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阿斯加德和恒瑞市
学习很幸苦，每一个标点符号都需要绞尽脑汁。
序言
多罗星，以海平面高的平流层底层为界，上为天界，下为地界。
天人居住天界，传说他们是被神灵祝福的生命，生来拥有强大的基因、美丽的容貌、过人的智慧，而与之相反，地界……则是一群平庸之人的居所。
和自然界的生存法则一样，优者引领庸者，为了管理地界，天人们在地界最大的城市设立天人协会。
……
天界，阿斯加德。
这是一座一直漂浮在平流层的巨城，使用“光之尾”作为反重力引擎，作为世界上最先进科技的中心，阿斯加德外层有一个巨大的流层保护罩，抵御外层辐射、转化氧气、恒温控制……这使得天人们可以拥有和地面一样优雅舒适的生活环境。
在阿斯加德有一个很有名的景点好望角，这里风景秀丽，拥有欣赏天地美景的最佳角度，而且据说还有前往地界最捷径的路。
此时此刻，米乐站在好望角边上，往下看去是一颗庞大无比的星球，在这种高度可以随意看到地平线在白驹星下的轮廓，把眼神聚焦，正下方是一座磅礴的城市，哪怕是阿斯加德在这种城市面前也只能算作小城，当然，这种大小只以面积而论。
白云飘飘，厚重的云层飘来遮住了他的视线，他穿着一身清一色的制服，闭上眼享受拂面的微风。
流层保护罩过滤了大部分在工业时代产生的有害气体，只把一些适合呼吸的气体放进来，它还能发挥空调的作用，简至是阿斯加德最关键的核心装置。
再微微抬头，天空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蓝色，即使还有好几万米才能到外层空间，但站在这种地方，哪怕是遥远的月卫星都好像触手可及。
他深吸口气，内心略微有些留恋。
在阿斯加德生活了五年，他连容貌都变得俊逸，额前几缕碎发飘扬，黑白分明的眼睛，白净的肌肤，至少第一眼会让人眼前一亮。
回想着这五年的生活，大多竟都是些很快乐的回忆，和他刚来阿斯加德想象的完全不同。
在这里有幽默的老师、有和蔼的阿萨长老、有一起玩乐的小伙伴……想到这儿，他略微有些失神，不知道地界的那些儿时玩伴们怎么样了？
“就快再见到你们了，你们还好吗？”他轻声呢喃。
在他失神之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摸到他背后，那个身影默默伸出一只脚，然后……若无其事地踹出一脚。
流层保护罩对外不对内，于是阿斯加德下空划过一颗美丽的流星，拖起了一道长长的尾巴。流星尾巴后跟着他可耻老爹的大喊，“臭小子，这次回老家如果不在两年内给我找来个儿媳妇，你就别想回阿斯加德了！”
万米高空，强烈的失重感传来，就像是跌入深渊一样，但他并没有恐惧或是尖叫，他愕然、失措，然后怒吼，“臭老爹，我又不是自己不会走，你踹我干嘛！”
他在空中张牙舞爪破口大骂，但烈风在耳边呼啸，平流层的寒冷很快让他的眉毛挂上了冰霜，这样做无疑是徒劳。
他一边怒骂一边哆嗦着僵硬的手指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这本书有两三厘米厚，封皮是一棵苍劲的白蜡树，书脊铭刻暗金色的花纹，装订很是精美。
像这样的书在多罗星有很多种叫法：魔法书、愿望之书、神灵的缔约……但他给这本起了个名字尚都。
打开扉页，入眼只有一行蚂蚁大小的字：人不付出任何牺牲，便会一无所获，若想有所收获，即需付出与之相等的代价。
“哗啦啦啦！”无数纸页随风纷飞，在扉页后面竟是空白一片，他闭上双眼，灵魂开始沉浸在另一个世界缇雅切尔西的世界。
……
缓缓睁开双眼，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竟闪过一丝金色，但那抹金色一闪而逝，他的眼睛还是那般明亮、清澈。
这是一片黑暗的空间，时空和维度在这儿没有任何意义，这儿是超脱于普通物质世界的灵魂世界！
“缇雅。”他轻声呼唤，在他前方突然燃起了一根蜡烛，把那片黑暗与虚无拖回进了他熟悉的世界。
一张陈旧的桌子，上面铺着一层羊毛毯，蜡座上方，一束弱小的火苗欢快跳动，把她那张冷漠的脸映入他的眼中。
每次看到那张脸，他都会略微发怔，因为那张脸实在太过完美，精致的五官像是匠师呕心沥血雕刻出来的一样，那双金色竖瞳灼灼发光，她不像是人类，不，哪怕是神明也不该有那样的脸庞。
如果非要寻找一种拥有如此美貌的生命，那只有恶魔！
只有要魅惑世间的恶魔才会有刻意把自己塑造得如此完美。
但再往其他地方看去，她戴着兜帽，只把两束红发披在前肩，一件朴素的灰色衣袍包裹着她的身子，如此保守的穿着却又让人怀疑她恶魔的身份，而且那双金瞳更是神明的标志。
她是神灵还是恶魔？
米乐从来没听她回答过，但他知道，只有神灵才会和人类缔结契约，而不是像恶魔那样一步步诱惑凡人踏入不可回头的深渊。
她是神灵，他是这样认为的。
在她身后，是一个货架，货架有七层，最上面一层陈列着三团光球，其他几层皆是空空如也。
“缇雅，救命啊~~”他哀嚎道，和很多神灵缔约不同，【尚都】目前只有一个特殊能力等价交换。
而等价交换的意义则是……
“飞行，抗压，抗寒，抗热，一共需要支付三百金，”她的声音充满磁性，但却有些刻板和机械，一字一句的停顿不差分毫，再加上她冷漠的表情，会让人怀疑她是不是阿斯加德出品的管家机器人。
他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那所谓的三百金，而她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事实，十分顺口地接着说道，“你可以选择出售的物品是……”
她挥了挥手，货架上三团光球飘过来，摆在羊毛毯上，“三天的生命。”
第一个光球陡然乍破，露出来一个巫毒娃娃，从面料上依稀可以看出来是他本人。
米乐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一个条件。
作为一个人，当然是多活一天就赚一天，怎么可能轻易把生命出卖掉，所以他毫不犹豫摇了摇头。
“一天的光明。”第二个光球绽裂，只有光明两个金色大字悬浮。
这可不止剥夺视力这么简单，上次他好奇选择了这一个条件，在黑暗的小屋里度过了两天，那简至就是摧残生命！
他又摇了摇头。
“一月的贫穷。”第三个光球炸裂，里面是他的银行卡和钱包。
回到下方的那座城市也用不了多大的花费，所以他毫不犹豫选择了第三个。
“交易成立。”她淡淡地说道，那古波不惊的表情宛若深海，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距离感。
“哎，等等，是不是太贵了啊，上次都比这便宜。”他像是在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大妈，正打算长篇大论一番，但金色竖瞳冷漠地瞟了眼他，一只纤细的手伸出来，把钱包扔给了他。
“哎~~”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意识瞬间朦胧，再睁眼时却是熟悉的现实世界。
“真是，就不能好好说话啊。”他苦笑着摇头，看来想要和她好好交流，五年时间都远远不够啊。
平流层下方是对流层，但面对对流层内冷冽的罡风和寒冷，他畅快地张开了双臂，下坠的速度趋于平缓，他大呼一声，像一只雄鹰一样在厚重的云层中翱翔。
然后……雷声滚滚，他的叫骂声适时在雷声之后响彻云端。
……
地界，恒瑞市。高楼大厦的建筑物此起彼伏，一股独属于大城市的热浪在柏油马路上肆虐，行人们表情麻木，像生锈的玩具兵一样僵硬地在这座被“神”普照的城市里匆匆而行。
作为地界最大的城市，天人后裔和退役天人们大多生活在这种地方，但事实上在这座城市生活的更多却是地界生命。
在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只有一栋建筑物显得突兀，那是一间咖啡厅，低矮、冷清，它的两旁矗立着两幢几十层高的写字楼，更加凸显出它的落寞。
咖啡厅门上挂着“close”的木牌，窗帘拉上，玻璃积着一层灰，看起来应该已经很久没有营业，在咖啡厅内，咖啡厅老板在坚守最后一刻。
他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嗓音祈祷：“伟大的北乌明神！我愿付出我的一切，只求你帮我实现愿望！”
第二章 白天的流星
咖啡厅老板是一位很普通的大叔，长相普通，穿着普通。他的店面不久前被天人协会通知拆迁，以天人协会对待地界生命的态度，白流肯定，他一定会被驱逐到平民区，他发过誓，他永远不会再回到那个臭气熏天的地方！
“……伟大的北乌明神！我愿付出我的一切，只求你帮我实现愿望！伟大的……”
突然，“哗！”一簇金黄的火焰盛开在半空，他的祈祷戛然而止。
“请说出你的愿望。”声音宏大却带着沙哑，这就是……神灵的声音！
“我…我……”咖啡厅老板瞠目结舌，真的会有神灵能听到他的祷告？
“凡人，请说出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火焰凝聚成一张诡异的笑脸，循循善诱道，“而交易的代价，身为神灵的我是仁慈的，我只需要你愿意付出的十分之一……你的双手！”
“双……双手？”白流一怔，然后他摊开自己的双手，那并不是一双粗糙的手，那是一双能泡出好咖啡的细手，“咕咚！”他咽了声口水，眼神变得决然，“只要你能帮我守住我的咖啡店，让我的两个女儿能获得富裕的生活！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
“条件？咯咯，没错，是条件！”诡异的笑脸张狂大笑，“现在我宣布，交易成……”
“轰！！！”刹那间，张狂的怪笑声被爆破声掩盖，玻璃渣四散飞溅，咖啡厅的半面墙壁被掀飞，无数灰尘冲天而起，“咳咳！咳咳！”咖啡厅老板在漫天的灰尘里剧烈咳嗽。
“一个不入流的恶魔，竟冒充北乌明神招摇撞骗？”一截黝黑的枪口突兀出现，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突破灰尘的阻隔，挡在白流身前。
男人制服为青蓝色，青蓝色的上衣、青蓝色的长裤、青蓝色的衣领，臂章上双剑交叉，双剑之后是一棵苍劲的白蜡树尤克特拉希尔古树……标准的天人协会制服。
……
千米高空，米乐正尽情享受作为一只飞鸟的乐趣。
这种打破物理规则束缚的感觉就像是做梦一般，哪怕是体会过再多次，对作为一个在地面上行走的人来说仍然会充满无限的新鲜感。
但此刻他遇到了一个问题，他……迷路了，在空中迷路了。
那座庞大的城市近在眼前，但它实在是太过庞大，一眼望不到边，让人在空中也会迷路。
“平民区，应该是一直往北走吧。”他嘴里嘟囔，恰在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声，打开一看，钢化膜的显示屏上浮现出一串来自天人协会第一支部的警告：
尊敬的米乐先生，
你已在恒瑞市领空逗留超过限定时间，请尽快降落！请尽快降落！
他裂了咧嘴，满脸无奈，“去哪好呢？”
下方忽然传来一声爆炸，抱着好奇的心态，他朝那个方向急速飞去，速度快得从地面看像极了一颗流星。
……
咖啡厅，漫天灰尘被那个男人的出场所震慑，随风化成了一道烟，逸散飘远。
“咯咯，精准的爆破，天人协会就是喜欢浮夸，连出场的姿势都要弄得霸气十足。”笑脸浮在半空，怪笑声刺耳，“直接敲门进来啊，我又不跑。”
“这间房明天就要拆迁，早拆晚拆都一样。”男人侃侃而谈道，但与此同时，他把枪口对准火焰，毫不犹豫开了一枪！
“砰！”火舌喷薄而出，一颗湛蓝的子弹精准地击中“笑脸”，金黄的火焰瞬间冻成一座冰雕，坠落地面，咔嚓一声碎成冰沫。
“不入流的渣渣。”男人转身，顺手点上一根烟，看向脸色惨白的白流。
他吐了口烟圈，把黝黑的枪口对准咖啡厅老板的脑袋，“白流，你触犯了天河联盟附议法第二十一条，我天人协会第十三支部长琉尔斯以‘神’的名义……逮捕你！”
（天河联盟附议法第二十一条规定：地界生命禁止与恶魔进行任何交易。）
“恶魔？天人协会？”咖啡厅老板眼神空洞，他张望四周，刚才的爆破把咖啡厅搞得面目全非，破碎的咖啡杯、只剩下半截的木凳、几乎被烧毁的挂画……就和拆迁了没什么两样。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白流不知哪来的勇气，他不顾13.7mm口径的枪口，猛地揪住琉尔斯的衣领，“我只想用自己的双手获得富足的生活，你们天人协会一次次逼迫我，说我们地界生命不配拥有自己的房子，为什么！为什么！？”
十三支部长被揪住衣领，恰好可以用一个舒适的角度俯视白流，他漫不经心地用一只手掐灭烟头，再次吐出一口漂亮的烟圈，“要怪就怪你……出生在地界吧？”
白流猛地瞪大了眼睛，要怪就怪你出生在地界！多么可笑的理由！
……
米乐降落在咖啡厅旁的那座写字楼顶，皱着眉头。
“本以为五年过去，地界会改变许多，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在恒瑞市，除了平民区，只有天人后裔和退役天人才能拥有独立的房产，像白流这样纯种的地界生物，是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房子，如果有……那就拆了。
因为有了房子就会有家，有家就会生根，天人后裔可不喜欢和平民们混在一起。
……
“强者会歧视弱者，这可是恶魔的基本生存法则。”突然，金黄火焰再现，诡异的笑脸凝视白流，肆意怪笑道，“咯咯，不错的眼神，仇恨，愤怒，正是滋养恶魔最好的粮食！”咖啡厅老板嗔目欲裂，怒火中烧。
