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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同袍相依     攻仙txt下载     攻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6章:分化削弱

    哐啷!

    哐啷哐啷!

    ------

    赵家府邸内院,盛怒之中的赵邺把大厅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这大厅内不仅只有赵邺一人,赵家的其他重要成员皆聚集在这屋里。

    他们的目光全都汇聚在桌前的一方木盒之上。

    那里面,摆放着两条血淋淋的人手......赵寒的手。

    血迹还未干涸,应是刚刚被人砍下,便火速送入了赵府之内。

    其中一只手里还握着一封染血的书信,上面只留了一句话:赵家赵寒,行刺太守府别驾周淳,以犯死罪!若想息事宁人,便在两日之内凑足黄金十万两,以作赎金,否则按律施刑,定斩不赦!

    “这个太守府!欺人太甚!”

    哐啷!

    又是一阵摔砸。

    ......

    “该死的东西!居然敢绑架寒儿,简直就是不把我赵家放在眼里!”赵邺凶相毕露,满脸阴恶的说道,他还想要砸东西,但周边已经没有什么可供他砸的东西了,只能喘着粗气坐回原位。

    赵家本家,人丁单薄,这一点向来是赵家的痛处。

    要不然,他父亲赵孤也不会想出来那个收义子的办法。

    人丁单薄也就罢了,偏偏本家第三代的子嗣之中,还就只有赵寒拥有不错的修炼资质,所以无论是赵邺,还是赵孤,都一直都对赵寒宠爱有加,并尽全力去培养。

    可现在......居然被太守府给绑了?

    而且还送了一双手回来......

    就算能保住性命,这人怕是也要废了。

    想到此处,赵邺简直恨的牙痒痒。

    “大哥,您可一定要为我家寒儿做主啊!咱们赵家三代,也就寒儿这一根能够修炼的苗子了,这要是断了,咱们赵家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啊!”一个成熟妩媚的夫人,坐在一旁哭哭啼啼,不停用手帕抹着眼泪。

    她是赵邺的正房夫人,也是赵寒的生母,李氏。

    “弟妹放心,寒儿是我侄儿,这件事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还有,这件事关系到赵家的颜面,无论如何都不能传出去。”赵疆环视屋内众人,目光如刀。

    “好了二嫂,你也先别哭了,对方既然敢公然要价,就不敢把寒儿如何。最要紧的是先想出一个救人的办法。”赵开紧紧捏着手中两枚铜珠,脸上看似焦躁,但内里却是在幸灾乐祸。

    李氏哭道:“不敢?寒儿的双手都被砍下来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我不管!赵邺,你赶紧凑出那十万两黄金,先把寒儿给赎回来再说啊!若是寒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

    砰!

    赵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胡闹!十万两黄金,可抵得上我们赵家过半的家产了!岂能当成儿戏?”

    李氏闻言,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赵邺的鼻子吼道:“是是是,家产重要,儿子就不重要了?赵邺!你今天要是不把寒儿给救出来,我就和你没完!”

    李氏才不管那么多,她一个妇道人家,从来不过问家族之事,只关心自己儿子的安全。

    赵邺心中本就烦躁无比,又见李氏一脸泼妇之姿,更觉厌恶,便大叫一声:“给我滚出去!”便叫下人进来,强行把李氏给拖了出去。

    赵邺心中也是无奈,他又何尝不想救自己的儿子?

    只是,他虽然在赵家地位不低,但最终的话语权却是掌握在赵孤以及赵疆手

    中。

    如此庞大的一笔钱,不说他没有私自挪用的资格,就算有,两天的功夫,让他上哪里凑去?

    但那可是整整十万两黄金啊!就算用马车拉,也要足足装满两百辆马车!

    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十万两黄金的赎金根本就不现实,因为赵家在两天的时间里根本就凑不出来!

    “太守府......别驾周淳......不对不对,咱们是被绕进去了。”赵疆静下心来,沉思片刻,说道:“那周淳是周家的余孽,之所以留到现在都没有杀,是因为练气宗让咱们从周家手中得到那本夜郎天书,寒儿今日去周家的目的,肯定也是为了夜郎天书,但你们不奇怪吗?凭借寒儿的修为,怎么可能被太守府的人给抓了?还有,那周淳就是个酒楼打杂的下人,又怎么可能忽然成为太守府的别驾?”

    坐在旁侧的赵开细思片刻,道:“你的意思是说......是太守府的人在故意针对我们?他们也想得到那本夜郎天书吗?”

    赵疆道:“这只是我的猜测,而且,他们既然能够活捉寒儿,就说明太守府一直都在隐藏着实力,这其中必然有诈。至于十万两黄金这个根本无法实现的条件,许是为了激怒我们故意说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主动报复,一旦我们主动出手,就等于落入了对方的圈套。还有,一旦夜郎天书被太守得到,那练气宗交代的任务,我们也就完不成了......这事,还是听听老爷子的意见吧。”

    赵疆随即派了一名下仆出去,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

    片刻之后,家仆去而复返,将一封书信交给了赵疆。

    “父亲信中如何说的?”赵邺连忙问道。

    赵疆快速阅览了一遍书信,神色由严肃变为无奈,叹了口气,将书信递给赵邺。

    “这是对方的分化削弱之计,想从内部分裂我们。老爷子说了,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尤其是在这两日之内,不能轻易去寻寒儿,更不能私下对付那斛阳太守,一切都等两日之后再说。”

    赵孤的想法与赵疆一样,都认为这其中设有环环相扣的圈套,若是沉不住气主动跳进去,只会正中对方下怀。

    赵邺接过书信看罢,脸色更显阴沉,厉声吼道:“那我儿子怎么办!”

    他只有赵寒这一根独苗,而且在赵家第三代人中,只有赵寒的修行天赋最高,并且一直深得家主赵孤的喜爱。

    赵邺自知这家主之位,是与他无缘了,但赵寒却极有可能顺势而上,成为赵家的第三任家主。

    所以,若是赵寒真有什么闪失的话,他这一生的心愿也就彻底毁灭了。

    赵疆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劝说道:“放心吧,既然老爷子都这么说了,我们只能听命......”

    “被抓的不是你儿子,你当然可以这么说!”赵邺冷冷的看了赵疆一眼,用力将手中书信揉成一团,冷哼一声,负气而去。

    ...... ......

    一个时辰后。

    赵邺阴沉着一张老脸,孤身一人悄悄来到赵开家中,进屋之后,二人便是一番密语,其内容,自然是为了设法营救赵寒。

    “二哥,不是我这做弟弟的不帮你,老爷子已经亲自发话:不得贸然对付那个新来的太守,你难道要让我违抗老爷子的命令吗?”赵开不动声色的拒绝了赵邺的提议。

    说句实在话,就算赵孤不开口,赵开也不想去救赵寒。

    而且,他巴不得赵寒赶紧出事。

    因为

    赵家本家的子嗣之中,除了赵寒之外,并没有其他拥有修炼天赋的人。

    一旦赵寒死了,那他儿子赵胜......岂不是可以趁机上位了吗?

    这可是上天给他送来的绝佳机会!

    赵邺脸色阴寒的说道:“老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想让赵胜取代我儿子的位置?劝你早点打消这个念头。你信不信,咱们那个大哥一旦成功坐上家主的位子,首先要做的就是把你们从赵家踢出去!”

    “怎么可能!我赵开自入了赵家大门,虽无大功,但亦有苦劳无数,他凭什么将我踢出去?”赵开背过身子,哼了一声。

    但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赵疆要对他们动手了?

    如果是别人告诉他,赵开肯定不会相信的。但这话出自赵邺口中,那他就要好好掂量掂量真假了。

    毕竟,这一对兄弟表面上的关系还是十分密切的。

    赵邺沉声道:“怎么不可能?我实话告诉你吧,赵疆几日前刚刚突破一层境界,寿命已经增加到了八百年!也就是说,一旦他坐上这个家主的位置,那就至少要坐满七百年,才会把位置交给下一代子嗣。七百年啊!够他生多少儿子的了?又怎么可能让你这一个义弟在旁边觊觎?到时候别说是你了,怕是连我,都要被他剔除出去!”

    他这话倒是不假。

    修士的寿命本就极长,随着修为的增加,寿命只会更长,等轮到第三代子嗣上位,都不知猴年马月了。

    在如此漫长的时间内,赵疆完全可以将这个赵家变成自己的直系,怎么可能让他一个外姓的“义弟”过来插上一脚?

    “不,不对,险些被你给绕进去!”赵开摇了摇头:“你说这些,跟救你儿子有什么关系?”

    赵邺面无表情的看了赵开一眼:“老三,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救我儿子只是一个噱头,取得夜郎天书才是目的!等我二人得了天书,即刻献给练气宗,等宗主一高兴,我们在趁机提出恳求,练气宗自然会答应区区条件。到时候,家主之位唾手可得!还用得着看他赵疆的脸色?”

    赵开先是一喜,随即又露出一副狐疑之色。

    那本夜郎天书,似乎确实对练气宗十分的重要。

    为此,练气宗的副宗主甚至亲临赵家,与他们说起此事。

    若能够抢在赵疆等人之前得到夜郎天书,在秘密送至练气宗处,必然会得到练气宗的嘉奖,而区区一个家主之位的奖励,应该不算什么问题。

    但是......若是没有找到呢?

    那样不仅会违背了赵老太爷的命令,连赵疆也会对自己恨之入骨。

    “这......容我考虑考虑。”赵开没有即刻答应,而是陷入了犹豫之中。

    赵邺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便没有强迫赵开直接做出选择,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想想赵疆平日对你的态度吧!还有,六位家族护法,我已经说动了两位。就算你不去,凭我三人的力量,也可在那太守府内进出自如,夜郎天书唾手可得!你好好想想,明日一早给我答复!”

    “......”

    说赵开不心动,那是假的。

    很多时候,他一个外姓来的义子,并没有什么决定的权利。

    但他有选择站队的权利。

    是选赵疆?还是选赵邺?还是......静观其变?

    赵开深深皱着眉头。

第107章:如同再造

    内房,赵胜从头到尾,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暗里紧紧捏起了拳头。

    他知道,自己那个野心勃勃的“二叔”,又在给自己这个“自诩聪明”的父亲下套了......

    赵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二叔的想法的,那纯粹是一种听完之后的感觉。

    虽然从赵邺口中说出的话,十分的合情合理,开出的条件,也是十分的诱人,但赵胜就是觉得赵邺是在给他们下套。

    赵胜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的感觉也会有如此强烈与真实的时候。

    在历经那七日的万蚁噬心之苦的过程中,赵胜的性子变了许多,也想通了许多事情。

    由乖张变得规矩,由浮躁变得沉稳。

    赵胜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叫做“开窍了”,反正现在无论看到什么东西,做出什么事情,他都会下意识的去想一想前因的对与错、以及后果的善与恶。

    他觉得自己就是“开窍了”......

    对于赵家,赵胜心里只有恨,人情单薄,兄弟冷眼,甚至父子之间......都没有多少亲情可言。

    因为所有人都把精力集中在了一个叫做“修为”的东西上,便没有精力再去维护其他的东西。

    譬如“亲情”。

    ...... ......

    赵胜心里恨,却也十分的无奈。

    六年前,他父亲应赵家之邀,认赵老太爷为父,改名换姓。而赵胜,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赵家的孙子。

    虽然不太愿意,但当时的赵胜还年纪尚小,并没有什么发言的权利,只能跟着父亲一同进入赵家。

    起初几年,他们在赵家的地位还算可以,虽然说同样低人一等,但其中的矛盾也并不想现在这般大。

    可自从赵老太爷有了退位的打算之后,赵家的嫡系便开始变本加厉的针对他们。

    他无奈,是因为明白这其中的“利益”二字。

    虽然赵胜并没有这份争夺家产的心思,但他们觉得赵胜有。

    尤其是赵家这第三代子嗣中,虽然人数不少,但拥有良好资质的,也就只有赵寒和赵胜。

    于是,就算赵胜真的没有,也变成了有,而且百口莫辩。

    尤其是周围的同龄人经常会用来讽刺他的一句话:“你要是真没这个争夺嫡孙之位的想法,你就别修炼啊!”

    去他妈的别修炼!

    每次听到这句话,赵胜都想一巴掌狠狠抽过去,抽碎他们那颗嫉妒的心。

    老子要是不拼命修炼,早他妈被你们玩死了!

    “父亲,此是赵家内部的分歧,也是内斗的隐患,孩儿觉得还是......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待赵邺走后,赵胜整理了一番衣衫,从房间走了出来,也没多说什么,就这么径直走到赵开面前,直接跪了下去。

    前几日因为赵胜不战而败的事情,牵连他父亲受了不少的白眼与嘲笑,他不知道如何弥补,只能用膝下的黄金来暂时赎去罪孽。

    赵开皱眉看了他一眼,寒声道:“这里没你的事,退下。”

    上次噬灵丸的事情,确实让他在家族之内丢尽了颜面,所以这一段时间,他一直把赵胜锁在家里关着禁闭,并让李护法亲自看守。

    赵胜倒也老实,总归是将那口气给咽了下

    去,没有再照以前的性子四处给他惹事。

    懂隐忍,知进退赵胜能有这样的成长,本来是让赵开十分满意的,可细看之下,却又不是那么回事。

    他发现自己这个儿子......野心没了。

    非但如此,甚至连胆量都没了,开始变得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没有了野心,没了胆量,便是没有了前进的动力,若是放在其他地方也就算了,可是在这赵家之中,或者说在整个修真一途之中,万万要不得!

    “父亲,我们当时之所以会加入赵家,目的只是为了得到修行的功法罢了。我们现在已经得到了,六年前就已经得到了!既然我们的目标已经达到,您为何还要继续参与他们本家的内斗?”赵胜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但声音却是有些颤抖:“现在更是加上了一个斛阳太守,甚至连练气宗也参与了进来,您就别再进去凑热闹了,避嫌才是......”

    “退下!”赵开砰地一掌拍在桌上,厉声喝斥:“我这么做,为了什么?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还不是为了给你以后铺路?”

    “为了这个家?为了我?呵呵......父亲啊,您是在讲笑话吗?”赵胜怔了一下,忽地凄惨的笑了笑。

    他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有些人,总喜欢在自己的野心上摆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口口声声为了别人,到头来也不过是为了填满那颗日益增长的野心。

    赵胜从来不觉得赵家像一个家,更不觉得赵开像一个父亲,反而像是两座巨大的山脉,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您让我吃那颗噬灵丸的时候......也是为了我吗?”

    “你出去!你给我滚出去!”赵开恨铁不成钢的喝斥着。

    “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赵胜面色惨然。

    ...... ......

    赵胜逃一样的从赵家老宅里跑出来,他真的是片刻都不想呆在这里了。

    这个地方,外表看起来富丽堂皇如同宫殿,但其内在隐藏着的东西,却着实肮脏到令他作呕。

    “掌柜!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拿上来!”赵胜走入城内,走入一家酒楼,想要买醉。

    此时此刻,也就只能用酒,才能中和他心中的冰冷。

    “这位客官,小店已经打烊了。想要吃酒,您还是明天再来......”那掌柜的想要拒绝。

    “你刚才说了什么?小爷我没听见!”赵胜不屑的说道。随即从怀里取出几块硬物,劈头盖脸,狠狠朝着那掌柜砸了过去。

    “诶?我说你这人,故意找茬是吗......”那掌柜慌忙躲开,正要发怒,却见那落在地上的东西,竟是几锭白花花的银子,顿时眉开眼笑,将那银子一一捡起,道:“哎呦,这位客官您先坐,小店彻夜营业,要多少酒都有!”

    言罢,那掌柜屁颠屁颠取酒去了。

    世俗贪利,莫过于此。

    赵胜看了那掌柜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这些世俗凡人之所以贪利,是因为需要,是因为养家糊口,是因为上老下小不幸灾病之时,能够及时拿出银两救治。

    可是修真者呢?

    这一辈子无灾无病,这一辈子衣食无忧,既然如此,为何却要

    比世俗凡人更加的贪得无厌?

    赵胜实在是想不明白。

    接下来的大半个时辰,赵胜不停的往嘴里灌着酒。

    他想醉,可体内的土行灵气却一直在自发驱散着进入体内的酒精,几坛子下去,赵胜非但没有喝醉,反而被那一肚子酒水撑的难受至极。

    这让赵胜越发觉得委屈和难受。

    于是,他跑到郊外,胡乱扔着仙法,嘶吼发泄,直到将体内的灵气全部耗尽,这才重新回到酒楼,重新买醉。

    他让那酒楼掌柜在他面前扮猪跑,学狗叫,甚至将那掌柜当成坐骑,若是对方不肯,直接几锭银子砸过去,便又硬生生给那掌柜砸出一副笑脸。

    这寂静的夜里,两个人不同的笑声,不停的回荡在夜空之中,久久不断。

    “三少爷,你又在耍性子了。上次因为耍性子被别人抽的那一鞭子,这么快就忘了?”不久后,李护法皱着眉头走进酒楼之中。

    他奉赵开之命看守赵胜,一直都在远远的跟着,若赵胜只是借酒消愁也就罢了,但现在的做法,确实已经有些过火了。

    他若在不出面,指不定赵胜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忘了?好像......唉!”赵胜伏在桌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苦笑道:“你要不提这事,我还真就忘了。与那七日之痛相比,一鞭子算得了什么?我后悔啊,后悔为什么没早点忘了......呵呵,我说李叔,你知道自作自受这四个字,到底应该怎么写吗?”

