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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同袍相依     攻仙txt下载     攻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章:仔细谋划

    赵家集体搬出城外,何易入主太守府,紧接着便大肆整顿了上层社会的风气。

    在罢免了大量涉及贪腐的官僚,以及官商勾结的商贾富豪之后,商肆内来往的客人就明显少了下去,诸如戏园、赌坊这类商铺的生意也明显变得惨淡了许多。

    尤其是梦楼这种地方,缺少了有钱的达官贵人,油水自然大减,再加上红袖、天香二位头牌的相继离开,梦楼的生意就此一落千丈。

    这也是梦楼的掌柜为何急于将这件商铺卖掉的原因之一。

    何易与廖钱中来到梦楼,直接唤了掌柜的过来说话。

    为了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隐藏了自己太守的身份,扮相也是一副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

    三人进了间雅室,何易也没多说什么题外话,直接开门见山,道:“掌柜的,你这家店,要多少银子才肯出手?”

    那掌柜坐在何易对面,低头摆弄着双手,暗里猜测着何易的身份,却也想不出个什么名堂,过了好一会,才把心一横,说道:“一口价,一千五百两!恕不还价。”

    这几日,已有多人来找他议过价,只是底价被压的很底,都是些妄想倒卖地皮的二手贩子。

    掌柜也是烦躁的很,直接给出了所能接受的最低价。

    何易把眉一皱,不悦道:“这么贵?我看你这店里冷冷清清,生意也不如何,敢要这么高的价格,是在欺我不懂行情吗?”

    何易虽然不懂地价,但廖钱中却是清楚的很,他来时已经告诉过何易,这间梦楼最多不会超过一千二百两银子。

    可这掌柜一开口便是一千五百两,而且还不给他们还价的余地,那确实是贵了些。

    若是何易手中的银两充足也就罢了,没必要因为这点钱而浪费时间,可如今的太守府本就急缺银子,能省一笔是一笔。

    “真的不贵。”那掌柜无奈道:“我说的这一千五百两,已经是最低价了......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这其中不止包含了这店本身,还有几十位红粉佳人,所以......”

    何易摇了摇头,打断道:“我要你那些红粉佳人作甚。”

    何易的目的是要开设当铺,而不是重新经营梦楼,若一口吃下,不但白花了银子,还要多养几十口人,那岂不是更亏了?

    那掌柜听何易不肯接收梦楼内的女子,当下便摇了摇头,拒绝道:“那我不卖了,这些姑娘既然入了梦楼,便是混个生活,讨口饭吃,仅此而已。若是因为此事而丢了饭碗,那她们这群柔弱女子还如何生存?不行不行。”

    何易一怔,伸手指着那掌柜,无奈道:“你这家伙。好吧好吧,一千五百两就一千五百两。”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另想办法,在将这些姑娘安置于它处了。

    难道还能让人把这些姑娘们赶出门外,流落街头吗?

    钱啊!钱!

    “罢了,钱中,一会派个人回去,带我妹妹过来,让她先挑几个女子回去。”何易忍不住叹了口气,便先差了人去太守府唤红袖过来,叫她先挑几名女子回去,权当丫鬟,照顾生活。

    廖钱中顿了顿,伏在何易耳边,低声打趣:“主公今日又是送梅花,又是送丫鬟,只怕红袖姑娘要误会......”

    “误会就误会,怕什么?”何易老脸又是一红。

    ...... ......

    商铺的事情既然已经定下,何易与廖钱中也没有着急离开。

    等付了钱,拿了地契,便就于原处仔细商讨着一些关于仙当的细节。

    凡人做着修真者的生意,他二人还真是没有半点经验。况且这事也是开天辟地的头一回,又无先人可以请教,就只能慢慢琢磨其中细节。

    “寻常的当铺,需要有三名以上眼力极好的鉴师,另外,还要一名账房先生,若干杂役以及护卫。主公若要开设仙当,区分灵产,那这鉴师一职,就只能让修真之人来当了,毕竟,普通人就算眼力再好,也区别不出灵产的好坏。”

    顿了顿,廖钱中下意识的看了何易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可否令杜刀任此职位?”

    廖钱中明白,那日因为杜刀的贪婪,一直都没给何易留下什么好的印象,但他同样深知杜刀的为人,骨子里并不坏,且有话直说,没什么心计。

    虽然......确实是贪了些,但所谓人无完人,有些缺点,才显得人活得真实。

    廖钱中有意想要扭转杜刀在何易心里的印象,所以主动提出此事。

    何易略作思忖,点头道:“就先让他试试吧。晾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若再不启用,恐叫人说我用人将疑。不过,你可要提醒杜刀一下,若再动贪婪之心,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廖钱中连忙拜道:“谢主公开恩!”

    何易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在外面,别这般客客气气的。这账房先生,先让我那淳弟做着,杂役就从府内的下仆里面筛选。主要就是这仙当护卫,目前......确实没有人能够胜任。”

    何易无奈的叹了口气。

    现在的灵产市场,若是私下交换,一瓶中品丹药可以换取二十瓶下品丹药,但这中间必要产生一层猜疑:倘若对方见利起意,在交易的过程中产生了杀人越货的念头,又该如何?

    因为这层猜疑的存在,大量的修士宁可将不适合自己使用的灵产烂在手里,也不愿拿出去与人交换。

    而仙当的存在,正是为了打破这层猜疑而设立的。

    首先,仙当内的灵产价格极高,一瓶中品丹药,要以三十瓶下品丹药来换,比外界足足高出五成利润。

    但好处就是安全!绝对的安全!

    仙当不会对外界泄漏任何顾客的信息以及所换之物,所以安全。

    但随之而来

    的,却是一个让何易不得不慎重考虑的问题,那就是仙当本身的安全。

    倘若有人纠集了数十名修真者围攻仙当,妄图掠过仙当内的灵产,那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若是没有一群实力过硬的人在旁日夜守护,怕是要不了多久,仙当就要被外界的修真之人彻底断了家底。

    这也是仙当之事一拖再拖,迟迟没有落实的原因之一。

    何易之所以要将仙当交由廖钱中来打理,而不是亲自执掌,最初是想在仙当开业之时,何易以太守的身份亲自过来祝贺,再设法修书一封,令赵家的人亦来祝贺。

    如此以来,有太守府和赵家的威望在后方撑着,便可镇压大部分人心怀不轨的念头。

    可这样做终究还是缺了一层保险在内,倘若真有不长眼的亡命修士过来找茬,仙当本身实力孱弱的弱点,迟早也会暴露出来。

    所以这选人之事,可以说是重中之重。

    廖钱中思虑片刻,道:“依在下之见,不如也将此事交由杜刀去做。他在城内的散修之中颇有一些名望,若能募集一些散修前来,再以厚利将其绑上仙当这辆战车,可保短期内不会生患。另外,还有一个重要之人,主公可以考虑考虑要不要用之。”

    “哦?何人可用?”何易疑惑道。

    “便是主公之妹,红袖姑娘。”廖钱中答道。

    “红袖?”何易一怔。

    廖钱中笑道:“主公啊!您可真是身在福中,却不自知啊!您怕是还不知道,这位红袖姑娘究竟有多大的能力呢!”

    何易摇了摇头:“可这仙当之事,危险无比,一旦开设,随时都有可能遭遇被人偷袭的危险。红袖既是吾妹,自然要好生照顾才是。刀剑无眼,若是伤着身子就不好了......我另想办法吧!”

    何易自然清楚红袖乃是一名悟道者,而且十分的厉害。

    妹妹主动为哥哥分忧,这是一回事,而哥哥要求妹妹做事,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何易不可能主动去说。

    事无巨细,何易与廖钱中又在梦楼内待了将近一个时辰,重新将所有的事情梳理了一遍,在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之处,以及暗藏的隐患后,这才起身伸了个懒腰,往梦楼外走去。

    “让开!快让开!”

    “......”

    在他二人刚刚走出大门的那一霎那,街上忽地出现了一阵混乱。

    紧接着,便听一声马嘶,扯的人耳鼓生疼。

    何易刚刚走出门外,脑中正想着它事,被那马嘶一惊,抬起头来,却见一双粗壮的马蹄高高扬起,朝着他的脑袋,狠狠踏了下去!

    “主公小心!”廖钱中惊恐的呼喊道。

第92章:钟家人士

    砰!

    危急时刻,何易狠狠一脚踢在那马脖子上,迫使马身子往旁侧转动了几分,趁着这个机会,他迅速从旁侧猛蹿了出去。

    经过时,何易抬头看了一眼。

    那马上坐着的,却是一位俊美异常的男子,正拼命往后拽着缰绳,脸上满是慌张之色。

    见马蹄之下的两人顺利闪开,那俊美异常的男子也似是松了口气,侧头往何易的方向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时,二人皆是微微一怔。

    待安抚座下的马匹后,何易还没说什么,倒是那男子先开了口,看着何易,声音中带着些许怒意:“我说你这人,出门不带眼睛吗?万一被伤着了,是不是还要从我这里讹诈医药费?”

    那男子身着红色旋群,腰挂长剑,头系赤色抹额。剑眉精致,唇红肤白,俊朗中带着些许阴柔,身姿颀长,有几分别样的英气,端的是个不世出的美男子。

    美则美矣,只是言语间太过放肆,典型的一个被宠坏的富家公子。

    分明就是他控制不好马匹,现在却反过来责怪自己?

    何易闻言,神色便是一沉,皱眉质问道:“你既然知道有可能会伤到路人,为何还要在这商肆之内纵马逞凶?律法之上明文规定,闹市内只能牵马步行,如你这般,难道不是在扰乱民序吗?”

    他朝那男子身后的巷子里看去,确有几家商铺摆设在外的摊子被撞倒,各类商品洒了满地,所幸并没有人因此而受伤。

    “你说我扰乱民序?”那男子似是气极,伸手指着何易的鼻子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扰乱民序了?再敢胡言乱语,当心我缝上你这小鬼的嘴巴!”

    那男子说着,却是锃地一声,将腰间的利剑抽了出来,一言不合,拔剑相向。

    “哎呦!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蛮横粗鲁,容貌厌人也就罢了,说话也是聒噪的很!”

    这时,旁侧里忽然让出一条窄路。那中间,一袭黑色衣裙,精致妆容的红袖,怒气冲冲走了进来。

    寒眉凝目,俏脸含煞,站定何易身前,不由分说便是一通挖苦讥讽。

    红袖听说何易将梦楼买了下来,还特意让她过去挑选几个喜欢的丫鬟,心中欢喜不已。正要说何易贴心,却没想到刚刚过来,就听到有人大放厥词,要缝上何易的嘴巴。

    这就让红袖很不高兴了。

    自家哥哥,自己都要好生照料,岂能容得下别人当街欺辱?

    那俊美男子听红袖说他蛮横粗鲁,容貌厌人,怒意顿时更盛,但在见到红袖是个娇媚的女子后,反而硬生生收回了脸上的怒色,转而换做了一副极度冷漠与不屑一顾的表情:“风尘妖味,世间狐媚!”

    言下之意明了,就是在暗讽红袖是个妖艳的狐媚子。

    红袖一听,顿时乐了。

    她混迹风月场所多年,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没有听过?当下娇羞似的挽起何易的手臂,道:“本姑娘乐意,如何?女为悦己者容,我取悦自家哥哥,关你什么事?倒是你,啧啧啧......”她一双眼睛在那男子身上扫来扫去,却只盯着喉咙、胸、胯三处位置,目光大胆又泼辣:“哪家的姑娘要是瞎眼跟了你呀,只怕是要苦上一辈子喽!”

    她虽说的难以入耳,但那男子却不生气,静等着红袖把话说完,却是冷漠的吐出一句:“不知廉耻。”

    “你!”

    这句话,便如同一根尖刺般,直接戳进了红袖的心窝,叫她脸色急变,当场愣在原地。

    甚至何易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她挽着自己胳膊的双手,越发的用力......

    “我不在乎。”觉察到红袖脸上的异样,何易恰逢适宜的,用只有红袖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

    红袖这才稍稍放松了些,脸色也不似刚才那般僵硬,反倒双颊上莫名升起一抹羞红,悄悄把头低了下去。

    只是挽着何易的那双手臂,又紧了几分。

    ...... ......

    过了不久,梦楼之外的街巷内又有一批拔马而来的人,与那男子的装束基本相同,皆是一身红色旋群。

    为首一人,是一位年约五十岁的长者,天生异相,红发、红须,豹头环眼,声若巨雷,加上一身红衣,看起来几乎全身浴血,有几分狰狞恐怖的威慑力。

    那长者身后,同样跟着七八位红衣男女,神色紧张,似乎对那俊美男子颇为关切,唯恐出了什么事情。

    “慈儿,你没事吧!”

    “没事的,二叔。受惊的马儿已经被我驯服了,所幸没伤到路人。”那男子单手拍了拍胸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随即狠狠瞪了何易等人一眼。

    长者点点头,环视四周,见有摊位被毁,便双手抱拳,对街道两侧围观的人群说道:“诸位,切莫误会。我们并不是有意在闹市中纵马逞凶,只是在路过贵地时,被一个顽皮孩童扔出的炮仗惊了马儿,才会导致如此......诸位放心,今日若有什么财物被毁,便折了现银,我钟拙一并与你们清算。”

    那长者虽然外貌丑陋狞恶,心思却是细腻,三言两句便将周围民众的不满平息了下去。

    何易低声问身边的廖钱中,道:“这些人的身份,可能看出来吗?”

    廖钱中思忖片刻,回道:“看其装束,应该是濮阳钟家之人。”

    何易双目微垂:“修真世家?”

    廖钱中摇头:

    “虽是世家,但并非修真世家。”

    何易点头,心道,既然不是修真者,那就是普通百姓了。

    虽说马匹扰了民序,但也不是有意为之,况且对方也已经答应了赔偿各家商铺的损失,若再揪着此事不放,那就显得自己有意刁难了。

    遂又想起给红袖挑选丫鬟一事,何易便朝那几名钟家人氏行了个揖,而后拉着红袖,重新往梦楼中去。

    “站住!谁让你离开了?”

    何易想要罢休,但那唤名钟慈的俊美男子却是不肯,见何易要走,直接拔马拦住了何易的去路,并以剑指之。

    何易目光落在那闪着寒芒的剑锋之上,对这忽然的挑衅,有些不明所以。

    但对方既然亮了兵器,何易自然也不能落了气势,正要伸手去拔斩魔剑时,却忽地被红袖拦了下来。

    “哥哥身份尊贵,怎能与一个......一个不男不女的妖人动武?”红袖冷冷看着钟慈,随即小声与清竹吩咐道:“取一把琵琶过来。”

    “是,小姐。”清竹应了一声,忙去梦楼之中寻找乐器。

    “你这妖艳的狐狸,凭地侮辱我?”那俊美的男子挑了挑眉,剑尖转向红袖。

    “侮辱?我是在夸奖你呢!”红袖也不惧怕,冷声说道。

    “你这狐狸,当真我不敢杀你?”

    “你大可一试!”

    这二人之间,似乎像是有着一众莫名其妙的仇恨。

    眼见这二人火气越来越大,何易与钟拙同时将她们拦下,心中万分的奇怪,也不知今日到底抽的什么疯。

    “慈儿,够了!不可无礼。”

    “妹妹,算了,也没什么大事......”

    钟拙厉声喝斥了那男子一句,何易也趁机将红袖拉到身后。

    红袖挣扎着,目光却紧紧锁着马背上的钟慈,与何易说道:“好哥哥,今日这事,你就不要管,妹妹自有分寸。”

    她便指着那钟慈的鼻子,又道:“我家哥哥不准有人在城中滋事,有胆就跟我去城外斗上一斗!”

    言罢,却是夺来一匹鬃马,朝着城外绝尘而去。

    那钟慈也不惧怕,冷哼一声:“怕你不成?”

    随即指向何易,与钟拙说道:“二叔,此人双目失神,行尸之相,鬼气加身,早晚祸害人间。千万不要放跑了!”

    说完,他亦甩开钟拙拦着的手臂,纵马跟在红袖身后而去。

    只留何易、钟拙等人目瞪口呆,留在原地。

    “钱中,你赶快去一趟太守府,叫贾绍带一队精兵跟过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红袖有所闪失!”何易沉声道。

第93章:五行五煞

    “双目失神,行尸之相,鬼气加身,早晚祸害人间。”

    此言一出,让余下的那些钟家子弟当场变了脸色,一个个如临大敌般,齐齐将腰间的利剑拔了出来。

    钟拙瞪着那双铜铃一般的眼睛,在何易身上打量着,血红色的胡须与头发在这一刻颜色更显鲜亮,几乎真的就要滴出血来,模样看起来相当的骇人。

    片刻后,旁侧人群中,几名被大人抱着的娃娃同时哇哇大叫,却是被他这副样子给吓的哭了出来。

    钟拙似是习惯了这种情况,连忙将气势收拢,看着何易,终是发出一声讶然:“咦?恶鬼缠身,透体蚀魂,一具人间行尸,竟还能保持灵台清明......奇怪,奇怪。”

    这一句人间行尸,让何易听在耳里,看在眼中,却是无比的震惊。

    他们......居然能够看出自己的身体,被冥丹内的鬼气侵蚀了?

    看着这一行钟家子弟的旋衣上所绣的凤火纹样,何易忽地想起一个十分神秘而古老的门派终南山翊圣邪界。

    据传,那个地方的人清一色为钟姓,世代以降魔驱鬼为己任,且天生一副通天法眼,可辨世间鬼邪之气。

    难道眼前这个濮阳钟家,便是翊圣邪界的人?

    怪不得那个俊美的男子会如此无缘无故针对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可以请他们出手,除掉冥丹内潜藏的那只恶鬼,也顺便请教一下,他这具被鬼气侵蚀了的身躯,应该如何才能恢复至正常状态。

    “钟前辈。”

    念及此处,何易连忙上前几步,在钟家的一干人等带有杀气的注视之下,快步直至钟拙马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既然钟前辈觉得奇怪,那何不借一步说话?不巧也巧,晚辈正好也有相同的事情,需要向钟前辈请教一二。”

    钟拙也是一怔,随即抚掌笑道:“如此甚好。”那模样甚是豪迈。

    ...... ......