琉尔斯后撤一步，轻易挣脱白流，他嘟囔着嘴抱怨，“这年头一个低阶恶魔竟然都能再生，十三支部长真是越来越不好当了。”他有着一头乱糟糟的金发，之所以乱糟糟，是因为他经常像现在这样挠头。
但陡然间，他一改嫌麻烦的表情，快速拨枪，再次精准地击中火焰，但金黄火焰烧得更烈，烧成了黑色，一朵漆黑的火花静静浮在半空，犹如从地狱归来的撒旦。
琉尔斯后跳几步和恶魔的火焰拉开距离，低笑一声，“果然，这次不是简单的恶魔。”
“白流，刚才的交易还要继续吗？”恶魔浮在咖啡厅老板面前，诡异的笑脸笑得更加诡异。
“我”此刻，愤怒的他脑袋却出奇地冷静。
“想想你的两个女儿，要是你被逮捕，你的两个女儿会怎么样？流落街头？不不，更惨，她们会像垃圾一样被这座城市的人丢来丢去，直至……”恶魔蛊惑道。
“砰！砰！砰！”连续三枪正中恶魔，但黑火不痛不痒，甚至没正眼去看琉尔斯一眼。
“切！”琉尔斯快速更换弹夹，把速冷弹换成流火弹，冲着白流吼道：“白流！离那家伙远点，要不然我可不能保证还能不能活着逮捕你！”
他把黝黑的枪口再一次对准漆黑如墨的火焰，叼在嘴里的烟一口吸净，一根长长的烟灰棒被风一吹，折断后掉在地上。
“看，那家伙还想要活着逮捕你呢，你真的甘心吗？白~流~？”恶魔把后音拉得很长，继续蛊惑。
白流脸抽了一下，他正视恶魔的笑脸，想从那双空洞的眼神里看出答案，但入眼只有漆黑一片，不管是恶魔还是神灵，面对天人协会，他……无从选择！
“白流，你还有三秒时间，三！二！”琉尔斯语气义正言辞，让人毫不怀疑他真的会开枪。
“我……我选择继……”咖啡厅老板语调哆嗦，他当然知道和恶魔交易是怎样一种愚蠢的行为，但是……
“一！”13.7mm口径的枪口又一次喷射出火舌，一颗金黄的子弹上面缠绕火红的花纹，以极高的速度准确击中恶魔。
“续！”可怕的烈焰吞噬咖啡厅的一切，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白流瞪大眼睛，他好像看到了恶魔的微笑，那是计谋得逞的笑容。
与此同时，一直旁观的米乐叹了口气，“没想到真的开枪了，看来想要改变天人后裔对平民的歧视，还要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这是阿萨长老们交给他的毕业任务，让他返回自己的故乡，改变畸形的地界，而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
他翻开尚都，再次沉浸在缇雅切尔西的世界，当再睁眼时，他已经挡在了白流的面前。
伴随耀眼的火光，白流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大叔啊，恶魔可都是些黑心的商人，最喜欢骗人了。
第三章 天顾
十分钟后，刺耳的警报声从北十二区的十字路口的四面八方涌来，很快，被烈焰吞噬的咖啡厅就被天人协会十三支部的工作人员用红线隔离开来，嘈杂的十字路口瞬间安静下来。
十三支部的工作人员整齐规划地站成一排，几辆改装车排在他们身后，琉尔斯站在他们前面沉默不语。
“部长！”一位戴黑框眼镜的男人对着琉尔斯敬礼，他把拇指和食指曲合，剩余的三根手指竖起，贴在胸前，这是多罗星的标准军礼，看得出来，他很尊敬琉尔斯。
琉尔斯点上一根烟，狠吸一口，问道，“维杰，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刚才就是维杰负责远程观察。
“没有。”黑框眼睛男人肯定地回答。
“砸砸~，是啊，连惨叫声都没有。”琉尔斯咂舌，黑框眼镜男人瞬间明白了他的话，对着身后的工作人员大喊：“快！速冷车！”
一辆中型改装车驶来，伴随着僵硬的机械声，一根53cm直径的黑管对准不熄的火焰，和速冷弹同样机制的喷雾喷射而出，烈焰很快就被熄灭。
琉尔斯和维杰立刻上前查看情况，除了烧焦的地板，地面凭空多了一个大坑，很深很深的大坑。
“跑了？”维杰疑问。
“不。”琉尔斯摇头，他走到大坑近前，向下看去。
突然，“叭！”一声，一只手从坑里伸了出来。
琉尔斯淡定地掏出他的爱枪，在他身后的十三支部人员也架起武器，十几支大口径枪支对准那里。
很快，一个青年拖着昏厥的白流爬了上来，但他还没来得及舒口气，琉尔斯就把枪口顶到了他的天灵盖上。
“别……别开枪。”青年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人畜无害，他瞄了眼现场，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他一把揽住琉尔斯的肩膀，指着自己的臂章套近乎地说道，“我们可是同行，看……我也是天人协会的。”
十三支部长淡淡地瞥了眼他，他穿着天人协会的制服，青蓝色，臂章是天人协会的标志，双剑交叉，白蜡树尤克特拉希尔古树。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没被我们打成筛子。”维杰扶了扶眼眶，气氛陡然尴尬起来，青年挠头讪笑。
琉尔斯挣脱他套近乎的动作，沉着脸问：“你的名字？”
“米乐，现任天人协会第五支部部长，你未来的同事，嘻嘻~~，请多指教。”青年好像特别喜欢笑，他伸出手，想要和琉尔斯握手言和。
“天人协会共十八个支部，五个主部。主部管理支部，支部负责地界的军队、医药、财务、教育、治安等，而其中，第十三支部负责治安，第五支部负责教育。”
琉尔斯没有和米乐握手，他吐了口烟圈，漫不经心地说：“上一任的第五支部长在一月前因为和恶魔私下交易，判刑十五年，上上任的在三月前因为和恶魔私下交易，判刑十七年，上上上任的……所以，你认为你在几天后就会被我们收拾掉呢？”
他面带苦笑，在天河战役后，天人协会记载这个世界上存在有五种生命：动物、植物、人类、恶魔和神灵！
神灵是一切正义的化身，而恶魔则代表卑劣、残忍、无情……总之一切让你觉得不舒服的词都可以冠在他的头上。
在地界，生命可以向神明祈祷，或许神明不会理会，但地界生命绝不允许和恶魔交易，恶魔……就是这个世界上一切的罪！
作为教育部长，第五支部长总会因为一些不可描述的原因去和恶魔做交易，而这……就是罪！
十三支部长深深看了眼他。
像这样对与恶魔交易罪人的抓捕工作一直都是由十三支部负责，或许在这位十三支部长看来，自己已经是一个预备罪犯了，他心想。
但琉尔斯没有再对他说什么，而是转身问维杰，“调查到它的身份了吗？”维杰的办事效率很高，快速地递给自己部长一份书面报告。
……
恶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恒瑞市的治安不是很好吗？而且，它为什么会找上白流？
出于不可阻止的好奇心，他旁若无人地凑在琉尔斯旁边，读道，“芬里尔，低阶恶魔，能力是使用黑火，可以投影幻象，从恶魔监狱逃窜而出……恶魔监狱？”与此同时，琉尔斯若无其事地瞥了眼他的衣怀。
青年抬头看了眼天空，如果没记错，恶魔监狱是在阿斯加德才对，一个低阶恶魔怎么可能从阿斯加德逃窜？而且，一个低阶恶魔怎么可能会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上面没什么解释吗？”琉尔斯问维杰。
维杰摇头，“上面只要求活捉，其他一切都没解释。”
“把案件报备给第一支部，这事情和我们没关系了。”十三支部长吐了口烟圈，眼神莫名有些惆怅。
“是！”维杰敬礼。
“第一支部不是负责军事吗？他们会管这种小事？”他忍不住插嘴，第一支部在天人协会地位极高，甚至主部的某些权限等级都不如第一支部，十三支部和它当然不可同语。
“如果我没猜错……这只恶魔就是他们放出来的。”琉尔斯轻声说道。
“部长！”维杰惊呼，他朝四周低望，他的同事或是挠耳朵或是吹口哨，那意思就是没听见，但……还有外人在啊！
“哈？”米乐瞪眼，很难相信这样的话会是在天人协会自己人口里说出来。
琉尔斯没有解释原因，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不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问你是怎么从火海里带出白流，但……你如果不想引起别人注意的话，就把那本书藏好。”琉尔斯深深看了眼他怀里，从高往下看，有一块书角露了出来。
他像小孩子藏宝一样捂住衣怀，怒气冲冲地看向偷窥者。
“收队！”十三支部长大吼。
“是！”众人立正，齐声吼道。
“部长，那个人……”维杰指了指白流，但琉尔斯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坐上了车，紧跟着，十三支部的工作人员陆续登车。
没有人询问米乐恶魔去了哪里，大家都好像心照不宣地坚持某个原则。
目送部长乘坐的武装车走远，维杰扶了扶黑色眼眶，极其严肃地对米乐说：“部长对你有很高的信任，希望你不要辜负他。”
“哈？”他再次瞪眼，什么信任？莫名其妙的信任！
“神灵之书，”琉尔斯坐在副驾驶位，靠后视镜凝视米乐那张白嫩的脸，他点上一根烟，吐出一口漂亮的烟圈，低语道，“五年前，那个受‘天顾’的孩子吗？没想到已经长这么大了。”
……
五年前，恒瑞市发生过一次大事件。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一个平民区的十二岁男孩……被雷劈了，这本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整个恒瑞市暴动了。
男孩被烤焦，但却幸运的活了下来，而且幸运的事不止一件，接二连三的幸运像雷雨一样疯狂砸在他的身上。
首先，阿斯加德迎接身为地界生命的他成为天人，而且是地位崇高的“高阶天人”。
其二，他父亲米龙的事业就像长翅膀一样飞了起来，短短三年就成为了恒瑞市的一方巨贾。
其三，他被阿斯加德的长老们称之为“神谕之人”，在阿斯加德享有极高的声誉。
他就像是神灵的亲儿子一样，地位、财富、名声唾手可得，如此轻易获得的这些至高无上的东西，众人当然心中不忿，而那次事件被平民区的人戏称为天顾！
咖啡厅被爆破，拥挤的城市难得露出来一块不大的空地，旁边两幢写字楼矗立，在钢铁的森林里，天顾之人傻楞在原地，他眼睁睁看着十三支部一溜烟跑光，独留下他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我为什么就管不住自己的这双手呢？”他看了眼白流，最后只能冲天空发泄自己的不忿，但空中传来一阵飞机加速的轰鸣声，堵住了他的嘴巴。
那是每天定点前往阿斯加德的航班，一天只有那一趟。
第四章 天人协会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职业，清洁工、保安、教师、学生、厨师……但有一种职业最让人羡慕，天人。
天人掌握多罗星近百分之九十七的资源，剩下的百分之三则被地界生物瓜分……地界生物有动物、植物、人类以及不入流的恶魔，但更多时候，地界生物特指普通人类。
所以天人可以享受地界生物远不可触及的高贵生活。
而在多罗星的天人数量是恒定的，31203位。其中有百分之一是高阶天人，百分之五是中阶天人，百分之九十是低阶天人，而剩下那百分之四则是罪人……堕落的天人被称之为罪人，其罪名和恶魔等价。
“优秀的人”经过天人考核成为天人，而与之相对应，最吊车尾的那位天人就会被迫退役，年纪轻轻就会在恒瑞市安养天年，所以天人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一种职业。
但“优秀的人”有一个先决条件：必须是天人后裔或是退役天人……退役天人也可以重新考核成为天人，虽然成功几率接近计算出圆周率的准确值。
据不完全统计，天人后裔、退役天人多达几百万，天人不单是一种职业，还是一种竞争极其激烈的职业。
只不过五年前出现了一次例外，那个天顾之人凭借主角一般的狗屎运气，一夜之间从卑贱的平民摇身一变成为地位崇高的高阶天人。
命运是多么不公啊！
……
天人协会在地界掌握有绝对的力量，所以地界不存在暴乱和战争，最多的，只是天人协会和低阶恶魔间的小打小闹……这种新闻足以在恒瑞市的今日头条刊登十天。
但恒瑞市的今日头条是这样一条新闻：阿斯加德某知名“高阶天人”被其父亲踹下好望角，下落不明。
在地界，天人高高在上，地界生物都在忙碌于生活，很多人看到这样的新闻只是笑笑不说话，但在天界，很多在乎形象的青年天人看到这条头条差点笑出猪叫。
“果然，无论这家伙到哪里都会承包你一辈子的笑点。”阿斯加德一位阿萨长老的孙女接受采访时这样说，和很多天人女孩一样，她有着精致的五官，美丽的容貌，尤其是一头水蓝的长发，很是迷人。
然后，她忽然表情认真起来，“米乐这家伙啊，就是……那种传说中走了狗屎运的主角，除了逗大家笑，再没什么别的能力。”
说到后来，她实在忍不住，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
恒瑞市北二十二区，再往北走就是恒瑞市郊外的平民区。
此时，米乐背着白流走在大街上，手里大包小包提着一些零食和速冻食品，这是他用钱包里仅剩的几百天河币买的一些回家的礼物，看着羞涩的钱包，他不免有些心酸，“又要回到没钱的日子了啊。”
所谓“一月的贫穷”，那就是不论你以怎样的方式得到财富，最后都会很快消失，这就像是一种诅咒，在经历无数次挣扎之后，他早就学会了放弃抵抗“等价交换”的副作用。
只不过想到自己英明的选择，他的嘴角不由翘起一丝调皮的弧度，如果遇到烂摊子，第一时间跑路才是正确的方式。