    “......”李护法沉默。

    自作自受怎么写,他知道。但他更知道“分内之事”这四个字应该怎么写。

    毕竟,他也只是赵家的一个下仆而已。

    赵胜盯着李护法看了一会,无声叹了口气,伸手往怀里摸去,却又摸出七八锭银子出来,嘴里小声嘀咕着“估计最后一次放纵了”,便将银子一股脑丢给那掌柜,随即从酒楼里走了出去。

    阵阵刺骨的夜风吹过,让他略微清醒了几分。

    随后,他抬头望向不远处那座高耸的太守府,陷入沉思。

    他问李护法:“你跟了我爹整整二十年,我那个老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这个当儿子还要清楚......墙头草一样的人,值得你替他卖命吗?”

    李护法道:“救命之恩,如同再造。”

    赵胜面色怅然,幽幽道:“救命之恩,如同再造......那再造之恩,又如同什么?”

    李护法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赵胜这个问题。

    赵胜伸手拍了拍李护法的肩膀:“好了李叔,你回去吧!还有,我不是什么赵家的三少爷,我也不姓赵......我姓江,我本来就姓江!我,名为江胜!”

    重新拾起以前的那个名字,江胜只觉得心中无比的痛快。

    他转过身,没有再去看李护法一眼,径直朝着太守府的方向而去。

    “三......江少爷!你要明白你在做什么!脱离了赵家,就等于扔了大把的银子和灵产!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李护法忽然提醒到。

    江胜的脚步有着片刻的停顿,紧接着,便以更快的速度,没入前方的黑暗之中。

第108章:计划行动

    这一夜,太守府内灯火未息。

    何易连夜与公良雎、廖钱中二人商议着接下来的行动,毕竟兵事之事,牵一而动全身,必须要慎之又慎,确保这其中的每一个环节都不会出现问题,否则一步错,步步错。

    “主公,那十万两黄金的条件,赵家必然不会答应。赵寒有错在先,他们不占理字,所以明面上不敢如何。只是暗中,或许会有什么动作。”廖钱中说道。

    “有动作又如何?若敢擅自闯入太守府,那便是无理,来几个抓几个!”公良雎倒是没把这个放在心上。

    赵家自然是有所忌惮的,这忌惮不是来自于太守府,而是斛阳城外的势力,比如练气宗。

    练气宗虽然可以庇护赵家,但那也是建立在赵家安份、听话的情况之上。若是主动四处惹事,练气宗百分之百会在第一时间,舍弃这条走狗。

    何易点点头,没有说话,仍在分析着赵家接下来有可能会做出的一些对策。

    他之所以将赵寒已死的消息匿而不发,又提出十万两黄金这样一个根本无法实现的条件,最终目的就是要让赵家变成两个阵营。

    一主静观其变,一主暗中救人。

    如此,若能提前吃下选择暗中救人的那一批赵家修士,那么赵家的整体实力必然骤减。

    此为分化削弱之计。

    “三名。斛阳城内,无法动用大量的军队,只以我们这些人的实力,最多只能同时应付三名赵家修士。明日且先静观其变,一旦发现潜入府内的赵家修士超过这个数量,就按兵不动,另想办法吧!”何易思虑了许久,方才做出这个结论。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过程到底会如何进行,还要看明日究竟有没有赵家的人胆敢夜闯太守府了。

    他们唯一动手的机会,只有在明日晚上。

    届时,若是赵家的人没有来,或者来的都只是一些不入流的杂鱼,那便是食之无味,对赵家的整体实力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若是来的人数过多,或者实力过强,自己这边一口吃不下去,更会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啊!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打草惊蛇。

    这蛇指的并不是赵家,而是练气宗。

    今日,仅是来了一名练气宗的修士,仅仅一名,就已经让何易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对付。

    自己、红袖、杜刀、公良雎、贾绍,再加上整整两万全副武装的斛阳军,都没能将那黑袍修士留下。

    这其中的实力差距,实在太过巨大了......

    这让何易不得不去寻找其他的方法,来对付日后必定会遇上的练气宗。

    沉默片刻,廖钱中提议道:“主公,明日入夜之前,可先于东、北两侧各藏一百名弓弩手,配破魔利器,寻机偷袭。然后在令杜刀提前将府邸内的泥路化作黄沙,以免赵家的土行修士用遁地之法提前潜入府内。”

    何易闭目思索,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一旁的公良雎道:“不可。少将军,明日一战,我们绝对不能于城内动手,否则非但会殃及无辜,城内的其他修真者也会闻讯而来。倘若站在赵家一方,形势立刻会被扭转。”

    今日白天的战斗,廖钱中因为要给周淳寻找大夫疗伤,就没有参与进去。

    他只是从杜刀口中得知了一些简单的战斗过程,并不知道真正的修真者的厉害之处。

    仙人术法,威力极强,尤其是那赵家修炼的还是土行仙法,一旦施展开来,大地崩裂,满目苍夷,到时候莫说是太守府,便是周围的民居房舍,也会被仙法以摧枯拉朽之势破坏,到时候,势必也会有大量的无辜百姓死于仙法之下。

    这样的后果,何易承受不起。

    再者说,现在的城内还有许许多多的外地修真者,倘若他们不嫌事大,转往这浑水里趟,那可就更加不好收场了......

    “这个非常必要。云义,明日让人放出消息,就说赵寒被押送去了临县外的石峰古牢......务必将赵家的视线转移过去。”何易眉头紧锁,细细想着主意。

    确实,战斗的地点肯定是不能放在城内的,只能提前放出消息,将对方吸引至更远的地方。

    至于临县,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一来,两地之间的距离不近不远,恰到好处。

    二来,临县那地方......

    “主公,依我看,还是提前遣太守府附近的百姓,将地点放在内府比较好。”廖钱中犹豫片刻,道:“若是将决战之地定在临县外的石峰古牢,必要提前押送赵寒前往,倘若赵家的人选择中道截车,岂不是要功亏一篑吗?仅凭些许士兵,怕是抵挡不住赵家截车的行动。所以,还是在太守府内安全一些。如若不敌,还可以让裴都尉遣两万斛阳军来援,对外便说是赵家意图行刺主公,此牵扯到政事,料想那些外城的修士也不敢参与进来。”

    因为不清楚明天到底会来多少赵家修士,廖钱中的意见偏向于保守。

    在城内行动,有两万斛阳军队在侧,进可攻退可守,若将战场引向城外,一来无所依仗,二来势单力薄,倘若赵家来人众多,他们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公良雎与廖钱中所说,都极有道理,也各有优劣,何易一时间也犯了难处。

    倒不是说他好谋无断,举棋不定,而是这其中确实难夺。

    一方牵扯自身生死,一方牵扯百姓安危,到底如何取舍选择?

    何易于堂前来回踱步,权衡着其中利弊。片刻后,他回身问向公良雎,道:“平原现还有多少配备了破魔器的守军?”

    公良雎略作沉吟,心思却是一动:“所余两千五百人,少将军是想将平原的守军提前调入临县?如此,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要是能知道一些赵家内部的情况就好了。知己而不知彼......总归是心里没底。”廖钱中不无担忧的说道。

    两千五百名平原守军,虽说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但与斛阳城的两万将士比起来,总归还是差了不少。

    ...... ......

    “站住!你到底是什么人?再往前闯,休怪我不客气了!”

    三人正商议间,大门外忽地传来一阵厉声的喝斥,紧接着,便响起几下刺耳的兵击之声。

    何易与公良雎、廖钱中二人起身走向门外,向外望去,却见裴东手持利剑,正同几名府卫一起,与一个褐色衣衫之人缠斗一处,打的不可开交。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那人面对裴东凌厉的攻势,一直都是

    在进行闪躲,腰间所悬挂的兵器,却是从始至终都为出过鞘。

    借着月光,何易隐约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不由一怔。

    赵胜?

    他来太守府做什么?

    看着那人的模样,何易紧紧皱起眉头,而后唤道:“文坚,停手吧!”

    裴东闻言,向前狠狠劈下一剑,将赵胜逼退两步,随即带人撤至何易身前,将其牢牢护在身后。

    “主公,这人是一名修真之人,半夜偷偷潜进太守府,定是想要对您不利,小心为妙。”裴东目光凌厉,与月下的剑刃一同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放心吧,没事的。”何易点点头,示意裴东等人放心,随即走下台阶,走向赵胜所在的方向。

    何易与他,也算是老熟人了,从梦楼的冲突,再到酒馆前街的围堵,赵胜连续吃了两次瘪,应该有所仇恨才是。

    可自己如今刚刚与赵家撕破脸面,赵胜便只身而来,被裴东等人围攻,也只是闪避,并不出手,看上去没有半分敌意。

    如此,难道是赵家派他来做说客的吗?何易忍不住想到。

    “赵胜,你为何夜闯我太守府?”何易主动开口。

    他有些拿捏不准对方的意图。

    据说,赵寒、赵胜二人,已是赵家这一代独有的两名修炼天赋较高的子弟了,现在折了一个赵寒,也就只剩下赵胜一人。按道理说,赵家应该不会轻易让赵胜来做说客。

    毕竟,投鼠还需忌器呢,他们难道就不怕何易再次撕票,将赵胜一块绑了吗?这样以来,赵家可真就是后继无人了。

    “我叫江胜。江湖的江,胜负的胜。”赵胜高声说道。

    江胜?

    何易看了廖钱中一眼,廖钱中立即会意,在何易耳旁解释道:“这赵胜并不是赵家的直系,他父亲乃是赵孤所收养的义子,原是江姓,以前在斛阳城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富贵人家。”

    “原来如此。”何易点点头,原以为是赵家让他来做说客,讨要赵寒回去的。

    没想到,他居然是想要主动脱离赵家......

    如此也好。

    这江胜在离开赵家之后,并没有选择去其他地方,反而在第一时间前来太守府,那必然是有投诚之意。

    恰逢自己正在头痛赵家之事,若能从对方口中探得一些内部消息,那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也会更有把握。

    想及此处,何易便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既然来了,那就请入室小憩一番吧!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钱中,命人备上酒菜。”

    言罢,何易转过身,自顾往大唐内走去,留下江胜自己,一脸愕然的留在院内。

    居然......要设宴款待自己?

    江胜真是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有如此大的气度,要知道,自己可是三番两次故意找对方的麻烦......

    “傻站着干什么?进去啊!”裴东黑着脸瞪了江胜一眼。

    “哦,好,好......”江胜回过神来,又往那大厅内看了一眼,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第109章:修士之境

    下仆们很快将一盘盘的佳肴端了上来,置于席间桌上。

    何易坐于主位,公良雎、廖钱中、裴东三人坐右侧,江胜于左侧,丰盛的宴席,满屋香味四溢,可是谁都没有去动那双筷子。

    这般沉默着,谁都没有主动说话。

    江胜注视着桌旁幽幽的烛光,默默想着心事,酒还未进,人却先醉了几分。

    “你不恨我吗?”沉默中的第一句,却是何易首先说出来的。

    他也从外面听说了一些关于江胜的事情,被噬灵丸折磨了整整七日,在一些人故意的传播之下,这事越传越离谱,几乎成了整个斛阳城的笑柄。

    按道理说,像是江胜这样常年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受不得委屈吃不得亏苦,应该是睚眦必报才对,可何易却没有从他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恨意,反而给人一种返璞归真的宁静。

    “恨?”江胜一怔。他实在是没想到,何易会主动说出这么一句,顿时苦笑道:“恨啊!怎么可能不恨呢?就在前几天,我连做梦,都是在将你扒皮抽筋......可现在,我想明白了。种子是自己种下的,结出来的恶果只能自己吞下,半分怪不得别人。”

    这句话说的,颇有一番彻悟之后的了然。

    何易也没想到江胜能有如此高的悟性,心下对他的好感也提升了不少。

    “一朝醒悟,此生受用,我敬你一杯。”何易赞叹一声,主动举杯相敬。

    江胜慌忙举起酒杯,口中连道:“不敢当。”犹豫片刻,却没有急于将酒饮下,而是小声的问道:“太守大人,您......不怪我吗?”

    虽然决定来太守府找何易,但江胜心里仍旧十分的忐忑,毕竟,二人之前发生过些许冲突,在即将到来的太守府与赵家的角逐之间,他一点都不看好赵家。

    所以,若是何易这里容不下他,他就只能孤身离开斛阳,另寻他处谋生了。

    见他那番忐忑的样子,何易有些想笑,但忍住了:“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怪你?”

    江胜道:“我两次挑衅于您......”

    何易将其打断,道:“我只当是闹剧而已,况且,哪一次我吃亏了?”

    “......”江胜哑然。

    想想也是,第一次,自己被打的灵力反噬,险些走火入魔,脸上还挨了一鞭子。

    第二次就更惨了......

    “好了好了,旧事且不再提,你既然大半夜的来太守府找我,想必是有备而来。说说吧!关于赵家,你有什么情报?”

    闲聊过后,何易直接进入正题。

    时间太过紧迫,他们只有一天的时间来做准备,所以这份消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听何易问起此事,公良雎与廖钱中也是竖起了耳朵。

    江胜既然投诚,必然首先让自己有用,否则太守府凭什么将他留下?

    “赵家现在分成两派,一派以家主赵孤为首,主静观其变,而另一派,则是以赵邺为首,准备在明天晚上暗中偷袭太守府,营救赵寒。太守大人应该早作准备才是。”江胜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一并说了出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何易低头沉思片刻,又问道:“明日来劫狱的,有几人?”

    江胜想了想,答道:“明日,起码会来五名修真者!虽然赵孤已经发话,不许有人主动去救赵寒,但赵邺就那么一个儿子,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就在两个时辰之前,赵邺还去......还去找我父亲议论此事。不过,他们营救赵寒,好像只是个幌子而已,而最终目的,似乎是为了那本夜郎天书......”

    此言一出,何易与公良雎等人皆是脸色大变。

    五名修真者,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所能应付的范畴。

    在无法动用斛阳守军的情况下,三名修真者已经是他们所能应付的极限了,而多出的那两名修真者,将会直接决定整个战局的结果。

    “夜郎天书?倒是有趣。这样也好,我也正愁找不到借口分裂赵家......”何易会心一笑,心思急转,连忙问道:“明日会来的赵家修士,都包括谁?实力如何?”

    江胜道:“赵邺自然会来,另外,赵家的陈、尤两位护法与赵邺私交甚厚,必然不会坐视不理,这三人修为不凡,皆已达到玄妙初期的境界。还有就是......我父亲,以及李护法。至于实力,则是了然境的巅峰。”

    “哦?何为了然之境?何为玄妙之境?”何易问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与修士修炼的层次与境界相关的东西。

    以前因为不感兴趣的原因,便没有过多的去了解这些东西,但现在却是非常有必要提前了解一下。

    “便是如此......”

    江胜开始详细的与何易讲解。

    ...... ......

    修真之人,以修炼程度来讲,共分为八个境界。

    分别为:初入、了然、玄妙、造化、生死、渡劫、羽化、天人。

    初入者,刚刚踏入修行一途,纳一丝天地灵气入体,开始周天循环,但因修为不足,所以并不能释放法术。此境界,虽然没有增加寿命,但因为灵气入体的缘故,也已经可以说是百病不侵了,若能够真正达到寿终正寝,也算是变相的延长了寿命。

    了然者,窥得真法,了然于胸。可以使用一些简单的五行仙法,至巅峰时,已能凭借一己之力引动异象,寿命也是大大延长。

    玄妙者,探得众法之玄妙,可腾云驾雾,飞天遁地,凡俗世界,再无约束。最重要的是,在这一境界的修真者,已经拥有了驾驭法宝的能力,实力自然也是大增。

    造化者,领略天地五行之大造化,暗合天道,五行术法,信手拈来,其体内灵力之充裕,如滔滔江水延绵不断,至此境界,可活万载岁月。

    生死者,突破天道,逃脱生死,可与天地同寿。这一境界,也是世俗之内所有的修真者所追求的终极目标。

    至于渡劫、羽化、天人之境界,世俗界内,不得而知。

    传闻中,唯有那位稳居皇城的帝师庞适之,在这十年一日的疯狂摄取灵产的过程中,已然由生死之境提升到了渡劫之境。

    但那人从未在世俗界内露过面,十分的神秘。

    所以这渡劫之境到底如何,除非有人能够与其来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否则世人永远也不会知道。

    “那你呢?还有赵寒,你们的实力又在哪个层次上?”何易再问。

    只是这般听讲,虽是明白了境界

    之分,但却毫无参考之意,想要彻底弄清赵家的实力,还需要做出一些对比才是。

    江胜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了然境初期,赵寒则是了然境中期。但有一点必须要明白,虽然从序列上讲,只有半境的距离,但实力却是天差地别。就拿赵寒来说,三个我绑在一起,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更不要说了然境与玄妙境的差距了......还是那句话,早作准备才是。”

    何易与公良雎、廖钱中二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随后,他们同时将目光落在了江胜身上。又同时诡异的翘起了嘴角......

