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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伯拉土     新世界1620txt下载     新世界1620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八章 联合调查组

    历史上最短命的战舰名单里,排名第一的当属瑞典王国在17世纪初建造的“瓦萨”号风帆战舰。被丹麦人的新造战舰传闻刺激的瑞典古斯塔夫国王,充分发挥了他的刚愎自用和外行人的特sè,让瓦萨号从建造开始就充满了各种别扭。炮位一增再增,船体重心高得离谱,瓦萨号被陆续加上了各种强化战斗力的指标,然后带着瑞典人的期盼和骄傲在两年内竣工。在她航的那天,全斯德哥尔摩的民众都为之欢呼。

    象征瑞典瓦萨王朝荣光的瓦萨号至少在表面上堪称一件jīng美艺术品,几乎每个雕栏都jīng雕细琢,装饰华丽无以复加。不过和她jīng心的装饰过程相比,海试纯粹就如同一场儿戏,三十多个水手从船头跑到船尾,就算完成了一切。

    然后,然后就没然后了……出航10分钟后,瓦萨号成就了她“船台上的艺术珍品、大海上的傻逼二货”的历史评价,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倾覆,古斯塔夫国王目瞪口呆。

    1625年5月22rì,周四。

    曼城市广播电台和《曼城周报》的相关报道已经满天飞了,不过对于普通国民而言,尤其是那些亲眼看见宪法号爆炸的当事人来说,官方的口吻都咬死了一种结果:为保证国家的海上利益,海军的超负荷训练和战备出勤强度,使宪法号海军官兵处于高度疲劳状态,这是导致了锅炉事故的罪魁祸。

    《曼城周报》还特意刊登了报社主编张若寒的署名文章“我们能够做点什么”。

    “我们能做点什么……舰队官兵以我们难以想象的毅力守护着国家的海上生命线,他们需要用百倍的jīng力去cāo纵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战舰,他们需要的,仅仅是归家的点点安稳和热热的菜汤……”

    “我们能做点什么……我们无从指责任何一位疲劳不堪的士兵可以如圣徒般完美无瑕,就好像我们无法指责肉排里可能出现的一块碎骨。没有肉排,我们的生活会是多么得糟糕……面对灾难,我们每个人都无法置身事外。”

    当期报纸刊登后,国立初级学校、国立中级职业教育学校,以及各个企业。甚至还发起了为修复宪法号和事故负伤官兵捐赠的活动,短短几天内,企业捐款金额就超过了5万美元,国民个人捐款也达到了1万美元。

    国会在例行大会上举行默哀仪式,国防部长前往医院探望伤员。海军司令亲自登门慰问身亡官兵家属……诸如此类。来自后世的某些滚瓜烂熟的舆论与危机公关手段压住了人们的猜忌,把有可能因宪法号锅炉爆炸引发的人心惶惶扼杀在萌芽里。

    而在人们不知道的事故处理程序里,一个由国会、科工委、国防部联合组建的调查组正在详细分析事故原因,以找到这场悲剧的“元凶”。

    通用工业公司的厂房内。巨大的轰鸣声中,一截船用铁制龙骨构件正在蒸汽锻锤机床上加工。采用分段工艺制造的铁制龙骨,是北洋船舶公司预定的实验xìng木壳铁骨货轮的核心验证品。

    无论是军方还是财大气粗的国营企业,都不愿意主动为这种次采用铁制龙骨的实验船舶全额买单,未来只能用订单来回报。所以几年下来。来自国家的科研预算资金只占该项目整体经费投入的70%,剩下的资金缺口,基本是通用工业公司和北洋船舶公司以联合研发投入的方式在进行项目验证推进工作。

    姜兆龙从上午开始,就坐在锻锤车间里发呆,对即将完工的铁制龙骨显得心不在焉。他手里还拿着两副设计图纸,第一幅是熟悉的220马力蒸汽机的结构图,另一幅,则是一艘海军舰船的设计图纸,图纸的标题赫然写着“宪法号”三个字。

    伤痕累累的宪法号已经拖进了北洋船舶公司的船坞。受损状态还在评估中,但仅仅以锅炉舱几乎全灭,以及大量内部结构被震裂或火灾受损的情况来看,宪法号的修复工作至少需要四个月的时间,修复费用接近15万美元。几乎相当于一艘企业级风帆护卫舰的造价。

    通用工业公司的蒸汽机组从第一次投入使用到现在,即便也发生过一些的小事故,但都没有酿成如此惨痛的结局,尤其是对待海军船用蒸汽机组的质量问题上。姜兆龙自认为是严格把关的。

    假如最终原因会落在通用工业公司的头上,那物资上的损失公司还赔得起。但让姜兆龙感到憋屈的,则是海军司令王铁锤少将那一副痛心疾的样子。也难怪王铁锤会第一次在姜兆龙面前忍不住指责,毕竟27名宪法号官兵身亡和4人残疾让海军损失巨大,大副安德鲁上尉至今仍在和死神抗争。

    陆军在过去几年里血肉横飞都不提了,对于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伤亡的海军来说,一次非战斗事件中发生如此大规模的伤亡事故,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咽下这口气的。

    事故伤害评估报告至少还需要几天的时间,联合调查组的事故原因分析也在紧锣密鼓进行中,但对于姜兆龙来说,就好像等待最终宣判一样的度rì如年。

    和姜兆龙一样紧张的,还有游启。据说国会里已经有人指责宪法号的建造充满了各种“小白鼠”式的设计思想,不光造价昂贵,许多建造工艺基本都是边摸索边进行,这必然会留下设计上的隐患,尤其安全损管设计。

    “老姜!结果原因出来了!”

    忽然,加工车间外,游启捏着一张纸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额头上汗水淋漓,但从表情上看,显然极度郁闷。

    “唉……我就知道,最后要算到我头上。”拉着游启走出了噪音巨大的锻锤车间,直接来到通用工业公司的厂区绿化带中。一边看着手里的结果评估报告,一边无奈地摇着头,“好玩了,事故原因定位在安全阀上,安全阀泄压灵敏度不够。倒霉催的……”

    “我也觉得奇怪,最后一次全动力海试都没啥问题,而且在入役前,机组的关键零部件都更换了新的!海军的蜗牛号巡逻舰不也用得好好的吗?”游启眉头一皱,直接就反对这个结果。

    “是换了新的。不过调查组认为就是这个新的安装流程不过关。而且更换后没有再进行调试。”姜兆龙苦逼着脸,恨不得时光倒转,亲自去把这个事给扑灭了。

    “不光是这个了,我也有份……”游启又从自己怀里掏出另一份文件。脸sè同样难看,“联合调查组认为,宪法号的内部损管设计不合理,锅炉舱的事故承载能力和应急处理设计不足,导致事故继发xìng损伤扩大化……”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看看,我们两个各打一扳子。”姜兆龙哭笑不得。

    “老姜,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赶紧组织人手,把现在所有投入运行的220马力机组都排查一下。”游启沮丧地坐了下来,表示自己这次认了,“最好你把最新的330马力机组也关照一下。”

    游启急匆匆地又走了,看来一旦联合调查组的结果在国会正式公布,北洋船舶公司要面临的危机公关压力不会比自己更小。姜兆龙不由得升起一丝兔死狐悲的感觉。

    5月27rì,周三。

    宪法号爆炸事故的联合调查组的结果在国会进行问询会,几大企业负责人和孙阳少校等海军主要军官都到场。

    后世的“临时工”之类的借口放在外面或许还能让17世纪的老百姓新奇那么一下,但在如今这个场合完全没了市场。事故的主要原因由通用工业公司买单,北洋船舶公司也为宪法号的设计问题承担了责任。

    身亡官兵的抚恤金、伤员治疗费用以及宪法号修复费用由这两家企业七三开。总数额超过20万美元。

    海军司令部也承担了一定的责任,一味求快求新的指导思想,导致宪法号的最后阶段的海试过程充满了大量的遗漏和妥协。匆匆入役的结果,就是27条海军官兵的生命为这场本不应该发生的悲剧结了账。

    另一方面。全国各企业的相关蒸汽机组的安全排查工作也在上周就提前展开,一查不要紧。有安全隐患的各类机组高达25台,其中又以220马力机组居多。而最新式的330马力双胀机组,则在一番重新检测后,也发现了若干不起眼的小问题。

    对于前质检部长狄祖恭当初的jǐng告,现如今再无人敢当耳边风,重新劝回不受人待见的狄祖恭,并全面主持国家质检工作的呼声在私下出现,但这么一个黑脸包公如今却在百慕大双湾市住得很是滋润。

    同时,对蒸汽轮机这种工业应用更有前途的项目研发需求也拔高了一个档次。相对成熟的往复式蒸汽机组固然是一条可以厚积薄发的科技线,但从17世纪初就萌芽的汽轮机技术,则代表着一条可以跨越式前进的道路。先解决有无,再从技术应用积累的角度去逐渐发展,为此,国会考虑每年开拨专项资金,让北方工业公司组建汽轮机研发项目。

    最后,一份来自科工委的报告,还提出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就是如今国内工业发展缺乏成体系的质量标准管控制度。一个蒸汽机锅炉安全阀,就因为一个小小的肉眼难以分辨的加工jīng度,导致安装使用过程充满了隐患。

    穿越众里的职业技工人才里,只有尤仁义一人拥有5级车工和4级钳工的资历,其他的若干穿越众技工人才大都在3、4级水平,甚至更低。按照他自己的说法,经过这几年的工作磨练,自己现在勉强能评得上6级车工,5级钳工还差了些。此外,无论是华裔还是欧裔里的高级技工,以后世的标准来看,最高的也不过4级档次。

    单论个人能力,这些17世纪的高级工匠个顶个的都是行业好手,甚至许多方面还要强于尤仁义这个穿越者,能够用“原始工具”就做出许多高jīng密物件,但他们大多是家族或个人经验传承,都没有真正统一的质量标准管理理念。

    在科工委成立以前,林有德倒是牵头组织了度量标准管理规范,利用穿越时从码头带来的若干卡尺和珍贵的二手jīng密机床。加上手艺jīng湛的若干17世纪华裔和欧裔老技工,复制了不少度量工具,但随着使用磨损,jīng度加工的误差也会越来越大,而这个工业jīng密制造瓶颈。又是影响最大最深远的。

    所以。加大对工业度量jīng度标准的规范管理和研发投入,加大中高级职业教育的投入,成为了这次宪法号爆炸事件延伸出的又一个核心议题。

    5月29rì,周五。宪法号爆炸事故身亡官兵的葬礼在新规划的曼城市西区郊外的国家公墓举行,海军司令王铁锤少将亲自主持下葬仪式,一位位身亡官兵家属都手臂佩着黑sè袖套,静静地看着海军士兵抬着用军旗覆盖的棺椁进入墓地。

    相比战乱的欧洲大陆那视士兵人命如草芥的习惯不同,如此气氛凝重、仪式神圣的葬礼。让伤心yù绝的阵亡官兵家属又一个个颇感安慰。

    几排步枪举起鸣枪,为下葬的海军士兵送行,军乐队开始演奏海军的专属军乐之一:《航向大海的尽头》。被王铁锤选中的军乐原型就是后世的《征服天堂》,也是目前陆海军中唯一一同时有拉丁语与华语歌词的军歌,或者说,它甚至完全不像是一军歌。

    “理想让我们坚强,冲破黑暗的阻挡;理想让我们坚强,决不放弃希望。透过硝烟能看见,闪烁的星光。穿越风和雨跟随。生命的光芒。”

    几十名劫后余生的宪法号官兵,在墓地前排成整齐的四排队伍,吟唱起他们的战歌。澎湃的乐曲与浑厚的官兵低唱声,在公墓里又掀起了一阵莫名的慷慨激昂。

    也在这一天,百慕大双湾市。属于中远国际贸易集团的船队,从巴西累西腓港带回了本年度的第二批明朝移民。

    百慕大双湾市的市区和港口又进行了扩建,如今大量的码头工人正在忙碌着,为停靠码头的两艘敖广级大型飞剪商船装载货物。瓜德罗普岛东岛的军事进展已经进入最后的关头。双子港的建设也进入了最,多达千人的迁居国民正在陆续通过海路运抵双子港。

    几十名身穿深蓝sè夏季jǐng服、头戴大盖帽的欧裔或华裔jǐng察排在码头边。注视着一个个面容憔悴的明朝移民男女老少慢慢走下船板。

    赵明川已经比出发前瘦弱了许多,但依然聚jīng会神地探望着这座岛屿城市的风貌,身后还紧紧绑缚着自己带来的书本包裹,其中就包括一封刘耀禹写给“华美严先生”的信。

    眼前的港口城市虽然规模不大,但修造的井井有条。笔直墨黑的硬路,奇怪的石头灯柱,漂亮的绿树园圃,整齐一致的房屋,甚至远方还有一些明显高出许多的“大宅”。房屋中有隐约中土风范的,也有泰西式样的,但更多的则是说不出的更加简练方正的房屋。

    这里的居民华夷皆有,服饰各样,几乎人人都用着一口奇特的辽东方言。再看看眼前最近的“官差兵役”,那一幅幅严肃刻板的摸样,又似乎和大明的衙门皂隶颇有不同。赵明川紧紧跟着人群,不断感叹着这些看起来既陌生又熟悉的一切。

    下船的,还另有一波身份更特殊的人物,似乎在葡萄牙人的船上的待遇更好一些,这些人的营养状态明显比肌肤蜡黄的大明难民好太多了,甚至中间还有不少女眷。

    “男人走左边的通道,女人右边,排队过去,不许插队,不许吵闹……”一位华裔jǐng察举着铁皮喇叭,不断在下船的人群前吼着。

    “罗叔,这里就是那华美国了?我看也不过如此嘛!奇装异服,比澳门弗朗机人还颇为古怪……”

    人群里,一位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华裔少女好奇地看着四周,从她周围的人谨慎小心的眼光来看,显然身份不低。

    “大小姐,这里就是西海华美国的海外州府治所,双湾市。”一身劲装打扮的罗大笑呵呵地朝最近的jǐng察微微一拱手,表示礼节,然后对身边的颜家大小姐颜显屏小声介绍着,“此地有如大明琼州,或是大员,若多住些时rì,大小姐方可感知华美之盛。”

    “嗯,此地兵卒倒是个个jīng神,人人皆有泰西火器,但若与我爹爹麾下士卒对阵,怕是不行了。”将门虎女颜显屏很有兴致地望向远方的海岸要塞炮台,忍不住又开始评价,“罗叔,这华美国官兵如此不着戎甲,不防刀枪,外显光鲜又有何用?”

    此话一出,几个欧裔jǐng察就扭过头,个个表情古怪。早就有见识的罗大等一众来过华美的颜家心腹都不好意思地偏过头。

    “大小姐,此乃客地,暂且不说……”撇了眼身边不远的华美国jǐng察,罗大暗暗羞了老脸,只能压低了声音,“待我将将军信函交予此地官吏,可安排前去华美国京师居住。”

    好像没有得到回应,罗大好奇地扭过头去,结果发现自己的颜大小姐正涨红了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海湾尽头的某片沙滩在出神。

    也仔细看去,罗大一下睁大了双眼。视线里,沙滩边,绿树下,一群“身着寸褛”的少女正在沙滩上嬉戏,或堆沙,或跑跳,或休憩。那些女孩子几乎人人都身着下摆极短的短裙和裸露着双肩的单薄吊带小衣,个个旁若无人,简直就是惊世骇俗!

    “不知廉耻……”颜大小姐似乎觉得自己这样看着也有点出格了,赶紧低下头,忍不住轻啐了一口,脸上烧呼呼的。

    不多时,下船的700多移民人群渐渐分离,各自朝着制定的卫生检疫区而去。

    市政官邸里,罗大和赵明川并排站在狄祖恭的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

    “……应该有两年多没见了,罗先生。”狄祖恭指了指桌前的椅子,笑嘻嘻地说着,一边还看了眼陌生的大明书生,“我已经给国内发了信息,会尽快给你们办理入境签证手续,安排你和颜大小姐去曼城市。”

    “至于你……”狄祖恭把视线转向赵明川。

    “回狄大人的话,学生赵明川,字思成,广州府人。于澳门得刘耀禹刘兄之荐,前来华美游历,除书信一封,并无其他关碟路引……”

    “秀才?”除了那个国内已经很熟悉的常昆,狄祖恭算是第一次见到“更正宗”的17世纪大明读书人,不由得很是好奇对方为什么那么大胆子能跨越上万海里来到陌生的美洲。

    “嗯,学生愚钝,多年屡试不中,学业荒废……”赵明川脸上微微一红,赶紧拱手低头。

    “为什么要来华美?”狄祖恭见对方似乎有话要说,忍不住追问。

    “一见我华夏胞族海外之邦,二解我内心之惑。”赵明川见这个官府老爷还算平易近人,也就放开了些,“听闻前宋赤子远居泰西,成邦立国,风行新学,威镇西海,明川特来寻师求教。”

    “求教?才一下船,看到的大多是离经叛道吧?这里可看不到一星半点的宋风旧俗。”狄祖恭哈哈一笑,自嘲地摆摆手,“恐怕你一时半会儿是不能去曼城市的,这段时间你就住我这里吧。呵呵,其实我也挺想知道一些大明朝的事。”

    “多谢大人抬爱,明川恭敬不如从命,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赵明川心里石头落了地,赶紧拱手。

    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位汉裙打扮的欧裔女文员端着两杯绿茶走了进来,又让赵明川微微吃惊。

    在市政官邸里一番客套进行之时,得到特殊安顿的颜显屏,忍不住带着几个随从,偷偷跑到港口附近街区,准备对这个陌生新奇的城镇再探个究竟。

第三十九章 惹是生非

    1625年6月1rì,周rì,百慕大岛双湾市。

    “大西洋跳棋计划”第一阶段最大的直接受益地,目前只能是双湾市。一座加上驻军在内,人口也才1300多人的港口城镇,如今成为了一个庞大的物资输送集散地,同时也成为瓜德罗普拓殖计划中的国内迁居人口和欧洲移民的汇聚中转地。

    除去每年本地居民生育不足100新生儿的自然人口增长外,每年移民部给双湾市制定的移民配额上限其实只有300人。虽然这个数字几乎与17世纪初欧洲殖民国家每年送往北美的移民数量相当,但对于一心想要把双湾市发展成大西洋核心商业港的狄祖恭来说,这样的移民配额简直就是对他的无情打压。

    在国会和zhèng fǔ眼里,即使双湾市在大西洋布局中的战略地位依然是核心节点之一,但基本上其最大的价值还在于对北美南部地区以及加勒比海的海上军事威慑,以及中美洲加勒比海的中转贸易。百慕大双湾岛面积不过50多平方公里,经济生产又单一,所以不可能如本土那样进行大规模的人口扩充。

    除了欧洲人过去百年来带上岛的猪种和柏树,百慕大岛的自然资源其实非常贫乏。所以在狄祖恭的jīng心治理下,蔬果花卉种植和家畜饲养是百慕大除转口贸易以外的本地核心经济产业。国营农林渔牧集团几年来已经开拓了近3000亩的各类农业园,并承包给岛上的百来户居民。每年运往曼城市的蔬果几乎占全国市场总供应量的两成,到冬天的时候,更是除暖棚种植外唯一能供应新鲜蔬果的产地。花卉种植则引种了好几样可以制造香水的特sè品种,为此百慕大还拥有唯一一个工业企业,狄祖恭背后投资的“双湾香水公司”,一座小小的香jīng与花露水蒸馏厂。

    6月份的第一天,双湾市就迎来了两支西班牙船队,第一支来自古巴。大量的棉花、烟草、粗蔗糖以及铬铁矿、镍铁矿一直是中远国际贸易集团的长期订货。百慕大zì yóu港贸易政策对西班牙是极度“宽容”与便捷,这些来自新西班牙的欧洲暴发户甚至已经懒得铸造西班牙银元。许多时候直接就用产自墨西哥的银锭来支付船货税,让海关税务官和当地银行业务员在鉴定生银成sè和换算货币之间忙了个晕头转向。

    古巴奥尔金地区不仅土地肥沃,棉花、烟草与甘蔗种植非常繁盛,东部连绵上百公里的“红土地带”更是厚厚的露天矿层。镍铁矿和铬铁矿这些“难以冶炼的低劣铁矿石”能被美国人看上,对西班牙人来说就等于石头当银币用。一船船矿石就能换回来可各类奢侈品和工业品。这种生意远比往返欧洲和加勒比要惬意千倍。据说新上任的新西班牙墨西哥总督费尔南多特意签署命令,加大黑奴的引入,增大古巴对华美国的矿石出口,以支持整个西班牙王国在欧洲战争的巨大军事耗费。

    第二支船队。则来自弗吉尼亚地区的英格兰殖民地詹姆斯敦。还没有从几年前那次包哈坦印第安战争中恢复元气的英格兰人,能够和百慕大双湾市进行交易的货物看起来极其可怜,三艘排水量加起来也不超过500吨的双桅小船,装满了硬木、煤炭和泥炭。

    和英格兰殖民地商人羞答答的结账态度不同,双湾市zhèng fǔ是冷在面上笑在心里。泥炭这种在17世纪当柴火替代品都未必合格的“泥巴”。目前却是双湾市最需要的东西。

    作为地球上维度最高的珊瑚岛,百慕大岛的土壤层其实很脆弱,所以来自詹姆斯敦的泥炭可以作为一种优质的土基原料来巩固土壤层。泥炭富含很高的有机质、腐殖酸等营养成份,用来改良百慕大本地的土质环境是再合适不过的天然养料。不过詹姆斯敦实在是太瘦弱了,每个月一两百吨的泥炭贸易完全无法喂饱百慕大岛的庞大需求量。

    港口的装卸货还在紧张进行,巨大的蒸汽动力港口吊机不断地挂起数以吨级的货物,超过300名本地码头工人忙碌在仓库区和几艘风帆船的四周。外来的商人们在码头交易区的酒馆门外高谈阔论,不断签下各类合同。和你死我活的欧洲战争不同,在百慕大岛。无论是英格兰人、西班牙、葡萄牙人还是荷兰人,都如同老朋友一样自然熟。

    为保障海外贸易和瓜德罗普岛的物资中转运输,半年来双湾市的港口作业基本全是加班加点,让本地居民的收入迅速增长的同时,也让不少人累得够呛。尤其是本地的医院。如今近百个床位早就住满了从瓜德罗普岛送来的伤病号。军方对双湾市医护力量的大量占用,必然影响到本地市民正常的医疗保障,并再次引发本地市民的暗中不满。

    对于有可能削弱百慕大岛地位的瓜德罗普岛开发计划,狄祖恭已经不止一次私下向zhèng fǔ表露过忧虑。但不管怎么说。狄祖恭终归还是个识大局的人,在市zhèng fǔ的鼓舞下。双湾市市民倒也忙得有滋有味。只要墨西哥、古巴等几个成熟的贸易地区还在,加上今年以来英格兰和荷兰商船也逐渐到访双湾市,让一度担心未来瓜德罗普岛双子港将抢走大部分海上贸易的市民们安了心。

    大前天一下船,颜显屏就企图溜进市区看稀奇,结果很没面子的被市zhèng fǔ招待所公寓外守候的欧裔jǐng察给撵了回去,理由就是他们必须有入境签证才能进入市区。自觉被羞辱了一番的颜家千金差点拔刀相向,结果吓得罗大赶紧对准备吹哨的jǐng察又是作揖又是道歉。

    即便是有特殊安排,但颜家一行人依然必须在公寓接受专门的上门卫生检疫,被护士拉进小黑屋摆弄了小半个时辰的颜显屏等女眷,那种被人“刨根问底”的感觉简直难以启齿,连续好几天大家都脸红红的。

    今天,入境签证终于办理好了,罗大带着几个心腹要去港口区某个特别仓库,打算验收今年准备运往澳门的货物。罗大实在脱不开身,但颜显屏才不管这些,直接带着小丫鬟和几个随从迫不及待地冲出了门。不过按照华美外交部的特殊吩咐。本地jǐng局依然安排了两位华裔小jǐng察负责跟随,以防止有可能出现的意外。

    市区街道边分布着大量的百慕大柏树,木制围栏分割出一块块jīng致的住宅;几条宽敞的沥青路主干道上,来回跑着几辆马拉轨道公交车,一辆辆满载蔬果的马车。正穿越市区络绎不绝地朝港口方向而去;广场绿化区里。庆祝六一儿童节的横幅边,上百名身穿统一校服的孩子正在老师的带领下,栽种着柏树幼苗;大大的、兼做养鱼塘的广场蓄水池边,一群年纪更小的孩子正在父母的陪伴下往池子里丢鱼食。还时不时大呼小叫;玻璃壁窗亮得晃眼的街边小酒吧里,传来各种欢笑,奇装异服的人们进进出出……

    一个放在后世步行也只需要半个钟头就能全城逛完的小市区,就让颜显屏来来回回地走了无数遍,虽然嘴里不断念叨着诸如“徒有其表”、“华夷不分”之类的不屑之词。但孩子气未脱的颜家千金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在首都曼城市南区,已经拥有不下十座五层楼规格的各类大厦,而且还有更多的早期简陋社区正在被改建为多层公寓,以满足不断增长的市区人口。但在百慕大双湾市,商业街上却只有一座四层楼高的“双湾广场”,坐地面积也并不大。

    双湾广场是狄祖恭和观云合资修建的,不光是双湾市的标志xìng建筑,也是狄祖恭作为一个幸福包租公的核心房地产之一,更是颜显屏上午游逛时间最多的地方。

    一楼是食品卖场。经营者全是本地的个体小商户。一块块方正的卖场摊位上,鲜红翠绿的蔬果随处可见。货架上整齐码着各种进口香料、橄榄油、jīng盐、jīng糖等调味品,多种果酒和本土生产的各类罐头也放在显眼的位置。用本地特sè花斑肉猪腌制的火腿更是香气四溢,差点掩盖了其他食材的气息。

    为了照顾好自家大小姐,几个颜家跟班是形影不离。小丫鬟更是贴身而行,但颜显屏现在显然很讨厌父亲安排的随从,反而是对两位小jǐng察是问东问西。移民不过两三年的华裔jǐng察,依然保留着对大明权贵的那份小心谨慎。除了客套话,基本上就没敢多说半个字。

    一行人大咧咧地走在卖场中。见有jǐng察陪伴,不少华裔主妇都小心地拉着孩子避到了一边。逛了好一会儿了,颜显屏目光扫过某个摊位上一堆堆稀奇古怪的水果,终于忍不住轻轻咽下口水,然后很不好意思地撇了眼小丫鬟。颜显屏总算看中的水果,是番茄、凤梨和芒果。

    虽然早在16世纪初中期,凤梨就传入东方,但真正能让普通人家看到这种水果的样子,还是上百年以后的事了。而原产印度的芒果,要到18世纪才被欧洲人传入新大陆,但现在,这种甜美的水果已经提前经葡萄牙人的手进入了百慕大岛。至于番茄,就更特殊了,欧洲人一直到17世纪初才弄清楚原来这种长相鲜红美艳的浆果“居然”是可以吃的,要大面积推广还需要些年月。

    享受特殊照顾的颜显屏一行人,其实在zhèng fǔ公寓里享受的水果招待也很到位,但偏偏全是北美本土运来的苹果、橙子和葡萄。想必那位欧裔的市zhèng fǔ招待所公寓管理员想当然以为从本土长途运来的水果,才是这个岛上最有档次的招待品。

    自家小姐在想什么,贴身小丫鬟自然是第一个明白的。小丫鬟赶紧走上几步,一口浓浓的闽南话就念开了:“店家,这些果子什么价?”

    可惜,水果店的老板是个欧裔主妇,愣是看着一行华裔客人不知道啥意思,幸亏两位华裔小jǐng察里有一位就是福建移民,赶紧上前嘀咕了几句。

    和在本土城镇的卖价相比,这些水果在双湾市要便宜不少,每公斤才卖12美分。但对来自大明的颜显屏一行人来说,就是个天价货:听华裔小jǐng察的一番解释换算,大概八分银子,放在大明,猪肉都可以买上三斤了!

    普通的大明平民百姓家,一年能有个七八两银子的收入。都是老天爷开眼、身逢盛世的rì子。可在这个什么华美国,水果卖得比猪肉还贵!

    “怎得如此黑心?!当你家的果子都是金打的啊?”小丫鬟一听就不干了,仗着自家小姐在旁,直接双手叉着小蛮腰就嚷开了。

    “美丽的小姐,这是本地产的水果。全是最便宜的了。要是从西点镇运来的葡萄,每公斤至少20美分呢。”欧裔女店主尴尬地看向一边负责沟通的华裔小jǐng察,后者赶紧翻译成闽南话。

    听到对方如此一说,颜显屏在一边轻轻咳嗽了一声。算是决定买下。曾经经常陪父亲跑过辽东海贸的颜显屏,其实对这种有点像辽东方言的华美官话还是略有掌握的。

    这还不算,当小丫鬟撅着嘴各选了几个,递上一块约三钱的碎银的时候,欧裔女店主是连连摇头。还用半生不熟的华美普通话连比带画。再听jǐng察一解释,原来这里不收生银,必须是华美货币。

    好在双湾广场一楼就有北美发展银行和曼城商业银行的办理点,加上万恶的生银兑换华美钱币的“火耗”,100美元就用掉了75两白银。拿到华美银币的小丫鬟,丝毫没觉得自己吃亏,倒是乐滋滋赶紧把银币一把接一把塞进了几个跟班的包里。这种成sè十足、重量一致、外观jīng美的银币,放大明怎么也能比碎银更值一些吧。

    “如此故弄玄虚,真没劲!”

    一番折腾下。这才堪堪买到了几斤自己想要的漂亮水果和若干冰糖果脯,但在交易过程中感觉丢了面子的颜显屏又没了兴致。小手一挥,买来的水果都丢给小丫鬟或跟班去分,乐得几个一年到头都难得吃上点零食的随从喜笑颜开。

    二楼是家居服饰卖场,接近三分之一的空间都被那个霸气十足的“杨雯雯品牌专卖店”给包下了。剩下的则是一些小个体商铺。经营普通的家居服饰纺织品,但里面的货,也全是杨雯雯生活艺术集团旗下的二线品牌。

    蒸汽动力的纺织工业时代开启后,华美国国内的纺织品价格降低不少。曾经一年到头才能扯上一两尺布的移民们,几年里渐渐改变了他们的生活习惯。别看一个小小的双湾市,其纺织品的年消费量不比欧洲一座万人城市少多少。

    无论女孩还是女人,都有着对漂亮衣服无法抵抗的天xìng,颜显屏一眼就识别出那个品牌专卖店才是这里的高档卖场。

    走过一排排衣架,“前宋”风格的漂亮衣裙让颜显屏看得眼花缭乱,尤其是杨雯雯jīng心设计的“少女系列”更是融入了许多的现代艺术元素,颜显屏东摸摸西看看,典型的爱不释手。

    一问价格,让原本不知油盐柴米贵的颜显屏再次愣住了。一套少女系列的衣裙,居然要20美元!觉得贵了?旁边衣架上的现代风格的少女系列用的布料更少,价格仅售10美元……至于再便宜的,就是隔壁店铺里没啥特sè亮点的大明风格的普通衣裙了。

    “小姐,我看隔壁店有上好绵布和绸缎,要不我们去那家看看,回头我给小姐做上几件就是了……”小丫鬟明显感觉到自家小姐的眼神有点不对了,赶紧低声说着。

    “做什么做?难道还买不起不成?!”

    再怎么,也不能丢了颜家的脸是吧?颜显屏柳眉一竖,贴身小丫鬟就哆嗦着挑选了三套,回头几个只能站在商场楼道口不许跟来的男xìng跟班,结账时是呲牙咧嘴直抽冷气。

    无论是欧式还是汉式,昂贵的少女系列其实在百慕大双湾市都卖得很少,眼前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姐一口气就买了三套,让移民两年多的华裔女店员也暗暗咋舌。再走到更隐秘的女xìng专场货间,那一排排“小衣小裤”让颜显屏和小丫鬟看得小脸红扑扑的,无论年轻女店员是如何推荐,两人就是没敢买。

    才上了二楼,换来的华美银币就用掉了一半多,颜显屏再怎么傲娇都没敢在三楼的rì用百货卖场和四楼的餐饮观景区消费,最后带着冷哼出了双湾广场。

    ……

    上午的几个钟头里,赵明川就这样呆呆地站在码头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港区那几架高大的蒸汽塔吊和一排排仓库。本地流连的泰西人已经不算稀奇了,澳门也有不少弗朗机人。但一个比大明沿海渔村大不了多少的海镇,居然有着如此繁忙而巨量的海贸输运。

    尤其从港口里两艘还在装载货物的敖广号大型飞剪商船,赵明川是看得惊叹不已。从巴西累西腓港乘坐的那种“穿浪飞逸”的千吨级短衬衫级飞剪商船已经让赵明川吃惊不小,和眼前这两艘更长更大的华美大船比起来,又是小巫见大巫。而澳门弗朗机人那种曾经让周边渔民望而生畏的泰西武装商船。就更是小儿科了。

    赵明川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时,银谷号和双湾号两艘最新服役的轻巡洋舰,也刚刚进入百慕大西湾半岛上的军港休整。准备前往瓜德罗普岛执行轮换作战。倘若再看到那些威风凛凛的华美战舰,估计赵明川会更惊愕。

    “赵老弟,还站在这里看船啊?”