    再次进入梦楼之中,何易将钟拙请入一间雅室密谈。至于其他的钟家子弟,钟拙则令他们守在门口各处,严禁外人进出。

    说来也是奇怪,不知是不是因为钟家之人天生克制妖鬼邪魔的原因,虽然面对着钟拙那张凶神恶煞的面孔,但何易却觉得自己的心境变得十分安宁。

    那是一种从他出狱以来,从未有过的轻松之感,仿佛大病初愈一般的畅快。

    “晚辈何易,乃是这一郡之守,恕刚才隐瞒。”享受着心灵的安静与轻松,何易也忍不住对这神秘的钟家多出些许好感,便主动自报了家门。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对方并不是修真之人,也与皇城没有半点关系。

    “原来是太守大人。”钟拙神色愕然,待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起身行礼。

    钟家虽是世家,但仍是平民之身,在何易这个太守面前,自然应有尊卑之分。

    他这一拜不要紧,原本身上的凶神恶煞之势也在这时收了回去。

    于是,何易身上的轻松之感不见了,转而又是一阵彻骨的冰冷与麻木。

    “前辈切莫如此。”何易连忙将其扶起,用一副恳求的语气说道:“想必前辈也看出了我这一身森森的鬼气,实不相瞒,我已经被这鬼气困扰许久了,若您能想办法帮助晚辈除祛,晚辈必然奉上厚礼,以为报答!”

    冥丹的事情必须要解决掉,而且宜早不宜迟。虽然有父亲留下的舍骨在旁压制着,暂时没什么大碍,但日后的事情,又有谁说的清楚?

    万一有一天,自己不慎将舍骨遗失了,或者被人偷去了,冥丹内暗藏的恶鬼瞬间便会将他的肉身夺去。

    他承担不起这个风险。

    钟拙起身,不无轻松的说道:“太守大人尽管放心,我钟家世代以降魔驱鬼为己任,便是太守不说,老夫也会主动除此鬼祟。只是......不知太守大人这身鬼气源自何处?通常情况下,鬼气附于人身,是为了吞噬阳魂,滋养阴魄,只要斩断根源,这鬼气自会渐渐散去。”

    “根源吗?根源便在此物之上......”何易点了点头,伸手将脖颈上悬挂的项坠取了下来,其上一红一黑两颗珠子,晶莹通透,二色相交,分外引人注目。

    钟拙说的轻松,但那是因为他还没有见识过冥丹内部那头恶鬼的真面目。

    何易亲眼见过,也亲自体会过这冥丹的厉害,所以,他心里反而更是没底。

    “诚如前辈所言,我这身鬼气,应该是受了此物的影响......钟前辈,您可要注意一点了,这鬼气能够扰人心智,十分的厉害。”何易小心翼翼的将舍骨向外移了半分,与冥丹分离开来。

    很快,那冥丹之上便有几缕肉眼可见的黑气钻了出来。

    “前辈可认得此......”

    “怖煞之气!”

    还未等何易说完,那钟拙却是双目圆睁,脸色大变,望着眼前那一抹黑色鬼气,却是惊声叫道:“这等邪煞之物,你从哪里得

    来的!”

    怖煞之气?那是什么?何易疑惑。

    从钟拙那副如临大敌般的表情,可以看得出,对方口中所说的怖煞之气,便是这冥丹内蕴含的鬼气了。

    “此物,是我偶然间在一处密林内寻到的,钟前辈可认得此物吗?”何易随意编了个谎言,重新将冥丹与舍骨串在一起,往钟拙手中递了过去。

    “别,别递给我!”钟拙赶紧摇了摇头,看着何易递过来的那颗黑色冥丹,脸上有一丝惧意,不过很快便被压制了下去。

    他确实不敢去碰那颗冥丹。

    他认得那黑气,自然也知道其作用。

    所谓怖煞,便如它的名字一般,可唤醒人心深处的恐怖与阴暗的一面,而且效果极为霸道,便是这世间心智最为坚定之人,都无法抵挡怖煞的侵蚀。

    而他们钟家之人,之所以能够拥有降魔驱鬼的本领,除了天生的一副通天法眼之外,最重要的是,他们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锻炼那颗无惧之心。

    尤其对于那些鬼祟邪物的恐惧。

    也就是说,想要练就一身驱鬼的本领,那就必先无惧于鬼神。

    所以,他才更加不敢触碰那颗冥丹。

    倘若不小心被那怖煞之气侵入体内,唤醒他心中对于鬼神的恐惧,那他可真就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废物了。

    本以为眼前这位太守大人只是不慎沾染上了一些阴秽之物,却没想到......竟然会是怖煞这等绝世邪物。

    “你先拿着,容我细想对策。”钟拙无奈的说道。

    他目光锐利,盯着冥丹看了半晌,眉头紧紧皱着,从腰间的囊袋内取出一张黄色纸符,夹在双指之间,凌空虚画,口中念念。

    片刻之后,那纸符开始凭空燃烧起来。

    令人诡异的是,那纸符所燃起的火焰,是一种幽暗的黑色......

    “果然如此!”钟拙的脸色越发凛冽。

    紧接着,那黑色的火焰急骤升腾,化作一道缥缈黑烟,在四周飞速盘旋,其内,似乎隐隐响起一声诡异且嘶哑的“怖!”

    钟拙双目圆瞪,钢须竖立,整个人仿佛千佛殿内的怒目金刚,庞大的威慑之感由内而外散发开来。

    “呔!”

    他一声虎吼,随即以虎豹之姿,张开血盆大口,却是直接将那一道道黑气吸入嘴中,面目狰狞,大口咀嚼着。

    那黑气虽是没有实体,但却也在这嚼动的过程中,发出阵阵令人悚然的磨牙之声。

    这般咀嚼了大约一刻钟,钟拙方才动了动喉咙,将那黑气咽进了肚子里。随即,他亦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直接萎靡了下去,瘫在桌子上,气势不见。

    “果然如此......你这黑珠里所含的煞气,乃是五煞之二怖之煞的煞气。可惜老夫本领低微,现在还奈何不得此物。”钟拙有气无力的说道。

    仅仅是对付几道溢出来的煞气,就已是让他筋疲力尽了。

    若强行以祛邪之术驱之,恐会遭到反噬,性命不保。

    何易连忙问:“五煞是什么?”

    钟拙回道:“天有五行,金、木、水、火、土;地有五煞,惧、怖、怵、惘、。五行为天地灵气,主万物生长,世界运转,至于这五煞,你可以理解为天地之浊气,万鬼之源头,人世间至邪至恶的东西。我们钟氏一族所除之妖魔,大多便是由这五煞的煞气所化的鬼祟。只是你这黑珠之内的煞气之精纯,远超寻常,便是修炼千年的厉鬼,都不及其中万一。”

    何易皱着眉想了想,道:“还有其他办法吗?若真像您说的那般,五行与五煞之间,似乎还有着相生相克的对立关系。如果寻一名修真之人过来,可否能驱散这里面的煞气?”

    “这就不太清楚了,恕老夫见识浅薄......”顿了顿,钟拙又指着项坠上的舍骨,说道:“我观你那颗红珠,也算是一样少见的奇物了,其内所蕴含的杀气之庞大,世所罕见。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将这颗黑珠镇压的如此安静。”

    “您的意思是,人的杀气可以克制这类煞气?”何易想了想,顿时明白了这钟家之人,为何一个个凶神恶煞,一副杀气外露的样子。

    感情是常年做这驱鬼之事,以致渐渐成了一种习惯。

    想想也是,佛庙里的怒目金刚,内里是大慈大悲菩萨心,可表面上,不也是一幅豹头环眼,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相貌吗?

    钟拙点点头,道:“那是自然。这杀气,尤其在一些久经沙场的老将身上,体现的最为淋漓尽致。”

    钟拙侃侃而谈,也不撇扫自珍,如数将其所知道的说了出来:“久经沙场之人,常年战阵厮杀,悍不畏死。那满身的血腥杀伐之气,能不惧外邪,让神鬼难近。况且这类人,体内的阳刚之气充足,意志坚定,不会因为对手的强大与可怕而退缩,更加不会受到煞气影响。”

    “前辈的意思是说,这杀气对于煞气,还具有一定的克制效果吗?”

    听钟拙这

    么一说,何易总算明白了为何当年的徐方士执意上奏,宁可激怒神武宫内的一些大将,坚持要让自己的父亲随船出海,剿杀恶鬼。

    原来,是因为这颗舍骨能够克制恶鬼的原因?

    难道从那时起,徐方士就已经开始算计自己一家了吗?

    何易一阵头痛。

    ...... ......

    冥丹的事情,看来暂时是无法解决了。

    不过,钟拙到底是在帮助何易,又大方的为何易解开许多心中的疑问。

    何易一时也不知如何报答对方,便就先让梦楼里的下人熬了些安神补气的药膳给钟拙补补身子,以表歉意。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冥丹中的恶鬼之强,就连专门以驱鬼为生的钟家都束手无策。倘若有一天自己死去,冥丹中的恶鬼跑出来,将会给这世间带来多大的灾难?

    见何易心神不宁,钟拙便知道他在担忧何事,便说道:“太守大人若想彻底解决此事,应尽快往皇城去一趟。我濮阳钟家,其实只是翊圣邪界所分出来的一条旁支,专门负责戎州范围内的驱鬼之事。而真正的邪界,已应了皇城的号召,集体从终南山迁移至皇城之内了,成了护国四圣宫之一的翊圣宫。老夫本领微弱,想要解决这怖煞之气,力不从心。不过若是由宫中长老或者宫主亲出手,应该不难解决。”

    皇城吗?

    提起这个地方,何易心中便有着万分的慨然。

    可现在......却是不去得。

    羽翼未丰,时候未到。

    何易摇了摇头,随即想起一事,便开口问道:“据说你们翊圣邪界内的钟氏一族,毕生只做降妖驱鬼之事,从不参与外界纷争。尤其是这政事,哪怕朝代更迭,血流万里,你们也不会参与进来。可是真的?”

    钟拙点头道:“不错,我钟家从来不理会社稷之事。”

    何易疑道:“那你们又为何会忽然响应皇城的号召?这进了宫,成了护国四圣宫之一,难道不算参与政事吗?”

    钟拙怔了怔,虽然不明白何易为何会有此一问。好在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便就把实话说了出来:“护国四圣宫,仅仅只是挂个名头,钟氏一族仍旧不会参与社稷之事。之所以会迁入皇城......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皇城开出的条件。”

    “什么条件?”

    “因驱鬼而受伤的钟家子弟,无论伤势重否,皆由皇城出资疗伤。”

    “......”

    当初皇城派遣使者前往终南山,找到翊圣邪界。初次谈及迁居皇城这件事的时候,他们自然是不肯答应的。

    就算只是挂个名头也不行。

    今天是只挂个名头,那明天呢?后天呢?

    人人都有得寸进尺之心,谁都不知道搬入皇城以后,会不会发生什么其他变故。

    所以这个头,不能开,开不得。

    不答应就不答应吧,那使者也没强迫邪界内的人必须前往皇城,只是以游览观光之名,要在邪界逗留几日。

    这个要求,邪界的钟家没办法拒绝。

    直到两日后,在一次与千年厉鬼的战斗中,邪界之内有数名钟氏子弟身受重伤,性命垂危,所有人都认为那几名子弟没救了,甚至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后事,可那名皇城来的使者却不这么看。

    他只是随意的拿出来几颗伤药,喂那几名重伤的子弟吃下,当下外伤愈合,内伤尽去,从奄奄一息到活蹦乱跳,仅仅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这立竿见影的强大药效,直接便动摇了邪界的高层的心。

    因为那些伤药,已经不能称之为普通的疗伤药了,便是称其为救命的仙丹亦不为过。

    邪界之内,每年都会有大量的钟氏血脉因驱鬼一事而丧命,因此,他们非但无法发展壮大,以达到除尽天下恶鬼的最终目的,甚至日渐衰落,渐渐开始出现灭门之相。

    所以,当那皇城使者再次提出让他们搬去皇城,条件就是可以任意使用这种灵丹妙药,并且还会专门另外设立一座“命延宫”,来专门为钟氏一族炼制丹药的时候......他们集体沉默了。

    这样极具诱惑力的条件,他们根本没办法去拒绝......

    ...... ......

    何易静静听着钟拙的叙述,心下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也就是说,那徐国师是在无条件的、不计成本的,对于翊圣邪界内的钟氏一族进行支持了?

    钟氏一族仍然只是以前那个不管世俗事物的钟氏一族,只要去皇城挂个名头,就可以得到无限的疗伤仙药?

    而且为了保证疗伤仙药充足,那徐明徐国师更是建立了一座“命延宫”,来专门负责翊圣宫的伤药炼制......

    他会有如此好的心?

    呸!虚伪!何易暗骂了一句。

    虽说打死他都不相信徐明会安好心,却也想不明白对方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第94章:故人相认

    世俗江湖,也在几年前那一次大清洗中被扑灭一空。

    天下武者尽灭。

    其余能够对皇城造成一些威胁的,也就只有那区区几股势力了。

    而翊圣邪界的钟氏一族,无疑是其中实力最强的一支。

    徐国师这般做为,似乎是急于要将翊圣邪界的钟氏一族捆绑在修真者的战车上。就算钟氏一族最终仍旧不能为皇城所用,可一旦接受了皇城的好处,那就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虽不能用,也不会担心成为敌人。

    可是如今的天下,已然被修真者们牢牢掌控在手中,就算剩下的全部势力联合起来,也不可能会是全天下修真者的对手。

    虽说如此,但他们仍旧要花如此大的代价拉拢钟氏一族。

    究竟是为了什么?

    何易想不明白。

    ...... ......

    何易收起带有冥丹舍骨的项坠,重新挂回脖子上。

    既然连钟拙也奈何不了这颗冥丹,他就只能另想办法。反正,有舍骨在旁镇压着,暂时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何易也有过直接将这颗冥丹扔掉的念头,但终究是没舍得。

    因为要扔,就必须连同舍骨一起扔掉,否则冥丹内的恶鬼蹿出来,指不定会发生什么祸端,而舍骨......可是是父亲留给自己唯一的遗物了。

    几味药膳被梦楼的姑娘们端进了雅室内,钟拙也不客气,取来碗筷大口往嘴里送着,看来刚才为了降服那几道黑气,着实耗费了不小的气力。

    何易陪钟拙吃着,谁也没提钟慈与红袖的事情。

    当然,何易对红袖的本领可是十分的有信心,莫说这钟家之人不是修真者,就算是,红袖同样也有一战之力。

    况且他还让贾绍带人暗中护着红袖,所以安全方面,自然不用担心。

    至于钟拙如何作想,便不清楚了。

    或许,他同样对自己那个侄儿颇有信心。

    “冒昧问一句,你们钟家此次前来斛阳,是否也是为了竞宝大会而来?”何易吃了几口,食不知味,便放下碗筷,与钟拙闲聊了几句。

    主要还是想与钟家结交一番。

    这些人拥有不俗的实力,却只专注于降魔驱鬼一事,而且不图任何名声与回报,这种精神着实让何易钦佩。

    钟拙点头说道:“不错。这次竞宝大会,其中有一样东西,对我钟氏降魔驱鬼,用处极大。濮阳距离斛阳最近,所以宫主便遣我而来。”

    何易惊讶道:“哦?难道这次的竞宝大会的宝物名单,已提前泄露出去了吗?”

    这个消息让他十分的诧异,在看到钟拙点头后,便更加觉得惊奇。

    按理来说,竞宝开始之前,这份宝物列单一般都是秘而不发的,一是低调行事,以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二是为了避免竞争者提前商量宝物的归属,否则最终成交的价格就要低出许多,甚至只以底价卖出,都是有可能的。

    事关利益,练气宗身为九州三十六仙门之一,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失误?

    “其实泄不泄露,基本上不会对练气宗造成影响。这份宝物的列单,数量庞大,包罗五行之内的各种灵产、丹药以及功法,且每一种类同的宝物,都有数件乃至数十件,甚至连一些极为特殊的物件都有。根本不用担心有人想要一口吞下因为就算有那个胃口,也没那个资本。”钟拙轻描淡写的说道。

    他并不关心修真者内部的事情,也不关心那些灵产、丹药的最终归属,只是为了一件对他们降魔驱鬼有用的东西而来,而且,他也只会去参与这一件东西的竞价。

    至于其他一切,都与他们钟家没有半点关系。

    何易低头思忖了一会,却是心中一动,连忙说道:“钟前辈远自濮阳而来,可知道这竞宝大会的规矩吗?据说是以灵产为货币,以物易物,并不会折算成世俗的银钱。”

    “这个......老夫自然知道......”钟拙说着,表情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这次竞宝会上出现的那件东西,对他们钟氏一族来说极为重要,只是,他们钟家虽然已经成为了护国四圣宫之一,但却与修真二字沾不上半点关系。

    虽然皇城肯给予他们大量的疗伤灵药,但那也只是疗伤的药物而已,并不是能够增长修为的仙丹灵丹。

    也就是说,他们手里并没有什么灵产。

    所以,对于最终能否竞拍下那件宝物,钟氏一族心里没底,钟拙心里更是没底。

    当然,他们还有另外一个途径能够得到那样东西。那就是将这个想法告诉皇城,告诉徐国师,然后带着皇城的命令,直接去练气宗索要。

    可这样以来,就等于是欠下了皇城的人情,以后若是皇城以此为借口让他们办事,可就不好拒绝了。

    ...... ......

    何易将钟拙的表情看在眼里,已是心知肚明,但却没有当场戳穿对方的心思。

    略作思忖,他便想借机还了这份人情,说道:“本官手上还有些资源,或许可以协助前辈竞得想要之物。”

    何易之所以说这话,有公,有私。

    于公,钟家既然以降妖驱鬼为己任,不求回报,那便是正道作风,对于此类人,何易肯定也要大加支持。

    于私,借机示好,与钟家结下一段善缘,说不定日后对自己也有所帮助。

    况且他现在已经夺下了斛阳城,早晚必要与练气宗一战。而何易想要更进一步的去了解一下这个练气宗,以达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必须亲自去一趟练气宗,亲眼看看对方的实力究竟强大到了怎样的地步。

    此时此刻,即将开始的竞宝大会,乃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何易苦无门路,便想借一副钟家的皮囊,往练气宗走上一遭。

    “你手里有灵产?可是......这朝廷律法之上,不是说为官者不可修行、不可私自囤积灵产吗?”钟拙怕何易误会,又道:“大人莫要误会,我们钟家可不会管这些俗事,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何易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十分自信的说道:“钟家既然不管,那就不要问了。我只能说,以我手中目前灵产的数量,无论前辈想要的那件东西价值多高,都足以将其竞下!”

    何易倒是没有在说大话,那些乾坤袋里的东西,随便拿出一样,都足以惊动北地所有的修真门派。

    而钟氏想要得到的那样东西,虽然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想来应该与修真二字无关。

    因此,其能够被竞价的几率极大,最终的价格也应该不会高到哪里去。

    “此话当真?太守大人,事关重大,你可千万不能戏弄我!”钟拙一拍桌子,噌地一声站了起来,目光直视着何易。

    如果对方真的能够帮助他们钟家得到那件宝物,那可真算得上是一份天大的人情了。

    想及此处,钟拙不禁暗暗升起几分警惕,补充了一句:“可要先说好,大人若是有什么要求,就先提出来,若是坏了我钟氏一族的规矩,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前辈哪里的话,晚辈怎敢坏了钟氏的规矩?”何易笑着许下承诺,顿了顿,便又将脸凑了过去,小声说道:“只是一些小忙而已,我想前辈一定能帮得上忙以私人的名义。”

    “哦?你先说来听听。”

    “我需要一个钟家的身份来掩人耳目,与前辈一同去往练气宗。”

    “......”