    片刻后,何易开口道:“钱中啊,如今这斛阳城内,可还有空缺的职位吗?”

    他嘴里虽然说着廖钱中的名字,但却是说给江胜听的。

    对方既然无处落脚,必然是想来太守府里谋个一官半职。

    果不其然,在何易说出这句话之后,江胜立即竖起了耳朵,忍不住紧了紧握着酒杯的手掌。

    廖钱中心领神会,笑道:“主公可真是问对了,现在的仙当正急缺人手。不过,仙当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必须要足够的诚意才行。”

    言罢,他笑眯眯的看向江胜。

    江胜正为容身之地而发愁,见他如此这般,连忙急声说道:“我已经将赵家内部的消息全部说出,难道还不够诚意吗?”

    他虽然不知道仙当为何处,但从廖钱中的表情和语气中,能看出些许端倪,绝对是份不错的差事。

    廖钱中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够,还不够。”

    江胜猛地站起身来:“我......”

    砰!

    便在这时,幽幽烛光之下,江胜背后的影子之中,忽地钻出一个黑色的人影,一记手刃重重击打在江胜的脖颈。

    江胜两眼一翻,昏迷了过去。

    “主公,这个人要如何处置?”

    李良玉从影子之中走了出来,肩上扛着一个巨大的麻袋,三两下便将江胜装了进去。

    自从周淳出事之后,李良玉便一直留在太守府内,他似乎将周淳当成了朋友,时常会去代替秦鸾,照顾周淳。

    何易一面感叹情谊之重,一面又十分欣赏李良玉那一身神出鬼没的本领,便就赐了一官半职,且算将其留下。

    “先关起来吧。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何易瘪着眉头思索着,看着被五花大绑装进麻袋的江胜,却是一阵苦笑:“你们说说,如此对待投诚之人,会不会适得其反?”

    廖钱中笑道:“怎么会呢,主公既然有意安排江胜在仙当做事,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再说了,今日只是关他一阵,就能换到这样一个肥差,我估计啊,等他知道真相之后,指不定还要对主公千恩万谢呢!”

    言罢,众人一阵朗笑。

    那仙当,还确实是一个好地方,尤其是对于修真者来说,比任何的福地洞天都要来的实在。

    今日廖钱中与杜刀说了此事之后,那家伙当场便激动的跳了起来,亲自跑到太守府内与何易表述忠心。

    不说别的,单就是那一颗中品灵丹的月俸,比之练气宗来,都不遑多让。

第110章:石峰古牢

    “五名修真者......现在有这江胜在手,也可迫使赵开、李护法二人不敢轻举妄动。这样以来,局势便仍旧在我们的计划范围之内,只要集中精力对付赵邺等人即可。”

    何易往嘴里夹了一口菜,此时才算吃的有些滋味。

    整日心事重重,不止食不知味,连觉都睡不安慰。心力交瘁,便是如此。

    现在的何易,虽然成功的坐上了太守的位子,但仍是四面危机。他不想一直这样谨慎的走在随时可能破碎的冰面上,更不想虚与委蛇的与修真势力周旋,否则周淳之事,日后还会有更多。

    所以必须牢牢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味被动,处处都会被动,只有彻底清缴周围所有的隐患,方可高枕无忧。

    这也是他宁可冒着陷入陷阱的巨大风险,也要主动与赵家撕破脸面的主要原因。

    “虽然如此,此事仍需慎重才是。毕竟,以赵邺为首的三名修真者,其实力还要远超于赵开。”公良雎沉声说道。

    修真一事,公良雎也有所耳闻,有关于修行的境界,就算是只差半境,实力也是天差地别。虽然可以利用江胜来对付赵开及李护法,但他们只是这五人之中实力最弱的两人罢了。

    “......”

    “启禀主公,或许......还可以再更轻松一些。”这时,站在旁侧的李良玉忽地说道。

    何易夹菜的动作一顿,随即将目光转向李良玉脸上,问道:“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到了李良玉身上。

    他们对于李良玉的了解并不多,所以只能静静等待,看看这位能有什么惊人之语。

    李良玉自觉挺了挺胸膛,抱拳道:“主公只需借与在下两样东西,必能取赵邺之首级,献于主公帐下!”

    “哦?”何易心思一动,连忙放下筷子:“你要借用何物?若有把握击杀赵邺,这府内一切资源,任你随意调用!”

    李良玉颇有自信的说道:“我不要其它任何东西,只需一柄能够破开修真者护体灵气的破魔利器,以及......赵寒的尸体!”

    原本,何易这次的作战计划中并没有将李良玉包括在内。

    虽然已经投入何易麾下多日,但更多的时候,李良玉的任务也就只是代替秦鸾照看周淳而已。

    李良玉此人,虽然出身卑微,但为人却是十分的孤傲。若是不居人下也就罢了,现在既然接受了何易的邀请,成为了太守府的一员,他自然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只做些偷鸡摸狗之事。

    他想要主动立功,以压下周围的闲言碎语。

    “你能杀了赵邺?有多少把握?这次的计划,可出不得半点意外!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话!”廖钱中皱起眉头,看向李良玉的目光变得十分锐利。

    不仅是他,公良雎、裴东等人亦是满脸的不信,他们都认为李良玉是急于立功,才会有此一言。

    开战之前暗杀敌方主将,这并不是什么罕见之事,主要问题就在于他们对李良玉还

    不了解,并不知道李良玉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若是普通战事,就让他试上一试也无妨,可现在即将面临的是赵家的修真者,一旦暗杀失败,必然会打草惊蛇。

    到那时候,整个战局的不确定性就会变得更大。

    他们冒不起这个风险......

    “主公!我并非急于立功,而是确有十足的把握!诸位若是不信,我这就立下军令状,若事败,立斩我项上人头!”李良玉跪地请战,言语十分的自信。

    何易低头看着李良玉,心中权衡这其中利弊,他知道李良玉有着一身如鬼如魅的潜伏隐匿的本领,可以完全隐入黑暗,利用影子杀人。

    但何易不知道这种本领是否可以被修真之人看穿,毕竟,那些修士的感知力远超常人。

    可转念一想,刚刚在打晕江胜的时候,身为修士的江胜也并没有发现李良玉的存在......

    或许......他真的可以办到也说不定。

    “好!那就如你所愿!若能斩杀赵邺,此战头功非你莫属!”何易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一夜商议过后,诸事皆定。

    天色蒙蒙亮起,何易便派出一支重兵押送囚车出城,去往临县之外的石峰古牢。

    临县,名义上是一座县城,但其实早就无人在此居住了。早在几十年前,这里便被一场雪崩彻底掩埋过一次,之后冰雪消融,临县也就成了一处废墟,至今都无人再往此处迁徙。

    临县地处偏僻,四周群山环绕,地势难辨,若非是久居此处之人,十分容易在此处迷失方向。再加上周围遍布的山峰如同一座天然的囚牢一样,所以这里便被建成了一座专门关押俘虏的监牢石峰古牢。

    当然,在天下大一统之后,石峰古牢同样渐渐荒废,鲜少有人至此,也正因如此,何易才会将此地作为决战之地。

    “云义,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七国争霸那段时间,发生在这临县的一次著名的以少胜多之战役?”何易坐于马背之上,神色如常,将手中马鞭指向前方五座一模一样的孤峰。

    那五座山峰,从半山腰处向上,尽皆被凿成镂空,盘旋的山路陡峭而险要,依稀可以看到那一层层宏大粗壮的古牢石柱,端的是巧夺天工之相。

    “哈哈!三十三年前,陈、周二国交锋此处。周国将领魏文领军八千,于此地伏击陈国大将曹旌,就藏兵在这五座峰上,万箭齐发,一日之内,射杀陈军六万,俘四万,并生擒曹旌,一战成名。我身为周国之人,怎会不知道此战?”公良雎笑着说道。

    魏文乃周国名将,可惜英年早逝,虽然古牢之战声名鹊起,但不久之后就染上了寒疾,病死在了军营之中。

    就连何易的父亲也曾感慨过,若是大周魏文仍在,他们根本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占领周国全境。

    不过,用魏文的话说,这石峰古牢实乃天险要道,可迷惑、可拖延,可遍布机关、可暗藏精兵。只可惜山峰之上终年积雪,容易引雪崩而自伤,否则依此地而

    建险关,必将是一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佳之地。

    而何易,之所以选择将交战之敌选在此处,这个原因占了大半。

    ...... ......

    是夜,月色如墨。

    临县之外的夜空下,五道浅光闪过,却是五个人影出现在了距离古牢不远的一处平原之上。

    大风起兮,黑云翻腾,压抑而沉闷,石峰静静矗立在天与地的交界之处,好似一根根巨大的天柱,支撑着即将压下的黑色云层。

    “二老爷,这里便是石峰古牢了。白天时,我暗中跟着囚车,确实被押送到了这里。您看我们......”尤护法站在赵邺身后,低声说道。

    赵邺看着前方五座山峰,胸前越发觉得憋闷。

    他总感觉这地方诡异的很,但具体诡异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

    据说,在往前的几十年里,这里发生过两间大事。

    第一件,便是一场忽然而至的雪崩淹没了整个临县,一夜之间,数万人死于非命。至于第二件,便是古牢之战,被乱箭射死在五峰峡谷内的数万士兵。

    二者加起来,起码有近十万具尸骨,被掩埋在那片废墟的中央了吧?

    我想这些做什么?

    赵邺烦躁的挥了挥手,打断道:“知道寒儿被关在了哪座山峰上吗?”

    尤护法摇头道:“这倒是不清楚。老爷子那边已经发了话,不让我等私下救人,所以我也不敢打草惊蛇,只是远远跟了一阵,便回来了。”

    赵邺闭目沉思了一会,道:“算了,这里有五座石峰,我们也正好五个人,就一人搜一座山峰吧!三弟,最远处那两座石峰,就交给你和李护法了。”

    言罢,便也不给赵开反驳的机会,直接与陈、尤两位护法,分别朝着近处的三座石峰而去。

    “这个老狐狸!”

    赵开暗里捏着拳头,暗里骂了一句。

    这五座石峰之间,空隙极大,相隔数里之遥,越是深入,危险便就越大。毕竟,谁都不知道内里到底有没有被提前布下陷阱。

    “老爷,那太守府朝令夕改,紧急将赵寒从斛阳大牢押往石峰古牢,明显是在故意引诱我们过来,还是小心一些吧。”李护法叹了口气,说道。

    江胜于昨夜去了太守府的事情,他没有告诉赵开。

    他毕竟属于局外人,所以有些事情,他要比身处其中的赵开,看的更加透彻。

    还有那个赵邺,从头到尾都没安什么好心。

    明面上说着是为了营救赵寒,可他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只有他自己明白。

    “来都来了,还说那些做什么?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与赵邺走的进一下,若是一走了之,让赵邺记恨上,那这个赵家,可就再无我们容身之地了跟上!”赵开说着,迅速施展遁地之术,往那最远处的一座石峰遁去。

第111章:赵邺之死

    五行仙法,各行都有各自用来快速行路的本领。

    金行的御器术、木行的御风术、水行的行云术、火行的火云术、土行的遁地术等等。

    赵开与李护法二人皆为土行修士,修为也已经达到了所谓的了然境巅峰,遁地的速度更是飞快。

    虽然与石峰之间的距离还有数里之遥,但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已到达了终点。

    半山腰上,道路险陡,距离月色更近,静谧的月光也能将周围的环境映照出三分轮廓。

    前方,巨大的古牢石窟宛若一只张开嘴巴的黑色恶兽,深处燃着的两盆炭火,则像是给这恶兽挂上了一双不停跳跃的眼睛,又给这周围的氛围添上了几分悚然之感。

    “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一群无知凡人,究竟能搞些什么名堂出来。”赵开不屑的说道。

    他二人抬步进入古牢的内部,失去了月华的庇护,眼前又变成漆黑一片,赵开与李护法同时展开护体灵气,那微弱的光芒才将周围映照的亮了一些。

    这石峰古牢在许多年前就已经荒废了,狭长而宽阔的走廊两侧,尽是蛛网遍布的残缺牢笼,内部是早已干涸成黑色的血迹,以及散落遍地的腐朽白骨。

    两只顽皮的老鼠发出“吱、吱”的声音,穿梭在一颗头骨的两只眼洞,说是炼狱之景,也不为过。

    气氛诡异的有些可怕......

    “当心点!前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渐渐的,他二人来到了这座古牢的最尽头处。

    想象中的陷阱与埋伏并没有出现,只有一座巨大的断头刑台,静静矗立在两只火盆的中央。

    那上面,似乎有一个完整的人形轮廓,拉耸着脑袋,一动不动。

    便在这时,赵开与李护法的眼神皆是一凛。

    他们注意到,此时此刻被铁索牢牢缚在刑架上的人影,竟然是......

    “儿子?”

    “不妙!是三少爷!”

    他二人还没来得及惊讶,便听那断头台后方忽然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二位请留步吧!”

    何易从后方缓缓走出,轻轻一推江胜的身子,昏迷中的江胜便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倒地时,他的脖子正好卡在了断头台中央,凹下去的缺口处。

    “若再往前,他这条小命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何易手中,握着一根粗壮的铁索,另外一端则连接在断头台顶部巨大的斧刃。

    只要松开铁索,江胜即刻便会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赵开愤怒的吼叫了出来。

    千算万算,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抓了自己的儿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我自然是太守府的人。”何易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面无表情的看了赵开一眼,却是没有直接言明身份,转而说道:“说实话,我们并无伤害这位江公子的意思,你们二位只需在此静候几个时辰,至天亮时分,我们自然会主动放人。”

    言罢,他重重咳嗽了三声,似是暗号。

    很快,十几名全副武装的斛阳军士,自左右两侧的黑暗中走出,抬来一张长桌,几壶美酒。

    何易将手中的铁索交由另外一名军士

    ,自己则缓步向前,与赵开、李护法二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太守府意在赵家,与外人并无关联。二位既不姓赵,便撇开这趟混水吧!等事成之后,你们父子相聚,岂不美哉?对了,顺便告诉二位一句今夜,赵邺必死。”

    何易那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却让赵开一阵恼火,暗里紧了紧拳头,咬牙道:“好大的口气!怎么,还未开战,你们就认为自己赢定了吗?”

    何易摆出三盏酒杯,笑道:“谁胜谁负,不妨等等看。还是那句话天亮之前,必见分晓。反正你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

    赵开脸色阴沉,心中犹豫着。

    他虽然刚愎,却也不是傻子。

    那赵邺与陈、尤二位护法,皆已到达玄妙之境,实力强悍,太守府若真有那个实力,能够一举击杀三位玄妙境修士,那他自然不能在去触动虎须。

    若是他们敌不过赵邺......那也不关自己什么事情。

    毕竟,自己儿子同在对方手中充当人质,就算赵邺知道此事,也不能因此而责怪于他。

    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直接将这周围所有的士兵击杀,但凡漏了一个,自己的儿子都会有掉脑袋的危险。

    虽然这个儿子并不受他待见,但总归血浓于水......

    “好,老夫今日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能够击杀赵邺!”

    ...... ......

    另一座石峰古牢之上,也正发生着几乎同样的事情。

    赵邺带着两名赵家护法进入一座石峰古牢,至尽头处,同样一座断头台,静静矗立在石壁的末端,两堆燃烧着的火盆将周围映的大亮,三人身后的影子被拉出数丈之外,渗进两侧石壁上开凿的囚笼。

    赵邺眯着眼睛,余光扫向左右,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脚下似乎踩到了某种机关,发出“咔吧”一声。

    而后,一个黑漆漆的东西,便从他头顶的上方砸了下来。

    “装神弄鬼!”赵邺冷笑一声,护体灵气自发展开,一掌拍向那落下的黑物。

    砰地一声,那黑物便被猛地击飞出去,重重撞在前方的断头台上,砸倒一只火盆,炭火四溅。

    紧接着,赵邺忽地呆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方。

    因为那个被他一掌拍飞出去的“东西”......正是赵寒的尸体。

    “寒、寒儿.....?怎么会,怎么会......”

    这一瞬间,赵邺浑身都开始颤抖。

    这几年,赵邺为了培养赵寒,可是花了不少的心血。因为赵寒仙资极佳,又深得赵老太爷的喜爱,所以,下一任家主最有利的人选,本来应该是赵寒才对。

    虽然他口口声声与其他人说,支持赵疆为下一任家主,但那不过是为了稳住赵疆,所以找出的借口而已。

    家主的选择与传承靠的是什么?

    寻常世家,是看资历、辈分、名望等。而修真世家,则只看实力!

