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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伯拉土     新世界1620txt下载     新世界1620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无题

    1645年6月27日,周三。

    各个学校的学年期末考试正在进行中,一年一度的北美冠军杯足球赛也到了开赛前的最后一周准备阶段。

    今年的冠军杯参赛队伍达到了创纪录的十六支球队,过去半个月里,这些球队就已经陆续抵达曼城。此时的曼城街头,到处张贴着冠军杯比赛的大幅宣传海报。长岛西区体育场外的售票点更是每天排起了长队,长达两个多月的赛程套票短短几天就售出了一半,第一次出售的足球博彩券也引起了许多伪球迷的关注。

    前年正式出刊、每逢周三发行的《华美体育周报》,把正在决赛阶段的台球职业联赛和羽毛球联赛挤压到了最末版,启用黄金版面连篇累帧地大肆报道本年度冠军杯足球赛的新闻。不光对每一支参赛队伍的资料都用一个版面进行专题介绍,类似球场广告牌招商的后世体育产业新闻也悄然出现。

    服装店里,足球运动衫之类的学龄儿童服饰和纯手工足球鞋正在热销,富裕的家庭并不介意让自己的孩子身穿这种售价超过10美元一套的儿童足球运动套装在外摸爬滚打。

    轰轰烈烈、富有视觉冲击力与进取对抗精神的足球赛,直到这个时候,才稍微有了些全民运动的味道。

    ……

    助手的长篇大论终于结束了,身为“希望出版社”总裁的英格丽,才把视线从窗外远方的长岛西区体育场上挪回来。

    作为前华美海军将领安德鲁的第三个孩子,当父亲以海军少将军衔从海军退役后不久,英格丽就在大哥艾尔森的支持以及嫂子陆梅的穿针引线下,从华美文教与出版业巨头、海州复旦大学名誉校长张若寒那里获得了帮助,和身为高级警官的丈夫一起创办了希望出版社。

    虽然希望出版社创立到现在才三年时间,除了承接量大利薄的中小学标准教材等出版物外,有着常春藤文学与艺术专业文凭的英格丽。凭借着自己独到的眼光,成功包装推出了若干青年读物,更有多部学龄儿童课外画本被内阁文教部定为了官方指定课外书籍,业绩一下子就获得了突破。

    华美每年全国出版刊印超过100万册青少年和儿童课外读物,其中希望出版社就占了其中20万册。去年出版社税后纯利突破万元,成为文化出版产业里异军突起的代表。

    现在,希望出版社就收到了文教部一批重量级的书籍出版合同,面向国内外出版发行一套充分展现华美社会面貌与国民生活的书籍,读者年龄群定义在12到30岁。

    丈夫是曼城联合足球俱乐部的铁杆粉丝,恐怕现在正在球场上为热身表演的球队加油助威吧?英格丽一边想象着丈夫此时兴奋的表情。一边带着浅浅的微笑看住了在场的十几位欧裔或华裔青年。

    “好了,刚才陈小姐已经给诸位讲清楚合同细节了吧?”办公桌后的英格丽,摸着小腹,感受着胎儿不安分的躁动,但脸上的笑容依然不减,“你们都是国内美术界出类拔萃的青年,也许中间还有从常春藤高校艺术专业毕业的学弟,所以我希望大家能珍惜这个机会,在未来一年全身心投入进去。拿出最优秀的作品。”

    英格丽口中的合同,就是一系列针对12到16岁青少年的读物,以及部分成人类的餐饮、服装、旅游、文学诗集等生活时尚读物。由于内容都很高大上,所以将大规模配图。并采用成本高昂的雕版制图印刷技术,为此英格丽专门找来了一批从事美术与广告工作的青年,专门绘制那数百张配图插画,其综合成本将远高于早些年的纯文字读物。

    选择签约扶持年轻的文学艺术创业者。是英格丽创办希望出版社以来一直坚持的发展道路,她坚信这些新一代文艺青年会成为希望出版社今后进一步壮大的潜力股。

    “《森林的故事》和《海洋的故事》是我在学生时代就很喜欢看的书籍,它让我知道了一个存在已久却一无所知的大自然。现在我也经常念给我的孩子听……可惜那时候只有文字,失去了许多美妙的体会。”

    英格丽从一边取过两本中学课外读物,笑着举到了手里。

    “夫人,我在大学的时候就专攻的素描与勾线画,都是写实风格,也许我可以接下这两书的配图插画工作!”一个华裔青年赶紧站了起来,从略微发皱的外套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家境出身比较贫寒的青年。

    “听说你是复旦大学艺术系毕业的?正如我期望的那样,这是最适合你的。”英格兰点点头,又把头转向了其他跃跃欲试的青年,“记住,这一批书籍不光是提供给国内的读者,还将面向海外其他国家发行,每一本的刊印量都是十万册。所有插图配画都允许你们署名,它们的意义不会弱于一本销往欧洲的精装版《圣经》,说是你们个人乃至整个国家的形象工程也不为过。”

    在场的青年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慢慢地都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

    具体哪本书的配图插画工作交给谁,相关的合同签订过程英格丽没有去管,只是一个人出门登上露天阳台,去享受日光浴。而她的秘书助理,则给每位签订了合同的青年都递上了一个信封。

    踏出希望出版社公司大门的某个欧裔青年,看看四周没人,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赶紧走到一个角落里拆开了信封。

    里面是一叠大小比银行支票略大一些、采用雕版印刷技术和特殊配方纸张印制的双色票据。票据正面写着“中华美利坚共和国商业银行储备凭证”一行小字,中间是一组花体阿拉伯数字。

    银行储备凭证是华美多年来国内金融发展的产物,银行记账货币的一种,由国有大西洋银行负责发行。最初用于解决大中型企业的现金业务结算的难题,记账金额也较大,后来和华美展开大西洋贸易合作的荷兰阿姆斯特丹银行也接受了该种票证的贴现业务。

    当一些大企业逐渐因为每月要发放大量工资而陷入现金硬币管理麻烦的时候,一些小金额的、无利息的不记名商业银行储备凭证也就顺其自然地出台了。

    企业用现金从银行一次性大量兑换这种不记名的商业银行储备凭证,就可以很方便地代替现金给员工发放工资。拿到这种银行储备凭证的人。随时可以从任何一家银行里兑换到现金硬币,用起来极其方便。而任何一家承兑了储备凭证的银行,都可以在大西洋银行最终换回真金白银,或是用来等值抵充国家的银行业经营税。

    因为属于不记名的记账货币,所以性质极其类似国家民政部曾经大量发放的节假日购物代金券。使用中的唯一小限制,就是有个票证发行期承兑贴现的手续费。发行期不满六个月的,在兑换现金硬币时需要支付1%的手续费,大于六个月的,则无须手续费。这等于国有大西洋银行无形中吃掉了储户六个月真金白银的利息,并把部分利息收益支付给承兑票证业务的其他银行。

    到了最近几年。许多大商场或商铺都开始接受这种银行储备凭证购物,变相地实现了纸质钞票的流通功能。而华美内阁,这些年也直接以这种记账货币的形式通过国有大西洋银行发行国债。

    尤其在曼城、雅城、青城等本土大城市,大量的职工家庭都懒得每个月发工资那天跑去银行排队兑换现金硬币,而是直接用这种储备凭证去愿意接受的商家购买家用商品。

    代扣掉个人所得税后,青年收到的银行储备凭证算是一半的合约预付金,每张面额10美元,一共30张,几乎相当于一位华美中级熟练技工一年的工资。对于刚走出校门一两年的单身小青年来说。无疑算是一笔巨款了。

    接下来一年,小青年就要憋在家里拼命画稿,然后接受一遍又一遍苛刻的验收挑刺,接着成为书籍上精美的配图插画。最后再随着华美的商船漂洋过海到达欧洲或东方。

    ……

    曼城南区商业街的一家书店里,三位已经更换了大明书生服饰的青年,正在仔细地挑选书籍。在他们身后,几个书店服务员手里已经捧起了高高的书籍。全都是这三个青年选中的。虽然太过沉重,但服务员们都满脸堆笑,对一次性购买如此之多的大客户是万般恭顺。

    顾继坤、王夫之还有罗建。最终在首都国立大学教务处的劝说下,选择完成最后的毕业考试再回国。时间安排是如此的紧迫,他们连学位证颁授典礼都等不了,只是上午匆匆领取了毕业证书,然后在顾继坤的提醒下,三人上街赶紧采购一些归国的物品。

    大学教材和首都书店里的书籍,就成了顾继坤最为看重的东西,因为华美本土和诸多海外领的文化发展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许多书籍在明珠岛都未必能买到。更关键的是,和曼城高昂的生活花费相比,华美的书籍价钱反倒比大明要便宜一些。

    顾继坤在首都国立大学学的法律专业,自然这次挑选了不少学校教材、课题读本,以及几乎全套的华美国家法律书本,就连学校社团生活的书本也全带上了。

    王夫之学的是金融管理,此次携带回国的就以经济学方面的为主,其中还包括过去一年的《北美金融时报》。

    罗建要带的书籍出版物就杂了很多,除了自己所学的专业课本,许多本来打算读研究生时再学的教材都在教务处的特批下弄到了,此外就是数量众多的青少年科普读物。

    “可惜此间书屋所售,大多是市井猎奇杂文,与学府书馆藏书差之千里啊!”王夫之将手里的一本书放回书架,对身边两位同伴连连摇头。

    “学府书馆专业育人,此间书屋皆是通世喻情启智之作。雅俗共赏,不一而论。”顾继坤将两本颇受华美年轻人喜爱的《蓝桥遗梦》和《曼城爱情故事》递到了身后的服务员手里,然后笑着指了指远方的书架,“说是俗文也未尽然,而农兄难道未见,那里也有我东土的唐诗宋词呢。”

    “不错。华美育才重教,均为实学,即便此间书馆所售杂文,亦是大明书社未曾所见。小弟手中《一百个生活趣事》,所载自然格物之理,放之我大明,非长年潜心深究不可成书。然华美市井百民,老少均习以为常,更无论报纸新闻月月新意,华美西学之深厚可见一斑。”

    罗建也在一边附和着。他所选中的书,几乎全是自然科学小知识一类的,但却并不以其内容肤浅而放到一边。当然若以几年前的眼光来看,这些所谓的肤浅书本都是一座金山。

    至于华美的社会流行文学作品,在顾继坤三人看来,除了那些青少年画本,内容大多乏善可陈或是太过离经叛道,白话通俗,遣词造句远不如大明。不过已经见怪不惊的三人还是尽量多买了些。以免到时不再有机会接触。

    三人买的书几乎装满了一辆重型板车,也基本花光了三人在曼城几年攒下的所有留学生生活补贴。看着几个书店服务员哼哧哼哧搬运的样子,三人这才发觉自己买的数量着实有点吓人。

    似乎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就等着几天后的客轮班期了。望着车水马龙的曼城商业街。一排排熟悉的大商场、时装店和食品冷饮屋,三人忽然感觉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空虚感。

    “毕业典礼在即,在下却赶不上了,今日与系里几位同窗有约。不醉不归,就先告辞……”发呆几分钟后,王夫之轻声说了句。就独自走开了。

    “忠清兄,我打算再去图书馆和实验室坐坐……”看到王夫之略显落寞离去的背影,罗建似乎也有了心事。

    两位同伴都走远了,只剩下车马穿梭中顾继坤一个人。望了望远方的华美国会大厦和最高法院,回想起数月前的作为毕业实习生参与的一场最高法院卷宗审理过程,顾继坤忽然也有一种舍不得离去的感觉。

    ……

    华灯初上,罗建一个人漫步在曼城南区的某片街区。

    一辆华贵的马车从身后缓缓而来,摇晃着一串串悦耳的叮铃声。罗建赶紧下意识地身体往街边退了几步,深深低下头,感受着漆黑的马车从身边开过。

    抬起头来,这里的街景很是熟悉,不远处,一座大型庄园在路灯下静悄悄的,只有街上并肩走过的警察那空洞的脚步声。

    犹豫了好一会儿,罗建还是选择了转身,朝着学校方向而去。

    马车停在了安家庄园外,车门打开,大腹便便的安洁在一位海军上尉的陪同下走了下来。

    “大小姐和姑爷回家了!老爷,夫人!”招呼仆役拉开铁栏大门的同时,一位庄园管事的声音就穿透了庄园草坪。

    不多时,安邵清和张丽就双双出现在庄园别墅主楼门口,两人脸上都带着微笑。

    文宇军和安洁手牵手走到了长辈面前,然后安洁在丈夫的搀扶下,勉强朝父母行了个礼。

    “怀孕六个月正是最关键期,要注意身子。怎么那么晚选择回家啊?”看到女儿那略带羞涩的稳重仪态,张丽连忙走上几步,拉住了对方的手。

    另一边,安邵清则笑看着新晋升为海军上尉的女婿文宇军。

    “爸爸,妈妈,我接到海军司令部调令,去亚洲舰队司令部任职,明天就要出发。我爸妈正在葡萄园岛度假,怕家里保姆照顾不过来,还是让小洁回二老身边住。”

    文宇军在将妻子交给安家侍女带走后,才把今天匆忙回安家的理由告诉了岳父母。

    “哎,又是扎堆往那个地方跑……洁儿已经六个月身孕,你这一去,可就一年回不来了,等孩子出生了是男是女你都不知道,你爸爸难道就没给你安排更好的部门?”看到女婿那张洋溢着青春与文雅气息的笑脸,张丽略微叹了口气。

    “今年的预备舰长班评定落选了,爸爸说让我再去基层锻炼两年,这次调令就是他度假前安排的。”说到自己惨遭预备舰长班淘汰,文宇军此时终于表露出孩子般的腼腆和羞愧。

    “你爸爸、任长乐、邓明权这些人还真是狠心……怎么老把孩子往危险的地方撵呢?”张丽见女婿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一两年,好几个好友家从军的养子或是亲生子都陆续派往了远东,据说就连国会参议院议长齐建军的女儿齐祖萍都有意从文教部辞职,申请前往明珠岛的小学任教。一想到这些,张丽心里就没踏实过。

    ……

    父母和丈夫还在楼下闲聊攀谈,安洁则来到了久别的娘家卧房。卧房隔壁,几个弟弟妹妹的房间都紧闭着,没有一点声响。

    妹妹安淑今年初也嫁人了,对象正是当初认识的前总统刘铭均家的刘著河。除年纪最小的安平和安明两个弟弟还在家,安洋、安信和安茹也都在外上学。家里一下少了那么多人,偌大的庄园顿时显得有点冷清起来。

    支开侍女后,安洁独自一人走到阳台上,开始打望庄园外的街道夜景。

    除了昏暗的灯光,街道上算是空无一人,但安洁总觉得之前坐马车路过的时候,有人在那里停留过。

    数年时间一晃而过,如今自己将为人母,而那个来自东方的青年也完成了三年学业,听说即将归国。从今以后,两人的世界就彻底分离开了。

    “那是一个你不曾想象的地方,那个世界和我们的生活格格不入,如果你要选择他,那注定会一辈子痛苦!我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

    呆呆地望着夜空星辰,安洁耳边似乎又回想起母亲张丽当初的劝说,思绪也飘到了最初与某个青年相会的地方。(未完待续。。)

    ps:  刷存在感第二弹。

第十七章 共同利益

    1645年7月7日,周五,大明帝国历弘光元年六月十四,小暑。

    炎炎夏日,曾经风光无限的华美香港总督区港口,烈日下倒显得有几番冷清。除了几艘来自吕宋岛和大员岛的中小商船外,一度百舸争流的景象萧条了很多。拥挤的货栈交易区也人流减少了许多,大量在香港落脚打工的难民码头搬工都无所事事地蹲在树荫下乘凉。

    就在琼州乡绅紧锣密鼓私下奔走的同时,广州到香港的贸易却并未完全中断。

    虽然丁楚奎的贪得无厌闹出一摊子祸害让许多广州小海商没了抓拿,但没了琼州南海商号的强势竞争,有点官面人脉的广州大海商们反而显露出几丝轻松。

    广福行在这次动荡中基本没有受到大的影响,甚至因为广州城内最大的南海商号的商铺被关停,广福行新开张的铺面一来就红火了不少。

    眼红嫉妒琼州乡绅的广州乡绅们,似乎在这个阶段还有点幸灾乐祸。即使摸不准丁楚奎的后续动作,短短几天之内,就有不少有点头脸的广州大商户和罗惠德建立了联系,称兄道弟之后就拐弯抹角地表达了愿意入股共营的想法。

    西郊产业园,罗家宅院里,又是来自广州城的几十名中小海商齐聚一堂。不过现在他们不再是独门独户的单干,而是几乎无一例外都有着“广福行”股东的头衔。

    一碗碗冰镇酸梅汤下肚,驱散了暑气,在场的广州海商们都舒服得长舒一口气。而坐在首位的罗惠德,则目不转睛地注意着在座的某几个核心董事成员的脸。

    “四月起,琼州南海商号被禁,我广福行商事门路颇为受益。虽是草创之期,诸州府商铺货栈初立,然上月盈利已过白银万两。”一个负责总账的股东捏着一本账册站了起来。摇头晃脑,“此乃千载难逢之机遇,若是地方官府打点妥当,本月盈利当翻倍不止。”

    虽然一一摆出的经营项目还只是个起步规模,但几乎所有的广福行股东都眉开眼笑。似乎现在最大的竞争对手嗝屁后,广州海商已经拥有了吃独食的最大本钱。

    “番禺和虎门关口未撤,本行上月出入广州城商货所纳‘巡检银’已过五千两。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身为总董事的罗惠德先是对同僚的报喜点点头,然后望着房梁又深深叹了口气,“我等万不可沾沾自喜。南海商号虽为劲敌,然两广地面错综复杂。稍有不慎,难免牵连进去。还不知两广总督府这一次查禁海贸,何时是个头呢……”

    此话一出,不少之前还喜气洋洋的几个广州海商都为之一愣,窃窃私语相继出现,之前小富即安或是幸灾乐祸的乐观情绪渐渐隐去。

    “听闻南洋东联集团已被迫停购琼州本季新稻及诸货,琼州新稻现今积压不下三十万石,只是两广一地,可就是十万两银子的利……”罗惠德见不少人都在思考。赶紧压低了声音,“官府并未禁我广州海商出入琼州,但在商言商,若我等此时援手一二。或许对今后两家共事也大有裨益吧?”