但很快，他又想到贼老爹让自己回阿斯加德的要求，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我才十七岁，去哪给你找儿媳妇啊。”
在他背上，和他丰富多彩的表情不同，白流双眼无神，宛若将受审的死刑犯，一张脸难看地瘫着。
一阵好听的采访声在头顶楼层的大屏幕上播放，今日头条吸引了白流，让他的眼神渐渐活络起来。
白流有气无力地说：“她在嘲笑你。”他认识米乐，毕竟来自平民区的中年人没有几个不认识米乐的，虽然两人谈不上熟悉，但以前还是偶尔碰到过几面。
“咳咳，你知道的……新闻这种东西啊，很多时候就是为了博眼球才出现的，很难报道出更深层次的东西。”他轻咳两声，解释道。
“她在嘲笑你！”白流脸沉了下来，严声强调道。
他的脸也沉了下来，他认真地说：“她没有恶意，她只是说出来了事实，而且，她是我朋友。”两人莫名其妙的争执让气氛陡然尴尬起来，他瞥了眼角落的摄像头，没有再理会背上的失败者。
“呵呵，没想到你在阿斯加德连朋友都有了，不愧是天顾之人啊。”白流的语气中有一些讥讽的味道，还有一丝丝嫉妒，命运如此不公，难道还不能让人嘲笑一下！？
他沉默，但白流却像是一只打开了话的匣子，继续说道，“我三年前从那个臭不可闻的平民区出来打拼，很难得地做好了生意，开了一家咖啡厅，把我的两个女儿接来了城市让她们上更好的学校，但……但是……那群家伙竟然要驱逐我，说什么地界生物不允许有自己的房子……”咖啡厅老板愤怒，但却没有办法。
面对天人协会，任何一个平民区的人都无从选择。
还有另一条吸睛能力可以与今日头条相媲美的新闻：天人协会十三支部长琉尔斯凡米利安滥用职权，提前一天炸毁将拆迁的咖啡厅，“谎称”是为了逮捕恶魔。咖啡厅老板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琉尔斯凡米利安被停职留查。
“你看，只说咖啡厅主人，连他的名字都不提。”白流讥笑，哪怕是天人后裔也不会把平民看做是和自己地位相等的生物。
从水果超市刚出来的米乐抬头，也看见了那条新闻。
在高楼层，晃眼的大屏幕上，正在插播另一条新闻。一群记者堵在天人协会第一主部的大门前，瘦小的身躯在魁梧的保安面前却毫不退让，他们把一个戴黑框眼睛的男人推了出来，让他正对镜头。
维杰在面对镜头的失措中还带有几分悲伤，他没想到主部会不由分说把部长扣留，他怀着悲愤的心情想要冲镜头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被一口唾液咽了下去。
记者们看这个人“腼腆”，把镜头转向另一位十三支部的工作人员，但这位工作人员仍闭口不言。
因为琉尔斯在被扣留前对他们说过，十三支部在主部眼里只是一群负责治安的保安，保安就做好保安的工作，别说话就好了。
十三支部的人紧握拳头，始终没能说出一句话。
记者们的声音越来越焦灼，这时，终于有主部的人出面说话。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琉尔斯在未接到主部命令前私自出击，违反了天河联盟附议法第一百七十一条，已停职留查。”
话毕，主部的人转身离开，但记者们却吵成了一锅粥。
“琉尔斯为什么会私自出击？”
“琉尔斯出击的是什么？”
“琉尔斯还……”
诸如此类的话题有很多，甚至有人翻出琉尔斯曾经在臭名昭著的平民区生活的旧照，众记者就像炸了锅一样，更加吵闹。
“琉尔斯身为十三支部部长，天人后裔，竟然在那样污秽的地方生活过，难怪他会违反天河联盟附议法。”
“琉尔斯幼年曾被抛弃，作为弃子在平民区长大，直到十七岁的时候才被接到市区。”
“……”
在信息时代，一个十三支部部长没有任何**可以隐瞒，但记者们的矛头却不经意间渐渐转向了平民区，只不过众多记者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十三支部部长琉尔斯凡米利安……被人搞了。
米乐看着这条插播的新闻，沉默不语，看来这位部长放过白流想要钓鱼的想法落空了。
“活该！”白流怒骂一声，但随即又瘫在了他背上，面无表情。
“其实，我觉得他人还不错。”他为琉尔斯袒护道，一个能直言说出天人协会内部问题的人，还能得到部下的敬重与信赖，这样一个人，你还能说他不好吗？
只不过，他对像白流这样的人的歧视仍然存在。
白流冷哼一声，倔强地把头撇到一边，“他开枪了。”
米乐看着白流的表情，哭笑不得。看来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那可是无耻的恶魔，一群狡诈的骗子，换成任何一个阿斯加德的天人，恐怕会直接击毙他这位共犯。
这无关天人对平民的态度，而是底线，天人与恶魔之间不可触碰的底线！
“只要不死，活着就好。”他这样安慰白流。
第五章 烂尾楼街的传说
平民区，恒瑞市最特殊的存在。
这是在恒瑞市唯一一块地界生物可以拥有自己房子的合法区域，这里聚集着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的平民，曾被称之为不法之地。
作为头衔的“平民”就是指平庸的人，他们和天人甚至和天人后裔对立，他们庸俗、暴力，他们势利、卑劣，他们……如果再多加一些形容词，他们甚至和恶魔无异。
事实上，在恒瑞市很多天人后裔的眼里，他们甚至比不入流的恶魔还不堪。
而平民区，就是地界生物最广阔的聚集地，臭名昭著且臭不可闻。如果哪天某位记者在恒瑞市实在混不下去了，他可以来这儿找新闻，因为这儿每天都在发生暴力事件，足以写下几百万字的演讲稿。
郊区远离城市的喧闹，远离经济的漩涡，本该是花香树茂、景逸宜人的好地方，但在平民区，你只能闻到臭水沟的可怕气味，看到有衣服架掉下来砸在小孩头上，听到某家教训孩子的打屁股声。
一条街望到尾，比烂尾楼还烂尾楼的房子，坑坑洼洼的水泥路，垃圾肆意堆在路旁……乌烟瘴气都很难用来形容这样的地方。
这条街名副其实，叫烂尾楼街。
……
烂尾楼街是平民区最靠近市区的街道，这里本是一片开发区，但天人协会的投资在修建即将完成的时候突然停止了，于是烂尾楼街应运而生。
米乐背着白流走在烂尾楼街上，他东张西望，发现这里的很多东西好像都没变。
在黑暗的角落里，有一些辍学的男生在恐吓小姑娘；冬大爷的风寒一直没治好，不停咳嗽；一群破小孩围在一个破电视机面前，把声音调到最大，整条烂尾楼街都可以听到……
他不由自主地翘起嘴角，一切都是熟悉的声音。
但白流却露出厌恶的表情，他就是厌烦这里的一切才发誓要从这里离开。不过再次面对这条熟悉的街巷，他并没有像第一次来到这儿的恒瑞市记者一样掉头就走，这里……曾是他的家。
“大叔，现在心情好点了吧。”他把白流放在地上，微笑着说道。
白流脸色苍白，勉强站住，芬里尔和他做了交易，但他并没有实现愿望，他的双手垂落，虽然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他现在的身体十分虚弱，那双手……再也抬不起来，他再也不可能回那条每天有垃圾车清扫的北十二区了。
但此刻站在烂尾楼街上，白流以为自己在洁净的市区生活了几年，身体会本能抗拒这里的臭味，可是他的鼻子却不由自主地畅快呼吸，甚至隐约有些兴奋……他赶紧止住了呼吸，扼杀了自己心中可怕的想法。
“叫我白叔吧，我以前住的离你们家也不是很远。”白流唯诺说道。
“嗯。”米乐点点头，也不在意白流忽然转变的态度，他就是喜欢乐于助人，顺手帮白流挡住那发流火弹也是他乐于助人的好习惯。
他把一大袋食物放在一块还算干净的石板上，深吸口气，鼓足劲大喊：“冬瓜！土豆！小米！我回来啦！”
刹那间，人声鼎沸的烂尾楼街竟然安静了下来，很多人停下手里的活，打孩子屁股的不打了，角落欺负小姑娘的不欺负了，冬大爷甚至不咳嗽了……刹那的安静过后，就是喷涌而出的喧闹。
“呀！米乐那小子回来啦！”
“这一走就是五年，连个短信都不回！”
“米乐哥！米乐哥！”
“……”
“……”
烂尾楼街潮涌出来一群人，他们欢笑着簇拥米乐，把他抛起来，接住，再抛起来……没接住。一群人再次抛起米乐后才发现他身后那一大包零食，于是……
他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委屈巴巴地说：“你们……你们……我只是叫冬瓜他们，你们跑来干什么？”
他佯装生气。但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瞪着清澈的大眼睛，嘴里唆着一根棒棒糖，从面色来看就知道他很开心，“米乐哥，你带来了好多好吃的啊。”
看着一张如此纯真的脸，他还能说什么，只能开心地笑笑，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
……
平民区公共设施很完善，学校、医院、福利院，还有一片没被臭水沟污染的公园，但人多却是平民区最大的困境。
据统计，平民区占恒瑞市十二分之一的土地，但却养活着恒瑞市80%的人口，这就意味着注定要有人去市区讨生活。
贫穷是这里最大的疾病，和富饶的恒瑞市区恰恰相反，平民区的很多人只是忙碌于生活，就已经用去了他们全部的精力。
他们每天要起早贪黑地乘坐凌晨5：40的公交车前往市区……他们的工作并不体面，大多人都是一些廉价的清洁工或是搬运工，一整天下来满身臭汗，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却是给上学归来的孩子们匆匆准备晚饭。
但即使这样，孩子们还是会学会逃学、学会抽烟、学会……学会很多家长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所以对精力所剩无几的家长们来说，暴力是解决问题最快的途径。
曾经有一位平民区的父亲悲切地说：我不愿意看到我的孩子重复我的生活，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样不好。
暴力会遗传，从父亲的血液里流传给孩子，孩子再流到下一代，这就是平民区曾被称为不法之地的最大原因。
但存在一个特例。
在五年前，烂尾楼街是平民区最和谐的街，也是学生毕业率最高的一条街。
孩子路过街头卖包子的会礼貌地打招呼，一脸疲惫的家长会难得和成绩不好的孩子讲道理……总之，一切都很和谐，超乎寻常的和谐。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传说米乐。
在烂尾楼街一直流传有这样一个说法，他阳光帅气、乐于助人，他每天嘴角都噙着温柔的笑，礼貌地和人打招呼，他能帮同学做好作业，能帮叔叔阿姨跑腿，能帮……甚至有传言说，他能让死去的小鸟复活，重新歌唱。
他的阳光感染了人们，让阴暗的烂尾楼街绽放出了金色的光芒……在烂尾楼街，米乐的名字比神灵都管用。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们也把我传得太神了吧。”米乐坐在一栋烂尾楼天台上，一脸黑线。
在他旁边坐着一个冬瓜脸的青年，和米乐那身干净的天人协会制服不同，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工人服，他像一只学舌的鹦鹉为米乐地诉说烂尾楼街关于他的传说，就像他们五年前那时候，喜欢并排坐在高处，一起闲扯淡。
“我倒没觉得说得离奇，毕竟烂尾楼街就需要一个这样的传说。”冬瓜咧嘴说道。
冬瓜其实不叫冬瓜，只不过被这样叫习惯了，连他自己都有些忘记他原来的名字。记得第一个这样叫他的，就是米乐这家伙吧，冬瓜不忿地想。
在米乐离开的五年，烂尾楼街再次变得乌烟瘴气，但即使这样，这条街却仍是平民区最欢乐的街，只因为这里一直流传米乐的传说。
下一代出生的孩子相信他们也能变得和米乐一样美好，见义勇为、阳光善良，能够靠着平民的身份成为天人，生活在环境舒适的阿斯加德。
“你是榜样，虽然是假的。”冬瓜偷笑，表情揶揄。
米乐满脸黑线，他一个弹指敲在冬瓜肚皮上，冬瓜却夸张地躺在地上不断打滚，活脱脱一无赖模样。
他非但没去拉冬瓜起来，反而沉着脸过去踹了一脚，冬瓜一个翻身跳了起来，撅嘴冷哼，“哼！没情趣的米乐。”在以前，他们总是喜欢以这种和对方耍无赖的方式来暗示各自的友情，但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年，这样幼稚的游戏已经不再适合他们了。
他黑着脸，“土豆和小米呢？”
“土豆在上班，小米还在上学，我通知了他们，等会就来。”冬瓜晃了晃手里的智能手机，满脸都是来夸夸我的表情。
他真想一拖鞋扣在这位死党的脸上，五年过去了，还是没个正经样。
“对了，你怎么会带着白流回来，他三年前出去打拼，后来把他的两个女儿也接走了。”冬瓜疑惑道，大嘴巴子的天性之一就是八卦。
他白了眼冬瓜，闭口不说，但却在心里暗自思忖白流垂落的双手，那算是交易已经完成了吗？
“看你表情这么放荡，肯定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冬瓜猥琐一笑，打断了他的遐想。
接着，冬瓜忽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地说：“听说白流的两个女儿都长得水灵漂亮，你不会是在打这个主意吧。”冬瓜一脸坏笑。
他痛捂脑袋，交友不慎啊，但同时，他也很庆幸，冬瓜还是那个冬瓜，和五年前的那个死党一模一样。
第六章 与神灵等同的青年
恒瑞市中心有一幢很显眼的圆形建筑物，天人协会总部。
总部和主部不同，总部囊括了十八个支部和五个主部的大部分权限，从等级制度来说，总部等级略高于主部。