    赵寒的天资远胜于赵疆,虽然修炼的晚了两年,但通过这份天资,很快就会弥补过来,并且其实力还会远远超过赵疆。

    而一旦

    超过,他的儿子赵寒,必将会是下一任家主的不二人选!

    所以,他这些年内所得到的灵产,宁可自己少用一些,也要分给赵寒,助其增长修为,若非如此,他的修为至少也能够与赵疆齐平。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看着眼前这具冰冷的尸体,赵邺感觉整个天空都坍塌了下来。

    这一瞬间,他的脑袋完全空了,脸上的冷峻之色骤然消失,所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残暴与疯狂......

    “出来!给我滚出来!”赵邺愤怒的吼叫着。

    他知道,这周围一定隐藏着太守府的人马,否则,自己儿子的尸体不可能会被无缘无故抛弃在这里。

    前方的火盆仍在熊熊燃烧着,随着火苗不断的跳跃,赵邺身后,那纤长的影子也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张牙舞爪。

    便在这时,赵邺的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

    “呃......”

    他双目中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之色,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目光随即被一种莫名的惊恐之色所取代。

    他腹部之前,如雪般白色的衣服上,忽地多出一个鲜红的小点,像是一朵落于雪地里的梅花。

    紧接着,那朵梅花越来越大,转瞬之间,变成了一个无比巨大的,贯穿他整个胸腔的恐怖血洞!

    鲜血像是一条红色瀑布般,随同着破碎的内脏从那血洞之内涌出,却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便在陈、尤两位护法无比惊恐的目光之下,软倒在地,没了生机。

    尸体昏暗的影子之下,一个漆黑的身影逐渐浮现。

    正是李良玉。

    他低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赵邺,目光随即落在手中那两柄带有破字符的匕首之上。

    “这也太厉害了吧?一把普通的匕首,再刻上这么一道字符,居然就能穿透修真者的护体灵气?真是不可思议!”李良玉喃喃自语。

    “原来是你小子在作怪!当初就不该留你!纳命来!”在陈、尤两位护法回过神来之后,即刻用出仙法,朝着李良玉攻去。

    他们自然认得这个,曾经作为赵家阶下之囚的小小盗贼。

    二人虽快,但李良玉的反应更快。

    他以盗悟道,自身的敏捷性远超常人,又使得“影遁”这等奇异的本领,在那两道仙法即将落在他身上的时候,迅速出脚,将另外一只火盆踢翻。

    “二位,再见喽!下面这份大礼,就请你们收下吧!”古牢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而李良玉的身体,也在这一刻彻底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休想跑!”

    轰隆隆!!!

    那二人刚要去追,便在这时,整座石峰开始剧烈的晃动,似有一只巨大且无形的拳头,狠狠砸在了石峰之下。

    嘭!!!

    轰隆隆!!!

    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这一次,古牢受到震动的影响,大量的落石从顶部砸下。

    “这是......地震了吗?”

    “不!不是!他们要炸山!”陈护法惊恐的说道,他嗅到了一股无比刺鼻的火药味。

    “妈的!中计了!快,快出去!”

    “......”

第112章:奇兵取胜

    轰隆隆!!!

    剧烈的震颤仿佛要将大地撕裂,那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更像是来自地狱的索命之音。

    随着山体不断的晃动,些许碎裂的石块从古牢顶部坠落,砸在众人周围,赵开手中的杯盏也随之倾倒,酒水洒落一地。

    “你这家伙!究竟底做了什么?”赵开无比惊恐的说道。

    能引得这般地动山摇,外面的战斗一定无比的激烈才是,他几乎能够想象出,那应该是一副何等恢弘壮观的战斗场面。

    这些人,这些孱弱的普通人,竟然真的能够同时与三位玄妙境的修真者对战到这个地步?

    他无法相信。

    赵开身为修士,比普通人更加了解修真者的强大,同样,他也比普通人更加明白这二者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究竟有多宽多广。

    普通人妄图与修士抗衡?若放在以前,他定然会嗤之以鼻。

    可现在,赵开看着何易脸上那异常自信的神色,竟然也开始有几分相信了......

    可是他们所依仗的......到底是什么?

    ...... ......

    在赵开打量着何易的同时,何易的目光也在赵开与李护法二人脸上徘徊者。

    虽然心里紧张的要死,但他必须装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他必须有足够的信心,才能让赵开惊疑不定,哪怕被对方看出一丝一毫没有把握的模样,可能都要出大问题。

    “诶?我可什么都没做。”何易神秘的笑着,举起双手以表清白:“二位心中若是好奇,何不自己往外看上一眼?说不定,还能能亲眼目睹一场好戏呢!”

    古牢的入口处,刺眼的光亮伴随着剧烈的爆炸之声传入洞穴内部,赵开与李护法二人早就已经好奇到了极点,听何易如此说,便也不在压制自己内心的想法,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他二人来到洞口处,很快便看到了那让人无比震撼的一幕,目光亦由好奇变成骇然:

    遥远的地面上,一团团橘色的火焰不断绽放着,集中围绕在一座石峰的周围。

    底部的岩石被庞大的冲击力一块块掀飞了起来,飞石像是一群铺天而来的饥饿蝗虫,还未及落地,便又被一团橘色的火焰吞了去。

    想象中仙人斗法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他们只是在单方面的,在对一座石峰进行着最凶狠、最野蛮的毁灭......

    炸山,活埋。

    这就是何易干掉修真者的办法!任凭你的护体灵气再如何坚固,能挡得住刀枪剑戟,也不可能挡住整整一作山峰的压力!

    峰顶的滚石与积压的冰雪滚滚落下,形成一道壮丽的洪流,疯狂的摧毁着周围的一切,与越来越多的橘色火焰融在一处。

    无数次的轰响爆炸过后,那座巍峨入云的高耸石峰,开始迅速向外倾斜!

    ...... ......

    用以炸山的火药,是黎戎寨用了数年的时间储存下来的,原本就是为了对付斛阳城的兵马,但从何易兵不刃血的夺得斛阳之后,这一大批火药便就省了下来。

    这一战,公良雎几乎拿出了所有的家底。

    早些年里,公

    良雎一直都在沉心研究如何对付修真之人的护体灵气,但一直毫无头绪,直到某一天,他看到一个半吊子的云游方士,照葫芦画瓢的学着修真者的样子炼制丹药,结果导致丹炉爆炸。

    夺目的橘色火焰瞬间吞噬了整座屋子,那方士亦被炸的奄奄一息。

    好奇之下,公良雎靠近搜索,从中寻到了一些黑色的粉末,并从那方士口中得知,导致爆炸的源头,就是这些东西。

    在几经改良过后,便成了如今的“黑”火药。

    山腰下,一处破败的藏兵洞内。

    公良雎面色严峻,紧盯着远处那座即将塌陷的石峰,与身边的副将问道:“李良玉回来了吗?”

    “还没有。”那副将答道。

    “可有发现修真者的踪迹?”公良雎又问。

    “亦没有。”副将再次回答。

    “......这个李良玉,在搞什么鬼?”

    李良玉迟迟没有现身说明情况,公良雎也不知道那古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有没有成功击杀赵邺。

    但现在考虑这些,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无论如何,今日一战已成定局。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传令下去,停止炸山,所有人立即躲入藏兵洞,全军准备破魔箭,崖边高举火旗为号!”略作思忖,公良雎果断的下了命令。

    他们身处的这处藏兵洞,是数十年前的周国将领魏文所造,共有多处,分布于五座石峰之下。

    当年也正是依靠这些,魏文才能够一战而成名。当然,这其中内幕,现在也就只有同为周国后人的公良雎知道了,而赵邺等修真者,却并不知情。

    这,也算是变相的在底蕴上碾压对方了。

    为将者,行战事,当顺天时、应地利,在不可能中寻找可能。

    若只凭拳头大小来左右战局,与无知蛮人又有什么区别?

    能以弱胜强,那才是真正的本事!

    “赵家的修真者出来了!”不久之后,那副将大声喊道。

    整座石峰彻底倾塌了下来,完整石峰顶部与大地来了一个完完整整的亲密拥抱,将藏兵洞内所有的人都震的踉跄倒地。

    滚滚烟尘将整座山谷完全覆盖,灰色的雾气遮天蔽日涌向四周。

    便在这时,四散的尘烟之中,一红、一蓝两道流光,从地面的废墟挣脱而出,急骤冲向天空!

    正是陈、尤两位护法!

    “快!去把旗拿过来!”公良雎大声命令道。

    一面被火油浸透的大旗迅速被副官扯了起来,公良雎伸手接过,冲出洞口点燃。

    “放箭!”

    他孤身站在半山腰上,迎着烈烈的狂风大声呐喊,手中疾舞的火焰旗帜,犹如一条逆风而上的火焰游龙。

    “放箭!”

    “放箭!”

    ......

    很快,应喝的声音便从四面八方传来。

    山脚下,无数持弓带甲的人马,如同黑色衣裙般汹涌而出。

    悄然潜伏的猎人们,在这一刻终于将自己冰冷而残忍的目光,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空中慌忙逃逸的两只鸟儿,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放箭!

    ...... ......

    羽箭上弦,万箭齐发。

    在赵开与李护法无比震惊的目光之下,那由无数金色的箭矢组成的、密不透风的巨大箭网,朝着空中的陈、尤两位护法笼罩而去。

    与此同时,无数黑衣黑甲的斛阳将士,如同蚂蚁出巢般从各自藏身的藏兵洞内涌了出来,迅速包围占领了低谷下的各个出口。

    “这、这怎么可能!我们来的时候已经将周围彻底搜查过一遍了!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多人马?”赵开惊声说道。

    他们确实提前检查过了五座石峰古牢,但他们却不知道,这周围有着藏兵洞的存在。

    让他们震惊的远不止于此。

    那陈、尤两位护法刚刚从塌陷的山峰中冲出来,还正处于惊魂未定之中,眼见有无数的利箭激射而来,连忙展开护体灵气防御抵挡。

    但他们高估了护体灵气的强度,也同样低估了破魔箭的威力。

    在他们的身体与破魔箭接触的那一刹那,金光瞬间透体而过,带出一丝丝喷涌而出的鲜血,密集的箭雨几乎在一瞬间插满了他们的身躯。

    紧紧只是一个照面,两名所谓“实力强大的玄妙境修士”,就这样没有任何预兆的陨落。

    “这......这......”

    赵开与李护法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语无伦次,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本以为,真正的好戏应该会是“凡人苦战修真者”这样的戏码。

    他们本以为,那些巨量的炸药已经是太守府最后的底牌了,却没想到,炸山那样疯狂的行为,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两位,感觉如何?”何易走向古牢的洞口,站在悬崖之边,负手而立。

    此时的心情,岂止能用一个痛快来形容?

    修真之人,各个眼高于顶,不将普通人当做人看,处处叫着“蝼蚁”二字。

    可到头来,还不是在这些蝼蚁的算计之下丢了性命?

    他们之所以会失败,主要原因就是太过轻视自己的对手了。

    轻视,便会轻敌。

    轻敌,便会败亡......

    或者,他们到死之前,都没有真正将自己看成对手吧?

    如此遭人看不起,还真是......绝妙呢!

    “父亲,李叔。”江胜低着头走了过来,站在赵开面前,不敢抬头。

    先前的晕厥,本就是江胜装出来的,他有灵气护体,并不会过久的陷入昏迷。

    自太守府被李良玉打晕之后,他仅用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醒来了。

    在得知何易的计划之后,江胜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反而十分的配合何易的行动。

    毕竟,他也不想与自己的父亲刀剑相向。

    ------

    (ps:有读者反映节奏太慢,我也想快啊!但是这本书的设定中,主角并不是那种运气逆天,拥有各种金手指的人,甚至连修真者都不是,想要战胜强敌,总要多一些转折和坎坷,才算是顺理成章。希望大家能够耐心看下去,多多支持!)

第113章:夸下海口

    “你,你连我都敢骗?”赵开指着江胜,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江胜居然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背叛赵家。

    一切都是假的!

    原来,这一切都是精心的伪装,连自己的儿子,都在想着法子骗他......

    赵寒死了,赵邺死了,陈护法和尤护法也死了......等今夜过去,一旦赵家得知消息之后,必然会倾尽全力与太守府拼命。

    他并不看好太守府。

    这次虽然能够杀掉赵邺以及两位护法,但那只不过是阴谋诡计而已,正面对抗,只凭这些凡人,能有几分胜算?

    况且,赵家的背后还有一整座练气宗支撑着......

    到时候,一旦赵家得知自己袖手旁观,最终也难逃一死。

    完了,全完了......

    “你这逆子!”赵开怒吼一声,便要出手对付江胜,掌心华光迸射,蕴含着十足的威力,拍向江胜的胸口。

    江胜没有选择躲闪,亦没有做出防御之姿,而是选择硬生生的承受下了这一掌。

    一声闷哼过后,江胜后退数步,嘴角有鲜血溢出。

    “我是逆子?”

    他的头更低了,前额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颊,看不清楚表情,只是从他口中,传出一声凄然的笑声。

    “你说我是逆子?呵呵......我的好父亲啊!你到现在还看不清局面吗?啊?要不是因为我,您认为,您和李叔现在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吗?啊?”江胜不无悲凉的说道。

    虽然随着江胜的到来,何易的计划也有所改变,但炸山这件事,却是早就已经定好了。

    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江胜及时去找何易,今日被炸的那座石峰,就应该是现在这一座,外面被羽箭射成筛子的陈护法和尤护法,也会换成赵开以及李护法。

    可到现在,直到现在,自己的父亲都还在责怪自己?都还在往自己身上推着责任?

    难道他从来就没有好好反思过,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江胜内心十分的痛苦。

    “你还敢顶嘴!”赵开再次动手,向前击出一掌,但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侧,默不作声的李护法却一把抓住了赵开的手臂。

    “老爷,事已至此,您就算打死少爷,又有什么用?”李护法低声说道。

    “......”

    赵疆手上的动作一顿,神色阴晴。

    一声长叹过后,终是将手掌收了回来。

    事已至此,就算一掌杀了江胜,又能如何?赵邺之死已是定局,今日过后,赵家还能在容得下他们吗?

    显然不可能。

    为今之计,只能另谋栖身之处。

    赵开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他不甘心就这样被算计,像是一只被圈养的鸟儿,出不得牢笼,只能任人摆布。

    “江胜,你先回去吧。找杜刀领一颗丹药。”何易走过去拍了拍江胜的肩膀,示意他先退下疗伤。

    赵邺的死仅仅是个开始而已,真正的恶战,却还在后面。

    他还需要江胜的力量,他也仅有这么点剩余的手牌可以打了,此时此刻,半张都缺少不得。

    “是,主公。”江胜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而后平静的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身形便没入地面,遁向远处。

    ...... ......

    待江胜走后,何易重新将目光转至赵开身上。

    这确实是一颗墙头草一般的人物,性如狡兔,喜欢利用“站队”来为自己获取利益,却又无半点忠义可言。

    方才还扬言要看看何易如何能击杀赵邺,现在赵邺真的死了,反倒做出一副惊惧无奈的样子。

    这难道不是装模作样吗?

    他在做给谁看?做给自己吗?

    何易的嘴边扬起一抹讽刺般的笑容。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与赵家拔剑相向,对你有什么好处?”赵开实在是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与赵家为敌。

    太守府与赵家,从来没有什么利益上的牵连,而且因为朝廷律法的关系,二者之间更是少有往来或冲突。

    就好像是两个互不相干的人,为何刚一照面,便要毫无原因的挥出拳头?

    其中的利益,从何而来?其中的仇恨,又从何而来?

    何易嗤笑道:“好处?抱歉,我不是商人,做事不在乎有没有好处,但求扪心自问时,可以无愧。你们赵家,坏事做多了,自然......罢了罢了,立场不同,你是永远不会明白的。如果非要说好处的话,你就当是我太守府里没银子了,饥不择食,想要从赵家身上剜下几块肉吧!”

    他转身回到洞内,在经过赵开身旁时有着片刻的停顿。

    说实话,刚才他本想将这赵开一并杀了,以免留患。只是碍于江胜,才不得不耐着性子与这个墙头草一样的赵开说上几句。

    毕竟江胜已经投至自己麾下,成为自己阵营中的一员,而且还是自己仅有的两名懂得修真的部下之一。

    日后仙当的开办,还全要凭着江胜与杜刀冲在前线流血流汗呢,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纰漏。

    所以对于赵开,何易不能杀之一了百了,只能劝,只能展以手段,让这个喜欢站队的赵开,尽可能的倒向自己这边。

    “我只说一句:明日之前,赵家必亡。无论你信与不信,且先走着瞧吧!反正无论如何,这都不会对你产生一点影响,不是吗?”何易轻轻拍了拍手,顿时便有一道诡异的黑影,从赵开身后的影子中剥离了出去,飞速来到何易身前,渐渐凝聚成一个黑色的身影。

    在出其不意的将赵邺一剑穿心之后,李良玉没有选择去和公良雎汇合,而是第一时间来到了这里,并悄悄隐藏在了赵开的影子之中,一旦发现赵开有心怀不轨之意,即刻便会被他剖心而亡。

    “主公,要走吗?”李良玉开口询问。

    “走吧,多说无益。”何易最后看了赵开一眼。

    “是......”