    身后传来熟悉的浑厚男音,赵明川连忙回身。来人是从大明出发时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大明安平堡都司罗大。

    “学生初来乍到,闲暇观乐而已。让罗大人见笑了……”赵明川脸上微微一红,赶紧不好意思地拱手行礼。

    “这见什么笑?上次我到此地,也是如此。此次复来,如此海上巨船倒也是初见,若要是再去了华美京师,恐怕就是我都会看花眼了,哈哈!”罗大眼巴巴地盯着比自家水师最大的那艘西式战舰还要庞大许多的两艘大型飞剪商船,甚至动起了不要今年的援助物资的念头。直接换成一艘这样的巨船,再装上大炮开回大明。那得是多么威风啊。

    “学生观此等大船纤长壮丽,与弗朗机人之宽厚海船大有不同,踏浪飞驰,船行甚速,颇觉古怪。怕是这前宋华美之国中。能工巧匠有我大明不通之术。可惜我大明太祖皇帝驱逐蒙虏,神州乾坤重修,却未曾寻回这前宋之jīng工巧技。”

    赵明川略微一沉思,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目光的一角又下意识掠过码头边的蒸汽塔吊。和罗大流露出的那种极度向往的神sè不同,赵明川的脸上略略伤感。

    “我大明虽无此等艨艟巨船。不也是万里之疆的天朝上国么?前宋之华美国,终究还是我大明海外落难遗民之邦。此等小国,寥寥数船,怕是还不能和我大明大员水师比肩呢!”一位第一次跟随罗大来到双湾市的颜家心腹在一边不屑地嘀咕着,看样子很不服气。

    窥一斑可见豹,长年和泰西番夷在海上争斗的罗大,又专门负责接调华美军辎援助,是心知肚明这华美国的军械jīng强。华美国纵横西海,震慑泰西番夷,又怎么可能只有“寥寥数船”?罗大是皱眉默默不语,赵明川却把目光转向了脚下严实平整的沥青碎石路面,起初还以为是夯土铺石,但越来越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

    “黑泥混石,却雨浸不化,密实平整,又水过自透……车马无颠行之苦,人过无破履之忧,如此路面酣畅而行,往来千人不留痕……”赵明川自顾自地念叨着,越发觉得这里每个细节都值得让人jīng心揣摩。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正午,几个欧裔码头工人开始捧着饭盒在码头边就地吃饭,赵明川和罗大这才感觉到饥饿,两人边说边聊,意犹未尽地沿大道朝市区走去,打算一起回到zhèng fǔ公寓的餐厅就餐。刚走上几步,就看见远方一侧的小道上跑来一个颜家跟班打扮的男子。

    “都司大人!都司大人不好了!”跟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头大汗,一边喘着气,一边用手指着市区的某个方向,“小姐她,她出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混账东西,不是要你今天跟着小姐吗?”罗大一看就知道对方是颜显屏的身边随从,如今大呼小叫跑来,言下之意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顿时脸sè就变了,“若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狗头!”

    “小姐和本地一位厨子打起来了!那些个本地差役都没劝开,小的也没了主意!只能跑来找大人!”跟班被吓得连连哆嗦。

    “这可不好,小姐自小习武,若打伤了华美国人。可就……”罗大正要继续说,忽然想起身边的赵明川还在旁观,赶紧闭了嘴。

    “罗大人,学生还想再四处看看,就不叨扰了。”一听是对方的“家事”。赵明川赶紧装着看风景的样子走到了一边。

    “快!带路!”

    尴尬地笑笑。罗大赶紧跟着颜小姐的跟班护卫朝市zhèng fǔ方向而去。一路上,总算是听明白了原由,不由得又惊又笑。

    ……

    正午时分,颜显屏走久了肚子饿。就顺着华裔jǐng察的指点,到了商业街上一家火锅店。放在后世来看,火锅是再平常不过的百姓餐饮,但在17世纪的大明,却是无比新奇的饮食方式。

    想来辣椒在明末清初传入东方的时候。还只是作为观赏植物,真正开始食用还是康熙年间的事。而在之前,东方辣味调味料用的却是食茱萸的果实。

    一家华裔开的小店中,颜显屏等人包下了一个大隔间。桌上是一个中间分隔成两部分黄铜小锅,分别烧着油辣辣的红汤和雪白的海鲜汤,各种蔬菜和肉食切成小盘,需要顾客自己放入锅中现煮现吃。

    蔬菜和水产鱼虾什么的就不说了,特sè的百慕大花斑肉猪肥而不腻,让几个吃红汤的跟班是吃得满头冒汗。大呼痛快。颜显屏等人很是满意,直接就赏了华裔店主一美元银币。不过随后就悲剧了,讨到赏的店主自以为是,又为颜显屏等人免费上了一盘牛肉,然后还夸夸其谈声称这是刚刚屠宰的小嫩牛。

    这还了得。居然随意屠宰耕牛,还是小牛!几个曾经做过佃农的跟班直接就红着双眼开始指责店家。哪知道这个店家也是个嘴硬的人,几轮下来没了理,就冷嘲热讽了几句。

    接下来就是意气用事时间了。几个当惯了海盗的小跟班直接就把那个店家拖到店外进行“正义的审判”,三两下就把店家揍翻在地。受了委屈的店家趴在店门口是哭天喊地。一个欧裔jǐng察吹着哨子就冲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抓住肇事的颜显屏的跟班。颜显屏倒没觉得吃点牛肉算啥,不过护短却是应该的,直接一脚就踢翻那个掏出手铐的jǐng察。

    还敢袭jǐng?!倒地的欧裔jǐng察的哨子是吹得贼响,越来越多的jǐng察从附近街道上赶来,不过全被这帮子打起瘾后破罐子破摔的大明海盗给揍得七荤八素,就连颜显屏本人都打得眉飞sè舞。

    唯一没参加斗殴的,就是小丫鬟和两位陪同上街的华裔jǐng察,尤其是后者,眼看着jǐng局的同事一个个被揍翻,愣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因为他们两人的任务,是“保护”颜显屏。

    事情最终闹大了,忍无可忍的jǐng察们终于掏枪了,直接击中一个颜家跟班的腿。枪声震住了群殴的人,也把颜显屏等人弄清醒了。不多时,一个排的本地华美陆军驻军也赶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把颜显屏一行人直接押进了jǐng局。

    午后,得到消息的市长狄祖恭和罗大这才匆匆赶来,面对颜显屏本人那特殊的“外交身份”,欧裔jǐng察局长是无可奈何。最后,以破坏治安、故意伤害、妨碍公务、拒捕袭jǐng等几项罪名,把除颜显屏和小丫鬟之外的几个跟班都拘押起来,然后交纳500美元后再办理了取保候审,此外颜显屏还赔付了大量的医药费。

    整个处理过程中,罗大的脸上一直感觉臊呼呼的。陪点银两倒没啥,如此一来,岂不是让华美国之人笑话颜家不懂规矩?说不定今后自己还必须寸步不离左右的守住这个颜家小姑nǎinǎi!

    ……

    6月6rì,周五这天,经过市长狄祖恭的亲自调解,挨打的华裔火锅店店主最终还是胆战心惊地放弃了和颜显屏一众惹不起的人“对薄公堂”的司法流程。罗大为此又赔付给那个店主10美元的养身子钱,才算彻底了结了官司,没有耽误既定的行程。

    当天,手执“外交签证”的罗大和颜显屏等人登上了经停双湾市,准备返回本土休整的东方号护卫舰,启程前往华美国首都曼城市。

    而赵明川则因为特殊的尴尬原因,留在了双湾市。因为赵明川明确表态自己不是“改换门庭”的移民,也不是罗大那种能够算得上外交官的身份,所以他是无法踏上华美国本土的。

    狄祖恭倒是很热心,直接给他办理了有史以来第一份“旅游签证”,但也只能限于百慕大双湾市本地活动。更关键的是,赵明川这个穷书生从大明出发,身上只带了几两碎银,换成美元也不到10块钱。

    以双湾市的生活物价来算,省吃俭用也最多顶上两三个月时间,如果没有什么收入来源,届时赵明川将成为双湾市第一个乞丐。结果又是狄祖恭帮忙,聘请赵明川做自己的非公务编制私人秘书,平时帮忙抄写点行政文书之类的东西,包吃住,每个月还能从狄祖恭的薪水里分到15美元的报酬。

    当然,一听到15美元的月薪,赵明川又瞠目结舌了好一阵。每月抄录点文书,就是十两冒头的银俸,真是太刺激了。

第四十章 军火贷款

    1625年6月8rì,周rì。

    已经持续一个月的炭疽疫大流行,已经造成了整个伦敦城超过4000人的死亡,而且依疫情来看,恐怕还望不到结束的那一天。总人口超过25万的英格兰首都,曾经的繁华忙碌在这个夏rì陷入了冷清低谷,瘟疫的传闻早已随着各地的商人散播出去,到达伦敦的商船和陆地商队明显少了许多。

    不过在豪华的伦敦塔王宫内,这几rì的宴会一直没有停止过,平民的生死如何似乎根本不应该成为谈论的话题。有了华美国“无限接近上帝”的医疗保障下,多位伦敦权贵富豪都从死神手里成功逃脱。白金汉公爵维利尔斯自然把这种战胜瘟疫的伟大功绩全拉到了自己身上,正是在他的鼎力支持下,英格兰和华美的关系才能够诞生如此的结果。

    更重要的是,白金汉公爵终于发现了对华美外交的突破口,一位似乎总是和华美权贵们持不同看法的美丽少女。

    私底下伦敦塔内已经在流传关于那位苏部长和戴琳小姐每晚都会发生激烈争吵的传闻,而戴琳小姐也越来越表现出独来独往的态度,撇开旁人,频繁参加英格兰各家贵族举办的宴会。就连华美的外交部长也无法阻止这个xìng格刚烈、虔诚正直的“戴琳小姐”对英格兰的偏袒态度。在这个过程中,白金汉公爵终于了解清楚戴琳小姐的身世。

    一位在华美国内拥有极高地位、外祖母是英格兰人的德意志巴伐利亚贵族后裔,还是位基督徒。还有什么能比这种事更让人欢欣鼓舞的?美丽的戴琳小姐的家族财富,显然是能够影响这个北美东方式新国家的巨大能量!

    在一众英格兰贵族和富商的追捧下,被誉为“天使”的戴琳小姐挥金如土,直接用15万美元在伦敦郊外购买了一座贵族庄园,然后没过几天就在这座庄园里大扮宴席。在白金汉公爵有意无意地煽动下,请柬甚至都送到了腓特烈的手上。

    夜晚了,在一大队英格兰卫兵和装扮为外交部员工的情报司特工的护送下,苏子宁终于面带焦虑地抵达了伦敦西郊的那座已经更换了主人的贵族庄园。

    一场宴席似乎才刚刚结束不久,一众仆役还在悄悄整理客厅的残羹冷炙,这场极度奢侈浪费的盛宴花费超过1000英镑。就算是英格兰王室,如此档次的宴会也难得举办一次。不少仆役在打扫的时候,都偷偷地把一些还未曾动过的食物装进了衣兜。

    劝诫和抗拒再次出现在庄园的书房内,紧闭的房门都无法阻挡戴琳小姐那尖利而不屑的争吵声。

    “……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会把这些都汇报给您在本土的监护人,黛卿卿小姐。”苏子宁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面sè凝重,“您的行为已经越过了zhèng fǔ的外交底限。那个腓特烈公爵即便和您的家族有血缘上的关系,但他是不能接触的!”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只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腓特烈叔叔一点点小关怀而已。他失去了领地,他只是想重新要回本应该属于他的东西。波西米亚和维也纳的纠葛已经伤害过了头!”黛卿卿冷冷说着英格兰语,转过身。

    “一点点?你是天主教徒,可你却要打算塞给英格兰人几千支21b燧发步枪!”苏子宁摸着额头,有气无力,“北方工业公司会非常欢迎大西洋银行的合同,但这会影响到zhèng fǔ和西班牙王国的外交关系!”

    “不好意思,这是大西洋银行的一笔普通贷款业务,有白金汉公爵做担保人,纯粹的私人行为。难道大西洋银行没有对加勒比的西班牙贸易给予过支持吗?”看到苏子宁如此苦逼的样子,黛卿卿反而笑了,优雅地坐回了位置上摇起了小扇子,“我会通过葡萄牙人的商务渠道,完成这份商业贷款的,不会动摇国会的中立立场,相信国会的议员都会理解我的。”

    说完。黛卿卿一甩裙尾,走出了书房。开门的时候,一身海军上尉制服的周可民正站在门口发呆。只是对“男朋友”微微一笑,黛卿卿就拐过了走廊。

    “苏哥。卿卿也许只是证明她是个合格的大西洋银行的继承人。”周可民撇了眼窗外的黑夜,不自然地轻声说着。

    “好吧,也许我也应该和白金汉公爵谈谈,至少这种事必须和zhèng fǔ划清界限。”苏子宁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故意用英语长叹了一声。

    一场逼真到让周可民都叹为观止的话剧又结束了,苏子宁带着一脸怒气离开了庄园。就在马车离开庄园大门的时候,一个黑影从庄园建筑的后面闪了出来,从打扮上看,只是一个普通的仆役。这种档次的偷窥刺探,根本无法躲过国土安全部长刘云培养出的几个暗中保护庄园的特工的耳目。

    6月10rì这天,黛卿卿以大西洋银行董事长的身份,和白金汉公爵签订了一份贷款合同。在华美外交部长苏子宁的强烈介入下,白金汉公爵代表英格兰王室,以加勒比海的圣基茨岛和巴巴多斯岛为抵押,大西洋银行将提供总数200万美元的“商业贷款”,本金加三年利息最终达到260万美元。

    白金汉公爵以这笔贷款,直接从黛卿卿手里订到了8000支21b燧发步枪、24门12磅加农长炮以及一大批冷兵器和铠甲。除了昂贵的火枪别无分号,相比欧洲的军工制造成本,华美国的冷兵器和铠甲产品又要便宜一些。

    这一分钟内从左手交回到右手的贷款资金,让苏子宁都暗暗吃惊。这批军火的国内采购价不到60万美元,不光国内军火企业这次要赚个盆满钵满。包括三年利息在内,黛卿卿所单独创造的“额外利润”就超过200万美元。

    按照白金汉公爵自己的小算盘,这批军火将用来组建两支军队。一部分用来装备属于英格兰王室的军队,另一部分则随同腓特烈五世一起运到德意志北岸,和当地的新教城市联合起来,重新组建一支新教雇佣军。如今丹麦王国势头正盛,德意志北部的当地新教贵族历史上就和丹麦王室系出一脉,丹麦军长驱直入,当初跟随腓特烈五世和神圣罗马帝国对着干的许多新教贵族都躲到了那里。

    但在苏子宁眼里,白金汉公爵这个战术白痴扶持腓特烈五世反攻大陆的作战注定会被神圣罗马帝国的两位杀神级的统帅给碾碎。在这时代,能和蒂利伯爵或华伦斯坦比肩的军事人才,除了瑞典的古斯塔夫国王,其他的还没出生。只要战争继续扩大,过上几年英格兰王室就会破产,为了不丢掉小安的列斯群岛的圣基茨岛和巴巴多斯岛,届时英格兰王室必然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在这个过程中,英格兰国民议会的代表是表达了反对意见,甚至一度提出这份以英格兰王室为名义的贷款必须得到国民议会的同意。但白金汉公爵的强势态度也合情合理。毕竟现在的圣基茨岛和巴巴多斯岛殖民地是属于英格兰王室的,国民议会是无权过问的。

    曼斯菲尔德伯爵两个月前的败仗早已传回了伦敦。引起了英格兰上层的极大震动,国家财政再次面临持续恶化的局面,国民议会更加反对王室的战争扩大化行为,尤其是对王室公开扶持腓特烈五世的立场表示强烈抗拒,以约翰和亚当斯为首的一批国民议会议员在贷款合同签字协议现场直接选择了中途退场。

    最后,黛卿卿还和白金汉公爵商量达成了租用爱尔兰南方芒斯特省一处王室地产的意向。按照黛卿卿的说法,她的外祖母就曾经在芒斯特省的凯里郡生活过一段rì子,虽然她从未见过这个外婆,也从未去过爱尔兰。但她愿意在那里兴建一个农场。

    租用王室地产?白金汉公爵倒留了个心眼。虽然英格兰打几百年前侵入爱尔兰后,大量迁入英格兰人以压制爱尔兰本地人,但以天主教为主的爱尔兰芒斯特省一直是个不安分的地方。

    不过美丽的戴琳小姐的美好愿望实在不忍捏碎,白金汉公爵谨慎考虑后,以备忘的形式,同意为对方在凯里郡基拉尼劳恩湖附近圈占大概500英亩(约2平方公里)的土地,以置办农场。租期10年,年租金1500英镑。反正那里的土地都是未开发的无主之地,要么就属于那些讨厌的爱尔兰农民,直接画出来就行了。根本用不了去租用王室土地。

    一场各取所需的签约会终于落幕,除了华美外交部长和国民议会代表闷闷不乐外,主客双方大多数人都兴致高涨。

    ……

    泰晤士河上,一条小船慢悠悠地航行在河面。漂亮的遮阳伞,jīng美的茶具,还有清香的绿茶。

    两岸是古老的17世纪风景,炭疽疫肆掠下的伦敦城显得极度压抑,即便是毫无污染的17世纪泰晤士河,周可民似乎都能嗅到那种若有若无的尸臭。

    面前端坐的黛卿卿似乎兴致不错,正优雅地端着茶杯,嘴里居然还小声哼着歌。

    黛卿卿有着媲美影后般的演戏天赋,她和苏子宁一唱一和地制造白金汉公爵与国民议会的矛盾堪称完美,而且腓特烈五世这条长线大鱼已经渐渐靠近鱼饵,一场jīng心策划多年的“欧洲代理人计划”终于开了个好头。

    很难想象平时清纯可爱的黛卿卿,会有如此犀利成熟的表现,让周可民一时间感觉非常陌生。

    “周可民,听苏子宁说,那个以后闹革命的克伦威尔今年和你一样大哦!如果能见上一面就好了。”正在周可民继续恍惚的时候,黛卿卿突然说了句。

    “啊?”周可民一愣,没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提起克伦威尔这个人。

    “嘿嘿,我在想,如果我们这个时候……”说着,黛卿卿还用她的小手在脖子边比划了个动作,笑得很是神秘。

    “……”面对又进入特工状态的“女朋友”,周可民顿时无语了。

    “怎么了?你怎么老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真没劲!”黛卿卿见“男朋友”整天都一副古板冷清的样子,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是不是又在想你那个达玛了?”

    “我没有!”周可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喊出了声,忽然看到黛卿卿那副仿佛能钻进自己身体的目光,又赶紧偏过了头。

    “难道是我妨碍你们了?”黛卿卿凑近了点,不依不饶地盯着周可民的脸,声音压得很低,“还是说,你并不喜欢一个太暴力的女生,而且还是一个特工?”

    “卿卿,陈礼文将军说得对,你不应该做这个的……我是说,不一定你做的就会让别人喜欢。”周可民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说着,“我觉得,你还是回陆军司令部好点。”

    “那多没意思啊,为什么女生就不能做出惊天动地的事业呢?!”黛卿卿撇撇嘴,又呆呆地看着远方的伦敦郊区,自言自语地说着,“谁又喜欢这个时代呢,没有爸爸妈妈,没有电影ktv,没有汽车和手机,什么都没有……”

    “卿卿,对不起……”周可民微微低头,嘀咕着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话。

    “没啥啦,能对得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走一遭就行。我最讨厌男人婆婆妈妈的,你要真是喜欢那个达玛,其实又何必非要顾及别人的眼光呢?我还犯不着和一个印第安女人争风吃醋……”

    黛卿卿说完,背过了身,然后突然不知道从哪儿拔出一把转轮手枪,举到头顶,居然当着英格兰船夫的面,就朝天扣动了扳机。

    黛卿卿情绪的急转直下,让周可民无言以对。

    清脆的枪声不光吓跑了一群正在河岸边啄食一具早已腐烂的山羊尸体的乌鸦,更把老实巴交的英格兰船夫给吓坏了。

    ps:今天算加更。下周恢复二四六更新。

第四十一章 最昂贵的收获

    ><首><发>这不仅仅是一场社会意识的进步,还是长期以来欧洲君主们对罗马教廷指手画脚的一种蓄谋已久的对立情绪爆发,更是对旧宗教势力长期控制下的经济与政治利益格局的重新分配。

    亨利八世开始,英格兰出台了自己的国教,宣布与罗马教廷的割裂,英格兰国王成为了国家宗教的最高领袖,国家主教由国王任命。到伊丽莎白一世女王,英格兰王室颁布《公祷书》和《三十九条信纲》,最终确定了英国国教的教义,以圣经为信仰的唯一原则,彻底否认教皇的权力。

    从根本上说,英格兰王室对宗教的改革态度更像是一种“夺权”行为,而并非真正意义的改革进步,英格兰的新国教保留了大量的天主教sè彩,与真正的新教差之甚远,甚至还一度有了天主教复辟的短暂历史。

    天主教派自然是英格兰国教的打压对象,而新教派的激进主义者也让英格兰王室厌恶。以清教徒为代表的新教派认为王室的宗教改革不彻底,希望彻底清除天主教的sè彩,实现政教分离,压制君权,甚至还拒绝承认英格兰国王是最高宗教领袖。

    有意思的是,詹姆斯一世和查理一世都是天主教徒,他们也是英格兰历史上与以新教派贵族为主的国民议会矛盾最为激烈的君主。新教徒与新兴资产阶级在政治和经济上的诉求让英格兰王室如坐针毡。天主教派也试图恢复旧有的各项特权,三方也为此进行着长期的博弈,而这个过程则充满了各种血腥与yīn谋,暗杀成为了矛盾方解决问题的选择之一。

    最极端的,当属1605年的“火药yīn谋”事件。一群亡命的英格兰天主教激进分子居然偷偷在伦敦国民议会大厦的地下室里塞了好几吨的火药,企图把参与会议的詹姆斯一世和绝大多数新教派贵族议员全报销掉。

    虽然暗杀在最后的几个小时里暴露,谋事者被一一抓捕处死,但以争夺政治经济根本利益为目的的英格兰国内的宗教矛盾却远未停止,并最终引发17世纪英格兰资产阶级革命。

    1625年6月11rì,周三。

    一大早。正在房间里睡懒觉的苏子宁,就被一名扮演外交部职员的特工叫醒,英格兰国民议会的核心人物约翰前来到访,现在正在书房里。

    一想到这些rì子以来,大量由国民议会安插在附近的所谓密探,苏子宁就忍不住想笑。不过为了表现得更加自然些,穿戴好的苏子宁还是在铜镜前练习了好几次的苦逼表情,然后才迈着慢步朝书房走去。

    书房里,那位约翰议员正在翻看着一部收藏在伦敦塔内的书籍。一边还不断朝房门瞄着。直到脚步声传来,约翰这才赶紧坐直了身体。表情异常平静。

    “很惭愧,昨夜我做了个不好的梦,失眠了,所以很不礼貌地一直待在床上。我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夜晚能在伦敦塔内好好补偿下自己了。”苏子宁伸出手,以握手礼主动向约翰示好。

    “我也很抱歉,耽误了阁下本应该早就离开英格兰的行程,这场瘟疫是魔鬼的嫉妒,也或者是上帝的告诫,英格兰不应该如此。”约翰若有所指地说着。双眼静静盯着苏子宁的脸,似乎在捕捉对方隐藏的心机。

    “确实如此,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去兴师动众,本身就是一件肤浅的事。”苏子宁非常明白对方的暗指,回答得异常流畅,“不过我可以保证,中华美利坚共和国会坚守中立立场。一个和平稳定的英格兰是符合两国利益的!”

    “嗯,这些态度您一直在强调。但我觉得,以部长阁下的权职,是可以做好某些事的。”约翰叹了口气。坐回了位置上,“贵国的共和宪政一直是英格兰国民议会最为称道的,没有什么比独断专横更让人痛苦的事了。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您可以容忍一些破坏两国关系的事?”

    “您是指戴卿卿,哦,按照她自己的意愿来表达,是戴琳小姐。您也许不知道,她的监护人,正是我国国会的……而且,戴琳小姐有着不寻常的家族身世,当然,这些不应该成为我们之间的困扰。”苏子宁含蓄地端起已经发凉的绿茶,面露苦态。

    “其实您早就知道这种事可能会发生,而且做了许多没必要的掩饰。”约翰的语气逐渐加重,目光也越来越凌厉,“至少我觉得,您这位外交官就不应该安排她来英格兰,这属于您早就能考虑到的事,而不是在伦敦反复说着同样的话。”

    停下嘴边的喝茶动作,苏子宁慢慢放下茶杯,一丝不易觉察的慌乱出现在脸上。

    “苏部长阁下,您的英格兰语说的很漂亮。已经熟练到和自己国家的人都应用自如的地步了。”约翰站了起来,拿着帽子行了个礼,打算告辞。

    苏子宁双眼紧瞪,似乎对自己露出的马脚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又像是对约翰派出密探这种事颇感意外。

    “约翰先生!”

    在约翰即将走出房门的瞬间,苏子宁深吸一口气,喊出了对方的名字,而约翰也在这个时候停步转身。

    “其实,我很难接受您之前的态度,或者说一种不适当的不信任感。”苏子宁整理了下西装,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首先,戴琳小姐的家族拥有国内许多资深企业的董事会席位,我想就算是英格兰王国。也不得不借助荷兰的银行家来处理许多国家财政问题,这些压在政治上的东西是每个国家永远都无法摆脱的,他们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不是一个外交部长能全部抵挡的,就好比英格兰国民议会也一直在努力一些事情一样……”

    “其次,您不信任我,就好像我并不信任身边所有人一样。面对有可能关系到国家外交政策的核心内容,我不得不谨慎,甚至包括房间外的其他华美公民。最关键的争执,我必须将知情者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否则会在国内引发不必要的麻烦。我和戴琳小姐虽然见解不同,但都在努力做到这一点,您大可放心,现在走廊外的华美公民,都听不懂英格兰语,您难道没发现访问团里的翻译官早就随商务访问团提前回国了吗?”

    说完,苏子宁微微耸肩,为自己的辩解画下了句号,然后礼貌地点头致敬。

    “是的。我也无法相信我身边的所有人,这也是我今天单独来拜访部长阁下的原因。”这次轮到约翰愣了。呆了好半会儿,才露出了微笑,这一次,约翰的眼神坦然柔和了许多,一场气氛奇特的会谈就这样悄然结束。

    ……

    第二天,是华美商务访问团滞留医疗队即将离开伦敦的rì子,在参加完最后一场伦敦塔欢送午宴后,全体成员就将登上港口的共和号轻巡洋舰和敖顺号飞剪商船踏上归途。

    周可民在房间里,特意换上了一套崭新的军服。在铜镜里慢慢检查着衣着。把皮鞋擦拭干净,然后把军官礼仪佩剑轻轻系在腰间,最后再戴上大檐帽。镜子里模糊的男子身影高挑匀称,举止庄重。穿越后第五年了,曾经稚嫩的九零后大男孩如今已经悄然地发生了许多变化。

    “嘿嘿,周可民,还在臭美啊!”门被踢开了。黛卿卿一身华丽的汉式宫装,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想到几天前在游船上两人之间莫名其妙出现的情绪抵触,周可民露出歉意的笑容。以男朋友身份作为黛卿卿贴身的护卫,在伦敦相处两个多月以来。周可民越来越发觉自己更像是在履行一种战友间的彼此信任关系,而并非真正的感情依赖。

    “好啦,还在生气那天的事?”见周可民笑得很是勉强,黛卿卿倒是嘻嘻哈哈地直接走上去挽住了对方的胳膊,“今天的欢送宴会,白金汉公爵要送我两条苏格兰牧羊犬哦!嘿嘿,我早就想养这种狗了!任哥为杨姐上次弄了那么多狗,真羡慕!”

    要说之前任长乐在伦敦做得最大的一件事,恐怕就是受杨雯雯之命,在英格兰大肆搜罗各种不列颠名犬,相比之下,签订了多少商务合同倒是其次了。任长乐为杨雯雯鞠躬尽瘁的奔波形象,一度引起了整个商务访问团的鄙视。

    “卿卿,我们还是好朋友吧?”见黛卿卿如此态度,周可民终于鼓起勇气,认真地说着,话里的意思一览无遗。

    “我们一直是好朋友!不过,你今天还是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哦!啊,对了,我忘记项链了!”

    黛卿卿的脸上除了笑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拍着脑袋又跑出了房间。

    急急走在走廊中,黛卿卿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嘴唇咬得死死的,眼泪在眼眶里不断转动着。

    ……

    距离伦敦塔不过两条街的一处小旅馆里,几个不顾炎热天气依然全身黑袍的男子正悄悄坐在房间里商谈着。

    “维利尔斯会让整个国家为这场战争流尽鲜血,他甚至还在助长美国人的野心!”一段嘶哑低沉的老人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而且据我所知,这次为王室提供军火贷款的戴琳小姐,还是个天主教徒!如果维利尔斯被美国人所利用,恐怕英格兰还会再次陷入一场更严重的危机,我们会丧失所有在北美的利益!所以,我们不能允许出现一个法国天主教王后的同时,再多出一个难缠的对手!”

    “为了英格兰!那个维利尔斯必须下地狱!”另外一个中年男子忍不住抛开了自己的头罩,赫然就是当初在码头上请求戴卿卿留下治疗瘟疫的国民议会贵族议员,“布朗中尉。英格兰命运就在你的身上,上帝会保佑你的!”

    “嗯,艾德爵士会安排你进入宴会大厅,你必须尽量靠近维利尔斯再开枪,记住,你只有两次开火机会!”黑袍老人压低了声音,用手指在桌面上笔画着,“只要维利尔斯死了,查理国王陛下还没有回到伦敦,我们就可以废除他和腓特烈公爵签订的任何协议!甚至是解除和美国人的军火贷款协议。因为他是贷款担保人!”

    “一切为了英格兰!”年轻的黑袍男子站了起来,头罩下的双眼闪着血红的jīng光。

    ……

    呆板的17世纪宫廷音乐在伦敦塔宫廷的宴会大厅里虚弱地演奏着,一群群衣着光鲜的英格兰贵族在餐桌一侧频频向对面的华美医疗队成员举杯致敬。

    白金汉公爵得意地坐在餐桌一头的主位上,左右两边分别是美丽的戴琳小姐和身份更为尊贵的华美外交部长苏子宁,而戴琳小姐的身边,则是她的“未婚夫”周可民海军上尉。

    “上帝保佑您永远美丽,尊敬的戴琳小姐。倘若不是查理国王陛下还远在外地巡视,您真应该和他再共进一次晚餐!”白金汉公爵抓着一块鸡腿,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含糊其辞地说着客套话。

    “会有机会的,希望在我再次来到伦敦之前。那座郊外的庄园能有人经常打理,尤其是草坪和花台,我会预支仆人们一年的薪水。”黛卿卿优雅地切着白面包,一边对着身边的周可民笑了下,“谢谢,我要一块nǎi酪。”

    周可民赶紧伸出手,为黛卿卿从桌面较远的地方端过盘子。海军上尉英武帅气的体型外表,以及殷勤得体的言谈举止,让在座的英格兰贵妇们早就爱慕不已了。

    也许是马上要登船了。从此可以离开这个让人心惊胆战的城市,这顿“泼洒”着大量香料、粗糙但不失丰盛的午宴让每一个医疗队成员都胃口不错。

    一个男xìng仆役端着一个盖着白布的、还冒着热气的大盘子走了过来,从散发的香气来判断,应该是烤肉之类的东西。

    “公爵阁下,我代表中华美利坚共和国,对贵国的招待深表感谢,相信我国zhèng fǔ与英格兰王室会在之后的rì子里增进更浓的友谊。为中华美利坚共和国干杯。为英格兰王国干杯,为英格兰国王陛下的健康干杯!”

    苏子宁站起来,朝身后推开椅子,准备为这次午宴进行最后的结束辞。他的动作是如此突然。导致刚好从他身后路过的宴会仆役被推开的椅子挡住了去路。

    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后一退,手上的大盘子重心发生了改变,就当着所有人面陡然滑落。盘子落地之后,白布也扯到了一边,一堆烤肉散落开,赫然露出两把用油布包裹的燧发手枪!