    钟拙眼中的异色一闪而逝。

    不过,他没有拒绝。

    ...... ......

    待何易离开之后,钟拙独自闭目沉思,于是,房间里久久没有动静。

    这可将外面那些年轻的钟家子弟给吓的不轻。

    刚才那一抹骇人的怖煞之气,他们同样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虽然只存在了片刻,但那股慑人的恐怖之气息却着实叫他们心惊胆寒。

    片刻后,这群钟家人手持刀剑冲了进来,见钟拙没事,方才长舒一口气,将兵器收起。

    “二叔,那人......就这么让他走了吗?一身森森鬼气,日后若要害人,必然生灵涂炭!”其中一人不无担忧的说道。

    钟拙看了他们一眼,叹息道:“一头怖煞的诞生,其灵智要先醒于其卵之前,先与宿主的神识相融想通,以作传承。这之后,还需经历化茧、定性、塑身三道关卡,方可成为一头真正的怖煞。现在灵智虽醒,但有那颗充满杀气的红珠日夜镇压,一时也做不得孽。况且,我就算有心想要除掉这怖,也是力不从心......”

    说着,钟拙不由发出一声苦笑,继续说道:“别的倒是不怕,只怕那头怖煞,早已将那位太守大人当成......唉,冤孽,冤孽啊!”

    ...... ......

    梦楼想要重开成为仙当,自然需要重新修缮格局。

    所以就算已经定下,也还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完全装修完毕,眼下只能等待。

    公良雎与裴东,此时应该在营中训练兵马,贾绍带兵去了城外暗中保护红袖,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至于太守府,有秦光、李艾二人代替何易处理民事,也让他能够空出些许闲暇时光,去处理一些私事。

    想了想,何易便往周淳家中走去。

    自何易入主太守府以来,曾多次劝说过周淳,让他尽快与鸾姨搬去太守府居住,一来是为了保护他们,免得再次被赵家骚扰,二来,何易想让周淳去太守府任职,而且是要职,毕竟,周淳可以说是何易心中为数不多的,能够完全信任的人之一了。

    但何易每次向周淳提起此事时,周淳总是摇头拒绝。

    他拒绝的理由也十分简单:“哥,我若真的做了官,那你我兄弟,岂不成了主仆吗?不去不去......”

    这句话直接让何易没了脾气。

    斛阳城最北面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处民居小院,这里便是周淳与秦鸾现在居住的地方。

    黄土泥墙,放置着几样农具,旁侧有一块小型菜圃,

    秦鸾正坐在院子的灶台前,添着柴火,熬着白粥,土灶子上炊烟袅袅,传来一股淡淡的粥香。

    这里虽然简陋,但却

    极具生活的气息。

    上一次,何易本是想去集市上看望鸾姨的,但在中途出了些意外,被赵寒陷害,又被常都尉押入了太守府。

    之后,因为谋划行动,一直腾不出时间过来,再往后,得了太守一位之后,又要没日没夜的处理民事,更是没有半刻闲暇。

    所以,这事也就一拖再拖。

    所以到现在,秦鸾都还不知道何易的真实身份。

    “娘,您看我带谁会来了!”关上院门,周淳便显得很是兴奋,说话也没了顾忌。

    若是母亲知道了何易还活着的消息,一定也会非常开心的。

    秦鸾回头看了一眼,见周淳带着何易来了自家,便起身相迎,道:“原来是何公子来了,上次的事情,还要多谢何公子解围。”

    虽然那一日集市上,何易让周淳提前带着她离开了,但事情过后,她却也回去打听过,知道了那日所生之事的真相。

    可以说若不是何易解围,她们母子二人只怕早已身陷牢狱,一辈子休想出来了。

    这份恩情,不得不还。

    秦鸾左右看了看,却也想不出自家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用作谢礼,只能道:“何公子若是不嫌弃,就留下吃一顿便饭吧。”

    “好。”何易点头应下,笑着说道:“那就劳烦鸾姨亲自下厨,侄儿也有十多年没尝过鸾姨的手艺了。”

    秦鸾刚刚被过身去,将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准备下厨做菜,但听到何易这一句话,却是忽地怔在了原地。

    侄儿,十多年......

    “你是......”

    秦鸾骤然转身,一双慈祥的眼睛落在何易那张,越看越觉得熟悉的脸庞之上,惊讶与惊喜的神色很快布满了鸾姨的脸庞。

    “娘!他是白大哥啊!十年前被爷爷偷偷送进绝崖狱的白大哥!”周淳在一旁兴奋的说道。

    听周淳这般说,而何易又没有否认,秦鸾脸上的皱纹顿时舒展,看起来仿佛又年轻了几分。

    “衍儿啊!你是衍儿!这么多年不见,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秦鸾走过去摸了摸何易的脸颊,似乎又想起了眼前这孩子苦命的身世,感同身受之下,眼眶也开始微微发红:“好好好,活着就好......”

    秦鸾忍不住将何易拥进怀中,低声抽泣着。

    何易本也是个性子坚毅的人,但被鸾姨这么一抱,顿时觉得鼻子一酸,有种想要哭出来的感觉。

    他紧紧抿着嘴唇,强忍着心头不断蹿出来的苦涩之感,咬牙道:“鸾姨,这些年,也苦了你们了。”

    何易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绝不会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绝对不会!

    故人相认,本是一件喜事,悲伤的情绪过后,就只剩下重逢的喜悦。

    秦鸾亲自下厨,给何易做了几样好菜接风洗尘,三人做于一桌,聊起以前的旧事,又忍不住一阵唏嘘。

    “长大了,也成熟了。千万别总想着回去报仇,好好的活下去,才是你爹你娘希望看到的。”秦鸾不断给何易的碗里夹着菜,说道。

    她一个女人家,又迈入老年,对于仇恨之类的东西,已经看得很淡了。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再看着好不容易才走出牢狱的何易,又因为仇恨而痛苦余生。

    周淳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含糊不清的说道:“可不是嘛哥,当年那个张牙舞爪的样子,就连爷爷都拿你没办法呢!”

    一说到周老太爷,秦鸾却是叹了口气,与何易说道:“你刚刚入狱那段时间,我与你周伯伯还想着去狱中看望你,但都被老爷一并拦了下来,并禁止家中所有人接触绝崖狱。后来,老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直至咽气之前,弥留之际时,还曾说出一句:也不知白家那小子长没长记性,希望没有被皇城的人找到......这个时候我们才发现,原来老爷拦着不让看望,其实也是对你的一种保护。”

    听罢,何易的心情越发沉重。

    那时的自己虽然聪明,但绝对算不上成熟,空有一腔复仇的热血,却不知隐忍二字。

    若是连命都丢了,何谈仇恨?

    在这一点上,周家,尤其是周老太爷,对他可以说有再造之恩。

    这份恩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忘却。

    “对了,鸾姨,小淳。你们......”这顿饭吃到一半,何易便犹豫着要不要再提一次,让秦鸾母子搬入太守府内居住。

    虽然斛阳已定,但他确实是放心不下。

    就在何易正要说时,房门外却忽地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何易忽地怔了怔,待他竖耳细听,那悉索之声却又忽然断了去。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鸾姨与周淳,见他们并无察觉,便放下手中碗筷,起身道:“你们先吃着,我出去方便一下就来。”

    他目光温和,但在转身背过去的那一瞬间,整张脸顿时寒了下来。

第95章:白日行窃

    为了不让鸾姨和周淳担心,何易小心翼翼的将房门掩上,顺着梯子悄然爬上屋顶。

    他居高临下俯瞰着整个院子,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

    记得自己进来的时候,明明已经将院子的大门关上了,可此时的院门之间却出现了一条狭隘的缝隙,随着涌入的气流微微晃动着。

    今日晴空碧朗,万里无云,就算有些微风,也不足以产生能够吹开院门的力量,所以刚才的声音,绝不会是错觉。

    一定有人偷偷溜了进来!

    “又是赵家的人在背地里使坏吗?他们到底要干吗?”何易脑中飞快的思索着。

    集市中所发生的那件事情,就已经让何易摸不着头脑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赵寒为何会用这等阴险的招数对付鸾姨母子。

    站在赵家的角度思考,若是看不惯两个平民,直接将其驱逐出城就是了,哪怕是直接杀了,都不会有人说什么,何必如此费尽心机的,通过一些栽赃的手段?

    在周家最为巅峰的时候,那赵家都敢明目张胆的对周家的产业进行掠夺,而此时的周家只剩下秦鸾母子二人,他们却反而变得畏首畏尾起来。

    这又是为何?

    他们在忌惮什么?

    ...... ......

    过了片刻,那种很轻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再次出现。

    何易仔细的听了一会,便将目标锁定在了旁侧不远处的,一间用来堆放杂物的旧房内。

    想了想,他缓缓将斩魔剑抽了出来,从房顶一跃而下,屏息凝神,一步一步朝着那间旧房紧闭的门窗,慢慢靠近。

    “给我出来!”何易沉声说道。

    下午的太阳,将何易的影子拉的老长,随着何易前进的脚步,他的影子也逐渐投射到那扇破旧的木门之上。

    便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何易的“影子”之上,居然凭空长出了另外一条手臂!

    那手臂握着一条细窄的“影剑”,似是挥剑自刎一般,朝着何易影子的脖颈处快速划去!

    铛!

    何易神色一凛,连忙举剑挡在自己的脖子前方,两道剑的影子在地上形成一个相交的十字,紧接着,便见斩魔剑上凭空蹦出几点星火,发出铛地一声,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

    与此同时,一股不小的冲击力自何易身前传来,硬生生的将他逼退了数步。

    也正因为这后退的几步,何易的影子离开了那扇木门,重新恢复原样。

    “这是什么鬼东西?”何易看了看地上自己的影子,又看了看前方的门,心中一阵后怕。

    他实在想象不出,那一剑倘若真的被抹在自己的影子上,会有什么后果......

    不过从刚刚斩魔剑所承受的力道来看,那一击极有可能会直接斩下他的头颅!

    太诡异了......

    何易越发显得警惕。

    能够控制影子,这根本不是修真者的法术所能达到的效果。

    因为“影子”这种东西,没有实体,只是光线对于实物的投射而已,根本不在五行之中。

    也就是说......这屋中的人根本不是修真者?

    还是说......有什么不干净的鬼祟跑进来了吗?

    在来周淳这里之前,何易刚刚告别了钟拙,满脑子都是五煞、鬼祟之类的东西,又见那影子动的诡异,便忍不住往那方面想去。

    可是,什么鬼祟能在

    光天化日之下跑出来?

    况且鬼祟之物并无实体,从门缝里钻进来,根本不会有丝毫的声音与动静。

    一定是人!而且是一名拥有控制影子的手段的

    悟道者吗?

    “哥!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听到有兵器撞击的声音......”周淳的声音从主屋内传来。

    “在屋里呆着,别出来!”何易急忙大喊。

    对方的能力如果是控制影子的话,那只要鸾姨和周淳不暴露在太阳底下的话,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影子吗?”

    何易眯起眼睛看着自己地上的影子,快速将身上的长袍脱下,而后猛地扔向前方的空中。

    衣衫在半空中完全舒展,在地面上形成一团黑色的幽影,趁此机会,何易一脚踏入衣服的影子之中,借此隐藏身影,飞速冲入前方的旧屋。

    呲啦...

    便在这时,那飘舞在何易头顶的衣衫却忽地一分为二,似乎是被某种锋利的东西割裂了一般。

    至于何易,却是丝毫没有受到伤害。

    “果然如此!”

    电光火石间,他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屋门,闪身入了屋内,躲入没有被光照到的地方。

    不出何易所料,对方的能力,只能伤害到形成影子的东西,却无法伤害到影子之下所隐藏的东西。

    何易躲藏在木门后方,环视左右,尽量不让自己的身体接触阳光。

    这间屋子里没有任何人。不过屋内的东西却好似刚刚被人翻过一遍,显得十分杂乱。

    这种场面,就好像是......刚刚被窃贼洗劫过似的。

    贼?

    一击不中,就逃了吗?

    何易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心中更是纳闷,心想这人的做事风格怎么也跟个贼似的。

    难道......真的只是个窃贼?

    ...... ......

    艳阳当空,明媚的阳光照射在这间杂房之上,透过门和窗,在地面形成一条条黑白分明的交界线。

    何易如果想要走出门外,就必须暴露在太阳之下,显现出影子。

    虽然这屋子里没有人,但何易并不确定那人到底是已经离开了,还是通过一些其他的办法隐藏了身形。

    犹豫了一番,何易还是试探性的将一只脚踏了出去。

    没事。

    见状,何易又小心翼翼的往外走了几步。

    还是没事。

    至此,他才算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快步走出屋子,身后的影子也在这一刻完全而彻底的暴露出来。

    便在这时,何易的瞳孔骤然变得锋利,斩魔剑瞬间出鞘,挥剑向后,划出一道璀璨金光,深深没入脚下的泥土之中!

    地面上骤然喷出一团血雾!

    而后,一个漆黑的人影渐渐在何易的影子上浮现出来。

    “你......你怎么知道我会跟在你身后?”那突然出现的人影捂着胸口流血的地方,难以置信的说道。

    这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裹着黑色的头纱,脸上也蒙着黑色的面巾,半跪在地上,手中的匕首却是如同白雪一样晶亮。

    何易冷哼了一声,道:“一个窃贼,被发现之后自然会第一时间选择逃跑。你这本领适合隐匿与随动,而周围又没有其他会动的东西,除了躲进我的影子里,你还有其他离开的办法吗?”

    那人一怔,似乎很是讶于何易能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识破他的计划。

    在诧异的看了何易一眼之后,那人作势欲扑,目标正是何易脚下的影子。

    见状,何易连忙往旁侧闪了一步,那人扑了个空,又被何易一脚踢在侧腹,顿时摔了个狗啃泥。

    “说!你是谁!”趁着那人还没从地上爬起来,何易抢先一步将斩魔剑搭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为了防止对方再次钻入影子之中,何易特意站在了他的后方。

    “李良玉。”那人也算识时务,逃跑不成,便快速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并自报了家门。

    从窗外看着外面的秦鸾和周淳,本是提心吊胆,但见何易已经擒住了贼人,这才放下心来,纷纷从屋子里走了出去,怒视着这个胆敢白日行窃的盗贼。

    “易儿,你没事吧?”鸾姨关切的说道。自从知道何易改名换姓之后,她便用何易现在的名字来称呼。

    “我没事,鸾姨,小淳,你们可认得这个人吗?”何易说着,一把将那李良玉的面罩扯了下来。

    “倒是面生。”秦鸾摇了摇头,见李良玉脸上青涩,年纪也不算大,与周淳一般无二,便苦口婆心劝说道:“你这般年纪,老老实实讨一份生计不好吗?为何要做这行窃之事?”

    那李良玉抿了抿嘴,却是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那李良玉忽地蹦出这么一句:“切,本大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用得着你管吗?假慈悲。”

    言罢,便将头扭到一片。

    “你说什么!”何易见他对鸾姨不敬,对着李良玉的屁股便是一脚。

    砰!

    又是一个狗啃泥。

    “哥,这家伙是叫李良玉吧?我记得前一段时间,城里有贴过这人的拘捕令,据说是因为偷了赵家的一些东西,后来被赵家的人抓了,那拘捕令也就撤下去了。”过了片刻,周淳忽地说道。

    如此说来,这家伙真的只是个窃贼了?

    何易越发觉得奇怪。

    眼前这人,可是拥有“移形控影”这种高超本领的人,连赵家的东西都可以随便偷得,又何必来一个普通的百姓家里行窃?

    这里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是赵家的人让你来的吧。他们让你来偷什么东西?”何易看着李良玉,目光灼灼。

    想起之前对赵家的怀疑,再将这两件事串联在一起,他也猜出了一些端倪来。

    想是周家手中还有什么东西让那赵家惦记着,所以才没有被赶尽杀绝。

    那个赵胜,在梦楼之中故意针对周淳,那个赵寒,又在集市之中设计陷害周淳和鸾姨,其目的,肯定是为了逼迫鸾姨将那样东西交出去。

    包括眼前这个窃贼,目的定然也是为了偷到那样东西。

    李良玉侧目看了看脖子上的剑锋,又将目光转向别处,自知今日是跑不了了,只得如实说道:“赵家让我来偷一本书,具体是什么书,我也不太明白,他们只告诉我那书里的内容,不是用普通的文字写出来的,而是一种十分特殊的文字。他们叫我一旦发现不同寻常的书籍,就全部带回去。”

    书?

    何易怔了怔,目光望向房门之前的秦鸾,只见秦鸾的神色忽然变得紧张起来,转身走入屋内。

    片刻之后,屋里忽地传来鸾姨的声音:“易儿,你进来一下。”

    “小淳,去拿根绳子,把他绑起来。”何易闻言,与周淳使了个眼色,将李良玉五花大绑起来之后,快步走入屋内。

第96章:夜郎天书

    何易推门进入屋内。

    秦鸾正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方褐色木盒,脸上的神色看起来颇为黯然。

    她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抚摸着木盒上的铜锁,目光中有些许怀恋之色,像是在注视着故去爱人的遗骸。

    虽然就在身边,但已是天人永隔......

    “鸾姨,您又在想周伯伯了?”何易走过去,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他和秦鸾皆是黯然之人,或许可以相互体会各自心中的悲伤与困惑,但却无法从那苦难的夹缝里寻找到哪怕是一点点解脱与幸福。

    自己都不曾找到,又如何能替别人去找?

    正如何易不想放弃那颗舍骨一样。

    今时今日,像他们这样的人,或许就只有睹物思人,才能让心灵感受到一丝丝的慰籍......

    “你周伯伯临走之前,让我好好守着这个盒子。这些年来,我从没与人说起过这件事,连淳儿都没说过......可没想到,还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秦鸾摇了摇头,轻抿着嘴巴,眼角有些许泪花,一边说着,用钥匙将木盒打开。

    那里面,却只是一些普通的胭脂水粉,看起来有些老旧,但还未开过封,像是许久许久都没被使用过了。

    何易低头看了那方木盒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奇特之处,但随着秦鸾继续的摆弄,那木盒的底部却忽地发出“咔”地一声,出现一个方形的缺口。

    原来,这盒子底部有暗门的存在。

    或许那些胭脂水粉,也是为了迷惑别人,才故意被鸾姨放进去的吧?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暗格里的东西才一直没有被赵家找到吧?