    “罗大掌柜所言甚是,俗话说得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个中年海商站了起来,四面一拱手。面带严肃,“想南海商号十余年来,曾何等风光。不想树大招风。如今丁楚奎说禁就禁了。风水轮流转,天知晓何时又来个张楚奎、王楚奎,这板子哪日落在我等头上,也未可知,诸位须细细思量了。”

    一张张脸开始逐渐变色,好几个年长的也捋着胡须陷入了沉思。

    “琼州士绅积货难出,工坊罢产停业渐多。可是我等的好机会?”在场的人们都默不作语,突然,罗惠德话头一转,直接提到了琼州目前的困境。

    “罗大掌柜的意思?”几个最先反应过来的广州粮商赶紧竖起了脖子。

    “香港南洋稻米货路已闭,琼米难出,两广米价入夏以来已攀高一成多,若我等出手,一解两广米粮困局,二则有利可图,更为两广地方表率,可谓一举三得。”罗惠德细细算着,部分人也在微微点头。

    “若明面上和南海商号来往,怕是官府那里不好交代吧?”一个谨慎的海商此时站了起来,还有点担心。

    “即便不来往,你当丁楚奎就会善罢甘休?难道周掌柜忘了番禺市舶司查扣南洋精盐一事了,那里面有多少是在座各位的货?每石南洋精盐一钱三分的‘入关银’诸位还嫌给少了吗?”罗惠德冷冷一哼,有点鄙视地看着和自己唱反调的小股东。

    “眼下广州、肇庆、梧州、桂林等地米粮、盐糖趁势而涨,民怨已起,驻琼州、韶州新镇三营又在闹饷,那丁楚奎只顾着自己敛财,哪有法子解决这些麻烦。再说了,我等若无动于衷,放任琼州士绅由着丁楚奎盘剥,也于大局不利,难说不是狭隘短视之举。”

    话好像有那么点道理,但帮着南海商号流转一下积压在琼州的商货,好像还是不太可能绕过丁楚奎的耳目,在场的海商还是有点不太明白今天罗惠德的态度。

    “如今两广商民苦于丁楚奎久矣,听闻广西巡抚瞿式耜月前已经上书朝廷弹劾丁楚奎滥行禁查,阻绝米盐内输。此等时机,若不抓住,那丁楚奎难免日后会变本加厉。”罗惠德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压低了声音,“眼下两广、闽浙往来商船缩减不足往日四成,若是两广柴米油盐诸货市价大涨,民心大怨,那丁楚奎还能下得了嘴吗……”

    “这……”

    大概听懂了罗惠德的意思,许多经商多年的广州商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大幅度压缩市场供货,抬高价格,起哄造谣,类似这样的手段,早在隆庆年间广州的商人老前辈们就玩过不止一次。别说是商人们唯利是图,硬是逼得当时的广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松了市舶司的海禁管制,也间接促使了隆庆开关。

    丁楚奎是典型的贪污求财。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真有胆子冒着引起民愤的风险继续连所有广州商人也一起打压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堂里的广州海商们都渐渐散去了,只有罗惠德一人还坐在位置上慢慢饮茶。

    偏厅的门开了,只见一位五十来岁的胖子带着微笑走了出来。

    “实在照顾不周啊,让钱三爷一人在偏厅里闷着。”罗惠德赶紧放下茶杯,站起来朝着钱老三连连拱手,“在下和诸董事商议已定,不日即可入琼流转滞货。”

    “很好,罗大掌柜。你做得很好啊!”钱老三满意地坐到罗惠德原本的位置上,笑嘻嘻地看着眼前的广福行总董事,“另外,广福行打算在高州投建煤场的工物器械,集团总部已经应允半价,且只占两成股份,现在应该就在海运途中。今后广福行精煤和‘石炼油’,东联集团将承诺全数吃下!”

    “钱三爷厚爱广福行,这事关我两广商民生死大事。罗某自然看得清。”罗惠德满脸堆笑,对自己接受和南海商号联手对抗丁楚奎的决定感到十分得意,“至于精煤和石炼油,罗某现在就能担保。无论南海商号今后如何出价,广福行定比那琼州低上一成!”

    “老罗,当年果然没看错你啊!我就提前恭喜广福行发财了。”

    钱老三两眼精光一冒,更加欣赏眼前这个从一个空手套白狼的小商人成长起来的广福行领头人。

    “不过。今天我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麻烦罗大掌柜。”钱老三笑脸不减,手指在桌案上有节奏地敲打着。

    似乎从对方的笑眼深处看到了什么。罗惠德赶紧拱手垂头,显得十分郑重。

    “这大明的江山就是铁打的,这些年也四处透风,听说江北已经被满清破了,南京还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可就难说了……什么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北边风候不好,闽浙一带的海商就该早做打算,到广州避避风头。”

    “闽浙诸商与我华美也有二十来年的交道了,罗大掌柜更是人脉多广,就辛苦罗大掌柜派人走动走动,说动一个算一个,有备无患,谁要觉得自己天生命好继续呆着,也无妨。”

    说完,一封信就放到了桌上,钱老三放下茶杯,转身出了门,而罗惠德已经惊得后背全被汗水浸湿。

    ……

    几天后,就在广州城的过半商铺都在暗中酝酿提高市面诸多民生商品价格的时候,一艘东联集团的东联800型商船驶进了大员岛东宁府的港口。

    此时的大员岛,经过多年修生养息,加之近些年一轮声势颇大的大陆和朝鲜半岛汉民流户引入后,大员本地的汉民人口已经突破了二十万人,此外还有十几年来用各种手段强制归化的近十万大员土民。

    按照五户抽一的大员兵役,目前大员宣慰司也拥有着一支总人数过万的陆海兵力。虽然军力规模远低于鼎盛时期,但都是精兵,而且除了水师战船外,清一色的华美军械,装备也算是一等一。在整个东海来看,是除了郑芝龙集团外,另一家实力不俗的割据军阀。

    向华美全面开放大员开发后,短短两年内,十几家由华美东联集团参股注资的工农业项目已经在大员正式运营,并以数倍于旧有的效率在扩张规模。

    东宁府的粗糖、茶叶、生丝和蓖麻油产量提升了一倍,鸡笼县境内的水泥石材产量、矿产开采量更是足足提升了三倍。云林县、天兴县、淡水县的大型农场也进入了成本回收期,连续两年大员输往大陆闽浙两省的稻米都高达二十万石。此外大员还成为了吕宋的第三大贸易伙伴,每年经由大员中转输入到吕宋的大明货物超过五千吨。

    到港的东联集团商船马上就受到了最优等的照顾,在皮鞭的催促下,上百个从兰芳买来的马来土著奴隶搬工如上了发条一样涌到了码头边,拉揽绳,接船板,或是如蚂蚁一样围着吊下的集装箱。

    “哎呀,原来是宁爷啊,今年可是少见您了!”

    一位隶属东宁海关的大员宣慰司小官吏。满脸媚笑地贴上了走下商船的华美业务主管,几乎看都没看对方递来的商品清单,就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您真见外,还上船查验啥啊?不都是年前定好了的税单吗?一共是一千六百银元(美元)。”

    来自东联集团的进关货物,无论商品种类如何,数量多少,都只按照船舶最大载货吨位收取每吨2美元的象征性关税,就是华美商务部和大员宣慰司签订的“最惠国协议”。这一船的华美布匹、药品、肥皂、食用油、化肥、火柴、灯油、五金加起来在大员的出售总价至少在30000美元以上,而大员方面只是收取了极低的海关船货税。

    也不打算和这个身份低微的大员宣慰司小官说啥,姓宁的东联业务主管只是轻轻一点头。身后的商务书记员就把一张东方银行的支票递了过去,顺带着又是几个美元银币塞到了对方手里。

    对这种海关船货税的支付模式,大员各港口的小官吏们都习以为常。因为在东宁城内,就有一家两年前开办的东方银行东宁分行,这种支票随时都可以在那里兑现。

    而几乎每次东联商船入关,东联集团的随船业务负责人都会按照惯例给予前来收税的海关小官吏一小份打赏。弄得每次有东联集团商船入港的时候,争抢前去收税的积极行为不知道会挤破多少人的头皮。

    使用方便、做工精美、成色有保障的华美银币,已经逐渐成为了大员岛的通用货币。从远东各个渠道获取的金银铜,会在明珠岛的央行铸币分厂化成一个个华美标准硬币。然后又流入吕宋、兰芳或是大员,而在三地开办的国有大西洋银行或东方银行分行,更是成为了当地经济发展和货币流通的重要阀门。到了近两年,华美一美元和十美分银币甚至在琼州都开始堂而皇之地占据了山头。深得士绅百姓的喜爱。

    “嗨,宁爷又见外了。这次如果多留几日的话,后日晚下官在城里做东,请您好好喝几杯。”捏着几个银币的小官吏此时更加耳红面热。差点都鞠躬弯腰到地了。

    “不用了,我后天就要离港去鸡笼县码头装货,就麻烦你通知煤站明天就加好煤。煤钱先记在账上。这里还有一封香港总督阁下的信需要转交给你们的同知大人,就麻烦你跑一趟了!”

    有重任在身的宁姓业务主管,此时丝毫没有什么好脸色,结果弄得前来巴结的大员海关小官吏是满脸尴尬。

    ……

    入夜了,东宁城内那座最大的宣慰使府邸里,一片死寂。

    大员宣慰使颜思海,终于旧伤新疾多年后熬干了自己的精力。前半声戎马倥偬,后半辈子声色犬马,大概就是颜思海一生的真实写照。不管这些年他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至少在大员百姓眼里,他依然是个为大员安定富足打开局面的英明领袖。

    卧房里一片哭哭啼啼,几个小妾还在泪眼朦胧地奉茶喂药,但床上的枯瘦男子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了。

    “同知大人,若华美医使所言不假,宣慰使大人如今的病情,恐怕真要去明珠岛休养诊治才行啊。”一个郎中小心翼翼地在卧房外说着,十几个大员军将默不作声,颜思成则在原地走来走去。

    再次撇了眼手里的信,又看看以罗大为首的一批大员老将,颜思成心里还有点七上八下的。

    “老爷重病在身,怎能再海途颠簸?怕是有人想在这个档口,故意将老爷送到外人那里,好让我等家眷在东宁城无处抓拿吧?”

    卧房里走出一个中年女子,身边还带着两个十来岁的少年,一双美目正怒气冲冲地看着郎中。

    此话一出,包括罗大在内的几个老将都脸色一沉。

    “嫂嫂,大哥积劳成疾,虽多处寻访名医……”颜思成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正要解释。

    “谁不关心自家人?要去也好,也等老爷醒来,立下嘱托,免得日后有人巧言令色!”颜思海的第二任大老婆显然对这个小叔子早就感觉到不对劲,此时说出的话一点都不留情面。

    大员宣慰使的继承人问题,就算在大员内部已经有人明白了风向,但颜思海的女人此番打破天窗说亮话的态度,马上让在场的大老粗们心里一震。

    从感情上讲,颜思海作为颜思齐过世前指名的大员领袖,是拥有一言九鼎的决断权的,罗大等人必须要遵从他本人的意思。

    但颜思海如今的状态,已经完全丧失了一位正常领导者应有的判断能力。颜思海上一个大老婆前年过世后,几个小妾更是闹得不可开交,几个儿子又年幼无知,根本就无法担当重任。面对这种局面,作为颜家心腹重臣的罗大等人,哪能不担忧今后的日子?

    颜思海的长子颜显风,迁居华美多年后早已经放弃了继承权,华美方面在仔细衡量分析了颜家内部情况后,透露出支持颜思成上位的意愿,颜家另一个重量级人物颜显屏更是明言大员未来需要依靠八叔颜思成。而大员过去十年的风光,颜思成付出了多少心血,其实大家都看在眼里。

    这不,华美情报人员刚把颜思海重病难以回天的消息发回明珠岛不久,华美陆军远东地方司令部就通过外交渠道发来了“联合演习”的公函:决定派遣两个营的外籍军团棕熊旅官兵前往大员东宁城,和大员陆军进行一次友好互动。

    为了把颜思成给扶上位,华美这种举动背后的本质就是防范万一,罗大等人是心知肚明。

    “请夫人放心,罗大必将亲自护送夫人和宣慰使大人赴明珠岛!”

    见众人都不说话,还是在场身份仅次于颜思成的罗大一咬牙站了出来。说完,一挥手,一群早就在大堂外等候的颜家亲兵就涌了进来。

    “你们……好……好啊,趁老爷昏迷不醒,就要欺负人了!要造反啦!”颜思成夫人吓得连退几步,搂着两个儿子瑟瑟发抖。

    “照顾好夫人和两位公子,明日就动身!”最后望了眼颜思海的卧房门帘,罗大心里也横了。

    不能看着一众兄弟多年的心血有可能被眼前这个泼辣女子和不学无术的几个嫩头小子给败掉,就是罗大等老将多年的思虑结果。这里面,肯定存在着华美的强大压力,但从另一个角度讲,也是经历多年风浪后的罗大等人对大员命运做出的最后一次主动抉择。(未完待续。。)

    ps:  刷存在感第三弹……再来个惨绝人寰的号外:存~稿~又~不~够~啦!为庆祝年末新春,停更!

第十八章 江山破

    蝴蝶翅膀的影响下,扬州被攻破的日子拖延到了弘光元年六月十八日。

    东林楷模史可法再次被一个小把戏给欺骗了,扬州城门大开,满清旗兵和新附军蜂拥而入。史可法的大声疾呼已经从城头消失,数千抵死不降的明军在惨烈的巷战后全体殉国,在满清主帅多铎的指示下,满清大军对扬州城内外展开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历史记载中也不乏对扬州十日的争议,但在这个时空,却真真实实地展现了一次。除了巅峰十日外,整整一个月之内,死于掠夺和屠杀的扬州内外百姓超过六十万。

    而在长江防线上,多铎的另一支部队已经攻占了瓜洲渡口,而黄得功的残部不得不退往长安南岸。但孤军奋战的黄得功到这时候还不知道,就在他带领部下在瓜洲渡且战且退的时候,从武昌东进的左良玉大军,在左良玉暴亡后,其子左梦庚已接受了部属的建议,向一支人数少得可怜的渡江满清军队投降了。

    大势之下,本就没有顶在江防一线心理准备的福建大军阀郑芝龙,麾下的各支主力更没了战心,纷纷扭头朝浙江和福建撤离,顺带着一路裹带沿途州县的米粮财物。

    此时的南京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秦淮河的画舫停息了琴瑟,各路达官贵人不是纷纷出逃,就是窝在家里奋笔疾书或是开碰头会,一副树倒猢狲散的盛况。

    ……

    七月下旬的广东省肇庆府,此时正值炎炎盛夏。

    两广总督府内,大大小小各个官吏都胆战心惊的,不断有外边的书信就往正堂里送,平日里各地商人巴结拜会的景象再也不见了。

    正堂里,丁楚奎正脸色苍白地来回走着,或许是愤怒,或许是恐惧。此时丁楚奎两眼泛红,嘴角不由自主地在抽搐。

    “一群丘八、顽劣之徒,拥兵自重、违抗军命,本督定要参上一本、好好治他们的罪!”