但事实上，总部很长时间都是作为一个象征存在，不是因为没有能力，而是因为恒瑞市实在是太安全、太惬意了。就算有突发事件，很快也会被支部或是主部摆平，总部一身高超的能力毫无用武之地。
但今天，总部的接待员总算在拍死第一百只苍蝇的时候迎来了他的工作。
只见一伙气势汹汹的男人踩着皮靴，地板上响起一阵整齐的“哒哒”声，在总部，要来就来的是大事件。
为首的男人戴黑框眼镜，他神色刚毅，眼神中闪烁着决然。今日第一主部对琉尔斯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革职，判刑三年！
罪名是，违反天河联盟附议法第一百七十一条，且造成咖啡厅老板白流无故失踪……只字不提恶魔芬里尔的事。
“我要抗议！”维杰一把拍在接待员面前的方桌上，面带煞气。
“你……你说……”接待员太长时间没遇见过这样的问题，一时间被维杰的气势怔住。
“白流根本没有失踪，他是被人带走了，我抗议主部对琉尔斯部长的判决有误！”维杰避过了恶魔芬里尔的事情，他知道这还不是他能涉及的问题，这里面的水很深。
接待员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在上面快速搜查资料，最后说：“我没有权限决议，我会把你的抗议上报。”
维杰带领着十三支部的人员沉默等待。
“哒哒！哒哒……”就在此时，又有一阵脚步声响起，一行穿着天人协会制服男人来到接待员桌前。
“我们第五支部已经有一月没有部长参与决议，听说新来的部长已经来到了地面，但为什么没来上任？”为首的男人叫丹聂耳，是第五支部的副部长。
“这不是主部的事情吗？”接待员疑惑。
丹聂耳凑到接待员耳前，小声说：“听说……这次来到部长来头比较大，主部也不愿管。”
接待员在平板电脑上搜索，很快，一张笑得很灿烂的脸浮现屏幕。
“米乐，男，十七岁，现任第五支部部长，天人阶位高……高阶天人！”接待员目瞪口呆，一旁的维杰看着那张青涩帅气的脸，瞬间傻眼。
天人协会的成员大多都是天人后裔或是退役天人，只有一些部长级别的人物是从阿斯加德调遣而来的天人，且阶位大多是低阶。
在天人协会唯一一位高阶天人就是天人协会的会长，这样的青年竟然会有和那样的大人物一样的天人阶位！？
“高阶天人的阶位不是说只有获得极高【荣耀】的天人才能得到吗？他才十七岁，能积攒什么【荣耀】？”接待员不解，【荣耀】是靠实绩来积攒的。
比如天人协会会长曾击退从外星流落而来的可怕恶魔，保护阿斯加德免受侵犯；再比如阿萨长老，每一位阿萨长老都是高阶天人，他们或是为多罗星击退强敌，或是在科技领域做出重大突破……
这样伟大的【荣耀】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怎么可能有？
“天顾。”丹聂耳和维杰同时低语，五年时间足以埋没太多新闻，连曾经那个轰动一时的“天顾之人”都被遗忘了。
接待员愣了一秒，豁然开朗。
维杰心中同样豁然，“难怪部长会那么信任他。”还有什么人能比高阶天人更值得信赖的呢？他们绝对忠诚于暄神，绝不会做背叛天人协会的事。
“我希望快点请他上任，主持大局。”丹聂耳迫切地说道，第五支部是天人协会中出事最多的一个，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部长选择以身犯险。
如果新来的部长不来上任，那下一个因为被逼无奈的就会是身为副部长的他。
“我会把这件事上报。”接待员严肃地说，天人大多生活在高高在上的阿斯加德，来到地面的高阶天人，对地界生物来说地位和神灵等同！
……
烂尾楼街，生活还在继续，人们的吵闹声当然也在继续，只不过，此刻七嘴八舌的大妈们讨论的话题只有一个……米乐。
“米乐这小子肯定就是一大清早新闻上说的那个被老爹踹下阿斯加德的高阶天人！”
“哈哈，以他们父子的那个尿性，这事还真有可能是这样的。”
“就是，我看啊，米乐这次回来肯定是因为老大不小了，来找媳妇的，我可先得为他物色一个好姑娘。”
“……”
“……”
烂尾楼街的大妈们围坐在一个钢棚下，七嘴八舌地调侃这位正在引起天人协会轰动的青年。高阶天人距离她们实在太过遥远，一直生活在平民区的她们并不是很了解高阶天人到底意味着什么，在她们看来，米乐和五年前那个阳光灿烂、乐于助人的孩子并无二致。
而在烂尾楼街的另一边，有一间房子一直闲置……在拥挤的平民区，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但却偏偏发生了，因为那间房是米乐家，而现在，这间房子终于等来了它的主人。
三楼，他推开生锈的铁门，一股呛人的灰尘味袭面而来，“咳咳！咳咳！五年没来，这灰尘也太多了吧。”在这间破败的屋子里，各式各样的家具还算齐全，沙发、茶几、电视机……只不过都落满了灰尘和蜘蛛网，有的铁质品长满了红褐色的铁锈。
“要不先去我家住一晚？”冬瓜捂着鼻子，他有轻微的鼻炎，不太适合这样的环境，但更重要的是……他讨厌灰尘，即使他穿的那身工作服上沾满了灰尘，他讨厌灰尘的想法仍没有改变。
“算了，我收拾一下吧。”他叹了口气，没想到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是打扫卫生，和以前相比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在以前，每次回家只有喝得烂醉如泥的贼老爹和一堆锅碗瓢盆，就是受习惯了这样的气，他才养成了像现在这般“只要不死，活着就好”的好脾气。
他时常想，贼老爹能有现在的财富，或许真是因为“天顾”呢？要不然凭他那幅一无是处的模样怎么能富甲一方呢？
“我来帮你。”冬瓜捂着鼻子去打开锈迹斑斑的窗户，烂尾楼街混浊的风吹进来，让屋里的空气清新了少许。
米乐看了眼污秽不堪的卫生间，不由捂住脑袋，感叹道，“大工程啊！”
三十平米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打扫起来却很累人。
下午一晃而过，他和冬瓜斜躺在沙发上，捶着直不起来的腰，嘴上不停抱怨，不过看着洁净又熟悉的屋子，他又不由咧开嘴笑了，干净的屋子就是舒适。
“哎~没想到你去了阿斯加德五年，还能做这些粗活。”冬瓜突然打趣道，在大多数天人眼里，这些简陋的粗活都应该是家庭机器人该干的事，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上，还不如多看几本书。
“切，也不看看我是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米乐，上得了阿斯加德，下得了烂尾楼街。”他翘起鼻子，颇有些自恋地说道。
“哈哈，也是也是。”冬瓜大笑，熟悉米乐的他才知道真正的米乐是个怎样的人，你可以把很多负面的词语冠给他，胆小、自大，你也可以用很多褒义的词描述他，诚实、勇敢、善良……总之这些词用来描述他都没错。
“米乐哥！”突然，一个面色偏黄、体型瘦小的小女孩冲进屋里，猛跳进他怀里，由于女孩太过瘦小，他就算躺在沙发上也稳稳接住了她。
第七章 回家
“小米。”他见到这个女孩笑得更开心，眉毛都卷起来了。
小米就和她的名字一样，瘦小肤黄，一头米黄色短发，但她却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把那具瘦小的躯体点缀得像一颗发光的宝石。要说米乐五年前离开时最放心不下的是谁，当属小米排最前面。
“好啦，死丫头，知道你和你米乐哥关系好，但也别直接跳进人家怀里啊，虽然你才十岁，但也快到青春期了。”冬瓜酸溜溜地说。
“死冬瓜。”小丫头冲冬瓜做了个鬼脸，嬉笑着依偎在米乐的怀里，好像只有那里她才找到温暖。
他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小米是他、冬瓜和土豆一起外出时捡到的弃婴，后来被冬瓜爷爷收养，现在住在冬瓜家。
她从小聪明伶俐，惹人喜爱，但是不知为何，就算米乐三人把营养最好的食物留给她，她也瘦得像个小猴。
紧接着，一个戴眼镜的青年提着一个大塑料袋进屋，他有一张文艺的脸，但木讷的眼神却告诉别人他是一个老实人，“米乐。”他难得笑了，笑得有些僵硬，但却很真诚。
“土豆。”米乐放下小米，过去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
“为什么不抱抱我？”冬瓜大叫。
“你也不看看你的衣服。”他瞅了眼冬瓜的工作服，满脸都是嫌弃，而土豆穿着一件黄色衬衫，起码算是干净整洁。
冬瓜宛若受到了一万点伤害，直挺挺躺在沙发上，口吐白沫。
他扶额，自己怎么会交了这样一个喜欢耍宝的朋友啊。
……
土豆带来的那个塑料袋里装的是一些蔬菜和肉，还有一些酱油、调料，他不由感叹这个实诚的朋友想的真是周到。
小米大声嚷嚷着好长时间没吃米乐哥做的饭，于是在三人期待的眼神下，他脱去天人协会制服，撸起袖子，走进厨房。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一块木板隔开了客厅，没有油烟机，只有一个水槽，一个煤气炉，还有一个被他擦亮的生锈铁锅。
煤气炉的煤气早就漏光了，他瞅了眼窗外，烂尾楼街并没有装路灯，但幸好在这条街住的人还算多，各家各户的灯光照着街上，可以当作路灯用。
一看窗外，他就知道两条街外的那家煤气店应该关门了，又了眼在沙发上蹦蹦跳跳的小米，他低笑了一下，没有躲避冬瓜和土豆的视线，他掏出那本白蜡树封皮的书。
闭上眼，再睁眼，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一团橙红色的火焰突然出现在炉灶上，欢快跳跃，与此同时，他额前的一缕碎发缓缓飘落，他有些无奈，这就是等价交换。
在获得【尚都】的五年里，他总算弄清了些许等价交换的规则。
在交易的时候，缇雅会根据自己的想法随机做出三个选项供他选择，前两个选项会和他自身条件做交换，第三个则是外界条件，外界事物必须和他有关联才能生效，而且外界的事物在交易时会急速贬值，所以他这次才无奈地选择了他一缕飘逸的帅发，毕竟头发那么多，少两根又不会秃。
……
把那缕头发扔进火焰当燃料，再往锅里浇一点油，加到八成热，放入豆瓣，炒香后加入切好的肉丝，肉丝提前拌过了料酒、盐、味精，又置入淀粉拌匀。
伴随着一阵肉香，他又加入了一些料酒和酱油，几经炒匀，又加入切好的青椒丝，炒匀，出锅时浇上明油，他不由庆幸土豆带来了足够多的调味料，要不然他可不敢用水槽边那瓶过期好久的酱油。
满屋飘香，在诱人的香味下，小米和冬瓜迫不及待地翻出筷子和碟子，流着口水围坐在茶几前，一脸期待地望着他手中晃动的铁锅，就连木讷的土豆眼中都有一丝亮光闪烁。
一个人独处和多人聚在一起的时间流逝速度是不同的，更何况还有一桌美味的食物。
待米乐炒完最后一个菜，坐上餐桌，茶几上只剩下几个被舔干净的碟子，三只瘫坐在沙发上的不明生物摸着隆起的小腹，一脸满足。
他柔和地笑了笑，没有陌生的感觉，一切都很熟悉，只不过他又莫名觉得有些忧伤，五年过去了啊，时间真的是无情！
冬瓜穿上了工作服，土豆当了老师，十七八岁的他们已经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尤其是冬瓜，虽然表面看起来开朗，但三年前，他的父亲死于肺癌，那对他来说绝对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至于小米，她这个年纪也该上中学了，快到令人都烦恼的青春期了啊。
……
四人聚在一起，闲聊、胡闹、玩耍，直到冬瓜一拍脑壳说明天不是休息日，众人才反应过来天色已晚。
临走前，小米嚷嚷着要在他家过夜，要不是冬瓜和土豆死拽着这丫头，他许以礼物利诱，说不定今晚小米真要死赖在他家不走了。
伙伴们离去，空荡荡的屋子里，躺在熟悉的床上，他慢慢闭上双眼，五年前那场宛若梦幻的时光从脑海里像幻灯片一样开始播放。
五年前那个夜里，狂风夹杂着雨点，雨珠像是子弹一样倾泻在玻璃上，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窗外雷声大作，他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疯跑到天台，在狂风暴雨里冲着天空呐喊、咆哮……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就连他那个便宜老爹也这样认为。
最后他宛若一只受伤的野兽，低着头，在披散的发丝下，他的眼神像寒光般犀利，然后，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一切……都因此改变了。
缇雅切尔西，她这样称呼自己。
自那天之后，他被接入阿斯加德，位高权重的阿萨长老们亲自为他颁发“神谕之人”的称号和勋章，他的便宜老爹或许是沾了他的光，事业像是中了彩票，一路飞升，如今更是身价数十亿的一方富豪，长居阿斯加德。
米乐平躺在床上，他双手举起那本2cm左右厚度的书，书遮住了灯光，一片阴影洒落在他脸上。
这个世界上存在科学的事，当然也会存在不科学的事。在梅洛夫大字典上对科学的描述是：科学，指将各种知识通过细化分类研究，形成逐渐完整的知识体系，它是人类、天人探索研究感悟宇宙变化规律的知识体系的总称。
但总有一些跳脱在现有科学理论的事物存在，就比如神明和恶魔，人类接受他们的存在，但在科学理论上又否认他们的存在，比如芬里尔，再生、悬浮、黑火，这些都是和现有科学相抵触的东西。
人们喜欢用已知的东西去定义未知，但……那是一种超脱于认知领域很高一截的东西，与其这样，还不如把它称作是……恶魔，亦或是……神。