    里面到底会是什么?何易暗暗好奇。

    片刻后,秦鸾从那打开的暗格中抽出一截细长的皮卷,以及一封折叠起来的书信,用袖子擦拭了片刻,却是直接递到了何易手中。

    “鸾姨,这如何使得?”见秦鸾要将那东西交给自己,何易连忙拒绝。

    那可是周伯伯的遗物,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要的。

    “这可不是你周伯伯的遗物,这

    盒子,和这些胭脂水粉,才是你周伯伯送给我的礼物......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舍得用,怕用完了,就再也找不到念想了。”

    秦鸾似是看穿了何易的心事,解释道:“至于这暗格里面的东西,也是我无意间发现的。以前,我也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两样东西的存在。”

    “这到底是什么?”何易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但你周伯伯在信上说,这是天底下最为恐怖的东西,一旦外泄,就一定会惹来灾祸,所以我也不敢去问外人。”鸾姨将那封折叠的书信打开,示意何易自己看看。

    何易接过书信,读到一半时,脸色却是急变。

    “夜郎天书?这居然是......传说中的,可以统御亡者之灵的夜郎天书!!!”

    虽然信中并没有具体写出这一个皮卷到底是何物,但从其中的一些字眼之中,何易能够肯定,这必然是夜郎天书不假。

    但这句话何易没有说出来。

    他不敢说出来。

    很显然,鸾姨现在还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具有什么效用。

    他担心鸾姨知道以后,会生出利用这东西去唤醒周伯伯亡灵的执念。

    危险的、会让人彻底变成疯子的执念!

    周伯伯在写下这封书信时,显然也考虑到了这层利害关系。于是便用一句:“天底下最为恐怖之物,一旦外泄,必遭灾祸。”直接让鸾姨打消了询问别人念头。

    “易儿,这到底是何物?会引得赵家贪图?”鸾姨见何易的脸色不太对劲,便出声询问道。

    “这是一种......修真者所需要的修炼功法。”何易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这世间,有天书八卷,分别记载了人族的先祖们所留下的八种意志之力。

    这所谓的“书”,指的并不是“书卷”的意思,而是“书写”的意思。

    正与何易所拥有的夏禹书一般,通篇仅有十二个字,用一页纸张,或一块石板,足以写下。

    不同的是,何易的夏禹书,是拓本,并不是真迹。

    而周伯伯所留下的书信之上,可是明

    确说明了这部夜郎天书乃是真迹!

    真迹啊!

    这是何等珍贵的宝物?

    传说数百年前,夜郎古国在连年的征战之中面临覆灭之危。

    夜郎王为了救国,便召集西夷秘巫百名,创造出这部拥有“统御亡者”之能力的夜郎天书,企图唤醒死去的夜郎将士,再行征战,以实现复国之望。

    可就在此书完成之时,天降洪灾,一夜之间便淹没了那个辉煌一时的夜郎古国。

    而夜郎王的宏图大志,也最终败给了气数......

    气数已尽,就算强行逆天,也得不到任何结果。

    夜郎天书,在那场滚滚的洪水之中不知去向,自此以后,世间只有传说,却不知道夜郎天书,究竟有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强大。

    毕竟自成书以后,夜郎天书从来都没有被人使用过......

    如果此书真的拥有能够统御亡魂的能力,那么赵家会做出这样的行动,也就不难解释了。

    倘若夜郎天书真的被他们得到,那他们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向外扩展势力了。

    因为无论赵家的人死上多少次,都可以通过夜郎天书重新复活。

    看来,这个赵家的野心,还真是不小啊!何易暗自猜测道。

    “易儿,那这个东西......要怎么处理?”秦鸾听说那皮卷是对修真者有好处的东西,一时有些惊慌,也总算知道赵家为何会处处找她们的麻烦了。

    何易沉思片刻,道:“鸾姨,您若是信得过侄儿,此物就先交给侄儿保管吧!还有,您和小淳,尽快搬去太守府居住,上次的事情赵寒既然没有得逞,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早晚还会来害你们。”

    夜郎天书是一件宝物,不假。但何易拿在手里,却总是觉得无比烫手。

    可没有办法,他必须保证秦鸾母子的安全。

    所以,他还得找个适当的时机,将夜郎天书的消息从太守府散播出去,以将赵家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

    毕竟,自己可还挂着一个“州使大人”的虚假名头,赵家就算再放肆,也不敢轻易对自己下手。

第97章:惊天之变

    屋外,周淳并没有将李良玉绑的太紧。

    他也不害怕对方会逃走,只是按照何易的叮嘱,让自己的影子所能覆盖到的地方,尽量远离李良玉。

    周淳露出一副标准的憨笑脸,青涩的面容上带有几分红润,虽然因为害怕,不太敢靠近李良玉,但眼神却一直停留在李良玉那张同样显得稚嫩的脸上。

    “这位小弟......”

    “呸,谁是你弟弟?别乱认亲戚。”

    李良玉被周淳的眼神盯着,只觉得心中有些怪异,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难受至极,连忙呸了一句,把脸扭到了一旁。

    “诶?我说你这人你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懂吗?嘴皮子怎么还这么硬,信不信我拿鞭子抽你丫的!”周淳被李良玉顶了一句,有些不忿的说道。心想,早知道就该狠狠的绑死这混蛋!

    “切!你尽管抽,小爷我喊上一句求饶的话,我认你做爹!”李良玉咬牙切齿,瞪了周淳一眼。

    “呦呵?现在这么有骨气,刚才在我大哥的剑下,还不是直接把你主子抖了出来?孬就是孬,装什么英雄。”周淳不屑的说道。

    李良玉一听,急了,厉声道:“你休得胡言!那赵家与我有大仇,我凭什么要替他们保密?”

    “那你还替赵家偷东西?”

    “我......”李良玉顿时哑口无言。

    周淳说的没错,他确实在替赵家偷东西,替自己的仇人偷东西。

    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毕竟还有把柄落在赵家手上,若是不肯替他们走这一趟,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也是人,也想活着......

    见对方不说话,周淳脸上再次迸出一抹笑容,像是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忍不住离李良玉近了些,唏嘘道:“你跟赵家有仇吗?”

    李良玉把头扭到一旁:“干你何事?”

    周淳笑道:“怎么不干我事?我也跟赵家有仇,既然咱们都跟赵家有仇,你干嘛还要跟我们过不去?让我猜猜......那赵家肯定威胁你说,如果偷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就要杀了你,可现在你已经偷不到了,回去也是个死,对吗?”

    李良玉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他现在已经成了何易的阶下囚,就算何易不杀他,他也得不到赵家想要的那样东西了,回去之后也还是个死字在等着他。

    至于逃走?

    逃不掉的,逃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在这斛阳地界,赵家想要挖出一个人来,实在是太简单了。

    周淳见李良玉不说话,脸上笑容更盛,伸手拍了拍李良玉的肩膀,道:“我看你还挺厉害的,不如就投入我哥麾下,联手对付赵家,如何?而且我告诉你,我哥可是厉害的很!赵胜这个人你知道吧?因为在梦楼里惹了我哥,被我哥使劲锤了一顿,灰溜溜的就逃走了。”

    “真的?”李良玉将信将疑。

    前些日子,他确实听说赵胜被人给打了,而且打的还不轻。

    如果只是这样倒还罢了,可最重要的是,那赵胜居然连报复的心思都没有。

    这就很让人琢磨不透了。

    周淳仔细看着李良玉脸上的表情,知道他有几分意动,只是还欠一记猛料,便又将脸凑的更近了。

    嘴角上翘,目光狡黠,在李良玉耳边小声说道:“偷偷告诉你,我大哥可是......斛阳太守!”

    “什么?这怎么可能!”李良玉顿时惊叫了出来,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转念一想,对方确实没必要在这地方诓骗自己,便犹豫道:“可我只是个窃贼而已,你那哥哥......不,太守大人他......不会看不起我吧?”

    “偷点东西嘛,虽然不道德,但人生在世,谁又能不犯点错呢?告诉你吧!我以前也偷过东西。”周淳无所谓的说道,而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周淳确实也偷过东西。

    那是在他周家最艰难的时刻,所有家产都被赵家吞噬殆尽,一个字都没有剩下。

    当时的周淳与秦鸾流落街头,食不果腹,差点就要被饿死街头,周淳本来是想找一份生计,就算是给人打杂也好。但巧不巧,秦鸾生了重病。

    急需用钱医治母亲的周淳,在被逼无奈之下,只得做起了盗窃的勾当。

    他先带秦鸾去医馆治病,在医师出示了药房,并示意周淳拿钱抓药时,周淳偷偷带着秦鸾离开了医馆,并在当天晚上重新摸进了医馆,将所需的药材偷了出来。

    后来,秦鸾的病虽然是被治好了,但那间医馆中的一名学徒,却成了周淳的替罪羊,赔了医馆好些银钱不说,还平白遭受了一顿毒打。

    那一幕是周淳亲眼看到的。

    虽然在这之后,周淳将打杂赚来的钱如数扔进了那名学徒的家中,但内心的自责与羞耻的感觉,却是丝毫没有减少,甚至越来越大。

    因为钱可以还掉,但那名学徒所受到的创伤,自己却永远弥补不了。

    “但这并不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情,只要你认识到自己做的事情是错的,只要你知错能改,并且......引以为耻!”周淳看着李良玉的眼睛,目光无比的诚恳。

    “我......”

    李良玉低下了头。

    他被周淳说了几句,本来还没觉得如何,但在对方

    那双清澈目光的注视之下,心里确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几分羞愧之感。

    难得有人不嫌弃自己的身份,肯和自己说这么多话,李良玉的心里兀地生出一股暖流出来。

    “这人也挺有趣,劝人从良倒是一把好手,而且嘴巴也挺贫,心地也不错,跟旁人不太一样。或许,真能当个不错的朋友......”李良玉心想。

    他自幼孤僻,又喜好独来独往,所以身边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更别谈朋友二字。

    周淳还是第一个能让他主动冒出“交朋友”这个念头的人。

    ...... ......

    不远处,一座荒凉的矮山之上。

    赵寒与一名浑身裹在黑袍中的男子静静站在山顶,凝视着周家院子里所发生的一切。

    “又是这个家伙!三番两次坏我好事!”眼见李良玉被何易活捉,绑在院子里,赵寒心中又是急又是恨,将牙齿咬的喀喀作响。

    李良玉是他派过去的,原以为通过李良玉那一身潜伏的好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本夜郎天书偷来,却没想到又被那个可恨的家伙给搅和了。

    “哦?此是何人?”那黑袍声音不屑。

    赵寒余光看向黑袍,心中却是一动。

    想起此人的身份,或许可以借用其手,报己大仇。

    就算那家伙是州牧使者又如何?狐假虎威而已!

    况且,一个传话的使者,能有多少利用价值?

    一个随时可以换掉的职位,怎能与身边这位相提并论?

    想及此处,赵寒便指着院中的何易说道:“仙尊有所不知,那人自称是州牧使者,自从来了斛阳,就没干过什么好事。若不是他,我赵家早就帮您找到那本夜郎天书了!”

    “州牧使者?”那黑袍仅露在外的双眼之中浮出一抹狐疑之色,盯着那赵寒看了半晌,却是骂出一句:“愚蠢!源真州牧一年前便同其余五位州牧大人,共同神游四方去了!至今还未归来,怎么可能会委派这劳甚子的使者?”

    此话一出,赵寒当场愣住了,不由说道:“可是,那人手里拿着州牧大人信物......”

    “什么信物?”

    “好像是......赤昧龙璧。”

    啪!

    那黑袍一巴掌抽在了赵寒脸上。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好像是?赤昧龙璧乃州牧大人至宝,自炼成至今,只展露过火龙,还从未露过玉璧真容。连本尊都不曾一睹龙璧风采,你又怎么知道?”

    “......”

    赵寒捂着脸,表面上喏喏不敢言,心中却早已经翻起了惊涛巨浪。

    假的?

    这家伙州牧使者的身份,是假的?

    赵寒的眼中喷出如火一般的恨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没必要再客气了。

    想及此处,赵寒便是一声冷哼,施展遁地之法,转瞬间行至小院之外,而后全力出掌,狠狠击在了墙面之上!

    轰隆隆!!!

    ...... ......

    周淳与李良玉谈的正欢,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着什么。

    便在这时,只见小院的墙壁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外力所摧毁一般,轰然倒塌!

    几块巨大的泥石飞入院中,溅起片片尘埃,其中一块巨大的墙体,正朝着周淳所在的方向,当头砸去!

    周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块墙体距离他的脑袋,仅剩下不到半丈的距离。

    “当心!”

    李良玉大吼了一声,他下意识的想要去救周淳,但自己的手脚被缚,不能行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块墙板落下,直接砸在了周淳的身上。

    轰!

    尘烟四散,关键时刻,周淳下意识的后腿了一小步,跌坐在地上。

    也是这一小步,正救了周淳这条命。

    他的脑袋没有被那飞来的墙体击中,但是,他的腿却是被砸了个正中.....

    周淳的双腿几乎在一瞬间便被墙板压扁,石裂骨碎。

    大量的鲜血,顺着墙体与地面的缝隙,缓缓流淌而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过后,巨大的痛苦直接冲入周淳的大脑,承受不及,却是两眼一翻,直接昏迷了过去。

    “不......不要......”

    这一切来的极为突然,方才还在身旁侃侃而谈的人,顷刻间有近半身体被砸成一滩烂泥,生死不明。

    李良玉彻底懵了。

    看着慢慢蔓延至他脚边的,混合着泥土的猩红血水,李良玉的身子不停颤抖着,眼中有一抹难掩的伤感之色。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连一个交朋友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

    李良玉紧咬着嘴唇。

    “小淳!”

    “淳儿啊!”

    听到屋外惊天动地的巨响,何易与秦鸾先后冲了出来,待看到被泥墙砸中的周淳之后,皆是发出一声惊恐的哀鸣。

    秦鸾跑向那块泥墙,泪如泉涌,心如刀割,神色极度悲伤,她拼命想要将墙体抬起来,但一个妇人家哪有那么大的力量?

    几番用力无果之后,她的脸色越发的悲痛与苍白。

    “我来!”何易用力的将压住周淳双腿的墙体掀开,眼前那血腥而惨烈的一幕,不由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双腿......已经烂透了。

    何易忍不住着闭上了眼睛,紧紧攥着一双拳头。

    他的心在淌血。

    秦鸾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终究是悲怒攻心,晕厥过去。

    “鸾姨!”

    何易强忍着心中的悲愤,快速走过去,割断李良玉身上的绳索。

    而后,他将晕过去的秦鸾抱了起来,放到李良玉背上,又将周淳拖出来交到李良玉手中。

    “拜托,将人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在去青牛巷的第三间民居,找一个叫做杜刀的人过来。”何易的声音,嘶哑中带着一丝的哭腔。

    周淳生死不明......

    自己的弟弟,生死不明......

    被墙体压成那个样子,哪怕侥幸逃过一死,也要残疾终生。

    就算是大罗金仙临世,怕也无力回天了。

    他们刚刚相认不久,还没来得及享受重逢的喜悦,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何易心里同样悲痛欲绝。

    但他同样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重要的是,鸾姨不能再出事了,否则他真的会再次崩溃的......

    他从那滚滚尘烟中,逐渐靠近的两个人影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庞大的威压。

    两名修真者,而且其中一人的修为,远超何易所见过的所有修真者!其修为甚至比那赵家的家主赵孤还要高!

    如果只有一名,何易倒还有几分把握带着鸾姨与周淳安全离开这里,但如果是两名修真者的话,他就只能将希望寄于眼前这个盗贼身上。

    “算我求你!”何易声音颤抖。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说出求人的话。

    “你不用求我。”李良玉的声音同样在颤抖着。

    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滩破碎的肉,深深的吸了口气,而后拖着两个晕过去的人,飞速从院墙里翻了出去。

    ...... ......

    “哼!假冒州牧使者,三番五次戏弄老子,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你离开!”

    漫天的泥土尘埃中,传来赵寒气怒交加的声音。

    “叛徒!还想跑?拔地而起!”

    赵寒出招极快,一声暴喝,便见地面之上猛地裂开几条巨大的缝隙,紧接着,一面十数丈高的巨型土墙迅速升了起来,阻挡了李良玉前进的脚步。

    “今天若再不交出那样东西,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几颗锋锐的刺石穿越烟瘴,疾射向逃逸而去的李良玉。

    唰唰唰!

    便在这时,何易的身影骤然出现在那几颗刺石前方,连续挥舞手中的斩魔剑,如影如幻,将袭来的刺石劈成粉碎。

    他转身举起斩魔剑,冲李良玉大吼一声:“速走!”便见斩魔剑的剑身之上光芒大盛,一道犹如实质的剑气破空而出,越扩越大,将那面拔地而起的土墙从中一分为二!

    李良玉见状,不由紧了紧怀中的周淳,飞速从那道被劈开的缝隙之中穿过。

    便在这时,高空中飞过一只受惊的野雁,在地面上留下一团不大的黑色影子。

    李良玉趁机往那块影子上一跃,身形急骤消失,不见踪影,而那片小小的影子,在飞雁的带动下,移向远方。

    见他们安全离开,何易终是放下心来。

    待回过身时,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墙边之下那两截碎烂如泥的双腿,悲伤的情绪蔓延全身。

    “赵家小子,你去追那个毛贼,区区一个悟道者,交给本尊来解决!”烟瘴中的另外一人摘下黑笠,终于显露出了真容。

    满身横肉,眼神阴骘,面目有几分狰狞,从额头往下几乎全是刀疤状的伤痕,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仅从面向上看,便能看出这人是个极喜逞凶斗狠的家伙。

    因为只有在无数次的斗狠并且生还之后,才会出现那样的眼神与气质,以及那般密集的刀疤痕迹。

    “仙尊,还是您去追吧!我报仇,您取书,不是正好吗?”赵寒说道。

    面对何易,他丝毫无法冷静下来,满脑子都是那日当着自家爷爷的面,被何易疯狂扇脸的那一幕。

    今时今日,必须要亲手将对方虐杀,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也好。”那黑袍人点点头,随后满是邪念的说道:“反正我只要那部夜郎天书,这周家的人,如今又废了一个,那就只剩最后一个了。必须要好好‘照顾’才是。”

    “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何易的声音十分的低沉,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不要被愤怒冲昏头脑。

    同时面对两名修真者,冷静尚且没有胜算,若是再被愤怒侵蚀理智,自己恐怕连撑到鸾姨安全离开,都无法办到。

    而且......夜郎天书!

    他们果然是为了这件东西而来的!

    想及此处,何易便缓缓从怀里取出那份夜郎天书,拿在手中晃了晃,道:“夜郎天书就在我这里!有胆就过来拿!”