    驻韶州的广州新镇左右二营的集体闹饷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了,各种好说歹说都没起效,甚至到了近几日,据说韶州兵马都开始有离开驻地的迹象。

    那头还没有消停,这边琼州营又出了乱子,一帮子琼州营底层军将以朝廷不调拨钱粮为由,拒绝调防高州。和新到琼州的广州海防营对峙不说。还“扣押”了自己的主官张建业。

    广东新镇三营是怎么建立起来的,丁楚奎到任后是一清二楚。没了赵有恒这个架子在,广州和琼州的士绅哪会傻愣愣地再掏钱献粮?

    而且谁不知道丁楚奎调防琼州营是安的什么心,只是一点点风言风语,就让一大帮子根子在琼州的丘八们红了眼。加上年轻军将各个家里都是琼州有头有脸的大商号或是大地主,丁楚奎想要把手摸进琼州就等于和这些血气方刚的琼州官兵做死对头。

    说起广州海防营,全广东上下都知道这些草包根本就是摆设。编额千人的广州海防营,磨磨蹭蹭到达琼州时居然只有不到四百人,过去几十年你上上下下吃空饷是无所忌惮。面对几千荷枪实弹的琼州营官兵。广州海防营是瞬间就没了底气,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的缩在营里发傻。

    “总督大人,大事不好了!”丁楚奎还在气呼呼一个人指手画脚的时候,一个小官吏急急走进正堂。手里高举着一个文书,“琼州府的儋州、崖州等地闹出民乱了,当地官府都被围了!”

    “混账!你可探明实情?!”丁楚奎一惊,一屁股就坐倒在椅子里。

    “不光是当地汉民百姓。连生熟黎都闹了!说是朝廷不给活路……”小官吏是一脸惊恐,捧着加急文书的手都在哆嗦。

    “刁民,眼里可有王法!为何当地官府不速速弹压!?”丁楚奎大惊之后又大怒。

    “坊间传闻甚杂。多为当地乡绅怂恿……说是贪官奸臣当道,民心义愤……”小官吏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已经轻不可闻。

    自古以来的乡老士绅把持社会基层,官方政权不下乡,即使是琼州这个大明最偏远的犄角旮旯,地方宗族乡绅的根深势力也不是一个远在肇庆的丁楚奎能够强扭得过来的。

    “总督大人!出大事了!”还没等丁楚奎做出决定,又一个官吏是连滚带爬跑了进来,脸色极为难看,“虎门水道外海出现米夷兵船,递了文书,说是琼州民乱损其股本投资,要入琼护产!”

    “本督……本督……”丁楚奎只觉得喉头一紧,一股痰生生卡在咽部。

    这几个月银子是捞了不少,但绝没有想到会突然一下子涌出那么多破事出来,仿佛都约好了一样。

    “守土有责,命各处海防备倭诸营务必退夷,否则,否则本督定要上报朝廷,严惩不怠……”

    话说了一半,丁楚奎又萎了,这两广之地,如今除了和自己对着干的新镇,哪还有什么战力退夷?

    调广西各地土司狼兵入琼?先不说有没有钱粮去打发那些苗民土兵,这种想法早二十年前已经证明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加不可收拾。

    再看看桌案上两个月来堆积如山的两广士绅的拜帖和信件,丁楚奎终于知道自己本想好好敛财一笔再巴结巴结下南京好入阁的念头,结果却因没收住手彻底惹了众怒。

    “好好安抚,务必好好安抚……”丁楚奎已经没了招,只能一个人喃喃自语般坐在椅子上嘀咕。

    安抚谁?怎么安抚?丁楚奎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堂下的官吏们更是面面相觑。

    ……

    就在丁楚奎如热锅上的蚂蚁战战兢兢的时刻,琼山县北的海口千户所外海,隶属华美亚洲舰队的蒲公英号护卫舰在缓缓游弋。远远望去,护卫舰上的几门舰炮齐齐指向了海岸。

    望着逐渐靠近海岸的华美兵船,才调防琼州不到一月的广州海防营官兵是个个大气都不敢出。所城外的临港水寨里架设的几门老式火炮四周空无一人,几艘形同舢板的小战船更是连缆绳都没解,完全没有任何出海阻拦的勇气。

    而就在一里之隔的琼州营前海南卫驻地,几千琼州营官兵正在向前来劝说的琼州城官员吹胡子瞪眼。

    大营的深处。张建业正悠哉悠哉地陪着几位琼山县的乡绅在吃喝,几个伙夫抬着一口刚烤好的乳猪走进大帐,几大罐才启封的甘蔗酒十分夸张地堆在角落。

    “张老弟,就算卖老哥一个面子啊!若是米夷入寇、民乱四起,朝廷怪罪下来,老哥我是难辞其咎,老弟您面子也挂不住啊……”

    广州海防营主官周桥,此时脸色很不好地在张建业下首低声赔笑,而四周几个琼州营千总或是百总一个个置若罔闻般大肆说笑着。

    “哎,都是本地子弟。你让我如何是好?你看看,营里那些丘八现在哪一个还听我招呼?要不就辛苦周大人一下,带海防营的兄弟去儋州,这里小弟帮你看着?”张建业端起的酒碗停在了嘴边,还故意左右看看,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苦笑。

    “今年收成差,生意都不好做,百姓没了吃食,自然有怨气。话说我家那上百庄户。都有点不安分了,还希望周大人速速派兵,保住琼州乡绅父老的心血啊!”一个琼州乡绅在角落里冷冷说着,明显对周桥带着一丝敌意。

    周桥的脸已经气得如猪肝一样通红。但一想到那成千上万的雇工民夫甚至是生黎一哄而起的景象,就不寒而栗。

    “将军,将军不好了,有人闯营了!”正在周桥暗怒的档口。忽然营帐外跑进一个琼州营小兵,直接就埋头单膝跪在了张建业的面前。

    “没见我正陪周大人喝酒吗?什么人敢闯我琼州营的地盘,给我打出去!”张建业脸色一黑。当场摔开酒碗就高声骂了起来。

    “好你个张建业、张国平!如今跋扈起来了,罔顾守土之责,不念百姓生死,在这里花天酒地!老夫当年算是看错了眼!你倒是把老夫打出去试试?”

    一声熟悉的呵斥从营帐外传来,紧接着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的青衫文士带着几个表情肃穆的琼州乡绅大步走了进来。

    “呃……原来是老大人莅临,告罪,告罪啊!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给老大人见礼!”

    张建业一下就语塞了,连忙整理衣甲离座走到赵有恒面前,双手抱拳深深埋下身子。几个喝得兴起得乡绅或琼州军官也愣住了,也赶紧离席退到了一边垂头不语。

    进来的人居然是前广东巡抚赵有恒,即便是被罢官在家,那也是前封疆大吏,地方大家、一方名儒啊!

    “乡间民怨四起,各地宵小趁势生事,你等或是乡绅,或是朝廷命官,不好生安抚平息,反在此地酒肉嬉笑,难不成也要做那酒囊饭袋之徒?”

    赵有恒一脸怒气,背负双手转过了身,身板挺得笔直。

    “赵贤弟不必动气,如今民怨难消,若是妄动刀兵,怕是后果更加不堪设想。我等此次也只能四方多加劝阻啊!”

    一位看起来比赵有恒年纪还大的老人从赵有恒身后走出,望着现场的酒席微微叹了口气。

    “萧老大人,您什么时候也来了……”

    一看不打紧,再看张建业又吓了一跳。眼前跟着赵有恒前来的,居然是前福建巡抚萧奕辅。

    萧奕辅是广东东莞人,几年前曾任福建巡抚,是赵有恒在福建布政使司任职时的好友,张建业还在大员混的时候在一次剿灭海盗的献礼中也见过。

    萧奕辅为人正气、慷慨,在福建任上口碑就很好。文武双全,历史上多次主持打击荷兰武装商人骚扰边海的行为,更是在满清入侵广东时出资置办大炮,号召组织乡邻百姓抗击满清。

    在赵有恒调任广东巡抚不久,萧奕辅也告老还乡回了广东。萧奕辅如今在就居住在新安县,对赵有恒的地方执政能力颇为叹服,也经常和赵有恒聚在一起谈诗论赋,就算赵有恒被罢官,也依然相信赵有恒的为人。

    这次,萧奕辅和赵有恒两位德高望重的前朝廷大员同时急匆匆出现在琼州营里,可见琼州民乱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国平,此番人心动荡,身为朝廷命官,还须好生把琼州百姓放在心里。还是快快动身安平民心,莫要辜负老夫当年一片苦心啊……”

    见对方态度极为恭谦,赵有恒的气也消了一大半,只能说出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二位老大人如此奔波,下官着实惭愧。二老就好好在营里安歇着,下官马上就派人去各地安抚百姓,必不会伤及乡里。”

    张建业如一个孩子般连连点头,一边还使劲给身边的下属使眼色。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营帐里的人瞬间走了个七七八八。

    周桥自始至终都看在眼里,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挂着满脸笑容走到两位老人面前点头哈腰:“还是二位老大人忧国忧民啊!若有下官能做的,定然不会推诿。”

    “哼,广州海防营还是好生看顾着琼州海防,若是外夷上岸滋事,你那人头还能挂到几时?!”赵有恒没说话,倒是萧奕辅脸色一垮,狠狠呵斥了一番眼前的废柴。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安排!”周桥脸色烂得不是一般,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营帐空了,只剩下了赵有恒和萧奕辅两人。

    “让萧兄见笑了,虽说近些年两广之地外邦往来商营走动颇繁,但这琼州民业来之不易,万不可争一时之气,破了百姓身家……赵某虽待罪在家,也不忍此时琼州百姓遭此大害。赵某打算亲去各地,劝服乡绅百姓,不知萧老可否同行?”赵有恒转过身,向着萧奕辅拱手叹气。

    “丁楚奎为人不雅,此番必遭弹劾。赵老弟记挂琼州父老,挺身而出正当其时,还是莫要动气了。不过对那米夷外邦,终归是要小心应对。”

    萧奕辅淡淡笑着,似乎早就预料到今天赵有恒特地请自己一起来琼州营“讨说法”的用意所在。

    赵有恒脸上微微一红,知道今天的事必然瞒不过老友的火眼金睛。

    参与一场并非刻意做戏的戏剧,大概是赵有恒经过艰难心理挣扎的结果。无论是琼州乡绅,还是琼州营军将,早就在逼迫着自己出面带领一帮子利益群体和丁楚奎顶缸,大有当年江南士绅串联起来和万历皇帝对着干的架势。

    自己到底在往哪个方向走,赵有恒自己也有点摸不准,但他能感觉到,这大明江山,确实到了应该改变的时候了。(未完待续。。)

    ps:  汗死,惨绝人寰的号外早了一章。刷存在感第四弹!

    重新惨绝人寰嚎啕一次:没存稿了,停更!我这人不太会说话,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们来打我啊?!

第十九章 亲疏有别

    1645年8月5日,周六,大明帝国历弘光元年闰六月十四。

    一辆马车行驶在明珠岛市郊的林间大道上,向着西南方的内陆而去。平坦的碎石沥青道路两侧是郁郁葱葱、湿漉漉的热带原始森林,偶尔会有一两辆重型板车装载着来自郊区农业垦殖场的各类物产从马车旁错过。

    一年四季都无人过问的野芭蕉树挂着沉甸甸的果穗在车窗外徐徐后退,高大的热带乔木架起的树冠几乎遮掩了半个天空,林间道路的气温居然还有那么一丝凉爽。

    车厢里,一身笔挺华美陆军军官制服的邓嘉强正用一只手支撑着下巴,依在车窗看着风景,年轻秀气的脸上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玩世不恭的微笑。

    邓嘉强的对面,端坐着一位身穿普通大明衣裙的少女。一双手放在身前,揉着一方丝绢,身子紧绷,神情十分拘谨,或者说是明显的胆怯。

    “说了只是来兜兜风,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还怕我吃了你?”耳边似乎传来了少女紧张的呼吸声,邓嘉强将目光转回车厢,轻轻笑了声,“我记得你是明天晚上的夜班吧?今天是我难得的休假期,就陪我走走,到时候送你回去。”

    “小女子知道……”少女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头放得低低的,似乎生怕让对方看到自己窘迫的表情。

    “上次说到哪儿了?”邓嘉强坐正身体,顺手摘下车厢壁上挂着的一个军用水壶,递了过去,“青州驼山的风景,还是青州的蜜桃?”

    少女小心地接过对方递来的水壶,轻轻抿了口里面香甜的果汁,又赶紧低下了头:“是说到青州驼山的昊天宫和巨佛……娘亲曾带小女子去上过几次香,现在还记得清……”

    一问一答。车厢里的尴尬沉闷气氛渐渐散去,偶尔邓嘉强一声惊诧赞叹或是迷糊不解,还能引发少女的轻笑,邓嘉强的心情也从之前的烦闷不适中平复过来。

    眼前的少女,就是邓嘉强曾经和任兴忠、吕玉舟在明珠市商业街某家酒楼里遇见的女招待,当时还被邓嘉强不分轻重地调戏了一把。

    随后的日子,邓嘉强不止一次光顾那家酒楼,还指名点姓要求那位姓方的少女招待负责包间服务。有时候几人同行,但更多的时候,却是邓嘉强独自一人。

    邓嘉强被华美木业集团董事会主席邓明权收养的时候。还不到一岁。可以说在邓嘉强成长的岁月里,表面上和其他华美权贵家庭的亲生子女没有什么两样,丝毫感受不到任何旧有记忆的束缚。

    邓嘉强的养母,或者说是邓明权的第一任妻子,是最早一批从大明迁来的难民户,在邓嘉强进入邓家之前就给邓明权生了一个女儿,算是邓嘉强的姐姐。可惜的是,就这一次生育,邓嘉强的养母就患上了严重的产后体虚病。然后失去了继续生育的能力,不过几年就香消玉殒。随后邓明权又娶了一位更加年轻漂亮的东方妻子,然后为邓嘉强生下了几个弟弟妹妹。

    邓嘉强和第一任养母在一起的时间很短,短到连对方的模样都记不清了。他虽然是名义上的邓家长男。但除了和姐姐邓嘉仪从小感情最好外,和继母的关系却很冷淡,尤其是几个弟弟妹妹出生后,家庭内部关系更是充满了各种微妙的紧张。

    邓嘉强上小学的时候。偶然间从庄园总管和仆人们的私下交谈中偷听到了自己的身世。原来自己并非父亲的亲生子,难怪自己和父亲的外貌没有任何相似度,也由此理解到了继母对自己态度冷淡的根本原因了。

    邓明权是一位典型把心思放在家族事业上的野心勃勃的男人。而且性格比较急躁,用他曾经说过的话来总结:华美木业集团并非国内独树一帜的企业,要生存并保住企业地位的话,就必须抓住一切有利机会和条件,来扩张集团的地盘。

    也正是如此,邓明权对家庭子女的管束或是教育就乏善可陈了,家里的一切几乎全是年轻妻子在把持。但妻子和养长子的关系不融洽,却并没有引起邓明权的重视。或者说,在邓明权的内心,当初收养邓嘉强也仅仅是一种在穿越众内部的积极姿态而已,这个孩子将来如何,对家庭未来的重要程度甚至还远不如第一个亲生女儿邓嘉仪。

    之后,邓嘉强被父母送到了遥远的海州青城市读书,直至大学,回家和父母相聚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多年来和父母家人形同陌路的生活感受,造就了邓嘉强表面阳光洒脱,但内心桀骜而孤僻的性格。

    和苏家的苏方玮、严家的严书明一样,还在就读仓储物流专业大三的邓嘉强终于选择中断学业加入军队。一年半的军校短期培训后,邓嘉强以一名少尉后勤军需官的身份加入了国防军东方旅,来到了明珠岛。据说就连这份职务调令,都是父亲邓明权幕后托人安排的。

    临行前,邓嘉强终于从庄园一位老仆人那里得知了自己的生母信息,一位被荷兰人贩子从遥远的东方贩卖来的山东青州籍寡妇。登上北美之后因为途中健康恶化,加上水土不服很快就去世了,襁褓中的邓嘉强随后不久被带到了邓家。

