下睡觉。

    真要到了必须要交差的时候嘛......

    懒得风尘仆仆到处跑着找故事,还要冒着暴毙的风险去验证真伪,干脆就自己现编故事好了。

    当他以前在大学寝室里灵异恐怖故事阅读小能手的称号是白给的吗?

    糊弄起这个世界信息量匮乏的普通百姓,绝对的一传一个准,等到流传到一定程度,就是愉快的收获交差时刻。

    仔细想想,好像比入行伍当个副将还要轻松很多。

    既拿钱又不干活,还有官府身份,享百户俸禄,这么好的工作上哪儿找去?

    …………………………

    八月初八,大吉。

    镇南大营披甲一千一百人,江湖豪客三十八人,异闻司参事校尉十二人,并征发府兵农夫一千八百人,兵锋直指断离山。

    大军一路沿着官道前行,期间并没有发生任何情况,即便是再次穿越那一片荒野,也是平安宁静,仿佛当日的迷雾荒村从未出现过一样。

    “前面就是断离山支脉?”

    司马千户勒住战马,在队伍最前端和秦公公并排而立,远望着前面蜿蜒起伏的群山。

    秦公公悠悠叹了口气,尖细的嗓音响起,“以前咱家只是在地志图卷上看到过对此山的描述,直到今天抵近亲见,才不得不感慨一声,天地之浩大,山川之雄浑。”

    “秦公公,司马大哥,趁着当前日头正烈,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探查山脚下那个村落,以免待到黑夜,遇到什么诡异的事情。”

    珞裳从后面赶过来,脸色有些悲戚,想来还没有从罗姨无故神秘失踪的事情里缓过神来。

    经历过上次夜入荒村后,她对类似的村庄绝对的警惕万分。

    “好,马上出发。”

    半个时辰后。

    率先进入村子的一批士卒和江湖武者陡然发生一阵骚乱,战斗在顷刻间就已经爆发。

    魏廷方面,死三人,伤九人,其余无人伤亡。

    整个村子则被夷为平地,大火经久不息。

    受伤的人被迅速召到司马千户等人面前,隔开耳目询问情况。

    “你是说,你的弟子任俊首先发现了村民的不妥,然后在盘问了几句后才爆发了战斗。”

    司马千户看着身前还带着伤的老者,眉头微微皱起。

    “回禀千户大人,事实就是如此。”

    摩云剑派的何擂眼圈一红,咬牙道,“任俊他见到那村民动作僵硬,仿佛提线木偶,心生诧异下便上前盘问,没想到那人竟然突然挥起镰刀就朝他砍来。”

    “小老儿的徒弟举剑架开,发现那人并没有修炼过任何武技,就打算先将其打伤生擒,然后再逼问情报。”

    “只是想不到......想不到那人中了两剑毫无反应,就连动作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反而趁着小徒长剑一时间无法拔出,惊讶发愣的瞬间,用镰刀割破了他的喉咙。”

    司马又问道,“你身上的伤也是那些村民造成的?”

    何擂脸上闪过一丝心有余悸的表情,“是,小老儿当时惊怒之下将那人头颅四肢尽数斩断,然后又有五六个老少妇孺拿着各种农具扑杀过来,他们,他们竟然都和那农夫一样,长剑刺入要害而不死,我猝不及防下被一个小孩子抓咬到了身体。”

    司马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又对照了其他几个伤者说法后,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于是便好生抚慰了一番,让几人下去养伤休息。

    “想不到还未真正入山就发生了这般诡异的事情,就连咱家都有些心底一麻啊。”

    秦公公走过来道,“也是多亏了镇南大营的腾副将,在如此仓促的时间里当机立断,下了炸屋焚村的命令,不然再这样短兵相接下去,还会引发更大的混乱。”

    司马缓缓点头,“确实,这腾副将还真的算是个人才。”

    远处,腾远正和顾判站在一起,边抹额头上的汗珠边道,“还是多亏了顾兄弟暗中的提醒。”

    他悄悄朝着那边秦公公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声音压低接着道,“要真让那老太监把大军入村围剿的命令发出去,我麾下的崽子们铁定伤亡不少,哪儿有现在这样来得爽利?”