    言罢,何易没有任何犹豫,身形飞快往城外处蹿去。

第98章:重大危机

    何易不战而走,狼狈逃窜,也是没有办法。

    他能够看得出来,身后那追逐的二人皆是土行修士,一旦施起仙法,可谓山崩地裂,地动山摇。而此时城中,到处都是无辜的百姓,若是贸然在城内开战,怕是转瞬之间,就要有无数的百姓葬身于地裂之中。

    所以,他必须要在对方追上自己之前,跑出斛阳城外。

    何易虽是溜得先机,但双脚之力如何比得上修士的遁术?没过多久便被那二人赶上,一记落石术便朝何易当头砸下!

    何易以剑为棒,全力抡动,将那落石打到一旁,借着反震而来的力道纵身翻过城墙,再次逃向远处。

    “看你还能跑到什么时候!”赵寒五指前伸,随即向上一抬手臂:“起!”

    只闻一阵炸裂之声,何易前方的地面顿时被掀了起来,形成两丈高的巨大墙体,拦下了何易的去路。

    见状,何易再次纵身,脚下飞快掠步,趁着石墙还未完全升起时,一跃而过。

    双脚落地之后,何易并没有选择继续逃跑,而是回身面对着这堵石墙,双手紧握着斩魔剑的剑柄,暗自数着时间。

    他在数着赵寒与黑袍人追来的时间。

    这堵墙卡在中间,挡住了双方的视线,若在此时选择出手,绝对可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以一敌二,何易心中并没有太多胜算,如果能在这一击之下击伤其中一人,那他面临的压力也会减小许多。

    一......

    二......

    三!

    “破!”

    这一击,何易没有任何留手,全力施展破字符。

    斩魔剑上金芒大盛,锋利的剑气肆虐向前,似有剿灭一切之势,将那道石墙一分为二之后,仍以雷霆之速斩向后方追来的黑袍与赵寒。

    “赵家小子,当心了!”便在这时,一直按兵不动的黑袍出忽地说道。

    他亦发觉了这一道剑气的与众不同。

    “起!”

    黑袍脚踏七星,手掐法诀,同样一招拔地术,从他手中使出,却有着与赵寒截然不同的威力。

    地面开始震动,一座延绵数十丈,高也数十丈的巍峨大山,就这样硬生生的被他从地面拔了起来!遮天蔽日,铺天盖地,挡在何易那一剑之前。

    金色的光芒闪耀而过,瞬间便没入了山体之中!

    轰隆隆!!!

    山体崩塌,滚石陨落,斩魔剑虽然厉害,却也无法击穿如此厚重的大山,剑气没入山体过半,余锋已然散尽。

    “赵家小子,滚远点看着,什么才是真正的土行仙法!”那黑袍用一副教育般的语气说道,勒令赵寒站在一旁。

    在他眼里,无论是何易,还是赵寒,都太弱了些。

    便是站在一旁,也只能碍手碍脚。

    他口中念念有词,大地再次开始剧烈的震荡,那座石山的底部亦开始发出一连串的轰鸣,仿佛越升越高。

    片刻之后,那一座巨大的石山,竟然直接腾空飞了起来!缓缓在半空中漂浮着,将半边天际完全遮挡了起来!

    木行仙法!压山术!

    黑袍人双手一推,便见那

    座石山急骤陨落,朝着何易所在的方向猛地砸去!

    轰隆隆!!!

    石山落地,轰然炸裂,所引发的一连串地震之声,几乎让整个斛阳城开始颤抖......

    ...... ......

    “赵家小子,学到了吗?”看着猛坠而去的巨大石山,黑袍人颇为自得的说道。

    在用出这一招压山术之后,黑袍的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容,他有着绝对的自信,能直接将何易轰杀至死!

    “多谢仙尊指点,小子学到了。这家伙能死在仙尊的压山术之下,也应该可以感到荣幸了。”赵寒看着前方那个似乎早已被吓呆的身影,内心的痛快与舒爽感不言而喻。

    一方面是因为能够击杀何易,另一方面,则是感叹于仙法“压山术”的威力。

    实在是太强大了。

    戎州第一仙门的实力,果真是名不虚传。

    “咦?”

    忽地,那黑袍脸上出现一抹讶然之色。

    他发现那个即将要被石山压下的身影消失了。

    就这样刹那的,没有任何预兆的消失了。

    石山落入地面,轰出一个巨大的深坑,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将周围的一切尽数遮蔽在尘雾之中,但那黑袍却是越发的警惕起来。

    他发现自己小看了对方。

    要知道,土行修士对于周围事物的感应能力是极强的,在功法全力运转期间,只要他的身体还与大地接触,那便是大地为身,身为大地。

    方圆数里之内,莫说一个活生生的人,便是哪里的花儿被风掠过,他亦能感知的一清二楚。

    可是现在,他居然无法感知到何易的存在!

    既然无法通过大地感知到,那便一定是......

    在空中!

    想及此处,那黑袍连忙高举手臂,一面厚厚的石盾在他头顶猛地凝聚起来!

    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何易的身影凭空出现在那黑袍的头顶之上,斩魔剑散发着耀眼的金芒,狠狠朝着黑袍一剑斩下!

    “三番两次害我弟弟,我要你们偿命!!!”

    “破!”

    何易用尽了所有的愤怒,如一头暴怒中的狮子般咆哮着。

    ......

    破字符主攻,幻字符随动,让何易的一切进攻手段都变得十分灵活与巧妙。

    相对于一味只知道动用仙法狂轰滥炸的修真者来说,这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劣势。

    因为灵活,就代表何易需要频繁的使用破、幻两道字符,这对于他精、气、神的消耗,都是极大的。

    活则活矣,却是无法进行持久战。

    眼前这两名修真者,无论是赵胜还是黑袍仙尊,皆是土行修士,以何易对土行术法的了解,其防御的特性要远远大于进攻。

    所以,何易每次出击,还必须使出全力,以便能够出其不意的破开对方随时有可能施展的防御性仙法。

    这样以来,对何易的消耗也就更大了。

    一面土墙被那黑袍快速拔了起来,肆虐的剑气在那面土墙之上破开一个巨大的豁口,虽然成功的击破了对方的法术,但剑气的威力同样被消耗了不少。

    何易快步向前冲锋,越过土墙的缺口,身影隐藏在四溅的飞石后方,再次用出破字符,攻向赵侧面的赵寒。

    以一敌二总归是不明智,他必须在短时间内首先干掉实力偏弱的赵寒。

    那赵寒的反应也是极快,见何易来势汹汹,连忙使出飞石之术,幻出七八块尖锐的刺石,向前激射而出。

    使出一招之后,赵寒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就此停下,在身前快速挥动袖袍,四周散落的泥土碎石受到他体内的土行灵气影响,纷纷腾空而起,在赵寒身前缓缓凝聚,形成了一座比房屋还要大上几分的石山。

    “去死吧!”

    赵寒一掌拍在那座石山之上,如同一颗从天外坠落的陨石,轰鸣而下!

    木行术法:压山术!

    虽然是现学现卖,声势也较黑袍所用的压山术小了许多,但其中暗藏的威力同样不可小觑。

    破!!

    此时,何易疾冲而至,速度快到至极。

    破字符,本意破而后立,一剑既已斩出,便无收招闪躲之意,不破不休。

    这一剑直接斩在石山之上,斩出一道巨大而笔直的缺口,溅射出的碎石尘埃瞬间将周围完全笼罩了起来。

    遗憾的是,何易并没能够将这石山一剑斩断,金色的剑芒消散过后,一股巨大的压迫力便自何易的前方传来,连人带剑,一并被那石山撞了回去,轰隆隆一声砸在地面之上。

    “中阶仙法,果然厉害!”赵寒学到一招威力强大的仙法,喜不自禁。

    要知道,以赵寒原本的修为,是无法使出这“压山术”的。

    他之所以能够成功使用,是因为这一击中,不但包含着他自身的灵力,更有着黑袍仙尊的灵力作为支撑和补给!

    而这,正是土行术法的特点之一:分衍!

    五行之中,土曰稼穑。

    土行的特点,一为分衍,二为收纳,三为承载,四为沉固,具此四象者,皆为土行仙术。

    所为分衍,便是分化和衍生的意思。

    大地为土,一名土行修士只要站在大地之上,便可以将大地作为媒介,将自身的土行灵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至其他土行修士身上,作为其坚实的后盾。

    “看你这次死不死!”赵寒声音低沉,紧紧盯着前方的深坑废墟。

    与之前黑袍仙尊所用的压山术不同,这一次,他亲眼看着何易的身躯被石山砸中,并没有像之前一般诡异的消失。

    “放心去吧,替老夫将夜郎天书取回来。有老夫的灵力作为后盾,你应该无所畏惧才是。”黑袍仙尊淡淡的说道。

    “是,仙尊。”

    赵寒又往那废墟之中看了一眼,犹豫片刻,却还是在前方凝聚出一层层厚重的石甲盾。

    便在这时,他二人忽然发现前方的脚下,出现一个越来越长的黑色影子。

    他们连忙回头看去,只见原本应该被压在石山之下的何易,此时却是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他二人的身后,挥动斩魔,金芒顿现!

    “破!!!”

    锋利的剑刃快速掠过黑袍与赵寒的后背,两串艳丽的血花瞬间绽放!

第99章:护主心切

    兵部校场之上。

    公良雎与裴东二人,正于烈日之下操练兵马。

    公良雎负责排兵布阵,裴东则于场中巡视,指正各部兵马挥枪的动作,配合的十分默契。

    “雁形阵!”公良雎举起一面橙旗作为号令,校场内的兵马迅速还是变队列阵,速度出奇的快,俨然一副训练有素的精兵之相。

    见状,公良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北地民风彪悍,人人习武。所以这支斛阳军的整体素质,也是十分的不错,只要严加训练一段时间,在配上特殊的破魔之器,便可成为一支非常强悍的力量。

    “刺!挑!劈!”裴东随即大吼一声。

    “呼!喝!哈!”

    士兵们随即一刺一挑一劈,动作连贯,行云流水,在身前洒下一片汗水。

    “你,刺的时候一定要......”

    裴东发现了几名士兵动作上的失误,正要过去指正,便听一阵地动山摇,兵阵如同被压垮的麦田一般,瞬间倾倒了一大片人。

    “发生什么事了?哪来的地震......”

    正疑惑间,一名传令兵快马自校场大门冲了进来,口中大喊着:“让开!急令!让开!急令!”

    “何事慌张!”

    “公良先生!裴都尉!小的巡城时,发现太守大人被两名修真者急追,已跑出城外去了!”那传令兵喘着粗气说道。

    “什么!”裴东大惊失色,一把将那传令兵提了起来:“哪来的修真者!到底怎么回事!”

    “是赵家,我亲眼看到其中一人是赵家的赵寒!”

    “赵家!”公良雎的脸上满是杀气,砰地一声锤在校场的柱子上,大吼道:“各部听令!速速取甲!随我出城!”

    ...... ......

    青牛巷第三间民居,这里是杜刀与廖钱中平日里居住的地方。

    自廖钱中被何易封做主簿,得到重用之后,杜刀这里却迟迟没有下达任命书。

    这让杜刀很是郁闷。

    按道理来说,他二人同时投奔于何易麾下,既然廖钱中得了重用,他就算不及廖钱中,至少也该有个一官半职吧?

    就这么一直晾着,屁也不放,这算什么事情?难道是看不起自己不成?

    杜刀这人,天生爱钻牛角尖,就这一个念头绕进脑子,绕来绕去,非但没绕出来,却是钻的更深。

    于是每日里,就只能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你少喝点!”廖钱中刚刚从梦

    楼回来,见杜刀又在买醉,便走过去一把将他手里的杯子夺了过来,狠狠摔在地上。

    廖钱中就不明白,自己这个老伙计,怎么就这么蠢呢?多少年了,该吃的瘪都吃过多少次了,可还是如十几年前一样愣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还是一副孩子脾气!

    廖钱中虽然无奈,但有时候也觉得挺好。

    正是因为杜刀这种天生直愣的性子,愿意跟你掏心窝子,他二人的关系才会如此紧密,如此要好。

    若真换成一个城府比他还深的,只怕关系早就崩了......

    可是,现在毕竟不是以前。

    有了主子,伴君伴虎,总得有所收敛,不是吗?

    “我说老廖,你又不是我媳妇,老管这么多干吗呀!唉,你说那个姓何的也是,总把我晾在这里,到底是想干吗?”杜刀打了个酒嗝,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呸!”廖钱中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道:“就是要晾着你!等你什么时候不钻牛角尖了,什么时候就有事可做了!”

    杜刀一怔:“听你这话,那姓何的是故意晾着我?”

    廖钱中又呸了一句:“什么姓何的......休得乱说!那是主公!”

    杜刀叹了口气:“好,好,主公,主公,行了吧?”

    廖钱中见他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却是忽地笑了出来:“行,你继续喝吧,我也不管你了。等主公问起来的时候......我就说你不想干了,反正这份肥差,可是大把人排着队等着呢。”

    杜刀惊异道:“什、什么肥差?他......主公肯用我了?”

    廖钱中道:“那是自然,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才行,只是之前没有用得着你的机会,否则你以为主公为何晾着你?要知道,你目前可是整个太守府里实力最强的人了。”

    他这话倒是没有说错,那日何易所赐下的极品灵药,已经被杜刀慢慢炼化完毕了,修为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若说以前,杜刀只是勉强能与拿着破魔剑的贾绍打成平手,那现在,就算是十个贾绍绑在一起,也不是他杜刀的对手了。

    杜刀喜于形色,连忙问道:“主公他......”

    砰砰砰!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之声。

    紧接着,便听哐啷一声,院门猛地被人一脚踹开,飞进院子里,扬起一片尘埃。

    “谁他妈敢踹老子家的大门!”

    廖钱中与杜刀

    寒着脸走出屋子,却见一个黑黑瘦瘦的年轻人正站在门口,背上一人,怀抱一人,喘着粗气,眼中大颗大颗泪珠滴落。

    “救人!快救人!求你们,他快不行了......”李良玉哭着说道。

    廖钱中连忙往那人怀里看去,见周淳双腿尽失,面如金纸,只有出气没了进气,脸色顿时大变。

    “小淳?快,快进来!老杜,去拿你的宝贝丹药过来!”

    “我就剩最后一颗......”

    “最后你妈个头!快给老子拿出来!”

    廖钱中破口大骂了一句,从李良玉怀里接过周淳,便往屋里冲去。

    ...... ......

    城南松林郊外。

    红袖与钟慈二人激战了许久,皆受了些许轻伤。

    红袖脚尖点在一团松叶之上,长发招展,黑裙飘扬,身姿如一只飞舞的蝴蝶,险险躲开钟慈刺来的一剑,随即玉指连动,发出一连串极具杀气的乐符,声音如刀如箭,似是破空矢响。

    锵锵锵锵!

    钟慈回身,面色冷如冰霜,疾速旋起手中长剑,将那几道音击挡下,随即二指捏出一道纸符,抵在剑身之上。

    只道声:“急急如律令!”便见那纸符瞬间燃烧,化作一阵白烟袅袅,萦绕在剑身之上,不停盘旋,渐渐化作一道雷电委蛇。

    紧接着长剑一挥,那道白色惊雷便自剑尖上猛蹿出来,疾速朝着红袖飞去。

    红袖轻瘪秀眉,五指飞舞,琵琶之上,连珠之声不绝于耳,音波破空,如浪涛般涌向前方,与那惊雷轰在一处,发出一连串的爆裂之声。

    谁都没有占到半分便宜。

    见状,二人的脸色越发凌冽,同时向前冲去,一黑一红,两道身影瞬间交织在一起。

    “停!别打了!”

    便在这时,贾绍带着一队人马从松林中的隐蔽之处跑了出来,口中高喊道:“别打了!别打了!红袖姑娘!主公出事了!”

    “什么!”

    两道身影戛然而止。

    钟慈冷哼一声,道:“想来是那恶鬼噬主,活该如此!可惜了这一城百姓。”

    “贱人!去你的乌鸦嘴!”红袖愤愤的骂了一句,随即与贾绍问道:“我哥哥怎么了?”

    “主公被两个赵家的修士追杀,恐百姓受难,不愿在城中动手,便从西边城墙翻出去了。”

    “赵家?快!带我过去!”红袖急声道。

    一行人迅速离开,只留钟慈一人滞在原地。

第100章:困兽之斗

    何易在被石山压中之前,迅速用出了幻字符。

    但他并没有即刻离开,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道幻影。

    若仍像之前那样,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只怕对方还是会有所防备。那样的话,自己接下来的进攻也同样不会奏效。

    于是,何易便假装“硬接”下了那一记压山术。

    在即将被石山砸中的前一秒,方才借着四周扬起的烟尘隐蔽了起来,借机绕向后方。

    所幸,赵寒所凝出的石山并不似黑袍那样庞大,冲撞力也不如黑袍那般十足,否则只是这一个呼吸的功夫,他无论如何都无法从石山的覆盖范围之下及时逃离。

    “破!”

    何易这一剑出其不意,同时在二人身上留下一道伤口。见攻击凑效,何易即刻化斩为劈,趁势追击。

    何易心里明白,他虽然是以一敌二,但也同样占据一部分优势,那就是他可以倚仗斩魔剑的锋利,在一瞬间施展出攻击。

    而对方虽然有两名修真者,但他们释放仙术需要时间,越是强大的仙法,所需要准备的时间就越长。

    所以,只要自己的进攻足够快,足够猛烈,让对方没有施展仙术的机会,也未尝没有胜算。

    ......

    那黑袍与赵寒的反应也是异常迅速,没有再给何易继续进攻的机会,在发觉后背受伤的那一瞬间,直接便用出了遁地术,眨眼之间移出数丈之外。

    感受着背后传来的剧痛,他二人脸上皆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将他镇压在石山之下了!”赵寒想不明白。

    他亲眼所见何易被石山砸中,就算还能出来,怎么可能身上一点伤都没有留下?

    “刚才应该只是压散了一道幻影而已。”那黑袍仙尊沉着一张脸,自知是小看了对方的手段,才吃了这一记闷亏。

    感受着背后传来的剧痛,心中亦被勾起了几分怒火。

    “赵家小子,还是让老夫来吧!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在他的操控之下,数颗巨石从地面上站了起来,翻滚着朝何易的方向碾压过去。

    何易的攻击落空,身形在空中转了半圈,脚尖点地腾空跃起,再点在那几块滚动的巨石之上,与此同时,三道幻影骤然出现在何易身边,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速度,向赵胜与李护法当头劈下一剑。

    “给我破!”

    何易一声爆喝,剑气顿现!

    “这人想要抢攻,后退!”黑袍仙尊神色严肃,示意赵寒退在他身后。

    眼前这四道影子,就连他也无法分辨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而且何易的身法十分的迅速,从越过那几块滚石开始,到劈下这一剑来,也不过是半个呼吸的时间。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根本无法再次施放仙术。

    眼见剑刃即将落下,那黑袍的双瞳瞬间迸发出一抹亮色,大袖挥动间,却是将一方小小的龟壳祭了出去,华光灿灿,在他二人身前越变越大,形成一面一人高的龟壳盾牌。

    法宝,玄龟盾!