    见何易点头

    ,李良玉一手搭在何易的肩膀上,施展影遁,连带着何易本人化作一团幽暗的黑雾,渗入地面,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空旷的石峰古牢之内,只剩下两团即将燃烧殆尽的火苗,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老爷,您要如何选择?”李护法看着赵开那张惊疑不定的脸,微微叹了口气。

    事实上,他更加倾向于江胜那一边,起码在这件事情上,就能够看得出江胜比赵开更加具有远见。

    赵开静静地看着夜空,似乎还在做着最后的抉择,半晌后,才忽地道出一句:“老李啊......胜儿是我儿子,虽然总是不听话,惹我这个当爹的生气,但毕竟也是手心里的肉,以后......你就跟着胜儿吧。”

    “老爷,您......”

    “就照我说的做吧。”

    李护法面色诧异,还想说些什么,但赵开却直接打断了他之后的话。

    “我累了,不想在选择了。胜儿既然选择了太守府,日后必然会与无数强大的修真者为敌......我没有信心,所以不想参与,但膝下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江家的血脉,不能就这么断了。你明白吗?”

    “是,老爷。老奴明白了......”

    ...... ......

    斛阳城本无宵禁之说,但为了这一次的行动免受那些外地来的修真者打扰,何易便提前两日,从太守府发布了宵禁令。

    黄昏一过,即刻封锁整座城市的全部街道,谁都不允许从家中外出,若有违抗者,即刻入狱三十日。

    有这道禁令在,就算今晚闹腾出的动静再大,那些修真者都得老老实实在城里窝着。

    一来,斛阳城毕竟不是他们的地盘,二来,他们这次的前来斛阳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看什么热闹,而是为了参加竞宝会,若是因为一时的好奇而被关进大牢,错过了竞宝会的时间,那就得不偿失了。

    “赵家现在可有什么反映吗?”回到太守府后,何易连喝上一口水的功夫都没耽搁,即刻将廖钱中叫来,询问赵家的具体情报。

    算了算时间,子时刚过,距离天亮时分,只剩下不到三个时辰的时间了,必须一分一秒都要用在刀刃上。

    “赵家应该还不知道赵邺等人去往临县的消息,裴都尉已经带兵埋伏在赵家祖宅的周围,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廖钱中答道。

    “如此甚好。”何易点点头,在大堂内来回踱步,飞速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

    “对了,江胜回来了吗?”

    “已在主公之前回来,现在杜刀府上侯着,只等主公一声令下。”

    “好!速速传令给他,立即开始行动!”何易脸色严峻,附在廖钱中耳边,低语云云,连下了数道命令。

    片刻后,廖钱中重重道了声“是!”,得令而去。

    何易也自顾的取了斩魔剑,又在李良玉耳边说了几句,便只身飞马,迅速往城外奔去......

第114章:急中生智

    在何易原本的计划当中,只是想利用赵寒,先行引诱一部分赵家的修真者出来,以达到削弱赵家实力的目的。

    但在江胜主动前来投诚之后,他便临时将计划改动了一番,并且决定提前向赵家举起屠刀。

    江胜的作用,无疑是巨大的,大到可以直接打入赵家内部,混淆其视听,遮蔽其耳目,让其成为一只又笼又瞎的老虎。

    这样,何易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这只“老虎”的四肢,一条一条挨个斩断。

    “伯父!不好了,出大事了!您快开门啊!侄儿有紧急状况需要向您汇报!”江胜回到赵家之后,第一时间便赶去了赵疆的练功房,用力的拍打着房门,脸上尽显焦急之色。

    他知道赵疆一定就在这里......

    修真之人,可以利用打坐修炼来代替睡眠,所以通常情况下,夜晚也都是在练功房度过。

    不久前,赵疆刚刚突破了自身的境界,可依靠灵产强行提升的修为,并不及苦修而来的那般稳固与融洽。

    所以,他还需要很长一段的时间来稳固自己的境界。

    也就是说,对方起码在数日的时间内,不得遭受半点内伤,或做出那种大量耗费灵力的事情,否则修为退逆,长期苦修而来的成果也会毁于一旦。

    这也是赵疆为何会反对赵邺救人的主要原因。

    至于赵老太爷所说的“避免中计”一事,他其实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这大半夜的,能有什么事情?”赵疆从打坐中醒来,打开房门,见来者是江胜,眉头顿时一皱,这对江家父子,他是打心眼里厌恶。

    “大伯,二伯父他......他背着您和老太爷,偷偷带着陈护法和尤护法,往临县外的石峰古牢救人去了!您看......”江胜不无忧虑的说道。

    “什么?这个赵邺!怎么连老爷子的话都不听了!那太守府明显设了圈套,他怎么还主动往里面跳?”赵疆闻言,眉头更皱,在门口徘徊了片刻,连忙问道:“他们去了多久了?”

    江胜答道:“入夜时出门的,已经过去将近三个时辰了。”

    赵疆急声道:“三个时辰?你怎么现在才来汇报!快,赶紧去备一份厚礼,我亲自去一趟太守府!”

    赵寒刚刚被太守府的人扣押,事情还未解决,倘若赵邺与两位护法再有个什么闪失,那他们赵家就等于直接失去了近半的力量。

    他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这恐怕不行......”江胜摇了摇头,说道:“斛阳城颁下了宵禁令,城门紧闭,我们进不了城的。不如先去通知老爷子,让他老人家拿主意好了......”

    一边说着,江胜抬头看了赵疆一眼,又连忙将头低了下去,显得有几分心虚。

    将话题引导至那个最重要的节点上,江胜也难免有些紧张,他这次回到赵家的任务,便是能在不惊动其他五位赵家护法的情况下,将赵疆与赵孤二人引出赵家老宅,将赵家所剩的力量再次分割。

    此时的情况,赵邺、赵寒等人皆已死去,赵开、李护法等也在何易所造的声势之下暂时保持中立。

    一旦能够将赵孤、赵疆引出来,切断其与赵家内部的联系,那就等于是将赵家切成了一具空壳。

    没了主要领导人的发号施令,余下的那五名赵家护法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他们也都是为了利益二字才投靠赵家的,一旦赵孤与赵疆失踪,甚至丧命,他们就完全没必要再为赵家卖命了。

    “通知老爷子?”赵疆先是一怔,紧接着,一双眼睛便死死锁在了江胜的脸上,似乎在怀疑什么。

    “为什么要通知老爷子?”赵疆紧盯着江胜说道。

    “这......”江胜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回答我!”赵疆厉声说道。

    “我......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大伯要是不想通知老爷子,那就不通知了。”江胜手心里见了汗,强作淡定,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太过心急了。

    现在的赵疆还不知道赵邺被杀的消息,只是认为赵邺前去古牢要人去了,无论要不要的回来,赵邺都不会有什么危险,更别谈生死之事了。

    因为他根本就不担心太守府会对赵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充其量也就是扣押一阵,再借机坑上一笔钱罢了。

    所以,赵疆现在还没有危机感,还认为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但江胜这句话,却给赵疆带来了些许危机感......

    毕竟,赵疆现在已经算是赵家的半个家主了,一干家中事务,无论大小,也都是先由赵疆处理,除非遇到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才会让赵孤出面解决。

    而江胜直接让他通知赵孤,这明显给人一种“知道某些内幕”的表象。

    “你不诚实。”赵疆的目光仍旧没有从江胜的脸上移开,眼神也是越发的锐利,像是一把尖刀似的,硬生生抵在了江胜的喉咙之上。

    他缓步走入练功房内,背对着站在门口的江胜,言语冰冷的说道:“胜儿啊,你来我赵家六年,我这个做伯父的,可有半分亏待于你?若是想要瞒着我,在背地里做着对赵家不利的勾当,可别怪我大义灭亲了......”

    言罢,赵疆自房内的墙上取下一柄镶有玉石金边的华丽宝剑,锵地一声拔出半截,锋利的剑刃之上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见赵疆动了杀念,江胜额头上的冷汗顿时潺潺而下。

    要完了吗?不,不能......

    江胜知道这次任务的重要性,一环失败,满盘皆输。

    江胜浑身颤抖着,在这心惊胆寒之中,却也让他急中生智,连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好,我说,我说!今日入夜时,二伯父曾去找过去父亲,说赵寒是因为得到了夜郎天书,才会被斛阳太守关起来的!伯父,您仔细想想,若不是因为如此,那斛阳太守怎么敢与赵家作对?”

    “他们是要趁着您还不知内情的时候,先去取了天书,然后直奔练气宗

    将夜郎天书献上,到时候练气宗一高兴,他们再趁机索要赵家家主一位,练气宗必然答应,到那时候,别说是您了,就算是老爷子亲自出面,都不可能再将赵家夺回来了啊!”

    “你、你说什么?!”

    赵疆一听,面色果然剧变,注意力也从江胜身上转移到了夜郎天书、练气宗等字眼之上。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赵家家主的位子,恐怕就永远都轮不到他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赵疆越想越是来气,一把将江胜提了起来,厉声质问。

    江胜悄悄抬头看了赵疆一眼,见其脸上阴晴不定,心思急转,便又补充道:“大伯,您要知道,与二伯父暗中谋划的人,可是我亲生父亲啊!私自谋取家主之位,这在家规之中可是重罪,您可以大义灭亲,可是侄儿做不到啊!所以......所以才会犹豫了如此长的时间。”

    江胜一边说着,眼泪鼻涕横流,虽然说的是假话,但他心里一直想着这几年在赵家遭受的屈辱,更是悲愤交加,看起来非常的真实,一点故作悲伤的样子都没有。

    这让赵疆直接变成了一个哑巴。

    想想也是,私自谋夺家主之位,这在家规之中,是要废去全身修为,在遭三刀六洞之大刑的,这与直接杀之了事,基本没什么两样。

    而江胜能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无疑是等于亲手将自己的父亲送上了刑台,无论换做是谁,都要进行一番艰难的思想斗争。

    “事关赵家生死存亡,所以侄儿才想要赶快通知老爷子,至于背地里对赵家不利,侄儿是万万不敢啊!”江胜继续哭诉道。

    这确实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起码从表面上看去,一旦让赵邺得到夜郎天书......那对于赵疆来说,无异于是灭顶之灾。

    如果赵邺还活着的话。

    “......”

    赵疆双目紧闭,越发显得焦躁难当。

    看来,只能去向老爷子汇报,由他来定夺这件事了。

    “好,你做的很好。今后,你父亲管辖下的赵家产业,就由你接管了。”赵疆安抚了江胜一番,便急匆匆的往后院赶去。

    待赵疆走后,江胜仍旧跪在原地哭着。

    只不过那哭声之中,却还包含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

    虽然已经开了心窍,但在这之前,江胜毕竟还是个养尊处优、未经历过生死之劫的纨绔少爷,刚才赵疆对他拔剑的那一霎那,他真的以为要撑不过去了。

    万幸,万幸......

    在回赵家之前,何易曾让廖钱中带了一句话给他: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用无数句真话,将一句核心的假话包裹起来,这样,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无比的紧张之下,江胜忽然想到了何易告诉他的这句话,便就试着将一些无关紧要的真话,也就是赵邺找他父亲密谈的那件事情说了出来,果然当场凑效。

    大鱼,终于上钩了。

第115章:围攻赵家

    赵家老宅不远处,杜刀正带着几个与他关系较好的散修人士,隐匿在几棵老树的后方。

    他们的眼睛无一例外,都集中在那个安静无声的老宅前方。

    在他们眼中,那座府邸的大门,便是一头远古恶兽紧闭的嘴巴,两侧悬挂的大红灯笼,便是这恶兽满是凶光的眼睛。

    这一点都不夸张。

    对于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散修来说,赵家就是一头凶猛的远古恶兽。

    其实力之强,可以在片刻之间,将他们完全吞噬。

    但现在,他们却在等待着,阻击即将出来的赵家修士......

    “杜老弟,这事情到底靠不靠谱?那可是赵家啊!随便出来几个护法,就足以把我们全部留在这里!”一名膀大腰圆的散修说道,声音里有一抹恐惧之意。

    “是啊是啊,趁着赵家的人还没有出来,我们还是早点撤走比较好......”另外一人忧心忡忡的说道。

    前些年,因为盗圣以及元逸居士的一些所作所为,各地的仙门与世家开始频繁的打压各城的散修。

    除了一些实力较强的散修被迫投降,成为世家的走狗之外,其余的散修可以说在这种无休止的打压之中吃尽了苦头。

    甚至更多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敢以散修的身份出现在外界。

    杜刀第一次去见何易时,之所以用黑色的斗笠遮住全身,也是这个原因所致。

    他们已经被打压怕了,成了惊弓之鸟。

    “废话少说!来都来了,这个节骨眼上,谁他妈敢临阵脱逃,我杜某第一个不放过他!”杜刀的目光如利剑般锐利,挨个从那几名散修的脸上扫过。

    想了想,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拔开塞子,往手心里倒出五颗洁白如雪的丹药,继续说道:“这是中品灵药,玉髓丹,一人先拿一颗,就算是这次行动的定金,等事成之后,每人补齐一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敢不敢拼这一把,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这......”

    丹药一亮出来,那几名散修的眼中顿时迸发出一抹极度渴求的神色,就好似那久久未曾碰过五石散的瘾君子一样。

    “中品丹药,居然是中品丹药......”

    “老杜,这宝贝你从哪里弄来的?”

    “好!这一票,兄弟我接下了!我之所以修行,是为了终有一天可以出人头地,而不是一直受那鸟毛赵家的窝囊气!”一位戾气颇重的中年散修从杜刀手中取来一颗玉髓丹,想也没想便扔进嘴里,咽了下去。

    他当然要直接服下,因为一会过后,谁知道还有没有命活着。

    这等中品灵药,他们还是从来没有见过。

    就算是死,至少,也要先尝尝味道......

    见有人带头拿了丹药,余下几人也终是把心一横,纷纷接过手中,也学着那人的样子,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他最后那句,可以说直接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上。

    修行,原以为可以出人头地,却没想到现在混的连个平民都不如,简直是窝囊至极。

    而这一切,全都是拜赵家所赐。

    “快看,赵家的大门开了!”

    这时,忽地有人低声吼了一句。

    果不其然,赵家府邸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走出三人,正是赵孤、赵疆,以及一名赵家的护法修士。

    “先不要着急,跟上他们。这座老宅距离临县外的石峰古牢还有一段距离,等他们走到一半再动手,别惊动了赵家的其他护法!”杜刀低声嘱咐,双眼紧紧锁定在那三人身上。

    ...... ......

    另一边,裴东与贾绍带着数千名全副武装的斛阳将士,于三里外的一处山坳里扎了营寨,并按照何易的嘱咐,派出三批哨探,每隔一刻钟来回汇报一次,轮流监视赵家祖宅的动静。

    这山坳里静的可怕,又漆黑一片,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焦虑的神色渐渐爬满了裴东那张略显疲惫的脸。

    何易的计划,他自然是知道的,步步蚕食,分化削弱,去石峰古牢便是,现在仍是。

    看似步步为营,环环相扣,但这其中凶险,可不止一星半点。

    公良雎、江胜、杜刀,甚至是自己这边,无论哪一环出了岔子,等待他们的都将是彻彻底底的失败。

    “裴大哥,探子回来了。”不久后,贾绍带着两名探子走入营帐。

    “赵家的情况,如何了?”裴东凝神问道。

    那哨探道:“大约一刻钟前,赵家家主赵孤等人离开祖宅,往斛阳方向去了。”

    “好!这个江胜,果然不枉少将军的信任。”裴东闻言,精神大振,一把握住腰间利剑,沉声道:“机会来了!传令全军,围死赵家老宅,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

    “是!”贾绍抱拳,快步走出营帐。

    不久之后,一阵代表着进军的号角声,随着瑟瑟的寒风,传遍整个山坳大营。

    一路急行军,裴东率先带着一千轻骑蜂拥直赵家老宅门前,丝毫没有客气,扬起胯下马蹄,直接将那扇木门踏了个稀烂。

    紧接着,无数的骑兵长驱直入,冰冷的铁蹄肆无忌惮的践踏着赵家前院的一切。

    巨大的动静很快惊动了陷入沉睡中的赵家之人,他们慌慌张张的从房间内走出来,但见冲进来的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顿时心惊胆寒,畏惧而逃。

    “肃清!一个不留!”

    裴东的声音无比冰冷,望着一众惊叫逃窜的赵家之人,果断的下了杀戮的命令。

    他知道,赵家的所有直系修士已经全部离开了这座宅子,就算还有几名护法留守,也对他造不成丝毫的威胁。

    因为一个“势”字。

    他知道,少将军只身赴往斛阳这数月,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今时今日的胜利而做铺垫!

    大势已成,便可所向披靡!