    “呃,顾兄弟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对,远距离雷火覆盖打击,真他娘的够劲!”

    “滕大哥慎言。”顾判此时却是面沉似水,盯着远处还在噼里啪啦燃烧的村子道,“我们现在可是要主推大哥你,为滕大哥积累军功,可不能不小心让别人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去。”

    “哦,我晓得。”腾远四下里瞟了眼,忽然道,“那个女的来了,我先去找秦公公他们了。”

    “去吧,这时候正是该当大哥露脸的时候。”顾判点点头,缓步向着珞裳迎了过去。

    “我刚从摩云剑派何擂那里过来。”珞裳和顾判慢慢并肩而行,“他们身上的伤口周围出现了道道黑线,伴有麻痒感觉,很是少见。”

    顾判心中早知如此,但闻言还是恰到好处流露出些许讶然表情,“黑线吗?是不是某种毒物入体?”

    “不知道你在惊讶什么。”珞裳偏头看了他一眼,“你手臂上不就有一道那样的黑线吗?”

    这特么的。

    顾判一愣,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他自从发现了那条黑线之后一直都很注意,不让它显露于人前,那她又是怎么看到的,难道这女人偷看过他洗澡?

    还是说,她那一门修炼眼睛的秘法,竟然可以透视?

第42章 滴滴答滴

    下意识地,顾判又想起来那句和死亡有关的话来。

    有些人死于知道太多,有些人死于说话太多。

    现在似乎还要再加上一句,有些人,可能会死于眼尖,看到的东西太多。

    “珞裳姑娘怎么知道我身上也有黑线的?”

    “我听军中郎中说的。”珞裳表情依旧平静,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这样看来,你并没有说谎,还真的在这山林中接触到了异闻事件。”

    这女人要是细心起来简直可怕,就是天生的侦探人选,顾判深吸口气,不加思索就道,“我对珞裳姑娘自然真心可鉴,没有半点儿假话可言。”

    这句话一出口,他就眼角一抽,后悔不迭,生怕招惹到原本不应有的怒火。

    好在珞裳听了仅是表情微微一僵,旋即便恢复了正常,“根据你的经验,他们这几个伤者需要注意些什么?”

    “不是这些伤者需要注意什么,而是我们需要注意这几个伤者。”顾判想到前世某个著名设定,还是决定提醒她一句。

    珞裳一下子就猜到了他话里隐藏的内容,“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说,他们在一段时间后,也会变成那种伤而不死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这么面的猜测。”

    顾判有些费劲地撸起袖子直到肩膀,让珞裳看了一眼,斟酌着词句慢慢道,“当时我只是被不知道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后来不时就会有精神模糊的情况出现,直到那天突然修成了内息,这种情况才慢慢减轻。”

    “伤者中尽管有内息武者,但他们的伤口太多太深了,比我当日要严重许多,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情况。”

    “我知道了。”珞裳转头就走,几步后却又停下脚步,“虽然正式的公文还没有下来,但你现在也算是正经的百户参事了,怎么还老是和这帮看起来就傻里傻气的士卒混在一处?”

    “你和我一起去秦公公还有司马千户那里,议事听命吧。”

    顾判转头看看不远处钉子般挺立警戒的憨熊,叹了口气道,“这是我选出来保护自己的亲兵。”

    “就他?还保护你?......整个队伍里,没有比秦公公和司马千户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珞裳停了一刻,似笑非笑撇撇嘴,“算了,就让他一起过去好了。”

    “还有,你一直穿着这套铁疙瘩重甲,还一直背着把斧头,就不觉得累吗?”