    装扮为仆役的布朗中尉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自己已经无从选择了,于是迅速弯腰俯身,双手抢过烤肉堆里的燧发手枪,直接就指向了几米外的白金汉公爵维利尔斯。

    布朗中尉俯身拿枪的动作,顿时引发餐桌两侧的食客爆发出一片惊恐的呼喊,白金汉公爵也是一愣,但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他的身体和大脑暂时失去了联系。

    苏子宁反应非常快,猛地把身边的椅子布朗中尉一踢,打中了对方的身体,然后再一挥手臂,档开对方即将扣动扳机的右手。

    一声枪响,铅弹打中了天花板,落下一片碎屑。宴会厅直接炸锅了,无论男女,都在尖叫声中乱成一团。白金汉公爵也终于反应过来,如丧家之犬一样抱着头,就企图躲进混乱的人群。

    “下地狱吧,小丑!”布朗中尉的第一枪落了空,恼怒之下,又举起了左手的枪,在他的视线里,那个胆小而愚蠢的白金汉公爵居然躲到了美国人戴琳小姐的身后,眼看着就要混进一大堆连队带挤的人群。

    最后的机会了,布朗中尉一咬牙,对着黛卿卿方向就扣动了扳机。

    在二把刀的刘云的训练培养科目里,黛卿卿的定位更像是一个情报收集者或领导者,并非冲杀一线的作战型特工。没有经历过多少实战,更不具备这种情况下的应急反应能力。在这种突然发生的暗杀现场里,黛卿卿的稚嫩就暴露无遗。短短十多秒的时间里,她除了因恐惧和下意识的站起来想要后退的动作外,几乎没有展露出任何一种特工所应该具备的素质和技能。

    而这次负责保护访问团的几名华美特工,更是因为人群的混乱,根本来不及处理这个突发事件。

    一道雪白的身影从一边腾了起来,直接罩向了黛卿卿,在挡住黛卿卿身体的刹那,布朗中尉手里的枪响了。

    铅弹直接从周可民的左胸打进了身体,雪白的海军制服上瞬间炸开一个血洞。周可民一声闷哼,头微微低下,大檐帽落了地,接着身体慢慢朝后倾倒。

    几个英格兰卫兵终于从混乱的人群中挤过来,三两下就把企图逃走的暗杀者打翻在地。一个卫兵似乎特别激动,直接挥舞手里的武器,一下就捣中了布朗中尉的头部,暗杀者瞬间脑袋开花。

    “周可民!”

    黛卿卿发出了尖利的哭喊,一下就俯在了血泊中的周可民身上,拼命用手去堵住对方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鲜血不可阻止地从手指缝里冒出,迅速染红了两人崭新的衣装。

    “卿卿你没事吧……”艰难地伸出手,轻轻拉下了黛卿卿的裙袖,周可民居然还笑了。

    “我没事,我没事!周可民,你要坚持住啊!赵大哥,快救救周可民!”黛卿卿抹着眼泪,使劲抓着周可民的染满鲜血的手掌,哭得七荤八素。

    “先止血!快,去马车上把医疗箱拿来!快啊!”

    医疗队领队老赵奔了过来,一边朝着挤来的几名华美特工大声吼着,一边抓起黛卿卿的裙角就撕开一大截,然后狠狠地压在了周可民的左胸伤口上。

    “我的上帝啊!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棍的!他们都应该被绞死!”大难不死的白金汉公爵此时在一大群卫兵的保护下也走了过来,看到那个熟悉的美国海军上尉倒在血泊中的样子,顿时脸sè都气青了。

    鲜血继续蔓延着,周可民被击碎的左胸心脏部位的流血依然无法阻止,慢慢地,周可民的瞳孔开始散开,嘴角微微的蠕动也渐渐停止。

    耳边是若有若无的风啸声,身体也一沉一浮的,仿佛战舰在大海上飞驰。此时的恍惚感觉,依稀和大灾难发生时的那场雷暴一样。视线里的人影都在飞速地摇摆晃动着,偶尔几下,若干个重影会聚集出一个清晰的摸样,一位少女的美丽脸庞,很像是黛卿卿,但对方却穿着当初自己给某个印第安少女买的衣服。

    “卿卿……达玛……”

    意念里嘀咕完这儿最后一句,周可民感到极度的困倦,眼皮子不可阻挡地想要合拢,然后就打算这样沉沉睡去。

    一分钟后,老赵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呆呆地看着周可民轻松而静怡的表情,一滴眼泪悄悄从眼角落了下来。

    “赵大哥,快啊!快啊!”黛卿卿流着泪,带着哭腔使劲敲着老赵的手臂。

    “卿卿,小周他……”老赵用带血的手掌抹了把脸,转过头的时候,已经是血泪模糊了一片。

    “不会的……周可民!你快醒醒啊,坚持住啊!”黛卿卿看全身一软,直接倒在了周可民身上,一双手死死抱住已经变凉的周可民,哭得不chéng rén样。

    20多个人就这样围拢了宴会厅的一角,无论是欧裔还是华裔,都垂着头,除了黛卿卿的哭声,都保持着沉默。

    静静看着这一幕残忍的闹剧如此荒诞的开始,又如此荒诞的结束,苏子宁不顾地面的肮脏,疲惫地坐到了地上,双眼空洞地看着正被无数人围拢的周可民。

第四十二章 国葬

    在瘟疫的肆掠下,伦敦泰晤士码头萧条了许多,在隔离妁某段码头区,寥寥十几位英格兰贵族正小心翼翼地守在一边,看着一队华美海军水兵扛着一具棺椁,慢慢走上共和号轻巡洋舰。

    所有人都已经上船,只有苏子宁还静静地站在船板前,回头望着雨云笼罩下黑沉沉的伦敦城。一夜过去,苏子宁的发鬓罕见地出现了几丝银sè,对于一个才刚满31岁的年轻人来说,这样的变化让人印象深

    “勇敢的军人已经回到上帝身边去了,英格兰会永远记得有这么一位无畏的骑士。我会竭尽全力,抓捕所有的恶徒!”白金汉公爵空洞地说着客套话,尴尬地逃避着苏子宁的目光,一边的几个人都纷纷在胸前画着十字。

    “希望公爵阁下能维护两国来之不易的友谊,尊重中华美利坚共和国在北美和大西洋的利益,尊重我国zhèng fǔ的司法,将所有的恐怖主义分子绳之以法。”苏子宁冷漠地点点头,说着格式化的内容,“我国zhèng fǔ将坚决支持公爵阁下对英格兰国内恐怖主义分子的打击行动,并愿意给予各种帮助。”

    “恐怖主义?哦,对!就是恐怖主义!这是英格兰王国所不能容忍的,他们都是毒瘤,哪怕人人都捧着圣经!”

    白金汉公爵眼睛都亮了,面前的年轻外交官所透露出的信息,似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局面。他忽然发觉,这场针对自己的暗杀,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共和号轻巡洋舰和敖顺号大型飞剪商船缓缓离开了码头,进入泰晤士河航道,朝着东方的出海口而去。海军官兵或商船水手都垂头丧气地看着渐渐远去的伦敦城,若干医疗队的欧裔成员更是不断在胸前画着十字,似乎对能活着离开这座恐怖的城市而庆幸。

    共和号的船舱里,以舰长柏俊少校为首的一众海军官兵都默默围在周可民上尉的棺椁边。几天前还谈笑风生的大副就这样静静地睡去,让柏俊的脸sè越来越黑。

    “命令所有舰炮就位!目标伦敦城!”柏俊戴上军帽突然回身对着身后的枪炮官下达了一个让人吃惊的命令。

    “长官……您的意思是?”枪炮官吓坏了,赶紧走到柏俊身边,吞吞吐吐地问着,生怕是自己听错了。再看看棺椁前一直沉默不语的陆军少尉黛卿卿,枪炮官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执行这样的命令。

    “没听清楚?命令舰炮朝伦敦城开火,打一个基数!”柏俊提高了音量,船舱里一片鸦雀无声。

    “遵命,长官!目标伦敦城,炮击一个基数!”枪炮官一个立正清晰无比地回复了舰长的命令。

    舱门突然开了,苏子宁带着死沉的表情挡住了所有结束默哀仪式打算离开船舱的海军官兵。

    “少尉,你们先出去一下,执行少校的命令,先做好开火准备我和少校还有些话要说。”苏子宁深深吸了口气对着欧裔临时少尉使了个眼sè。

    船舱里的人顿时走了个jīng光,只剩下一语不发的柏俊以及靠在棺椁边如同失了魂的黛卿卿。

    “柏俊你不能意气用事,这会破坏我们好不容易完成的布局。”苏子宁走到柏俊身边,压低了声音,一边还看了眼黛卿卿。

    “谁的布局?你的?还是周可民的?或者说,我的?”柏俊露出一丝冷笑,慢慢摘下了军帽。

    突然柏俊的身体猛然超前冲,一拳就打到了苏子宁的前胸,直接把苏子宁揍到了船舱的角落里。柏俊愤怒地暴走行为,并没有惊动黛卿卿后者反而只是用眼角瞥了眼,就依然转过头去双手摸上了盖着海军军旗的棺椁。

    连续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白沫,苏子宁艰难地扶着舱壁,缓缓站了起来,脸上还带着苦笑。

    “你和刘云瞒着炭疽病的事就不说了,好歹算是我们有备而来。你***就没想到在伦敦和那些欧洲人渣玩走钢丝,会把自己人都玩进去?!”柏俊又是几个大步上去,一拳又打中了苏子宁的脸,这次苏子宁发出了一声闷哼,身体重重地又倒在了地上。

    嘴角出现一缕鲜血,苏子宁再次慢慢爬起来,摇晃着身体靠在舱壁上,静静地看着船舱里的两个同伴,并不说话。

    “现在你目的达到了?周可民死了,我们得到了什么,金钱?土地?”柏俊居然流下了眼泪,再次逼近苏子宁,又扬起了拳头。

    )

    “周可民是为了保护我,你们不要在这里拿他说事!”黛卿卿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整理着棺椁上的军旗,扭头冷冷地看着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子,“你们要打架,去外面去!”

    “对不起。”苏子宁松开领带,对着两位同伴微微鞠躬,“但是柏俊,你不能炮击伦敦,否则我们这次就全白来了。周可民就白白牺牲了……你的职责只是护送外交访问团,除此之外,你没有任何职权决定对英格兰的态度。”

    “我真得很讨厌你,苏子宁……”柏俊重新戴好军帽,整理下军服,大步走出了船舱。

    从共和号轻巡洋舰发回的噩耗,经亚速尔英雄港总领事馆又传回了本土,顿时在国会和zhèng fǔ制造出一场远比宪法号爆炸事故还要让人窒息的死寂。

    尤其是海军司令部,已经遭受一次打击的海军司令王铁锤少将,更是将自己关在办公室整整一天不露面。

    外交部、情报部门以及国土安全部联合发起的“欧洲代理人计划”,虽然第一阶段进展比预期还快了点,但其走钢丝的风险终于出现,而且风险的代价是如此的高昂。

    历史上,白金汉公爵维利尔斯就是因为独断专行、穷兵黩武,在三年后死于国内某位狂热的议会党人的暗杀。只是没有人会想到暗杀会提前那么早,而且结果更加恶劣。

    英格兰保皇党和议会党因为这场未遂的暗杀,矛盾更加深化和公开化。英格兰王室和维利尔斯会借助这种事清除国内异己,英格兰会陷入极大内耗。在这个局面下英格兰王室和保皇党不得不倒向华美国,华美国也可以名正言顺地以打击英格兰国内恐怖主义的名义,公开支持英格兰保皇党这种和新教议会党人有着各种矛盾的“国家法统”,而又不会引起西班牙和法国的过多干涉。

    只要华美国通过贸易和金融手段,不断给予英格兰王室以好处,就能借助主战派达到扶持腓特烈五世的目的。并最终在欧洲建立一个代理人国家,为中华美利坚共和国的欧洲利益打工。

    表面上看,这种欧洲局势的变化,对华美国未来2年的内外发展扩张十分有利可以在最少的牵制下加速国家的内外发展,但穿越众们却因为蝴蝶效应失去了一位珍贵的同伴。

    7月2rì,周三,载着周可民遗体的共和号轻巡洋舰缓缓进入曼城湾。

    内湾要塞首先鸣炮致哀,接着西点号和探索号两艘轻巡洋舰也加入了护航序列所有官兵都甲板列队朝共和号敬礼。

    zhèng fǔ和国会均停止办公,曼城市国会广场再次在宪法号爆炸事故后降半旗致哀。曼城市广播电台和《曼城周报》都对外报道了这个震惊全国的噩耗几乎所有的舆论,都指向了英格兰国内的恐怖主义。

    曾经深受宗教冲突和迫害的欧裔移民们,无论是来自不列颠群岛,斯堪的纳维亚,或是德意志地区,都对这种在欧洲司空见惯的野蛮血腥深有体会。在这个新国家几年来人们享受着不敢想象的信仰zì yóu与和平富裕生活,生活的反差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勇敢的海军上尉为保护本国国民的安危,毅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丑恶的子弹,且不论保护对象是如何的高贵故事本身就充满了浓浓的英雄主义,与这个国家宣扬的国民jīng神紧紧扣合在一起在普通国民中间掀起了不亚于宪法号爆炸事故的激昂气氛。

    上千早期移民到北美的华裔或欧裔国民,纷纷涌向了曼城市郊外的国家公墓,自发地参与这场最高规格的国葬。

    达玛独自一人走在人群的最前面,紧跟着周可民的棺椁。黛卿卿则和海军司令王铁锤两人担任了扶棺人,送葬队伍一直从国会广场延伸到国家公墓。深知某些幕后故事的海军军官,都不约而同地把达玛和黛卿卿两人保持在队伍的最前面。

    坚持着要出院参加葬礼的安德鲁上尉,如今正在妻儿的扶持下,脸上还缠着纱布,只露出一双红红的眼镜,走在战友灵枢的后方不远,一条腿一瘸一拐地跟着。

    大部分普通国民只能远远地站在国家公墓的外面默哀,进入公墓的基本全是大灾难以来的穿越众男女老少。几百穿越众以家庭为单位,纷纷在周可民的墓前放下鲜花。

    参议院议长刘老,本就花白的头发之下,是越发憔悴的面容,一边在女儿女婿的搀扶下给曾经的开朗大男孩墓前鲜花,一边老泪纵横地默默念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语。

    “达玛……”拿着一束鲜花,一身陆军少尉制服的黛卿卿走到德拉瓦少女的面前,面无表情地把花塞到了对方的手里。

    “周去神那里了,不要让他回头。”达玛此时一身德拉瓦族的传统麻布衣服,看了眼这些在华族人眼里象征思念与追忆的鲜花,微微摇头,“我远远看看就好。”

    这话一出,周围的几个穿越众女xìng都忍不住哭了起来,就连黛卿卿都捂着脸走到了一边。

    苏子宁夫妇和严晓松夫妇,没有站在人群最前面,只是默默看着一排排人群上前,为曾经的好友敬献花圈或鲜花。

    “爸爸……”怀里的长女抓住了领带,苏子宁低下头去,摸摸女儿的头,然后将女儿抱高了点,把女儿的脸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袁欣艺和卡特琳娜,都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抓着手绢在流泪。而严晓松,却独自一人靠在不远的木栏边低头抽着烟。

    “我打算明天递交辞职申请,以后外交部就靠你了。”苏子宁走到严晓松身边静静说着,“我想去法国做大使,把接下来要做的事完成。”

    “你想逃避了?”严晓松丢下烟头,死死地盯着好友的脸,“我一直以为你做的都是对的,现在也是。许多事情都会很突然发生,没人能够保证不出任何意外,但你自己却首先放弃了!”

    “这其实不是我的初衷,……包子图以前在国会上说过一句话,一个成熟的政治家绝对不会为了两百年后的利益而无视眼前二十年的利益。我想得太远了,太空泛了,反而忽略了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最切身的利益:就是好好活下去。”苏子宁摇摇头,看向了遥远的东方,“这是一种微妙霊而又实实在在的道理尊重现实和尊重未来其实一点都不冲突……历史如同一块不断滚动前进的巨大铁球想要凭借小聪明去改变历史的走向,就好像小蚂蚁想要去改变铁球的惯xìng方向一样困难。”

    “历史的惯xìng是那么得力大无穷要改变它的方向需要在它的前面丢出一块块石头,让铁球的惯xìng在磕碰中缓慢改变方向。而不是无数的小蚂蚁奋不顾身地用血肉之躯去一点点碰撞,这种代价太大了。”

    严晓松听完,先是轻轻点头,接着又使劲摇头:“但你现在也当不了石头,你还是蚂蚁!我不同意你辞职那些个二货也知道,外交部这种黑锅没人会背,你甩手不干了,等于在抽他们的脸你还嫌自己得罪人不够吗?”

    “呵呵,难道这就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人吼着我必须滚蛋的原因?”苏子宁哑然失笑,看看四周路过的若干国会议员,赶紧又闭上了嘴。

    “知道就好……走吧,该我们给周可民献花了。”严晓松拍拍好友的肩膀,拉着对方朝人群走去。

    国家公墓外,罗大和颜显屏两人也象征xìng的参与了送葬队伍。据说华美国每个阵亡的兵丁,都会由国家统一安葬和管理墓地,身后的家属抚恤高得离谱。若是有大功之人,不论出身,更是不吝置办国葬,举国

    致以示隆重。看着络绎不绝的市民不断拥挤而来,罗大是感概′万千。

    “真是举国之情,从此年年祭奠,香火不绝。男儿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也知足了。”罗大说到这儿,也禁不住微微动容。

    在大明,军户什么的就不说了,只要吃上了这份刀头舔血的饭,这辈子就是个埋到哪儿算是哪儿的命。能出人头地的终归是少数,大多数都成为了一捧灰土,能让家人收敛归乡安葬都是一种奢望。至于什么抚恤,基本上都只存在于纸面上,古往今来,男儿从军人亡家破是家常便饭。

    正在说着,遥远的长岛新区方向,隐隐传来了教堂的钟声,那是国内唯一一座天主教堂为周可民奏响的哀悼。钟声传来,公墓外的欧裔国民都纷纷在胸前画着十字,气氛极其凝重。

    “罗叔,为什么我要入住华美本地官员之家,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居处吗?其实我可以和七姑住一起的!”

    颜显屏看着公墓外一众和自己差不多同龄的男女学生正在默哀,忍不住又想起了前几天罗大说起的安排。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华美外交部和罗大居然达成了让颜显屏在某家华美家庭生活的协议。这种安排,让颜显屏还以为自己被人抛弃了。

    颜显屏口里的七姑,就是严晓松前往大明时一直负责牵头的颜家七叔的女儿,是迁居到华美的颜家心腹子女家眷的领头人,从辈分上算,是颜显屏的姑姑身份,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能以父母身份管教颜显屏的女xìng。自从在百慕大双湾市惹了一顿事后,罗大特意嘱托七姑对颜显屏进行了严格管束,基本一个月来,除了外出参与了一场华美国外交部为她们举办的简单宴会,其余时间全都守在了家里。

    “不光是你,许多家眷子弟,都会分住华美官门之家,此乃好事,我颜家受华美国府如此重视,可见你父声名远播。严先生当初说起此事,我也和你七姑商议过有她点过头的事,我也就应承下了。”

    对于严晓松如此安排,罗大是明白原因的,对方希望让颜家真正和华美国府一体。颜家在大明看似如rì中天,其实如履薄冰,能靠上华美这么座靠山,不仅是弗朗机人看在眼里,对头郑芝龙早已知道,就连两广总督和南京那几位都心知肚明对颜家来说已经是下不了船的事了。

    “若我爹爹在,肯定不会如此的。”颜显屏一听罗大居然拿着七姑来当令箭,就不由得眼睛红红的,一脸的委屈。

    “我已书信一封,托华美国海船和弗朗机人远送安平堡若将军有异议会再和严先生商讨。”见对方又抬出自家父亲,罗大也只能顺着话解释。

    两人在人堆里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看着人cháo不断涌来两人只好边说边聊返回市区。转身之际,颜显屏赫然发现一侧小道上走来一群年龄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华美国水师官兵,而且中间还有几个少女!

    此时,本年度长岛海军学院最新一届的十几个新生也到了公墓外,开始列队,准备入园献花。和前两年的新生不同长岛海军学院本期开始正式招收女生,为今后的海军组织机构改革做出铺垫。女学员只有寥寥数人,但全是穿越众里的年轻一辈,年龄大多只有十六七岁其中最显眼的当属最高法官钟进山的养孙女唐汉娜。进入青chūn期的纤丽身材、一头金发和纯欧裔的面容让她在一群同学里显得格外瞩目。

    唐汉娜今年已经16岁了,算是钟家的长孙女而钟进山的5岁的亲外孙女陆梅,反而成了次孙女,13岁的华德混血儿布鲁诺则成了最末尾的跟屁虫。虽然上个月才从国立初级学校毕业,但唐汉娜已经在半年前就被长岛海军学院特别班内定录取了,成为第一批女xìng海军学员。

    如此一大批优秀的穿越众里最年轻的一辈要从军,而且还是女生,常chūn藤高等教育学校还特意找到参议院议长刘老和最高法官钟进山两位老人抱怨过,但两位老人却无所谓,认为孩子到了这个年纪,可以zì yóu选择自己的成长方向。

    身穿雪白夏季海军女xìng裙装制服、佩戴学员肩章的唐汉娜,在穿越前就是个小小年纪能够跟着旅行记者身份的父亲走南闯北的人,不光水xìng极好,更有着同龄人不具备的乘坐帆船跨越大西洋的惊险经历。有这样一个对大海有着极强亲和力的女生愿意投身海洋事业,海军司令王铁锤少将是颇感欣慰。

    随着时间推移,任何哀思都到了必须收场的地步,否则几个上了年纪的穿越众老人难说不会因为情绪低落出现什么身体上的不好反应。在总理齐建军的提议下,参议院议长刘老被首先送到医院做身体检查,其他几个年过50的人也纷纷被旁人送回家。

    夜晚了,曼城市长岛新区的商业街广场边,达玛抱着一件漂亮的女士冬季大衣,呆呆地坐在长椅上,望着西面。

    在达玛的记忆里,几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也就在这个地方,某个寒冷的冬夜,那位和蔼的大哥哥般的周可民,带着自己走进了全新的生活。

    今天是周三,广场广播里又渐渐飘出了音乐。也许是巧合,也许是一种临时安排,更或许是曼城电台的人们早就为某个逝去的同伴准备的送行礼物。珍妮轻柔而空灵的声音,唱出了一段深情的《追梦人》。

    让青chūn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

    不知不觉这尘世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让青chūn娇艳的花朵绽开了深藏的红颜,

    飞去飞来的满天的飞絮是幻想你的笑脸。

    秋来chūn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

    冰雪不语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彩。

    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

    青chūn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

第四十三章 人口贩子

    在大航海时代,把洲际远洋垄断贸易做的最毒的团伙,当属荷兰东印度公司。

    在阿姆斯特丹的雄厚资本支持下,荷兰东印度公司挺进东南亚,直接以军事手段把非荷兰籍欧洲商人杀了个血流成河,其中尤以英格兰人为甚。霸占香料群岛后,荷兰东印度公司以武力巡视香料产地,任何企图动摇香料垄断贸易的行为都被识为不可饶恕的行为。据历史记录,荷兰东印度公司因为香料群岛的土著擅自出售丁香和肉豆蔻给英格兰商人,几个星期内居然一口气把班达群岛15000多本地土著杀得仅剩1000多人。

    利用血腥的香料垄断贸易,荷兰东印度公司耗费巨资在东南亚建立起了一个几乎由公司董事会说了算的庞大dú lì王国,一跃成为几乎可以和荷兰zhèng fǔ平起平坐的跨**事殖民集团。巨额的财富堆积中,公司董事会的权力远比欧洲本土的荷兰州长联合会还要大。

    这种暴力手段显然起了效果,荷兰由此垄断了欧洲和亚洲的香料市场。不过极端的市场供给方式,也给荷兰的香料贸易带来了灾难。和英格兰把远东贸易逐渐向更具备欧洲市场消费能力的东方棉布和丝绸转移不同,荷兰东印度公司依然把他们来到东方的贸易重心全压在了香料上,典型的结果,就是经荷兰商船涌入欧洲的香料数量剧增,在面对餐桌革命的欧洲,香料的吸引力逐渐下降的17世纪。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香料的价格开始剧烈下滑。

    17世纪20年代,阿姆斯特丹的丁香价格已经降低到每磅不足5荷兰盾,甚至更多的时候,还在3荷兰盾徘徊。曾经叱咤风云的胡椒价格,更是一落千丈,价格低廉到每磅不足1个荷兰盾。

    荷兰东印度公司百年后的最终下场,也因为东方香料贸易利润的入不敷出,不断亏本,最终破产解体,可谓成也香料。败也香料。

    .

    1625年7月14rì,周一。

    吃过午饭后,狄祖恭满心欢喜地来到码头边,身后几个市zhèng fǔ的欧裔雇员则捧着文册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看着周末依然忙碌繁荣的景象,狄祖恭对自己辛苦三年的成果暗暗自得。

    在狄祖恭的身边,还跟着一位读书人打扮的华裔青年,正好奇地四下顾盼,又或者几秒钟后若有所思的皱紧了眉头。

    忽然,前方不远处。一位赫然是华裔打扮的年轻商人,正和一位欧裔同伴连比带划地和几个葡萄牙商人在交谈。似乎是语言不对路,又或许是彼此的定价差异太大,双方都弄得面红耳赤。

    狄祖恭微微一笑,偏过了头,对着跟在身边的华裔青年说道:“赵明川,你想跟我去看看吗?”

    被称为赵明川的华裔青年微微一愣,双手轻轻一合,身体微倾,算是回应:“狄大人尽管前去。学生在旁不出语便是。”

    正在争吵的交易双方,终于看到了本地最高行政长官,顿时几个人都停了声。

    “小哥儿,你是哪家公司的?”

    看看对方的头上网巾布帽,显然正盖着一头短发。狄祖恭是第一次看到非穿越众的华裔在经商,仔细想想,现在国内恐怕还没有哪个华裔移民真正有资历出来闯荡经商的。应该是某家贸易公司的雇员。

    “回市长的话,小的王贵,是中远国际贸易公司的业务办事!如今正替任大东家在双湾市进货。”

    口齿伶俐的华裔小青年明显是任长乐近年来从华裔国民里挑出的机灵人,一口普通话说得很顺溜。

    “怎么?和葡萄牙的商人朋友有了矛盾?”狄祖恭笑呵呵地拍拍小青年的肩膀。转头看住了和小青年一起的欧裔国民,“就我所知,你们公司进货一向很爽快的。”

    “市长先生,葡萄牙人这次运来的巴西棉花质量不是很好,但出价却和上次一样,我和同事是不会接受的!”中远国际贸易公司的欧裔办事员说着说着,还狠狠瞪了眼对面的葡萄牙商人。

    “那他们明白你的意思吗?”狄祖恭左右瞧瞧,显然这是一场鸡同鸭讲的谈判,中远国际贸易公司的两位办事员恰好对葡萄牙语都一知半解。

    说完,看住了身边的赵明川,只见对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几个葡萄牙人,似乎明白对方的意思。

    “学生不才,略通弗朗机语,愿为通译。”赵明川发觉狄祖恭在看自己,赶紧收回目光,拱手点头。

    一番理论交涉后,葡萄牙人总算明白了华美商人的意思,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次的货sè不佳,只好在原价上又让了一点,一场生意总算是圆满完成,整整一船的棉花又被中远国际贸易集团收入囊中。

    “赵明川,你怎么看刚才的事?”返回市长官邸的路上,狄祖恭突然问了句。

    “商人逐利,无所不用其极,红口白牙,以次充好,锱铢必较。若人人贪利如此,与国不利。”赵明川顺口就回了句。

    “与国不利,那为什么那些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会远航万里去大明经商?”狄祖恭没有反驳,继续问着。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明民丰物饶,富甲天下,番商逐利获益,自然趋之若鹜。”赵明川神sè不改,语气平静。

    “我记得《老》中有这么一段,曰:‘至治之极,邻国相望,鸡狗之声相闻,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乐其业,至老死不相往来。’必用此为务,挽近世涂民耳目,则几无行矣。”

    狄祖恭笑嘻嘻地背完这么一句,一边的赵明川顿时愣了。

    “至治之极。恐怕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做到治国的巅峰,那指望百姓从此安居乐业老死不相往来也就成了空话。越是以这样态度经营治国,那百姓就越发封闭不知外面的世界。老都认为这不可能的。”

    见对方在思索,狄祖恭趁热打铁:“而且你刚才只说了《货殖列传》那后面一部分,我记得前面还有一段: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礼生于有而废于无。故君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适其力。渊深而鱼生之,山深而兽往之,人富而仁义附焉。富者得势益彰。失势则客无所之,以而不乐。”

    “君得利了,才可能接济贫寒。小人得利了,才可能把心思放在正事上。中华美利坚不是大明,没有那么多人口物产,只能通商逐利,以我之长赚他人之短。国富,才有实力募兵甲造船炮护国;民富,才有余心学礼仪读诗文。你看这个双湾市。欧洲人羡慕不已,要放在大明朝廷。会给每家老百姓补贴上百两银修这样的房?但我华美国可以,不是我们有挖不完的金山银山,而是从刚才那个王贵和葡萄牙人的讨价还价中获得的,他们获利,国家收税。国家富足,百姓富足,就人人住得上这样的房屋,就人心安定了。”

    “今天,你看到的欧洲人不顾生死乘着小船贪小利远赴大明经商。但几百年后,他们会攒下多少财富,练就多少航海本事?他们未必会给他们的老百姓都修上大厦广宅,但他们会造出坚船利炮,到大明卖货掠财,因为他们的财富足以造出比大明更大的船,比大明更大的炮。比大明更便宜的商品。”

    “你说大明富甲天下?那你知道双湾市这么个巴掌大的岛屿今年能获得多少贸易进出口税吗?保守估计85万美元,大概60万两银,比大明最富庶的省每年上缴朝廷的都多得多!你知道华美国今年用在教育上的钱有多少吗?100万美元,大概70万两银!一月之内。你所见之华美国人男女老少,不识字的恐怕不到三成。近段rì,你每晚给我谈你的理想,谈诸百家,谈育才,谈格物,谈安民,谈救国,你是我见过的思想最进步的大明读书人,我也觉得只有海纳百川才能解放人xìng,解放思想。但我要告诉你,你说的这一切,没有钱的话,一步都走不了,育不了才,格不了物,安不了民,更救不了国。大明如今兵废民疲,恐怕国穷也是其中之因。护国安民就别指望了,百姓不造反都谢天谢地,哪还谈的上长治久安?若百姓仅仅吃得上口饭就称为大治,那也仅仅是一群没饿死的羊。”

    赵明川彻底惊呆了,不仅仅是最后的数字,更是狄祖恭关于民富与国富的理论。

    “明川求狄大人赐君富国富民之道!”赵明川整理衣衫,恭敬地拱手到地。

    “简单,赵明川,你亲身试试,你什么时候当上百万富翁了,你就知道如何君富国富民了。”狄祖恭哈哈大笑,得意地朝西面海湾望去,只见两公里以外,又是一支船队正缓缓而来。

    ……

    4艘荷兰人特有的大肚风帆盖伦船一出现在西湾附近,就引起了德拉瓦号护卫舰的注意。毕竟荷兰人在中南美的势力极弱,仅仅只在南美圭亚那一带落脚,新大陆的殖民产业比起老资格的西班牙或葡萄牙来说差了岂止几十个档次,甚至还未必如英格兰人。这一下就来了4艘远洋商船,架势比西班牙或葡萄牙足多了。

    在德拉瓦号舰长文拓上尉的几番问询下,才知道是来贸易的,不过远远地从东南亚跑到百慕大来贸易,倒让文拓留了心眼,几乎是一路武装押送进了西湾。

    陆军中尉徐洪运,今年已经30岁了,算是华美陆军中“年纪最大”的中尉。在穿越前不过是本地电信公司的一个编外小职员,不过身为**丝军迷,徐洪运还是穿越后主动加入了军队,当初单薄得几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瘦麻杆身板,几年来总算摸爬滚打摔出了点肉,而且徐洪运还是陆军里少有的几个依然单身的穿越者。

    作为百慕大双湾市当值驻军总指挥,徐洪运自然很是jǐng惕这支来自东南亚的荷兰商船队。在他的命令下,海湾要塞和内陆zhōng yāng要塞的大炮都悄悄对准了荷兰船队。

    经过长期航行的荷兰船队被勒令在移民专属码头区靠港,以防止有可能出现的疫病传入。徐洪运特地调来了一个步兵排负责码头安全,本地海关税务官和jǐng察则负责登船检查。

    看起来沉沉的荷兰商船上,远航后的荷兰水手们都疲惫地挤在甲板边,期待着能上岸休整,商队的领头商人满脸堆笑地带着神秘而得意的表情为登船检查的jǐng察带路。

    拉开船舱盖板,就是一股臭不可闻的cháo气涌出,当头的海关税务官差点呕吐。好不容易等臭气散开,船舱楼梯口附近的jǐng察就听到了下面隐约传来的哭泣声。

    带着防风油灯下了楼梯。海关税务官和jǐng察顿时看呆了。

    昏暗的船舱里,密密麻麻挤着一个个瘦骨嶙峋的男女小孩,年纪最大的不过十四五岁,最小的甚至才只有六七岁。从摸样打扮来看,无一例外,全是来自大明的孩!仅仅以这艘商船来看,装载的孩至少就有200名,甚至更多。

    jǐng察们面面相觑,其中几个华裔jǐng察更是慢慢地露出了怒容。

    ……

    ……

    还没从周可民的牺牲中回过神来。一封来自百慕大双湾市的急电,就让以齐建军为首的zhèng fǔ内阁又愣了半响。更让国会两院议员大吃一惊。真是“坏事”天天有,今年何其多。

    4艘来自东南亚的荷兰商船,居然一次xìng的运来了1100多名大明难民,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年纪十五岁以下的孩。其中男孩600多,女孩400多,剩下的几十名chéng rén也几乎全是年轻女xìng。

    很显然这些仅仅是最终存活下来的数量,天知道路途之中还有多少年幼的大明孩或年轻女xìng死于非命。荷兰人以海上贸易闻名天下,更以在东南亚抓了上百年的“猪仔”的蛇蝎毒肠而臭名

    昭著,如此“胆大包天”地举动让国会的部分议员直接就叫开了。

    虽然这批计划外的华裔移民的到来并不是什么坏事。但以这种**模式来表达,而且还是荷兰人,倒让许多人联想到了很不好的名词——“贩奴”。更重要的是,这是否表示欧洲殖民者已经大规模地将华人做为了奴隶贩运的对象?