神明和恶魔都拥有普通人类不能企及的力量，但世界不会偏见任何一种努力的生命，所以……当人类渴望这份力量时，天人就应运而生了。
这种书在阿斯加德有三万本之多，书本里蕴含未知的力量，只有和神明达成契约才可以获得这份力量。
这种书是力量的释放方式，也是力量的约束方式，使用力量会消耗精神或是体力，毕竟神明的力量有时候太过强大，不做约束只会造成毁灭。
但有另一种不被约束的力量，只要可恶的恶魔交易，就可以肆意妄为地使用超越自然规则束缚的力量，而那些人被称之为无拘者。
……
“冬瓜，你知道吗？我在打扫屋子的时候，确实有想过这不是我该干的事。”米乐自言自语，“我曾以为我已经忘记了这里的生活方式，但当我来到这里时，这些看起来陌生的动作却是那么熟悉，以至于我……还以为这是五年前。”他迷迷糊糊，缓缓合上了眼。
一切改变都太快了，快到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认真告别就已经天各一方。
但幸好，他……又回来了。
第八章 无拘者
白流回到了他的老房子。就算是搬去了市区，他的老房子仍没有空置，在临搬家前他把铺面出租给了隔壁老王。老王把这间铺面改成了小餐馆，生意不冷不热，这三年过的也算稀疏平常。
今天，在老王难以置信的眼神下，白流连招呼都没和他打，就把他扫地出门，而且五千天河币的租金照收不误！“出租日期截止至今，你可以离开了。”白流冷漠地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去理他了。
老王只能边咒骂边卷铺盖走人，还好他家就在隔壁，没有和白流撕破脸，要不然现在虚弱的咖啡厅老板可不是他的对手。
深夜，白流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里屋，直接躺倒在的床上，脑海里不禁升出这样的疑问，没有了灵活的双手，我以后该怎么办呢？还有我的女儿们，现在就要接她们回来吗？
还没让她们享受够市区美好的生活呢，市区不但有宽敞的街道，还有每天清扫垃圾的垃圾车，没有臭味的生活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了吗？
还有梅丽丝老师，年纪轻轻就可以成为剑兰附中的高数老师，为一百多名学生上集体课一定很辛苦吧？我的两个女儿在她的教导下一定可以成为和她一样的人吧？
想到这儿，他不禁神色黯然，自从妻子生下小女儿白鸽后就撒手人寰，他一个人辛辛苦苦拉扯大两个女儿，如今却又要回到以前那样的生活了吗？恐怕梅丽丝老师也会看不起他吧？
他的神色更加黯然了，黯然中还夹杂着悲伤和仇恨，一切都怪天人协会！
“哗！”就像那时一样，狭小的空间突然出现一簇金黄火焰，浮在半空，它凝聚成一张诡异的笑脸，恶魔芬里尔！
“白流，我来实现你的愿望了。”芬里尔怪笑，火焰变成了黑火，它丝毫不掩饰自己恶魔的身份。
“你！”白流愤怒地看向它，“你这个骗子！”
“不不不~”诡异的笑脸终于换了一种表情，它惊讶，“你怎么能这样想，我们恶魔可是最守信的生命，你想想，我是冒了多大的风险才来这儿和你见面的，天人协会那群王八蛋们肯定还在四处搜捕我呢。”
听着这些话，咖啡厅老板冷静了许多，但内心却又有了更多疑惑，“为什么找我？”那场可笑的交易本就疑点重重，要不是他走投无路，只怕今晚在咖啡厅还有最后一天可以留恋。
“唉~~”芬里尔叹气，很难想象恶魔也会叹气，就像是恶狼竟然会变得绵羊一样温顺，不可思议！“这年头，恶魔也难混啊，好不容易找个商家，现在却不相信我，唉~~”
白流心底冷笑，米乐说的没错，恶魔果然是一群黑心商人，一群狡诈的骗子。
“你拿走了我的双手，现在还来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帮你实现愿望啊。”漆黑的火焰构成了五官，芬里尔挑了挑火焰的眉毛，面带微笑，“只要你愿意，在你实现愿望后，你可以获得我的能力，成为比天人还要更高一等的生命无拘者！”
“无拘者？”
“对，你们之所以称我们为恶魔，是因为我们掌握着人类未知的力量，这份力量游离于你们所谓的科学之外，是一种超越自然，不，超越规则的力量。而成为了无拘者，你就可以摆脱物理规则的约束，成为比人类更高一等的生命存在。”
白流面前突然出现一束黑色的火苗，微微扭曲的光线证明它的温度极高，光大多数时候是一种电子跃迁现象，而火则是物质燃烧过程中散发出光和热的现象，这是一种能量的释放方式，这就是恶魔之力！
“就像这样。”芬里尔说道，火苗摇曳，漆黑的光照在白流面无表情的脸上，摇摆不停。
“只要得到这份力量，你就能挑战天人协会。想想他们是怎么对待你们的，强拆？不，这还不是最过分的，他们根本没把你们当作是同样的生命，在他们眼里，你们地界生命就是……猪~猡~”
屋子里的桌椅突然自燃起来，火焰瞬间吞噬了整间屋子，在呛人的烟雾里，有一双眼睛变得犀利，像是野兽的眼神，但转眼间却消失不见。
“咯咯，交易就是得你情我愿才能做的下去。”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有一张脸笑了，笑得很诡异。十分钟后，隔壁老王的尖叫刺破了整条烂尾楼街，“失火了！救火啊！”
……
清晨，米乐揉着惺忪的睡眼，伸着懒腰走到水槽边洗漱。
“哈噜噜~~”漱口、刷牙，接着是洗脸，由于没有毛巾，他只能等脸皮自然风干。
洗漱结束，他打开窗户，长舒口气，然后他掏出手机，开机。
外界的信息像失了智的马蜂，一窝蜂涌来。屏幕显示，昨天晚上他有一百二十三个未接来电，五百多条未读短信，抛开交友软件不谈，这些信息要他半个小时才能浏览完。
“米乐，米乐，地界好不好玩？”后面跟了两个笑脸，他哑然失笑，这肯定是佳尔那个丫头发的，阿斯加德就数她没来过地面，最是好奇。
“米乐，你啥时候回来啊？你不在，我无聊死了。”这条短信跟着两个惆怅的表情。他僵硬地笑了笑，要是他不在，这个网瘾少年确实会无聊死。
“米乐，天人协会部长好不好玩，要不我也弄个，来地界陪你？”
“……”
“……”
信息很多，他很认真地一一回复，但换来的却是更多询问，迫于无奈，他打开智能回复，看着一条条自动回复的信息，他不由感叹ai（人工智能）就是好用。
伸个懒腰，感觉世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连烂尾楼街一贯的吵闹声都被他非选择性忽略了。
“啊~~八点了，好久没睡过懒觉了。”在阿斯加德，梅零落导师是不会允许他睡懒觉的。
他左臂压着右臂，做了一些伸展运动。早起运动有很多好处，但对他来说，除了改善大脑血供，让思维更加敏捷，其他的好处都可以忽略，毕竟，你难道指望一个俊逸青年变成一个肌肉大叔吗？
“第一天没去，那些家伙也该急死了吧。”他坏笑一声，在回烂尾楼街的路上，他特意避开了恒瑞市的监控系统，恐怕到现在第五支部都还不知道他的下落，至于手机的定位系统……高阶天人的手机怎么可能会被他们定位！
就在刚才他瞥到了丹聂耳的一条留言，很长的一篇留言，但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请求他快点上任，他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就看丹聂耳怎么理解了。
不过现在，先好好享受一下“家乡”的美好吧。
他走在街上，微笑着和每一个人打招呼，人们也热情地回应他，甚至有一位大妈要请他去家里坐坐，说是要帮他找门亲事。
她说她女儿长得国色天香，正值碧玉年华。想着贼老爹的要求，他抱着“任你千般风景万般精彩，我只瞟一眼”的诚恳态度走进了她家。
但当见到真人，他礼貌性地告别一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落荒而逃。
而且为了安抚受惊的心灵，他在阿文家买了份包子，哼着小曲边走边吃。
十点钟街上的行人已经少了许多，很多大人要去市区上班，而孩子们大多也在学校，只有一些辍学的小混混躲藏在角落，不敢露头，他慢悠悠走着，沉浸在这份回家的情怀当中，不能自拔。
但路过一家烧焦的小餐馆，他皱了皱眉头，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
天人协会第五支部，丹聂耳看着那个微笑的表情，泪眼朦胧。
“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说话啊！”丹聂耳哽咽说道，在他身旁的助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把另一叠20cm厚的公文抱在他的桌上。
“副部长，请你快点审核，这些公文今天下午就要投入使用。”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学校公文，试想，整个恒瑞市的学校公文都要交给同一个人审查，这人不疯才怪。而这些，都已经是经过一步步审查，需要部长盖章才能生效的公文。
丹聂耳每天的工作时长是十三小时，除去吃饭睡觉的时间，他每天只能有四十分钟的空暇时间，在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下，他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
泪水润湿了眼球，干涩的眼总算好受了许多，丹聂耳最后瞄了眼那个微笑的表情，饱含热泪，再次投入热爱的工作当中。
第九章 第一支部和十三支部
北三区，天人协会十三支部。
一群穿着天人协会制服的男人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大理石砌成的地板上踱来踱去，杂乱的脚步声奏出一首节奏独特的交响乐。
“怎么办？”
“找不到白流，一切都是白搭。”
“该死！那家伙到底去哪了？”
“鬼知道！自从被那个叫米乐的带走后就像失踪了一样，整个恒瑞市的监控系统里竟然没有他们半点影子，不是被恶魔吃了吧？”
“别胡说，恒瑞市已经三年没出现恶魔伤人事件了。”
“那白流失踪怎么解释？”
“……”
“……”
众人七嘴八舌吵成一团，很难想象平日里纪律严明的十三支部会出现这样混乱的场面。
都是因为部长被关押，现在大家只能干着急，维杰心想。总部对维杰的抗议表示只要他们能提供具体的证据，对琉尔斯的刑罚将重新审判。
“现在线索不多，只有找到白流，部长才有一丝获救的可能。”维杰冷静说道，他很清楚现在的情况对他们很不利，总部似乎在刻意偏袒什么，连对待部长都是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
“可是去哪找白流啊？”
“笨，找到米乐后当然就能找到白流了。”
“可是米乐又去哪了？”
“呃~要是知道米乐去哪了，第五支部早就……”众人再一次吵成一团，维杰在一旁叹气，这群大男人没了部长就像没了主心骨，乱成一团是很正常的现象，他也没办法制止，毕竟能阻止他们的现在只有……
“哒~哒~哒~哒~”从门口响起一个清脆的脚步声，维杰抬眼望去，只见一位穿高跟鞋的女子缓缓走来，她金黄的长发编成麻花辫盘在头顶，额前刘海遮住了半边冷峻却不失优雅的脸，在她到来的一瞬间，办公室的空气陡然安静下来，众人屏住呼吸，不敢再吵闹一声。
“给他提供芬里尔信息的是谁？”她的语气颇有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那双冰蓝色的眼瞳也透出一股冷漠傲然的意味，让维杰不由抖了一下身子。
“是我。”维杰维诺地举起手。
“是谁告诉他恶魔会出现在咖啡厅的？”
“也……是我。”维杰顿了顿说道。
“提供恶魔位置的是？”
“第一支部。”
“呵~~”她哂笑一声，“活该！明知道是圈套还要往里面钻。”她微微蹙眉，这表示她还是有些担心那个烟鬼的。
“恒瑞市只有平民区的监控系统有漏洞，而其中数烂尾楼街漏洞最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吧。”她冷淡地看了眼维杰，维杰即使隔着一层眼镜，也不敢与她对视，他低下头应道，“是！副部长！”
“他就是带出来了你们这样一群‘腼腆’的下属吗！？”她的声音不由高了几分。
“是！副部长！”维杰抬头挺胸，大声应道。
她冷漠地扫视了一眼众人，人们在她的注视下一个个抬起头来，“记住，即使是保安，也要抬起头来。这不是在打杂，这是在守护恒瑞安宁。你们以为第一时间冲在前面的是第一支部的军队吗？不！是我们，是我们十三支部，我们会第一时间发现敌情！会在第一时间冲锋向前！会在第一时间毫不犹豫为神献出我们的【荣耀】！”
她的语气并不高昂，甚至不能调动起众人的激情，但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心中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们脸红脖子粗。
“所以在那之前，先把我们的部长从第一监狱里捞出来。”说完，她转身走了，只留给众人一个婀娜的背影。
寂静的空气里忽然响起排山倒海般的高呼，“维纳拉副部长万岁！琉尔斯部长万岁！”众人的高呼一声高过一声，如海浪涛涛经久不息。
办公室门口，维纳拉嘴角微微翘起，“还不错。”也不知是在夸她自己，还是在夸屋里那群单纯的男人。
……
第一支部负责军事，所以第一支部的办公区域并不在恒瑞市区，而是在东郊、西郊、南郊设立三个军区，各由第一支部部长牧泽尔凡赛堤、副部长泽金赫鲁提、副部长纳什乔布负责管理。
而其中，由泽金坐镇的恒瑞第二军区建有地界最大的监狱之一第一监狱。