    当!!!

    何易快速落下的一剑正劈在那龟壳之上,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他只觉有一股无比磅礴的反弹力从那龟壳之上涌来。

    幻字符所产生的三道幻影,当场被龟壳那巨大的反震之力所震散,而何易自己,同样是被震的五脏翻腾,斩魔剑差点脱手而去。

    “妈的,这是什么破法宝,居然拥有反弹攻击的能力!”何易向后退了数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气的想要跳脚骂娘。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获胜的机会,被这龟壳一搅,又要重新寻找应对之策了。

    那面龟壳盾,非但防御能力十分的强大,攻击力更是不凡,在那黑袍的控制之下,像是一块巨石般不停的升起落下,连番向何易的方向锤砸。

    霎时间,地面便被龟壳砸出数个大坑。

    何易一边躲闪,一边暗自思索对策,目光不经意间撇向李护法身后的赵寒。

    这家伙嘴角挂着一抹恶毒的笑容,手上不断变幻着法诀,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术法。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虽然那赵寒本身修为平平,但有着李护法的灵气作为其支撑,便能够跨越限制,使用出原本无法使用的强大术法。

    所以何易不得不小心应付。

    “幻!”

    在躲过一次龟壳的砸击之后,何易再次用出幻字符,分出三道幻影,在混淆李护法视线的同时,快速向赵寒逼近。

    必须先解决掉其中一个!

    “已经晚了!到此为止吧!”就在这个时候,赵寒的仙术也已经酝酿完毕。

    轰隆隆......

    地面上再次出现一阵剧烈的震颤,大地开裂,出现十数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宛如深渊。

    这裂缝出现的突然,几乎没有任何预兆,何易脚下不稳,踉踉跄跄,险些跌进裂缝里去。

    他急忙稳住身影,飞身跃起,想要离开这一片颤裂的大地。

    “你逃不掉的!”赵寒用一副胜券在握的语气说道。。

    便在这时,异象顿生!

    只见十数只由岩石塑成的巨大手臂,自那些裂缝之内急骤伸出,手掌大张

    ,一把将何易及幻字符所化出的幻影尽数抓在了手中,迅速推向天空!

    “糟了!”

    何易暗呼一声不妙,连忙用出破字符,斩魔剑金芒大盛,剑气划过,将那条束缚着自己的石臂斩断,趁机挣脱。

    虽说成功逃离了石掌的束缚,但这一道剑气,却是暴露了何易的真身。

    毕竟,另外三道幻影可不像何易这般,拥有自主思考的能力,在石掌的抓握之下,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找到了!仙尊,接下来就看您的了!”在施展出地缚之术后,赵胜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苍白。

    他毕竟是越级使用的仙术,虽然有黑袍的灵力作为支撑,但对自身灵力的消耗仍旧是极大的。

    黑袍点点头,目光锐利,凝视着高空中一支支巨大的石掌,厉声道:“爆!”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何易的瞳孔急骤收缩。

    轰隆隆!!!

    随着那黑袍落下的话音,半空中仍旧托举着何易身体的,那半截石掌瞬间发出一阵剧烈的爆炸!

    何易首当其中,瞬间被四散的碎石淹没......

    ...... ......

    高空之中浓烟四起,尘烟之中,一个带血的人影坠落而下,将地面砸起一片尘埃。

    随后,余下的那些伸入高空,不断扭动的巨大手臂,也在黑袍仙尊的控制之下变握成掌,一个接一个的,像是拍苍蝇一般,朝着何易坠落的方向急速拍去!

    砰!!!

    砰!!!

    砰!!!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没想到区区一个悟道者,也能耗费我们如此多的精力。不过这一次,那家伙应该是插翅难飞了吧!”黑袍仙尊望着那层层摞起,如同高山一般的石掌,沉声说道。

    他微微抬起手臂,那面龟壳自发的飞了回来,慢慢缩小,钻入了他的袖袍之中。

    悟道者又如何?就算手段再厉害,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凡人而已,**凡胎,怎么可能承受的住如此庞大的力量?

    只怕在第一次的掌击之下,就已经化作一滩肉泥了。

    “赵家小子,去拿夜郎天书吧!”黑袍再次吩咐到。

    他二人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情况,且算放下心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石掌堆砌的巨大石山,却忽地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一道小小的裂痕出现在山脚之下,越扩越大,其内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呼之欲出!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黑色剑气,夹杂着阵阵阴风戾气从那裂隙之中迸发而出,直冲天际!

    在这一击之下,整座石山轰然朝着两侧倒塌下去。

    “那家伙......还没死吗?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赵寒惊呆了,难以置信的咆哮道。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悟道者也是凡人,不可能像修真者一样拥有护体灵气,怎么可能在被压入山下之后,还能活着?

    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怎么可能会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

    黑袍仙尊面色凌然,他注意到了这一道剑气的不同之处。

    先前在与何易的战斗之中,对方也曾用出过数次剑气,但那剑气呈现金色,而且异常锋锐,极具穿透力,有些类似与金行术法中的金罡术和斩空术。

    而这一次的剑气,却是黑色的......极具破坏力与腐蚀性的黑色。

    一块碎石溅射到黑袍仙尊的脚下,其上冒着些许黑气。

    那石块的边缘处,分明有几分腐蚀消融的迹象。

    最重要的是,他在看到这一抹黑气的时候,竟然自发的升起一种畏胆而逃的念头。

    不是因为惧于这一道剑气的强大蛮横,而是......仿佛毒蛇遇见了鹰隼,仿佛耗子见了猫一样。

    就像是遇到了自己的天敌一般,出于本能的,下意识的想要逃走的怪异感觉。

    这种感觉瞬间让他脊骨生寒,下意识的向后退了数步。

    ...... ......

    废墟之中,何易缓缓站了起来,半边身子几乎要被自己的鲜血染红。

    他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感到深深的疲惫与无力。

    何易快要脱力了。

    连续的使用斩魔剑上的字符,对于精、气、神的消耗,都极为巨大。

    最要命的是,趁着何易体弱力乏的时候,一直悬挂在他胸前的那颗冥丹,也趁机突破了舍骨的镇压,开始腾起阵阵黑气,钻入何易的体内四处作祟!

    噗通!

    噗通!

    ......

    何易耳边,是自己心脏跃动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个晦暗而透明的黑影,也随着这种跃动的声音,缓缓出现在何易的身体周围。

    在沉寂了将近一年之后,冥丹中的恶鬼,再度出现了......

    “需要......我的力量吗......”

    在何易的意识深处,幽幽传来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声音。

    紧接着,在雪原之中,黑色的冥火业障瞬杀月雪狼群的那一幕,悄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需要......我的力量吗....

    ..”

    那声音仍旧诱惑着。

    “不,我不要......”何易拄着斩魔剑,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冥丹的力量有多强横,何易亲眼见识过。

    但同样,如果贸然使用冥丹,他极有可能面临被夺舍的危险。

    最后,就算依靠冥丹的力量战胜了眼前这两名修真者,那自己的意识也会被冥丹中的恶鬼所取代,变成另外一个人。

    那自己的存在还有何意义?

    那自己的意志还如何延续?

    何易眺望向远处的高空,意识逐渐模糊。

    伤口处涌出的鲜血往下滑落,顺着青筋皱起的纹路往下蔓延。

    爬到手臂,再爬上手背,顺着指尖,在斩魔剑上刻下一道道艳红的印记,最后在剑尖之上汇聚,一滴一滴,落入脚下的泥土中。

    “不!你需要,你需要!”那声音尖啸着,在何易脑中不断回荡,大量黑色的鬼气如同茧丝般缠在何易身体周围。

    何易喘着粗气。

    抬了抬手,想要去触碰先祖舍骨,重新将其镇压下去。

    可他现在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很快,他的身体便被一团团的鬼气彻底淹没。

    “赵家小子,此人已是强弩之末,去,给他最后一击!”黑袍仙尊看着他层层弥漫的黑色鬼气,惊的心神俱颤。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那黑气如此惧怕。

    一点道理都没有!

    黑袍害怕,赵寒更是害怕,站在原地巍巍颤颤。

    虽然相隔极远,但只要一看到那团黑气,赵寒就觉得头顶发麻。

    听着那黑袍仙尊的命令,赵寒却是无可奈何,值得用体内所剩不多的灵气,凝聚出几颗刺石。

    “休伤吾主!”

    “谁敢伤我哥哥!”

    便在这时,斜里忽地传来两声怒喝,却是两个人影,一拔马,一跃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何易的方向而去。

    来人,是红袖与贾绍。

    在此之前,他们就在城郊附近,距离此处并不算远,是以能够在第一时间赶到。

    贾绍满脸是怒,马蹄践踏着周围的泥土,在他身后扬起一片尘烟那是他从黎戎军中精心挑选的二十八位骁勇卫,各个弓马娴熟,武艺不凡。

    原本皆是何易的贴身护卫,可是,他们才刚刚离开一会,就这么一小会,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看着倒在废墟正中的何易,贾绍怒意更盛,钢牙紧咬,以致双目充血,如一头发狂的猎豹。

    “我干你娘的!”

    贾绍鲜衣怒马,一条湛蓝铁索舞动的虎虎生风,急速向前扔去,顶端那处,却是绕城一个圆圈,朝着赵寒席卷而去,直贯长虹。

    另一侧,红袖穿梭与树野丛林,一双美目含煞,那跃动的人影,如同林中鬼魅。

    她将手中琵琶拨出连响,声音之中隐有一股肃杀,数声过后,那弦上玉指骤然加速,风舞成幻,听似乱如麻草,却暗藏着一股刀戈相击声。

    指停声停,便见赵寒在身前所凝聚的数块刺石,受到音击的影响,瞬间炸裂粉碎!

    轰轰轰!!!

    尘烟起时,那湛蓝铁索也在同时到达,朝着赵寒当头罩下。

    赵寒见状欲躲,但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便觉得周身一紧,却是被套了个结实,越收越紧,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挤在一起。

    “这、这是何物?”

    赵寒不断的挣扎着,想要用自己的护体灵气将这铁索撑破。

    淡淡的褐色光芒亮起,可那铁索却自巍然不动,甚至将绕着那圈附近的灵气,都给硬生生勒的消散了去。

    他哪里知道,这条湛蓝铁索,可是何易从州牧们遗落的乾坤袋中,为贾绍精心挑选出的不世法宝,连斩魔剑都无法伤其分毫。

    其品阶虽然不知,但至少也要与斩魔剑为同级的兵器。区区护体灵气,怎么可能将这铁索撑破?

    “这是你老子的捆鬣绳!专捆你们这些修真杂种!”

    紧接着,贾绍调转马头,夹紧马背,一手扯着铁索,拉着赵寒的身子便往回奔去。

    赵寒被动的向前踉跄,大惊失色,连忙施展遁地术,整个身体消失在地面之上,可纵然如此,那湛蓝铁索仍旧牢牢缚着他的身体,被贾绍使劲一扯,又硬生生从地里扯了出来。

    “杀!”

    后方,二十八名骁勇卫各自刀枪出鞘,与贾绍擦肩掠过,纵马弛向赵寒。

    “喝!”

    他们手中所用,皆是破魔之器,威力极大,在经过赵寒身边时,刀枪齐下,转瞬间便在赵寒身上留下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一声惨叫,赵寒声色俱厉,双掌合十,随即两手迸出,拍在地面之上。

    顿时,七八道裂隙以赵寒自身为中心向四周蔓延颤裂,阻断了马匹前进的道路。最前方几名骁勇卫勒马不及,从那裂隙之间栽了下去,坠入深渊。

    “你们,你们都去死吧!”

    凭借着从黑袍身上借取而来的灵力,无数尖锐的石锥猛地从地面蹿了出来!

第101章:众志同心(一)

    另一边。

    红袖急往废墟内冲天而起的黑气中心冲去,却被一道黑色巨浪掀了起来,往后退出数丈。

    “哥哥!”

    看着如同虫茧一般,被黑气层层包裹的何易,她心下焦躁,厉声唤着。

    想要接近,但又再次被那些骇浪般的黑色鬼气阻挡在外。

    “敢害我哥哥!血债血偿!!!”

    红袖回身,愤怒的看着站在远处的黑袍仙尊,弦乐连响,数把无形的音刃朝着对方急速飞舞而去。

    “区区悟道者,也敢在本尊面前显摆?”

    那黑袍虽然惧怕黑气,但对于红袖的攻击,却是直接无视了。

    护体灵气展开,轻而易举的便将音刃挡了下来,紧接着,那黑袍脚下一踩,便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红袖连同身边的泥土碎石全部掀飞了出去。

    “震地术,居然不用唱咒......”

    红袖目露惊异,在空中灵活的翻了个身,踩在一块石板上,在将落地时越向另一侧的地面。

    震地术,并不算是土行最低级的仙法,按理说来应该有一段唱咒的时间,那黑袍却是瞬间用了出来。

    这说明,对方的修为远不是普通修士所能相比的。

    想及此处,红袖强压下心中对何易的担心,开始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的注意着那黑袍的动向。

    铮!

    红袖连拨三弦,回音久久不散。

    魔音连动,直贯那黑袍双耳之中,只觉天鼓鸣鸣,大脑如遭雷击般灼痛不已。

    那黑袍连忙捂起耳朵,口中亦是发出一声“呃”般的痛呼,看向红袖,目光阴冷,脸上刀疤如蛆虫般蠕动着,十分的狰狞可怖。

    他再一跺脚,只见满地的巨石急骤腾空而起,朝着红袖所在地方猛砸而去!

    “可惜了如此一个美娇娘,不过无妨,就算杀了,一样可以做成傀儡,伺候本尊。”黑袍一脸阴邪的自语道。

    红袖的美貌确实非同一般,加之绝世妆容,说倾国倾城亦不为过,就算黑袍参悟天道多年,斩断**已久,也一样在红袖面前动了凡心。

    他那满是疤痕

    的嘴巴不断开阖着,借着红袖疲于躲避飞石的机会,开始暗中唱咒,酝酿仙法。

    见状,红袖目光一凛。

    五指不断拨动琵琶,发出一道道贯耳魔音,企图通过声音来混淆对方的唱咒。

    可为时已晚。

    地面轰鸣,泥石翻腾,一声炸响之后,却从地面骤然腾出一条凶残无比的灰土长龙,身躯浩荡,直冲天际,延绵数十丈,盘亘在高处,俯瞰四野。

    那土龙浑身一抖,便有无数尖锐的刺石,如同流星般坠落而下。

    “仙门秘术,地龙卷甲,居然是地龙卷甲之术......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红袖仰望着高空中的土龙,声音中透着惧意。

    小型仙法可以不用唱咒,红袖虽是惊讶,却也没觉得如何。

    可这地龙卷甲之术,却非是等闲之辈能够用的出手的。

    仙门秘术,只有真正的仙门之人,方有资格习得。

    “好了,交给你了,小家伙。”

    放出这条土龙之后,黑袍便不在理会红袖,自顾遁至何易不远处,凝神看着那一道道冲天而起的黑色雾气。

    他这次前来斛阳城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那本拥有“统御亡者之灵”能力的夜郎天书。

    可现在天书在何易手中,而此刻的何易却被层层鬼气所包裹。

    最重要的是,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那些鬼气竟然会让他不由自主的升起畏惧之意!

    十分莫名奇妙的畏惧之意......

    “这可难办了......竞宝大会马上就要开启,若再完不成宗主交代的任务,只怕这些祸端,都要被推到老夫身上......”

    黑袍紧紧皱着眉头,警惕的朝前迈了几步,于一道黑气擦肩而过,只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骤然暴起,却是“蹬蹬蹬”后退了数步。

    这般思索了片刻,黑袍以地缚术唤出两只石掌,朝着黑气中央处的,由何易所化成的“黑茧”抓去。

    “从我哥哥身边滚开!”红袖心下大急,想要冲过去阻止黑袍。

    但她还未有什么行动,便见空中盘亘的那条土龙发出一声怒吼,晃动着满

    身鳞甲,朝着下方的红袖急冲直下,龙口大张,钟乳石般的龙牙闪烁着锐利的寒芒。

    轰隆隆!

    地动山摇。

    土龙庞大的身躯将地面碾压出一道道沟壑,卷起千堆尘浪。

    红袖险而又险的避开了土龙的冲撞,但那土龙的身躯实在是太大了,又在不断的扭动着身躯,她虽然躲过了正面,但仍是被土龙的巨尾狠狠拍在了后背上,当下口中呕血,几乎要晕厥过去。

    一击不中,土龙再次腾空而起,再次朝着红袖碾压下去。

    便在这危机关头,斜里忽地冒出一根纤长的藤蔓,绕着红袖的身子,猛地将她拉向远处。

    轰隆隆!

    ......

    “红袖姑娘,你没事吧!”

    杜刀注视着空中那条土龙,表情无比的凝重。

    他抬手朝着四周扔出几颗种子,以灵力催动,便见七八道粗壮的蔷薇藤飞速生长而出,层层环绕,形成一道满是尖刺的藤墙,将他二人护在中央,抵挡着滚滚而来的碎石。

    随后,他转头看向远处的黑袍修士,忍不住发出一声讶然。

    他原以为对方只是赵家的一名护法长老之类的人物。在完全吸收了一瓶顶级仙药之后,此时的杜刀已经完全有能力与一名赵家的护法长老斗上几招,若在加上红袖,就算敌不过,也足以将何易救下,全身而退。

    可现在看来,远不是他所现象的那般简单。

    作为一名木行修士,杜刀的感知力要远远超过其他四行,饶是如此,他也仍旧感觉不出那个黑袍修士修为的深浅。

    这说明,那黑袍的修为要远远高于他数倍!

    这是个什么概念?

    哪怕是放在练气宗,也至少是护法以上的职位。

    再加上眼前这条巨大的土龙......

    仙门秘术,土龙卷甲术......

    这样的高手,赵家到底是从哪儿请来的?

    练气宗吗?

    这个念头在杜刀脑中一闪而逝。

第102章:众志同心(二)

    红袖与杜刀一边陷入苦战之中,而贾绍这一边同样也好不到那里去。

    “分散!分散!”

    贾绍见那赵寒使出仙法,连忙大声提醒身边的骁勇卫。

    猝不及防之下,自己也差点被忽然冒出的石锥穿出个透心凉。

    贾绍虽是避开了危险,但座下马匹受到惊吓,却是一个踉跄,暴躁的扭动着身躯,直接将贾绍从背上甩了下去,直落入大地上蔓延的一条裂缝之中。

    若不是手里紧紧拽着那条湛蓝铁索,只怕是要落入深渊之中,死无葬身之地。

    “老大!马儿不听话了,这下怎么办!”