    徐洪运被当场气黑了脸,也不等什么请示,这个陆军中尉就调动大半个连的官兵冲上了荷兰商船,也不管什么卫生隔离检疫条例。直接让部下把船舱里的孩童移民全抱了出来。

    看到一个个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孩,几乎所有的华裔jǐng察或陆军士兵都yù哭无泪,然后把怒火都发泄到了荷兰船员身上。整个荷兰船队被双湾市jǐng局和海关当场扣押,所有船员都被关进驻军要塞的小黑屋。这里面有太多的蹊跷需要人来解释了。国会随后也授权zhèng fǔ外交部进行专项调查。

    .

    远东移民计划的直接发起人苏宁,早在一周前就出发去古巴哈瓦那访问了,准备为国内资本家投资古巴工农业原料产业做前期铺垫。如今能够掌握远东移民计划内情的,只有外交部副部长严晓松。

    外交部的办公室里,严晓松捏着电文,眉头紧皱,手上的铅笔不断地在纸上画来画去,把一个个疑点都圈了起来,然后再排列组合出各种可能xìng。

    这是一次典型的人口走私贩卖行为,其行为内外xìng质和非洲奴隶贸易无限接近!而且其“商品特征”明显是针对华美国的,谁又那么胆肥儿能弄出这么一批华人“小猪仔”?

    西班牙在远东移民计划中,只能算打酱油的角sè,由于在全世界和荷兰人的冲突不断,所以西班牙人是不大可能和荷兰人有所来往。

    葡萄牙是远东移民的绝对主力,但以葡萄牙人垄断贸易的习惯,是决然不可能和荷兰人分享这种“人口贸易利润”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华美国在远东的移民事务被荷兰人知晓,甚至大明本地还有能够为荷兰人“供货”的渠道,而后者才是最让人背后发凉的存在。如果无法找到合适的解释。那严晓松只能去一趟百慕大,亲自询问那些荷兰商人。

    “副部长阁下,罗先生来了。”一位欧裔文员敲开了办公室的房门,随后一位身穿普通汉装服饰的中年男走了进来。

    “大明大员安平都司罗大参见严大人,不知此次找罗大来,有何要事?”

    护送着颜家数十核心家眷的罗大,已经在曼城市居住了个把月了,如今被人急匆匆从公寓里召来,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的。毕恭毕敬地看着眼前的“财神爷”,罗大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一位在海上杀伐多年的海匪。

    “罗先生请坐。这次召你来,是有件事要请教一下。”说着,严晓松把一张手写的文件放到了罗大的面前,“如果从你这里无法得到合理解释,我就需要去一趟大明了。”

    罗大心里一紧,赶紧双手接过文件,略懂点书文的他已经是第二次来华美了,看这些简体字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罗大慢慢睁大了双眼,抬起头来的时候。也是满脸疑惑,“严大人……严先生可是怀疑我家将军和荷兰红毛勾结。贩卖同族为奴?”

    “难道不能怀疑吗?”严晓松靠在了椅背上,看着脸sè发红的罗大,语气有点发冷,“卖到北美都算了,谁能保证不会有更多的人被卖到了其他地方?”

    “这绝无可能!”罗大呼地一下站了起来,捏紧了拳头,双眼泛着怒火,“我颜家上下,都是苦哈哈出身。断不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定是有人背后谗言!”

    罗大的表现,倒也在严晓松的预料之中。收回文件后,严晓松的语气缓和了不少:“暂且认同你和颜思齐的态度,但这种事十分严重,说明澳门方面已经违背了和我国zhèng fǔ,以及和颜思齐的合作协议!甚至大明内地,也有人在参与了。”

    “荷兰红毛……大明内地……等等……”罗大低头想着。突然拍着脑袋喊了起来,神情很是怪异,“严先生,我大概知道是谁了!如果所料不差。定是那郑芝龙!”

    严晓松一愣,慢慢站了起来。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是他呢……走到窗前,看着远方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严晓松的脑海里一下出现了曾经某个嘴角还带着嫩毛的青年形象。

    颜思齐和葡萄牙人有着最亲密的“联盟关系”,而在这个时空年纪轻轻依然趁势崛起的郑芝龙,却是荷兰人公开的交好对象。以荷兰人的商业关系,其实可以从澳门葡萄牙人手上不断出现的华美商品中找到蛛丝马迹,甚至还能从打入颜思齐势力的密探口里得知华美和澳门葡萄牙人、颜思齐之间的联系。

    郑芝龙已经成为了明帝国澎湖游击将军,所以理论上,以背后李旦家的实力,可以比颜思齐获得更多的流民人口。但无论是郑芝龙还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怎么会突然参与到这种“贸易”中呢?

    “郑芝龙是否知道了你家将军从华美获得的军事援助?”严晓松回过身。

    罗大想了下,只能轻轻点头,显然严晓松的问题早就在大员岛不是什么深藏的秘密了,加上澳门这么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在澳门也有着不少情报眼线的郑芝龙是很容易获得一些信息的。这层窗户纸一直没有捅破,也在于其中的利益博弈目前还处于一种相对平稳的状态。

    “呵呵,郑芝龙也开始眼馋了。荷兰人在欧洲可是华美商品的最大客户,如果真要开拓远东市场,以他们的实力,是可以输送一定的数量到大明,尤其是郑芝龙需要的军火。”想到这儿,严晓松倒是释然了。

    “哼,贩卖同族,为我等不耻!”罗大冷哼着,不过想到自己这家差不多也是干着这种事,脸上又微微一红。

    “呵呵,我心里有数了,这次多亏罗先生提醒。”严晓松没有在意对方的尴尬,笑嘻嘻地递过了另一份文件,“这是今年度第二批要运往澳门的商品清单,请签收一下吧。”

    赶紧上前几步小心捧到手里,罗大看都没看,就抓着铅笔在文件末尾极其别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罗大完全相信这份文件里的东西含金量。以这几年的交往来看,再差都不会比往年少。

    罗大离开了zhèng fǔ办公楼,准备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那位颜家大小姐,至于某个“丧尽天良惨绝人寰的坏消息”,他并不打算让对方知道。

    .

    第二天,来自百慕大双湾市的“审问”结果终于出来了,当拿到电文的时候,严晓松自己都哭笑不得了。

    这支荷兰商船队并非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编制,更不是处心积虑地和郑芝龙有一腿,而是长年往返欧洲、巴西与东南亚贸易的荷兰zì yóu商人。

    偶然从醉酒的葡萄牙人口中知道了运输华裔移民前往巴西的“商机”。这些个荷兰商人果断地放弃了从巴达维亚购买香料的计划,而是通过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中间人,和郑芝龙展开了“人口贸易”。

    要怪就怪1622年度荷兰东印度公司输送到欧洲的香料数量实在太过惊人,导致阿姆斯特丹的库存香料几乎可以够整个欧洲使用7到8年!香料价格开始大幅下跌,1623年,一磅丁香的欧洲出货价已经跌到了3.5荷兰盾(1荷兰盾等于1美元)的低谷,1624年通过控制出货,甚至是销毁部分库存,价格也不到4荷兰盾。而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巴达维亚的丁香批发价。依然在每磅1.3荷兰盾的高位,每磅利润仅仅2荷兰盾出头。至于烂大街的胡椒更是没有赚头。

    而往巴西“贩运”华人的“价格”如何呢?根据当初醉酒的葡萄牙船员的透露,一位16岁以上的华裔chéng rén男女,华美国的出价是400美元,16岁以下的孩,则是300美元。

    诀窍就在当初苏宁和葡萄牙人的讨价还价之中。一个孩体重最多50磅重,一把21b型燧发枪,如今的荷兰人已经可以拿到75美元的优惠价,运到远东卖给郑芝龙就是100美元(折合约70两银)。不过,这些荷兰zì yóu商人可不要郑芝龙的白银。他们居然用重量来进行人口贸易结算!

    让人晕厥的贸易过程中,“每磅孩的进价不足7斯托伊弗(折合35美分)”。从郑芝龙手上购买一个华人孩不过10多个荷兰盾,而卖给华美国却高达300荷兰盾,利润数十倍,而且一艘商船能够装得下远比chéng rén多得多的小孩,运输成本也比chéng rén少很多,谁还去买香料运欧洲啊!

    这个结论一提交国会。全部议员都失声了。私下的咒骂很无力,这种贸易利润,基本上是个欧洲商人都会铤而走险,难怪葡萄牙人会干得不亦乐乎。部分议员甚至在想。是否葡萄牙人和颜思齐也是用的这种计算方法。

    荷兰商人满心欢喜地前来发财,结果“莫名其妙”地被美国人一下关进了小黑屋,一个个都吓得四肢发软。在偷偷听闻了有可能的处置后,他们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得不熟悉“美国国情”。这个北美新大陆的东方国度只是在搞远洋移民,而且东方民族在这个国家是绝对的核心高等人群,根本就不是葡萄牙水手嘴里说的贩卖猪仔劳役,更不是那些在明帝国被人当累赘一样随意丢弃的难民!

    7月17rì,华美国zhèng fǔ外交部和民政部、移民部联合开出了“罚单”:鉴于荷兰zì yóu商人违反了“相关法律和外交协议”,严重伤害了华美国的国家尊严,每个运送到百慕大的明朝孩童或女都要支付100美元的罚金,1100多名华裔孩童,就让荷兰人损失了11万多美元的利润。

    随后,移民部依然支付了剩余的20万美元“移民运输费用”,并正式和这些荷兰zì yóu商人签订了移民运输合同,还严格规定了运输细则。至于荷兰zì yóu商人和郑芝龙之间的军火贸易,则由于荷兰人本身具备的货源渠道无法真正遏制,只能通过其他外交途径进行限制。

    血气上涌的民族同胞情结最终还是在现实的移民利益前低头妥协,国会再一次口是心非了一把:板高高抬起,又轻轻放下。

    按照荷兰人在远东的远洋运力,如果欧亚香料贸易继续不景气,一年差不多可以增加2000多的明朝移民,从源头上可以弥补澳门葡萄牙人的运输组织效率,更可以把郑芝龙也“拉下水”。不过这样一来,郑芝龙在大明的势力也必然会大为增长,对于颜家来说,是一个很难接受的结果。

    不过华美国对颜思齐的独家支持又是其他人无法比肩的,相信安抚颜思齐也不是太困难。

    就在zhèng fǔ对荷兰人“网开一面”后,国会也在第一时间里正式颁布了《未成年人收养法》。如此大规模的明朝孤儿被凄惨地贩卖到北美,让国内某些法律也必须跟上。

    为了做表率,已经和某个穿越众中年寡妇结婚的总理齐建军,首先认养了几位年纪在10岁以下的大明孤儿,随后若干上了年纪实在没有合适归属的穿越众中的年长女xìng,也接受了若干孩,但依然还有庞大的数量不被接受。

    连老婆都未必马上能有的明朝移民单身男就别说了,成家立室的年轻穿越众们,大部分都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即便同情心不缺,但真要让每个人心甘情愿地出头领养那些个明朝孩,就未必心口一致了。

    根据《未成年收养法》,曼城市的孤儿福利院将大为扩大,也许这个国家未来某些年之后,就会有多达千人的青少年从孤儿院里走出,成为这个国家特殊的一个人群……

    (网网)w

第四十四章 那年那炮那些事儿

    不知道是哪只蝴蝶翅膀制造的历史效应,不仅横行明朝官场为魏忠贤大修生祠之风提前了整整一年,明末鼎鼎有名的《东林点将录》也提前了大半年出炉。

    大明中枢东林党一揽子中坚人物按照水浒传故事被依次编纂排位,“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写得极其雷人。这是东林党的浩劫,更是魏忠贤上半场的胜利宣言。曾经一度能够和魏忠贤叫板的明廷东林党人,顿时被撵了个鸡飞狗跳,人头落地的好几十个,下狱遣戍者多达数百人,至于被蒙冤株连或者牵扯革职的更有数千人之多。短短数月之间,东林党几乎被魏忠贤赶尽杀绝,可谓全部覆没。

    与之相反的,是魏忠贤在天启朝的势力达到了空前高度,各地文武官员争先靠拢,脖子硬的不是被降职就是卷铺盖回家养老,一时间魏九千岁权倾朝野。

    站队正确的山东刘家一门,这次可谓“苦尽甘来”,刘耀禹的几个叔伯亲族都被大力重用。除了被晋商把持水泼不进的九边三陕之地,以山东为基业的刘家商号几乎垄断了大明东部了好几个省份的商货,连带着鲁商也莫名其妙地在明末这片风雨飘摇的土地上异军突起,就连浙商和徽商都不得不暂时避开以刘家领衔的鲁商风头。

    鲁商的崛起,不得不说和大员岛的颜思齐和澳门葡萄牙人有着极深的连带关系。近些年来,大量的泰西和南洋海货经这两家进入了鲁商的圈子。不说皇宫里都悄悄用上了刻印着“华美制造”的大型豪华落地镜。běi jīng和南京的富商大家更是互相攀比各家的华美家居用品。

    一封尘封好几年的“海外遗民藩国朝贡国书”,不知不觉地让包括魏忠贤在内的明廷中枢权贵回忆起来。悄悄地来,又悄悄地去,仿佛不再对大明朝有朝拜母邦的虔诚兴致,却逐渐以各种新奇而实用的海货掀起了大明海商如疯如狂的抢购风cháo,这样一个奇特的海外遗民藩国,引起了魏忠贤的极大兴趣。

    海禁早在万历年间就名存实亡,如今以大量海商依附在魏忠贤势力的羽翼下,海外贸易达到了一个新高峰,大明沿海数省在这几年倒也展现出一股蓬勃新生的朝气。虽然大规模收取商税依然是痴心妄想。但每年仍然有大量的供奉进入了魏忠贤的口袋,天启皇帝的内库也多少有了点垫底银子。

    魏忠贤对军事一窍不通,也无权干涉军机,但为天启皇帝分忧倒是他的本职工作。想起去年一场让自己很长面子的“驱逐泰西番夷”的澎湖大捷,魏忠贤在清理东林党人的同时,也不免对自己曾经关照过的大员参将颜思齐再次另眼相待。原因之一就是北边的建州东虏问题,原因之二,就是颜思齐和澳门的弗朗机人交往甚密。

    几年前的广宁之战,超过十万的明军大崩盘。关外领土名存实亡,大明朝是败得连底裤都被人揭开了。作为永远正确的明朝中枢。对外自然是该杀得杀,该贬得贬,但内部关起门来发现的问题却必须要解决。那个“愣头青”通州练兵使徐光启又在不停地唠叨什么“今时务独有火器为第一义,可以克敌制胜者,独有神威大炮一器而已。”

    作为明末最著名欧洲传教士利玛窦亲自发展为天主教徒的徐光启,肯定是明末历史上评价极为正面的文青,对西方科学的引进重视和中西学互融可谓呕心沥血,一部《农政全书》堪称华夏沉沦前最后一部文明jīng华。

    澳门被徐光启视为大明朝积极引进欧洲各种科技的“正规渠道”,在徐光启的建议下。在魏忠贤九千岁的殷切关怀下,明朝兵部果断派出代表前往澳门购买欧洲军火,并打算聘请弗朗机人担任仿制火炮的技师。

    据说当兵部的一干官吏到达澳门的时候,一番参观之下全都愣住了。曾经让明朝上下爱不释手看的弗朗机红夷大炮几乎全没了踪影,澳门弗朗机人的海防工事上一水的刻着“华美制造”的jīng良大炮。

    一个“海外遗民番邦”的大炮,居然被弗朗机人视若珍宝还不愿意出售,理由就是“货物稀缺”。兵官吏们不由得暗暗郁闷。但又不得不高度重视。又看到了那几个熟悉的字眼,兵部官吏果断地想到了魏忠贤九千岁曾经的暗示:畅销大明沿海和京师的华美海货,不就是那个大员参将颜思齐的路子吗?

    .

    1625年7月19rì,大明帝国历天启五年。农历六月十六,大员岛安平堡。

    安平堡引进的汉族流民拓殖人口在入夏后已经达到万人,充沛的财力支持下,几场深入内陆清剿“生番”的战斗,让颜思齐扩大了自己在大员岛的实际控制面积,更是强行归化了不少生番部族。如今包括淡水堡在内,颜思齐在大员岛的家业又雄厚了不少,海陆兵力超过了万人,各类战船数百艘,已经稳稳站住了脚跟。现在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颜思齐的头衔都不应该仅仅是个参将。

    不过颜思齐毕竟是个历经大风浪的枭雄,在积极谋取自身利益的前提下,也尽量对外保持低调,但如今这份低调已实在掩盖不住风头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仅郑芝龙这样的竞争对手对自己早已知根知底,就连朝廷也表露出“捧杀”的倾向。

    坐在正堂上,颜思齐慢慢合上一封书信,长叹了一声,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忧心还是伤感。

    “大哥,是否郑芝龙那厮又在兴风作浪?!唉,早说过,人心不足蛇吞象,大哥去年让与郑芝龙的那份海货,迟早会让他贪心再起!”颜思海在一边看到堂兄情绪不是很好。顿时又在旁边嘀咕着。

    “并非此市。”颜思齐轻轻摇头,走下主位,望着堂外的亲兵护卫,嘴里喃喃说着,“是倭地的密信,李旦过世了……世上英雄人物又少了一位。恐怕李家内部会有一番动荡,那郑芝龙若过了这关,能在李国助嘴里多抢下几分产业,就真是条海龙了……”

    “李旦去世了?那还等什么?!不如大哥你派出兵船,咱现在就去抢回澎湖。不然整天被他们盯住后背!”颜思海一听,两眼冒光,似乎这个机会简直就是天赐的。

    “唉,你啊你,还是改不了xìng子,现在不可轻举妄动。郑芝龙如今和福建巡抚关系甚密,我等虽有两广总督和南京几位大人照顾,也须小心行事。何况,不久有密探来报。郑芝龙从南洋荷兰红毛的手里,居然也获得了些许华美国的军械和海货。虽然量不及我等,但不可不在意。”

    似乎现在家大业大,颜思齐也少了许多杀伐之气。一想到去年收到的严先生那份神秘莫测的信件,颜思齐就心神不宁的。

    自己狡兔三窟,把亲生女儿和心腹的家眷都迁到海外,就为了防止那密信里所提到的“大动荡”,难道李旦过世就是这个大动荡的开始?那严先生难道还能知人生死不成?!

    “思海,近段rì子,你去淡水堡驻扎。务必严守海防,不可妄动。”

    颜思齐沉思了一会儿,终于下了一个决断,决定不插手李旦过世可能产生的东海动荡,按照他的预测,李旦的儿子李国助,将远远不是郑芝龙的对手。短短一两年时间。郑芝龙已经把李旦的东海海盗集团从里到外都捏在了手里,李国助就算是李旦的亲生儿子,估计都不会被那些和郑芝龙有了生死交情的船队首领看在眼里。

    就在颜思海百思不得其解想要再说服堂兄的时候,一个小校急急地走了进来。两封书信递到了堂兄的手上。

    打开第一封信,才看了几眼,颜思齐就勃然大怒。

    “好个郑一官!果然无所不用其极!”颜思齐把信直接丢在了脚下,狠狠踏了上去,双拳都握紧了。

    “大哥!”许久没见堂兄如此动怒了,颜思海赶紧走上几步,不知不觉地就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密探来报,郑芝龙伙同荷兰红毛,居然向南洋贩运流民换取军械银饷!”颜思齐钢牙紧咬,脸sè非常难看。

    “这猪狗不如的家伙!大哥,那咱们和郑芝龙干吧!”见堂兄的老脾气似乎又回来了,颜思海jīng神为之一振。

    “当着朝廷的面和郑芝龙对阵?还是说上书朝廷,澎湖游击郑芝龙外通红毛番夷,贩运良民,然后彼此揭发?”颜思齐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坐回位置,一脸的苦闷。

    “大哥,我们岂能和郑芝龙那厮去比!我们迁居流民拓殖大员,可是开疆拓土的功业。安置华美也是不忍流民自灭,给条活路,那郑芝龙贩民为奴,可是做的伤天害理的事!”颜思海一愣,也只好讪讪回答,但终归底气不足。

    对颜思海的辩解不置可否,颜思齐又打开了手上的第二封信,这次倒是认真看完,最后忍不住微微点头。

    “思海,传令备船,我要去一趟广州!记得装上四门华美大炮和一些步铳。”颜思齐小心地把信收好,脸sè郑重了许多,“是徐光启徐大人的亲笔手书,如今朝廷北防糜烂,东虏猖獗,关外军务急需大炮。”

    “哼……朝廷不发几分粮草银饷,倒看上我们了。那徐光启既不是福建巡抚,又不是两广总督,有何权指示我大员?!”颜思海听了,顿时面露不满,“今年的华美军械海货还未运到,凭啥就要送炮给朝廷。”

    “你个莽夫!徐大人乃我大明通州练兵使,一心为国,我等虽是海寇出身,也是大明兵马,岂能坐视东虏屡屡进犯?!若朝廷能光复辽土,就算所有华美军械一并捐出,又有何难?!”颜思齐一拍桌岸,也不等颜思海告罪,就大步走了出去。

    当天,四门华美九斤长炮和两百支华美步铳装船,颜思齐急匆匆地乘船朝澳门而去。

第四十五章 拯救大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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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伦斯坦公爵指挥的神圣罗马帝**主力在彻底击碎曼斯菲尔德伯爵的英格兰雇佣军后,从波西米亚挥军北上,准备支援德意志北部与丹麦军苦苦作战的蒂利伯爵。

    法国虽没有直接出兵,却调遣部队,开始封锁意大利北部的阿尔卑斯山脉隘口,以阻隔意大利半岛的西班牙军队北上增援神圣罗马帝国。

    西班牙王国西属尼德兰陆军总司令斯皮诺拉侯爵,也终于忍不住出兵,比历史上提前一个月发动了对荷兰控制下的北布拉班特省“布列达要塞”的总攻。

    这一次的进攻比历史上惨烈了许多,近8000人的西班牙军与数量少了许多的荷兰军队在布列达要塞展开了血腥的攻防战。

    依仗长期进口储备的美式装备,荷兰州长联合会jīng心组建的布列达要塞守军超常发挥了他们的战斗意志,多达32门12磅铁制加农炮把斯皮诺拉侯爵麾下的西班牙军打得肝肠寸断。斯皮诺拉侯爵也不甘示弱,同样拉出了12门美式加农炮,并从几个方向发动了人海战术。

    在付出惨重代价后,布列达要塞在坚持数月之后终于陷落,斯皮诺拉侯爵不负众望地为西班牙王国取得了自荷兰宣布dú lì以来的首场胜利,也是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即位以来,一生之中唯一一次对外军事胜利。

    rì暮西山的西班牙王国很久都没有品尝到胜利的滋味了,为了纪念这份来之不易的功绩,腓力四世甚至在十年之后还专门让西班牙著名画家委拉斯贵兹以布列达之战为背景,创作了有名的油画《布列达的投降》。

    有趣的是,这次的画面上,不再是西班牙王国引以为傲的步兵方阵枪林,而是被一排排手持21b燧发步枪的火枪兵替代。甚至画中斯皮诺拉侯爵的身边,还有一门美式12磅加农炮!

    .

    进入7月后,小安的列斯群岛那绵绵的雨季终于到来。瓜德罗普岛也被三天两头的瓢泼大雨所笼罩。丰沛的雨水冲刷着大地与丛林,为久旱的瓜德罗普岛注入了一年的营养。

    由于5月下旬的海上运力调配出现了意外,一大堆运往瓜德罗普岛的军用补给被整整推迟了一个运输班次,导致雨季的最后作战时间被生生地拖延到了6月份中旬。

    东岛北部的坡地、平原与森林,已经被雨季营造的一片片水泽沟流所割裂。地图上。一道长达8公里的防线把东岛最后那片加勒比人的家园孤立出来。无数武装到牙齿的华美陆军官兵挺着步枪刺刀,与赤身**的加勒比人在原始的土地上展开了最后的厮杀。

    下雨之时,华美陆军行动就停止,然后海军舰炮就不停歇地宣泄出炮弹。在泥泞不堪的雨林里掀起一片片混扎着泥浆与枝叶的爆炸冲击。但只要雨一停,前线作战兵力达到8个步兵连的陆军就会几路出击,不断将顽抗的加勒比人朝北边挤压。

    战斗打到这个地步,特战队的游击跟踪战术已经没有了太大使用空间,加勒比人化整为零。如土拔鼠一样借助大雨的掩护,在丛林里以更为狡猾的潜伏战术不断给进军的华美陆军造成伤亡。东岛最后剩余的上千加勒比人已经退无可退,他们龟缩在最北部的那片面积已经不到50平方公里的森林坡地中,不断利用雨季的恶劣自然环境,一次次将侵略军的扫荡瓦解。

    一个多月来,东岛半数的rì子都是下雨天,雨水滋润下的丛林深处加速生长出如地毯般绵延开的湿滑苔藓,落叶下隐藏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水坑。而雨一停,高温又将在丛林里蒸腾出让人无法忍受的湿闷。无论是作战还是行军,在丛林的每一步都会让人jīng疲力尽。

    在炮火中无辜丧命的各种小动物尸体不时地从被雨季临时制造的小溪中冲刷而出,cháo湿腥臭的气息连雨水都无法洗去。林间的空地上,一队队疲惫的华美陆军官兵缩在帐篷里,清理着他们在泥水里可靠xìng大打折扣的步枪。

    官兵们吃着发cháo霉变的炒面军粮。少量的罐头也终于不加挑剔地囫囵吞咽。雨季导致的陆路补给线时断时续,大部分的作战物资补充,都是通过沿海就近登陆的运输方式转送作战区域,后勤效率下降到登陆以来的最低点。

    作战持续到现在。虽然伤亡数字还算能够接受,但推进速度就瞬间慢了下来。非战斗病患减员的数量也开始急剧攀升,每个连队超过五分之一的兵员如今都住进了后方刚刚建成的双子港医院。

    进攻已经停止了五天了,原因就是最近一次特战队的出击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回音。这一次特战队出击,是祝晓力亲自带队,一共九名特战队员,他们将寻找到加勒比人隐藏的聚居地,然后引导海军舰队的炮火覆盖。

    几乎每天雨停之后,守候在最前沿的作战总指挥冯斌少校和参谋官游南哲上尉都要登上jǐng戒木楼,举着望远镜一遍遍望着远方的丛林,面露焦虑。

    如今,总指挥帐篷里,一场激烈的会议正在召开,关于特战队“失踪”的猜测在会议上被人公开摊在了桌面。

    “东岛北部,基本可以看做是一个圆形区域,半径已经超过6公里,中间相当部分地区已经在舰炮的打击范围之外。”参谋官游南哲上尉指着一副重新校正过的地图,对着在场的所有军官介绍着,“从上个月开始,我们都只能在外围清剿,根本无法深入腹地,这也是为了避免大的伤亡。但目前来看,加勒比人已经逐渐估摸到了我们的火力打击范围,所以我才坚持继续启用特战队,深入腹地确定目标,否则根本无法完成最后的作战任务。”

    “我还真担心这些土著就隐藏在最中间的区域,那样的话,我们的舰炮根本就打不到他们,迫击炮就更别提了……”第二作战营的参谋官刘辰旭中尉也无奈地说着,“也许他们会白辛苦一场。”

    “如今我们已经推进到这里。为了保证能够打击到对手,从双子港要塞拆下的4门120毫米要塞炮已经在昨天送到,估计明天就能全部安放就位。到时,配合海军的舰炮,我们能够全面覆盖到所有角落!”游南哲用木棍重重地敲击着地图上的某片小湖的南方。

    “但雨季对我们的武器使用影响很大。也许祝上尉已经丧失了发出信号和撤退的能力。”斯科特中尉在角落突然轻声嘀咕了一句。四周的军官都脸sè大变。

    “斯科特中尉,你认为这种可能xìng有多高?”游南哲和冯斌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几率很高,长官。”斯科特站了起来。环视着在场的所有军官,“近段时间,第5连队半数信号弹、子弹和手榴弹已经受cháo无法发火,这还是在我们可以不断补充的情况下。祝上尉他们才九个人,能携带的信号弹和发烟弹数量有限。稍不注意,整体失效都是很容易发生的事。而且雨季的丛林环境更加恶劣……”

    斯科特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但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不愿意接受这种预测,会议陷入了死寂。

    从国内发来的消息,周可民的逝去已经在内部引起了一阵强烈的悲观主义,这是对穿越以来遭受各种挫折都迎难而上的jīng神的沉重打击。如今祝晓力等人又下落不明,更加让人心隐隐退缩。

    “暂时休会,再观察两天。”见会议气氛过于悲观压抑,游南哲果断地选择了休会。至于两天后又能如何,他心里也暂时没有底。

    按照游南哲内心的想法,如果能找到祝晓力的下落,他甚至可以不顾伤亡发起一次最高强度的攻击,但理智又让他难以在会议上发布这种太过露骨的军令。

    ……

    7月25rì。周五。

    在建镇后的第五个年头,西点镇正式定居人口终于突破了2000人,每rì停留在镇内的其他城镇而来的流动人口也有好几百人,但改镇建市的消息最终证明只是一场空欢喜。按照zhèng fǔ内阁的意思。除去重要战略布局地位的城镇,西点镇要想改市。人口必须超过5000人。

    根据目前的国家地方行政管理法规定,市和镇虽然并非上下级的行政隶属关系,但在财政拨付上却有所区别:市级城镇,重点建设项目可以直接从国家内阁获得财政支持,而镇通常情况下则只有本身的地方财政收入。由此一来,威廉镇长感到失望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这个消息并没有让西点镇的普通民众过多分心,因为通往附近山区矿场的最大的交通工程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工程收尾阶段,西点镇将成为这个国家第一个拥有正式陆地交通的城镇。西点镇的西面,一条丫字型的大型道路赫然出现在原始山林茂密绿影中。

    考虑到山区的具体情况,矿区公路采取了沥青碎石路面方案,以方便排渗雨水,宽敞的道路zhōng yāng,还修建了路轨马车道,以实现矿石开采运输的最高效率。只要不出什么大的意外,按照目前的施工进度,肯定能在国庆节那天完成全程通行,而其中若干桥梁工程,也极大地磨练了国内两大建筑公司的施工水平。

    除了近千人的工程施工队和战俘劳役,全镇的闲散劳力也都在工程上做工,甚至还有来自河对岸的银谷镇的临时工,以赚取一份优厚的务工收入,大型基础建设工程进行期间,让西点镇的各行各业也大大受益。

    在西点镇的西区郊外,一座占地20亩的果园边,是斯科特在西点镇的家。双层的西式小庄园别墅风格的房屋边,几个印第安雇工正在小心地把一框框刚刚收获的水果装上马车,准备运往西点镇码头。从那里出发,这些水果将到达泽西镇的罐头厂,然后再被加工为酸甜可口的水果罐头或果酱制品,最后在冬季成为每个家庭餐桌上的美味。

    这是斯科特一家最大的收入来源,善于经商的艾伦老人和善于打理果园农务的布伦达两人,每年除去各项税收,能够从这座小果园里得到1500美元的家庭纯收入,算起来已经是这个国家家庭人均收入最高的一类居民了。而斯科特本人在晋升为中尉后,更是有着年入720美元的高薪收入,所以斯科特一家的生活水准在这两年里迅速攀升,不光修起了漂亮的庄园小别墅,还在当地一家私营小建材公司拥有了少许股份。

    挺着大肚子的布伦达,正费力地检查着两辆雇佣马车上的水果,还仔细地在手上的小册子上记录着数字。小侄女杰西卡现在是暑假期间,已经能够“帮”着家里人做事了,如今正提着一个小篮子,在一个小水池边淘洗着几串葡萄。

    “上帝保佑,斯科特夫人,您应该注意休息,一定要小心!”一位欧裔妇女从一侧的小道走来,手里端着一个不锈钢盆,盆里装着几件洗净的衣物,正笑眯眯地看着已经临近分娩的布伦达。来人是这个国家被刻意宣传的英雄军人家属、曾经北方战役里牺牲的波特中士的遗孀。

    “谢谢您,波特夫人,没关系的!”布伦达开心地擦着额头的汗水,一只手还轻轻摸着肚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艾伦叔叔去波特市了,要下周才能回来,伊莱先生还在城里等着我们送货呢。”

    “伊莱?我讨厌那个商人!他居然认为今年的西点水果品质不如去年,他开出的价格会让西点镇的每座果园都吃亏!”波特夫人看了眼斯科特家的水果,露出一丝担忧。

    “还好了,今年可是丰收年,大家的收入不会比往年差。”布伦达倒是知足常乐。

    “好吧,大家都这么乐观……但我不得不再次提醒您一次,斯科特夫人,你应该给陆军司令部写封信,斯科特中尉已经在蝴蝶岛呆了七个多月了,按道理他应该回家一趟!”波特夫人帮着布伦达检查马车,一边小声地说着,“按照医生的说法,最多还有一个礼拜,你就要生孩子了!”