    “谁敢在赵家祖宅闹事!若是想死,老夫不介意送你们一程!”

    西院,一道璀璨金芒冲天而起,御剑凌空,愤怒的俯视着一众冲入赵家的骑兵们。

    此人乃是赵家的护法之一,金行修士,吴厉,一身修为不凡。

    他快,却有一道湛蓝流光比他更快。

    “老贼休得狂妄!”贾绍带领三千弓军与一千步军随后而至,见那吴厉言语猖狂,手中的湛蓝铁索舞起生风,直接发动幻字符的威力,飞速

    朝那吴厉席卷而去!

    “雕虫小技!”

    吴厉冷笑一声,以从革之术变幻出一柄金色长剑,直向那铁索之上斩去。

    可他没想到的是,那看似凌厉的一剑,却只斩中了一道幻影,而真正的铁索,早已将他的身体缠了个结实。

    “放箭!”

    贾绍一声怒吼,用尽全力拽着铁索的另一边,将那吴厉从脚下驾驭的飞剑上硬生生扯了下去。

    半空中,无数刻有破字符的利箭如同狂风骤雨般刺破吴厉的身躯,待落地时,已然成了一具冰冷而僵硬的尸体。

    至死,他脸上仍旧残留着一种轻视与不屑的表情......

    “何人在此撒野?当真欺我赵家无人不成?!”

    又有三道红光冲入天际,两蓝两绿,那是赵家最后三名护法修士,三人若是联手,将是一股无比强悍的力量。

    但是,当他们看到地面上横死的吴厉之后,脸上顿时显露出惊惧之色。

    要知道,吴厉的修为,在他们几人之中已是最高,可仅仅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便被瞬间斩杀,这不得不让他们怀疑对方的人马之中,隐藏着极为厉害的人物,而且极有可能是修为远超他们的修真之人。

    越是这样想着,那几名赵家护法就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裴东横刀立马,直至那吴厉的尸体之前,举枪指着高空中的四名护法,高声道:“我乃斛阳都尉,裴东裴文坚,奉太守大人命令前来诛杀反贼!识相的就滚一边去,否则刀枪无眼,这就是下场!”

    他将那吴厉的尸体戳在枪缨之上,示威般的高高挑起,面对高高在上的修真之人,全无惧意。

    “荒唐!我赵家何时成了反贼?你这是在污蔑!”其中一名火行修士厉声质问。

    “哼!污蔑?”贾绍带人围了宅子,冷哼一声,与那修士对质道:“你莫不是聋子?斛阳赵家,意欲谋反!这八个字,早就在城内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还想狡辩不成?我家大人,身具州牧使者的身份,乃是奉源真州牧之令,特来斛阳调查此事,难道你们还敢与州牧大人作对吗?”

    此言一出,那修士顿时没了言语,很显然,无论是赵家谋反的流言,还是何易那个“州牧使者”的身份,他们都是有所耳闻的。

    见对方闭口不言,裴东便直接无视了他们,大手一挥:“全军听令!继续肃清!”

    一声令下,无数手举屠刀的斛阳将士,便如一头头饿了许久的猛虎一般,疯狂的扑向余下的赵家之人,血光迸现!

    连根拔起,抄家灭族!

    这,便是裴东所收到的,唯一指令!

    不久之后,那三名护法修士便各自离开了,因利益而来,也因失去利益而去。

    赵家到底有没有谋反,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关心的只是自己的前途,在赵家与太守府的角逐中,他们终是选择了中立的位置。

    前车之鉴,他们可不想与那吴厉一般,死的不明不白。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116章:木行灵兽

    杜刀与那几名临时找来的散修静悄悄跟在赵孤与赵疆等人身后。

    他们之中,除了杜刀的修为能够勉强与那名赵家的护法齐平之外,其他几名散修的修为则要低上许多,隐匿气息的手段也是比较拙劣。

    整体与赵家这三人比起来,总归是低了一筹,没过多久,便被对方发现了。

    “家主,后面有条尾巴跟着,要不要我过去清理掉?”一直跟随着赵疆的那名赵家护法不动声色的向后看了一眼,低声说道。

    赵孤显然也发现了杜刀等人的存在,但却并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

    虽然数量上确实要比自己这边多,但也仅仅只是一些了然境,甚至是初入境的杂鱼,随手便可以解决掉,绝对的实力摆在那里,来多少都是白搭。

    “他们既然想跟,就让他们跟着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拦下赵邺、赵开二人,若是晚了一步,被他们提前取走夜郎天书,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赵孤的一双拳头越攥越紧。

    现在,赵孤的心里充满了对于赵邺胆敢“背叛”自己的愤怒。

    他实在想不明白,做为自己亲生骨肉的赵邺,为何要做出这样愚蠢的行为。

    也不想想,就算他们提前将夜郎天书交给练气宗又如何?练气宗会让他去做赵家家主的位子吗?

    绝对不会!

    练气宗最初之所以会选择让赵家替他们打理灵产的生意,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看中了赵孤那极高的忠诚度。

    老实本分、心无贪念,如此,练气宗才会放心的将门内的灵产生意交给赵家。

    若是当着练气宗宗主的面,将自己的贪婪完全暴露出来,只怕练气宗即刻便会将赵家当成一枚弃子!

    所以赵邺这么做,完全就是要将赵家拖入深渊!

    “这个蠢货!”赵孤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 ......

    “杜老弟,咱们故意释放出灵气让他们察觉,他们怎么还不停下?”

    另一边,与杜刀同来的几名散修有些沉不住气了。

    “不停更好,这更说明,那些家伙已经钻进我主公所设的陷阱里了......都给我记住了,一会现身之后,就说咱们是赵邺派来的人,明白了吗?死也不能松口,千万别给我出什么岔子!”

    杜刀舒缓了一下内心紧张的情绪,目光紧盯前方,双掌合十,口中念念,一记驱藤术用出,大量疯长的藤蔓顿时从赵孤等人前方狂涌而出,挡下了前方唯一的去路。

    “前面的,给我站住!吾等奉赵邺老爷之命在此截路!今天晚上,任何赵家之人都不得离开此处!”

    一声厉喝,杜刀率先从后方的黑暗中冲了出来,也不给对方问话的机会,绿色的灵气涌动,大量长满倒刺的长藤如同无数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铺天盖地的朝着赵孤等人围拢过去。

    自从与那黑袍仙尊一战之后,他的修为再次精进了不少,同样一招驱藤术,所召唤出的毒藤比上一次粗壮了一倍不止,看起来极具韧性。

    “我们也上!”其余几名散修见杜刀动手,也各自施展手段,施放仙法。

    金光术、飞石术、赤炎术......

    一时间,各色虹芒不断闪现,给这漆黑的夜色凭空添上了几分亮丽的颜色。

    “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对赵老太爷不敬!”

    赵家的那名护法修士见状,顿时大怒,周身涌出大团大团白色的雾气

    ,朝杜刀等人喷涌而去。

    那雾气之中蕴含着十分凌烈的寒气,所到之处,所覆之物,尽数被裹上了一层淡淡的霜华,紧接着,几道冰柱的出现,更是将那几名散修施展的仙法尽数挡了下来。

    不过,杜刀的驱藤术却不在其中。

    虽然周围浓郁的寒气,多少让毒藤显出几分萎靡,但坚韧的藤身却仍旧朝着那名护法修士的方向席卷着,眨眼间便冲到了对方的身前。

    “大意了!父亲,您先去阻止赵邺私自夺取夜郎天书,我与陈护法一同留下断后!”赵疆的目光穿透雾气,停留在为首的杜刀身上,冷声道:“那家伙的修为看不出深浅,实力至少也是玄妙境初期,再加上几名了然境的散修,仅凭陈护法一人,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疆儿,当心一些。等解决了此事,我便将这家主之位交给你,也免得再让其他人惦记。”赵孤点了点头。

    这一瞬间,他多少有些心灰意冷,尤其是在听到杜刀所说的,他们是赵邺所派过来的时候。

    一个家族,一个世家,一旦陷入内斗,那就距离灭亡不远了......

    他甚至有些后悔,后悔没有早点将家主的位子让出去。这样,也能早点断了赵邺那颗不知安分的心。

    可事实,真的只是这样吗?

    赵孤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后知仍未后觉。

    直到现在,他仍旧身在局中,看不穿眼前的迷雾......

    “赵疆交给我来对付!你们几个,联手对付那个赵家护法!”

    见赵疆与陈护法同时迎战,杜刀却也不慌。

    在完全吸收了何易所赠的那瓶极品灵丹之后,他的修为同样提升到了玄妙境初期,与赵疆相差无几,而他自身的木五行又刚好克制赵疆的土五行。

    所以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杜刀丝毫不惧对方!

    “将行就木!”

    杜刀集中精神,手中凝出三截灵枝,疾速甩向越发接近的赵疆。

    以木五行灵气所凝聚的灵枝,拥有着汲取土五行灵气为己用的特殊效果,一旦命中赵疆,无论是多么坚固的护体灵气,都会在一瞬间被吸收殆尽!

    “上!”

    见杜刀勇猛异常,那几名散修也受到了影响,变得十分悍勇,护体灵气自发展开,朝着另外那名陈护法围攻过去,各色妙法汇聚一处,像是一团绽放到极致的烟火。

    “结!”

    赵疆也不甘示弱,在身前结出一面厚重的石甲盾,将杜刀射来的三截灵枝尽数挡下。

    紧接着,在赵疆的控制之下,无数巨大的石块从地面上腾起,集中朝着杜刀所在的方向轰去!

    飞石术!

    轰隆隆!!!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巨响中,大量四散的尘烟很快将整片战场完全覆盖。

    混乱之中,无数粗壮的藤蔓冲破尘瘴,在杜刀全力的催动之下,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大藤网,抵挡着袭来的飞石。

    “硬接?哼!送你一座石山,看你还接不接得住!”赵疆冷笑着,暗骂一声匹夫而已,便将双臂高高举向空中,灰褐色的土行灵气以他自身为中心点,疯狂扩散四周。

    地面再次发出一连串的轰鸣之声,只见一座十数丈高的巨大石山缓缓从地面升了起来,升入高空,带着剧烈刺耳的强风,猛然朝着那张大网落下!

    轰!

    嘣、嘣、嘣!

    ......

    那藤网虽然坚韧,但在硬挡下了无数饱含冲击力的飞石之后,中心处已然被压下一个惊人的弧度,像是即将撑破的肚皮一般,摇摇欲坠。

    在被这座石山砸中的那一瞬间,藤网再也承受不住,一根根断裂开来。

    紧接着,无数的裂石如江河洪流般汹涌而下,霎那之间便将躲在藤网下方的杜刀完全淹没。

    “看你死不死!”

    赵疆面容狞恶的注视着前方汹涌浑浊的气浪,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觉后背处一股凉意直贯前胸。

    低头看去,只见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儿,正从他胸前的血肉之中延伸出来,悄然绽放!

    ......

    “这句话还给你!”

    杜刀那张清新俊逸的脸,适时的出现在了赵疆的背后。

    在刚刚结起藤网的时候,他便以提前扎好的草人为引,使用出了木行替身术,借着周围扬起的烟尘绕向赵疆后方,伺机偷袭。

    那株插入赵疆体内的花儿根茎,正在拼命汲取着赵疆体内丰蕴的土行灵气,这对于由木行灵气凝结而成的灵花涞水,可是罕见的大补之物。

    于是,那花瓣越张越大,中心的花蕊处不断开合,显露出一张毛骨耸然、满是倒刺的大嘴,在赵疆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疯狂的朝着他的脑袋撕咬而去!

    “木灵兽!”赵疆大惊,暗道了一声大意,迅速在双臂上凝聚出一层厚厚的石甲,死死抵住了那头木灵兽咬下的嘴巴。

    通常情况下,达到玄妙境的木行修士,都会择以奇花异种,加以自身精血来孕育自己的本命木灵兽,这种灵兽并没有什么智慧,只会凭借生物的本能,来尽可能的吸收和吞噬周围一切带有养分的东西。

    同境斗法,本就不占什么便宜,况且自身的土五行还被对方的木五行牢牢克制。

    正如此时此刻的局面一般,土行赖以成名的绝顶防御力,在木五行的仙法面前如同枯朽,无论多么雄厚的灵力,都会被这头木灵兽尽数汲取。

    赵疆想要移动身子,但他的双腿早已被地面上钻出的藤蔓牢牢缠住,藤身尖锐的倒刺深深没入他腿部的皮肉,血如泉涌,疼痛难当。

    一时间,赵疆也没了办法,只希望另一边的陈护法能够早点结束战斗,过来协助自己。

    但杜刀显然不会给赵疆这个机会。

    此时的木灵兽已然牢牢限制住了对方的行动,他只需补上一击,便可直接将赵疆击毙!

    长剑出窍,急骤刺向赵疆的后心!

    寒光转瞬即至。

    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正陷入恐慌的赵疆,脸上的神色却忽然变得平静下来。

    “小子,你高兴的太早了!”赵疆残忍的挑了挑嘴角,与此同时,一团夺目的光芒从他的灵台之中冲了出来。

    那是一枚不足半寸的棋子,半黑半白,呈太极之状,周围流转着一道道深褐色的光华,直挺挺的朝杜刀所在的方向冲撞而去。

    “法宝!”杜刀的瞳孔急骤收缩。

    那枚法宝棋子来势极快,犹如闪电,杜刀来不及躲避,只能以剑劈之。

    在剑锋接触到棋子的那一瞬间,只听叮地一声,骤然被击成两段。

    噗哧!

    那枚棋子便由杜刀掌心破入,侧肩穿出,只一瞬间,便在杜刀的右臂之上,击出一个贯穿整条手臂的恐怖血洞!

第117章:最后一战

    “呃!!!”

    一声惨叫,杜刀当场捂着胳膊半跪在地上,巨大的碎骨之痛,只用了一瞬间的功夫,便让他彻底丧失了战斗能力。

    威胁除去大半,赵疆顿时感觉轻松不少,开始全力应付那头食人花一般可怖的木行灵兽。

    砰!

    另一便,一名散修被那陈护法重创,身形倒飞出去,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体骨尽碎,五脏俱裂,当场没了生机。

    砰!

    又一名散修被陈护法击飞,倒在杜刀身旁,大口咳着淤血。

    第三名,第四名......

    巨大的实力差距摆在那里,落败也是迟早的事情。

    原本,杜刀认为自己可以凭借五行相克的优势,能够在短时间内战胜赵疆,然后在集合众人之力,一举杀掉另外一名护法,可终究是事与愿违。

    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个法宝......

    “可恶!可恶!”杜刀恨声说道。

    倘若不是被突然祭出的法宝偷袭,那赵疆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不行了,这仗没得打。我说杜兄,咱们还是快跑吧!”一名散修气喘吁吁的说道,他半边身子受到水行寒气的侵蚀,麻木难动,几乎要失去只觉,体内的灵气也几乎要消耗殆尽。

    再这么打下去,恐怕连逃跑的力气都要没了。

    那一瓶中品灵丹的报酬虽然丰厚,但前提是要活着,才能享受战果。

    若是就这么死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是啊!趁着木灵兽还能撑上一阵,咱们还是跑吧!”

    另外一名散修也不再藏着掖着,将自己珍藏的遁地符拿了出来,就要一人分发一张。

    “我这里还有几张遁地符,用灵力催动,直接可遁往百里之外。不过,此物虽能保命,但这斛阳城,咱们恐怕永远也别想回来了。”

    想到马上就要背井离乡,几人脸上皆露出一副伤感之色。

    “逃?”杜刀瞪了那人一眼,钢牙紧咬,齿间渗血,面容越发显得扭曲。

    诚然,以他们现在的情况,等到赵疆挣脱了木灵兽的束缚,便可轻而易举的将他们全部杀光,若不赶快逃走,等待着他们的,也就只有一个死字。

    可是......

    可这是他们整个太守府禅精竭虑想出的计划,无比完美且成功的计划!

    直到现在,赵家都还被蒙在鼓里,都还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赵邺身上,丝毫未有察觉是谁在暗中操纵一切!

    如此完美的计划,真就要在自己这一环上,彻底失败了吗?

    如果失败了,自己还有何面目去见主公?还有何面目去见老廖?有何面目成为仙当的主事之一?

    杜刀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

    “去他妈的逃跑!自从修真以来,老子被仙门看不起,被世家看不起,把我当个狗屁一样!如今,连一些凡人都敢拿起刀枪反抗,咱们要是逃跑,日后还有何面目活着?”杜刀全身都在颤抖。

    今日来时,他听说李良玉仅以一人之力,便杀了玄妙之境赵邺;他听说公良雎只带着一群凡人队伍,便先后击杀两名赵家的护法修士。

    还有现在,裴东与贾绍就在赵家祖宅之内,同时面对五名赵家护法!

    他们可以做到,为什么到自己这里,就要面临失败?

    他们仅仅只是一群凡人啊!

    凡人尚且能够办的到,而自己等人自诩修为不凡,却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逃跑?

    不!