    “战甲是为了防身,斧头是为了杀敌,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事情,自然不累。”

    顾判甩了甩手上的斧头,表情自然语气平和。他现在拿在手上的斧头并不是真正的巡狩利斧,而是找铁匠按照巡狩利斧的样子打造的一柄铁斧,为的就是将最深的秘密以一个合理的形式经常展露人前,来达到真正遮人耳目的目的。

    腾远对顾判突然间也来到中军帐前有些惊讶,他是知道这位顾兄弟的性子的,不只是有点儿懒散,那是相当特别的懒散,尤其是在面对这种官府中事时,躲在后面出出主意还行,真要走到台前,那是一百个不乐意。

    但他现在却来了,身边还带着大铁锤憨熊,难道这是要转性了?

    不过就在下一刻,腾远又看到了被憨熊宽厚体型挡住的珞裳,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然的笑容。

    话说顾兄弟和珞姑娘,那是顾兄弟高攀了啊。

    不过两人真要能成了好事,以珞姑娘在朝中神秘的的背景,就连他这个大哥或许也能借势再往上迈出一步。

    有搞头,绝对有搞头。

    腾远目光炯炯,须臾不离顾判与珞裳两人身侧,想要帮忙支招撮合吧,却又什么都想不出来,一时间竟然有些心焦意乱起来。

    秦公公对顾判的到来并不介意,相反还笑眯眯很和蔼地跟他打了招呼。

    在魏廷,秦公公和司马千户都属于一条线上的人物,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顾判身为司马发掘收录的属下,他看着自然便多出几分亲近之意。

    秦公公和顾判打完招呼,又把注意力转回到当前的局势,“司马啊,你说我们眼下该怎么做,留在这里等火灭呢,还是不管它继续行军?”

    司马千户却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腾远,“腾副将,你认为现在该怎么办?”

    呃......

    腾远一横腰侧长刀,毫不犹豫道,“末将认为,现在应当后撤十五里,至少先回到官道大路上去。”

    “噢?说说你的理由。”司马千户眼睛一眯,也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

    “千户大人,现在日头就要西斜,不多时就会完全落山,所以末将以为,留在这里和直接进山都不是最佳选择。”

    “腾将军言之有理,我们撤!”

    …………………………

    “白漓,吾嗅到了人的味道。”

    山间密林深处,忽然响起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与当初荒村内的语气语调一模一样,只是显得虚弱了许多。

    “木蛉,你留在山外的小东西有反应了?”

    一团白色烟雾自树下缓缓升起,缓缓汇聚成形。

    木蛉沙哑干涩的声音道,“白虎的属下全部死掉了,吾的小东西啊,也都死掉了。”

    “它们呀,是怎么死的?”

    “死于炽热,死于火烧。”

    白漓陷入沉默,许久后才再次发出声音道,“是熟人,吾亦闻到了他的味道。”

    “何为熟人,是被烈火烤熟的人吗,人喜好熟食,熟食味道如何。”

    “不是烤熟的人,是我们曾经见过的人呀。”

    白色烟雾袅袅上升,直至飘浮在距离树梢数十米的空中,“木蛉,来的人呀,一共有多少?是他,杀掉了白虎和你的属下吗?”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少许疑惑的语气,“吾的蛉虫一直在村里,只嗅到了几十个人的气息。”

    “几十个人,那么,你方才说的烈火呢,又是什么意思?”

    木蛉道,“一片火海,虽然还无法对吾等产生致命威胁,但如果陷落进去啊,也会造成一定程度的困扰。”

    “一片火海吗?”白色烟雾倏然收缩一下,数个念头升起,“才这么短时间不见呀,那个被吾标记的人呀,就已经达到如此厉害的程度吗?”

    木蛉并不知晓同伴的想法,自顾自接着说道,“以吾等现在的虚弱,陷落火海后啊,造成的困扰还要大大提升。”

    “我也没有想到呀,白虎竟然如此难缠,虽然它本就带伤,又被吾等重伤,但躲回老巢的它,吾等一时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那么,现在该如何选择,那些人们,也许要进山,也许,人们的目的也和吾等一样啊。”

    “再等一等,再看一看......只要能吃掉白虎呀......”

    白漓没有继续说下去,白色烟雾一动,倏然从中分出两根触角,对准了山林中某个方向。

    滴滴答,答答滴,滴答滴,嗒嘀嗒,滴滴滴答答,答答答滴滴......