    “可是即使现在斯科特就能出发,也应该来不及了。所以,劳烦陆军司令部会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吧?”布伦达笑着摆摆头,但眼里却露出一丝期盼。

    “也许吧,但至少我们应该让他们听听大家的声音!哪怕只是一点点……”

    波特夫人打丈夫阵亡后,一直对国家不断发起对外战争耿耿于怀,哪怕一座城市都以丈夫的名字命名。在她的眼里,包括她逝去的丈夫在内,西点镇的许多家庭的男子在这些年里不断为这个国家奔走在前线,阵亡与伤残数字不断升高,相当长的时间里,西点镇的遗孀比例是这个国家最高的。

    “对不起,波特夫人……”布伦达听到这个,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上帝宽恕我的无知,我只是随便说说。下个月,我和桑托斯夫人,还有孩子们,要搬到波特市去住了,那里会离我们的丈夫更近些。”波特夫人深深叹了口气,端起盆子,又走远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侄女杰西卡也来到身边,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布伦达慢慢放下手里的小本子,摸住了杰西卡的肩膀,望向了南方。

第四十六章 拯救大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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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拯救大兵(二)

    625年7月2rì,周一。

    入夜了,一场短暂的小雨又过去。在营地里,4门从港口要塞拆运来的20毫米大炮正在加紧修缮发shè阵地外的遮雨棚,以保护这些珍贵的远程武器。为了在雨季运输这几门大炮到达前线,当初几乎耗费了一个礼拜的时间,中途还损失了好几匹珍贵的驮马。

    第5步兵连的休整营地里,一座大大的木棚中,仅有的那台短波电台被官兵们兴致勃勃地围在zhōng yāng,慢慢调试捕捉着那遥远的本土传来的微弱信号。不多时,电台里传来了音乐,一群年轻的士兵紧紧靠在一起,尖起双耳努力地倾听。

    虽然是战争阶段,部队间通信的保障是最重要的,但斯科特中尉依然特许在今夜这个时间段开放电台,收听本土曼城电台的音乐节目。

    今天是一首从来没听过的新歌,慢四拍的舞曲风格,笛、筝、小提琴组合出音乐节奏清晰而柔缓。珍妮清甜空灵的风格,再结合这种节奏下的独特优雅,让一首《怒放的生命》即使放到2世纪,也显得极有味道。

    “曾经多少次跌倒在路上,曾经多少次折断过翅膀。如今我已不再感到彷徨,我想超越这平凡的生活……”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象飞翔在辽阔天空。就象穿行在无边的旷野,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

    斯科特没有去挤兑普通的官兵,或者独霸电台,而是静静地坐在远方,传入耳里的歌曲微弱难辨,但他依然做出异常认真的表情,手里的水壶一动不动,仿佛早就忘记了一切。

    “斯科特中尉,今天好像没有写信?”

    “啊……长官!”

    一个身影坐到了身边,熟悉的声音响起。斯科特赶紧转过身,站起来行礼。面前是面带微笑的第一作战营参谋官游南哲上尉。

    “听说你妻快分娩了,但我们却因为延迟了作战时间,不得不放弃休整,希望你不会抱怨陆军司令部的命令。”

    游南哲笑呵呵地把一罐水果罐头递了过去,还主动拿过了对方手里的水壶,也不管对方是否喝过,自顾自地旋开盖喝了起来。

    并没有跟上游南哲的话题,斯科特只是淡淡笑着。

    “嗯?你好像有点疑惑?”似乎没有什么话题好说,游南哲放下水壶的时候,发现斯科特正直直着自己。

    “上尉,为什么我们要那么远占领这座岛屿?如果我们需要土地,无论是西点镇的西方、银谷镇的东方,还是波特市的北方,都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土地。”几秒钟后,斯科特摘下了军帽,着北方的星空,轻轻说了句。

    “掌控这片海洋,为了我们的女人和后代。”游南哲想了下,指了脚下,“如果仅仅以满足我们自己的yù望,那这座岛屿显然是多余的。但这里有着我们的未来需要的一切,我们的武器需要这里的硫磺,我们的最新战舰需要这里的珍稀木材,我们的孩需要这里的蔗糖水果,我们的女人需要这里种出的棉花制造的漂亮裙,我们的商船可以从这里一直航行到印度。”

    “作为军人,我们不仅仅是在制造杀戮,我们同样在用自己的鲜血为我们的女人和孩们争取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存权和更富足的生活。这是神赋予我们的使命,相比之下,我们自身的幸福是那么得微不足道。”

    “还记得你曾在北方战役时给士兵们说的话,我们无意于和野蛮的文明永远兵戎相见,但我们最终是为了把文明的光亮散布到这片蛮荒的每个角落。野蛮的文明或许仅仅以敌我身份来分辨对错,但我们不能。所以我赞同你上次的处置,因为我们不光是军人,我们同样也是普通人,某人的丈夫、父亲或儿,这是每个军人都必须坚持的文明信念底限。”

    “谢谢上尉。”斯科特点点头,戴上军帽,行了个军礼,“长官,我建议尽快派出营救部队,我预感祝上尉他们已经陷入了无法撤退的危险境地!”

    游南哲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静静地着斯科特的双眼,试图与对方脑里的预感达成一种可以认可的共鸣。

    远方的木棚里,珍妮的歌声已经进入最后一次循环,官兵们不由自主地跟着节拍微微晃着上身。

    “曾经多少次失去了方向,曾经多少次扑灭了梦想。如今我已不再感到迷茫,我要我的生命得到解放……”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象矗立在彩虹之颠。就象穿行在璀璨的星河,拥有超越平凡的力量……”

    第二天,居然是个罕见的大晴天,前线营地中,除了在外围负责jǐng备的2个连队外,剩下的6个连队的官兵都整齐地在营地里列队,近600官兵都小心翼翼地着一群军官从自己面前走过,不知道接下来是否又是一场让人难以忍受的“总攻”。

    总指挥冯斌少校慢慢走过士兵的队列,身后跟着参谋官游南哲上尉、第二作战营指挥邓剑上尉、以及第5步兵连的斯科特中尉。

    “哦,,长官们估计又在嫌弃今天这个好天气,他们总会挑选我们感觉最舒服的时候把我们赶上前线……”站在第步兵连队列最前排的于山,忍不住嘀咕着。

    “住嘴,你个白痴,你再要抱怨,我一定把你塞进野人的**里!”马卡洛夫的耳朵依然一如既往的灵敏,似乎总是能捕捉到于山的任何一句抱怨。

    于山身边的乔肆倒没有说话,只是紧张地捏着步枪肩带,目不转睛地着渐渐走近的几个军官。

    “特战队已经深入敌后一周了,即便他们长期以来一直以最无畏的jīng神引导我们取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但对手的残忍和狡猾,依然让我不得不在意这些战友的安危!”冯斌注视着最前排的官兵,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很显然,在这个困难时刻,他们急迫地等待着支援,需要一支能够让他们都感到敬佩的勇士队伍出现在他们的身边!”

    说着,冯斌侧头了眼斯科

    特中尉,把接下来的发言留给了这个行动的发起人。

    “将以自愿的方式,挑选出最jīng锐的士兵,条件只有一个,服役两年以上的老兵!”

    斯科特摘下军帽,丢给身后的麦迪军士长,然后接过步枪和钢盔。单手举着步枪,双腿微微张开,钢盔下的双眼炯炯有神。这是他最经典的形象,曾经在北方战役中被无数的老兵所记忆。

    “哦,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rì,总算有那么一次机会可以摆脱那些菜鸟了!”

    马卡洛夫军士长居然裂开大嘴笑了起来,当先出列,几个大步就走到斯科特中尉几米的地方,先是行了个军礼,然后原地转身,朝向士兵队列。

    “该死,这只大猴又在注意我了,我讨厌那双眼睛……”当迎上马卡洛夫军士长那颇为玩味的目光和微笑的时候,于山心里不知道骂了马卡洛夫的祖先多少遍,“为什么又是我,为什么!难道不是自愿吗?” 8੤網不跳字。

    身边的乔肆开始迈动脚步,于山差点就伸出手去拉对方的步枪,可惜乔肆的步伐很快,于山的手腕仅仅只抬起一个很小的角度,同伴就已经离开了好几米。眼着同伴默默走到了马卡洛夫的面前,一个立正,如一个树桩一样不再有丝毫摇晃。

    渐渐地,好几个当初一起在北方战役出生入死的下士或中士都走了出去,也有若干当初错过北方战役的622年度入伍的老兵,这些人里军衔最低的都是一等兵。

    于山死死着地面,抗拒着和大脑并不是很同步的腿部的感觉。再次感受到马卡洛夫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于山终于一咬牙,紧了下步枪肩带,带着烂烂的表情,走到了乔肆的身边,同样一个立正,算是加入了“敢死队”。

    马卡洛夫无声地笑了,脸上的伤疤拉扯下,又是笑比哭还难。

    自愿加入营救部队的兵力规模达到两个排,一共64名士兵站成四行,其中士官就占了三分之二以上,全是老兵中的jīng华。

    “麦迪军士长,今天开始,在我回来前,你带领连队听从刘辰旭中尉的指挥。”斯科特了眼面前大多数熟悉的面孔,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后扭头对身边的军士长下达了命令。

    “可是长官,我难道不应该跟您一起吗?” 8੤網不跳字。麦迪军士长一听,仿佛被人抛弃一般喊了起来,表情十分委屈。

    “不,你更大的职责,是带好第5步兵连,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完成剩下的作战任务。”斯科特不容部下的抗议,走到了马卡洛夫军士长的面前,“马卡洛夫军士长,让大家准备一下,我们0分钟后出发!”

    没有胆出列,或者说绝大部分没有“资格”出列的官兵,都静静地着那几十名战友,脸上表情都很复杂。

    ……

    yīn森而湿闷的原始森林里,几个带着树枝伪装、全身军装湿透的华美陆军士兵正无力地靠在几棵大树的根部在休息,一具担架放在一边,一个伤员正在昏迷中,附近的若干关键位置,还有几个隐藏的士兵在jǐng戒。

    已经第0天了,远远超出祝晓力预定的最大行动时间,队员们携带的口粮补给早就消耗一空,完全靠着特战队员的野外生存技能在丛林获取食物和淡水。

    出发第4天,特战队在躲避暴雨的时候就不小心失去了大部分信号弹和发烟弹。第5天的时候,一位队员又不小心摔断了小腿,这一最严重的事故直接导致祝晓力等人暴露了行踪,不得不选择撤退,但伤员让撤退速度被极大拖累。猎人一下就变成了猎物,丛林生活经验同样丰沛的加勒比人开始复仇般追逐特战队员。

    大量弹药受cháo,导致撤退途中的反追击战极为艰难。第7天,一名负责前哨的特战队员再也没有归队,要回到营地至少还有两天的路程,祝晓力知道自己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到昨天,摔断小腿的特战队员伤势开始加重,发起了高烧,队伍里携带的药物十分有限,只能堪堪保证断腿的伤口不再继续恶化。

    “上尉,他们又摸上来了!”一名隐蔽在侧翼的特战队员躬身走到祝晓力的身边,擦着脸上的汗水,“是否开火?”

    “你带大家离开,把狙击枪给我。”祝晓力抓过对方手里的狙击步枪,又翻开腰间的牛皮弹盒,确定弹药还保存完好,于是指了下西面的方向,“北面不能去,你们从西面绕过去。”

    “可是上尉……”部下一愣,马上又去抢枪,“还是我来断后吧!”

    话音未落,东面和北面的丛林里就传来了转轮霰弹枪那熟悉的开火声,隐约还能听见加勒比人的惨叫。

    数十名加勒比战士从几个方向围了过来,这次他们已经摸清了这些可恶的幽灵的行动路线,开始发挥同样属于他们的丛林作战技巧。

    几声羽箭的呼啸声着飞来,其中一支咚地一声钉在了距离祝晓力不过几米的树干上,接着一声惨叫,刚才还和祝晓力争夺狙击步枪的特战队员发出一声痛呼,一支箭命中了他的后肩。

    祝晓力赶紧一个打滚,躲进一根倒塌的小树后,然后迅速起身瞄准,一秒钟后枪声响起,一具加勒比人的尸体从某座小土坡上滚了下来。

    “快,向西面撤退!”祝晓力拉开枪机,又塞进一颗弹,发出命令的同时,再次抬身瞄准,接着又击中了一个摸上来的加勒比人。

    且战且退回到临时休憩地的队员,包括正在朝四周瞄准shè击的队员,不得不听从了祝晓力的命令。两个人抬起了担架,剩下几个人则掩护着两侧,艰难地朝西面退去。

    密林重影之中,特战队员已经无法顾及身后不断响起的枪声和加勒比人的临死惨叫,硬挺着疲惫的身体,带着受伤的同伴在急速撤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六章 拯救大兵(二)

第四十七章 拯救大兵(三)

    在企业号护卫舰的掩护下,斯科特中尉率领的搜索队从瓜德罗普东岛西北部登陆上岸,这是当初特战队约定好的撤退地点。一行官兵再怎么超负荷装备,也只能携带5天的食物补给,甚至队伍里还携带了大量的煤油。

    为了配合深入敌后的搜索队,几个步兵连将由第二作战营的邓剑上尉指挥,在战线上发起一次“颇有声势”的进攻,尽可能分担这次营救任务的压力。按照总指挥部的命令,斯科特中尉必须尽快找到祝晓力的特种小队,为此可以不惜代价。斯科特带领的搜索队可是压上了整个华美陆军的jīng华,至于为了几个人而搭上如此多的jīng贵老兵,许多已经在西点军校就读预备军官培训班的士官都有点不理解。

    深入丛林的两天以来,东岛北部就下了好几场雨,搜索队的每个士兵从里到外几乎都湿透了。而且官兵们还发现,在雨水的冲刷下,假如不留下任何持久的记号,几分钟后人们就会认不出曾经走过的地方。和他人只要隔上十几米,就仿佛孤独地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所以迷路将是一件可怕而家常便饭的事。每过几分钟,几个搜索小组的带队士官就要靠吹响哨通知其他人。每过半个小时,整个搜索队又必须依赖指南针重新调整方向。

    雨水淋漓的丛林里,60多名华美陆军官兵组成6个搜索小组,如一把小梳一样缓慢地推进着。许多老兵还不断蹲身下来检查某些角落,以寻找特战队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我说乔肆啊。已经两天了,再过一天就必须撤退了吧?当初我就知道会白来一趟的。”于山咬着一截鲜嫩的蕨草,无聊地望着yīn雨下朦胧的热带丛林,橡胶雨衣头罩下居然露出轻松的表情,“也许他们现在已经从其他方向回到营地了,然后还在笑话我们在这里如傻一样转来转去。”

    乔肆没有发表法,露出苦笑,一边用步枪刺刀撩开挡路的树枝。

    “你这个jīng力旺盛的白痴。别出声,注意jǐng戒!”不远处,马卡洛夫军士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压低了略有疲态的声音,“这里随时都可能冒出成百上千的野人,然后会用他们的长矛捅穿你的屁股!知道吗,每次把你带出来。我都要带着很大的风险。不为别的,光是丢脸这一件事就会让我名声扫地!”

    “可是我就没打算来的……”于山悄悄嘀咕着,脸上表情烂烂的,似乎早就习惯这个上司对自己极尽挖苦的态度。

    “为什么不用大炮一点点轰烂或者烧光这些森林呢?”一个欧裔下士从一边路过,厌恶地着身边一棵cháo湿发霉的树干上蠕动的不知名虫,“一直这样进攻下去。会让我们失去很多人的。”

    “哈,你这个白痴,你认为需要多少炮弹和煤油才能把好几十平方公里的森林给弄光?而且现在还是下雨天,据说还要持续一个多月呢。”总算是找到个比自己还异想天开的二货,于山赶紧嘲笑起来。一边还故意对着马卡洛夫露出得意的笑容。

    正打算乘胜追击继续赚点口头便宜,突然肚发出了一连串奇怪的声响。于山感觉到一股蓬勃的气体在下腹流转。紧接着就是一阵莫名其妙的腹痛。

    “头儿,我觉得……我肚疼,要拉肚!”于山瞬间捂着小腹弯下了腰,一边还指了下地面。

    “见鬼,你又有什么花样?给你五分钟,去那里解决!乔肆,陪着他,别把他弄丢了!其他人集合起来,临时休息。”望了眼远方丛林树影之间缓慢穿过的其他搜索小组的官兵,马卡洛夫的眉头一皱,连连挥手。

    “不,不需要,有旁边人着,我会拉不出来的!”于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然后提着步枪屁颠屁颠地朝一处下坡的林地跑去。

    晃了一分钟,于山才找到了一处绝佳的“厕所”。一个因雨水发生垮塌的坡地一角,几棵连根带泥歪倒在小坡边的老树和地形组成了一个隐蔽的树洞。这里不光可以避雨,而且里面还没有积水。

    就算明知道自己距离大部队不过几十米远,但钻进洞里的那一刻,耳边除了雨水的敲打声外,四周已经是让人心生畏惧的安静。步枪架到了一边,摸了下脖上的哨,于山这才放心地掏出香烟点上,在树洞里蹲了下来。小腹里的横冲直撞终于找到了发泄通道,于山舒服地几乎要哼出声来。

    头上的树干发生了一丝晃动,一串泥水流了下来,刚好淋在了香烟上。于山紧皱起眉头,嘀咕着粗话正打算重新掏出新的香烟,就突然发现一双裸露的光腿从头顶的树干缝隙间跳了过去,然后就是一个加勒比土著矮小的身影以让人咋舌的速度冲进了远方的丛林。

    之后更多的微弱震动和噪音从雨幕中传来,于山头顶的树干上不断跳过一个个加勒比人,又穿行消失在坡林深处,几乎没有一个人发现于山正躲在他们的脚下树洞里大便。

    嘴里新叼上的香烟在微微发抖,于山此时已经呆了,早忘记了脖上挂着的哨,就这样傻乎乎地着一**加勒比人从自己眼前不断跑过。

    等到最后一个加勒比人的背影消失,于山才提起裤颤颤巍巍地钻出了树洞,接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连滚带爬地朝缓坡上跑去,中途还差点滑倒。刚一到坡顶,就抓起哨猛吹起来。

    不过一分钟,陆续就从西面的树林里钻出了十几个华美陆军官兵,领头的赫然是斯科特中尉,身后跟着一脸铁青的马卡洛夫。很显然,马卡洛夫为照顾某个拉肚的白痴。差点和临近的搜索小组脱了节。

    “长官,土著!好多土著往哪个方向去了!”于山连比带划。用手指着某个方向,腿肚都在哆嗦。

    “可我什么都没到,也没听到!除了活蹦乱跳的你和你的哨!”马卡洛夫军士长连上几步,直接把于山拉倒了自己身后,然后一脸愧疚地着面前神情肃穆的斯科特中尉,“我很抱歉,长官,我回头会把这小送回后方医院的。他最近有点不正常。”

    “你确定到了很多?”斯科特举起望远镜,朝某个方向望去,可是除了yīn沉的丛林和朦胧的细雨,什么都没有。

    “我敢肯定,很多,至少几十个!”于山指了下他身后的方向,不过回头之后他自己也愣了。因为他也不敢相信刚才还一连串冒出加勒比人的地方,如今却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长官,也许我们应该跟过去。”一直没有说话的乔肆突然开口了,一边还提起了自己的枪口,“我觉得于山说的是真的。”

    静静地着,或者说是倾听着。斯科特在十几秒钟后点了下头,几个士官赶紧朝身后跑去,消失在森林里,不一会儿,微弱的哨声就响起。样打算把附近的搜索队全部集合起来。

    ……

    突如其来的断后战,导致祝晓力和部下失去联系快两天了。他已经无法猜测部下是否成功脱离了追杀,因为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断后战打光了他所有的弹药,手里的狙击步枪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烧火棍,如今只能上了刺刀当长矛来用。皮套里的转轮手枪,还剩下最后几发弹,但能否发火还是个未知数。

    他也记不清自己在断后战中到底击杀了多少加勒比人,只知道四周和身后至少还有数十名加勒比战士还在跟踪围杀自己。行军背囊在潜逃中早就丢弃,甚至指南针都遗失了,祝晓力觉得自己已经山穷水尽。

    雨又渐渐停歇,祝晓力疲惫地靠在树干边,把保存的最后一块植物块茎塞进嘴,慢慢咀嚼着,带着浓浓汁水的植物块茎为身体补充着聊胜于无的水分。大腿上,昨天晚上新增的伤势已经开始发炎,整个人都有点晕呼呼的。

    样,自己这个妄图建立新世界里第一支强大特种部队的愿景算是走到了头,未婚妻夏秋喻再也等不到自己回去了。望着头顶树叶之间被割裂的天空,祝晓力露出了苦笑。

    耳边又传来了微弱的噪音,在跟踪与反跟踪中急速练就的洞察能力,让祝晓力一下就意识到加勒比人又在逼近。试图站起来继续摆脱对手,但已经高烧的身体,让祝晓力停下来歇息后再也无法汇聚更多的力量。

    直接把身体挪到树干后方隐藏,然后拔出了最后的转轮手枪。祝晓力努力呼吸着,身体的温度已经让他感觉不到环境的cháo湿。

    不断有弓腰的加勒比人从远方的树林里缓缓钻出,纷纷握紧了弓箭或长矛。低矮的加勒比战士们似乎已经嗅到了最终胜利的气息,一个个都难以抑制地兴奋起来。几声嘀咕声后,几个加勒比人加快了脚步,从几个方向占据了有利位置,封死了对手的退路。

    “cāo,有种的就来吧……”祝晓力微微侧头了眼树干后方的丛林,露出一丝微笑。

    加勒比战士的大喊大叫出现了,激烈而亢奋,还夹杂着几丝愤怒,样他们在争论到底谁才有资格最终杀死那个给自己人造成严重伤亡的男。

    又过了一分钟,争吵声渐渐消失,四周又陷入了安静,祝晓力在极度紧张中再次感觉意识恍惚。

    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小心翼翼的,又踌躇不前。祝晓力鄙视地撇了下嘴,慢慢抬起了自己的手,用朦胧不清的视力住了转轮手枪的准星。

    人影越来越近,手里似乎还举着一把长矛,不过个比一般的加勒比人高了不少,而且身上还有衣服?祝晓力想扣动扳机,但手指都虚弱地有点不听使唤。

    一个批着雨衣,头戴钢盔,里面穿着墨绿sè夏季军装的年轻士兵缓缓蹲下了身。取过了祝晓力手上的转轮手枪,然后压低了声音:“长官。请坚持一下!”

    主动担任排头兵的乔肆回头举起了手,向身后不断走出丛林的战友频频挥手。

    马卡洛夫军士长的搜索小队传回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陆军特战队指挥官祝晓力上尉找到了!听到消息后,斯科特中尉顿时长出了一口气,露出了微笑。

    在决定命运的那一分钟里,加勒比人觉察到了有大量陌生人在靠近,最终放弃了对祝晓力的围杀,很不甘心地隐没在丛林里。逃过一劫的祝晓力浑然不知这短暂的一分钟内发生的事。已经陷入了高烧的昏迷。

    ……

    夜晚了,某个坡林下出现了一座简陋的木棚,祝晓力在搜索队医护兵的照顾下,已经勉强恢复了清醒,腿部伤口被重新消毒包扎,大剂量的消炎药也注入了体内。

    “……很遗憾,我们并没有遭遇到任何一名失散的特战队员。”斯科特中尉守在祝晓力身边。着一副祝晓力绘制的简易逃跑路线地图,露出遗憾的表情,“他们估计……也许只有上帝才能指引他们走出去。”

    “这次是我大意了,早就应该提前撤退。”祝晓力喝着医护兵递来的水,艰难地坐了起来,“信号弹全受cháo。和大本营无法联系上,那几天弹药补给都消耗光了。”

    “上尉,明天我们就撤退,特战队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们都是勇敢的士兵,上帝会保佑他们的。”斯科特认真地点点头。又递上了一罐水果罐头。

    “中途追杀我们小队的加勒比人至少有一百多人!斯科特中尉,你可以考虑明天派些人继续朝东边侦查。我一直怀疑附近一带应该就有他们的聚居地。”祝晓力摇摇头,对自己暂时脱离危险依然不是很乐观,甚至还有点不服气的意思,“如果不是因为雨季和有人受伤,不会那么容易被他们包围的。”

    “不,现在我的任务就是带您回去,上尉。”斯科特折起地图,摇着头,“少校他们已经在南方发起进攻了,可以分散加勒比人的注意力,这里也在海军舰炮的支援范围。”

    “可我的小队因为这次出击全损失了!”祝晓力突然激动地抓住了斯科特的手臂,一双眼睛红红的,“我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

    虽然已经在这个国家生活了近5年,但斯科特依然不能完全理解这些华裔长官们那些奇特的思维,有时候极度理xìng,有时候又极度冲动。在他来,一次失败的作战完全是可以得到理解的。

    “携带的电台也因为进水出现故障,恐怕无法把您的要求转达给冯少校。”斯科特无奈地摇着头,轻轻叹了口气,“搜索队的兵力还是不足,而且我们的补给也不多了。”

    望了眼木棚外保持jǐng戒的士兵,祝晓力也知道自己突然提出的方案太过冲动,毕竟这些士兵就算都是老兵,丛林侦查能力也无法和训练有素的特战队员相提并论,让他们去执行丛林潜伏侦查任务,基本和送死差不多。

    ……

    第二天的清晨,无雨。

    斯科特搜索队官兵以抱团的方式集合行军,一路抬着祝晓力缓慢朝西北方的海岸线撤离。泥泞的环境和高温在森林里制造出的湿闷让每个人的体能都大幅度下降,行军速度十分缓慢。

    当天中午,撤退的队伍来到了于山曾经拉肚的坡林上,被迫停止了前进。因为前卫小队方向传来了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

    很快,一名上士就带来了消息,一股数十人的加勒比人堵住了退路。还没等斯科特做出决定,负责后卫的小队又狼狈地传来更坏的信息,有“数不清”的加勒比人正在接近。

    60多名官兵就这样被不知道数量的加勒比人最终围了起来,一想到曾经自己也用过类似的战术,斯科特就苦笑不已。样,祝晓力预感的加勒比人聚居地确实就在附近,只是这个可恶的雨季,让人根本无法觉察到千米以外的环境状况。

    “安迪上士,你带主力护送上尉朝西面突围,不要停留。直接去海岸!”斯科特在坡顶观察了下四周的情况,果断对着身边的两位军士长下达了最终的命令。“马卡洛夫军士长,你带两组人跟着我,在这里掩护撤退!”

    两位部下马上行礼,马卡洛夫更直白,直接掏出刺刀装到枪口上,然后闷着头朝坡下的部队吹起了集合哨。

    “斯科特……长官,我们其实可以一起突围的!”从其他连队调来的安迪上士是位威尔士人,是当初和斯科特一起随五月花号来到北美的最早一批移民。也是与斯科特同期入伍的亲密同伴之一。

    “如果一起撤退,那所有人都会被拖累,这里是他们的天下……”斯科特抱歉地老伙伴,然后戴上了自己的钢盔。

    见上司坚持己见,安迪也只能执行命令。不多时,几组官兵集合完毕,带着祝晓力朝西面的丛林而去。

    目送同伴的背影消失在森林深处。斯科特这才回头提起步枪:“马卡洛夫军士长,让士兵们收集树枝,堆在空地上,把剩下的煤油都集中起来,随时准备点火。”

    “我的上帝!中尉,我们全会被大炮轰碎的!”马卡洛夫一下就明白斯科特中尉的打算。吓了一跳。为避免自己的声音过大,马卡洛夫的脸都憋红了,不然让那些执行断后任务的士兵们听到后,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前提是你们能坚持到炮弹落下来。”斯科特拉了下枪机保险,冷冷说着。“马卡洛夫军士长,执行命令。构筑工事,准备迎战!像当初我们在北方战役那样战斗。”

    “执行您的命令,长官……上帝啊,这真是糟糕透了!”马卡洛夫嘀咕着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只能硬着头皮领着部下开始组织防御。

    小坡上,士兵们疯狂地挥舞着手里的工兵铲,开始在雨水泡透的地面挖掘临时掩体工事。而在临时工事后面十几米远的空地上,乔肆和于山两个人,正在把搜集来的树枝堆成一座大大的薪堆。

    “完了,这次真完了,我就知道和那个大猴在一起准没好事!”于山一边惨兮兮地嘀咕着,一边有气无力地把一捧木枝丢到柴堆上,“我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倒霉呢?!”

    “于山,如果我死了,你哪天回到大明,帮我把这个交给翠丫。”正在倾倒煤油的乔肆,听到同伴这一句绝望的抱怨,也慢慢放下了手里的活。望了望小坡下的东面丛林,乔肆从脖上取下了自己的铭牌,递到了于山的面前。

    “我呸呸呸!只有死人才取下这个!别给我,晦气!”于山连连退了好几步,提起步枪就从乔肆身边绕开,“我怎么觉着你这次就是来送死的呢?我才不想死呢,我还要回大明接我娘!你也别送死!”

    自己曾经随口一句“翠丫多半嫁人”的话,就导致乔肆半年来情绪一直很低落,同伴身上那股浓浓的“厌世”情结让于山很不习惯。

    “……”望着同伴那“咬牙切齿”的表情,乔肆垂下头沉默不语。

    ……

    步枪与转轮霰弹枪喷出密集的弹,手榴弹的爆炸声与硝烟四起,在安迪上士的带领下,超过40名华美陆军士兵挺着刺刀,和丛林里冲出的加勒比战士撞在了一起。

    在安迪身后几百米外,传来了更加激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安迪知道,那位斯科特中尉如今正带着断后部队在给自己争取时间。

    “手榴弹!”欧裔上士的粗嗓在乱战的树林里响起,然后十多秒后,就是一连串的爆炸,十几个围拢的加勒比战士被炸得四分五裂。

    “所有人都围起来,别掉队,打起jīng神,我们冲出去!”

    身边又一个士兵被羽箭shè中胸膛倒地,安迪睁着血红的双眼,手里的转轮手枪不断开火,打翻一个个从树林里钻出的加勒比战士。安迪的步枪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也许此时正插在某具加勒比战士的尸体上。

    丢弃了担架,两位士兵架着行动不便的祝晓力,一起在手榴弹起伏爆炸的森林里艰难地朝西面突围。不断有羽箭飞来,在撤离的队伍中掀起一声声惨叫,但每个人都脚步不停。彼此扶着伤员交错掩护,将手榴弹不断丢向加勒比战士出现的方向。

    ……

    在遥远的北美本土。翻新扩大的西点镇医院里,妇产科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正挤着若干家庭主妇。

    布伦达从昨天开始,就出现了临产的征兆,被邻居赶紧送进了医院。不出预料,第一次孕产孩的布伦达面临难产。

    布伦达吃力的痛苦呼声穿透了手术室的房门,在走廊里掀起了一阵死寂。波特夫人紧张地拽着自己的手绢,眼睛都不眨地着不远的房门。一边还紧紧搂着布伦达的小侄女杰西卡。

    “上帝保佑,斯科特夫人一定会没事的。”桑托斯夫人在身前画着十字,不断祈祷着。

    手术台上,医护人员还在努力协助布伦达,但现在一切鼓励都显得那么困难。布伦达双手死死地抓着手术台两侧的扶栏,脸sè苍白,汗水已经湿透了盖单。她已经在长达2个小时的分娩过程中快要虚脱了。状况非常不乐观。

    “再用力,坚持啊!”医护人员也换了好几个,个个累得汗流浃背,但眼前的年轻产妇已经出现了脱力的症状。

    也许再过一会儿,就必须面临保大人还是保胎儿的选择了。

    ……

    投矛与羽箭不断落在小小的坡丘上,几具华美陆军尸体瘫倒在简陋的工事里。十几个士兵还在用步枪不断狙击着对面树林里的密密麻麻的加勒比人,或是用手榴弹将冲得更近的加勒比人炸翻。

    手榴弹在树林间的威力大打折扣,早就熟悉了这种可怕武器的加勒比战士已经懂得如何在短短几秒内躲避手榴弹伤害的诀窍。为了保证杀伤力,老兵们往往等对手已经靠近工事的时候才丢出手榴弹。

    又是几把转轮霰弹枪的齐shè,一批趁着华美陆军官兵装弹空隙冲上缓坡的加勒比人发出了惨叫。弹雨喷薄而出。近在咫尺上打碎的血肉瞬间染红了工事边上的泥土。

    马卡洛夫军士长适时地发起了一次反冲击,以扩大杀伤。剩余的加勒比战士在霰弹枪和刺刀的威逼下,cháo水般退了下去。

    “等我回到大明,我要让我娘天天吃米饭……”于山从一个加勒比人的身体里抽出带血的刺刀,然后连退几步,重新跳回临时工事内,又以最快的速度装上一发弹,一边还哆嗦着嘴念叨着乱七八糟的话。

    而乔肆在战斗打响后,就一直没说话,只是熟练地瞄准、shè击、装弹,命中率高达两成以上。随着大家牛皮弹盒里渐渐变空,工事前、缓坡下的树林里已经倒毙了几十名加勒比人,还有更多被打伤的加勒比战士在泥地里挣扎着,发出一阵阵惊悚的惨叫声。一支以士官为主的jīng锐队伍所制造的杀伤远远超过一支普通的步兵连队。

    坚持了近一个小时,加勒比人好几次快要攻破防线的进攻都被打退,但是连同斯科特中尉在内,断后的22名华美陆军官兵已经伤亡了快一半,而且弹药也几近枯竭。

    “中尉,手榴弹没了!”马卡洛夫带着一脸的血挪到斯科特的身边,手里还拧着他经典的工兵铲,“已经阵亡4人,还有5人重伤,只有一半的人还能继续开枪,弹也不多了。”

    “那就上刺刀!”斯科特把最后一颗弹装进步枪,面不改sè地说着。

    “愿上帝宽恕我们。”马卡洛夫似乎也早有觉悟了,只是苍白着脸在胸前默默画了个十字,就抓着步枪朝最后的部下跑去。

    此时上百号加勒比战士借助树林的掩护,又一次逼近距离狙击阵地不过百米距离,然后一哄而上,发起了冲锋。

    “上刺刀!前进,干死这些光屁股蠢蛋!上帝保佑美利坚!”