    骁勇卫们迅速分散来开,虽然有惊无险的躲开了石锥的突袭,但脚下的道路依然被无数的裂隙所阻拦。

    最重要的是,他们座下的马匹受到仙法的惊吓,开始渐渐不受控制,无论他们如何鞭笞催动,都不肯继续向前冲锋。

    “妈的,能怎么办!弃马,拼近战!敢伤害主公,老子今天就是死,也要扯下那狗东西一块肉来!”

    贾绍恶狠狠的说着,飞身下马,寻得一颗粗壮无比的老树,将铁索的另一头牢牢捆在树上,紧接着拔出腰间加持了破字符的长剑,发了疯似的朝着赵寒的方向冲了过去。

    轰轰轰!

    又是一道石锥突起,贾绍猛地一个前扑,使出一招懒驴打滚险险避开,紧接着起身再次向前,大步跨过几条裂隙,朝着赵寒一剑斩下!

    “狗东西,去死吧!”

    “......”

    赵寒虽然身体被缚,但双手却仍旧可以自由活动。

    他见贾绍来势凶猛,亦知道那柄看似普通的长剑具有能够击穿自己护体灵气的威力,不敢硬接,只得将身前那截湛蓝铁索举过头顶,挡下了贾绍这一剑。

    铛!

    火花飞扬!

    铛!铛!铛!铛!铛!......

    贾绍与赵寒贴身交兵,过了几招,谁都没有占到半分便宜。

    紧接着,贾绍狠狠一脚踹了过去,那赵寒同样挥出一拳,重重击在贾绍胸口。

    二人同时倒栽出去。

    “杀!”

    见赵寒倒地,余下的骁勇卫一个个欺身而上,手中刀剑拼命的往赵寒身上招呼着。

    破字符的光芒如同一颗颗金色的眼睛,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穿透力。

    赵寒见状,连忙在其周身凝出一层石甲盾,将那些刀剑尽数挡下,锵锵之声不绝于耳。

    “就凭你们这些个凡人,也敢扬言杀我?简直不自量力!”

    赵寒先前之所以被刀剑所伤,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料到这些普通刀剑,居然能够破开自己的护体灵气。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只要能够有机会将仙法使用出来,便可直接立于不败之地!

    “地缚术!”赵寒面相极恶,藏于石甲之下,嘴皮不断开阖。

    片刻之后,他一声暴喝,便见周围深不见底的裂隙之内,骤然伸出数只巨大的石掌,朝着一众骁勇卫席卷而去,当下便将几名骁勇卫抓在手中,用力一捏,化作一滩粘稠的血水。

    赵寒的脸色越发显得苍白,这已经是他第二次

    越级使用地缚术了,体内的灵气几乎要被榨干。

    不过,已经结束了。

    召唤出这几条手臂,已经足够碾压眼前这些凡人了。

    “大家当心!千万不要被这东西抓住!”

    贾绍见有同伴惨死,当下红了眼睛,大步流星,却被一条袭来的手掌一掌拍的倒飞出去。

    噗嗤!

    到底是凡人之躯,受这一击一下,贾绍只觉五脏翻腾,耳鼓鸣响,当下喷出一口鲜血。

    他强忍着痛苦再次起身,正欲继续向前时,之前那只手掌却又重新朝他卷来,贾绍躲避不及,直接被那手掌抓了个结实。

    “妈的,我不信!我不信!天地置正气之于身,岂能败于一鼠辈?岂能啊!”

    贾绍不甘的怒吼着,疯狂挥动着手中长剑,劈砍在那石掌的手指上,砍出一道道极深的剑痕,但那手臂似乎具有很强的自我修补能力,没过多久便会自动愈合。

    感受着周身传来的越来越大的收紧力,贾绍有些绝望了。

    “天地置正气之于身,岂能畏惧一群鼠辈?”当初何易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贾绍却时刻铭记于心。

    因为这句话给予了他莫大的热血与勇气,并让他坚信,自己有一天也能够和主公一样,以凡人之力,斩修士,诛邪魔。

    可现在,他们败的太快了。

    从开始到现在,不过三四个回合而已。

    看着身边一个个同伴惨死于那石掌之下,贾绍的心不住的颤抖着......

    那石掌越握越紧,贾绍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没过多久,他的脸上就被挤压成一片酱紫色,青筋一根根暴起。

    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神来临的那一刻。

    ...... ......

    “握紧你的剑!”

    便在这时,一声轰响猛地在贾绍耳边响起,紧接着,他忽然感觉那手掌收紧的力量忽然减弱了几分。

    起初,贾绍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就在那只手掌连同他的身体一起往下栽去时,他这才发现,原来那底部的手臂,竟然在一瞬间被什么东西给炸成了粉碎。

    他抬头向前看去,只见一个无比飘逸的身姿,正提缰纵马朝他这边赶来。

    手挽二郎连珠弓,不停的射出一颗颗银白色的弹丸,在那些石掌之下引发出一连串的爆炸。

    “公、公良先生......”

    贾绍轻唤了一声,眼中重新焕发出希望的光芒。

    “握紧你的剑!”公良雎大声提醒道。

    一颗银白色的火丸随即射中石掌的手指关节,轰然炸响,三截石指被火丸击碎,贾绍得以脱身。而他下落的方向,正是赵寒所举的石甲盾!

    握紧你的剑!

    贾绍神色肃穆,双手紧握住剑柄,在身体落地之前猛地朝着那方石盾,一剑刺下!

    噗嗤!

    破字符的加持,加之迅速下坠所产生的冲击力,在加上贾绍原本的力量,那厚重而坚固的石甲盾骤然被这一剑刺穿,没有任何停留,连同着赵寒那无比脆弱的脑壳,急速的贯穿了过去!

    “骁勇卫听令!随我营救主公!”公良雎飞马

    来到贾绍身旁,一把将他拉上了马背。

    来不及去看那赵寒的尸体一眼,双腿一夹马背,率领残存的骁勇卫,朝着黑气冲天的方向绝尘而去。

    ...... ......

    土龙的冲撞仍旧在持续着。

    杜刀勉强抵挡了一下,藤墙便被那霸道的冲击力撞成粉碎。

    “杜刀,你可有对付这东西的办法吗?”红袖出言询问。

    她毕竟只是一名悟道之人,与修真者对战的经验不多,对仙法的了解更是稀少,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杜刀身上。

    土龙摆尾横扫,瞬间在地面上拍出一个深坑,地底深处,无数交错缠绕的根须出现在断裂的底层内部。

    杜刀见状,眼神却是一亮。

    “有!不过现在不行,需要让这土龙继续砸,多砸几个深坑出来。”

    他略微扫了一眼断层中的树根,又对比了一下土龙那庞大的身躯,摇了摇头。

    太少了,不够。

    红袖道:“那就设法再让它砸几下!我负责吸引土龙的注意力,你站远点,看着它的动向,随时准备用驱藤术拉我一把!”

    琵琶连动,大量音刃如狂风暴雨一般击在那土龙厚重的石鳞之上,大片大片的鳞甲脱落,插入地面之中,如同密集的墓碑。

    土龙似是吃痛,朝着地面上的红袖一头撞去。

    一根长藤恰逢适宜的缠上了红袖的细腰,在土龙的脑袋即将落地时,正好将红袖拉入空中,有惊无险的开了这一击。

    一阵轰响过后,地面上再次多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不够,还不够......”杜刀沉声道。

    “那就再来!”红袖再次拨动丝弦,音刃肆虐!

    轰!

    轰!

    轰!

    ......

    在这一连串的音刃之下,土龙彻底愤怒了,不停的以身体作为武器,轰击着地上那两个无比灵活的人影。

    地面上的巨坑越来越多。

    “足够了!你先出去!”

    杜刀操控长藤,将红袖送往远处,紧接着双掌拍向地面,一道无比浓郁的木行灵气瞬间被注入断层内的根须之中。

    “缠绕术!”

    巨坑中的树根几乎同一时间活了过来,数以万计粗壮的根须如同发了疯一般涌向空中,铺天盖地、遮天蔽日的缠绕住土龙那无比庞大的身躯。

    一层,两层,三层......很快,那巨龙便成了一条长蛇状的粽子。

    这些疯长的根须不仅仅只是缠绕的效果。

    在杜刀的控制之下,根须深深扎入土龙的身体之中,汲取着土龙身体内的养分。

    不久之后,根须缠绕着的缝隙之间开始往外涌出大量的黄沙,越来越多,形成一道道黄色的沙瀑。

    那条不可一世的土龙,终是被根须耗尽了养分,变成一座座巍峨的沙丘......

第103章:众志同心(三)

    另一边,黑袍所控制的两只石掌已然将何易所形成的那颗黑茧捏了起来,放在掌心,用一根石指在黑茧上敲了敲,发出“笃、笃”的声音,似乎很是坚硬。

    想了想,他将那两只石掌一只摊平,一只化掌为拳,紧接着控制着那颗拳头,朝着另外一只石掌掌心的黑茧猛地锤了下去。

    轰!

    一声巨响,两只石掌片片碎裂,但那黑茧却是完好无损的从空中坠了下去。

    “嗯?”那黑袍发出一声诧异,自语道:“不可能......鬼气并无实体,便是再为浓郁,也不可能凝结为实体,怎么可能会如此坚硬?”

    就在他诧异的功夫,黑茧砸落地面,发出砰地一声。

    几道黑气伴随着震动,从那黑茧之上剥落,四散而飞,其中一道以极快的速度卷向黑袍。

    嗖!

    直接钻入了黑袍的口中!

    “呃!”

    “这不是普通的邪气!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袍脸色剧变,一只手掐着自己的喉咙,飞快的催动灵力,企图将那道进入体内的黑气驱散。

    砰!

    忽地,那黑袍的后背上忽然爆起一团红色火光。

    这一记爆炸,虽然还没有强到破开他的护体灵气的程度,但那股灼烫的气息却仍旧给他带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你这混蛋!到底对我家主公做了什么!”贾绍坐在公良雎身后,指着黑袍破口大骂。

    黑袍回头看去,见其一身盔甲,不由发出一阵冷笑:“普通的士兵?哼!”

    他随意抬手一挥,七八颗飞石便朝着公良雎与贾绍等人砸去。

    悟道者他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区区几个士兵?

    “是吗?那你可敢接我这一招?”便在这时,旁侧忽地传来一声爆喝。

    一道嫩绿神芒划过,却是杜刀,正使着御风之术,衣发狂舞,从天边云中直落而下。

    风属木,而杜刀又是木行修士,所以可以习得御风之法。

    抬手间,三截尺余长的灵枝却比他更要迅速,直接扎入了那黑袍仙尊的护体灵气之中。

    “将行就木!”

    绿色光芒连闪,那三截灵枝开始在黑袍的护体灵气上快速生根,不停的抽取着黑袍散出的灵气,茎叶疯长,片刻的功夫便有大团大团的枝叶完全将其缠绕在内。

    “快!此人修为不凡,千万不要给他还手的机会!”杜刀乘风而落,控制着灵枝愈收愈紧,更加迅速的吸收灵气。

    五行之中,木行天生克制土行。

    是以,杜刀虽然无法破开黑袍的护体灵气,但却可以变着法子用灵枝将其灵力吸收,以达到削弱的效果。

    红袖见那黑袍身上护体灵气被杜刀扔出的灵枝尽数吸去,便屏息站定,转轴拨弦三两声,曲调未成,曲意尽出。

    待再动时,却是嘈嘈切切,如铁骑迸出,千马奔腾,刀枪齐鸣,冰冷肃杀,一圈圈音波起伏,化作一柄柄无形利刃,朝四外飘散。

    红袖兀自奏着乐曲,黑色的绣花绸裙跟着飘浮。

    那紧密的声波传入杜刀耳中,亦是痛苦难言,连忙双手捂耳,心道一句:女人发起疯来,还真是可怕!

    砰砰砰......

    前方,被灵枝所缠绕的黑袍受到此音刃影响,身上连续不断的发出阵阵炸裂之声,紧密而急促。

    公良雎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他以精湛的骑术躲开飞来的巨石,而后抬起连珠神弹弓,弓弦连响,一颗颗火丸激射,耀眼的火光在那黑袍身上响个不听。

    与此同时,贾绍亦从马背上纵身跃下,与十数名骁勇卫并肩而行,手持破魔长剑,飞速冲往那黑袍身旁。

    “杀!”

    破字符亮起,十数柄刀剑齐斩而出,寒芒顿现,最终一声轰然,那个被灵枝所包裹的黑袍顿时被斩成数截,伴着层层碎石与尘埃,溅向周围各处。

    ...... ......

    “获胜了吗?”

    烟尘之中,不见血迹,不见人影,只有一些泥土做成的残肢碎块散落。

    红袖与杜刀往前踏出几部,目光警惕的扫向四周。

    “这是傀儡术,当心一点,那家伙应该是用遁地术藏起来了!”杜刀说道。

    他话音未落,便见周围大量碎石腾空而起,朝着他们几人便是一通狂轰滥炸!

    “快闪!”

    他二人皆是一声惊呼,连忙往旁侧躲去。

    “哼!一个以乐悟道的九流女子,一个小小的木行修士,一群普通的士兵......蝼蚁而已!”后方,传来黑袍仙尊低沉的声音。

    这声音中有几分慌乱,倒不是因为红袖、杜刀等人的攻击,而是因为那道钻入他体内的黑气。

    黑气在钻入他口中后,霎时一分为二,一道钻入他的灵海之中,拼命搅和着。他体内的土行灵气,在遇到黑气之后,亦如同碰上了天敌一般,飞快的躲避散逃,以致他的灵海之中一片骇浪惊涛,隐隐有不受控制之感。

    另外一道则直冲他的灵台之中,与他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两方夹击之下,顿时让黑袍苦不堪言。

    最重要的是,那黑气扰的他心神不宁,根本无法进行唱咒。

    若非如此,他一个仙门秘术,直接便能将眼前这些蝼蚁尽数轰杀至残渣。

    “去死!”

    黑袍咆哮着,紧接着脚下一跺,顿时又有无数的飞石,密集如雨点般砸了过去。

    轰!

    轰!

    轰!

    ......

    郊外野地,山石无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一时间,他们几人忙于躲闪,便是偶尔能够寻到机会进行反击,也都被那黑袍使用遁地术轻松躲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公良先生,红袖姑娘,劳烦你二人全力掩护我一阵,我需要时间!还有,贾绍,用你那捆仙索,试试能不能将那家伙捆住!”杜刀跃身躲开一块飞石,朝公良雎等人大声喊道。

    土行修士,是五行之中最为难缠的一行,只要双脚还踩在大地上,随意可以使用遁地术隐藏自己,就算遇上比其高出数个等级的其他四行修士,也可随时全身而退。

    想要彻底击杀一名土行修士,只有两个办法。

    一是如贾绍那般,在其使用遁地术之前,先使一样东西将对方锁上,这样就算遁入地中,也可随时将其拉扯出来。

    二是想方设法将其击入空中,使其身体不能及时接触大地,自然无法使用遁地之术。

    “你放心唱咒,我来掩护!”红袖点点头,她知道修士若要使用威力强大的仙法,便要提前准备,不得打扰,否则灵力反噬,还未伤人先伤己身。

    而那个黑

    袍修士一直使用这种下等的飞石术,明显就是不想给杜刀唱咒的机会。

    原因很简单,他的五行正被杜刀克制。

    就算修为远超杜刀,但这克制之道,在适当的条件下亦可直接跨越无限的鸿沟!

    红袖五指在丝弦飞速掠动,速度疾如幻影。

    曲!霸王卸甲!

    剧烈颤动的音波在前方交织成一张锋利的音网,将袭来的飞石尽数击成粉碎。

    红袖以音网拦截,公良雎以二郎弓单发火丸,以保证没有漏网之鱼。

    有他二人在前护着,杜刀得以有了使用仙法的机会,御风而起,口中念念,周身很快被一股淡淡的绿色华光所笼罩,越来越盛。

    浓郁的木行灵力波及周围,枯树上竟也慢慢生出鲜嫩的绿芽来。

    地面上,大量的枯草如逢甘霖,开始快速生长,大地中的养分快速被草木吸收殆尽,没过过久,雪后湿润的大地开始渐渐变得干裂,开始出现一道道龟裂的痕迹。

    不久之后,这周围百丈之地,尽数化作一片惨白的沙漠地带......

    “这下看你这么办!”

    杜刀的身体自空中落下,显得有些气喘。

    之前对付土龙所使用的缠绕术,以及现在所使用的萃取术,虽然不算什么厉害的仙法,但在如此大的范围之内释放,也几乎要抽干了他体内的灵力。

    虽然如此,但仙法所造成的效果也是非常可观的。

    大地变作黄沙,那黑袍便没有使用土行仙法的机会,这就等于直接断了黑袍的双臂。

    “去!”

    贾绍趁机甩出捆仙索,湛蓝色的铁链朝着黑袍当头罩下,红袖、公良雎也各自使出手段,攻向黑袍。

    黑袍此时正处于对抗体内黑气的关键时刻,无暇估计其他,但眼下情况危机,他也再顾不上藏着掖着了,伸手入怀中,取出一方精金宝盒。

    “想不到对付一群蝼蚁,也要浪费老夫一盒土灵兵!”

    他被黑气扰乱,无法唱咒,周围的大地又被杜刀沙化,连飞石、震地这样的低级仙术亦无法继续使用。

    他伸手将宝盒打开,其内却是一小坡闪烁着金芒的沙土,用嘴一吹,金砂四散飘飞,落入地面,瞬间化作一排排由身材高大的土灵兵,将袭来的音刃、火丸,尽数抵挡了下来。

    随着金砂的落地,土灵兵的数量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数百、数千......

    一支严以待阵的土灵军队,已然集结完毕。

    “喀......喀......”

    数以万计的土灵兵手握大锤、石剑等物,朝着红袖等人冲锋而去。

    ...... ......

    “众军听令!随我冲锋!”

    便在这时,另一边的山野之外,传来裴东洪亮的高喝。

    地平线上,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如同浪潮一般奔涌而来。

    骑兵,步兵,弓兵。

    漫山遍野,浩浩荡荡。

    弯弓,抛射。

    利箭升空,如一片巨大的乌云笼罩而下。

    “援军来了!杀!”公良雎大吼道。

    “杀!”

    马蹄踏碎千斤泥,晴日掀起万片沙。

    无尽的骑兵悍不畏死冲向那数以万计的土灵军队之内,如是两道滚滚山洪,猛烈的撞击在一起......

第104章:众志同心(四)

    “砰!”

    何易一拳击在那厚厚的茧壁上,纹丝未动。

    “砰!”

    “砰!”

    “可恶!可恶!”

    外面震天的杀声喊声,兵器交击的声音充斥着何易的耳朵。

    虽然看不见,他亦能猜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可恶!”

    “砰!”

    “可恶!”

    “......”