    欢快喜悦的音乐声悄然响起,仔细听起来似乎离得很远,却又好像很近,再细细感觉,竟然仿佛是从它身体深处直接响起。

    感知着这似乎并不存在,却又似乎无所不在的欢快乐声,白漓和木蛉同时陷入沉默。

第43章 大红灯笼高高挂

    滴滴答,答答滴,滴答滴,嗒嘀嗒,滴滴滴答答,答答答滴滴……

    沉默许久后,木蛉那沙哑艰涩的声音才再度出现,混杂在乐声之中,显得有些凌乱和飘忽,“这是,吾等的又一个同类吗?”

    “隐藏自身,捕猎同类,这是吾等最初联合时定下的规矩呀,只是这一次,吾等似乎已经被发现,变成了其他同类眼中的猎物。”

    “同类是危险的,虚弱的吾等要避免直接暴露在同类面前,白漓啊,现在又该如何选择?”

    “吾等已经没有选择,只有呀,吃掉白虎,恢复自身,然后,再去吃掉新出现的猎物呀。”

    “此夜间,吾等并不容易破除白虎制造的迷障。”

    “白虎也不敢跑呀,那就隐藏自身,静等这黑夜的森林变亮。”

    “然。”

    山林深处,一座蜿蜒曲折,漆黑如墨的山洞底部,趴伏着一头庞大的躯体。

    浓重的血腥味道在洞底弥漫,庞大躯体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了过去。

    突然间,它抬起了硕大的头颅,竖直的耳朵在微微颤动倾听,片刻后陡然爆发出一声沉闷而又愤怒的低吼。

    …………………………

    大队人马迅速后撤至十里之外,终于赶在夜幕降临前安营扎寨,一队队明岗暗哨被派了出去,还有擎着火把不断巡逻的士卒,将整座营盘保护得几乎密不透风。

    顾判就在中军帐旁不远的小帐内歇息,也就是达到像他这样既是异闻司参事,又享百户俸的身份,才勉强能有个单独遮风挡雨的帐篷。

    再向下,就算是异闻司其他参事,军中校尉,也只能是数人挤在一个帐内,其他不论是伍长什长,还是江湖人士,都只能在一堆堆篝火旁席地而卧,静待天明。

    毕竟这不是真正的行军打仗,要在野外风餐露宿很长时间,能准备上这么几顶军帐,已经是腾远考虑到贵人需要好好休息的结果。

    “这就是当领导的好处啊,落樱神斧顾百户,听起来也不错的样子。”

    顾判吃完晚饭,用憨熊烧好送来的热水稍微清洗一番,便来到简陋的床上闭目养神。

    他不敢真的解衣熟睡过去,到时候万一真的再有危险情况出现,光穿好这套看起来就很麻烦的厚重战甲,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憨熊很自觉地就在门外,靠住帐篷撑杆休息,他已经把自己完全当成了新晋顾百户的亲兵,也一直牢记着自己还未解除的那个密令。

    当百户大人没有遇到攻击,却突然毫无征兆重伤时,背起他就跑,跑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心中再次将这份密令背了几遍以防忘记,憨熊无意识地咕哝几声,头一歪,随即呼噜声大起。

    滴滴答,答答滴,滴答滴,嗒嘀嗒,滴滴滴答答,答答答滴滴……

    似睡非睡之间,顾判似乎隐约听到了一曲欢快的乐声,唢呐喇叭吹奏,琴瑟交响和鸣,不知不觉间就让人心情舒畅,期待着美好事件的即将发生。

    他不由自主侧耳倾听,脸上无意识地浮现出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原本侧卧的姿势也逐渐变成了更加舒适的平躺。

    嗯,今夜一定会有好梦。

    忽然间,他在朦朦胧胧间察觉到了一丝不协调之处。

    让他不由得就有些心烦意乱,难以安眠。

    顾判耳朵微微颤动,那种不协调不和谐的感觉正在变得愈发明显起来。

    滴滴答,呼噜!

    滴答滴,呼噜!

    嗒嘀嗒,呼噜!

    滴滴滴答答……呼噜!