    最后的弹打光后,加勒比人已经距离临时工事不过十几米,马卡洛夫军士长的声音响起,接着他那挺着步枪的壮硕身体当先跃出工事,撞进了密密麻麻的加勒比战士人群。

    绝望的嚎叫声四起,除了斯科特中尉和工事里早就死去或重伤的人,仅仅2人的华美陆军士兵和上百计的加勒比人冲在了一起,而此时。还有更多的加勒比战士还在从远方的丛林里冒出。

    又是一挡一送,于山轻车熟路地再次捅翻一个对手。然后腰劲一转,狠狠将一个侧面冲来的加勒比战士踹翻在地,但体力耗费巨大的他也是脚下一个意外打滑,居然滚落到泥水里,又连续翻了好几圈后,最终跌到了小坡下。

    “我不能死……不能死!”

    头盔不见了,步枪也不知道丢在哪儿了,从激战中意外脱身的于山终于清醒过来。把身体往坡底缩着。一扭头,突然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正是昨天拉肚时找到的那个隐秘的垮塌树干组成的树洞。于山眼睛一亮,赶紧趴在地上,如泥鳅一样就爬进了洞中,然后仅仅探出个头,回望着坡顶的一片乱战。

    视线的尽头。马卡洛夫军士长和乔肆的身影正被密密麻麻的加勒比土著围攻着,两人背靠背,偏偏倒倒,刺刀血红。

    乔肆后背又中了一矛,终于失去了力气,手上的步枪落地。最后一次望了眼东面的天空。乔肆倒了下来,滚落下坡,然后没有任何生气般趴在了泥地里。

    头顶的厮杀声已经弱了许多,样最后发起的刺刀白刃战已经接近尾声。于山已经脏得不成样了,死死缩在洞中。望着几十米远的乔肆身体,嘴角蠕动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清的话。

    就这样眼巴巴的着。也不知道了多久。终于,于山一咬牙,悄悄地爬出了洞,朝乔肆摸去。

    在整个肉搏战过程中,斯科特只是静静地站在坡林空地间那堆已经灌倒了煤油的大柴堆前,面无表情的观着这场自杀式的战斗。

    四周是慢慢围拢的加勒比战士,望了眼北方的天空,斯科特掏出了打火机。

    cháo湿的柴火在煤油的裹挟下燃烧起来,冒出远比手榴弹爆炸还要猛烈百倍的股股黑烟。透过妖娆的火焰和浓烟,斯科特到那位骁勇的马卡洛夫军士长的身影已经被一片片**的加勒比人身影淹没,惨烈的刺刀肉搏战几近结束。

    涌上坡林的加勒比战士至少有两百人,饱受侵略者残杀和追捕的加勒比土著终于迎来了他们的第一次伟大胜利。他们围着斯科特,疯狂地跳跃着,挥舞着手里的各种简陋武器,发出了有节奏的嚎叫。

    ……

    “不……在上帝的面上,求您了,一定要孩……”

    布伦达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当医生在她耳边提醒的时候,她如同突然回光返照般抓住了对方的衣领,发出了急促的乞求声。

    “我还能坚持……”布伦达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微微抬起了上半身,死死咬着嘴唇,全身都在哆嗦,还发出了声嘶力竭地痛苦喊叫。

    很难想象难产分娩胎儿的那种痛苦到底恐怖到何种程度,此时此刻,所有在手术室里的医护人员都闭上了双眼。

    布伦达的一声惨叫传到了走廊,波特夫人和桑托斯夫人同时站了起来,两人不约而同流下了眼泪。小杰西卡更是把头埋在了波特夫人的衣裙里,全身都在发抖。

    ……

    距离瓜德罗普岛东岛西北海岸不过两百米的海面上,双湾号、长岛号、银谷号三艘轻巡洋舰,外加zì yóu号、企业号两艘护卫舰,开始慢慢摇起舰炮,对准了岛上遥远的丛林里那片腾起黑烟的方向。这几乎是90毫米舰炮的最大shè程了,但舰队总指挥王志华上尉依然下达了急速shè的命令。

    十几秒钟后,五艘战舰上总计20门90毫米舰炮发出了急促的炮响,以每分钟总计超过00发炮弹的shè速朝4公里外的坐标进行炮火覆盖。紧接着,在遥远的南方,某座小湖边,4门20毫米大炮也在最大shè程上加入了炮击行列。

    钻出丛林的黑烟和震动大地的炮弹爆炸,让撤出包围圈的安迪等人大吃一惊。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聚集在一起,纷纷摘下钢盔,默默低头。

    “为什么我们非要来这里送死呢……”安迪静静地着远方翻腾的丛林,一屁股坐到地上,无力地喘息着。一分钟后,恢复情绪的安迪又站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他选择了“抗命”。

    “张,你带大家继续撤退!肖尼,凯文,带几个人跟我来!”

    有了明确的撤退方向,安迪上士下达了急速行军的命令,剩余的搜索队士兵开始奋力继续前行。按照这个速度,最迟傍晚,他们就可以绕出森林回到海岸线,从而离开这个地狱般的战场。

    而安迪上士本人,则带着几个部下返身朝炮火肆掠的后方跑去。

    ……

    一声婴儿的啼哭响起,布伦达全身如抽空了般倒在了手术台上,慢慢闭上了双眼,只剩下激烈过后虚弱不堪的胸膛起伏。

    年轻的护士小心翼翼地把孩处理干净后,走出了手术室,早就等候的波特夫人等人含着热泪迎了上去。

    “真是个可爱的姑娘,斯科特中尉当爸爸了。”

    喜悦可以让所有的事物都显得那么美好,怀里初生婴儿那皱巴巴的样也不例外。波特夫人抱着布伦达产下的女婴,露出慈爱的笑容。

    手术室里,医护人员又进入了另一轮忙碌,布伦达的出血很严重,稍有疏忽,也许就会休克死亡。可惜如今的华美国医疗手段还无法进行真正的大规模临床输血手术,毕竟血型匹配不当产生的后果其实和谋杀没啥区别。

    西点镇医院的院长、曾经的20急诊女医生蒋燕这次亲自指导手术,年纪已经上了40岁的女院长果断选择抽取自己的血液,因为她在穿越前就核实为o型血。只要布伦达的血型不是太过诡异,理论上蒋燕所奉献的400毫升血液多少能挽救一下布伦达。

    大量的生理盐水在填补布伦达那若有若无的血压,另一边,几个护士开始奋力推注蒋燕奉献的血液。但能否保住布伦达的xìng命,包括蒋燕在内,大家心里都没有底。

    ……

    几乎每秒钟都有几发炮弹同时落下,起伏的爆炸火焰、硝烟和冲击波将半径几百米的地区包裹其中。树木倒塌,泥水飞溅,超过两百名加勒比人在炮火中奔跑和嘶喊。丢弃了长矛和弓箭,丢弃了他们缴获的稀奇物品,丢弃了伤者,但依然无法摆脱那些临空而下的恐怖爆炸。

    习惯xìng的在爆炸中喜欢聚跑在一起的加勒比人,再次遭受了可怕的伤亡,高速飞行的弹片削烂了一切,将加勒比人一分钟前的胜利喜悦又送进了绝望的地狱。

    坡林上的阻拦阵地已经被硝烟笼罩,那片燃烧着黑烟的柴堆早就消失不见,只有一团团炸裂的高温爆炎在不断扫荡着大地,似乎要把一切突出地表的事物都摧毁。

    炮击足足持续了0分钟,上千发90毫米和20毫米高爆炮弹几乎打烂了这片坡林,也几乎杀光了所有没来得及跑出这片树林的生物。

    泥土覆盖了斯科特的大半截身体,四周散布着无数加勒比人的尸体碎块,以及连根拔起的燃烧树木。年轻的中尉一动不动地倒在一堆倒塌的树木zhōng yāng,仿佛睡着了一样,对外界的震天动地置若罔闻……

第四十八章 珍妮的心愿

    无论何种宗教信仰,勾勒一种纯粹的洁净状态是共同的教义。在基督教里,百合花被作为了无比纯洁的一种象征。

    据说百合花的花名是为了纪念圣玛母玛利亚,自古以来圣母就被基督教视为最神圣、最崇高、最贞洁的象征。中世纪时期,基督徒们常拿白sè的百合花来供奉圣母玛利亚。

    而在基督教的所有宗教艺术品中,百合花也被进行了特殊的宗教“加工”,以符合它贞洁无暇的象征意义。例如几乎所有的基督教绘画中,圣母手里的那枝白sè百合花,即没有雄蕊,也没有雌蕊,意味着没有任何xìng的邪念。

    大概在基督教原教旨主义来,凡人的xìng与生育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罪孽。但和所有宗教一样,在基督教原教旨主义信仰内涵中,“有罪”的凡人所能梦想追求的纯洁,同样是一种无法企及的幻想,所以赎罪成为了凡人摆脱最终审判的唯一动力。

    想要平静的渡过一生,脱离苦海,就必须具备自制力。抗拒外界的诱惑,才能永久保持不被污染的纯真。为表达信仰上的至纯至真,某些虔诚的基督教徒保持着终身未婚的传统,自然也因为表面的禁yù产生了更多不为人知的糜烂。

    但至少我们翻开历史的花名册,不难发现就算是伟大的思想解放与地理大发现时代,包括葡萄牙王国航海时代的领路人里昂王子在内,依然有着一群让我们耳熟的人物在履行着他们断人yù的信仰。

    哥伦布的二弟。航海家与制图学家,巴托罗梅。终身未婚;哥伦布的三弟,基督教僧侣,迭戈,终身未婚;哥伦布的幼子,学者,费尔迪南德,终身未婚……

    ……

    625年月rì,周一。曼城市。

    “太神奇了!原来我的声音是这个样子啊!”

    本时空第一代留声机,结合紫虫胶为原料制造的黑胶唱片,在曼城市广播电台通过了这个划时代的技术试用,参与实验的若干欧裔女职员是大惊小怪。

    虽然天然树脂唱片还面临着耐水xìng和耐久xìng等诸多麻烦,留声机本身也太傻大黑粗,要让技术验证品最终成为实用商品,还需要不少时间去完善。但这终归实现了本时空华美国技术复原工程的一次不小的跨步。

    门敞开着,走廊对面的办公室里,传来了同事们喜悦的说笑声。珍妮独自一人呆坐在播音室休息间里,颇有心事地着本周最新出版的《曼城周报》。

    头版头条依然是千篇一律的“战地报捷”,蝴蝶岛在半个多月前的一场“决定xìng胜利”后,东岛加勒比土著终于土崩瓦解。华美陆海两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横扫东岛北部,数百土著战俘束手就擒,东岛战役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国防部长郑泉陪同若干参议院议员上周亲临蝴蝶岛,慰问作战官兵与伤病员,并承诺国庆节前会安排全体作战部队回国修养。陆军司令部则表示一定在月底彻底结束东岛战役。让迁居东岛的国民能享受到安定的生活。

    仔细往下,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在提及蝴蝶岛的伤亡情况。想到某个人一直在蝴蝶岛作战。珍妮就一直感觉心里怪怪的。

    再翻到背面,曼城市福利院的孤儿收养公益广告已经做到了第三期,zhèng fǔ的支持政策继续加码,但如今依然有多达700多孤儿还未有着落。福利院另推出“挂名收养”模式,收养人不用直接与孤儿组成家庭收养关系,而以对口经济资助方式提供孤儿成长帮扶,并定期与被收养人进行一些家庭生活,平时被收养人依然住在福利院。

    到这个公益广告时,珍妮特别仔细,还悄悄用剪刀把这个版面小心剪下来,收进了手提包。

    ……

    已经担任副台长的程大熊办公室里,几个欧裔乐器技师正围在办公桌前窃窃私语,一副“古怪”的乐器图纸让他们感觉有点棘手。图纸上,一架类似衣橱的立体透视物件上排列着一黑一白两排琴键,起来是那么“丑陋”。

    “程先生,这不得不说是一架‘美妙’的钢琴。不过,难道拨弦改为击弦还真能发出更动听的声音?”

    一位长期制作羽管键琴的德意志乐器制作师再次仔细了遍这张只能称之为“概念稿”的图纸,眉头微微皱着。假如他没有开窍,那这种以击弦方式演奏的现代钢琴将在下个世纪初才能由另一位意大利乐器天才大师制造出来。

    “还有什么能比连续弹奏和强弱音zì yóu控制的击弦钢琴更激动人心的?”程大熊不以为然地笑着,把自己用了个把月才粗粗画出的几张钢琴图纸卷了起来,然后在几位乐器制作师的眼前来回晃了一遍,“如果它能诞生在你们中间的某位手上,那整个世界都会因某人而改变,上dì dū会赞美倾听的!另外,我可以资助各位,成立一家专业的乐器制造公司,为全世界的绅士和贵妇们提供最美妙的音符。”

    “哦!程先生,我觉得这种乐器图纸本身就是个奇迹,我想可以试试”一位稍微年轻点的乐器制作师赶紧站了起来,面sè红润。

    “我们也可以试试!”一旁几个年长的德意志乐器制作师也赶紧点头,生怕自己被排除在外,至于这种匪夷所思的钢琴到底有什么玄妙之处,他们反而觉得不重要了。

    “很好!第一笔经费先给你们,之后我会再给每个参与者一份公司股份,希望大家能在一年内制造出真正合格的钢琴!”程大熊也够洒脱,直接掏出支票本。唰唰几下就填入了000美元的数字。

    “乐意为您效劳!”几个长期以小作坊形式依附在曼城广播电台的欧裔乐器制作师,此时大喜过望。纷纷站起来弯腰。

    正热闹着,忽然程大熊发现办公室的门开着,妻子珍妮正怯怯地半个身子露在门外。几个手势之后,办公室一场洽谈会就结束了,只剩下程大熊和珍妮两人。

    “最近我把一些新曲都整理成册了,以后你可以自己zì yóu挑选。”关上门后,程大熊微笑着扶住了妻子的双肩。

    “好……”珍妮微微低头,声音很轻。

    从认识丈夫那天开始。珍妮就十分惊讶这个贵族绅士般的高大青年所拥有的海量音乐记忆和天赋,几乎每一首音乐都那么悦耳动听,也造就了自己如今的成就。曾经卑微的身份,让她自然而然地在这个人面前长期持有一种自卑与惶恐,就算两人关系已经走到夫妻这一步,这种感觉依然还是那么强烈。

    “怎么了,今天不开心?”似乎发现妻子有点心不在焉。程大熊眉头微皱。

    “我想去教堂……你能陪我吗?”珍妮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着丈夫的双眼,不过只是几秒钟,又习惯xìng地目光躲闪到一边,“如果你忙就算了……”

    “反正已经快下班了,顺道出去吃饭吧。”掏出怀表了下。程大熊笑得很轻松。

    ……

    一个小时后,程大熊和珍妮并排走出了位于曼城市南区东部的某座小小的新教教堂。作为穿越众里唯一一个基督信仰者,正是程大熊为居住在南区的欧裔市民们争取到了建设新教教堂的资格。

    午休时节,大街整洁宽敞,行人稀疏。不少马车上的乘客都把头露出车窗,对着大明星脱帽致礼。夫妻俩郎才女貌。衣着高档端庄,任何时候出现在公共场合,都会引起市民们的感叹羡慕。

    珍妮在教堂里那种让人窒息的压抑表现,让程大熊也连带着情绪有点不好,从妻子那隐晦的喃喃自语中,程大熊似乎感受到了某些端倪。归根结底,还是关于孩子的问题,但珍妮越是如此自责和惶恐,程大熊就越发感到内心的烦躁。

    “亲爱的,我们可以领养小孩子吗?”珍妮的脚步突然停了起来,侧过身,这次是鼓起勇气坚持着丈夫的脸,不再躲闪回避。

    珍妮说的领养孩子,就是如今zhèng fǔ在《曼城周报》上公开的信息。大量的华裔孤儿如今都拥挤在福利院里,等待着市民志愿领养。珍妮曾偷偷地多次到访过福利院,对相关的领养手续细节已经了如指掌。

    “你现在就想要孩子?”程大熊一愣,脸上表情有点怪异。

    “我不知道……也许想要……”珍妮低下头,艰难地说着,“我昨天偷偷去福利院过,有几个很合适的……”

    “我们先去吃饭吧,这个以后再说吧!”

    程大熊四顾左右而言它,倒让珍妮更加抬不起头来。两人的话语就这样瞬间终止,继续默默地行走在大街上。

    ……

    夜晚了,珍妮在播完最新一期夜间歌曲节目后,就以身体不适早早回家。而程大熊则以加班为由,在把珍妮送回家后,就独自一人来到了曼城市南区的魅影酒吧里小坐。

    几年前的魅影酒吧,如今已经重建为曼城市南区首屈一指的最高档娱乐休闲场所,某些规则的时空继承下,这里是居住在南区的富有市民最喜欢的地方。而能长期流连在这里的人,更是挥金如土的某些穿越众。

    故意只有点点烛光的jīng致而昏暗的酒吧大厅里,十几个有着高级技工身份的欧裔市民在说笑着,而角落里屏风隔间里,几个华裔市民则低调许多。

    “今天的报纸了吗?真令人振奋,我们的军队轻而易举地就击败了那些土著!现在蝴蝶岛是我们的了!”一个中年欧裔高级技工举着酒杯,哈哈大笑。

    “我们公司已经正式宣布蝴蝶岛投资计划了,下周的曼城周报就会刊登。知道吗,约翰,也许这次我会成为分公司部门主管派驻过去!”一个属于国营农林渔牧集团的欧裔小职员也满脸期待。

    包括曼城市广播电台在内,这些年不遗余力地国民宣传。在国内掀起了一阵阵发泄般的自傲情绪,曾经饱受命运欺凌生不如死的移民们。在几年里如同昭雪般渐渐爱上了这种“张扬”的生活滋味。望着这些老资格的欧裔移民那一副副自得的表情,程大熊露出一丝苦笑。

    高谈阔论的酒客之间,若干身着漂亮“简略”衣裙的年轻欧裔女子极富教养地为客人们端酒送茶,个个仪态大方,又矜持礼貌。到这里的人也许并非个个冲着潜规则而来,但如此高水准又吸引眼球的女招待,也确实会让每个到来的男xìng都想入非非。

    “哇,都快认不出了。我说是谁呢!那么巧,原来是程哥啊!”

    突然,一个有点生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见一位西装革履的华裔青年带着一位摸样打扮十分俏丽的“小洋马”走到了面前。

    来人是吕胜强,当前的国会众议院议员,一位被穿越众私底下笑称为“常昆挖出来的小舅子”的青年。

    虽然同为穿越众,但并不喜欢政治的程大熊很少和这些国会里的同伴来往。即便是建国前大家都摸爬滚打在一起,但程大熊的朋友其实也不多。魅影酒吧,程大熊是来得极少的,几年下来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的清。

    “怎么?放着你的明星老婆在家里,一个人出来玩?在这里。你倒是个稀客啊。卡洛儿,替我要一瓶最好的葡萄酒,我和程哥单独聊聊。”见这个并不是很熟络的穿越同伴的表情有点纠结,吕胜强撇撇嘴,身边的小洋马识趣地走开了。

    不一会。一瓶售价20美元的法国葡萄酒送到,两人就这样对着昏暗的烛光开始了对饮。

    “今天天气有点热。出来乘凉,随便坐坐,放松一下。倒是你,一个国会议员的身份还敢到这里混?”程大熊喝着酒,若无其事地说着。

    “整天忙得要死,不光要管自己的公司,还要没事参加国会会议,昨天周rì,还偏偏被抽中去孤儿福利院做国家形象宣传。不找点乐子,还不把自己屈死?”吕胜强捏着一片水果,正要望嘴里塞,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昨天我到你老婆了,和李琳、佟月福利院里聊领养孩子的事,怎么你也准备学任长乐两口子?”

    “说起来,这两口子这几年仗着和内阁里的人关系不错,赚了大家伙多少便宜,钱多了自然显摆!你还真以为他任长乐和杨雯雯的心就是红的?”吕胜强不屑地撇撇嘴继续说着,略显嫉妒,“要我说啊,估计不是任长乐有毛病,就是杨雯雯有问题,到现在杨雯雯肚子还没动静,所以啊……咦?程哥你是怎么打算的,还没打算要孩子,还想继续潇洒几年?”

    眼里一丝怒气转瞬即逝,程大熊低下头尴尬地笑笑,顺带指指公办福利院的方向,开起小玩笑:“李琳和佟月一个多月都在到处宣传,动员大家都领养,我老婆也是好奇才过去的,也算是支持下公益活动嘛。而且你消息太落后了,我听说杨雯雯已经怀孕了。”

    “哦,这样啊……我倒觉得我们这些人就别参和了,除了那些已经没法生孩子的人,真心没必要。这些孩子谁知道是什么来头有啥毛病,养不熟的。现在那么多移民家庭,怎么都能安排得过来,大不了再加大政策优惠。”吕胜强微微摆手,接着说着,“拿我们这些自己人来说,就算是在外面有私生子,那也是自己的骨肉不是?”

    “你这种态度,就不怕被严晓松那些人喷?”程大熊听到这儿,眉头渐渐皱紧。

    “还不是他们搞出来的麻烦,要让那些欧洲人再这么弄下去,天知道谁家的祖宗会被卖到非洲去!这就是好事了?!”吕胜强不屑地喷着酒气,“我早就说过,应该派人直接在明朝沿海建立据点,专人管理移民事务。既能控制移民来源,又能提前布局。”

    “安排谁去?”程大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那是齐建军他们去处理的事,我们只是提出建议。”吕胜强有点喝多了,脸上的酒晕在烛光下格外显目,末了,还神秘地压低了声音,“程哥,魅影酒吧上个月到了几个法国妞,纯着呢,和以前的德国女人英国女人完全不是一个味儿……”

    “今天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喝酒?我来买单吧。”话不投机半句多,尤其是对方还在注意珍妮去福利院的事,程大熊索然无味地站了起来。

    也不去想吕胜强接下来会如何度过一个夜晚,走出了酒吧后,程大熊足足在街角站了半个多钟头,然后转身朝街区北方某片社区走去。他打算去一趟总统陈长远的家,让两位老资格的医生为自己内心的某些疑惑寻求答案。

    即便表面上依然无所谓的态度,但事实是,任何一个穿越众都无法容忍自己将在这个历史时空悄然“消失”。到底是珍妮有问题,还是自己有问题,这是程大熊一年多来深深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

第四十九章 瓜德罗普的价值

    出于对西班牙zhèng fǔ与哥伦布的“尊重”,蝴蝶岛继续沿用之前吞并命名百慕大岛的“惯例”,全名采用了“瓜德罗普蝴蝶岛”的组合称谓。

    夹在东西两岛之间、东岛西南岸海湾的双子港,已经从年初的荒芜和杂乱中破茧而出。cháo湿淋漓的雨季里,远方热带丛林的掩映下,一座洋溢着现代风格气息的全新港口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根据当初百慕大岛开发的经验,除了关键的市政公共建筑和军事防御单位,双子港市的第一期市民居住街区建设将从简,而以城市给排水等基础工程和公共设施为重点,以方便今后的城区拓展改造。为此,一批大量采用水泥预制件、风格简练的居民住宅,配合着适当面积绿化的社区在半年内就建成了,即便如此,其门面光鲜程度和环境绿化也比曼城市最早的那片旧城区要舒适漂亮许多,大把资金是砸得足足的。

    为让迁居到双子港的国民尽快适应本地的气候,几乎都要安排迁居者在百慕大先待上十天半月,然后再运送到双子港。这些国民里,一部分是本土企业在蝴蝶岛开办分公司的员工家庭,一部分是去年度移民到华美本土的移民,除已经获得正式定居权的人外,这些人的国民身份也都上调一级。

    他们不光可以享受未来三年的特殊迁居生活补贴,更可以分配到免费的住房和廉价的种植园土地承包经营权。和待在本土需要长期偿还移民安置贷款的人相比,可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让相当多的今天还是契约奴或临时定居权身份的欧裔家庭大为振奋,申请迁居的报表几乎塞满了移民部的办公室。不过这种便宜也仅仅是迁居国民才能享有。今年新到的移民还是要继续执行国家的移民安置政策。

    按照“大西洋跳棋计划”的规划,从现在开始,来自大明的移民将不再从巴西运输到百慕大双湾市,而是直接运到蝴蝶岛双子港市。为此,前往巴西的华美船队已经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了葡萄牙人。

    进入9月份以来,双子港除了数百人的建筑公司员工和上千名加勒比战俘劳役外,还有600来个正式定居到本地的国民,而在迁居工程完成后。这个数字最终会超过1200人。遗憾的是,这里面成为蝴蝶岛双子港市民的华裔还不到200人,而且半数以上都是今年才到的最新移民。

    从两个多月前第一户国内迁居国民入住市区开始,双子港市zhèng fǔ就正式挂牌运作。不过代理市长的人选倒是很有趣,居然是国内最大的建材私营企业“张氏建材集团”的老总张明澄。这个穿越众里唯一的一个台湾佬,今年已经33岁了,当初以台资物流公司业务员的身份驻留y市码头。结果被卷到了北美。

    张明澄在华美资本家里以做事果断著称,在建国初期的国有企业股份私有化中,水泥和建材工厂被国营建设工程集团下面的一帮子联合吃下。按道理说大家的产业分割应该到此为止了,但偏偏张明澄又另起炉灶,一声不吭地从零开始办起了“又脏又累”的私营水泥砖瓦公司。

    让人不知道的是,张明澄在穿越前。其家里祖辈就长期经营建材生意,尤其是对水泥等建材的生产非常熟络。随后张明澄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国家基础建设所需的大量建材水泥,将张明澄一口口喂饱,只用了几年时间。就直接超过“心不在焉”的国营建设工程集团下属的建材厂,多种重要建材品种是独家垄断供应。登上了国内建材行业头把交椅的位置。

    自5月份一次考察蝴蝶岛投资环境后,张明澄就迅速爱上了这个地方。张明澄充分地发挥了他的口才,以毛遂自荐的方式寻求蝴蝶岛的市长职位,理由就是他将对蝴蝶岛充沛的石灰石和粘土资源进行大规模开发投资,力争三年内让大西洋跳棋计划的海外建材需求做到本地化供应,而不再依赖本土运输。

    一个搞企业的突然如此热衷从政,而且还是针对自己的产业垄断发展做出的选择,倒让人不得不jǐng惕,但现在百业待兴,又有哪一个zhèng fǔ官员身后没有几份产业呢?不管怎么说,第一个老总级的资本家成为了zhèng fǔ行政官员,倒是建国以来头一遭。除了有专门的《国家公务员监督法》防范未然外,国会还特地和zhèng fǔ内阁以及张明澄约法三章,只允许张明澄以代理市长的身份上任,而且任期也只有四年。

    随后,张明澄在zhèng fǔ内阁履职会议上,就当场宣布了蝴蝶岛双子港发展的基调:除转口贸易外,本地核心经济将大力发展建材、盐糖酒业、食品业、化工业与各类种植园,且与之相关的投资企业的产业税将在国家规定的地方管理权内给予优惠。

    此话一出,顿时“真相大白”,原来张明澄的竞争市长职位是早有更大的“预谋”。与其说张明澄是为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在打小九九,不如说他是更多国内私营企业资本家“联合推出”的一个代理人。

    ……

    1625年9月5rì,周五。

    绵绵的细雨让蝴蝶岛双子港的拓展建设进度慢了不少,但在已经建成并投入使用的第一期港区码头上,一架重型蒸汽吊机正在吞云吐雾中为一艘风帆盖伦船卸货。

    数月前,双子港的坐标就已经通达加勒比地区与南美的西班牙和葡萄牙人。上个月初,第一艘受邀来自波多黎各岛圣胡安城的西班牙商船就抵达双子港,送来了大约一百多吨的谷物和蔗糖,开启了蝴蝶岛“东加勒比与南美贸易中心枢纽”的历史篇章。

    眼前这艘停泊在港口卸货的风帆盖伦,则是来自委内瑞拉沿海特立尼达岛西班牙港的西班牙商船。产自西班牙港南方那座天然沥青湖的天然沥青。正一桶桶地被网兜吊上岸,这种提前了近300年开发的当地著名特产。如今正式进入了华美国的市场,成为取代北欧沥青且质量更优的重要化工与建筑原料。

    在市区的东郊,一座全新的工业园还在建设中,但目前大多数地段还处于开荒整地阶段,由于雨季的影响,大量工地和建材都不可避免地泡在了雨里,让负责建设的建筑公司管理层极为恼火。而已经完成建设并正式开工的,只有新华化工公司的一间小型沥青化工处理车间、张氏建材集团的一家小型建材厂。以及国营农林渔牧集团的一家木材加工车间。

    目前,除了张明澄控制的蝴蝶岛建材业外,本地最大的私营企业大概就是新华化工公司了。按照该公司董事会的规划,利用本地有利的原料获取渠道,蝴蝶岛分公司将各建一所大型的沥青处理化工厂和酸碱厂。沥青化工所需的原料不用说了,特立尼达岛和蝴蝶岛很近,自然有西班牙人一**送来。而大型酸碱厂则是公司老总周君庭谋划已久的。

    新华化工公司以往每年耗费在进口硫磺上的费用非常高昂,而国家居然还在收取着不菲的产业税,理由就是新华化工公司在酸碱化工业是绝对的垄断。蝴蝶岛西岛的火山地质,使其拥有天然的丰沛硫磺矿资源,对于国内受进口原料瓶颈限制、酸碱化工生产成本和规模一直很蛋疼的新华化工公司来说,这简直就是送到嘴边的肥肉。

    大西洋跳棋计划一公布。周君庭就成为第一家完成投资意向的国内私营大企业,和国营能源矿业集团合作成立一家硫矿开采公司,一口气圈掉了蝴蝶岛西岛的所有硫磺矿未来10年的开采权。虽然目前西岛还在加勒比土著手里,但周君庭相信公司未来会在这座岛上大赚猛赚。

    第二大投资企业,就是任长乐的中远国际贸易集团。如今这家集团业务已经堪称大杂烩的私营企业。又把手伸向了种植业。蝴蝶岛东岛虽然土壤不比西岛肥沃,但地势较为平坦。历史上就有着大规模的种植园,十分适合热带作物的农场种植。

    依仗着当初那份《农业发展补充法案》制定的限制政策,国营农林渔牧集团几乎垄断了绝大部分的农场经营,理由就是国家需要对国内产业劳力的分配流动宏观控制。对这一点,一心想要办私营农场种植的若干资本家们是咬牙切齿,其中尤以任长乐两口子为首。《农业发展补充法案》的限制政策截止期是1625年12月31rì,之后才有条件允许大规模的私营资本进入农业产业,但对于已基本完成国营农场布局的本土农业来说,这种政策开放时间已经让任长乐错过了最佳头班车。

    诸如棉花、甘蔗、烟草这类17世纪的高价值农产品,任长乐两口子是垂涎已久了,其中又以棉花的需求最高,毕竟杨雯雯现在正养着一家年产120万匹布的纺织厂。虽然在巴西已经和葡萄牙人合资创办了多个农业种植园,英格兰和西班牙的毛料输入也逐渐看涨,但这种依靠欧洲商人的原料供应,不光量上还是限制了产量规模,而且成本控制和风险也存在隐患。

    现在条件即将成熟,蝴蝶岛作为大西洋跳棋计划中承上启下的地理地位,其优势的自然坐标给了任长乐正式进军国内农业种植园业的机会。已经不差钱的任长乐两口子,联合了若干投资人,除了先期在蝴蝶岛投资若干纺织、盐糖jīng炼与贸易商栈外,还准备在1626年“禁令”解除后,就地开展棉花、甘蔗等数种大宗农业品的种植项目。为此两人的企业早早准备好了资金,并提前预订了东岛中部平原地带2万亩最肥沃的土地。

    私营企业如此,国营集团也没有落后,但这次进入蝴蝶岛的最大国营集团,居然是国营农林渔牧集团。按道理说,本土的农业种植还远远未饱和,在双子港这种农业劳力更加稀缺的岛上搞大农场完全没必要;岛上林木资源虽然量足。但真要说开发价值,也许北美本土的林木更合适当前的建筑和船舶业的原料需求;周边的水产捕捞业。在没有现代冷冻技术下,也无法和水产出口产生任何供应关系,远远比不上本土周边海域的捕鲸业务。所以无论怎么看,都没有千里迢迢在蝴蝶岛上兴师动众的理由。

    但事实并非如此,据说国营农林渔牧集团的早在大西洋跳棋计划公布之时,就第一时间圈占了整个瓜德罗普东西两岛上的大多数森林资源,为此该集团付出了整整120万美元的巨额购地费,让负责卖地凑款搞钱的zhèng fǔ内阁脸都笑烂了。

    对于国营垄断企业如此“卑鄙”、“不给人活路”的做法。一心想要在当地建设加勒比木材加工中心的华美木业公司,一度还进行了起诉,甚至扬言要退出瓜德罗普岛的开发计划。本以为这样一个充满了公平正义之光的反国企垄断官司可以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结果诉讼材料才送上去几天,就被曼城市法院给驳了回来,人家根本不受理!