    从那时开始,邓嘉强就有意无意地私下接触一些东方故事或传闻。当来自山东青州的方姓少女出现在眼前后,邓嘉强更是充满了一种浓烈得难以表达的亲切感。

    到了明珠岛不过几个月,邓嘉强就收到了家里的电报,得知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就是姐弟感情最深的姐姐邓嘉仪嫁人了,远嫁到了海州海门市。姐夫是新华化工集团董事会主席周君庭的养长子周必堂,身居海门市市长的高位,前途不可限量。

    邓嘉强几乎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奥妙,因为父亲几年前在海门市进行了大量的投资,投入巨资购买了面积广阔的天然林场不说,还置办了木材加工、制板、造纸、松脂与木干馏化工等一整套森林工业综合项目。和同为东联集团核心成员、且垄断国内化工业的周家建立更近一步的纽带关系,大概就是父亲邓明权为姐姐邓嘉仪做出的人生安排。

    第二件大事。就是父亲将集团下属的远东农林种苗公司的股份全部划到了自己的名下,并嘱咐自己今后在明珠岛海外领退役安家落户。

    远东农林种苗公司是华美木业集团在明珠岛海外领投资的重点产业之一,为当地提供了数百个工作岗位,尤其是其中半数都是女性工作岗位。十多年来,通过和波特市农业大学的合作,已经成功完成了几十种热带或亚热带农林作物的育苗育种工程。

    从椰树、橡胶树、油楠树,到蕉麻、油棕、香料,该公司几乎垄断了整个东南亚和明朝海南岛的热带和亚热带农林作物的种苗供应市场,每年还有不少试验林场产出的橡胶等工农原料销往本土。

    虽然这家公司的规模并不大,而且并非高暴利行业。但经营状况十分稳定,每年的税后纯利润最少也有一两万美元,更别提属于该公司固定资产的那一大片试验林场的价值了。

    这意味着邓明权在有生之年就用一种表面大方的财产分割授予方式,将邓嘉强“流放”到了远东,以剔除家庭内部矛盾和未来有可能引发的继承人问题。

    第三件大事,则和邓嘉强的未来更加息息相关。邓明权已经定下了邓嘉强的婚姻方案,联姻对象是东南亚同盟国“兰芳自由领”的国主刘香的五女儿刘珺。

    虽然刘香拥有十几个妻妾和数不清的儿女,但送到华美当“人质”并接受华美教育的儿女却只有三人。

    刘香的次子刘永信和三子刘永安,还有五女儿刘珺。几个孩子都是才几岁就送到华美明珠岛海外领生活。五年前,三个孩子又被送到了华美首都曼城上中学,其中两个儿子今年已经考入了华美首都国立大学,而女儿刘珺则在中学毕业后又被刻意安排回明珠岛。就读明珠市立高等职业技术学院的文秘高职班。

    东联集团表面上是一家大型海外企业,但实质核心构成却是包括华美木业集团在内的一批自由派资本家的大型资本合作组织,说是东联财阀也不为过。华美对兰芳国的发展扶持战略,华美木业集团在其中也有不小的投资利益。尤其是近些年在兰芳国大力推广的橡胶种植和油楠种植项目。更是邓家在远东的核心利润收入项。

    据说邓家当初切入这两项产业时,一度还和垄断海外橡胶供应的任长乐和垄断国内油料化工业的张丽发生了口角冲突。最后还是通过自由派内部的产业与市场垄断协调机制,才达成了最终和解。

    邓嘉强和兰芳国主刘香五女儿刘珺联姻。就不得不说是邓明权一心想要挤进兰芳国家经济领域要害的大招。至于邓嘉强自己有什么想法,在邓明权一贯的家庭独裁风格下也从没人去考虑过。

    而类似这样的故事,其实远非邓嘉强一例。穿越众家庭的养子女们,有相当部分或多或少都在长大成人后受到了或明或暗的疏远,东方文化基因里的宗族血缘亲疏,依然左右着这个自认为先进的群体。

    ……

    “邓公子?是不是小女子说得太乏味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少女一声轻语将邓嘉强从回忆中捞了回来。看着对方长时间的沉默走神,少女有点不知所措。

    “没什么,估计昨天喝酒喝多了。”

    马车穿过绵密的原始丛林,远方渐渐浮现出一片规整的农场和林场。看到车窗外渐渐逼近的远东热带农林种苗公司那占地超过3000亩、用木栏和铁丝围起来的试验林场和育苗圃,邓嘉强重新恢复了他和蔼而阳光的笑容,满不在乎地取过军帽戴上。

    回想起昨天深夜邓嘉强在酒楼包间里醉醺醺地邀请自己出门观光的样子,少女的脸都羞红了。

    马车穿过林场小道,最终停在了一座环境优雅的大型庄园别墅前,早就接到消息在此等候的远东种苗公司的中年欧裔经理和华裔管家是毕恭毕敬地守在大门口。

    这是邓明权几年前突发奇想在明珠岛置办的房产,臆想着有那么一天会到此旅游居住,但自一年前建成之后,邓明权就似乎遗忘了这里。最终只是给当地的房地产开发做了贡献。耗费数万美元兴建的豪华庄园就此空了下来,只有一个高薪聘请的家政团队在这里守着,打理一些没有多大意义的日常事务。

    当邓嘉强被家庭强行安排好未来后,这座庄园就成为了邓嘉强在明珠岛的住所。一座真正属于他自己的空荡荡的家,即便是休假期间,邓嘉强都很难回来住一次。

    “大少爷您来了,今天要在家里休息吧?”

    中年华裔管家是明珠岛最早一批入籍的国民,甚至还有着在刘香手下当过几年小海盗的黑历史。不过十六年过去,这位华裔管家早已经脱胎换骨融入了全新的华美生活,生儿育女。日子过得很平稳。因为做事麻利,又很会察言观色,被人推荐为邓家远东庄园的总管,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悠哉生活。

    “少尉先生,欢迎光临远东种苗公司育林基地,如果您需要查看上半年业务经营状况,我可以让秘书将文件都送来!”

    当地公司的欧裔经验也是满脸堆笑,眼前的华美陆军少尉,从几个月前开始就是这里真正的主人了。

    “嗯。周末在这里休息,另外我邀请了一位朋友来这里做客,请安排一位女仆照应下。另外,经理先生。我不是来办公的,而且我对这些业务一无所知,也没有一点兴趣。”邓嘉强看都没看欧裔经理一眼,就回身从车门里迎下了一位着装朴素的华裔少女。

    “可是董事会主席邓先生已经将这里全权转给您来管理了。公司最新的股权和法人调整登记也完成了。如果您没有其他指示,那只能继续执行以前的经营方案。”欧裔经理尴尬地赶紧点头,对自己大拍马屁没拍对时间赶到沮丧。

    “需要我的指示?那把上半年的营业利润。拿一半捐给市政府的社会扶助基金吧。”邓嘉强说完,头都不回地朝庄园内走去,身后那位同行的少女却有点惶恐不安。

    听到这个指示,欧裔经理的嘴都张大了。种苗公司虽然盈利稳定,但各种开销也大,尤其是试验林场的雇工较多,一年的工资开销就是数万美元,这种不过脑子的大方捐赠指示几乎脱口而出,等于完全就不考虑公司的后续发展。

    华裔管家当然是老人精了,只是偷偷打量了下随行的那位陌生少女,马上就会意了,赶紧招呼几个女仆领着少女紧跟着自家大少身后而去。

    有烦心事,就注定这是一场并不能让人放松的周末假期。即便华裔管家为逢迎上意特地置办了一整桌精美的午餐,还特地嘱咐女仆们将同来的少女从上到下好好打扮了一番,但邓嘉强却在午餐过程中心不在焉。

    “约翰经理,是否需要给大老爷发一封信?听说刘家五小姐马上就要到明珠岛了……”

    退出餐厅的华裔管家,在门外一直在偷偷打量午餐的情形。提溜着一双精明的眼睛,好半天才对身边的欧裔经理嘀咕了一句。

    “很抱歉,我只是负责公司的日常管理,并不打算干涉少尉先生的任何私人事务。哦,我现在需要返回办公室了,如果少尉先生有需要了解公司账目,随时可以派人来拿。”欧裔经理也早就听说了邓家安排的家庭联姻事务,但此时却十分狡猾的回避开。

    欧裔经理离开了,华裔管家此时望着窗外的天空,有点捉摸不定的样子。(未完待续。。)

    ps:  有点玩脱线了,只有十来章内容不整的草稿,果然事成于勤而败于怠啊。

    今天先更一章,争取下周再来个三连发。

第二十章 大戏台

    东南亚淡马锡半岛,兰芳自由领地。

    华美在远东扶持的所有势力当中,刘香的兰芳自由领地算是面积最小、人口最少的一个。但因为刘香改不掉的海盗习气,让兰芳成为整个东南亚地盘上行为最为粗野、做事最蛮不讲理的一家。

    在淡马锡最南端立足不过六七年,在华美的幕后大力扶持下,背了一屁股债的刘香是卯足了劲地扩充自己的地盘。加上收纳的上千名被德川幕府驱逐的天主教日本流民或浪人,眼下整个兰芳领地的正式领民也才七万,但刘香手上却掌握着一支总兵力超过六千的军队,兵民比例极度夸张,典型的穷兵黩武。

    除了一波来自大明的大规模难民流入外,刘香最主要的人口获取渠道还是从大陆走私猪仔,此外安南、暹罗、真腊等地过去百年里从大明外迁的部分汉民,也成为刘香的人口获取对象。只是刘香的获取手段有点不人道,用钱说不通就是抢夺绑架。

    以华美黑水保安公司为范本,刘香绝不吝啬在军事上的投入。34a后装燧发枪外加华美制造的细帆布制服、背囊和帆布帽,除了武器和浅蓝色军服颜色与模仿对象有所区别外,整个兰芳领地的陆军就是一支活脱脱的、规模庞大的华美黑水保安公司雇佣兵大队的风范。

    每年雨季过后,刘香都会驱动他的军队向淡马锡半岛内陆发起入侵作战,不断攻入马来柔佛王国境内。烧杀抢掠、圈占土地、贩卖土著奴隶,其疯狂劲头远超当初侵占马六甲的葡萄牙殖民者。

    如今兰芳在淡马锡半岛上占领的土地面积已经达到了后世马来柔佛州的四分之一,不光将资源丰富的古来到哥打丁宜一线圈占,更是将东北部的丰盛港都纳入了怀中,从而成为淡马锡半岛南部一霸。

    在海上,刘香麾下那支由海盗惯匪组成的经验丰富的小海军更是肆无忌惮,仗着有华美偏袒和几艘从华美贷款购买的千吨级纵帆巡洋舰。在淡马锡海峡东西两端和周边海域高调活动,收取过往商船的通行保护费。

    兰芳海军的海上活动范围甚至都深入到了淡马锡海峡北端,和正处于鼎盛期的苏门答腊岛的亚齐苏丹王国都发生了海上冲突,几乎遇见亚齐的海船就抢。到了最近一年,连出入淡马锡海峡的葡萄牙、英格兰和荷兰商船都屡次遭到兰芳海军的勒索拦截。只要不是挂着华美国旗的商船,直接就是开炮警告停船,然后就是强行摊派索取通行费,遇见稍有不配合的,常常发生整船扣押甚至是流血事件。

    遇见这么一个匪气十足的亡命之徒组成的准国家,葡萄牙印度果阿总督、马六甲总督和澳门总督是怒火中烧。乃至在巴达维亚的荷兰东印度公司,都不止一次联合起来向华美方面发出了强烈抱怨,希望能让华美出面让那个大海盗头子收敛一下。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刘香的野心已经触犯了上述欧洲势力在东南亚的殖民利益。

    面对华美方面的旁敲侧击,刘香是百般逢迎外加打包票,但往往过不了多少时间,又故态复萌。面对这样一个媚态十足又油滑无比的小弟,有时候连华美方面都哭笑不得。不过刘香的扩张野心倒是符合华美高层的战略期望,所以对于葡萄牙等远东欧洲势力的抱怨。只是以“中立”的借口采取了安抚缓和策略。

    除了贸易税收和收取海上保护费,稻米、蕉麻制品、橡胶、椰油以及锡锭,是刘香的兰芳领地赖以生存的五大出口商品,近期又开始在华美的支持下在哥打丁宜小规模开采铁矿。借助几乎无成本的大规模奴隶垦殖农场。稻米成为其中最大头的收益产业。过去两年来,兰芳已经向外出口了超过10000吨稻米,一跃成为华美在东南亚的第三大稻米进口地,其中大约七成都以还债的方式直接交给了华美东联集团。

    利用华美对自己的支持。刘香已经取代澳门的葡萄牙人,成为了东南半岛最大的华美商品代理商。当华美对明朝的军火交易受到严格限制的时候,大量原本应该输入到明朝的21b燧发枪和12磅加农炮开始通过刘香的走私贸易进入南北军阀混战的安南。无论是北方的郑氏还是南方的阮氏。都不惜余力地从刘香手上购买华美军械。

    除了长期战乱下捉襟见肘的黄金或白银硬通货,安南也常用刘香需要的人口来支付军火款。战乱导致的男丁稀少,让女性成为安南国对兰芳的重要出口品,而过去几十年大量流入安南的明朝流民,也成为了另一种硬通货。不管这个过程中会发生多少悲剧,南北安南和兰芳都在其中各取所需。

    其实不仅仅是安南如此,有了淡马锡这块稳固地盘后,兰芳领地北方的占城、真腊、暹罗、缅甸、南掌等国都是刘香的积极贸易对象,而华美也十分欣赏刘香这种地头蛇式大肆扩张的行为,东联集团更愿意让刘香以东南半岛地区总代理的身份分担各项商品出口业务。

    刘香的识相和发展壮大,使东联集团对兰芳的经济开发扶助已经提前进入到第二阶段。除了支持对方导入更多的大明人口,东联集团还加大了对兰芳的基础产业投资力度,以扩大兰芳的稻米、橡胶、铁矿、锡矿的产出。虽然都是极为低级的农工原料生产项目,但这些都是不需要多少技术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很适合兰芳大规模使用马来土著奴隶的现状。

    按照华美和兰芳签订的《美兰友好通商互助条约》的内容规定,兰芳所背负的巨额华美债务,将面对二十年海关税抵押的条款。虽然刘香一知半解地知道其中蕴含的巨大利益,但也不得不将海关税务管理权交到了华美的手里,而华美方面的解释则显得更加委婉一些,美其名曰在保证还贷安全的同时帮助兰芳建立先进而健康的海关税务制度。

    其实华美对兰芳的幕后把控远不止海关这一项,从军事到内政,都有华美的顾问参与其中,其中不少人本身就是东联集团的雇员。甚至就连刘香的家里。就有一位所谓的华美家庭顾问,负责教导刘香的子女。

    ……

    1645年8月19日,周六,大明帝国历弘光元年闰六月二十八。

    没有一年四季之分的兰芳领地首府淡马锡港,几年下来,扩建的港区有了点华美港口的风范。几架轻型蒸汽或畜力吊机的长臂吊索在上下,无数马来土著奴隶在皮鞭的驱使下往返港口仓储区,将内陆奴隶农场产出的稻米等物产搬运到港口商船上。

    一艘从安南北方返回的大福船靠港,一列列面黄肌瘦的安南妇女下船。码头上的兰芳兵丁发出了调戏般的笑声,吓得这些离乡背井被贩卖而来的安南女子们脸色煞白。紧随其后。就是少量携家带口的大明流民,他们的脸色也不好看,看样子流转到淡马锡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磨难。

    最后下船的,就是十个密封的沉甸甸的木箱。一看到木箱上的封条,几十个兰芳兵丁就在军官的带领下赶紧举着武器围了上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护卫着朝着港区某座最大的建筑走去。这些箱子里装着兰芳和安南国南北割据的阮氏和郑氏进行贸易的成果,足足有五吨白银。

    护送白银的队伍穿过港区,为首的军官不断扬着手里的鞭子大声驱赶挡道的人,沿途的土著奴工唯恐遭到鞭打。都惶恐地避开。

    那座港区最大的建筑,就是淡马锡海关所,占地五亩,高四层。虽然楼顶悬挂着兰芳领地的旗帜。但负责门岗保卫工作的却是华美黑水保安公司的雇佣兵。几个南洋华商和欧洲商人在办事大厅里徘徊,一袋袋银币或是生银块如流水般纳入柜台,然后拿到一张允许商品上岸或是允许船舶离港的完税证明文书。

    最顶层的办公室,两个商人打扮的欧洲男子都心情复杂地看着远方繁忙的港口。脸上无一例外都带着一丝嫉妒和怒气。而角落里,一位兰芳的官员正满脸堆笑陪着一位华美外交官在喝茶,对窗前的几个欧洲人反而态度冷淡。

    “西奥先生。如果我们再退缩下去,也许将来整个东南亚的贸易利润都会被美国佬和那个该死的海盗头子给霸占掉!”荷兰东印度公司驻淡马锡商务代表偷偷回顾了下身后的某个角落,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

    “皮尔森先生,至少你们还有巴达维亚和安汶、马鲁古群岛……”葡萄牙马六甲的代表沮丧着脸,对曾经最大的敌人已经完全没了敌意,“有了美国人的支持,刘香的野心一直在膨胀。如果这次调解失败,我想我不得不再去一趟澳门,劝说施罗保总督阁下和我们一起,放弃和东联集团在远东的所有商业合作,逼迫他们给刘香施加压力!”