    杜刀在心里呐喊着。

    “杜刀!你千万别冲动啊!蝼蚁尚且苟生......”一名散修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能理解杜刀的心情?

    被仙门世家打压了那么多年,层层积压在心里的怒火,一旦被点燃,瞬间就可以将理智完全烧毁。

    “要是......能有一颗噬灵丸就好了。或许还能拼上一拼。”另一名散修说道。

    “噬灵丸?对了,我怎么把这东西给忘了!”杜刀脑中灵光一闪。

    他虽然没有噬灵丸,但在数日之前,何易曾给过他另外一样东西......

    比噬灵丸还要危险百倍的东西!

    想及此处,杜刀连忙从怀里摸出一颗翠绿色浑圆的珠子。

    那是......七色妖花的种子。

    “你们要是想走,就先走吧!好歹兄弟一场,也不能硬拉着你们送死......”

    杜刀盯着那颗种子看了一会,终是把心一横,直接将那颗七色花种扔进了嘴巴里,顺着喉咙进入腹中。

    紧接着,他全力催动着体内剩余的木行灵气,将这颗花种重新激活。

    “快走吧。一会到底会发生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鲜亮的颜色,在杜刀的瞳孔之中不停跳跃着,最终汇聚一处,从远处望去,他的眼睛就如同两朵灿烂绽放的七色妖花一般,美丽且神秘。

    “老杜,你真的不走?”

    “不走!老子修真,不为别的,就为争一口气,告诉那些仙门与世家,我杜刀就算不靠他们,也能挺起脊梁,也不是孬种!今天,老子就是死在这里,也要啃下他们一块肉!叫他们知道,散修,也不是好惹的!”

    这一刻,七色妖花彻底在杜刀的体内生根发芽,紧接着,便有一种无比强烈的剧痛,瞬间将他整个人淹没其中。

    憋屈、愤怒、痛苦!

    这一刻,他心中的戾气被彻彻底底的激发了出来。

    ...... ......

    赵孤在与赵疆分别之后,继续施展遁地之术,往临县的方向赶去,半途中,他停顿了三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们的目标点,似乎错了.....大错特错。

    让赵家内部产生冲突的导火索,是太守府抓了赵寒,并借此敲诈十万两黄金,可现在,整件事情的聚焦点,却是无缘无故的被转移到了赵邺的头上。

    “不,不对。”

    赵孤第四次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细细琢磨着,他隐隐觉得,自己已经落入了某个巨大的阴谋之中,在这背后,正有某个势力,或某个人,正在使尽浑身解数放出层层迷瘴,来遮挡他们的视线。

    “这个太守府......到底耍的什么花招!难道真的铁了心要与我赵家为敌不成?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赵孤想不明白。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赵孤是个商人,比寻常人更加明白这句话的深意。

    利益是一切的动力。没有利益的事情,傻子才会去做。

    他忍不住想起了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斛阳太守。

    能够兵不刃血,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占领整个斛阳城,这样的人,会是个傻子吗?

    绝对不会。

    可是,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样的利益,在驱使着他与赵家做对?

    赵孤想不明白。

    正因为这其中没有半点利益,所以,就算他之前怀疑过太守府可能在用分化削弱之计,却也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中,太守府不敢,也没有理由与他们赵家为敌。

    ......

    月影之下,清风掠过,小路两侧的柳枝摇曳,发出阵阵轻微的响动。

    不知何时,在这条小路的尽头处,明月与地面交接的那个点上,多出一个浅浅的人的轮廓。

    “什么人!”赵孤面色一沉。

    是啊,自己早就该想到,会有人在这里拦截了。

    “赵二狗,别来无恙?”

    何易满是笑意的走了过来,言语轻蔑,说着那个赵孤最不愿意听到的名字。

    由他父母所赐,却被视如敝屣的名字。

    “果然是你这家伙!你到底想干什么!到底有什么目的!”赵孤咬牙切齿,侧脸上的肌肉蠕动着,青筋渐渐鼓起。

    “二狗兄,别那么紧张嘛!在下只是想要送你一件礼物,只是怕你不要,这才迫不得已让人带兵围了赵家。”何易仍旧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随即说了声“接着”,便将一个黑漆漆的布袋扔了过去。

    “礼物?”赵孤将信将疑的看了何易一眼,便将那布袋打开,往里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那里面,却是装了一颗人头。

    赵邺的人头。

    双目圆睁,死不瞑目,那双早已失了神的眼睛,直勾勾对着赵孤。赵孤吓了一跳,怪叫一声,连忙将那袋子扔了出去。

    “二狗兄,怎样?这件礼物是不是很合心意?在下知道你要去找赵邺,特地亲自将他给你送了过来。哦,对了,你还记得江胜这个人吗?这小子啊,现在已经是我手下的人了。”

    何易嘴角上翘,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对付赵孤这样的老狐狸,必须先攻破其心,让其彻底陷入疯狂之中,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你、你......你可真是好胆。抓了吾孙,引出吾儿,中道策反,再用夜郎天书转移我赵家的注意......你难道就不怕练气宗出手吗?”赵孤又惊又怒,伸手指着何易,浑身都在颤抖着,他心中的愤怒已然达到了顶点。

    “我敬你是州牧使者,三番两次忍让于你!就算是你故意斩断了赵寒的手臂,我都可以装作视而不见!你,你为什么还要如此迫害我赵家!”

    “为什么!!”赵孤疯一般的吼叫道。

    “迫害?为民除害,不算迫害。”何易摇了摇头,缓缓从腰间拔出斩魔剑,金色的剑身在月华的照耀下,闪烁着神圣的光晕。

    紧接着,他扔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州牧使者?呵呵,我可从来都没说过这四个字。”

    “你说......什么?你不是州牧使者?”赵孤的身子顿时僵在了原地。

    将这一切串联起来之后,他总算是明白了。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从对方第一脚踏入斛阳城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踏入了阴谋之中......

    “我杀了你!”血红色的光芒渐渐布满了赵孤的眼眶。

    他一声怒吼,如同一头老迈的猛虎,朝着何易猛冲了过去。

    当最后那一抹理智也被彻底掩埋,赵孤甚至忘记了自己身为修真者的长处与短处。

    他忘却了自己的修为与仙法,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将眼前这个家伙亲手撕碎,然后一块块扔进油锅里烹煮!

    “放马过来!这天下,欲杀我者,何止一人?!”何易气冲霄汉,以剑尖指向赵孤,却是凌然不惧,原地化作一道金色流光,迎向袭来的赵孤。

    在二人的身体即将碰撞到一起时,赵孤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冷酷且残忍的笑容。

    他是在装傻,并且早就在暗中准备好了一击必杀的土行仙法。

    “地缚术!”

    地面轰鸣,一只巨大的石掌冲出,牢牢将何易的身体抓在了手心,于此同时,赵孤迅速在手中凝出一柄石剑,准确无误的插入了何易的心脏之中。

    报复过后的快感,在赵孤心中一闪而逝,他期盼着接下来会出现在何易脸上的表情。

    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与绝望的表情,能够瞬间让他的快感提升数倍!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

    可惜的是,何易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表情,甚至那柄石剑刺入的地方,也没有淌出任何血迹。

    “怎么可......”

    噗哧!

    一截金色的剑尖从赵孤的脖子上探了出来,锋利的剑刃瞬间便切断了他的声带与喉管。

    “我早知道你会刷诈,老狐狸。”

    何易声音冰冷的说道,随即一脚踹在赵孤的后背,当斩魔剑离开赵孤的脖子之时,喷涌的鲜血瞬间洒满了整片天空。

第118章:新的问题

    赵家完了。

    一夜之间,大名鼎鼎的斛阳赵家惨遭灭族,全家三十余口人无一生还,六名护法不知去向,赵疆、赵邺下落不明。

    数日之后,有人在野外的小路上发现了赵孤的尸体,只是因为被鬣狗和秃鹫啃咬过尸体,所以无法确定死因,更无法推测凶手。

    因为,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没过几天,练气宗派出数名内门弟子,前来斛阳调查赵家被灭族的事情,也并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而何易这边,计划之中唯一的漏洞赵家被灭族的当晚忽然执行宵禁令,被练气宗的内门弟子牢牢抓在了手中,并借此敲诈了何易一笔数额庞大的财产。

    对此,何易只能选择妥协。

    不过,这倒没有对何易造成太大的损失,因为他早在练气宗派人调查之前,便已经将赵家大部分的财产转移到了太守府内。

    赵家之事,也算暂时告一段落,斛阳城也终于迎来了暂短的安宁。

    这其中唯有一点,让何易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就是那名练气宗的黑袍仙尊。

    从那日逃走之后,到现在都还没有再次露面。

    何易一度怀疑对方的身份,以及最终目的......

    ...... ......

    “老杜!恭喜,恭喜啊!”这一日,廖钱中忽然来到杜刀府上,连声道贺。

    那天晚上,杜刀和赵疆、陈护法二人的决战,没有人知道过程如何,就连距离最近的何易也不知道。因为当何易等人赶到的时候,战场之上就只有因为脱力而晕厥过去的杜刀。

    赵疆以及陈护法,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没有人知道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来之后,何易没有再去过问此事,杜刀也没有主动说明,这事便就不了了之,至于最终过的结果,杜刀虽然胜了,但也是一场惨胜。

    他的整条右臂彻底废了,变成了一个独臂大侠,不过这对于杜刀来说,似乎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虽然一只袖子空荡荡的,但整个人看起来,反而比以前更加的有精神了。

    “有什么好喜的,主公一直不让我出门,我这身上都快养出虱子来了!”杜刀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连声抱怨着,见廖钱中进屋,连忙下床迎接。

    “主公不让你出去,不也是为了你好吗?再说也不是你一人被关禁闭,江胜那小子更惨,直接被主公扔进石峰古牢了!”廖钱中笑着说道。

    前几日为了应付前来斛阳调查情况的练气宗弟子,不让对方有所察觉,何易便将杜刀与江胜二人雪藏了起来。

    毕竟有律法在前,若是被练气宗知道何易私下招募修真者,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而且皇城也会有所察觉。

    所以,二人虽是有功之身,却也只能暂时委屈他们一番了。

    “切!什么为我好,我看就是没良心!”杜刀哼了一声,对何易的行为十分不满。

    他只管发泄抱怨,丝毫没有注意到

    廖钱中那张越发难堪的老脸,在不断的冲他眨眼示意。

    “老廖,你的眼睛怎么了?若是生了眼疾,得趁早看大夫......”

    “谁在背后议论我?”

    “......”

    何易忽地走了进来,却给杜刀吓的一个激灵,连忙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

    若说以前,杜刀还是因为利益以及廖钱中的关系,不得不投于何易麾下,那现在,在经历了覆灭赵家这件事以后,他对眼前这位主公,可是打心眼里服气。

    他的性子虽说桀骜不驯,但何易从头到尾所展露出的手段与谋略,却是让他不得不心服口服。

    “主、主公,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准备准备。”杜刀拉耸的脑袋,偷偷看了何易一眼,见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愠色,这才放下心来。

    “我来看看伤员,看样子,你还挺精神的嘛!看来这滋补灵气的丹药,你是用不到了?”何易似笑非笑,手里摆弄着一个玲珑剔透的玉瓶。

    杜刀见状,眼中立马放起了精光,厚颜无耻的迎了上去,道:“没有没有,您看我这条手臂,现在还疼着呢!还有,我这内伤还没痊愈,呼吸都疼,不行,我头有点晕......老廖,快扶我一把。”

    何易:“......”

    廖钱中:“......”

    杜刀兀自在那里耍着活宝,惹得何易一阵无语,很是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将那玉瓶扔了过去:“好了好了,正事要紧。今日过来,主要是为了仙当的事情。”

    说着,何易朝门外挥了挥手,道了句:“进来吧。”

    便见一身白衣的江胜走了进来,与杜刀打了声招呼,神情略显拘谨。

    他毕竟是个新人,修为又不及杜刀,自然不敢像杜刀那样胡言乱语。

    说及仙当二字,杜刀的神情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与何易等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往内堂而去。

    “主公,商铺的事情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人手也已经募集完毕,忠诚方面不用担心。至于武力方面,有杜刀与江胜二人坐镇仙当,应该可以镇住绝大部分心怀不轨的人。现在主要面临的,就是信誉问题,如何能让外界的散修信任仙当,这是目前最大的难题。没有信任,就算仙当开业,也不会有任何客人。”

    驱散了家仆,关紧了门窗,廖钱中燃起了香炉内的熏香,便与杜刀、江胜坐在一旁,开始向何易说明目前的情况。

    信誉问题,确实是个大问题......何易闭目沉思。

    仙当这种性质的商铺,毕竟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世俗之中,如果没有强大的后台夹在中间作为担保人,便没人会轻易相信。

    何易原本是想利用赵家的威望,来提升仙当的名望,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现在赵家已经被他灭掉了,在这斛阳城里,再想找一个颇具实力与威望的担保人,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虽然斛阳城内还留有许多外地的大世

    家,但何易不敢轻易与那些人产生交集,一是信不过,二是怕消息泄露。

    他们必须要保证仙当的唯一性和不可替代性。

    若仙当的事情通过这些人传到其他城市,被一些精通商道的人嗅出气味,那他们日后势必会多出无数的竞争对手。

    这是何易非常不想看到的。

    “对了,那钟家的人,这几日都在做什么?”何易忽地想起那些钟家人士,虽然钟家并不是修真世家,但其所在的势力却贵为护国四圣宫之一,威望自然不会太低。

    若能在仙当开业的当日,设法将钟家的人给骗过去,那一切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进行下去了。

    廖钱中想了想,道:“说起这个钟家......这几日,总是频繁的进出斛阳城,而且似乎十分的急躁。我们对付赵家的当天晚上,因为宵禁的原因,那钟家还差点与城防军产生冲突,也不知究竟是何原因。”

    廖钱中负责城内的所有情报,但因为何易与钟家的关系还算不错,所以也不敢盯的太紧,万一被对方发现,裂隙也就不可避免的产生了。

    “哦?这事怎么不早点向我汇报?”何易眉头一皱,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忽地想起钟拙所说的那句话:钟氏一族,只做降妖驱鬼之事。

    能让钟家如此急躁,甚至不惜与城防军产生冲突,也就是说......他们在斛阳城附近发现了恶鬼?

    何易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色严肃,问道:“钟家每次出城回城,一个来回,用时多久?”

    廖钱中连忙答道:“钟家出城数次,来回的时间也是长短不一,最短一次仅用了半日不到,最长一次大约用了三天。”

    何易又问:“那最短的半日,可是钟家第一次出城所用的时间吗?”

    廖钱中点头:“没错。”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何易的脸色又是一变,道了声:“坏了!估计要出事!”

    出事?

    众人听的是一头雾水,如今斛阳新定,又除了赵家这颗毒瘤,还能有什么事情?

    还不等他们询问,便听外院大门“砰砰砰”的响了起来。

    廖钱中走出去将院门打开,只见贾绍正弯着腰站在门外,神色凝重,气喘如牛。

    紧接着,也不知与廖钱中说了些什么,便见廖钱中瞳孔骤缩,似乎发生了什么惊恐的事情。

    “主公。”片刻后,廖钱中清了清嗓子,一脸难堪的说道:“禀主公,西城门和北城门处,突然涌来大量迁徙的百姓,数量极多,就要不受控制了,裴都尉正带着将士们保护城门......”

    “这么快?走,快带我过去!”何易连声吩咐着。

    钟家数次急匆匆出城,必然是遇上了难缠的妖魔恶鬼,往返半日,说明地点就是在斛阳城周围。

    他预感此事会导致流民的出现,还想着有必要提前准备出空地与物资,用来安置流民,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自己撞上了。

第119章:流民之患

    斛阳西城门外,无数百姓挤在城门之前,黑压压的一片。

    有超过五千名的平民,被守城的士兵阻拦在外,一眼望去,城前只剩下攒动的脑袋。

    “你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听到了吗!”守在城墙上的裴东高声喊道,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底下百姓的声音所淹没。

    “求这位将军放我们进去,北边出大事了!要是回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啊!”一位年迈的村长对着城门跪拜了下去,恳求道。

    “求大人准许我们进城,我的孩子已经患了很严重的寒症,急需让大夫治疗......”许多村民都跟着跪了下去。

    这些百姓大都是轻装迁徙,随身所携带的口粮本就不多,加上北方的夜里寒冷难耐,许多人都在赶路的途中染上了风寒,急需要到城中医治。

    老人病倒,孩童哭泣,叫天无应,叫地无灵,如今再要他们原路回去,无疑是要逼他们走上绝路。

    “裴将军,现在该怎么办?您拿个主意吧。”一名副将说道。

    “这......唉!”裴东看着城门下凄惨的百姓,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一时陷入两难。

    可是在得到何易的同意之前,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将如此庞大规模的百姓放入城中的,所以只能装作闭目不见。

    “大人,大人,我这老父亲已经晕倒了,还望大人开恩,放我进城给父亲治病吧!”一个中年百姓喊道,他的父亲已经年过花甲,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这位将军,我的孩子发了高烧,急需医治,求您可怜可怜我们...”