    这下可好,在华美木业公司里有重磅股份的几个议员直接在例行的国会大会上吼了起来。宣称曼城市法院严重违宪。似乎根本就不容人辩解,几个文青挥舞着拳头,大有此时不给个说法就要告到最高法官钟进山那里。

    吵闹好不容易才在两院议长木槌猛砸的jǐng告声中停歇下来,然后身为科工委主席的参议员包子图才站起来说了几句,声称这是科工委的职权处理范围,直接对参议院负责。该开发项目不受曼城市法院管辖。

    这就奇了怪了,参议院什么时候有权力指示一个科工委干预国家的正常经济建设项目?包子图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抬出了《国家安全法》,再一顿详细解释,整个国会大会的议员们这才恍然大悟。

    不得不说是上帝偏爱瓜德罗普岛。这座加勒比海边缘的岛屿上分布着极其重要的树种:愈疮木。愈疮木,又叫铁黎木。是一种在后世极为重要、也极为珍惜的机械工业和造船业木材资源。

    铁黎木硬度不逊于钢铁,长埋地下或侵泡水中也不会腐烂变形,具备极强的自润滑xìng和耐腐xìng,就连白蚁和海虫等强腐生物都无可奈何。铁黎木在机械工业用材中的有着几乎不可替代的用途,往往用来加成最重要的耐磨零件和轴承材料。而在造船业中,用铁黎木制造的船舶螺旋桨轴承、轴瓦、滑块,比大多数金属合金都要靠谱。

    但铁黎木的生长又是极为缓慢的,数十上百年也不过碗口粗,如此重要的树种,自然是科工委全力以赴保护的战略资源。国防部根据《军事防务输出限制法案》和《国家安全法》,更是强烈要求zhèng fǔ内阁禁止私营企业开发。

    其实国内并没有法律规定私营企业不能参与贵重自然资源的竞争开发,但惟独《国家安全法》里有这么一句:任何对国家军事或战略安全构成威胁,或造成重大影响的商业行为,非国会授权都应禁止。

    这项内容定义的授权方不是zhèng fǔ,是国会。而科工委又是属于国会下属的国家重点机构,专门提供各类国家发展的核心意见,直接对参议院负责,自然是有权力干预了。

    要禁止,但又要利用,那就只能掌握在国家手里了。如此一来,国营农林渔牧集团就理所当然地在现阶段拥有瓜德罗普岛及周边若干小岛上的所有铁黎木资源的合法垄断开发权。但在科工委看来,最重要的是采取一种合理的开发与长久保护的政策,以防止出现后世全球严重缺乏铁黎木的窘境。

    最终华美木业公司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都和国家战略安全挂上勾了,你还能怎么样?看来要分上这么一杯羹,只能等未来什么时候国家把这些个万恶的国企集团给私有化掉!

    为了安抚受伤的华美木业公司董事会,国营农林渔牧集团这次放低了姿态,以转承包的方式,将部分东岛的普通林场交给了华美木业,好歹算是“内部协调”了一次。

    总而言之,在军方的不懈努力下,瓜德罗普蝴蝶岛最关键的一半已经入手,相关开发计划也随之大规模展开。再之后就是移民部和民政部联合推进人口扩充,力争一年内将本地经济发展所需的生产劳力逐步到位。

    时间并不等人,“大西洋跳棋计划”第二期的南非开普敦攻略要在1627年年底之前进行,能否顺利达成目标,蝴蝶岛的经营力度自然是重中之重。

    除去本地优势产业外,各行各业发展所需的燃料来源就显得艰难了些。包括铜、铁在内,蝴蝶岛上的小型金属矿点倒也有一些,但基本没有煤矿资源,近现代工业大量需求的煤炭如果全从本土起运,那将是非常蛋疼的一件事。

    所以代理市长张明澄打算不久之后亲自前往巴西累西腓港一趟,推销自己的建材商品的同时并获取稳定的煤炭供应,顺便为一件更加重要的事做前期铺垫。

    这件事,就是有关国会近年来一直争议的《外籍劳工输入法案》,简单点说,就是披着光鲜外衣的奴隶劳工输入。这个字眼无论怎么美化,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张明澄等一干现代人权青年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

    国家一天没有通过正式的法案,那奴隶引进就一天不能进行。无论是采矿,林木采伐,还是农业种植,瓜德罗普蝴蝶岛的经济产业所需的大量初级劳力就没法有效解决。军方俘获的加勒比人战俘劳役,早就被国内各矿场瓜分了,甚至目前还在西岛活蹦乱跳的加勒比人都被“预定”了。指望这些工作岗位用大量移民来填充,明显是一种逼上绝路的选择。

    目前张明澄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学习“合法利用战俘”的模式,绕开还在争议阶段的《外籍劳工输入法案》,以企业“雇工”的名义,从欧洲大陆、中南美的西班牙或葡萄牙人手里“雇佣”劳力。至于劳力原本的身份是啥、皮肤的颜sè是啥都无所谓,而且“雇工”都是有合同工期的,时间一到就送回“雇主”。

    如此拐弯抹角即当婊子又立牌坊的行为,大概也是国内资本家们所能想到的唯一方法了,而且也只能用在蝴蝶岛这种海外领上,而在前台,也正是张明澄这种“企业代表”必须去做的事。

第五十章 外籍军团

    1625年9月22rì,周一。葡萄牙领地,亚速尔群岛特塞拉岛,英雄港,美租界。

    整个美租界又比往年扩大了许多,整个英雄港西面的沿海地区都被美租界给圈了去,总面积超过了1万亩,甚至一座**的小港口都在美租界西南的一处小海湾修建起来。

    新上任几个月的亚速尔总督拉波孔男爵比前任总督加西亚还要“过分”,不光新修的租界地协议比之加西亚更加“丧权辱国”,还允许美租界自行收取美租界港口的船货税。但在私下里,拉波孔每月能抽取美租界港口船货税的5%。

    几年过去,不仅拥有治外法权,现在连贸易税权都取得了一部分,整个特塞拉岛美租界已经俨然国中之国,一个华美陆军步兵连直接就驻扎其中。在租界里长期生活工作的欧洲人已经超过1500人,而英雄港的本地人口也才3000多人。

    现在每年通过海路到达美租界的欧洲难民多达4000人,他们大部分都是来自爱尔兰、苏格兰、荷兰、德意志、斯堪的纳维亚和意大利半岛的饥民。和17世纪的欧洲人前往北美新大陆就是一场“活得不耐烦”的冒险之旅相反,能够获得一张前往华美国的船票和签证,几乎就是一场和伊甸园无限接近的现实美梦。但残酷的是,有幸能通过审核,获得华美国移民签证的人不过这个数字的一半多,而且大都是比较完整的家庭或是有一技之长的工匠。

    落选的难民相当一部分在英雄港或美租界打着短工。这里繁荣的贸易能够提供足够的工作岗位,从而吃饱肚子。一旦赚够钱。他们又将流落到欧洲其他地方。少部分则干脆进入美租界,成为了当地华美国在亚速尔开办的各家代工厂的长期劳工,并打算长期依附居住在这个安全而舒适的地方。实在找不到工作的,至少还能每天在难民营救济所领到一份口粮,这种远离兵荒马乱的幸福可不是能随便哪里都找得到的。

    能够适机溜进华美国总领事馆区生下孩子,从而获取华美国民资格的方法已经被严重管制,让不少已经在美租界晃荡了一两年的难民家庭大为失望。但好在这里工作机会也较多,所以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倒也过得安安稳稳的。

    今天,亚速尔美租界又出现了一家新的工厂,据说是华美国某家化工企业开办的黑火药厂。这么个危险而且技术含量很低的加工厂,是专为现在的欧洲战争创办的,能就近获得生产原料和廉价人力,在某资本家看来实在是没有多少理由放在华美本土。

    几乎黑火药厂的招工大旗一竖,无数滞留在美租界眼巴巴等候一份工作的难民蜂拥而上。就连英雄港本地的居民都有点蠢蠢yù动。随着本地不断繁荣,物价也隐隐攀升,华美工厂的月工资已经攀到了7美元。但只有在这里,才能买到从华美本土出口到欧洲的数量有限的“廉价”特sè商品。

    可惜,小小的黑火药工厂这次只招收50名男女劳工,让上千名今年滞留亚速尔的欧洲难民大失所望。有幸被选中的难民男女。都激动地连连画着十字,或者赶紧朝临时落脚的难民营跑去,打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人。

    在租界的北边山林边,一处新开辟出的临时难民营地里,也有一处人力招募现场。但和就隔了一道山坡的黑火药厂相比。这里的气氛显然就严肃得多。

    一个小个子的华美国陆军华裔中士昂首挺胸地走在宽阔的营地中,眼睛一一扫过那些歪歪斜斜地站成一个丑陋方阵的欧裔青壮们。麻木的表情背后,还隐藏着一丝得意的神采。

    于山在50多天前的那场拯救特战队的断后战中“表现极为出sè”,和乔肆、马卡洛夫军士长等人义无反顾地坚守狙击阵地之后,又几乎用双手把重伤的斯科特中尉等人从舰炮覆盖后地狱般的战场里刨了出来。

    事后,在鬼门关上走过一趟的马卡洛夫军士长再没有把于山当成连队里最大的白痴祸害,在病床上递交的报告中充满了溢美之词,也让于山如愿以偿地在9月初返回本土时晋升为陆军中士。又经过十来天的休整后,于山被再次赋予重任,派到亚速尔美租界,负责陆军司令部正式组建“华美国外籍军团”的新兵招募和训练任务。

    “我想想,要说什么话呢?”走在一群面黄肌瘦表情麻木的欧洲难民青壮面前,于山得意地手握教鞭背在身后,还不断地望向身边负责当翻译的几个欧裔雇员,脸上带着酷酷的表情,“你们真是太好运了!这和你们的胆子有关系,知道吗?”

    话音一落,几个欧裔雇员赶紧将于山的话重复翻译出来,不过美租界再怎么准备充分,也不可能同时拥有掌握全部欧洲语言的翻译官,只能以难民的主要构成挑选了德意志语、法语、挪威语、荷兰语以及意大利语等几种主要欧洲语言翻译。

    好运?!除了部分之前就当过雇佣兵的青壮,更多的汉子都面带苦笑。如果不是为了躲避天灾战祸,谁会跑到亚速尔来呢?

    “从今天开始,我和同事们要从你们中间选出300个人,然后去享受好rì子啦!”于山的演讲很没有水平,不过左一句好运,右一句好rì子,倒让许多欧洲难民青壮的脸sè渐渐红润起来。

    “想移民吗?想发财吗?想让你们的老婆孩子天天吃饱饭吗?想拥有一座真正属于自己的农场吗?这些都可以做到,而且很简单,只要加入我们的陆军外籍军团,就能让一家子吃香喝辣!我敢保证。你们拿到手的军饷,绝对比你们这辈子能够想象得都要多得多!”

    于山继续志得意满地说着。这些话是临行前马卡洛夫军士长在病床上教的,据说能对欧洲乡巴佬有很大的诱惑力。果然,此话一出,不少难民都两眼冒光,尤其是几个身材壮硕的前雇佣兵,都满脸期待。

    “一群走狗屎运的家伙,凭什么薪水要拿得比我还高呢……”话说到这儿,于山又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嘀咕抱怨了句。

    “但是。这一切都要在你们完成服役期后才能满足!”于山一想到陆军司令部制定的这种和现役国防军截然不同的待遇制度,就觉得很不“公平”。不过以他的简单头脑思维,是无法理解国内那些头头们的邪恶想法的。

    和国防军的优厚待遇以及高额的阵亡抚恤金、退役金不同,除了军官,外籍军团的士兵平时只能拿到高出国防军20%档次的月薪,而且没有阵亡抚恤金!但只要活着完成整个兵役合同期,就能拿到超出国防军阵亡抚恤金标准30%到50%的退役奖金!因不可痊愈的伤残而提前退役的。也会按照服役时间长短同样获得不等的伤残补助。

    据说这个待遇是经过国防部“jīng心计算”的。以一个二等兵的国防军士兵来举例,阵亡抚恤金和伤残补助的标准分别是1000美元和500美元。按照过去及未来的战争频繁程度推算,一个标准编制105人的轻装步兵连,平均每年的士兵阵亡伤残率高达10%,5年的兵役期一过,几乎五成以上的士兵就要换掉好几波。这还不包括不低于抚恤金的退役金,最终总支出会吓死个人。

    换成外籍军团的特殊待遇,他们能享受到比国防军官兵更优厚的月度薪水,但能四肢完整、安然无忧地活过5年的士兵不会超过四成,届时就算全部按照最高150%阵亡抚恤金的标准发放奖金。总支出也比国防军要低上不少。

    简单来说,就是国防军是死了伤了家人享福。外籍军团是活下来自己享福,待遇最终是看得见的!

    “……你们可以选择5年或10年两种兵役合同。选择5年合同的,你们的老婆孩子只能待在这里。选择10年的,她们就可以去华美国内居住。不过,你们和她们的签证都只能是劳务签证。”于山继续侃侃而谈,对长官们交代的内容是一字不漏地背了下来,“无论是哪一种,当你们漂漂亮亮的退役时,就可以选择是拿钱还是获得定居权。但现在,你们首先要自愿加入,然后接受体检和问答测试,脑子笨的人请主动放弃!”

    说完,于山一指身后远方的新兵体检与登记区,露出了人畜无害的微笑。

    “太棒了,我和老婆有4个孩子,她们可都是很能干的人,我选择10年吧!我以前可是奥尔登堡卫戍营最厉害的长矛手!”一个年纪约莫30岁的德意志汉子第一个喊了起来,四周的人都投过去鄙视的目光。

    “嗨,那还等什么,为什么不现在就开始呢?家里就属我最聪明了,我选5年的!”一个尖细的声音又在人群里冒出,看样子是个来自意大利的小伙子。

    人群发生了涌动,于山忍不住微微后退一步,这些人简直太热情了!谁说的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这些泰西番夷可真是削尖了脑袋要加入外籍军团!

    ……

    位于曼城市以北近60公里、宋河东岸、后世奥西宁镇的监狱矿场里,一群群苦役正在jǐng察、皮鞭与凶犬的监督下,拖着疲惫的身躯,挥舞着各种采矿工具艰难地在矿体上敲着,然后又背着几乎和自身体重相当的矿石,杵着木杖朝指定的存放区走去。

    每天,上百吨的铜铅锌银矿石就这样以半原始的人力方式开采出来,然后经过初步粉碎处理,再顺着水路送到曼城市外岛区的新工业园里,最后加工冶炼出这个国家工业发展急需的铜锭、铅锭、锌锭和银锭。

    这座当初由国会和zhèng fǔ推动开发的项目,其人力缺乏和矿脉开采难度,是直接导致前年那场北方战役的“罪魁祸首”。在这里,不光有超过500名各印第安部族的战俘劳役。也是近两年来华美海军不断从大西洋上捕获到的500多名欧洲海盗的绝佳收押地。而两年来,上百名因为重大盗窃、斗殴伤人等罪名被剥夺定居权的欧裔移民。也被发配到这里服刑。

    国内的白面包、大米、火腿、水果、鱼虾、美酒宛如天堂般应有尽有,但在这里,伙食种类不仅单调而粗糙,供应量更是吝啬异常。按照监狱的规定,只有每rì采矿量排名前十的罪犯,才能领到相当于半饱的食物,十名之后依次递减,最后十名的倒霉蛋就只能拿到一丁点的量。为了获取能支撑自己活命的食物。每天矿工们都累死累活地干着,只要稍一懈怠,就算jǐng察不鞭打自己,也熬不过那种饥肠辘辘的可怕感觉。

    任何身体强壮的海盗只要在这里干上个把月,就会彻底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选了海盗这个职业。而好不容易获得移民资格又最终不珍惜的罪犯们,更是肠子都悔青了。

    几乎每周,这里都有苦役矿工因劳累或意外致死被抬走。有移民身份的罪犯还好点。非单身的会有家属哭啼啼地前来收尸,单身的则会统一安葬在监狱外的罪犯墓地里,好歹还有个墓碑。而那些海盗或印第安战俘劳役,则只能是草草地丢在一个大坑里掩埋。

    为了珍惜人力,矿场管理者又不得不做出一些改变,视矿场总体产出的多寡。每周会有一天额外增加少量食物配给。这种仁慈但又附带条件的规定,这又让苦役们眼巴巴地干得更加卖力。

    上千名战俘或罪犯就这样rì复一rì地过着暗无天rì的劳役生活,他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

    由国营能源矿业集团和北方工业公司联合投资创办的监狱矿场就这样成为了国内少部分人知道的知名“景点”,也是国内资本家们一再要求扩大产能的重要矿场。但对绝对大多数普通国民而言。这么个地方在地图上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点,除了专门运送矿石和补给的运输船。几乎任何一个普通国民都不能在这个矿场码头上岸。

    但今天,一队特殊的人乘坐海军巡逻舰来到了矿场,领头的还是几个陆军军官,当头的正是月初才从瓜德罗普岛结束作战任务,晋升为少校并回国休整的游南哲。

    在jǐng察监工的哨声招呼下,整座矿场的苦役矿工都放下了自己的工作,至于少部分还神经质般地搂着自己的采矿工具还不肯撒手的摩和克人战俘则被人用鞭子从矿场里赶了出来。

    上千名又脏又瘦,衣衫破烂几乎看不出形的战俘罪犯就这样占满了矿场一角,一个个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几十名荷枪实弹的陆军士兵和那位酷酷的少校,不少人还吓得尿裤子了。

    “不管是何种方式或理由,你们都曾和这个高贵的文明国家做对,所以你们将用下半辈子来偿还你们欠下的罪债。”眼前一堆堆比野人还野人的矿工苦役,那种屎尿和霉臭的气味让游南哲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不过在我看来,也许你们到死都不足以还清,所以你们的命运完全是你们自己一手制造的。”

    “但你们又是幸运的,因为至少你们没有被直接宣判绞刑,而是出于人道主义jīng神,你们依然能在这里依靠自己的双手努力活下去,直到你们自己放弃……”

    游南哲那冷漠而煽情的演讲,在疲劳的苦役矿工群里再次掀起一阵绝望的yīn风,不少年轻的海盗都发出了轻微的哭泣声。

    “但是,现在,国家将再次给予你们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仅仅一次机会。我们将以自愿的方式筛选出50名决心洗心革面的罪犯,加入光荣的中华美利坚共和国陆军,成为外籍军团一员。在那里,你们可以享受一视同仁的对待,享受正常人的生活,享受高额的薪水。服役期为5年和10年两种,选择5年的,你们的一切都会一笔勾销!选择10年的,连同你们的家人,都可以成为这个国家的一员,成为让人敬仰的英雄退伍军人。”

    就在许多罪犯已经低头认命的时候,一句不亚于上帝的声音又突然传来。不少海盗都猛然抬头,露出了如野兽般的饥渴表情。而因罪重罚而判刑服役的前移民也都眼睛一亮。但那些两年前就被发配到这里的摩和克战俘,则表情痴呆,似乎这些曾经的敌人所说的话对自己没有任何意义。

    “好了,给大家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jǐng察将登记自愿者,并接受筛选。记住,只有50个名额!”说完,游南哲转身就离开。

    陆军军官的背影一消失。矿场里大多数摩和克人战俘默不作声,但海盗和罪犯劳役们却爆发出一阵欢呼,不少人都跃跃yù试,这一次,他们的聚众喧哗没有遭受jǐng察的皮鞭。50个名额,只有50个人可以离开这个绝望的地狱,去过上富足而zì yóu的生活。哪怕是去当兵!

    “他们会成为最合格的炮灰,甚至是这个国家最有价值的军人,谁知道呢?”重新登上海军巡逻舰返航的游南哲,忍不住嘀咕了句。

    ……

    ……

    瓜德罗普岛的雨季已经临近尾期,随着一场铺天盖地的舰炮洗地风暴,东岛北部剩余的加勒比土著青壮男丁损失惨重。彻底丧失了继续战斗的能力,之后的抵抗已经微乎其微。

    那场奠定胜局的战斗中,斯科特中尉率领的部队以极大的自我牺牲吸引了尽可能多的敌人,直至刺刀肉搏,最后采取了无畏的“向我开炮”的狗血战术。也许这本身是种无可奈何的选择。但当时跟随斯科特断后的21名陆军官兵里,最终的幸存者只有3个人:马卡洛夫军士长、乔肆中士和于山下士。

    长期低调、背地里“情场失意”一心求死的、现在还睡在医院里的乔肆就不提了。那个凶猛异常地和加勒比人刺刀见红的马卡洛夫军士长更是个小强命,居然被长矛捅了5个窟窿还没有死掉,据说从他身体上挪开的加勒比人的尸体至少有4具之多。而于山则狗屎运气般毫发未伤,如今正悠哉悠哉地挂着中士军衔在亚速尔美租界“高就”。

    借助一场惨烈的搜救战胜利,随后总指挥冯斌少校和参谋官游南哲上尉趁势扩大战果,到上个月末,整座东岛再也听不到枪响了,东岛肃清作战目标终于经过9个月的时间达成,但损失也是巨大的。

    在这9个月里,华美陆军付出了病、伤、亡、失踪总计325人的惨重代价,几乎占出战兵力的三分之一,其中阵亡士兵124人,重度伤残32人,阵亡和伤残人数加起来几乎是前年北方战役的3倍。尤其在搜救祝晓力上尉的战斗中,就一次xìng挂掉了25名极富作战经验的士官或老兵。

    但战果也是巨大的,整个东岛肃清作战过程中,前后多达6000多名东岛上生活的加勒比土著男女被端掉,其中被击毙的超过三分之一,剩下的大多成为战俘劳役被送到了本土的各个矿场中,年轻女xìng则被一众归附的北美印第安部族给瓜分。而从西岛企图乘坐独木舟渗透到东岛的土著也被海军巡逻艇一次次抓住打翻,只能老老实实地躲回西岛坐以待毙。瓜德罗普岛的双子港也终于获得了一个安稳的发展环境。

    作战总结汇报在8月底公布,一如既往地对当前的武器装备提出了比北方战役结束时还要多的吐槽。22a型制式后膛单装步枪和以纸壳弹为代表的系列武器弹药的“原始落后”以及雨季中的糟糕表现,从北方战役开始就让陆军司令部深恶痛绝。

    涉及到铜制直筒整装弹的加工和安全底火的量产技术还没有达到实用xìng,陆军司令部的这些诉求实在是让通用工业公司和北方工业公司的工程师们冷汗直冒。现在就连纸壳弹药都是半人工生产,大规模采购的成本也难以降低多少,再要强行装备金属弹药的武器,且不论质量和安全能否保障,仅仅是生产成本,估计就能让陆军司令部上下全部脱了裤子裸奔。

    当然,这些吐糟也多少起了点效果,两大军工企业除承诺加紧相关军工技术的推进工作外,也承诺对当前陆军制式武器的雨季作战与后勤保障xìng能继续加大改进力度。

    随后,作战总结报告也对陆军现阶段的兵力编制问题提出了更加核心、也更加宝贵的意见。

    受国内总人力限制。华美陆军的规模一直处于很纠结的状态。这支jīng贵的国防陆军,不仅要承担对外军事扩张。还要负责国内城镇的rì常守备任务,连抢险救灾也必须顶上。依照后世的观点,这支属于国家的国防军人民子弟兵不就应该干这些吗?但后世动辄百万级的现役军人,又哪是如今的华美国袖珍陆军能够比的?

    东岛作战,是一次岛屿与热带雨林作战的陆海军深度配合,苛刻的战术目标制定结果,导致在这个时代占据绝对技术优势的华美jīng锐陆军不得不如土著一样消耗在丛林战中,这实在是一件让人义愤填膺的馊点子。要再承受那么几次惨兮兮的兵力伤亡。估计陆军少将陈礼文会第一个jīng神崩溃掉。

    部队只能休整到明年开chūn,届时对西岛的肃清作战又将展开,之后可能还要包括周边的其他岛屿。因为西班牙已经把除特立尼达和多巴哥岛以外的其他小安的列斯群岛岛屿都“转让”给华美国了。

    除了已经被英格兰吃下的圣基茨和巴巴多斯,如今这些岛屿上都无一例外地被海军战舰丢上了主权碑。就算未来几年并不急于开发,国内资本家们对战俘劳力的需求大概也会动用国会的一批嘴巴子赶着陆军上阵,而北美本土的若干新拓殖城镇的布局建设更是已经列入了zhèng fǔ计划,到时对陆军兵力的占用会更多。

    继续在本土扩编陆军明显是不太可能的。但兵力的各方需求已经快要到临界点了。作战总结汇报会上,已经转为陆军参谋长的何语中校,提出了组建外籍军团的建议。按照他的想法,这支隶属于陆军司令部的部队,除军官和部分中高级士官外,绝大多数士兵将从因严格限制移民名额而没有资格进入华美的外籍难民中招募。

    外籍军团将直接编为旅级作战部队。扮演对外军事行动的排头兵角sè。全旅编制为三个轻装步兵营、一个旅属战斗工兵连、一个旅属火力支援连,以及若干支持单位,总兵力1300多人。

    先期将首先组建一个轻装步兵营,并在1626年开chūn后一并投入到瓜德罗普岛西岛的肃清作战,以“培养锻炼”出一批合格的士官。然后再在这个基础上进行扩军,完成全旅编制的时间定在1627年。

    《外籍军团组织与军事条例》规定:

    一。华美国内在押的被剥夺国民定居权的罪犯,以及非华美国籍的成年男子都可自愿申请加入,并择优录取。

    二,所有士兵及其家属子女都自动成为劳务签证身份。

    三,兵役合同分5年和10年两种,退役时均能获得退役奖金。5年退役有资格选择正式定居权,10年退役有资格选择永久定居权。

    四,兵役合同期间,成为尉级军官的自动转为正式定居权,成为校级军官的则转为永久定居权。

    五,兵役合同期间,士兵薪资将略高于现役国防军,战时津贴与国防军同等待遇;兵役合同期阵亡的,其家属子女可转为正式定居权。作战表现连续获得三次优异评价的,可以获得士官或军官晋升资格。

    六,兵役合同期间,违反军事条例按国内军法处置。累计记录达到三次者,给予解除合同,并按双倍退役金赔偿。无偿还能力者,按合同年限的双倍时间强制劳役。

    七,无论任何时候,士兵必须无条件效忠于军团;无论发出任何战斗命令,士兵必须无条件服从。

    八,不得以任何理由抛弃受伤或阵亡的战友;无论何时,都不得主动投降。

    九,除所在部队营级以上主官问询,其他任何人不得打探外籍军团官兵的过去经历,面对类似打探,军团官兵有权拒绝回答。

    十,外籍军团宣誓词:军团即国家,军团即家庭!

    ……

    林林总总,包含诸如训练与作战指挥相关细则在内,总计几十条外籍军团组织管理条例,这几乎是何语能想到的所有细节内容了。怎么看,这都将是一支高级炮灰部队。而且还是有着极高战斗**与金钱利益的敢死队!

    面对下属提交的这份外籍军团组建建议,陆军司令陈礼文少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完全是国家化的外籍雇佣军,而且还是十足的打家劫舍版。不过左右想想,这样一支综合使用成本要大大低于现役国防陆军,又能及时灵活调动的战略部队和排头兵,简直就是对如今人丁单薄的华美国量身定做的,而且还能通过军官轮换和联合作战,不断在高强度的战斗中锻炼国防军,可谓一举数得。

    建议首先在陆军司令部内部进行了讨论。几乎所有的军官都表示同意。看着海军未来几年野心勃勃地扩军计划,又有哪个陆军军官会会反对增加更多的陆军作战单位?一个个都当自己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整理出一份正式的结果后,意见报告提交到国防部,然后在zhèng fǔ内阁进行了更加仔细的论证。对陆军司令部这种“忧国忧民”的考虑,总理齐建军是举棋不定。这样一支部队,管理好了自然是可以解决陆军目前的兵力不足问题。但随着世界局势的变化,未来又岂止是需要一个旅的外籍军团,难道以后还要继续扩编这种陆军部队来应付?就怕有那么一天,这么一支以“军团为家”的陆军部队会尾大不掉!如果提交到国会审议,恐怕无数议员又会置疑是否陆军司令部有了军阀倾向。

    国家军队建设的问题,除了治标。还必须治本才行,单纯一个应急的外籍军团,剽窃一下历史经典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足以解决未来20年的国家军事需求,毕竟还有一个更加棘手的“远东历史难题”在一天天逼近。

    总理的顾虑自然比急着扩军的陆军司令更深思熟虑些。但总不能因噎废食吧?陈礼文一直没有收到zhèng fǔ的明确回复,急得几乎三天两头往国防部跑。

    作为陆军的父母官。国防部长郑泉也是愁在心里。不过这个问题,最终在9月的第一天找到了突破口。那天晚上郑泉回家和妻子jǐng察部长刘兰曦谈起这个事,几番琢磨之下,想到了后世某个世界jǐng察国家的国民jǐng备队编制,只要稍加改良一下,就能适用目前的国家需求。

    这种隶属与地方zhèng fǔ的准军事力量,将执行义务兵役制,凡年满18岁且体检合格的男xìng公民都必须履行该项兵役义务,服役期只有1年半,其中半年是新兵训练,几年下来,就能在民间储备相当数量的预备役。而国防军,则继续保持职业化志愿兵役制,部分兵员就从这些退役的国民jǐng备队士兵中再择优录取。一旦发生重大战争,按照现有的《国防兵役法》,又可以全部征召组成现役部队,而且全是具备成熟军事技能,直接就能拉上战场的熟手!

    修改《国防兵役法》,成立国民jǐng备队,代替现役陆军负责各地城镇的防务,不仅可以把陆军兵力尽可能地解放出来,而且由于是地方zhèng fǔ财政供养,国家zhōng yāng的国防预算压力将减轻不少。平时藏兵于民,战时全民皆兵!这个想法让郑泉顿时茅塞顿开,这样一来,陆军建设将更加稳健,也不用一味依靠外籍军团这种有可能产生尾大不掉隐患的双刃剑。

    这下郑泉连觉都不想睡了,直接就跑到起来。

    ……

    到了9月初,内阁总理齐建军和国防部长郑泉向国会提交了关于组建外籍军团与修改《国防兵役法》成立国民jǐng备队的提案。

    前者可以解决建国初期陆上军事力量匮乏与军费支出压力大的问题,后者则是国家长期军事战略安全的有效补充,这么一结合起来一起出现在提案里,感受就好多了。国会的某些顾虑和齐建军不谋而合,不过现在来看,只要陆军能健康发展,现在容忍一支高级炮灰部队倒也不失一种好办法。

    虽然外籍军团的组织方案得到通过,但总兵力最多不超过1500人的旅级规模成为了死限制。除作战外,外籍军团在非紧急状态时只能驻扎在海外领,平时没有任何调动本土的可能,而且战时调动权属于zhèng fǔ内阁。无论是rì常演习还是战时调动,都由zhèng fǔ内阁授权给陆军司令部指挥。

    此外,外籍军团的军官必须由陆军司令部统一安排,包括从外籍军团中晋升提拔的军官在内,任何军官在外籍军团的累计任职时间不得超过5年,在期限之内必须调离岗位。

    如此种种限制,不得不说是一种特殊的“历史国情情结”在作祟,这种对军队感情远超过对国家感情的部队,天知道哪一天会被野心家掌握。私下里,国会是巴不得这样的部队一年换一茬,永远都是新兵蛋子。

    不过,为了让外籍军团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该部队又是唯一一支可以不经过国会战争授权,直接由内阁总理调动的兵力,能以最高效率直接执行对外军事部署任务。

    另一方面,根据最新的《国防兵役法》规定,1625年国庆节后,各地城镇也将展开国民jǐng备队义务兵役征选工作,每个城镇zhèng fǔ按法律规定要征集不小于一个小队(排)、最多不超过一个中队(连)的国民jǐng备队士兵。如果遇见重大军事安全问题,各地的国民jǐng备队还可以临时集中使用,组成大队(营)或联队(旅)。

    国民jǐng备队隶属地方zhèng fǔ,负责本土及各海外领的本地军事防务及抢险救灾等公共安全事务,但必须听从国防部统一组织调度。现阶段,现役陆军军官数量明显不足,所以国民jǐng备队的rì常训练和管理由陆军派出现役陆军士官负责,需要军事调动时,再由陆军司令部派出现役军官统一指挥。等到一切走上正轨,国民jǐng备队的士官或军官都将由国防军退役军人担任。

    第一批获准成立国民jǐng备队的城镇是首都曼城市、西点镇、泽西镇、银谷镇、波特市、百慕大双湾市、以及蝴蝶岛双子港市。至于入秋后将要在“海州”(马萨诸塞)新成立的青城市(波士顿)、宋州的榆树镇(纽黑文)两个新城镇,则依然需要由陆军承担一段时间的驻军任务。

    当陆军司令部得到国会通过提案的消息后,陈礼文少将终于长呼了一口气。只要这些提案内容一执行,明年开chūn的陆军调动压力将大大减轻,也有更多时间让官兵们轮换。

    ……

    就在陆军司令部为下阶段瓜德罗普西岛作战而厉马秣兵积极准备的时候,体内还残留着若干弹片的斯科特中尉至今还躺在曼城市国立医院里,并在病床上得知自己已经晋升为上尉。虽然他在海军的舰炮火力覆盖中捡回了一条命,却因为重伤转移运输不及时,永远失去了一只眼睛。

    而表面上,比他伤势更重的马卡洛夫军士长,则早在一周前就出院了。

    几乎每天,老邻居桑托斯夫人或艾伦老人都会抱着斯科特可爱的女儿出现在病房,此外还有不少西点镇的友善居民自发前来问候。这场持续了大半年之久的瓜德罗普东岛战役,又让20多名西点镇的青年命丧黄泉,但阵亡士兵家属的哀意早就被铺天盖地的国家宣传给淹没。

    在报纸上,西点镇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小伙子们“得天独厚”的军事天分和截然不同的勇气已经成为了这个城镇的一张特殊名片。按照陆军司令部的安排,又有几位表现出sè的西点籍中高级士官被选送西点军校深造,成为华美陆军的新一代英才。

第五十一章 本土发展调整

    历史上,北美大部分的地名其实都源于印第安语,比如马萨诸塞州,就来自早期殖民时代的一个位于此地的印第安人部落名字,原本的意思是“一个很大的山坡地”。高速更新 wWW..