    “你认为今天是一场友好的调解?我看未必……如果说这需要一场彼此交换的话,那这里几乎所有的大人物都把我们当做小丑,他们认为我们一无所有。”

    荷兰东印度公司代表耸耸肩,以一种自嘲的口吻在继续刺激葡萄牙人。

    如果说刘香只是个狗仗人势的恶霸,那真正让葡萄牙东印度殖民地官员和荷兰东印度公司感到担忧的,还是华美东联集团在远东的逐步扩张。

    如今华美不光公开将淡马锡和婆罗洲之间的那一大片群岛全部宣布为主权领土,而且还在向着葡萄牙和荷兰的传统商业势力范围渗透。

    前年,华美东联集团就在北婆罗洲的文莱建立了商站,紧接着去年,东联集团又在南婆罗洲的马辰建立商站,直接挤压了发展远不如历史同期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贸易空间。

    而对于葡萄牙和荷兰指责东联集团“缺乏律己自控”的说法,华美官方只是以合理的民间商业竞争来解释,然后马上就派遣亚洲舰队亲切访问巴达维亚。对这种暗含军事炫耀的行为,葡萄牙和荷兰两方都只能忍声吞气。

    ……

    “……金大人啊,这北边的地,可都是我兰芳子弟一刀一枪拼来的。再说了,麻剌加说起来不也是咱汉家人先到的吗,什么时候也轮不到那些个弗朗机人做主吧?”

    “我会向国内反应贵方的意见。相信内阁一定会尊重兰芳自由领的诉求,并和友好国家一同制定淡马锡半岛的和平建设方案。”

    金小寒脸上带着格式化的微笑,对刘香派来的心腹不断点头。

    “哎呀,那下官就代国主谢过金大人啦!”

    基本立场都得到了对方的认可,兰芳官员是心花怒放,赶紧作揖道谢,接着又冷冷看了眼对面的两个欧洲人,最后才迈着方步离开了房间。

    “这里的统治者并没有任何诚意和我们进行一场坦承的交流,尊敬的金先生!”当兰芳官员离开后,荷兰东印度公司代表皮尔森终于忍不住高声喊了起来。

    “是的。他们的贪得无厌已经侵犯了葡萄牙在马六甲乃至整个远东的利益!我再重申一次,马六甲属于葡萄牙王国,过去是,现在是,今后也是!”来自马六甲的葡萄牙代表更是语气不好,看着金小寒的目光里也微微含着一丝敌意。

    看着两位大老远赶来而且情绪出现大爆发的欧洲人,金小寒只是微笑不语,仿佛在看一场难得的戏剧。

    “咳……很抱歉,金先生。那么我和皮尔森先生想要确认下,这次的会谈到底是什么目的?为什么刘香拒绝和我们会面?”

    见金小寒稳坐泰山,葡萄牙代表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太过失态了,于是压下内心的不满。语气平缓了许多。

    “很简单,他现在正亲自率领军队在北方和野蛮人作战,并且今天的会面和他并无关系,而是我们有更重要的事项需要合作讨论。”

    金小寒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摸出了一份文件。

    已经和华美外交官打过多年交道的西奥和皮尔森,迅速从金小寒的表情和动作里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那是一种即将开始分赃的前奏气息。两人相视一眼。然后极其迅速地调整了情绪,纷纷围到了金小寒身边。

    “皮尔森先生、西奥先生,还记得几年前诸位和范先生的交流吗?现在本国内阁总理阁下已经授权本人全权处理和日本的贸易困局,并启动相关方案。如果二位有兴趣,可以先看看计划书。”

    金小寒将文件放到了两个欧洲人面前,然后自顾自地喝起了茶。

    日本贸易的惊人利润,可是过去大半个世纪以来在全世界都数一数二的。日本闭关锁国最大的损失方无疑是葡萄牙王国,而荷兰虽然享有日本幕府授予的每年一艘商船进入长崎和日本进行限期贸易的资格,但条件十分苛刻,贸易规模和利润也大大缩水。

    翻看着几页拉丁语版的《日本贸易开放方案》,葡萄牙人和荷兰人的脸上笑意越来越盛。

    “呃……我想确认下,为什么只给我们东印度公司每年最多三艘商船的贸易名额?这明显不符合我们的合作基调!”看到最后,皮尔森忍不住提问了。

    “根据记录,即便是在贸易最鼎盛期,荷兰东印度公司每年前往日本长崎的船队最大规模也不过三艘,所以这个数字是合理的。而且,荷兰东印度公司不是也享有未来长崎贸易租界的权益吗?”金小寒笑呵呵地为对方倒满葡萄酒,又看住了一旁还在紧缩眉头的葡萄牙人,“西奥先生,您觉得该方案可行吗?”

    “葡萄牙的三艘名额也不够,我觉得应该增加到五艘,哦不,十艘!”西奥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肥肥的手指在文件上比来划去。

    “西奥先生,看在上帝的面上,请适可而止!我们需要的是坦承的合作态度,而不是一味的贪婪!”皮尔森忍不住敲了下桌面,之前同仇敌忾的态度顿时烟消云残,仿佛眼前的葡萄牙人又变成了多年前的夙敌。

    “既然这样,那我国愿意把明朝出口日本的部分类别货物的独家经销权转给葡萄牙朋友。就我所知,以前这些都是郑家垄断的。”似乎早就猜到了葡萄牙人的胃口,金小寒沉思片刻后,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上帝啊,这不公平!”

    一听华美居然给了葡萄牙人如此大的一个好处,荷兰东印度公司代表顿时就不满了。谁都知道这份方案里将彻底排除掉以往最大的竞争对手郑芝龙,但万万没想到华美会马上把其中一部分转给葡萄牙人,而荷兰东印度公司却连汤都喝不上。

    “那二位可以私下协商,也许可以找到更好的公平点。”将一块骨头丢出去,看到两家马上当场狗咬狗起来,金小寒心里无比的愉悦。

    “我觉得这份计划还应该有更多的调整细节!”

    西奥和皮尔森在一阵对骂之后,都提出了相同意见,而金小寒这时候才真正用心起来。

    ……

    去掉郑芝龙集团,由华美、葡萄牙、荷兰东印度公司三家瓜分日本贸易,而且还是全面贸易,这里面会有多大的利润空间,几乎想都不用想。华美对于日本贸易开关的远东攻略方案,顿时引发了葡萄牙和荷兰东印度公司代表的无限意淫。

    在淡马锡海关顶层会议厅的谈判,持续了足足一周,经过三方的唇枪舌战,最终金小寒代表华美外交部和商务部,和葡萄牙以及荷兰东印度公司达成了《日本贸易开关合作协定》。

    一、华美、葡萄牙、荷兰东印度公司将共同组建一支联合舰队,在1646年开春前往日本江户,逼迫日本德川幕府放弃闭关锁国立场,必要时可动用包括武力在内的一切手段。

    二、三方在九州长崎设立自由贸易租界区,可派遣常驻代表负责日本贸易。

    三、葡萄牙和荷兰东印度公司每年各自享有最多三艘商船的到港贸易权,超出部分必须租用华美籍商船,华美则不受该条款限制。

    四、自由贸易租界海关由三方共同派遣代表组建,葡萄牙和荷兰东印度公司各获得10%的海关税收益,华美获得50%,剩下30%交归日本方面。

    五、葡萄牙和荷兰东印度公司各获得部分类别明朝对日本出口货物的独家经销权,详细货物种类见附录。

    六、华美对日本的后续外交事务具有独立性,不受本协议限制。

    七、……

    洋洋洒洒十几条协定条款,就算是提前瓜分了日本贸易利益,而真正的当事人日本幕府,还完全一无所知。

    对于华美在其中占最大头并拥有修约的最终决定权和解释权,其实西奥和皮尔森心里都清楚是无法撼动的结果,因为单凭他们自己,是永远无法达成如此诱人的前景。首先排除掉郑芝龙集团,就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以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葡萄牙在远东的军事实力,加起来都不是郑芝龙的对手。

    其次,就算到港商船数量受限,但能够进驻长崎自由贸易租界并瓜分海关税,也等于拥有了细水长流的稳定收益,葡萄牙和荷兰东印度公司对于华美让出的这些肉汤还是比较满意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日本贸易开关,也能暂时缓和华美扶持兰芳以来对葡萄牙和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挤压矛盾,便于华美在未来几十年逐步完成印度洋以东的整体战略。(未完待续。。)

    ps:  诚意第一弹~~~

第二十一章 颜家的“选择”

    1645年9月1日,周五,大明帝国历弘光元年七月十二。

    大明浙江绍兴府,城外大营连绵,数万兵丁围绕府城,旌旗招展。在官府的命令下,城内每家每户都做了大清扫,案头焚香,然后男女老少都跪在自家门口。

    比原本历史慢了半拍的节奏还在继续,鲁王朱以海,在熊汝霖、钱肃乐、张煌言、郑遵谦、张国维等的支持下,于绍兴监国,摄政浙东,宣布次年为监国鲁元年。

    对于几年来死老爹死兄长而自己又大难不死从南京脱逃的朱以海来说,这是他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一天。望着台下的人头涌动,朱以海忽然感觉有点恍惚。在一大堆浙东官员的围绕下,朱以海登台告祭历代大明皇帝,然后张煌言等人奉表请监国。

    鲁王一系虽说是大明太祖朱元璋的血脉,皇家正统大义的名份表面上还是存在的,但传承至今,鲁藩早就和帝系出了五服。说句不好听的话,前段时间在钱塘江以北的杭州宣布监国的潞王朱常淓,比起他来说资格硬多了,不过朱常淓的监国位置只坐了几天,就连人带杭州城被满清给收了。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听说已经逃到福建的唐王朱聿键,在福建大军阀郑芝龙的拥戴下,不久前也在福州登基称帝,年号隆武。

    数百里外的南京,此时已经是满清的天下,改名为江宁,据说此时此刻,满清一边强行推行“留头不留发”的剃发令,一边还在钱塘江以北的州府和残余的明朝抵抗力量血战。从镇江到苏州、从常州到嘉定,处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从南京出逃的官员和大明宗室,此时如丧家之犬般四处乱撞。有进入江西转道湖广的,有进入浙江的,也有继续南奔福建或两广的。更有坐以待毙干脆投降满清的。曾经由明朝当成家畜般圈养的天潢贵胄们,此时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是那么的可怕。

    司仪太监还在摇头晃脑,台下的官员们各个衣着光鲜,朝着鲁王朱以海叩首,而在台上,若干身份更重的大臣则站在朱以海身后两侧,各个微笑颔首,意气风发。

    繁长的仪式几乎进行了一整天,然后浑浑噩噩的朱以海就在大臣的陪伴下,回到做为监国行宫的前绍兴府衙。又开始了一**肆封赏。

    陆陆续续,各路三流九教都以聚义拥鲁的名号投奔绍兴,一个土豪召集几十百把号家丁护院,就能拿上一个将军头衔,一个乡绅夸夸其谈几下,就能封个主事员外郎。尚书侍郎多如狗、将军总兵满地走,一大堆官衔由此喷涌而出,人人眉开眼笑。

    而同样的情形,此时南方福建的福州上演。隆武小朝廷的日子也过得堂皇滋润,正在四下传檄封赏。

    江西和钱塘江以北的抗清运动正闹得沸沸扬扬,加上长江以北占领区的抗清起义越加频繁,满清的南下战略攻势在攻占南京后有了大调整。即便杭州已经陷落。但整体上满清的军事威胁比之数月前又降低了一些。

    浙江和福建两家都打着大明朝正统旗号的政权,几乎从一开始就不对路,其剑拔弩张的彼此仇视甚至超过了北边的满清大军。

    ……

    几天后,浙江台州府治。临海县。

    一座正在修缮的兵营门口,前台州石浦游击、现台州总兵张名振正在一位年轻文官的陪同下,在观看一队入营的粮草辎重。

    鲁王在浙东监国。从大环境上说,是江南的百姓乡绅拒绝接受满清统治的一个缩影,受到了浙东明朝官吏的全力支持,尤其是其中部分掌握浙东明军的武官。

    在钱肃乐、熊汝霖、张维国等一批重量级文官的领头下,鲁王监国如同一部宣传片头极为华丽的好莱坞大片,不光吸引了大量从南京出逃的中下层官员,更在浙东掀起了一场跟风狂潮。

    到处都在招兵买马,短短的时间里,宣布效忠鲁王的浙东各路明军总数就号称三十万,但真正有战斗力的却屈指可数,其中就有宁波总兵张名振麾下的近万人。

    张名振虽为明末鼎鼎有名的抗清大将,但此时此刻在鲁王集团的地位却并不高。张名振和东林党的关系曾经也不错,但随着大明两京在一年多时间里相继陷落,一度正义凛然嘴炮无敌的东林党人是降的降、逃的逃、死的死,几乎一夜之间土崩瓦解,也让张名振颇有感悟。朝堂无休止内讧的亡国痛楚,在张名振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痛苦印记。

    现在,张名振又感觉到一种难以抒发的烦闷,因为就在鲁王监国的第二天,他就收到了鲁王小朝廷首辅熊汝霖的亲笔手令,要他率领军队南下浙江和福建接壤的分水关(明朝浙江温州府平阳县以南),以防御由郑芝龙扶持的隆武政权有可能的进犯。

    “总兵大人,如今我台州镇兵马齐备,熊大人的手令不可耽搁,不如明日就领兵南下吧?”年轻文官态度十分和善,没有寻常明朝文官面对武官时的颐指气使,反而更像一位虚心的学生一样对眼前的年长武官彬彬有礼。

    此人就是入台州监军的明末抗清名将张煌言,如今还只是一位二十来岁的翰林编修。在起兵拥戴鲁王监国的一大群人中,张煌言虽然地位也不高,但却散尽家财出力不少。

    “玄著啊,不是本官不想南下,而是如今北境兵危,满清大军随时可能渡江(钱塘江)南下,我若出兵分水关和郑芝龙争执,万一……”

    张名振摸着下颚的长须,看着那一车车以“助军抗清”为名从周边州县强行征收甚至是掠夺的入营粮草,心里一阵阵发疼。前一阵郑芝龙全军溃逃,浙江各地已经被郑军祸害了一次,现在鲁王扎根浙东,百姓的地皮又被刮了一遍。

    “总兵大人,鲁王乃我大明太祖皇帝宗室亲藩,此次监国顺应天命民心,那郑芝龙拥兵自重,跋扈朝野,畏敌如虎,南京沉沦与他不无关系,如今又私立唐王,不奉鲁王监国诏命……我等身负大任,理应……”

    “此事不要再提,终归是朱家皇统大义之争,待满清退却,再论也不迟啊!看这江南百姓,如今处处家破人亡、人心惶惶……若我等自相残杀,岂不是正中满清下怀,何日又能收复两京光复大明!”