    答答答滴滴……呼噜!

    他猛然间抬头,一个挺身从床上跳下,抄出巡守利斧,快走两步掀开了紧闭的帐帘。

    在门口,憨熊正呼呼大睡,一道透明的口水从嘴角淌下,连成一条长长的丝线,已经将衣领的粗布浸湿大片。

    他的呼噜打得震天响。

    嘭!

    顾判狠狠一脚踹在憨熊腿上,在他猛然惊醒跳起时又一把堵住了他的嘴巴。

    憨熊大惊失色,整个人拎着大铁锤就要暴起,在看到站在面前的是顾判时却又当即平静下来。

    但仅仅过了刹那,他又是一个激灵,半跪在地就要把顾判往身上去背。

    “别乱来,我现在又没有受伤。”

    顾判愣了一下,这才明白憨熊奇怪动作的含义,便又是轻轻一脚踢上去,“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比如说,吹喇叭?”

    “奇怪的声音?”憨熊掏掏耳朵,弹出一大块耳屎,偏着头努力听了片刻,张大嘴巴道,“百户大人,俺啥都没听到啊。”

    “什么都没有听到?”顾判仔细回想之前那欢快的乐声,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暗道莫非他刚才真的在做梦?

    “没听到就算了,你现在跟我进帐。”

    “百户大人,俺,俺身上脏,睡觉不老实又打呼噜……”

    “别废话,又不是叫你来睡觉,让你进来你就进来。”

    带着满腹疑惑,顾判领着憨熊进入军帐,点亮了放在墙角的烛火。

    军帐内的摆设和最开始时一模一样,只有一个脸盆,一具兵器架,一张由干草和兽皮铺就的床铺,其他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但顾判还是不放心,帐内帐外四下里找了一圈又一圈,就连地上的杂草都恨不得扒开来看上几眼,最终却还是一无所获。

    如此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他只好将疑惑暂且放下,挥手让同样满头雾水的憨熊在门边守护。

    接下来,他就那样安静端坐在床边,借着静静燃烧的烛火一直警惕四周,不敢再次熟睡过去。

    大大敞开的门帘外,憨熊一双牛眼瞪得老大,手中拎着那把大铁锤,钉子般矗立在那里,就像是一尊铁塔般的门神。

    一切都很正常,也很安静。

    巡逻的巡逻,放哨的放哨,剩下的人就靠在火堆旁睡觉。

    难道他刚才真的是在做梦?

    顾判揉了揉眼睛,正准备起身再四处搜查一翻,把手放下时却忽然愣住,然后腾地站了起来。

    军帐内,好像和刚才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烛火依旧在静静燃着,驱散黑暗,照亮了帐内的空间,但这一次,却诡异地多出了一丝淡淡的红光。

    顾判猛然转头,看向帐篷的一处角落。

    那里,正有一盏大红灯笼的虚影出现,而且逐渐变得凝实。

    被掀开的门帘处,悄无声息落下两道红色帷幔,将帐内帐外隔离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大红灯笼高高挂,红色光芒背后,隐隐站着一个佝偻着身体的人影。

第44章 红衣新娘

    “你是谁?”顾判并没有上来就抡起斧头开干,而是开口问了一句。

    “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本家小姐见之倾心,闻之意动,所以老身专程前来,就是要请公子过去,与小姐结那百年之好,共享夫唱妇随,举案齐眉之欢。”

    那人开口说话,听起来就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很容易就让人放下戒备之心。

    但看这谎话说的,一点儿诚意都没有,他和她家小姐根本就没见过,又何来倾心意动一说?

    顾判背手,将真正的巡守利斧隐于身后,忽然间开口问道,“你家小姐长得怎样?”

    “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不错不错,但空口无凭,须有实据。”

    他沉吟一下,“有照......哦,有画像么?”