    茧内的黑气渐渐在何易面前汇聚成形,样貌与何易一般无二,但那表情却是邪恶的很。

    一滴血水,顺着何易脸上的伤口滑落,顺着下巴滴下。

    只见那个黑色的“何易”,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一般,张开扭曲的大嘴,将那一滴血水吞下,表情看起来极度的变态与满足。

    锵!

    何易用力挥动斩魔剑斩向那个鬼影,但对于没有实体的鬼气来说,丝毫没有造成半点伤害。

    “不够......不够!我还要更多,更多!”

    那鬼影咆哮着,身体上蹿出一团团黑色的如同蛆虫般的雾气,吸附在何易身上的伤口周围,一滴一滴吞噬着流淌出来的血渍。

    何易伸手想要将那些黑色的虫子扯下,但那虫子的身体却十分具有韧性,他扯了几把,却是一条都没有扯下。

    见势不妙,何易连忙取出先祖舍骨,企图通过舍骨内的杀气来镇压这恶鬼。

    可奇怪的是,无论他如何催动,都不见舍骨又半点动静。

    “没用的!今天,那个坏家伙是不会帮你的!”那鬼影桀桀怪笑着。

    它所需要的血液似乎并不多,没过多久便停止了摄取。

    黑虫飞回到那鬼影身上,与之融合在一起,它身体也随之涨大了几分。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难道你不知道吗!”鬼影愤怒的在何易身边绕了一圈,随即停留在何易面前,用那代表着眼睛的两个黑漆漆的窟窿直视着何易的眼睛:“够了,已经够了!......你......需要我的力量吗?”

    那声音中,有几分渴望,还有几分......乞求。

    “不需要!你给我滚开!”何易并没有注意到那鬼影的表情,双目圆睁,手中斩魔剑挥起一道道剑影。

    鬼影脸上的表情变了。

    眼尾的弧度由上至下,嘴角的弧度同样由上至下。

    “你不需要......你不需要......你为什么不需要!为什么!我们本来就是一体!本来就是一体!啊”

    那鬼影忽然发疯似的咆哮着,两只手掌用力向内挤压着自己的脑袋,使它整个身体都开始扭曲变形,它的表情无比痛苦,看上去十分的人。

    砰!

    它把自己的脑袋挤压的炸裂,化成一缕缕黑烟,飞速从何易的七窍之内钻了进去。

    没有任何痛苦,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何易眼前一黑,一亮,就这般一眨眼的功夫,何易的面前的一切事物都变了样子。

    正在他眼前的,是一块无比熟悉的牌匾。

    武安君府......

    这幅画面,正是皇城中的武安君府门前。

    紧接着,他便看到一辆马车狂奔而来,停至门前。车帘掀起,一个身着淡黄长裙的小女孩,正扶着一个十月怀胎的妇人走下马车。

    那妇人似乎快要生了,产婆跟在身后,被几名护卫

    催促着。

    这时,那对母女像是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同时将脸转到了一个方向。

    至此,画面骤然崩裂!

    “娘!姐姐!不!!!”

    何易双目大睁,歇斯底里的喊叫着,浑身不住的颤抖......

    触景生情,生出的情,却让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痛哭落泪。

    “为什么.....”

    何易紧紧握着手中的斩魔剑。

    他眼中,大颗大颗的泪水淌出。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东西!!!为什么!!!”

    何易悲伤的吼叫着,举剑向前,全力刺向前方黑色的茧壁,发出“叮”地一声。

    “给我破!”

    斩魔剑上金芒大亮,顿时将周围的黑暗驱散了大半。

    空空荡荡。

    一人一影。

    孤单,孤独......

    外界那若有若无的杀喊之声,重新将何易触景生情的悲伤之中拉了回来。

    千军万马奔腾的声音狠狠叩击着他的心弦。

    他的心跟着狂跳。

    原来,就算没了家,自己也并不孤独。

    还有同伴,还有兄弟。

    还有一腔热血,还有一怀大志。

    何易哭着哭着,笑了。

    斩魔剑上散发出一抹淡淡的金色光晕,逐渐向四周扩散,似乎在告诉何易,他还有它。

    “没错,还有你,老伙计。”何易抹了一把眼泪。

    然后,他忽然怔住了,怔怔的看着斩魔。

    这还是第一次,斩魔剑选择主动与他进行沟通。

    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言语,而是一种热切而强烈的共鸣之感。

    七道共鸣声,分别对应着剑身上的七道字符,但或许是因为何易只领悟了其中两道字符,所以,也就只有前两道共鸣之声听的比较清楚。

    紧接着,这两道共鸣在何易的脑海之中,渐渐融合到了一起。

    “这是......二字相合!”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何易自这共鸣之中领悟道了一个全新的词意。

    或者说,是斩魔剑通过共鸣,主动将这个全新的词意传达给了何易。

    “剑阵。”何易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随着话音的落下,便有一团金色的光晕猛然从斩魔剑上爆发而出,以何易为中心点,向周围扩散出一个三丈有余的圆型阵法。

    破字符与幻字符同时浮现在剑阵之上,首尾相连,融为一体,紧接着,无数个金色的光点同时在剑阵之内绽放,形成一柄柄完全由剑气所凝聚的金色利剑。

    “剑阵!”何易再次大吼,随即举起斩魔剑,狠狠刺向前方黑色的茧壁!

    紧接着,剑阵之中无数金色的小剑,也在同一时间,紧跟着何易的动作,疯狂的朝那茧壁上冲去!

    砰!

    一声巨响过后,黑色的大茧之上骤然破出一个洞来,狂风骤起,漫天的金芒连同漫天的黑气,交织纠缠,随同狂风一同消散。

    “少将军!”

    “哥哥!”

    “是主公!主公没事!”

    见何易成功破茧而出,陷入苦战的红袖、公良雎等人顿时来了精神,全军士气也是一振。

    “你们怎么全都来了?连兵马都带出来了!”何易看着漫山遍野骑兵步兵,与土灵军队交战的场面,心中无比的骇然。

    他知道那黑袍厉害,却没想到竟然会强大到如

    此地步。

    “当心,那家伙应该是练气宗的人!而且至少也是护法以上的职位。”杜刀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说道。

    “练气宗?”何易深深皱起眉头:“云义,文坚,小绍,你们率军清缴土灵,且战且走,往远处引,千万别惊扰了斛阳城内的世家修士。妹妹,杜刀,你二人随我一起,去会会那位练气宗的‘客人’!”

    言罢,何易高举斩魔,朝着那黑袍仙尊猛冲而去!

    ...... ......

    自何易破茧而出之后,那黑袍也终于将钻入体内的黑气驱散干净。

    这整个过程着实让他苦不堪言。

    仅仅是为了祛除这道黑气,整整消耗了他体内七成的灵力。

    七成!

    所剩不多的灵力,若是继续唱咒,使用仙门秘术,根本无法维持太长时间。

    低级仙法倒是可以使用,可偏偏周围的大地尽数被杜刀化作了黄沙,无论是震地术还是飞石术,都发挥不出原有的效果。

    总不能真的将一团沙子扔出去砸人吧?传出去还不得笑掉天下修士的大牙?

    黑袍既是愤怒,又是无奈。

    原本,取得夜郎天书是赵家的任务,他也仅仅只是过来催促而已。

    可巧不巧的,就遇上了一个悟道者。

    遇上了也就罢了,随手杀了便是,可谁知道对方的援军还能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

    甚至还弄出了几万兵马......

    兵马也就罢了,可人手还配了一把堪比“加持法器”的兵刃,几个冲锋的功夫,便将他的宝贝土灵兵打的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黑袍气的想要骂娘,但何易不会在给他更多的时间了。

    眼见斩魔剑袭来,那黑袍只得祭出法宝玄龟甲来抵挡。

    “铛!”

    冲击力与反震力几乎同时产生,两股力量撞在一起所产生的力量,将周围的泥沙掀起三丈高。

    黑袍的双腿深深没入沙地之中。

    杜刀扔出一根灵枝,刺入黑袍的护体灵气之上,快速汲取着灵力,暴涨的枝桠将黑袍的身体缠上一圈又一圈,升满倒刺的长枝蔓延至黑袍的嘴巴里,阻断了对方暗中唱咒的可能性。

    紧接着,一连串的音刃同时落在黑袍身上,发出阵阵轰鸣。

    鲜血伴随着被炸飞的泥沙洒落在周围各处,这位不可一世的黑袍,也终于在众人的围攻之下第一次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伤害。

    黑袍一声痛呼,随即咬断深入嘴中的灵枝,锋利的倒刺将他的嘴巴扎的一片血肉模糊,再配上那张满是横肉与刀疤的连,更显恐怖狞恶。

    “混蛋!你们这群蛆虫,竟然敢伤本尊仙躯!都给我去死!”

    流沙滚滚升起漫天,如风扫落叶般将何易三人卷入其中,形成一股巨大的龙卷风。

    飞速的旋转之下,那碎石沙土打在人身上,有一股针扎般的疼痛。

    “当心点!站稳了!”

    何易也不知道那黑袍又在用什么仙法,拉着红袖后退了几步,将她护在怀中。

    红袖一张俏脸羞红,遂将琵琶扔在地上,双臂顺势环上了何易的腰。

    何易:“......”

    红袖:“......”

    杜刀施展御风术躲开黄沙,飞入高空,从那风眼之中往下看去,却是空空如也。

    “主公!那黑袍估计是跑了!”

    “跑了?”何易一怔。

第105章:赵家往事

    黄沙散尽,何易抖掉身上的沙尘,再往那风眼中央看去,果不其然,空空如也。

    一个漆黑的洞口深入地底,想来是那黑袍用灵力震出了脚下的黄沙,又以遁地术逃逸了。

    杜刀重新落回地面,神色凝重:“主公,那黑袍会使仙门秘术,又是与那赵家的赵寒一同过来的,必然是练气宗的人不假,应早作准备才是。”

    事情牵扯到练气宗,何易也是变了脸色。

    对于目前的何易来说,那练气宗就如同一个庞然大物,今天仅仅是来了一个练气宗的修真者,便已险些让他们陷入绝地,甚至连斛阳城的两万兵马都用上了。

    若是多来上几个,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另一边的战场之上,没有了黑袍的灵力作为支撑,无尽的土灵兵顿时化作漫天沙土,消失不见。

    公良雎与裴东率领大军一番修整,原地扎营,看起来并没有重返斛阳的意思。

    他二人拔马来到何易身边,公良雎提议道:“少将军,赵家的赵寒已死,就等于脸面撕破,没有必要再顾及其它了。反正现在整个赵家都搬出了斛阳,与其给他们时间应对,不如先下手为强!”

    说着,公良雎比划出一个斩首的动作。

    何易仔细思忖片刻,便与杜刀问道:“赵家修士,有多少人?实力如何?”

    杜刀想了想,却是苦笑一声:“这事您得问老廖去,我还真没那本事去打探赵家的情报。”

    “......”

    公良雎的提议确实不错。

    虽然在太守府时,李艾也曾提议过出兵赵家,但却被何易否决了。

    一是因为出师无名,二是因为还没有彻底与赵家撕破脸面。

    但现在情况不同,既然已经杀了赵寒,赵家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而且,那黑袍如果真的是练气宗的人,那就更有必要在练气宗发难之前,提前将赵家从斛阳城里拔出去了。

    否则背腹受敌,只会让己方更加被动。

    “先回军,容我先找钱中问问赵家的情况,在定行动。”何易说道。

    不知底细,总是会徒增伤亡,兵者死地,他身为统帅,不得不在发兵之前,首先考虑人员战损。

    况且,那黑袍也有可能是在做什么暗事,或许是在背着练气宗做事也不一定,否则为何黑衣裹身,遮遮掩掩而来?

    “对了,小淳的情况如何了?”何易一把抓过杜刀的衣襟,急声问道。

    “已经给周淳服下一颗灵丹,只是仍旧在昏迷当中,大夫说了,若是七日之内能醒得过来,那性命就算是保下了。若是七日之内醒不来......”杜刀咽了咽口水,没敢把话继续说完。

    他注意到了何易的神色,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胆战心惊。

    ...... ......

    太守府内,周淳一动不动躺在床上,面色惨白,毫无血色。若不是胸前还有些许微弱的起伏,只怕所有人都会认为这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秦鸾坐在床边,不停抹着眼泪。

    她一个妇道人家,经历家族没落、众亲背离、夫君惨死......现在连唯一的儿子也是生死未卜。

    这样的打击,对她来说实在太过巨大了。

    “鸾姨,您放心。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会把小淳给救回来!”何易紧紧捏着

    拳头,他又何尝不是伤心欲绝?

    安慰过秦鸾之后,何易便将廖钱中、杜刀等人叫到一处,询问有关于赵家的情报。

    “要说赵家,还是要从赵家的家主赵孤开始说起.......”

    廖钱中低头沉思着,将自己所了解的赵家之事,从头到尾一并说了出来。

    ...... ......

    斛阳城里,原本没有什么赵家。

    现在的赵家家主赵孤,本也只是斛阳城中的一名泥匠,而且手艺也并不算如何出众,说其名号,鲜有人知。

    数年前,练气宗刚刚在斛阳城外开宗立派,正准备广收门徒,从那个时候开始,赵孤便有了去往练气宗拜师的心思。

    可是他的年纪太大了,在被练气宗轰出山门数次之后,心知拜师无望,便用自己的手艺,往山下脚搭起一间简陋的泥祠,并塑了一尊练气宗宗主的泥像。

    而后,他便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守在祠中,日夜参拜,希望能够通过此举来打动练气宗。

    这种愚蠢的行为,在当年没少遭到别人的嘲笑与白眼,甚至就连练气宗内的人,都给这赵孤取了个“老蛤蟆”的别称。

    寓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因为他的行为根本就感动不了练气宗。

    毕竟这修行一事,要看其根骨、悟性还有年龄。

    前面两项,只要稍微高一些,便算是有资格进入练气宗进行考核。

    至于最后一项:年龄,却是一个硬性条件。

    练气宗只招收十五岁以下的孩子。

    一旦过了十五岁,人身内筋络经脉定型,也就被限制住了根骨所能到达的上限,除非能够花费极大的代价易经洗髓,否则永远不可能修炼至很高的境界。

    当然,若能拥有超高的悟性与根骨,仙门自然也不会吝啬,正如数年前那位盗圣,以及元逸居士那般。

    至于赵孤以及他那两个儿子,资质平平,又过了修炼的最佳年纪,自然会被练气宗拒之门外。

    但这天下之事,无论大小,总归都有一个巧字在里面。

    也不知到底是不是运气使然,那赵孤虽然饱受了许久的冷嘲热讽,但也因此而躲过了一场极有可能被灭门断后的灾难。

    在练气宗成立半年,招收了大量的门徒之后,他们便急需要一大批灵产来提升门人的整体实力。

    于是,练气宗开始在斛阳城内大量征民,为其搜寻灵产。

    赵孤带着两个儿子,成功的在这座泥像庙里躲过了这场灭顶之灾。

    紧接着,急于将一些没用的灵产卖掉的练气宗,开始萌生了培养“跑腿人”的念头。

    灵产之事关乎重大,对于这个“跑腿人”的选择,自然也是重中之重,他们需要一个听话且忠诚的人。

    左找右找,寻不得人,他们这才忽然想到,半山腰上还有一个诚心供奉练气宗的老头子。

    于是,这个天大的“馅饼”就这样落在了赵孤的头上。

    这到底是完全的巧合,还是那赵孤从一开始,就已经看破了一切?

    没人知道原因。

    反正从那日之后,赵孤从一个遭人嘲笑的泥匠,摇身一变,成为斛阳城内势力最大的赵家家主。

    ...... ......

    “无论是不是巧合,那赵孤肯定都是个厉害的角色,必须小

    心应付才是。”听完廖钱中的讲述,何易的眉头越皱越深。

    他倒希望那只是巧合。

    如果那赵孤真的是从开始就已经看穿了一切,那他城府也着实太深了些。

    “再说说那赵家的修真力量吧。”何易继续问道。

    廖钱中想了想,说道:“赵家被练气宗所扶持,不过六个年头,且人丁单薄,所以本家实力一般。除了赵孤与他两个儿子赵疆、赵邺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实力,全是赖练气宗的名号,又收了赵开、赵拓两名义子,这才散开枝叶,壮大起来。另外,赵家还招募了六名食客,皆是实力强横的散修。”

    “其余的呢?”

    “主要力量便只有这些了。至于赵家第三代的子嗣之中,也就赵寒、赵胜两人还有几分修行的天赋了,其余人等,一无资质,二无根骨,若想修炼,就只能用洗髓丸强行提升资质了。但世俗之内,对于炼制洗髓丸的灵产与材料控制的异常严格,就算是赵家,也没自行炼制洗髓丸的能力。”

    “也就是说,真正具有威胁的赵家修真者,一共十三人。现在死了一个赵寒,还有十二个......”

    何易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一方棋盘,楚河汉界,兵卒车马。

    他将赵家所有修士的名字化为棋子,置于棋盘之上,可谓是兵强马壮,实力强大。

    反观己方缺车少马。

    不过,自己这边的卒子已然主动越过了河界,而且,刚刚又吃掉了对方的一兵,这就等于是拿来了对方的一枚棋子,握在了自己手中。

    赵寒......

    虽然赵寒已经死了,但赵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若能利用一下,诱其车、马、炮孤军深入,分化削弱对方的实力,也未尝没有获胜的可能。

    何易忽地说道:“杜刀。”

    “主公,您有什么吩咐?”坐在一旁百般无聊的杜刀,听到何易叫他的名字,连忙竖起了耳朵。

    何易问道:“那赵家六名食客的实力,比你如何?”

    杜刀想了想,答道:“原本我连与他们对敌的资格都没有,但现在嘛,我已经将主公所赐的极品丹药彻底炼化,不敢说能够取胜,但也足有一战之力。”

    何易又细思了片刻,再问:“这斛阳城里的散修,只算你信的过的,能有多少人?”

    杜刀说道:“大概......有五六人左右。”

    “你替我带一句话给这些人,告诉他们,有哪个不怕死的敢替我何某做事,事成以后,一瓶上品丹药奉上!另外,派人给赵家送个消息过去,就说......就说赵寒胆敢刺杀太守府别驾周淳,已犯死罪!于后天午时,在集市东门斩首示众。不过,万事都有的商量,念赵寒初犯,若赵家肯在后天之前拿出黄金十万两来太守府赎人,本官可以既往不咎。”何易仅仅攥着拳头说道。

    这一次,他决定甩下血本,誓要与赵家不死不休。

    “你们几个附耳过来。”

    何易将一众文武叫到身旁,附耳低语,细细规划接下来的行动。

    “接下来,我们只要如此这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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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仙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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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帝以剑指苍穹开辟炎黄;仓颉观甲骨纹路创造文明。从女娲补天至大禹治水,人族前进的意志之上,何曾出现过修真二字?
攻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攻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攻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