第一监狱采用类似阿斯加德的空中建筑，高度在地面四千米以上，和远在南荒境建在海底一万米的海洋监狱一起并称为“人间铁狱”。
但和拥有泥土的阿斯加德不同，第一监狱全程使用钨钢建筑，搭配了无死角监控，全天有suc二代机器人巡逻，且有武装战斗机定期巡航，使用钨钢建筑的第一监狱无论是从内部还是外部都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视觉感，所以想在这里越狱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此时，在一间编号为0021的房间，琉尔斯坐在钢凳上，面前是一张审讯桌，在他对面坐着一个金发金瞳的男人，那个男人三指灵动，正在用一支笔转出各种酷炫的姿势。
“这鬼凳子又冷又硬，就和你一样。”琉尔斯打破沉默，坚硬的钢凳使他的屁股硌得慌，他不舒服地扭了扭腰，试图寻找一个舒适的坐姿。
金发男人瞥了眼他，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琉尔斯，我和你认识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你想说什么我还猜不到吗？”
“咱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一直都看我不顺眼，这我还是知道的。”琉尔斯撇嘴，“给我点根烟。”
金发男人从口袋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递到嘴边，却又突然停下，琉尔斯往前伸脖子，他后退一步，再伸，再退……就像是在特意戏耍这位十三支部长。
琉尔斯气急败坏地猛伸，总算把那根香烟叼在了嘴里，他得意地看向金发男人，扬了扬下巴。
金发男人微笑，掏出打火机为他点上烟，“你要知道，第一监狱是不可能让人吸烟的。”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们？”琉尔斯斜他一眼，“你们就喜欢定一些无聊的死规矩，你们遵守也就罢了，还逼着别人也去遵守你们那破规矩，简直就和平民区的臭水沟一样恶心人。”
他轻轻地笑了笑，并没有生气，“你说的没错，我们就是和平民区的臭水沟一样不讨人喜欢。”
琉尔斯仰躺，总算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坐姿，他吐了口烟圈，眼神略有些惆怅，“泽金，我们从剑兰学院就认识了吧。”
“我那时候还住在你隔壁宿舍。”
“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看你不顺眼。你的头发总是很柔顺，你做事总是很认真，你不抽烟不喝酒不玩网游，在我们那个群体里，你就像是个异类，不，你就是个异类，和我们那群懒散的人格格不入。”
泽金津津有味地听着他的话，并不打算打断他，即使这些话听起来像是一个失败者的诉苦，对他而言就和废话没什么两样。
“你在学院里有最好的成绩，还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倾慕你，和我们那群只会在学院里混吃混喝的不一样，我们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这也情有可原。只不过，我曾真切地从你的双眼中看见过梦想。”琉尔斯凝视泽金那双金色的眼睛，那双眼睛太过明亮，就像太阳般耀眼，“但现在，我只能看见……野望！”
泽金怔了一下，失声笑了笑，“琉尔斯，我虽然不太喜欢你，但我承认，你确实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人？”
十三支部长一怔。
“你才是那个异类，因为你是从平民区来的。”
琉尔斯双眼猛地瞪大，这是他不喜欢回忆起来的一件事。他是某位中阶天人的私生子，从小被抛弃后在平民区长大，但后来天人协会在做人口普查是又把他接回了市区，并让他入学剑兰学院。
“为了和别人一样，你委屈自己的才华，浪费时间去和那群堕落的家伙们混在一起，那是因为你清楚，你才是那个异类。你想要变得和别人一样，这样才能获得认同，不是吗？”
“我承认，你说得没错。”十三支部长坐正，难得表情严肃，但他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转而问道，“芬里尔，是你放出来的吧？”
“是。”泽金很配合地回答道。
“为了什么？”
“这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你出来后就会知道了。”
“呵~你还打算放我出来吗？”
“别误会，毕竟我没打算谋害你，我只是觉得十三支部像条狗一样，在恒瑞市鼻子太灵敏，而失去了主人的狗，只会是条失了智的疯狗，毫无威胁。放心，只是一小会儿，最多三个月，你就会出去的。”
“泽金赫鲁提！”琉尔斯怒吼道，他的脸上青筋蹦跳，“你这是在背叛！”
“我忠于荣耀。”泽金敲敲桌子，“好啦，闲话说完了，接下来我们该谈谈正事了。”他挥挥手，一位suc二代机器人递给他一份报告纸，审讯……开始了。
第十章 我曾经努力过
顺着烂尾楼街一直往北走，就是平民区的核心地带梦昙公园。
据说这里的梦昙三年一开，美丽的花朵甚至会吸引市区的人前来观看，而这片花园也是平民区唯一一处不被臭水沟波及的地方。
很多人喜欢来这座公园散步，尤其是一些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即使冒着被熟人发现的风险也要来这儿守那三年一见的昙花。
只不过这年还不是梦昙花期，所以梦昙公园除了一些逃学的学生、一些腿脚不灵便的大爷大妈、一些靠天人协会养活的流浪汉，这座花园竟显得有些冷清。
米乐行走在石子铺成的小路上，低着头若有所思。
小路两旁的花枝摇曳，圆柱的根茎上托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花苞，来年就是梦昙花期，不知道哪时候又会引起怎样的波澜。
他手滑过一片羽状分枝，这些都是老昙花，并没有刺人的毛刺，摸上去竟有些光滑，入手清凉，在这燥热的夏天很是令人舒适。
“白流，芬里尔，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米乐若有所问，此刻他身为天人协会的一员，有责任去想这些问题。
芬里尔竟然是从恶魔监狱逃窜的恶魔，凭一个低阶恶魔的实力根本做不到这一点，所以它背后一定有别人，而这个人如琉尔斯所说是第一支部吗？
第一支部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也是和琉尔斯一样想放长线掉大鱼？
但他更想不通的是白流到底在扮演什么身份？一颗可以凭人类身份行走的棋子？可为什么非要挑白流？
“白流~白流~~”他低头沉吟，不知不觉间竟顺着小路走出了梦昙公园。
出了梦昙公园，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继续往北，路过福利院，路过医院，直至一阵“叮铃铃~~”的声响飞入耳中，这才迫使他停下了机械的脚步。
他抬头，入眼的四个大字还是那般熟悉，他甚至记得请最右边的那个“学”的左上角掉了一块漆，这是平民区唯一一所中学浪梓中学。
抬头看了眼天空，太阳刚好落在正午线上，奇怪的是如此毒辣的阳光他竟然没觉得刺眼，他伸了伸手，脸上竟出现了享受温暖的表情。
“咯吱~”生锈的校门被看门老大爷打开，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少年们穿着清一色的蓝白相间的校服，像一群脱缰了的野马冲出铁门，喧闹声如约而至。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声音，学生时代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怔在原地，一时间竟忘记了挪开脚步。
有一个在学校喜欢闹事的学生直冲米乐走来，但还未到跟前就被他的同伴拉开，他的同伴冲他摇头，又在他耳边低语几声，学生脸色一变，静悄悄地从米乐身边绕行而过。
于是浪梓中学校门口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场景，人群以米乐为分叉，分成两股，像两条支流一样淌远，好像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该围着他转，如此嚣张的行为竟没有人来阻止，更显诡异。
“米乐哥！你是来接我的吗？”从人流中飞奔出来一个女孩，她瘦小的像一只猴，跳起来直接挂在了他身上。
“我就知道，米乐哥最疼小米了。”米黄的脸蹭了蹭他，米乐这才从发怔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想换出以往灿烂的微笑，但最后却只能难看地笑了笑。
“米乐哥，你怎么看起来有些忧伤，是我惹你不开心了吗？”小米疑惑道。
“不，只是一时间有些感慨罢了。”他叹了口气，和很多平民区孩子一样，他四岁开始上学，小学六年，无忧无虑，作业可以乱涂乱写，课本可以画老师的肖像，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窗外的小蝴蝶……一切都很快乐。
他比较庆幸的是，还好酗酒的米龙并没有太多精力应付刻板的老师，要不然每天被叫家长可不是一件让人舒心的事。
中学更加快乐，不止是学校换成了一个大一点的，小学的游戏到了中学就会升级许多。揪前桌女孩的长马尾，约定好集体逃课去网吧，甚至他学过两天抽烟，但却很快被那呛鼻的气味逼退……青春期的少年做什么举动都不奇怪。
这是他在烂尾楼街不为人知的故事，但却在浪梓中学广为人知，所有学生都知道，曾经有一个传说叫做米乐。
他做过许多坏事、蠢事、傻事，但他只做过一件事就让所有人都记住了他。
那天，校庆表演，他像是突然开了窍一样，公然指着校长的鼻子，在全校师生的面前骂他不作为，他举出各种例子，说出各种天花乱坠的理由，校长被他说得脸色铁青，但却没有办法反驳一句。
那天，他赢了，很多人为他喝彩，从那以后他就成了浪梓中学的传说，唯一一个敢指着校长的光明顶骂他死秃子的人。
但他还清楚记得另一件事，校长最后叹了口气说，生在这样的地方，我能怎么办？
他灰溜溜地走下了舞台，好像他才是那个失败者一样，只不过这件事很少有人记得，很多人只是记住了死秃子这个传说，然后……中学还没上一半就被接去了阿斯加德，他那年恰好是中学二年级。
天顾发生后，他就更加被奉为传说，一个曾近在眼前现在却遥不可及的传说。
……
斑驳的校门、老旧的校墙、破败的教学楼、发霉的寝室……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一路肆意长在校墙上的爬山虎，葡萄藤一样的藤枝像壁虎一样牢牢爬在墙上，藤叶肆意生长，让这座校园保留下了最后一丝生气。
米乐拉着小米走在校园里，参观这些他再熟悉不过的建筑。
“土豆呢？”
“土豆哥中午还要给学生改作业，没法回去吃饭。”小米嘟着嘴，很不乐意。
“哈~~”米乐失笑，“记得以前他总是第一个做完作业，怕是没想到也有一天会如此讨厌它吧。”
“嘻嘻，米乐哥这你可猜错了哦，”小米一蹦一跳走在前面，“土豆哥说他很喜欢这份工作呢，他说每次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作业，总会想起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光，他说你的作业写得比这些学生的还糟糕呢？”
“是真的吗？米乐哥？”她瞪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一脸好奇。
“是啊。”他自豪地说道。
“那……米乐哥你可得努力哦，我现在可是全校功课最好的，还被校长表扬过呢。”小米踮起脚尖想要拍拍米乐的脑袋，但却只能够得到他的肩膀。
“哈哈~哈哈~~”他被逗笑了，这还是五年来第一次有人告诉他要努力，“嗯，我以后一定努力！”他抱起小米，让她能摸到自己的脑袋。
“以后努力可不行，我以前说过好几次‘以后努力’，但都没实现，”小丫头如愿以偿地摸到米乐的脑袋，“所以啊”她故作深长，“还是不要说以后努力比较好。”
“那该说什么？”
“说我曾经努力过啊。”女孩突然跳了起来，大声说道。
“我曾经努力过，但失败了？”他试探着顺她的话说，这样说确实会显得有逼格一点。
“不！是我曾经努力过，但还没成功。”
微风扬着她一头米黄色的短发，她的微笑比天使还要迷人。
第十一章 校长
米乐拉着小米轻车熟路地走在校园里，作为平民区唯一一所中学，浪梓中学占地面积足有几百万平米，有一些小树林小米都不曾去过，在这燥热的夏天，他专挑有树荫的小路走。
“我们这是去找土豆哥吗？”小米疑惑。
“不，是去找一个死秃子。”
“死秃子？”她脑海里不由浮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很多时候他都穿着一身西装，领带总是系得很正，眼神沉稳，走路带风，待人和善，尤其是他潇洒的光头，常耀得人睁不开眼。
她当然知道在浪梓中学传颂的故事，传说在五年前那人还不是现在这个英明神武的样子，他那时候挺着一个啤酒肚，身材臃肿得像是个滑稽的皮球，尤其是一头谢顶，常被人当作取笑的对象，最重要的是他脾气不好，喜欢打骂师生，很多人都很怕他。