    “求大人放我们进去吧!”

    “......”

    苦苦哀求无果,不知是谁开的头,众村民哭着喊着,一股脑的挤向城门,拼命推挤。

    无奈,无助,惊恐,绝望。

    看着城下那一双双眼睛,裴东心中虽是难受,却也无可奈何。

    ......

    聚众迁徙的百姓,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叫做“流民”。

    如果数量不多倒还好,直接入城登记就可以。

    但如果数量过多,直接接收就会给城内带来很大的压力,造成人口拥堵,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所以,一般的城镇都是不会轻易让大量流民进城的。

    再者,外面的百姓之中,有许多都患了寒病,这种病十分容易传染,若是在城内大规模的爆发,得不到控制的话,就会形成人人惧怕的瘟疫,一旦扩散,整座斛阳城立刻就会变成一座死城。

    没人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文坚!情况如何了?”这时,何易飞马而来,还未接近城门,便能听到外面那一片嘈杂哭喊的声音。

    “少将军,你可算来了!”裴东在城墙上张望,见何易与公良雎等人快马奔驰而来,连忙迎了过去。

    何易翻身下马,把缰绳交到贾绍手中,连忙问道:“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多流民?可有问清楚原因?”

    裴东左右看了看,低声在何易耳边说道:“不晓得可不可信,据说......是因为妖物作乱!”

    “妖物......果然是这样!”得到验证之后,何易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可是,这妖物从何而来?

    难道是......北荒雪原中的妖兽跑出来了不成?

    越是这样想,何易就越觉得确实有这种可能。

    雪兽既死,蛰兽即出。

    再加上这段时间前来斛阳落脚的仙门与世家

    频繁的进出北荒雪原,若是无意间将其内部的妖兽吸引了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何易脸上的神色愈发显得严峻,要是真的跑出来几头妖兽,那可真的苦了北地的百姓了。

    ......

    城外凄然一片,哭喊声哀求声不绝于耳,天寒地冻,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放人,还是驱逐?

    众人都在等待着何易的命令。

    “小绍,你去召集全城的医师过来,再把太守府里的银两拿出一半来,买成治疗寒症的药材。”

    “文坚,你带两队人马,一队去城外搭建临时的帐篷,另一队去取府内剩下的另一半银两,全部买成米粮,就在城外搭灶烧饭,分给城外的百姓。”

    “云义,你带着医师,在城门口把关,患病的,先安置在城外治疗,至于没病的......”何易紧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

    那外头可有不止一万的百姓,而斛阳城内的总人口也不过才五六万人,一下子涌进城里,非出事不可!

    “就先挑出一部分充军吧!”何易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随即又与裴东下了另外一道令:“钱、粮、药材,咱们都可以出。但必须要让这些百姓遵守秩序,若有人胆敢浑水摸鱼,趁机滋事,无论是谁,一律杀无赦!”

    “末将明白!”裴东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

    进城,可以,但是必须听话,若是有人火上浇油,只会乱上加乱,所以必须将隐患扼杀在摇篮中。

    必要时,甚至可以杀鸡儆猴。

    将诸般杂事安排好之后,城门开放,何易亲自带着一队士兵于城外搭建临时的帐篷,不久之后,裴东带人搬来了几十口锅灶,于城外点起炊火。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见斛阳愿意接纳他们,这些百姓也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在城门外拍起一条长龙般的队伍,挨个接受检查。

    “老伯,您是哪里人?”趁着停下歇息的功夫,何易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走到一间刚刚搭好的草棚里,询问一名老人。

    这老人的脸上皱纹遍布,饱经风霜,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粥,目光中满是伤感于落寞。

    这样的年纪,本应静享天伦,却不想还要受这背井离乡之苦。

    “禀大人,小人是百户村的人。”那老人巍巍颤颤的站起身,朝何易施了一礼。

    何易连忙将老人扶起来,又看向旁侧的一个小伙子,问:“小兄弟你呢?”

    小伙子憨厚的笑了笑,道:“俺是李家村的人,就在百户村东边,离的不远。”

    何易点点头,随口问道:“你们那里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怎么一下子全部跑来斛阳了?”

    那小伙子闻言,身体先是僵了僵,随即惊恐的说道:“鬼,村子里出现厉鬼了......”

    “厉鬼?”这次,却是轮到何易发愣了。

    从之前钟家人的行为看来,何易也推测过这些村子可能出现了什么阴邪的鬼祟,但在经过一番询问之后,他又觉得不太像是闹鬼。

    因为钟拙曾告诉过他,鬼祟这种东西通常不会在明面上出现,而是习惯藏于暗中,或者附于人身,悄悄的摄取魂魄滋养自己。可就现在这城门外面,光他能叫上名字的村子,就已经有二十余座了,真实的数量只会更过,否则也不会形成如此大的规模。

    如此多的村庄开始逃难,这明显就是发生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何易唯一能够想象到的,就是异兽袭村。

    但现在看来,他似乎猜错了。

    “就算一个村子闹鬼......至于如此多的村庄集体迁徙吗?”何易忍不住询问道。

    “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厉鬼与寻常的厉鬼不同,可以将活人变成僵尸。”老人叹了口气,说道:“肯定是因为有人动了土母庙里的神像,惹怒了土母,所以才会让那些妖物来惩罚我们。”

    “僵尸?土母?老人家,您别急,到底怎么回事,您讲明白点。”

    “是这样的......”

    随着老人的叙述,何易也渐渐明白了些许原委。

    李家村外,本有一处“土母庙”,庙中所供奉的乃是土母神。

    每年冬季刚过,春还未来的这段时间,这座庙宇附近的几十个村落,便会共同去到土母庙中烧香祈祷,以盼今年能有个好的收成。

    可就在半个月前,当村民们再次组织,去土母庙里祈愿之时,却发现庙中的土母神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尊异常丑陋,如同魔神一般的石像。

    他们不知道那石像叫什么名字,但是从那石像出现以后,周边的村子便开始频繁下雪,气温也越发的寒冷低下。

    于是,村民们便给那石像取了个名字,叫做“雪神像”,庙宇的名字也改做“雪神庙”。

    这本来也没什么大事。

    土母庙没了,再在旁边重新修建一座就是,周边的村落之间也都商量好了,上千户人家共同筹资,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这样以来,每户人家也出不了多少银钱,很快也就凑齐了修筑庙宇的银子。

    可就在他们准备重建一座土母庙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第一批赶去修缮新庙的工匠,在不久之后便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凭空消失,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凭空消失?那可真是太诡异了。”听到这里,何易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看来真的不是北荒雪原中的异兽袭击村子。

    那些大家伙若是出来,肯定少不了摧残与破坏。

    毕竟,野蛮才是兽类的本性,就算是被一口生吞了去,也总归要留下些仓皇逃窜的脚印之类的痕迹。

    凭空消失,那就显得十分古怪了。

    “更诡异的还在后面。”那个模样憨厚的小伙子接过了话茬,继续给何易讲述。

    不久后,派出去找人的那些村民回来了,可却不知受了什么样的邪惑,一个个双目无神,表情呆滞,问他们话,半天也答不上一句,他们钻到家里就开始呼呼大睡,任人怎么叫,都丝毫不见醒来的迹象。

    其中有一位,便是这小伙子的表哥。

    普通的农家房舍本来就不大,这小伙子平时也是跟他表哥挤在一张床上,可到半夜之后,他忽然被一股窒息感闷醒。

    睁眼一看,却是他那表哥,正瞪着铜铃一般大的眼睛,死命的掐着他的脖子。

    他拼尽全力从表哥手中挣脱,一边大声呼救,一边向外跑。

    仓皇逃窜之间,他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只见那表哥仍旧站在原地,却是伸手将床上的一条被子扛在肩头,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事后,小伙子躲在街道的角落,借着微弱的月光向外看去,只见七八个漆黑的人影,每个人的肩膀上都扛着一个晕死过去的村民,摇摇晃晃向远处走去。

    片刻之后,小伙子的表哥也加入了那些人的队伍里,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第120章:拦截城门

    “从那日后,基本每天晚上,那几个人都会趁着夜色回来,将熟睡中的村民掐晕,然后扛出村子。我们也曾对那些人进行围剿,但他们的力气变得极大,三五个壮汉都近不了身,用锄头砸破他们的脑袋,也像个没事人似的,连血都流不出来。最后,我们是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决定集体迁徙。”

    许是又想起了那日恐怖的事情,那位小伙子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大人,您若是有办法除掉那鬼祟,可一定要把我表哥找回来啊!我表哥后脑勺上有一条疤痕,附近没有头发,一眼就能看出来。”

    “好。”何易点头,随即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都已经过去了。既然来了斛阳城,就先安顿下来,再慢慢想办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背过身去,何易的表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雪神庙。”何易暗自琢磨着这三个字。

    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土母神像被换成了雪神像,事情的结点也是在这里。

    那么,到底是谁偷偷运走了土母神像,又故意将那雪神像放了进去?

    何易很是头疼的揉了揉脑袋。

    他原本以为今后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乱子了,可事情的发展总归还是不尽人意,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着实叫人不得安生。

    最关键的是,钟家于两日之后,便准备动身前往练气宗了。

    届时,何易也要一并跟随前往。

    也就是说,他必须要在两日之内解决了眼下的问题。

    愁啊!愁!

    这么多事情堵到一起,何易只觉脑中一片混沌,重重的叹了口气。

    “哥哥在为何事烦恼?”这时,红袖婉婉而来,一袭流云红素群,长发半挽,手里拎着一方精美的食盒,走到何易身边。

    打开一看,却是几样精致的小菜。

    她看着何易从上午一直忙到现在,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便为何易做了些吃的带过来。

    “没什么。”何易勉强的笑了笑,道:“只是眼睁睁看着百姓们受苦,有些感同身受,因此有所感慨。”

    何易虽然没什么胃口,却也不忍辜负了红袖的一番美意,便拿起碗往嘴里扒了几口,一边咀嚼,一边想着土母庙的事情。

    红袖见何易状态不佳,便也没再多问,就向着不远处的贾绍挥了挥手,道:“小绍!你也来吃些东西吧!”

    “诶?来叻!”贾绍笑嘻嘻的应了声,见有吃的,连忙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也不见外,抓起一条鸡腿就啃了起来。

    何易快速将肚子填饱,与红袖道了声谢,便又向村民们打听情况去了,见他离开,红袖伸手将贾绍拉到一旁,小声询问道:“小绍,是不是又出什么事情了?”

    贾绍点点头,如实说道:“主公他啊,是赶不上时间了,两日之后动身去往练气宗,所以流民的事情,必须在两日之内解决。”

    “你说我哥哥他......要去练气宗?”红袖怔了怔,一双美目中饱含着诧异的神色。

    “对啊,主公说练气宗早晚要成隐患,事先了解一下,不是坏事。”贾绍说道。

    对于红袖,贾绍也

    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按理来说,何易已是这一城之主,而作为妹妹的红袖,自然也应贵为郡主了。

    可在红袖身上,却丝毫不见半点郡主的架势,反倒处处将自己的身份压的很低,哪怕是对下人。

    这种行为,让所有人都倍感亲切,就连何易麾下一向沉默寡言、生人勿进的李良玉,都不会对红袖产生任何排斥心理。

    所谓的贤内助,也不过如此了。

    可“贤内助”这三个字,却不是用来形容妹妹的。

    贾绍叹了口气,又偷偷看了看忙前忙后的何易,心道:主公也到而立之年了,却还未曾婚娶。而这位红袖姑娘,既是天生丽质,又聪灵贤慧,要是能当自己的主母多好啊!

    可惜了,怎么就是个妹妹呢?

    他是真的替何易亏的慌。

    “主公!不好了!”

    便在这时,一名传令兵远远的跑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

    “钟家的人找过来了!拦在城门前,不让咱们放人进去!您赶快过去一趟吧!”那传令兵喘着粗气说道。

    ...... ......

    城门内侧,忽然而至的钟家人在门口处堵成一排,阻断了道路。

    “让开!你要与守军为敌吗?”裴东厉声喝斥着,用长枪指着钟拙的胸口,令他让开城门。

    他已经得到过何易的指令,若有人胆敢趁机滋事,必要时可以杀一以压众,以免乱上加乱,但这事情牵扯到钟家身上,可就没那么管用了。

    钟家是什么性质,裴东自然也是知道的,专职驱鬼而这些流民之所以会逃亡至斛阳,据说也是因为妖邪鬼祟作乱。

    这就让裴东十分的怀疑,是否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混杂在人群之中。

    “现在还不能放,我要见太守大人。”钟拙半步都没有退让,语气里带着一股针锋相对的味道,血红的眼眸看的人脊骨生寒。

    “你要见我主公?可以,但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别在这里妨碍我们执行公务!若再不让开,我不介意先给你这把老骨头紧紧皮!”

    因为这些钟家人的阻拦,大量流民拥堵在城门口,他们进不来,从城里运来的药车和粮车同样走不出去,外面还有大把大把的人在等着这一批物资的补给,若是耽搁的时间太长,流民内部聚集在一起的伤寒患者得不到有效的疏散和治疗,就有产生瘟疫的可能性。

    哪怕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也不能不去重视,因为一旦爆发,就会是毁灭性的灾难。

    “这位将军,劝你别冲动!一会等你主公来了,说不定还要感谢老夫呢!”钟拙无视了裴东的威胁,转而看向身后:“慈儿,查出来了吗?”

    “二叔,还没有。流民的数量如此庞大,仅凭我们几个,三天都不一定能排查的完。”钟慈摇了摇头,与几名钟家之人,各自手持一枚金色铃铛,挨个在流民们的耳边摇晃着,发出一连串清脆的铃声。

    “三天?半天都不行!”裴东脸色阴沉,权衡利弊之后,终是大手一挥:“把他们给我抓起来!让百姓进城!”

    “是!”

    一声令下,数百名守军高举武器,快速朝着钟拙等人围拢过去。

    “停!退下!”

    便在这时,何易正好从人群中挤了进来,见双方即将发生冲突,连忙大声喝止。

    “怎么回事?前辈,我听说您带人阻断了城门,究竟是什么原因?!”何易来到裴东身旁,却也没有让周围的将士们退下去,看着钟拙冷声说道:“您可以不理世俗之事,我行我素,但晚辈不能不理!今日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这扰乱民序与妨碍军务两项罪名,就必须要惩治到底!”

    他虽然十分需要钟家的身份进入练气宗,但那是另外一回事,无论是谁,无论关系如何,以错定罪都是要摆在第一位的。

    况且周围有这么多百姓看着,何易必须让钟拙说出理由,哪怕相信对方是出于善意。

    “我可以解释,但只能解释给你一人听。”钟拙摇了摇头,从袖里取出一张折叠的信纸。

    他早已料到何易会有此一说,便早早将要说的话写在了纸上。

    何易神色严肃,接过那张信纸扫了一眼,脸色顿时一变。

    那信上只有一句话:

    告太守大人,这近万名流民之内,恐混淆食魂摄魄之妖鬼,此鬼附于人身,若不作祟,则无法凭人眼辨别,只能以我族中所制“镇魂铃”将其诱出。

    “食魂摄魄之妖鬼......”何易看罢,将那信纸紧紧攥在手中,而后扔进旁侧的火盆里烧毁。

    “文坚,改变计划。将全部的流民安置在城外,多建临时的帐篷,多开炉灶生饭,将全部的大夫也放到城外去。还有,全力配合这几位钟家的兄弟,所有百姓在进城之前,必须要让钟家的兄弟检查一遍!”念及此处,何易果断的下了命令。

    怪不得钟拙他们宁可冒着与城防军产生冲突的风险,也不肯主动解释。

    因为,这种原因真的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否则人心惶惶,那才要出大乱子。

    “太守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待何易吩咐完毕,钟拙适时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应该是我请前辈才是。”何易歉意的说道。

    二人并没有离开城门多远,就近选择了一间客栈,于二楼僻静无人处落座,四下无人,这才敢说起妖鬼的事情。

    “前辈,我听说你们从数日前,就开始频繁的外出,可是为了调查这件事吗?”何易小声的询问道。

    联系起从村民口中打探出来的线索,不难猜出钟家前几日外出的目的。

    看来,斛阳周边确实出现了某些阴邪的东西。

    钟拙点点了头,却又摇头道:“是,也不是。要真说起来,老夫甚至怀疑那忽然出现的鬼物,还与太守大人您有关。”

    何易疑道:“与我?此话怎讲?”

    钟拙严肃的说道:“几日前,你们的人与一名黑袍修士,在斛阳城外大战,当时那颗黑珠中的怖煞之气外泄。老夫怀疑,是那颗黑珠内的恶鬼逃出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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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仙介绍:
燧人的火光点亮了古人的神智,神农的百草延续了人类的命数。
黄帝以剑指苍穹开辟炎黄;仓颉观甲骨纹路创造文明。从女娲补天至大禹治水,人族前进的意志之上,何曾出现过修真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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