    “画像自然有,公子请看。”

    佝偻身影另一只手上倏然多出一副画卷,缓缓展开后,一个红衣女子的窈窕身影瞬间跃然纸上。

    “确实不错。”顾判眨眨眼睛,即便是以他经历过美颜美图熏陶的挑剔目光,也不得不赞赏一声,画上的红衣女子,确实当的起绝美二字。

    随口夸赞了几句后,他又道,“小生有两个问题,只要能得到圆满解答,就算是和你家小姐直接拜堂成亲也未尝不可。”

    “公子请讲。”

    “第一个问题,这里有那么多男人,别的先不说,就说我那站在帐外的亲兵,生的是......嗯,生的是高大威猛、魁梧奇伟,一看就是下地拉犁干活的一把好手,那么贵小姐为什么不选他,也不选别人,偏偏要选我?”

    “莫非是因为我长得比他们都帅的原因?”

    “因为公子的确和他们都不同。”

    “有何不同?”

    佝偻身影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在公子身上,自然是有他们所没有的阳和之气,更会让待字闺中的姑娘怦然心动。”

    顾判点点头,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老人家,小生见了小姐画像,自是心动不已,急不可耐,只是......只是我已经成过亲了啊。”

    “哦?”佝偻身影讶然,片刻后却又低低笑了起来,“这个简单,让老身把公子的妻妾都杀掉,那公子不就没有妻妾了吗?”

    顾判悠悠叹了口气,“这件事,你怕是很难办到啊。”

    “嘿嘿嘿嘿嘿,杀掉几个女人而已,又有何难,易如反掌而。”

    “不,不是我针对你,你是真的办不到。”

    顾判深吸口气,又猛地吐出,“因为,她们两个,早就已经,被我给杀了啊!”

    轰!

    金色火焰在军帐内猛然爆发,映照出大红灯笼后面那张没有生气、一片惨绿仿佛涂了颜料般的面孔。

    下一刻,巡守利斧划过一道暴虐的弧线,将灯笼连同人影尽数笼罩在内。

    “蠢货,还以为你这种诡异的出场方式能有多厉害,想不到却是个连一斧头都扛不过去的弱鸡。”

    顾判注视着帐内缓缓消散的灰烬,脸色却没有他口中说的那般轻松,反而一点点沉凝起来。

    因为什么劳什子的阳和之气,他似乎被盯上了。

    而且,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盯住他的那个家伙,似乎在不久前才刚刚从异闻司的秘录中看到过。

    红衣新娘迎亲事件。

    造成了异闻司某镇抚所一位指挥使,三位参事,七位校尉,还有数十探子,这样一大群专业人士近乎团灭的异闻事件。

    但是,按照异闻录上的记录,红衣新娘不应该至少在千里之外吗,怎么就毫无征兆出现在了断离山脉附近?

    一想到这里,顾判不由自主就有些头痛。

    难道他们不是来进山找白虎的吗?

    怎么会突然就让他陷入到红衣新娘事件中来了?

    身为一只老虎,山林中的霸主,你的领地意识呢,怎么就这么轻松随便把自己的地盘给让出来了?

    一个力大无穷又能“驱使迷雾、惑人心智”的白虎就已经让他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现在在加上红衣新娘,这往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要不干脆撇开大队,一个人偷偷溜掉算了。

    顾判心中刚刚升起这样的念头,便被他自己狠狠掐灭。

    原因很简单,他觉得这么干就是在找死。

    他仔细分析过,现在不论是山中白虎,还是红衣新娘,似乎都拥有探知他视野位置的手段,白虎靠的是手臂上的黑线,红衣新娘也许是凭借着对那什么阳和之气的感知。

    这就很难办了。

    如果落单,顾判认为自己不论是走官道“线上”,还是深入荒郊“野区”,甚至是“回城”进入南黎郡府,都大概率逃不脱被抓单围剿的结局。

    在他看来,这样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过一次,那么再发生第二次、第三次,也是顺理成章。

    所以说,现在身处大军重重保护之中,反而是最安全的地点。

    天色还没亮,整座临时营地便开始活跃运转起来。

    一夜未眠的顾判从军帐内走出,拿起士卒送来的干粮慢慢吃着,一边暗暗观察周围众人的反应。

    片刻后,他得出结论,昨夜的大红灯笼高高挂,似乎只找上了他一个人,其他人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他们甚至连应该有的动静都没有听到。