“你快给我说说你当时是怎么赢了校长的啊？”小米两眼冒着星星，英明神武的校长大人都输给了她米乐哥，他不愧为烂尾楼街的传说。
“赢？”他苦笑一声，“我可没赢。”顿了顿后，他目光闪烁，又说，“但我也没输。”
“那快说说呗。”看着小丫头一脸期待，米乐笑着摇摇头，决定给她讲一下当年自己的丰功伟绩。
“那时候啊，我上中学二年级……”
越过教学区和宿舍区，只要再走过后勤区就是老师们的办公区了。米乐拉着小米的手，一路诉说当年的故事，小米也叽叽喳喳为他讲解现在校长英明神武的模样。
听到这些，他内心颇为诧异，那个死秃子会变这么多？
虽然这座学校看起来没什么改变，但为人和善的光头校长……想想就想笑啊。
就这样，嘴角一直荡漾着奇怪的笑容，他带着小米走进办公区。
办公区是几幢单纯型写字楼通过天桥连在一起，从外表看起来就像是几位巨人手拉手站成一个五角星，这是浪梓中学最宏伟最神圣威严的地方。
一到这儿，就很少看到学生的身影了，毕竟大家对老师都惟恐不及，怎么还敢来这儿放肆呢？
“听说土豆哥找了女朋友，也是一位老师呢。”小米小手点在嘴前，突然说道。
“噗~~”他一个趔趄，“你听谁说的啊？”
“冬瓜哥。”
果然没错，冬瓜这个大嘴巴子，什么事都跟小米说，要是把她教坏了怎么办？他心想。
不过他又满脸诧异，木讷的土豆竟然能找到女朋友？他以前可是羞涩得连和女孩子的招呼都不敢打。
虽然冬瓜喜欢信口开河，但这种事应该不会说谎。
“嗯～改天需要好好逼问一下土豆了。”他笑吟吟的，一脸都是坏坏的模样。
靠近办公区，一股肃静的气氛让他不再嬉皮笑脸，他拉了拉小米的手，走进a号写字楼。
底层的大厅由大理石装饰，精美的天灯挂在屋顶，一入大厅，一阵清凉隔绝了外界的燥热，这是平民区为数不多装有空调的地方。
“难怪土豆不想离开，换成我，我也会死赖在这里。”他吐了吐舌头，或许是习惯了阿斯加德一直舒适的温度，来到地面他竟然会对曾习以为常的夏热有些许反感。
拉着突然变得沉默的小米，这还是他第一次寻找校长办公室，“记得是3021吧。”他掏出手机，再一次确认了一下来自ai 的信息，上面写着贝炅，浪梓中学校长，办公室3021。
乘坐电梯到达三楼，依次数着3001、3002……3015，拐个弯，又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他并没有注意到小米的手心在冒虚汗，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怯生生。
面对办公室门，她拉了拉他的手，语气变得僵硬，“米乐哥，要不……要不你进去就好了。”
看着小米紧张的表情，他不禁哑然失笑，明明这个丫头在别人面前总是很从容，面对自己还很放肆，但没想到本质上还是一个怯懦的小女生啊，或者，这是所有学生面对校长的通病？
无论在别人面前如何放肆，在面对校长的时候，还会像是小学生一样，紧张，腼腆？
“有些像是佳尔呢。”他心想，只不过，这个通病并不适合现在的他。
“当你见识过更高的风景，就会发现现在矗立在你面前的山峰不过是一个小土丘。”他摸了摸小米的脑袋，柔和地说道。
“嗯？”她疑惑地抬头，但他已经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这是一个很和蔼的男声，让米乐很是诧异，难道他真的变了这么多？
第一眼看见那个熟悉的男人，米乐就被他头顶那一头闪亮的光芒耀得眯眼，再定睛一看，那个男人坐在办公桌前，正兢兢业业地批改一踏厚厚的文件。
难道真如传说所言，所有关于教育的工作都很累人？那一头闪耀的光芒不正是证明吗？
这样想着，他赶紧摸了摸自己浓密的头发，长舒口气。
“死秃子。”虽然这样放肆确实不好，但谁让他现在是第五支部长呢？第五支部可是专门负责教育，当年这家伙可是疯狂在打压像他这样的学生，现在还不能报复一下吗？
那个男人一怔，抬头，然后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你来啦。”
“真的变了~~”他内心感叹，但接着却捧腹大笑，“哈哈哈~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啦？当年的谢顶起码还有救，但现在却真的变成秃子了，哈哈哈~~”他笑得弯着腰，抱着肚子，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笑的呢？
那个严厉的校长竟然真的会改变，就像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会逆袭的丝一样。
“米乐哥。”小米红着脸，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适可而止。
“吭吭~~”他轻吭两声，勉强掩住了笑意。
在这期间，校长一直和蔼地看着他，并没有照她以前的印象里生气。
“没想到你真的会从阿斯加德回来。”贝炅说道，“几乎没有人能忍受阿斯加德和平民区的天差地别。”
这五年里，米乐和地界的联系只有这位等级权限够高的平民区校长。虽然话不多，但起码让他抵消了很多上学时期的敌意，只不过他没想到曾经只会拼命压榨学生的贝炅会变成现在这样，这可不能从几条短信上看出来。
“我完成了在阿斯加德所有的学业，所以我可以回来了。”一旦成为了合格的高阶天人，除了优先级比天河联盟附议法更高的天河联盟法，几乎没有什么能约束他的了。
不过还有一个毕业任务，他内心腹诽。
“你的导师是？”校长问，两人并没有什么客气的寒暄，而是聊起了他们身为教育者和被教育者都关心的话题。
“梅零落导师。”
“我听说过他，传言他是阿斯加德最好的导师，他的学识比阿萨长老们还要渊博。”贝炅的眼神里满是崇拜。
“但也是一位顽固不化的家伙。”他撇撇嘴，又接着说，“但人还算不错啦。”
第十二章 每个人的倔强
校长办公室并不大，但很有格调。
办公桌放在落地窗前，背阳，除了一叠叠公文、一个笔筒和一个保温杯，两米宽的办公桌上再没有什么杂物，简洁而优雅。靠墙的地方有一排沙发，沙发前是一张茶几，茶几上放着茶座，用来接待客人。
门背后是两盆文竹，一个衣架，在落地窗边还有一小排蝴蝶兰，二十平米的办公室再没有其他东西。
“梅零落大人在我小时候就成名了，传说他是天河战役的英雄，他放弃了被授予阿萨长老的职位，而是专心做了一个导师，他教出来的学生每一个都是出类拔萃之人。”校长缅怀地说道，对于这样一个教育者，梅零落就是他永远不可触及的天花板。
贝炅拥有四分之一的天人血统，所以他才能被指派为浪梓中学的校长，他也是平民区内为数不多的天人后裔之一。
“或许不包括我。”米乐撇撇嘴，语气里带着一丝失落，“他从来没认同过我，总是说我学东西很慢，像个傻子。”
“但你并没有讨厌他，不是吗？”贝炅笑吟吟地看向他。
“哼！”他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当你面临一座望不到边际的山峰之时，哪怕它给你的只有不好的回忆，你也只会由衷感叹他的伟大，而不是面带恶（wu）色地朝他吐口水。”
“哼~”他再次冷哼一声，面带傲娇色，确实，面对梅零落导师时即使是最优秀的高阶天人也会黯然失色。
如果说他是烂尾楼街的传说，那梅零落就是阿斯加德的传说。
有这样的老师，怎么能不傲娇一把呢？
“好啦，我们来谈一谈你来找我的目的吧，总不可能是因为感恩我这个校长才来的吧？”贝炅耸耸肩，表示自己还有自知之明，他曾经怎样对待过学生他还是清楚记得的。
“当然不是。”米乐面带微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全息投影仪，按下开关。
空气中投影出一幅身份证明，米乐，男，现任天人协会第五支部长。
署名为阿斯加德。
校长一怔，“这么一来的话，你不就是我的上司了吗？”他摸自自己光溜溜的秃头，有些无语。
“嘻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若是想要报复你的敌人，那就变得比他更强。”
贝炅脸色微变，变得比敌人强之后就是……
“安啦，看在你对小米们还算不错的份上，我才没那闲心逗你玩呢。”他看了眼一直低着头的小米，她的脸颊微微绯红，这才看起来像是小女孩该有的样子。
原本他确实有想过要好好“回报”一下这位曾经的校长，但现在看来还是算了，毕竟他真正的目的已经先一步达成了。
“我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改变这里。”他突然变得一脸严肃。这一刻，他变了，在小米眼里他变得陌生了起来，但却又显得高大，比贝炅还要高大。
“改变？”贝炅暗道一声，终于要迎来主戏了。
“平民区有几千万人口，其中百分之十是适宜上学年龄段的孩子，而浪梓中学其实只收纳了几万学生，你觉得这合理吗？”
“但是……”
“你是想说他们不配接受教育吗？”米乐正视贝炅的眼睛，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给予这位校长强大的压迫感。
“不……”校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在平民区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其实已经淡忘了自己天人后裔的身份，只不过他确实还没办法切身地为平民考虑。
他衣食无忧，并没有体会过贫穷的痛苦，如果没有感同身受，只能是把别人的人生当作笑话罢了。
“我知道，这是大多数天人后裔们的想法，他们认为农民的儿子就让他去种地好了，服务员的儿子就继续为自己服务……何等傲慢的想法啊！”米乐的声音已经夹杂着些许冰寒，救下白流不是偶然，而是他一定会选择这么做，他爱乐于助人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他希望总有一天他会带着平民区的人们远离贫穷。
“你想做什么？”
“普及教育。”
贝炅脸色一变，如果平民拥有足够的学识，以平民们庞大的基数势必会影响到天人协会对地界的统治，或许短期内看不出来，但……这是触及了天人协会底线的举动，即使是高阶天人也不应该……
“你有去过阿斯加德吗？”米乐突然问道。
校长茫然地摇了摇头，阿斯加德是天人后裔眼中神圣无比的地方，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天人后裔，从没坐过那期每天定点的航班。
“那你知道阿斯加德对待平民的态度吗？”
校长继续茫然地摇头。
“在阿斯加德的天人们看来，天人后裔和平民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并没有看不起平民们的意思。”他肯定地说，“毕竟现在阿斯加德就有一个很好的例子。”他的老爹米龙在阿斯加德并没有受到任何排挤，相反，还得到了部分青年天人的拥戴。
“可是天人考核？”贝炅提了一句，暗自心想天人考核的前提要求不正和你说的矛盾吗？
“那有一些别的原因。”他解释道，“普通人的身体太过羸弱，一般来说只有天人后裔能达到考核所需的身体强度。”
“所以天人后裔看不起平民，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啊。”他的语气有些冷漠，很明显，这件事并不可笑。
真正高大的人反而不会看不起小人物，而那些看不起小人物的恰恰是一些“不高不矮”的人。
“让这件可笑的事结束，”他冷声说道，“就从让每一个人学习开始。”
消灭歧视，首先就是要让两者地位相等，而在如今的信息时代，地位相等往往要和学识联系起来。
“你觉得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吗？虽然平民区的人们整天抱怨生活，但他们何曾真正放弃过生活。放弃学习的人有他们自己的生存方式，我作为校长，只能尽可能地尊重他们的选择。”贝炅反驳道，正是想通了这一点，他才会在五年里改变这么多。
五年前他总是以为只要逼得够狠，总有人会奋进，会努力，但他错了。逼得狠只会把某些倔强的青年逼到角落里逼死，之所以会流传“不逼自己一把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的言论，主要是因为不成功的人都已经被逼到角落里逼死了，而那些成功的人，只是幸运地成功了。
活下来的人说一切都是对的！
其实很多人以为他的改变是因为五年前米乐的一番劈头盖脸的言论，但一个人真的可能因为别人的一番话就幡然醒悟，然后改变自己的吗？
或许有，但只可能是少部分，贝炅一直认为他不是那种幸运且优秀的少数人。
所以他变得和蔼，只是为了给学生们更多的选择。
“难道臭水沟的味道很好闻吗？”米乐近乎吼道。
小米突然拉了拉他的手，弱弱地说：“米乐哥，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啊。”
他一怔，这才想起来小米一次都没去过市区，他揉了揉失态的表情，笑着说：“我没说这里差，我的意思是世界上还有更好的地方。”
“这里有冬瓜哥、有土豆哥，还有冬爷爷，我不想离开这里。”她低着头，用一种倔强的语气说道。
他蹲下身，拉着小米的手认真地说，“小米，还记得我昨天答应过你我要给你礼物吗？”昨天晚上小米死赖着不走，他许诺了她一份礼物。
第十三章 土豆
“不要，我才不想离开这里。”她猛然挣脱他的手，跑着出了办公室的门。