    张名振马上抬手阻止了张煌言的劝说,望着远方一波哭哭啼啼希望官兵手下留情少拿点粮食的台州百姓背影暗自神伤。

    见张名振一脸痛楚,张煌言也知道这次奉命南下福建是有点荒唐,但他作为监军,又不得不时时提醒自己和对方的职责。

    “启禀总兵大人、监军大人,大员宣慰司同知颜大人派使者到营了,说是要面见二位大人。”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一位小校快马赶到,直接奉上了一封书信。

    大员宣慰司?张名振和张煌言此时面面相觑,对那个长年孤悬海外、从不参与内争的土豪居然这个时候派遣使者到大陆来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一天之后,张名振和张煌言就兴冲冲地派出一队兵马离开台州,护送一行来自大员的官员朝绍兴而去。顺带着还给首辅熊汝霖送去一封书信,张名振在信里苦劝鲁王小朝廷放弃和福建郑芝龙的武装对抗,全力合作抵御满清、收复失土。

    大员宣慰司的代表还在路上,六百里加急信就已经到了绍兴,引起了鲁王极大的兴趣,甚至熊汝霖都兴奋地在朝堂里走来走去。

    鲁王监国,其实除了浙江,周边省份的明朝地方官员的响应就差了很多很多,反而大多数省份都宣布向福建的隆武政权效忠。对于政令不出浙江的鲁王政权而言,要支持麾下那十几万乱七八糟的军队,粮饷物资的压力可想而知,一个实力雄厚的大员宣慰司宣布效忠鲁王,简直就是一针强心剂。

    谁不知道大员颜家这些年营商跑海是富可敌国,每年售往福建大陆的米粮数十万石,而且麾下兵马战船众多,堪称东海之上可与郑家一较高下的大军阀。关键的是,有点身份地位的大明官员,都知道大员颜家和福建郑芝龙这十多二十年来的私下对抗。有了大员颜家的支持响应,不光粮饷缺口能填补不少,那鲁王在东南沿海的影响力也会大增,至少也会让郑芝龙不敢轻易出手。

    更让人高兴的是,此次大员宣慰司不光带来了效忠意愿,甚至还带来“南洋吕宋国、南洋兰芳国、西海诸国”也有意“上表朝贺”的消息。

    这可是四方来朝啊!打天启年之后,这大明朝就一日不如一日,都不知道停了多少年的外邦藩属朝觐。如果鲁王监国不是皇明正统,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呢?

    一想到这里,熊汝霖等鲁王小朝廷的大臣们就激动异常,那大员宣慰司的使者还在路上,绍兴城内就喜气洋洋一片,都眼巴巴等着。(未完待续。。)

    ps:  诚意第二弹~~~

第二十二章 转移

    大明朝的皇帝年号短短一年半里就换了三次,满清军队已经破了长江,湖广、江西和浙江都成了乱战前线,无数的难民蜂拥南下。

    逼挂了北京的崇祯皇帝,才当了不到一年大顺皇帝的李自成,被满清兵一路猛追猛打,占领的北方地盘昙花一现般又瞬间丢了个干干净净。如今李自成在湖广失去了下落,据说可能是半道散伙,也有说法是命丧黄泉,反正如今大顺农民军是四分五裂,残部也在满清的军事逼压下纷纷投靠当地的南明势力。

    四川方向,有关张献忠的消息就更加闭塞。据说张献忠已经占了半个四川,在成都称帝,国号大西,但其日子并不安稳,不光没有拿下汉中锁住北防要害,也没有彻底肃清四川境内的剩余明军,还在不断遭受南明地方官军的抵抗反攻。

    眼下隆武皇帝在福州登基,南明剩余的大多数省份都宣布效忠,即便郑芝龙权倾朝野,隆武皇帝空有一腔热血也无法施展,但一个新朝廷的成立,还是有着稳定人心的巨大意义。至少对于对福建泉州的官员商民来说,他们还身处在大后方,除了过去数月来的粮食大涨,基本的生活节奏倒还没啥大的变化。

    拥有千年历史的泉州城,随着两百多年来明朝对外贸易国策的重心转移,已经失去了自宋朝以来的东方海贸中心城市地位,但依然是福建乃至大明沿海数一数二的商业重镇。

    在泉州城最繁华地段,一家挂着“王记海澜阁”的大商铺门前,十几辆马车拥挤在街边,不断有仆役从商铺内搬出一个个大箱子往马车上放。

    无数路过的泉州百姓都在街头观望,或是指指点点,或是小声议论,仿佛不太相信兴旺了十几年的泉州王家会突然选择关门。而在商铺门两侧,还站立着十几来个兵丁在维持秩序。看样子是在专门保护这家商铺不受滋扰。

    商铺内的正堂之上,年过五旬的王奉林正陪着一位身穿大明商人服饰的年轻男子喝茶聊天,只见年轻男子头上网巾遮掩之下隐隐约约是一头短发。

    “……周主管啊,这一路上真没啥问题?”

    王奉林的眼角还留在进进出出搬箱挪柜的仆役身上,但表面上还满脸堆笑地对面前的东联集团东方银行香港分行业务主管点头哈腰。

    倘若回到十几年前,王奉林不过是泉州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海商,一年能做上几千上万两银子的买卖就算很不错了。但现在,他已经是泉州鼎鼎有名的大商人,分号遍布泉州乃至福建各州县,手里长年有大把的南洋海货出售。

    王奉林的转运。就在十几年前通过当时的吕宋大海商李国助的介绍,和西海华美国的东方特使严晓松搭上了联系,后来成为了福建极少几家能和东联集团直接建立一级代理资格的海商。

    应该说,在崇祯元年某一天与华美东方特使严晓松会面的福建海商,如今都发家了。王家的海澜阁,逐渐发展成为泉州最大的商号,高档精美的南洋布、南洋灯油和南洋香脂皂是其主打商品,更是大手笔收购福建各地的茶叶、瓷器、生漆、松脂、药材。时至今日,虽然王奉林每年不得不向郑芝龙交纳不菲的跑海保护费。但身家少说也有几十万两银子,拥有好几艘中小福船,是福建少数几家能在官府眼皮子底下跑大员和吕宋贸易的海商。

    “不就是二十万两白银嘛,有漳泉总兵派船派兵护送到香港。而且只要签订了开户存款合同。资金安全就全部由东方银行负责了,王老板您还担心个什么?”

    东方银行业务主管轻点着桌面的一摞文件合同,脸上挂着职业般的微笑,仿佛这种惊动大半个泉州城的事情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呵呵。是啊是啊,国姓爷那是真真的为国为民,我等草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贵行既然如此看重王某。自然也是却之不恭了,在下这就签了开户合同……”

    见对方又抬出了某人的名号,王奉林这才勉强拿起一边早就准备好的笔墨,在东方银行的金钻贵宾用户开户文件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下了指印。

    “嗯,手续这下全齐备了。王老板,现在开始,您就是我华美东方银行的金钻贵宾用户了,您将拥有如下的特权……”

    仔细检查了下是否有遗漏的签名档,东方银行的业务主管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早就开具好的一份银行存款证明文件递给了王奉林。而王奉林这次在东方银行一共存入了价值30万美元的白银(按实际成色折算),其中20万为三年定期,10万为活期。

    一份纸质存款文件,第一组数字密码,第二组文字密码,就构成了王奉林在东方银行的用户证明。

    凭借存款证明文件和第一组数字密码,可以在东方银行全世界任何一家分行里提取资金。如果存款证明文件损毁遗失,则可以凭借第二组文字密码在东方银行香港分行补办手续。

    此外,王奉林作为金钻贵宾,其在东方银行的定期存款还享有增值服务,定期利息会逐期上浮,最多可达5%的存款年利息。就算是随存随取的活期,也会享受0.5%的年利息,相比之下,就算是华美国内,普通用户的活期存款都是没有利息的。

    拿着挺括的东方银行用户文件,王奉林心里是又高兴又忐忑的。高兴的是,相比大明的钱庄,东方银行的条件十分厚道;忐忑的是,对方一力说服自己往香港甚至是吕宋进行资产转移,会让自己好不容易在泉州打下的根基又丧失大半。

    就算王奉林对满清南下的力度将信将疑,但这些年和华美东联集团的商人打交道,也没有发现对方说过什么不着边的大话,反而多次为自己解决了麻烦。说白了,自己这点家业,和人家比起来差得不是一点半点,人家也是看在多年的亲密合作上。才给了自己忠告和更多的选择。

    这几个月,因为福建郑家突然对华美的态度急转直下,连带着泉州海澜阁也遭了不少刁难,如果不是平时好处打点到位,估计早就被郑家寻到理由给端了。但就算这样,王奉林在泉州的生意还是受了很大影响,尤其是郑家已经公开禁止福建所有海商和香港、吕宋的贸易,只要碰见了,若没有铁打的门路,基本就是人货全没的下场。

    怀着对天下局势的捉摸不定。或者说是内心对郑家的强烈不满,王奉林依着狡兔三窟的念头,把家业一分为三。除了泉州总号关闭外,其他州县的小商铺则继续经营,而大部分现银存到香港去,小部分现银则拿到吕宋马尼拉开店面,因为他和李国助的私人关系也是很铁的。

    王奉林不知道的是,不光他在泉州闹出了一番小动静,在漳州、福州乃至浙江的温州。都有不少中小商号收到了来自两广、吕宋等地同行的书信。书里信外都是一口同声的提醒,劝说各个商号进行资产转移,以规避时局风险。

    据说之后几个月,大约有二十多家闽浙一带的大小海商接受了这种私下串联。用各种方式将店铺或现银进行了分置处理,其中多数人直接或通过中间人转到了华美香港总督区的东方银行,少部分则流向了吕宋。

    ……

    距离泉州城几十里的同安,一座庞大的军营依山傍水。营门立着两杆大旗,左边大旗上绣着“大明漳泉总兵郑”,右边大旗上绣着“御赐国姓朱成功”。

    郑芝龙在南京保卫战中一塌糊涂的表现。不光没有削弱福建郑家一丁半点的影响力,反而因为实力基本保全,让郑芝龙终于走上了南明政坛的顶峰宝座。

    在政治上,利用张肯堂和黄道周等一杆子文官,郑芝龙扶持了隆武皇帝,并对浙东鲁王监国小朝廷采取了坚决打压的立场。

    在军事上,郑芝龙利用隆武皇帝的招牌,外加自己的财力,基本上将福建各地的军镇全部控制在手里,如今郑芝龙几乎掌握了隆武朝廷六成以上的军事实力。至于远在湖广的另一个实力派何滕蛟,则对郑芝龙在隆武政权里的地位没有任何动摇性。

    一心想要收揽各方人心、复兴大明的隆武皇帝,在郑芝龙带儿子郑森觐见的时候,在公式化的交流后,给予了年仅21岁的郑森超乎他人预期的评价。

    “惜无一女配卿,卿当忠吾家,勿相忘也!”

    为了表示对郑家的恩宠,隆武皇帝将大明朝最尊崇的朱姓赐给郑森,并将原名改为成功。朱成功,或者说是郑成功,就是郑森过去几个月里个人身份翻天倒海的变化。

    和寻常明军驻地的乱七八糟不同,此时的驻扎在同安的漳泉总兵大营内外是井然有序。有了郑家财力的支持,这支人数超过10000人的明军物资供应还算充足,不光每个官兵都是崭新的鸳鸯战袄,甚至连小兵都是标配的红缨八瓣盔。因为粮草供应充足,官兵的脸色也比其他军镇要好上太多。

    大营外的校场上,一列列衣着鲜红的官兵正在鼓点下行进,但除了大量的刀枪冷兵器,类似火枪之类的热兵器很是少见。

    “总兵大人,安海码头的辎重运到大营外了!曹大人也回来了!”一个小校快马赶到正在观摩官兵操训的郑成功面前,跳下马以标准的大明军姿单腿跪地。

    一听到这个消息,郑成功身边的两位年轻武官就面露喜色。

    “太好了,总算他们还是言而有信,有了这些南洋军械,就可以好好练兵了!”年纪轻轻就一身军官衣甲的刘国轩,此时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踮着脚朝着大营东面张望,“施将军,到时候可别和我抢啊!”

    看到这个年轻的同僚如此急忙的样子,施琅倒是很沉稳地微微一笑,转身朝着郑成功抱拳鞠礼:“国姓爷,看来请曹大人出山果然是对的。如今福建一地,论起和米夷海商的交情,怕是郑老大人都未必比曹大人更好。”

    施琅口中的曹大人,自然就是一度从大员辞官回漳州隐居的曹秀林。也不知从什么途径知道了曹秀林曾代表大员宣慰司出使华美的事情,就在郑成功受封漳泉总兵不久。郑成功就亲自到访了在漳州开私塾的曹秀林。

    郑成功抗清的一腔热血或者说是急于打造他心目中的福建新军,最终感动了曹秀林。在郑成功一本正经表示自己不参与内争、坚决抗清的意愿后,曹秀林勉强接受了漳泉总兵府参随的身份,帮助郑成功打理最最重要的事务——从香港和大员引进华美军械。

    在福建郑家和华美的关系全面跌入冰窟窿的当下,大概华美方面早就通过福建合作商人以及大员颜家留下了伏笔,开始有条件的为郑成功提供所需的物资。其中最大头的,自然是郑成功为编练新军所急需的大量华美军械。

    而郑成功所要付出的条件,就是在他的职权范围内,保障漳州和泉州的福建海商能正常往返香港的贸易,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要护送那些“搬家转产”的闽浙商人。

    34a后膛燧发枪和新式8磅炮之类的先进武器只有华美官方渠道才有可能拿到,所以郑成功想要朝广东新军装备看齐的梦想算是破灭了。在部分福建商人的“走私”下,郑成功只能缓慢获得相对老式的21b前膛燧发枪和12磅炮,但就算这样,比起已经基本断货的父亲郑芝龙来说,郑成功的军备采办还算有门路。

    “听说大员颜家拒受朝廷诏命,转而投靠鲁王,我借海商之手,从大员流转枪炮。父亲焉能不知……如今漳泉各地海商纷纷外迁,我郑家又能独善到何时呢……”

    想到父亲郑芝龙对自己还在和华美以及大员打交道而采取的不闻不问态度,郑成功知道这里面也暗含了父亲做事留一手的道理。只是不知道在父亲眼线四布的当下,这最新一批从福建商人手里走私来的华美军械。自己最终能留下多少。

    远方一辆辆大车缓缓而来,当头一位身穿普通衣衫的男子正面带微笑朝自己拱手。

    “曹兄,这次又辛苦你跑一趟了。”看到对方海上奔波后略显疲惫的脸色,郑成功不好意思地回礼。然后看住了对方身后那多大几十辆的牛马车,“此番未受什么刁难吧?”

    “幸不辱命,大员同知颜大人也知我大明上下当一力抗清。所以未曾抬价。倒是屡次三番要曹某重返大员出仕。”曹秀林笑笑,抬手从旁人手里接过账册,“四千步铳,虽均是旧品,也有八成品相。九斤重炮八门,全新,乃是从吕宋流转而来。”

    全军如今也不过四千来杆华美步铳和几门九斤炮,如今曹秀林带来的这一批军火算是数量巨大。

    仔细翻看了下账册,郑成功转身向刘国轩露出了严肃表情:“观光,你马上派人运送两千步铳和四门九斤炮,走海路去福州,当面交给我父亲!”

    “大公子……国姓爷!这明明都是我们好不容易……”

    一心想着给营里官兵换装的刘国轩马上就急了,不知轻重地伸手就想去拉郑成功的胳膊。

    “国轩,休得放肆!没听见国姓爷的吩咐吗!若没了老大人的援手,这营里拿什么吃喝养兵!”一旁的施琅眉头紧皱,马上出声呵斥。

    “哎!”知道郑成功大营的每一两银子其实都来自福州的郑芝龙,但刘国轩还是心里不爽,只能草草抱拳而去。

    现场的人随着车队慢慢走散,当只剩下曹秀林一人的时候,郑成功这才压低了声音:“曹兄,如今两广到底如何?”

    知道对方又在关心两广局势,曹秀林叹了口气:“不瞒国姓爷,听说靖江王据桂林伪称监国,附逆者众,广西巡抚瞿式耜生死不明……如今两广纷乱未平,肇庆、高州、雷州、广州城内物价飞涨,各处人心不稳。广东新镇诸营闹饷已久,拒不领命讨逆,两广总督丁楚奎闭门不出,多是赵有恒、萧弈辅一干人在奔走……”

    隆武皇帝登基,诏书第一时间到了肇庆,但两广总督丁楚奎到现在还没有明确态度反馈。两广的闹剧,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一种地方乡绅的反弹,甚至还有针对始作俑者福建郑家的强烈不满在里面。

    据说为了震慑两广,郑芝龙还派遣船队去了广东总兵府所在地南澳岛,以“违旨”的借口抓捕了广东总兵陈谦,吞并了广东水师,可怜做了半辈子墙头草的陈谦,到头来还是被人一撸到底。

    “两广不受朝廷诏命,怕不是丁楚奎一人之意吧……两广士绅,对我父亲不满日甚,若是难以回旋,朝廷失了两广,又能挺立几年呢?”