    但仅仅一刻钟之后,他便被司马千户叫过去,听到了一个不是很好的消息。

    在司马千户身边的,除了秦公公和珞裳外,便只有异闻司的几个人在,其他诸如镇南军和江湖门派人士,一个都没有过来。

    “昨夜有两队巡逻士卒失踪了。”司马环视众人,语气沉凝道,“但是,没有一个人发觉他们到底是怎么不见的,直到早上清点人数时才惊觉少了两队士卒。”

    一行人谁都没有说话,包括顾判也是如此。

    司马千户长长叹了口气,“从昨天下午的山村活死人,到夜里的巡逻士卒无故失踪,都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此地正在发生异闻事件。而且,又是一起让人如坠云里雾里的事件。”

    秦公公尖着嗓子道,“咱家也觉得奇怪,营地这么多人,相互监视相互照应,怎么就无声无息少了两队士卒呢?”

    珞裳接过话来,“秦公公,在有些时候,并不是人多就一定会有优势的,而在极特殊情况下,人多了,反而是一种劣势。”

    秦公公眸子里波光一闪,似乎想起来什么,便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众人接着又商量了片刻,眼看差不多了,顾判清清嗓子,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昨日深夜,大家有没有听到隐隐约约的奏乐声?”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脸色顿时全部变了。

第45章 腾远的建议

    只是提了一下半夜出现奏乐声。

    他们的反应竟然这么大吗?

    顾判面沉似水,接着说道,“半夜我一觉醒来,就想出来走走,结果在半睡半醒间隐约听到远处似有奏乐声,正当我准备找人前去查探时,那声音却又突然消失不见,直到现在我都在疑惑,昨夜的乐声,到底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司马眉头紧皱,“顾百户,你听到的大概是什么声音,能形容一下吗?”

    “形容倒是很好形容,就是属下音律不齐,可能学出来不是那么回事。”

    秦公公打了个哈哈,尖声笑道,“不妨事,你音律不齐还能比咱家更不齐吗,学就是了。”

    “明白,我仔细回想一下,其实真正有印象的那段还挺简单。”顾判酝酿一下,开口道,“总结起来就是滴滴答滴。”

    “详细一点呢?”

    “详细些就是吹喇叭,滴滴答,答答滴,滴答滴,嗒嘀嗒,滴滴滴答答,答答答滴滴。”

    司马千户听完,脸色已经阴云密布,简直能滴下水来,“诸位,我们有麻烦了,而且是大/麻烦。”

    由于已知信息实在是太少,就连司马和顾判其实知道的也并不算多,所以众人就算商量,也一时间无法商议出什么可行的法子出来。

    甚至就连是进还是撤,都没能形成一个统一的意见。

    “我看不如这样,顾百户,劳烦你去请一下腾副将,让我们听听他有什么意见。”司马千户左思右想,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腾远这么个人来。

    异闻司一个参事抱拳道,“大人,事关红衣新娘,我们让镇南大营副将知道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妥。”

    “封参事,想问题不要太拘泥于某些条框。”司马千户目光幽深,露出一丝怅然神色,“我们不说红衣新娘这四个字,再把最不能说的东西隐去不就行了?”

    “现在我等可能都已经陷入到异闻事件内,最急迫需要考虑的,还是怎么从中活着出来吧。”

    “属下明白!”

    司马收敛表情,深深看了顾判一眼,“你去吧。”

    顾判快步离开,心中一直在琢磨司马刚才那意味深长的目光,里面似乎隐含着什么,但细思起来,却又什么都品不出来。

    腾远现在很慌。

    他自从后半夜开始就很慌,然后一直在找顾判,却被告知顾判被秦公公和司马千户叫去议事,听了这个消息,他就更慌了。

    所以当见到顾判时,腾远硬绷了许久的表情顿时就有些绷不住了。

    “兄弟,刚才议事议的是什么,难道是咱俩的事发了?”

    滕大哥你在说些什么?

    咱俩的事,咱俩大男人又能有什么事?