米乐哭笑不得，这小丫头还挺敏锐，竟然能想到自己会想带她离开平民区，他挠了挠头，自己这算是喜新厌旧吗？
去了阿斯加德，竟然会想让所有人都可以去那样美丽的地方，这算是一种自私的想法吗？毕竟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意志，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即使这样是为了他好，这种做法也不对吧。
想到这儿，米乐一怔，为了他好……这不说大多数老师和家长教育孩子时的口头禅吗？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用这句话的一天，以前听到这句话可是老烦它了。
“不去追她吗？”贝炅问。
他摇了摇头，能做出这样的行为证明她已经不是要别人教她为人道理的小女孩了，她……已经长大了。
对于长大了的孩子，“家长”就不应该闲操那么多心了，要不然只会成为孩子的负担。
“总不能一直窝在家里，不出去看看吧。”他苦笑，顿了顿又面无表情地说，“家……也总有分离的一天。”
“嗯？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贝炅会觉得他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些忧伤？
“没……没什么。”他难看地笑了笑，突然沉默下来。
“就算你要改变，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光是学生们的学习热情就是一大问题，学生们可不会因为你一番热血的言论就能一直保持住学习的热情。”校长说道，同时内心腹诽，要不然我这个校长不就白当了。
“所以我想先改变的不是学生，而是老师！”优秀的老师才能教出优秀的学生，要不然老师只能成为阻碍学生发展的绊脚石。
浪梓中学的教师大多都是中学毕业就可以担任，就比如土豆，六年小学，六年中学，如果成绩还算出众，就可以在毕业时申请成为浪梓中学的老师。
至于更高等级的学习，就要前往市区求学了。在繁华的市区有不下十座优秀的大学学校，那里才是真正的学识圣地，在中学，最多只能学到微积分的运用技巧，但如果想要知道怎么造一个微型计算机，这就要去大学才能学到了。
商定好了一些对老师的进修教育，米乐才慢悠悠地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我现在所做的也正是阿萨长老们所希望的。”在他走出办公室很长时间，贝炅的脑海里仍在回荡这句话，让平民们和天人后裔地位等同，这是阿萨长老们希望看见的吗？
那这样岂不是会动摇阿斯加德对地界的统治！？而且为什么不早一点这么做……
深深的困惑袭向这位中学校长，但他知道，这些问题已经超出他的能力极限了，再努力去想也只能是庸人自扰。
“为什么是你来执行这一点，米乐，五年前的天顾到底还引发了什么？”校长苦笑一声，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这样也好，就算想再多也不会担心掉头发了。
……
米乐走在写字楼走廊里，并没有漫无目的地四处寻找小米，以他对那丫头的了解，此刻她一定躲在土豆那儿，说着他的坏话。
他打开手机，利用他的权限调动第五支部的档案，很快，土豆那张文艺的脸就浮现出来，但每次看到与那张脸不符的木讷眼神，米乐都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哼哼～哼哼～”他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在这栋清凉的建筑物里，土豆办公室在b号写字楼2035，只要过天桥就可以到那，路程并不远。
但就在他走在天桥上时，透过窗户的玻璃，有几个穿着黑色便衣的男人正用望远镜盯着他。
“根据目击者的描述，白流确实回到过平民区，但他的房子已经被烧毁，看现场不像是普通火灾。”
“看来芬里尔已经在我们之前找到他了，可恶！”
“那个家伙也真是的，明明带走了白流却又任由他被恶魔带走。”
“……”几个黑衣男人看着米乐那张脸气愤不已，白流是他们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但没想到就这样失去了。
“这下我们怎么捞出部长啊。”维杰苦恼，在被维纳拉副部长点明之后他就带着几个同事连夜赶到了烂尾楼街，但赶到后只看到了烈火之后的残迹，他又失去了白流的踪迹。
“当时就不该让他带走白流！”他狠狠地看向米乐的脸。
“现在怎么办？”维杰的一个同事问道。
维杰咬了咬牙，“你们先回去报告副部长，我留在这儿继续盯着他，或许他还有办法找到白流。”同时他暗下决心，“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向他求助，毕竟他可是高阶天人，从身份上来说拥有直接决议权！”
“能行吗？”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都是自馁。
“听说他喜欢助人为乐……大概吧。”维杰不确定地说。
……
米乐迈着轻快地步子走到b号写字楼2035门口，刚准备敲门，但他灵机一动，把耳根贴在门前，“嘻嘻，听听这丫头是怎么说我坏话的。”
“哼~米乐哥，坏米乐哥。”2035办公室是一个复合办公室，六位老师同在一个办公室办公，此刻，小米正拉着土豆的袖子冲他撒娇。
“土豆哥，你说米乐哥他这算不算是忘恩负义。”小米瞪着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土豆满脸无奈。
“噗~~这丫头，连忘恩负义这个词都用上了。”米乐在门外直喷出一口二氧化碳，心想是不是把这丫头得罪得太狠了，但转眼一想，不对啊，自己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
“他想把我们烂尾楼街全拆了，还说要让学校停课，不让我们上学……哦不，是不让校长给你们发工资。”小米脸上写满了真诚，但夸张的语气却出卖了她，米乐无语，他哪说过这些话啊。
就连土豆都被这丫头逗乐了，心想米乐要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早就被冬瓜制裁了。
“土豆哥，你可得打他一顿替我们出气啊。”
土豆扶了扶笑弯了的眼镜，强装认真地说：“你是想让我们把他大卸八块呢？还是暴尸荒野？”
“啊~这是不是太过分了。”小米一惊。
“不不，这样对他一点都不过分，如果他真想拆了烂尾楼街的话。”土豆说这话有一半是很认真的表情，但很快他又话锋一转，“不过，就算那样你也一定会挡在他面前替他说话吧，我们三个里你最喜欢的就是米乐了。”
“谁说的，我最喜欢的可是你了，土豆哥~~”小米拉着土豆的袖子再次撒娇道。
第十四章 还没想好
“土豆哥，土豆哥，最喜欢你了，你去教训一下米乐哥嘛~~”小米摇晃着土豆的胳膊不停地撒娇，土豆被她晃得头晕，只能将就地点了点头。
“嘻嘻，我就知道土豆哥对我最好了。”小米一个猫扑抱住土豆，笑嘻嘻地蹭他的脸，但就在此时，在土豆对面坐着的一位女老师轻吭两声，土豆立马把小米拨正放在地上，表情肃穆。
小米看过去，在土豆哥对面的那位女老师看起来也和他一样年轻，至少从面貌上来看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她嘴唇抹有一道淡粉的口红，精致的睫毛和素白的脸庞无不表明她画过妆，但和平民区暗地里那些花枝招展的女性不同，她画的是淡妆，让人很舒服的那种淡妆。
“难道这就是嫂子？”小米鬼机灵地心想，又认真地打量了她几眼。
她表情不冷不热，但眼底深处一抹醋意却像烈火一样在燃烧，把她那对红色的美瞳都照得闪闪发光。
“土豆哥，她谁呀？”小丫头天真地问，表情纯真得像是一只刚啄破壳的幼鸟。
“咳咳~~”土豆轻咳两声以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她叫曲老师，和我共同负责七年级二十三班。”
“哦~~二十三班的啊。”小丫头一副若有所悟的表情，她面对老师时完全没有面对校长的那份怯生生，而是像平常一样放肆。
曲红强忍住心中的恼怒，面带笑容地说：“你就是小米吧，经常听土豆说起过你，说你懂事善良，聪明伶俐……”
“是啊，难道不是吗？”小米眨巴着大眼睛，满脸真诚。
曲红嘴角一僵，笑容像是水泥糊在墙上一样逐渐凝固。办公室里其他老师自觉地做起各自的工作，气氛逐渐向冰点降去。
“呃……这小丫头就是喜欢调皮，你别介意哈～～”土豆及时打破僵局，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嗯，没事的。”曲红很轻柔地回答道，她再次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听说你是一班的，那学习一定很好喽。”
“想从学习方面打击我，嘿嘿，你这是打错算盘了。”小米心底偷笑，表情傲然地回道：“当然，我可是我们班作业完成最棒的那个。”
“那你一定也是班上成绩最优异的那个喽。”
“呃～这倒不是。”小米有心撒谎，但转眼一想这种事七年级老师肯定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只能内心生气地说，都怪那个排在第一的死胖子，明明作业做的没我好，考试成绩却比我高出一截。
“那你可还要努力哦～”曲红面带微笑地鼓励道，但内心却在呐喊，yes，扳回一城！
“那曲老师教的那个班成绩怎么样啊？”小米嬉笑着说，实则内心疯狂腹诽：“想从我这儿轻易抢走土豆哥，门都没有！”
众所周知，班级顺序是按成绩排序的，二十三班离一班当然有很大一截差距，曲红的笑容不禁再次僵硬。
在一旁土豆捂脸，他这女朋友啥都好，就是好胜心太强，连和小米都要较真儿。
……
在门口，一直在旁窃取资料的米乐不禁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有如此厚黑的一面。”这就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彻底震惊了他。
“而且土豆这家伙竟然真的能找到女朋友，天呐，这个世界怎么啦？”他心中无语，这时他又想到贼老爹的要求，不禁各种头痛，“去哪给你找儿媳妇啊……”
第十五章 故事
“既然来了，那我就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经历了一轮轰炸之后，米乐揉了揉发胀的脑壳，换上一副平常微笑的表情。
除了曲红，办公室的众人都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就是……”他把后音拉得很长，想要先卖个关子，众人的表情果然变得迫不及待。
“快说啊，米乐哥~~”小米着急地问道。
看见想要的效果达到了，他心底偷笑一声，轻飘飘地说道：“今年暑假十七岁到二十岁的老师会被送到剑兰学院进修，而你们正好全是符合条件的。”
“切，好不容易有个暑假，不好好休息，去上什么学，我们上学的年纪已经过了。”曲红撩拨了一下耳畔的短发，不以为然地说道。
但和她的反应不同，众人却活跃地讨论了起来。
“剑兰学院，记得是市区最好的学院之一了吧。”
“剑兰学院的首要入学条件不是天人后裔吗？我们能去那样的地方？”
“我们是去进修，不是入学，就像去市区讨生活的那些人一样，只是去学习而已，剑兰学院总不可能不让我们进校门吧~~”
“……”
众人的问题不尽相同，都是一些对自己平民身份的担忧和自卑，和曲红不以为然的态度截然相反。
“看来大多数人对学习都不是太反抗。”米乐心底暗想，不由舒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老师们不愿意浪费时间去学习，但看来十七八岁的青年老师们都还对学习抱有一颗憧憬的心。
事实上，能够成为浪梓中学的老师，证明他们确实曾在学校里付出过努力，也确实曾热爱过学习。
“你们想多了吧，难道你们觉得你们还有多的闲心去学习？”曲红突然冷着脸，“你们的家人还等着你们的工资回去吃饭呢？”
在浪梓中学十七八岁选择成为老师的大多都有一些家庭因素在，像土豆，他就是为了补贴家用。如果还要去上大学的话，他们的家庭会负担不起高额的学费。
众人活跃的气氛渐渐平息，直至冷却。
米乐嘴角的笑容一僵，他竟然忽略了最重要的资金问题，真是不应该！
他心底暗骂自己一声，然后快速补充道：“进修期间伙食、住宿还有学费都由学校提供，你们只需要进修学习，成绩优异者能在下半年继续进修，且正常工资学校会照样支付给你们。”他开出丰厚的条件，就是为了让众人不能拒绝。
果不其然，众位老师的眼神明亮得像颗钻石，就算是沉稳的土豆都露出了一丝向往，而曲红仍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但眼底却闪过一丝不可被观察到的追求。
只不过她冷淡地说了一句，“我没时间，我不去了。”接着她直直走出办公室，不给土豆挽留她的机会。
米乐的笑容再次一僵，这五年来，除了贼老爹，她是第一个这么不给他面子的人。
“她情况有点特殊，你别介意哈~~”土豆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
平民区的人们或多或少有一些难以启齿的悲痛往事，曲红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