    最早来到马萨诸塞州的欧洲移民,就是在1620年那艘著名的五月花号风帆船,对新教教义异常执着的清教徒在紧邻马萨诸塞湾南方的科德角湾海岸建立了第一个殖民点“普利茅斯”。

    清教徒是英格兰的加尔文主义者,他们也体现了加尔文主义生来具有的革命xìng和战斗xìng,也让他们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异常排斥其他新教派别。于是在马萨诸塞州的殖民历史中,这种教派排斥造成了大量的分散式dú lì开拓,无形中扩大和加速了马萨诸塞州的殖民进程。

    清教徒的革命xìng和战斗xìng教义,给他们的后代传下好勇斗狠的基因,使得北美新国家在孕育阶段就带上了暴力sè彩。建设基督王国与诉诸暴力,是新国度开创者们脑海中的两个兴奋点,这两个兴奋点驱使他们很快就将大西洋沿岸的几个居民点发展为十三个州,然后由建国初期的十三州又发展扩充成连接太平洋和大西洋的广袤国家,并在这些地区建立了他们认为体现基督的mín zhǔ共和体制。

    和其他欧洲天主教殖民强国大都有着国家强权指导方针不同,在整个17世纪,以新教徒为主的英格兰北美殖民者们,更多地表现出一种自发xìng与自觉xìng扩张——“只要能让自己心情更好点。就可以带着家人重新选择一处土地钉下木桩,哪怕需要进行一场战斗。”殖民扩张的力度与恒心是异乎寻常的强势。在这方面,同为新教国家的荷兰也有着类似的表现。

    .

    1625年10月1rì,周三,国庆rì。

    今天是中华美利坚共和国第五个建国纪念rì,由于从瓜德罗普东岛撤回的参战官兵急需休整,所以惯例中的国庆阅兵式被遗憾的取消。不过按照规定,全国各地城镇都要进行升旗仪式与相关庆祝活动,类似节rì代金卷分发更是成为每个国民最期待的节庆福利。

    作为重点节庆。除了各家企业自己发放的福利以外,国家好歹也要往里面贴补一些做做样子。为此,新任民政部长卫甄又不得不从紧巴巴的民政部资金里拿出3万美元来填补这个全国xìng质的福利“大坑”。

    卫甄这个曾经的大学女村官,穿越至今已经28岁了,在担任前民政部长唐科的副手的时候,算是积累了相当的工作经验。让人“悲愤”的是,再纯洁的工作关系也难抵挡孤男寡女式长期交往。最终相貌平平的卫甄在今年9月嫁给了比自己大12岁的唐科。唐科成为第一个老牛吃嫩草的典型闷sāo男后,也主动辞职,以符合《国家公务员监督法》规定的同家庭成员不得在同一zhèng fǔ部门任职的条文。

    唐科这个经验丰富的前民政部长,辞职后正式转任宋州州长兼曼城市市长职务,继续发挥他最擅长的民政杂事处理能力。反正这个国家80%以上的人口都在宋州,所以他的rì常工作也大部分和之前的民政部工作类似。而之前同时兼任建设部长、宋州州长以及曼城市长的周毅。这次是感动得一塌糊涂,总算可以专心处理自己的本职工作了。

    话说回来,据说财政部长刘鑫已经对这种泛滥的全国xìng节庆福利表示头疼,当初为刺激国内消费而定下的临时举措如今却成为了一种巨大的包袱。今年几个重要节庆,民政部补贴的全国节rì福利金就高达20万美元。占了民政部年度预算的一成半。

    国家每年的财政收入都在看涨,根据目前的数据估计。1625年的国家财政总收入会超过1000万美元大关,但财政压力却没见有多大的缓和。究其原因,还是出在几个新建城镇的大规模建设投资上。

    在过去的几年里,动辄以百万计的“国家总动员”模式,让几处拓殖城镇的建设都充满了热血沸腾般的“举国之力”与“高大全”。百慕大岛双湾市、蝴蝶岛双子港市、宋州波特市,就是此类产物,这自然是习惯了“家长式”管理的穿越众们最能认同的国家集中制开发模式。

    但困难的是,这种模式需要极高的组织协调与高强度投入,对于一个还在蹒跚学步的华美国来说,似乎许多方面都超越了穿越众执政者的个人组织能力与国家稚嫩的人力物力,执行误差与资金浪费的现象频频出现。

    百慕大双湾市当初的倾力建设,就耗费了70万美元,到建市周年时,国家财政投入已经接近100万美元,截止目前,全市人口1300多人;宋州波特市,作为北方核心布局点和农业重心,历时一年半的国家财政投入达到120万美元,截止目前,全市总人口才1500多人,由于受“大西洋跳棋计划”的影响,该市第一期建设工程在今年夏季才堪堪结束,“jīng心布局”仅仅属于纸面,而实际开发建设过程则属于最失败的一次;蝴蝶岛双子港市,由于有专项财政安排,丝毫不担心资金接续问题,除去军事开销,由于远离本土,各项成本更高,目前国家财政已经砸进去了130万美元,市区建设还仅仅处于第一阶段末期,人口才刚刚超过1000人。

    如此耗费巨资的城镇开拓,显然不是一个好现象。反观另外几个典型城镇,西点镇、银谷镇和泽西镇,其建设发展过程就显得“本小利大”得多。

    耗费最多的算是西点镇,当初才仅仅几十号欧裔移民入住,即便经过了血腥的佩科特战争和摩和克战争。但一年内的国家财政的全部投入也不过20万美元,如今人口已经达到2300多人。并成为除首都曼城市外,地方经济实力位列全国第一的名镇,每年给国家财政的贡献额达到惊人的100万美元!

    银谷镇更少,建镇一年内的国家财政的花销只有不到12万美元,堪称最吝啬的国家拓殖建设城镇,如今人口也达到了1200多人,也是个经营得有声有sè的特sè城镇,每年给国家创造的财政收入也能达到30万美元。

    泽西镇还要和上述两个地方不同。几乎国家就没有正儿八经地投入过多少建设经费,这个城镇完全是一个以国营农林渔牧集团的农场和前印第安贸易站为中心自发形成的城镇,正式定居人口3200多人,其“莫名其妙”加“顺理成章”式的成长史很是经典。依仗着“暂时第一”的农业城镇的名头,到目前为止,正式成立才仅仅半年,就给国家财政奉献了35万美元。

    这几个人口扩充与经济发展速度虽比国家重点城镇建设稍逊。但耗费少、循序渐进、自我发展节奏良好,和那几个“举国动员”建设出的重点城市相比,是xìng价比极高与极低的反差。

    当然,站在国家未来核心战略利益的角度来看,波特市、百慕大双湾市和蝴蝶岛双子港市是属于核心战略布局,这些所谓的反差本身就是拿不同层面的概念做出的误区判断。但以财政现状来看,却又是不折不扣的糟糕事实。

    国会早在6月底审议《海州行政区建设草案》的时候,就有人提出了上述的问题。如果每一个本土城镇都要像双湾市、双子港市或波特市那样的模式去进行,那不仅本土拓殖布局的发展速度会很缓慢,国家财政也承受不了这种“高大全”一次就大砸特砸的连续行为。

    国家建设本身就不可能一蹴而就。百慕大双湾市的建设初衷与目的有其特殊xìng,其建设经验也未必能全盘适用于整个国家每个周边区域的拓殖建设。在对待本土发展这个问题上。为什么就不能继续复制西点镇这样的范例呢?以小规模立足为基点,早布局与循序渐进式发展结合,让拓殖城镇以良xìng可控的节奏自行成长,然后拥有一定自我造血能力的基础后再辅以若干重点投资,从而成为地区中心城镇,最后再带动经营附近更多的周边新城镇。

    另一方面,无论是当初jīng力不足无法分心,还是首都曼城市才是大家关注的重点,除了官员任命与核心政策外,西点镇的发展一开始就脱离了大部分的“家长管教”模式。以现在来看,无论是先到的欧裔,还是后到的华裔,西点镇的循序发展和zì yóu经营都极其适应新移民的主动融入与积极参与,而不是国家死板规划下的“指定角sè”。

    无法快速并有效促进“移民社会”到“本地社会”的转变,才是这个国家未来最具隐患的内部发展难题。关如中照看下的西点镇以及孙弘毅执掌的银谷镇,其实在这个方面已经远远地走在了这个国家的最前列,从许多方面来看,甚至相当数量的首都曼城市民都不如上述两个城镇的居民更像一个“华美人”。

    .

    意见的发起者,是一位众议院议员,穿越前的私人小牙医,如今的曼城市首都国立医院口腔科主任蒋欣,一个才刚满30岁的腼腆青年。

    这个意见一提出来,顿时让整个国会都被一语惊醒梦中人。看来经过几年,当初以夸夸其谈著称的众议院之中,也在发生着一些可喜变化,成长与成熟如逐渐煮沸的温水般显现出某些全新的高价值思路。

    蒋欣当初的发言一结束,zhèng fǔ总理齐建军就带头拍起了手,国会现场更是掀起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到了8月份,一部《地方城镇发展与经营草案》出台,这部草案将专门针对目前本土新城镇拓殖建设提供指导xìng法律政策支持。

    从1626年1月1rì起,中华美利坚共和国的州级地方zhèng fǔ将不再是徒有其表,而是真正履行地方建设管理职能。地方城镇拓殖发展的执行权与决策权都将下放看到州zhèng fǔ,国家zhōng yāng只进行宏观政策指导与国家级重点建设项目的决策。地方州zhèng fǔ将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制定本州的发展纲要。由国会和内阁审核后进行年度拨款。然后州zhèng fǔ将按照本地发展纲要,在尊重国家法规、执行国家宏观政策的前提下。自行控制地方发展节奏,制定经营政策。

    另外,还允许州级zhèng fǔ利用商业银行进行州财政收入外的融资借贷,只是每年融资借贷数额不得超过当年州财政收入的一定比例,以防止发生地方zhèng fǔ债务危机,这一举措又必然会带动国内商业银行资本的利用效率。

    在这个过程中,地方zhèng fǔ将把新拓殖城镇的rì常建设通过招标方式承包给参与竞争的民间私营公司,直接利用民间企业对新城镇的建设提供长期支持。就类似地方zhèng fǔ请了一个或几个专职保姆。把新生儿童的婴幼儿期的rì常养护工作都委托出去,地方zhèng fǔ只需要按实际内容支付报酬就是了。

    此草案一出,就在国内掀起了一阵热cháo,按照这个说法,等于加强地方建设经营自主权,新城镇拓殖发展的许多项目都直接开放给私营企业zì yóu竞争,而不再是以往那种由zhèng fǔzhōng yāng内阁直接向国内企业摊派大合同的方式。想做或者不想做,企业其实都没有多大的自主选择权。

    现在开始,有能力的甚至能够吃下整个新拓殖城镇地方zhèng fǔ的全部建设经营项目,没能力的也不会占用浪费zhèng fǔ资金。企业之间不光要彼此竞争,合同履行成绩不合格的,还可以随时被更换掉。

    这不光可以大大减轻城镇拓殖过程中zhōng yāng与地方zhèng fǔ的组织调配压力。还可以jīng打细算提高资金利用率。再结合国家级的选择xìng重点投资政策,可以宏观掌握各个地方城镇的发展节奏。

    新城镇拓殖建设并非单纯的物资订单运输,而是需要更为专业的一套龙服务,以这种专业业务模式建立的私营公司将极大弥补国家在地方建设上的jīng力与组织力度的不足,也会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和税收。

    比如现在。国内已经隐隐出现新移民到达后无人招工的窘事,许多私营大企业在经过去年一**规模扩张后。已经进入了一个稳定消化寻求回报的阶段,不会无节制地为了提供就业岗位而盲目扩充规模。被选剩的移民除了大力输送到波特市这种未来的农业中心或蝴蝶岛这样的战略重地,就是逐渐朝本土周边新城镇转移。现在有了这样一个地方新城镇拓殖经营供需市场,就可以极大增加国内就业岗位,不至于影响移民的力度。

    截止8月底,已经有三家专营城市物流或经营建设的私营公司成立。其中最大的一家由杨雯雯的生活艺术集团控股的“驼鹿物流公司”,注册资金20万美元。其次是观云和小护士夏秋喻共同成立的“秋云豆浆食品连锁公司”幕后控股的“北美联通国际公司”,注册资金15万美元。这两家以物流业务为主、兼做城区建设开发的新公司,都吸纳了不少穿越众的投资,而且还都准备从北美发展银行或曼城商业银行里贷款。

    剩下的一家,则是普通国民创建的私企。据说一位荷兰年轻商人移民在看完报纸新闻后,居然从国营进出口集团马上辞职,掏出了两年的积蓄,用200美元在《曼城周报》的一个小角落里打了一个只有200字不到的融资广告。

    这个不起眼的行为,居然还真就起了效果,短短一周之内,这个名叫吉尔森的28岁荷兰青年就凑集到了15000美元,成立了“天使城建公司”,然后又借助银行贷款,再次获得了3万美元的企业贷款。天使城建公司将主要从事非重大核心项目的地方工程建设业务,一批刚移民到国内、差点无工可做的欧裔移民或华裔成为了职工主力。

    不过有心人还是在这中间发现了一些端倪,据说这个天使城建公司的幕后最大投资人,就是华裔移民事务司长常昆的“小舅子”、众议员吕胜强,而常昆本人在这里面,也入了至少1500美元的股份。

    不管怎么说,只要这种新模式证明是成功的,那西点镇的发展经验将以更加高效的方式推广开来,从而让国家不再在无数个方向上做出艰难的取舍和高大全的投入。

    更大的意义则是,州级zhèng fǔ和市镇级地方zhèng fǔ更加积极主动的dú lì运作时,将大量启用已经完成几年国民教育的移民中的优秀人才。厚积薄发,培养挖掘出一批能够真正分担穿越众管理jīng力的合格的地方公务员,并随着时间的推移,完成整个国家从“移民社会”到“本地社会”的加速转变,生成真正的本土政治与经济文化,这个时间以即有的历史来看,大概需要10到15年。这个过程之中,是绝对无法离开广大移民积极主动参与地方发展事务,而人口多寡反而是其次。

第五十二章 青城市与榆树镇

    一艘船身挂着“北美联通国际”招牌的风帆盖伦船缓缓驶入了已经改名为“青城湾”的马萨诸塞湾。wWW.. 访问下载TXT小说船头的前方,那座突出在青城河口与海湾之间的半岛已经历历在目,一个小得可怜的简单拓殖村庄码头掩映在青山绿影之中,在它的身后,隐约可见三座重叠的低矮绿sè山丘。

    这就是历史上的“三山城”波士顿,一座后世有着重要地位的北美大都市。可如今,在17世纪的中华美利坚共和国的行政地图上,它是“海州行政区首府青城市”,一处被原始自然围绕的拓殖小社区,目前仅仅只有247名迁居老国民以及85名新移民,其中华裔147人,欧裔185人。此外,还有一个排的小规模陆军担任驻军防备任务。

    执行新建城镇拓殖扩张政策,是华美国目前必须加快的国家战略规划。首都曼城市的现阶段人口容纳已经到了瓶颈阶段。简单的例子之一,就是城市的供水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宋河枯水期的海水倒灌使首都的水源调配处于一种很尴尬的状态。从去年开始,仅仅以溪流和地下水源,就已经不太容易满足26000多名首都市民的rì常生活和工业用水了。按照内阁建设部长周毅的大致计算,在没有更科学合理的供水系统前,目前首都曼城市的城市供水极限,大概只能应付30000人口。

    此外,曼城市的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也已经到了需要进行一次周期大整顿的档期。最早的一批布局不合理的旧社区和街道改造迫在眉睫,在这些工作没有完成之前。曼城市其实已经不太适合安置更多的移民。唯一的方法,就是从现在开始,安排国民迁居或新增移民向周边地方城镇分流,这样还可以起到扩张领土控制面的作用。

    在这个问题背景下,除了宋州继续开展新城镇拓殖外,成立第二个州级行政单位海州,就成为了国家未来几年的本土发展核心工作之一,并早在半年前就进行了多次国会审议。

    华美国的行政版图划定。基本放弃了后世那种刻印着严重殖mín zhǔ义烙印的模式,直来直去的经纬度边界很难见到,以山川河流为自然分界线成为了主导思想。由于第一个州行政区宋州的存在,最新成立的海州行政区,其行政管辖区域就和历史上截然不同,包括了后世的半个康涅狄格州、大半个马萨诸塞州、以及整个罗得岛州。

    青城市,就是华美zhèng fǔ内阁批准海州成立后的首府所在地。只是目前,这座城市的规模小得让人难以置信。没有铺天盖地的货运商船,也没有人声鼎沸的庞大建筑队伍,更没有堆积如山的港口物资,看起来更像是一处偏僻的海湾小渔村。

    一艘单桅小渔船才刚刚出海打渔归来,看着那艘购自荷兰、满载排水量近600吨的大肚子风帆盖伦船正在进港。小帆船上的若干渔民都兴奋地站在船尾频频挥手。

    离岸越来越近了,水手们已经能看到远方清晰的拓殖社区。距离码头几百米外,一座座水泥或石料混木结构的简洁住宅有序地排列在一条注入青城湾的小溪河的弯转凹底部。西面的山坡上是一处混木结构的陆军小型军事基地,有着这里唯一用纯水泥修造的瞭望哨塔和防御炮位。

    曾经的西点镇jǐng察局长关如中,依然是那副熟悉的造型站在小码头边:一身旅行运动服风格的现代装束。腰间挂着那把穿越以来就不离身的狗腿刀。已经年过32岁的关如中是亲身经历了西点镇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默默无名到繁荣兴盛的成长史,他和西点镇的镇长威廉以及民政兼财政局长毛建,被西点镇的老一代镇民们亲切地称为“西点镇的三位父亲”。

    西点镇在外部危机环境下的成功发展典范,成为了关如中在国内拥有最丰富的地方管理经验的身份招牌。许多西点镇所经历的困难和教训,都成为zhèng fǔ内阁rì常工作的参考对象。现在,关如中终于被内阁赋予重任,成为海州州长兼青城市市长。

    关如中的任务,就是在没有国家总动员建设的情况下,将青城市发展起来,并带动整个海州的其他地方小城镇的建立。

    从首都曼城市出发,即使是缓慢的风帆盖伦船,航程也不过两天多点的时间,这个距离能够提供更为即时便捷的航运周转。从9月初青城市正式挂牌开始,基本每周都有至少一艘商船抵达青城湾,每周数百吨各类物资的供应量远比当初西点镇发展初期要充实有力得多。

    一个个临时充当码头工人的青城市居民带着期盼围拢了商船,在一架中型蒸汽吊机的辅助下,商船上的水手也帮着开始卸载货物。几匹重型驮马、大量建材预制件、成箱的粮食以及各类生活用品或生产工具陆续上岸,让盘点货物的青城市华裔代理民政官是喜笑颜开。

    另一边,船板上又陆续走下30多个带着好奇目光的欧裔移民男女老少。他们是今年度放开移民限额,抵达北美的法国新教徒。法国南部近几年的宗教冲突,已经让为数不少的受迫害新教徒流落到亚速尔葡萄牙领地,如今这些个已经通过卫生检疫的泥瓦匠、木匠或石匠的欧裔家庭被移民部优先安置到了青城市,想必万事待兴的青城市是极其欢迎这类移民工匠的。

    连欧裔代理治安官在内都只有10名jǐng察的小队伍,赶紧迎了上去,然后领着这些来自法国的可怜人朝小不点般的社区走去,准备配合其他市政代理官员安置这些寻求新生活的移民。

    “上帝保佑,尊敬的jǐng长过去的几年里对关如中是敬佩有加,“我真羡慕他们能在您这里获得新的生活,相信不久的将来,这里肯定又会是一座繁荣的城镇!”

    “呵呵,这个马屁我喜欢。”关如中颇感欣慰地拍拍眼前这位其实并不认识的北美联通国际的经理,对对方履行合同的效率很是满意。“这次的社区建设和外围荒地平整需要你们费心赶工了,另外,等会你再去找代理财政官丹尼尔森,你应该认识,还有一份购物运输合同和社区医疗诊所需要你们公司去接手。”

    “那当然,我们公司是最专业的!”欧裔经理一听还有更多生意,赶紧挺起了胸膛。

    如今北美联通公司和驼鹿物流公司都在竞争青城市的货物运输或城建业务。不仅价格上双方都拼得很厉害,就连并不属于他们业务范围的市区建设项目,他们也尽量以方便客户的姿态努力吃下,然后再临时雇用一支小建筑队来执行。

    不到一个月,北美联通公司就通过这个和关如中很能套近乎的业务经理,为公司拿到了超过2万美元的订单。纯利润已经接近4000美元。此外,该公司还在波特市包揽到了不少物资供应与小型城建项目合同。虽然每笔合同的盈利看起来不多,但这么一加起来,公司的月利润也能超过1万美元,一年达到10万利润不是件困难事。而且全在很近的本土范围,属于风险与时间成本较低的稳当生意。

    寒暄了一阵。又看看上百号市民忙碌而充实的工作,关如中这才慢慢走回自己那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海州兼青城市zhèng fǔ官邸”,准备完成今天既定的政务工作。

    先是签署了一份国庆节市民现金福利分派政令,具体的过程将由从西点镇志愿跟随过去,也不过半天错小说网不少字

    接着,关如中又翻开记事本,开始仔细考虑未来的海州发展问题。首先,是青城市本身的发展方向。

    早在去年下半年的时候,就有不少来自曼城市的私营小商人在青城湾内建立了非永久xìng的印第安贸易点,而青城市正是利用这个便利条件,在印第安贸易点的基础上扩建而成。附近的万帕诺亚格人和马萨诸塞人,与德拉瓦人一样,都是xìng格相对温和的印第安部族。当初欧洲殖民者是恩将仇报,狠狠地讽刺了一把感恩节,也导致几十年后那场灾难般的规模浩大的“菲利普王战争”,在欧洲殖民者眼里予取予夺的万帕诺亚格人来了个大爆发,数以千计的欧洲移民死亡。

    但现在,华美国在这里的口碑就要好太多了,一年多以来大量的亲善往来,让万帕诺亚格人付出了高度的热情回报。印第安贸易自然还要继续加强,利用贸易能够就近获取粮食、皮毛等印第安土产,关系只要继续稳固,就能不断吸引周边印第安村落成为未来雇工的来源地。

    一家由市zhèng fǔ出面贷款、鼓励本地市民入股成立的畜牧养殖公司是正在筹备当中的。这里气候宜人,沿海平原土地肥沃,草场繁茂,畜牧养殖是最好不过了,后世就是马萨诸塞州重要的牲畜与rǔ酪制品基地。

    依靠着那几座历史上几乎全被铲平的小山丘,以及青城河口地区的天然地质,石材、砂石、石灰石、粘土的获取非常简单。附近森林地带的泥炭资源也较为丰富,燃料自然也不成问题。许多基础建材的生产就地就可以解决,关如中幕后拉拢居民投资的一座小小建材公司就能节省不少资金。

    利用这里天然的优质港湾地理条件,青城市今后将成为首都曼城市之后第二个直接与欧洲建立远洋贸易的港口。这里还有充沛的原始森林资源。树种质量比曼城市周边更为优良,尤其是橡树。北洋船舶公司会很欢迎来自青城市的造船用木材。如果可能的话,和北洋船舶公司共同投资兴建一所小型造船企业也不是不可能。

    另外,关如中还准备剽窃历史,借助这里优美的沿海自然环境,争取把国家1626年开始准备创办的国立大学落在青城市,以高等教育产业带动地方经济发展,为此他将说服若干极力推动国家高等教育的国会议员。

    青城市的发展脉络基本清晰,接下来。就是整个海州的发展布局。按照国土资源部整理出的资料,关如中优先选择了两个地方作为未来海州地方城镇的建设重点。

    第一个,是青城市以北20多公里外、后世的林恩地区。那里有着这个时空还未开发的储量丰富的露天沼铁矿和煤矿。虽然这种沼铁矿的品位不会很高,但属于特别容易冶炼的矿石品种,获取冶铁原料的自然地理条件也比西点镇好太多了,所以在历史上那正是波士顿周边地区重要的产铁地。等青城市建设布上正轨,那里必然会建设成海州的第一座工业港镇。邀请国营能源矿业集团或北方工业公司在那里合资建立一整套钢铁冶金产业是再合适不过了。

    第二个,是海州东南部科德角半岛南方、历史上的马萨葡萄园岛。国营农林渔牧集团的捕鲸船队在过去几年里,一直在海州东部的大西洋海域进行持续的捕鲸作业,为国内各行各业供应着重要的鲸加工品,但出海往返一次曼城市颇为费时。海州拥有着比宋州更好的海岸线和岛屿自然地理条件,关如中打算明年合适的时候。在后世的马萨葡萄园岛东部也建立一个港口小镇,发展成捕鲸与鲸制品加工业的重要基地,而马萨葡萄园岛本身的肥沃土壤和气候环境,又是优质葡萄、蔬果种植、酿酒、家畜饲养等农产业的天然圣地。

    林林总总,关如中一共罗列了好多项海州沿海一带最有优势的经济发展项目。在他看来,只要国家对海州的财政拨款不要太吝啬。五年时间足以依托青城市为中心,把海州创建为国内的经济强州,从而为整个国家在北美东北海岸的发展奠定牢实基础。

    不过现在州财政有限,今年最后这几个月的州财政拨款到账只有20万美元,所以一切不能太急。按照关如中制定的厚积薄发规划,今年最后几个月,青城市还将采取较为保守的发展策略,迁居人口在年底的时候最多只增加到700人,以减轻过冬负担,等第一期市政公共基础建设、居民社区和医疗诊所完工,开chūn后再集中jīng力发展首批小型经济产业项目,实现基本的自我造血功能,以稳健的节奏逐步扩张前进。

    ……

    就在关如中小心谨慎地规划着自己的“新伊甸园”时候,在两百公里以外的西南方的长岛海湾的北海岸,一座袖珍的小镇也出现在三条河的入海口。

    这里与长岛隔海相望,属于后世康涅狄格州的纽黑文市,现今地理上隶属于宋州,新城镇被命名为“榆树镇”。镇长正是关如中的老搭档、曾经西点镇的民政兼财政局长毛建。榆树镇正如其名一样,整个三河汇聚的河湾地带植被茂盛,硬木资源丰富,而且榆树众多。

    新建不过一个月的小镇,人口还不到300人,目前还处于最初级的建设阶段。大量采伐树木,再利用从周边地区采挖来的大量砂石、砾石与石料,与水泥和少量预制件一结合,为榆树镇建造出远比青城市更廉价更快捷的混木住宅社区。

    几百米外的小港口已经能够停靠小型海船,小镇社区中,一支属于天使城建公司、仅仅只有40多人的小型建筑队正在西面忙碌填埋着一片沼泽地。为了加快工程进展,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的百来号居民都主动参与着建设,甚至本地的陆军驻军,都派出了一个班的士兵在义务劳动。

    有着幕后大股东吕胜强和“华美外戚”常昆的天使城建公司,算是目前国内投资最小、施工技术水平最低、主营业务最杂的“三最”建筑公司。但偏偏职工众多。一开业就是近两百号人,除了高薪挖来的少数建筑熟练工外。基本全是今年度刚刚移民过来就遭遇国内企业更苛刻选工条件,从而陷入就业危机的一大帮子“闲人”。

    该公司承接各类房屋施工、开荒平整、修路挖渠、物资采购……总之各种城镇经营建设的杂事合同,该公司都接得不亦乐乎。还东拼西凑地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两艘已经被国营农林渔牧集团下属捕鲸船淘汰的小型风帆盖伦船。这种稍加维修改造就能使用的旧货,单艘到手成本连5000美元都不到,能一次满载超过百吨的货物在沿海跑出每小时4节的航速,成为了公司的沿海运输主力。

    和众议员吕胜强私人关系极好的毛建,自然是偏袒天使城建公司一些。这种小潜规则目前在穿越众的圈子里比较常见。虽然“不正当竞争”的置疑和舆论也有,但只要竞标价格能和其他公司相当。基本上许多小合同毛建都愿意交给天使城建去做。至于成本要求更严格、技术含量更高的项目,毛建还是投给了杨雯雯旗下的驼鹿物流和北美联通国际等有实力的大公司。

    镇长毛建在行政关系上隶属于宋州州长唐科,但其地方建设的眼光和经验却比唐科强上不少。在这个曾经的码头建筑工人看来,此地自然物产比西点镇周边只会多不会少,交通条件也比西点镇更好,榆树镇的发展潜力非常大。

    首先,历史上的纽黑文地区不光林木资源众多。而且附近也有难得的小型优质露天铁矿,不过由于历史上英格兰对纽黑文的殖民地冶铁业控制政策糟糕头顶,导致这种优势被活生生扼杀掉。

    榆树镇距离曼城湾是如此之近,百把公里的海路航程非常方便,而且有着可以停泊大型商船的天然港口条件,其铁矿开采运输必定要远远强于目前的铁矿石主供应地西点镇。就算西点镇的矿区公路刚刚投入使用。但矿石运输的瓶颈依然还在宋河内河运力上。相比之下,从榆树镇出发,一艘货运量超过400吨的短衬衫级飞剪商船,平均航速10节以上,再怎么也比那些慢吞吞的、装货量不足百吨的内河运输船更具xìng价比。而且位于曼城市外岛区的新工业园。对铁矿石的胃口是永远不会喂饱的。

    毛建已经和北方工业公司打成了意向,准备从蝴蝶岛“购买”至少300名加勒比战俘劳役。再募集部分移民矿工,争取年底的时候,就把榆树镇北面的那座优质露天小铁矿和简易道路搞定,以实现明年开chūn投产后达到月产万吨铁矿石的产量,届时仅铁矿石输出这一项,除去国税外,还能增加近10万美元的地方财政收入!

    其次,毛建还打算利用这里天然的地质条件,大力发展石材加工和砂石产业。优质的建筑石材可比那种泥巴烧出的砖瓦值钱多了。目前国内许多高档建筑,已经渐渐“鄙视”使用水泥,对天然的石材需求rì益增长,现今只有银谷镇在垄断供应这类高级建筑材料,但无论是开采量还是品质上,银谷镇的石材都不一定能和榆树镇比。而榆树镇一带充沛的砂石资源不光能成为建材填料,更可以成为玻璃制造的原料。鉴于国内酒品和食品加工业的发展,以及欧洲和亚洲玻璃市场的供不应求,从西点镇挖来一批玻璃技工,购入生产专利,在本地招股建设一家小型玻璃制品公司是必须的!

    除此之外,历史上纽黑文的气候和土壤也适应烟草种植。身为西点镇烟草公司的创始人,虽然饱受这个国家极为坑爹的烟草特别税的“摧残”,而且榆树镇的烟草质量不太可能和中南美进口的相比,但毛建依然不会放过在榆树镇继续壮大自己最擅长的经济产业的机会。

    由于榆树镇和首都曼城市的交通实在是太方便了,毛建可不像关如中那样小心谨慎考虑过冬的问题,在他的计划里,这几个月首先就从州里要人,可劲地要。年底之前就要让人口超过1000,其中从西点镇和曼城市迁居的老国民至少要占一半,为此他不惜开出更高的搬家费来吸引人!

    毛建的“壮丽计划”自然得到了宋州州长唐科的大力支持,以唐科打算在宋州州长任上一展宏图的野心来看,也许整个宋州都会成为毛建的后方支持者。而且毛建比关如中为人更加圆滑,相信以他的口才,是不难把那些国内资本家给哄来投资的。

    此时的毛建,正带着一堆的“美梦”在新生的小镇里跑东跑西,连自己的欧裔怀孕老婆和一岁大的长子都丢在西点镇没去管,就一门心思地研究着未来的建设细节。

    秋风拂面,静逸祥和,稚嫩的榆树镇正如萌芽的树苗,正悄悄展露着它隐藏在体内老道而坚韧的生命力。

    第五十二章 青城市与榆树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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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1620介绍:
21世纪的某一天,某港口的码头发生了奇异的大灾难,数百各色男女来到了17世纪20年代的北美新大陆。于此同时,历史上的五月花号也刚刚起航。
文青屌丝游天下,五百民工霸美洲。一群茫然的现代文青与屌丝,一块蛮荒般的新大陆、一众贪婪的欧洲乡巴佬殖民者,一个新的大时代悄然揭幕……新世界1620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新世界1620,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新世界1620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