    顾判一头雾水,“议的是进山的事,也没说出个什么结果,司马千户正要叫滕大哥过去商量......”

    腾远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傻瘸不见了。”

    傻缺是谁,还真有人叫这个名字?

    见到顾判一脸茫然,腾远又道,“昨夜除了那两队巡逻士卒,其实还少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傻瘸,我怀疑他也像上次那荒村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失踪了。”

    “他甲衣内侧的小衣里面,还缝着咱们的东西,一起不见了!”

    顾判这才恍然大悟,在吃了一惊的同时,他却并不像腾远那样惊慌失措,反而显得很平静。

    因为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展变化之中,前面制定的计划并不能一成不变,而是要不断进行更新完善,甚至是全部推倒重来。

    就像是此次准备投放的“武道秘籍”,顾判认为它不见了其实是件好事。

    因为如今几个领头人关注的重点已经转换,落在两项叠加的异闻事件上来,如果还让腾远身边带着那东西,反而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见了就不见了吧,这样最好。”

    顾判平和的语气让腾远也冷静下来,他眯了眯眼睛,“你们刚才在那边商议,这么说,情况出现了重大变故?”

    “是出现了变化,我只能说已经变得更加危险恐怖......所以那东西被带走消失了是件好事,不然万一大哥你那亲兵死在了众人眼前,又从他身上掉出来东西,我们可以想想那场面。”

    腾远思索着缓缓点头,“兄弟说的不错,那么司马千户找我,就是为了询问我的意见?”

    “那依顾兄弟你看,这事儿又该怎么办?”

    顾判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目光幽幽看着远处起伏不定的山脉,“这里山高林密,如果里面隐藏着未知危险,我们这些人冲进去与之短兵相接,实乃下下之策。”

    腾远沉默良久,直到快要走到司马等人近前时,才咬牙狞笑道,“当然不能短兵相接,还是要用顾兄弟的法子,远距离雷火覆盖打击,烧他娘的。”

    “这次为兄借着秦公公的名头,出发前就调集了足够的家伙过来,管饱管够!”

    呃......

    顾判其实本意并不是想建议放火烧山,但没想到腾远经历了昨天的事件后,似乎瞬间变成火力不足恐惧症的重度患者,一开口就要进行远程火力覆盖打击。

    但是此时两人已经来到秦公公和司马千户进近前,顾判倒是也不好继续多说什么。

    不过在他看来,有司马千户这位经验丰富的异闻司老人在,事情总不至于一路滑向最不可控的境地。

    …………………………

    “腾副将,你刚才是说,直接放火烧山?”

    秦公公瞪大眼睛,完全没想到从腾远口中会得出这样一个建议。

    “对。”腾远在身前一点点把拳头握紧,又猛地摊开,手势模仿出燃烧爆炸的声音,“这地方邪性,范围又大,真要进山的话怕是不好处置,既然两位大人想要解决问题,那倒不如直接把桌子掀翻算逑。”

    司马陷入沉思,“这些天秋风渐起,还真是个可以一试的办法,只不过一旦引发大火,局面可就不好控制,被朝堂上那些言官知道了,少不得要狠参你我一本。”

    腾远道,“千户大人,这穷山恶水之地荒无人烟,烧了也就烧了,应该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可是,珞妃娘娘寻找的那部武学秘籍......”

    秦公公刚张开口,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司马千户拱手打断,“公公,咱们借一步说话。”

    不多时,两人就已经商量完毕,司马直接对腾远道,“那就有劳腾副将安排布置了。”

    腾远领命大步离开,其他人也各自散开,只剩下司马和秦公公留在原地,远远眺望着断离支脉不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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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柄打野刀介绍:
研究员顾判穿越到某个古代低武世界,成了一个普通镖师,原本只想辞职攒钱买地做个财主的他,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惊讶发现,这里似乎正在开始灵气复苏。
当面对普通人几乎束手无策的各种诡异时,顾判心中却没有丝毫慌张,只因为,他在穿越前刚刚预购了一把打野刀。
我有一柄打野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有一柄打野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有一柄打野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