    郑成功紧锁眉头,对当下时势混乱到这个地步也无可奈何。虽然父亲郑芝龙富可敌国,但他很清楚两广如今的地位,尤其是和华美有着紧密联系的琼州和香港,未来很可能是外部支持大明抗清的有力通道。

    “另外,下官从福州海商那里听到消息,陈大人(陈子龙)已在江北(钱塘江)殉节……”见对方情绪不好,曹秀林还是咬着牙把自己最新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对于老上司殉难的噩耗,郑成功只是眼神一黯。

    “算了,还是静观其变吧。”沉默了良久,郑成功叹了口气,对曹秀林挤出一丝苦涩的微笑,“可能还要再辛苦曹兄跑一趟香港和大员了……今年漳州、泉州境内州县水患四起,秋粮欠收,各地粮价高涨,军中日渐窘迫。我等若想不伤民心,须从外地购得粮草,方可解局。”

    听到此句,曹秀林的面色马上凝重起来,并不回话,只是深深一鞠。(未完待续。。)

    ps:  诚意第三弹~~~

第二十三章 最终态度

    岭南入秋,却又是个气候不定的年月,依然比北方暖了许多。

    夏季的几场大暴雨致使福建境内水道暴涨,除了少数地区幸免于难,不少州县的河堤塘坝被冲垮淹没,产生大量水患失地流民不说,更导致当年的福建秋粮大面积减产。

    由于华美、吕宋、大员、淡马锡的联合禁运,外加各地商人的囤积惜售,失去了绝大部分外部粮米输入渠道后,这场天灾无疑给福建百姓带来了一场不亚于清兵南下的浩劫。隆武政权控制下的福建各地官府的备战征粮手段丝毫不见收敛,许多州县的粮米价格发生了惊人攀升,邻近广东的漳州和泉州城内的粮价高涨到了每石八两白银还没有止步。

    “东连五福、西接两广”,福建漳州诏安县汾水关,每天都有大量来自福建的流民通过。对迤逦而行、绵延数里、拖儿带女由东向西过关的流民,驻关的明军没有做出任何阻拦行为,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些被地方官府刮光粮食又遭逢天灾的百姓从自己身前缓缓而过,进入广东境内。

    这些官军隶属于漳泉总兵府,顶头上司是如今在隆武朝廷名声鹊起的国姓爷郑成功。他们早就收到了来自漳州的军令,不要为难这些被天灾**逼得走投无路的穷苦百姓,更不能为了征粮擅自进入广东境内和广东官军发生冲突。

    在汾水关以西的广东潮州府饶平县,在当地官府和士绅的组织下,沿县城官道一溜摆开了一排赈济窝棚,成为了东来的福建流民的人生指望。

    由一批潮州地主富商集体发起的赈济大大减轻了当地官府的负担,虽然赈济窝棚里只有清得几乎可以照见人影的稀粥和巴掌大的粗窝头,但好歹也能让流民保住一条命。更关键的是,这些潮州大户还在主动招揽流民,不至于让漫山遍野失去约束的流民闹出什么大麻烦。

    在距离县南不远的凤江出海口的拓林湾内。停泊着一支规模不小的船队,其中最大的一艘西式纵帆战舰上挂着“大明大员宣慰司颜”的旗号。

    作为潮州海防要地,拓林湾的旗头山岛和南澳岛有着完备的水师营盘设施,前广东镇水营总兵陈谦被郑芝龙幕后指使的隆武帝干掉后,这里的驻军已经分崩离析,绝大部分的人员、战船和军事物资都被郑芝龙裹挟吞并而走,只剩下一批老弱残兵在苟延残喘,如今也眼巴巴地守在登岛的大员官兵跟前讨着吃喝。

    又是一大串从流民堆里招募到的男女带着麻木的表情朝着海湾而来,领头的是一位大腹便便的地主家管事和一伙家丁打扮的男子。海边的大员水师临时驻泊营盘门口,大员水师副将罗大和一群官将兵丁正面无表情地守候着。

    “呵呵。又来叨扰诸位将军了!这次一共六百人,都是按照我家老爷的吩咐,在流民里细选过的上好人家啊!”当头的地主家管事向着罗大作揖行礼,一边还回头朝着那群虚弱无力的福建难民连连瞪眼,“粥可是都喝饱了吧?我家老爷再行行善心,带你们过来,看在老天和诸位将军的面上,给大家伙指一条活路。”

    看着远方那一排排架着大炮的海船和近在咫尺的官军营盘,地主家管事的话让才吃了一顿稀粥窝头的福建难民忍不住全身一个哆嗦。不少女子都搂着孩子掩面大哭起来。

    “大员宣慰司募人垦荒,愿意去的每户发二十两银子安家费,每五户给牛一头,到了地方每户再发三石米。大员水土肥厚。种啥有啥,不比你们老家差,活下去的日子不说大富大贵,也能家家温饱。乡亲们尽管安心。我大员上下也都是漳泉等地出海的老苦命,不会骗了各位!愿意去南洋、西海的,安家银子更多!”

    罗大沉声说完。一边几个大员兵丁就踢开地上的箱子盖,顿时白花花的银锭暴露在阳光下,引得一众福建流民目瞪口呆。

    流民群中一阵晃动和交头接耳,半柱香后,一个壮年汉子咬牙带着自己的妻儿挤出人堆,大步走到大员兵丁前,伸出大拇指签字画押,然后死拽着两锭白银走进了营盘。

    越来越多的流民开始迈动脚步上前,让旁边的地主家管事是眉开眼笑,但嘴里还在忙不停地数数,一边的几个账房更是在账册上连写带画,生怕遗漏了一个人。

    按照私下约定,大员水师每收走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幼,他们这些组织赈济募人的潮州乡绅,就能得到三石米的回报。

    现在整个大明沿海什么东西最值钱,除了那些精美的华美海货,那肯定非粮米莫属。就算两广今年躲过了水患大灾,农收基本未受大的影响,但随着大量湖广、江西和福建流民涌入,以及南洋稻米流转困难,粮价也在节节攀升,广州城内的粮价也都超过了三两银子。

    由东联集团幕后把控的大宗南洋稻米,过去几年来一直是两广和福建粮商的重要进口渠道,如今海粮输入陷入困境外加国难兵祸,自然是催发两广沿海粮价高企不下的主因。

    而漫山遍野的流民的那一条条人命,此时完全不值钱,反而许多时候还是个累赘。

    一想到只用几碗稀粥和窝头就能换来大量值钱的稻米,潮州当地的米商和乡绅地主们的嘴都笑歪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在流民中大肆圈人,然后一**往海边送。趁着好时机浑水摸鱼,大概就是目前潮州乡绅地主们最肆无忌惮的活动,说不得现在许多潮州乡绅还私底下感谢郑芝龙半年前针对两广海商闹出的大麻烦。

    怕朝廷和当地的官府追究?这就笑话了,谁不知道整个两广都乱成了一锅粥,两广百姓乡绅随时处于爆发的边缘,各地官府穷于应付,加上清军南下,福建和湖广难民无边无际地撞进来,谁还管得了这些事?

    何况现在光是明面上的大明朝廷就有两个,现在谁做主都没说定呢!各地政令一塌糊涂。官员们拉拢地主乡绅大族维持地方安稳还来不及,谁还敢拿着以前的规矩说事?

    ……

    ……

    就在潮州各地疯狂“倒卖”福建流民的时候,广州城的知府衙门内,一众儒生打扮的人正毕恭毕敬地站在正堂外,听着一位身穿官袍的男子在念手中的文书。

    “……鲁王监国身系皇明大统,顺天应民,两广臣工乡绅亦皆大明忠纯,此值国朝危难之际……”

    来自浙江绍兴的鲁王监国小朝廷的使者还在摇头晃脑,堂下的一波人也是微微低头不语,其中最显眼或是声望最高的。则是两位发须发白的老人,一个是前广东巡抚赵有恒,一个是前福建巡抚萧弈辅。

    “赵老弟,看来这次你还真跑不了了啊……”萧弈辅低着头,嘴里还轻声嘀咕着。

    “呵呵,恐怕福州那里也有人正在肇庆向丁楚奎加官进爵吧?可叹我大明啊……”赵有恒的脸上不但没有一丝欣喜,反而出现了浓浓的自嘲苦笑。

    “此番两广动荡可真是选对了时候……现如今,老夫还真服了那些米夷海商,总有一套先知先觉的手腕。令人生畏……”

    萧弈辅并没理会赵有恒此番的感慨,反而是对另一波不可能在场的人做着评价。

    两人在用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交流着,并没有妨碍来自鲁王监国小朝廷的使者宣读。

    “……复赵有恒广东巡抚原职,加兵部左侍郎衔。授东阁大学士……萧弈辅吏部尚书,加左都御史衔,授文渊阁大学士,择日入绍兴行在……可报举忠勤人等。另行提用封赏。”

    一通监国诏书念完,鲁王使者这才褪去严肃的表情,向着堂下的赵有恒和萧弈辅露出讨好的表情:“两位老大人乃国之栋梁。此番鲁王应天监国,纳贤揽士精治两广,还望两位老大人切勿推脱啊!”

    说完,一边的几个随从还捧出了官袍官印等一堆东西。

    接了,一堆官衔再不值钱也是张虎皮;不接,这份鲁王监国小朝廷的封赏文书也就和废纸没任何区别。

    从某种层面上讲,你认了,隆武和鲁王都是金枝玉叶,不认的话,也都是狗屎一堆。

    赵有恒先是默默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诸多两广官员、乡绅或士子,然后整理了下衣衫,上前几步接过了鲁王的任命文书。

    面对赵有恒之前患得患失,如今却异常果断的选队立场,萧弈辅有点惊讶。微微叹了口气后,萧弈辅向着鲁王使者鞠躬行礼,也表达了自己接受鲁王监国正统地位的态度。

    无论是浙东的鲁王,还是福建的郑芝龙和隆武皇帝,对广东官员乡绅的拉拢都未曾间断过。可惜郑芝龙在广州的名声已经烂了大街,而早就有了拥戴桂王朱由榔意愿的广西巡抚瞿式耜,更是不买隆武小朝廷的帐。

    两广现在的局面,在一众乡绅海商的推波助澜下,民生物价节节推高,暗中掀起的民乱此起彼伏,已经几乎脱离了地方官府的掌控。加上桂林的靖江王朱亨嘉囚禁瞿式耜闹出的监国闹剧,让整个两广成为了南明政治版图上的一块多家争夺的空白。

    在蝴蝶翅膀下,原本拥有两广最高军政权力的总督丁楚奎,对战力最强的新军完全指挥不动,现在已经失去了对两广的影响力。曾经一心想跟着郑芝龙混的丁楚奎,在当前一塌糊涂的局面下只能缩在肇庆,对来自福州和绍兴的两家使者各种借口推脱,迟迟不敢表态。

    见赵有恒和萧弈辅都向鲁王监国小朝廷表达了站队意愿,在场绝大多数的广州乡绅或低级官员都露出欣喜的表情,尤其是赵有恒的一众嫡系门徒,更是激动万分。

    ……

    ……

    有了大员宣慰司的效忠破题,鲁王监国小朝廷可说是喜讯连连,不光一次性从颜家手里获得了未来半年资助二十万两白银和五十万石粮食的承诺,在广东的政治游说也堪称收获巨大。

    而广东一众早就被郑芝龙恶心到顶点的中下级官吏和富商乡绅,更是铁定了心思借着鲁王小朝廷的招牌和福建方面划清界限。

    不光是赵有恒从鲁王小朝廷那里重新捞回了广东巡抚的官衔,就连广东新镇和琼州上下此番也得到了各种认可和封赏。

    身为大明几朝名臣的王弘诲的孙辈,琼州定安王家的王昌言以萌生身份得到罕见的提拔重用,给了个琼州兵备道的位置。这个在历史上和清军狼狈为奸镇压海南岛抗清运动的大汉奸。此番却成为了琼州乡绅手里的地头蛇政治代言人,正式走上了南明官途。

    一直有点编制地位混乱的广东新镇,这次正式一分为二,重新分成广东镇和琼海镇。鲁王小朝廷在加官进爵方面尤其大方,张建业被任命为琼海镇总兵,苦熬多年终于飞上枝头做了凤凰。

    在前广东镇总兵陈谦和两广总督丁楚奎的看护下混到了虎门海防参将的周桥,这次看清了风向,彻底投靠了赵有恒,连升两级被任命为广东镇总兵。

    即便赵有恒明知周桥是个废柴,此时也必须提拔起来作为继续拉拢前广东镇各地残部的过渡手段。为控制好广东镇。赵有恒的嫡传门生陈上川走上前台,以翰林学士兼广州海防兵备道同知的身份任广东镇中军监军,权柄很大,算是为以后埋下了伏笔。

    经过了忙乱的政务和官员整顿之后,凭着手中掌握的两镇嫡系新军,赵有恒终于下达了以鲁王小朝廷的名义、宣布终止半年前由郑芝龙幕后挑起的两广海禁,然后积极准备讨伐龟缩在桂林过着大明监国美梦的靖江王朱亨嘉。

    不过,赵有恒在官面上的废止海禁政令,其实已经可有可无了。因为在广州部分海商乡绅的鼓动或乱民威胁下。当地的官员早在一个月前就阴奉阳违地放弃了丁楚奎曾经定下的规矩,而琼州海商更是公然在华美亚洲舰队的炮舰保护下进入香港交易。

    东联集团的商船再次出现在广州和琼州,大量前期压仓储备的布匹、灯油、香皂、铁器、稻米等货物开始从香港口岸涌入广东。不过这一次,香港的南洋稻米一级代理批发价已经上涨到了每石三两白银。无论是琼州南海商号还是华美东联集团本身,都恨不得在当前的粮食价位上赚回之前的所有损失,但乱局过后买单的却是普通的两广百姓。

    被地方官员乡绅架空、影响力已经名存实亡的两广总督丁楚奎,现在可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由陈上川监军押阵的广东镇新军。此时已经以备战讨伐靖江王朱亨嘉的名义在肇庆附近集结,大有如果丁楚奎看不清局势就顺便端掉肇庆的势头。

    虽然丁楚奎还在肇庆磨磨唧唧没有明言立场,但却不得不派出心腹携带了大量礼物向赵有恒频繁示好。光是银两就有数万两之多,倒让手头万分拮据的赵有恒暗暗高兴。

    而之前惹毛了两广乡绅的福建郑家集团,这时候却出奇的平静。现在郑芝龙正面临几个方向的军事和政治压力,不光要整理内部的利益分配,要面临着外部的军事威胁。江西总督万元吉,湖广总督何滕蛟,表面上对隆武帝毕恭毕敬,但实质上对垄断隆武朝廷中枢权柄的郑芝龙等人严防死守。

    此时此刻,大员已经公开向浙东鲁王小朝廷“效忠”,大员水师倾巢出动,不光向浙东大肆渗透,还在郑家集团占据的澎湖附近频频活动,更是出动主力船队占据了南澳岛,大有阻隔郑家船队南下广东的意图。

    一开始,郑家还有点惊讶大员水师如此大张旗鼓的紧逼福建,并迅速派遣兵船出海试探,但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华美亚洲舰队的主力正以“海上联合训练”的名义进驻大员东宁府的安平港,就在澎湖眼皮子底下为大员水师暗中撑腰,那种让郑家垂涎欲滴多年而不可得的西洋重炮大舰超过了十艘。(未完待续。。)

    ps:  复活第一弹

第二十四章 难辨的未来

    1645年10月4日,周三,大明帝国历隆武元年八月十五,中秋。

    随着一道悠长的汽笛声,一艘客货两用的东联商船缓缓驶入香港岛北岸的泊湾码头,望着北方大陆那绵延的墨绿风景,甲板上三位身着大明书生服饰的青年纷纷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栏杆,风尘仆仆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神色。

    顾继坤、王夫之和罗建三人6月初从北美乘船出发,然后在南山海外领换乘高速客轮,本来应该在九月初就到达香港的,结果却因为中途船只发生机械故障,不得不在月山岛海外领中停下船,一下就耽误了半个月,才又从顺路过的东联商船上淘到了船票,一路停停靠靠,最终到达香港的时间已经进入了10月。

    好在中停明珠岛的时候,罗建就给自己父亲发出了一份电报,所以此刻罗建的父亲罗惠德已经带人在香港码头上等候了。

    “父亲……”

    “见过伯父。”

    踏上港口的三位青年,几乎同时向着走来的富态中年男子行礼,当头的罗建更是埋着脸不敢抬头。

    当初自己可是背着家人,偷偷摸摸上了华美的船,这一去就是三年。如今学成归来再次见到久违的父亲,罗建又回想起最初家中对自己的各种三令五申,不由得脸上微红。

    “好啊,回来好啊……”看了看儿子和身边的两位陌生青年,罗惠德捏着胡须频频点头。

    看着成熟许多的儿子,人生际遇三年来也发生了重大变化的罗惠德,居然没有任何呵斥,只是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神色十分和蔼。

    再经儿子一介绍,有点见识的罗惠德更加激动了,顾继坤和王夫之可是多年前就在江南小有名气的士子。以后大有可能入朝为官,儿子和他们留学同窗数年,这番相处的好处可是看得见的,说出去也是很涨脸的啊!

    罗惠德眼光一向很毒,一看二人就不是自己这种商贾出身的普通人,而且还是去西洋华美留学回来的士子,铁定和华美东联集团的关系不差!

    “二位与小儿留学华美,同窗三载,此番归乡就算是一家人了,就一起回广州歇息吧。今日恰逢中秋。老夫请了几位东联集团的贵客赏月,还有本地几位挚友,就算为你们接风洗尘了。跋涉数万里回乡,也着实不容易,若有什么难处,也尽可提出来!”

    心中小心思一大箩的罗惠德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并没有直接表现出内心的想法,而是以长辈的姿态和顾、王二人打起了招呼。

    顾继坤和王夫之两人悄悄对视了一眼,也只好行礼答应。如果按照原本的安排。顾继坤和王夫之打算回到大明后就直接去福建拜会郑森,据说江南沦陷之时,郑森把他们二人的家人都即时地保护安顿到了漳州。

    此时的罗惠德可谓春风得意,过去的数月里。不光带领广福行的广州中小海商集团在这次两广风波中赚足了利润和面子,更是因为立场站队的原因,和东山再起的赵有恒等一干两广官员进入了热恋期。

    虽然已经在香港安家,但为了方便在广州和香港两地奔走。再加上新娶了一房小妾需要安顿,罗惠德又干脆在广州城内购置了一处别院大宅。平日里大大咧咧出入广东巡抚衙门和东联集团香港分部,又时常在广州城宴请各地大小商户。已经俨然两广商界的新一代领军人物,引得若干老号的广州大海商眼红耳热。

    除了资金充裕而大肆扩张的广福行,罗惠德自己在香港的产业也获得了一次飞跃发展的契机。为了奖励罗惠德在两广风波以及鼓动闽浙海商南迁中的积极表现,东方银行第一次主动给罗惠德的成衣加工厂提供了优惠利率的商业贷款。

    手里不差钱的罗惠德以合股的方式从东联集团订购了一整套技术先进的纺纱机械,而且还是蒸汽动力,能生产达到华美质量标准的高质量纺纱。

    在此之前,只有琼州定安县的黄家在多年前以送出三成股份的方式才从东联集团手里拿到了一套生产20支纱的先进蒸汽动力纱厂,才一千五百锭的规模,年获利不过两万多两白银。而这次罗惠德所获得的纱厂设备只送出了两成的干股,规模也达到了三千锭,更是高档的30支纱工艺!

    罗惠德自然是相当清楚这不过是东联集团以千金买骨的姿态,挑起全广州的乡绅大户和南海商号进行公开竞争。以后难免会有一堆跟风者以他为模板向东联集团靠拢,而他也将成为琼州一众吃够了独食的乡绅的最大对手,但这里面的利益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为了置办和护住这个大明首屈一指的纱厂,罗惠德直接向广东巡抚衙门认捐了数万银两和大批粮食,再上下打点了广州府各级官员,才以极低的价格将香港湾北岸的九龙寨一带的荒地全圈了下来。

    这次学了一手泰西技艺的儿子回乡,正好可以派上用场,有什么问题,也不用自己老胳膊老腿的往返四处颠簸了。

    ……

    ……

    夜幕沉沉,秋高气爽,明月高挂,香港总督府的露天庭院内,一席只有两人的赏月夜宴正在朦胧的烛光照耀下进行着。

    一口气在半年内连续跑了淡马锡、明珠岛、香港、马尼拉和大员东宁城数地的狄祖恭,此时正舒坦地靠在大椅上看月亮。

    为时半年的“国会远东调研组兼远东盟国访问团”的使命在今天正式结束了,一行人不久之后就将启程返回北美。数月的奔波,让狄祖恭本来已经胖得有点走形的身体,居然还显瘦了些,虽然身体操劳,但收获也是巨大的。

    无论是兰芳的刘香,还是马尼拉的李国助,都信誓旦旦地表示将在对待南明的问题上和华美保持高度一致。不光是联手参与了对南明的海外粮食贸易禁运,甚至还表示愿意服从华美军方的统一调度。为最终端掉郑家这个垄断了大明东海二十多年的集团做准备。

    大员方面虽然明面上还是大明的海外土司属地,但这些年和华美的深度接触下,颜家哪能不清楚华美的真实动向,也将抓住这个能够一举取代郑家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向浙东的鲁王小朝廷靠拢,向南澳岛派遣主力船队载运流民,打压郑家的战略空间,就是狄祖恭在大员访问后得到的结果。

    为了“鼓舞”这些盟友,得到授权的狄祖恭一口气和兰芳、吕宋签订了一系列的合作备忘录,涵盖经济、教育、卫生和军事等诸多方面,到时候带回国的将是一大批让各个大中小企业欢喜雀跃的东西。

    要说美中不足的地方。大概就是狄祖恭必须回国了,将无法亲眼看到华美一年后对满清的军事打击,以及国土安全部长范力拟定的那份“南明政治改革路线”的实施。这对于一向自诩为“东方改革先驱导师”的狄祖恭很是遗憾,因为以他的岁数和身体状况,也许以后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到远东了。

    “恩师,罗惠德已获得东联集团的大力扶持,想必两广将来还会有人愿意兴办实业。不过,学生以为此番作为太过露骨,难免会引动琼州不满。怕是学生也不得不经受琼州南海商号上下的责难,就是刘兄那里也不好交代……”

    赵明川一如既往地以执弟子礼在狄祖恭一边伺候着,一边为对方再次斟上一杯淡米酒,一边不动声色地说着。

    “可惜。还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普通商人,还算不上两广地界的大地主啊。”狄祖恭不以为然地笑笑,仿佛对这个结果还有点不满意,“如果真有人觊觎眼红罗惠德。那我看这事也就成了一小半。这十多年过去了,费尽心力也不过是打动了琼州这一个山偏地远的小地方,看来任重而道远啊……”

    “如今满清威逼江南。鲁王、唐王等宗室亲藩纷纷立势而起,大明朝内权柄之争更甚往年,彼此攻伐不断,又何以复兴?倘若南海商号和广福行真起了明暗争执,我等若是袖手旁观,怕又是两广一场新乱,空耗内力,于大局不利吧?”

    一想到国内各种阳谋在大明两广接连施展,即便早就淡了那份为大明操劳的心,但赵明川心里始终对东联集团如搅屎棍一样在两广“兴风作浪”有着几丝芥蒂。

    “我早已给你说过,大明的问题不在朝堂,而在乡野村社。这大明江山的根基也不在朱家正统,而是地方的地主乡绅大族。一个需要地主乡绅来维系的社会,其改革的最大阻力就在地主乡绅身上,而最大的改革契机也在他们身上。”

    “南海商号也好,广福行也罢,都不过是大明地主乡绅的一种先进生产力改革的代言人,是一种大明社会改革的先期尝试。但大明需要的不是一两个吃螃蟹的先行者,更不是小有成效就早早地闭门造车,需要一种富有高度诱惑的感染力来传播!什么最容易感染,自然是经济利益了。只要根本的利益一致,那就不是问题!”

    “几千年来死盯着土地的一代代中国地主大户,他们既是帝王家的支持者,却也是历朝历代的掘墓人。哪一次治乱轮回,天下土地兼并不都是根源?兴工商壮实业,以更先进的社会生产模式来创造社会财富,让地主们不再依靠吞并土地和佃户积累家财,让那些几辈子埋在地下的银西瓜能够流通社会,让更多的普通民众不再依托土地存活苟且。”

    “你应该巴不得有更多的两广地主大户忍不住诱惑跟着罗惠德兴风作浪,以后还要扩散更广。只有他们动起来,变起来,跳起来,大明朝廷手里才可能有银子,大明如今的半壁江山才有可能活过来。这些药方子下了二十年,也就这么点成效,难道你就打算停药了?”

    “你不用担心,至少到现在,华美还没有丝毫占据大明的意图。在我们眼里,北美上千万平方公里的肥沃土地,一点不比大明差啊……或者说,大明的经济越有活力,社会越繁荣,我们的商业利润才越大。”

    说了一大堆,狄祖恭已经有点不耐烦,对于赵明川真正担忧什么,其实他心里一清二楚。

    这大概是赵明川第一次从狄祖恭嘴里获得的明确“承诺”,但如今却并没有驱散他内心最大的忧虑。

    入华美整整二十年了,赵明川早已从当初一个问题小子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华美企业家。华美一贯的“商政不分家”社会氛围,已经让他清晰地看出了华美二十年来扶持大明新一代商人和工厂主、渗透大明沿海贸易的真正目的。

    土地,华美确实不需要,但照此下去,一个小农经济自给自足的大明,恐怕将来失去的将是难以计数的社会财富。

    工业剪刀差之下,亿兆的大明普通民众终年劳作都不过是为了华美人民的幸福生活添砖加瓦。所谓富甲天下的东土神州,终有那么一天会成为华美予取予求的提款账户。留下的,将是表面太平的虚荣盛世,而底子却是贫困潦倒和波涛汹涌的政治暗礁。

    侥幸?或是后悔?

    赵明川自己也不清楚,唯一明白的,就是这两广的药真不能停,一旦停了,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现如今的大明已经快饿死了,但至少现在的两广还能赚口汤喝吧?

    ……

    ……

    几日之后,顾继坤和王夫之二人从华美游学归乡的消息传了出去,一时之间许多流落广州的江南士子和下层官吏都纷纷拜访罗家在广州城的别院大宅,让主人家更加趾高气扬。

    但顾王二人早在归国半途就有了打算,婉拒了罗惠德父子的挽留,更是直接拒绝了广东巡抚赵有恒的招揽。以二人的政治立场来看,隆武皇帝远比浙东的鲁王要靠谱得多。

    他们打算回闽浙一带募勇投军,为抗击满清做出自己迟到的努力,而首选之处,就是阔别三年的好友郑森。(未完待续。。)

    ps:  复活第二弹……各种草稿一大堆,整理出两章先救救急。感叹啊,第七卷写完就没了,努力努力!

第二十五章 吸血鬼

    秋高气爽,初秋的暑气渐渐远去。

    由于农历的缘故,已经过去的本年度国庆大假和中秋节刚好重合,假期延长到十天,而且节日内容也极为充实。唯一美中不足的,则是中秋节那天首都乌云密布下起了小雨,让曼城华裔市民酝酿了很久的赏月成了泡影。

    本年度曼城美食大赛的风头几乎盖过了国庆典礼,不光参与人数和观光客流继续创造记录,还为曼城带来了丰厚的城市商业附加值与品牌效应。

    就算是大赛结束之后,热闹的氛围还在延续,各类在大赛中声名鹊起的东西方菜肴,都凑上了街头巷尾的餐桌,成为曼城家庭主妇们的谈资。《时尚美食》杂志社的十月刊,更是在曼城一地就卖出了三万册的历史记录,平均下来几乎每个曼城家庭都有一册!

    旗下拥有一品勺大酒店、魅影大酒店、秋云豆浆连锁等一系列餐饮产业的云玲集团,一直是曼城美食大赛的最大举办资助商。如今在集团董事会主席欧阳玲的牵头组织下,大赛筹委会摇身一变成为“华美国家美食协会”,正式登台亮相,并宣布下一届美食大赛的举办地将不再固定,而是接受各地市政府的报名竞争,简而言之,价高者得。

    曼城在今年的国庆节赚得盆满钵满,预估第四季度城市商业零售与服务业总产值将提升至少15个百分点。听闻于此的几个大城市市长,都开始盘算着争取明年拿下新一届美食大赛的举办地资格,尤其是早就有社会传闻未来几年将正式替代曼城成为华美新首都的雅城市。

    另一方面,华美内阁不堪重负的一项社会负担在今年国庆节终于卸下了,延续了二十年的国庆节代金券福利发放正式终止。

    以家庭为单位发放的单笔国庆福利的数量不多,也就每户区区3美元。但每到十月份,全国各地就要支出总额超过70万美元的国庆福利。倘若再加上其他几个重要节日的法定社会福利开销,华美每年的民政预算要多支出超过150万美元!

    这一当初由一帮子“政治唯美”嫩头青颁布的国家法定福利。最初想象的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加显得鸡肋,反而成为了过去二十年里让当权部门最为头疼的财政负担。

    在法案限时有效到期的现如今,国会毫不犹豫地的以全票否决给砍下马来。从此之后,此类节日福利政策将由各州地方政府自行决定与否,内阁财政部将不再拨付一美分。

    虽然普通的老国民们颇感惋惜,一些难听的流言蜚语也难免在街头巷尾出现,但随着国家提升最低工资的新标准即将正式实行,加上节假日各商家打折的商业风潮已经持续了很多年,所以大部分人还是接受了现实。

    ……

    ……

    1645年10月18日,周三。

    首都的民心还在国庆节的温热余韵中幸福满满。国会参众两院关于《1646年度国家财政预算案》的最后一次审议大会的正式表决正在进行中。

    根据法律规定,最迟在每年11月1日之前,就要完成下一财年的国家预算案制定,但今年的速度却有点拖沓。不过大概事前又经过无数次的交锋与妥协,当参议院议长齐建军一锤定音宣布国家下一年预算案表决有效并正式通过的时候,包括内阁总理关如中、中央银行行长钱伟常在内的部分人,都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经过关如中领导的内阁预算制定小组的辛苦调研和加班加点,最终被国会通过的《1646年度国家财政预算案》的总额只有6500万,居然比1645年还少了200万。第一次出现预算增幅为负数的情况。

    原因很简单,上两届政府的内阁总理吴元一所执行的扩张性赤字财政,曾连续八年大量发行国债,如今大多数都到了本息清偿期。已经露出了烂摊子的迹象,而且必须有人来收拾。

    应该说,这个群体里就没几个人有过上半辈子打理超过百万资金的理财经验,尤其是前几年国家突飞猛进的档口。从国会到内阁,几乎没人相信华美政府会有一天还不起银行或老百姓购买的国债。

    但华美这些年的发展确实太强劲了,至少表面的数据是如此的。而代价。则是从1636年的吴元一内阁开始陆续欠下的千万级债务,还不包括每年隔三差五地发行一些专项国债来应对各类基础建设投资缺口。

    光是即将过去的1645年,华美内阁财政部就吃到了偿还300万到期债务的苦头。今年就这样挺过了,而明后两年则更恐怖,加起来到期的国债连本带利更是高达800万之巨,无论是国会还是内阁总理关如中,都觉得到了难以支撑的地步。

    即便明知道是个坑,国会和内阁也只能准备在明年年初的时候发行新一期的中长期国债来拆东墙补西墙。

    不是欧洲和远东各国还欠咱的钱吗,怎么就没钱用呢?

    最初意识到这个问题时,还有部分内阁部长或国会议员在嘀咕,不过很快内阁财政部长周启丰和央行行长钱伟常就给出了答案。

    海外各国欠华美的债务果实确实丰硕,账面本息加起来高达数千万,但大多是十到二十年的长期国债,其中还不乏像英格兰、法国和西班牙这样的“慢性子拖延赖皮综合症”患者,每年国有大西洋银行收到的本息清偿总额也就300万左右。

    欧洲三十年战争都打成这样了,已经没有哪个欧洲国家或王室的财政收入是健康的,在国有大西洋银行的死缠硬磨下能慢慢挤着还钱就不错了,你还想哪样?

    再逼得对方走投无路下去,真要是像16世纪末西班牙王室那样宣布王室破产,华美要把钱再弄回来,所付出政治、经济和军事代价就更大了。总而言之,国际间的债务可远不是国内银行给债务人发律师函恐吓法庭见那么简单的事。

    华美的国债债权人全在国内,本息总额也超过了2000万。其中约八成都是各家商业银行或基金机构直接买下的,普通国民债权人的占比也不算低了。

    也就是说,如果再以“中央银行储备凭证”或是“国有大西洋银行商业储备凭证”之类的记账货币大规模发行或偿还国债,到时肯定会引发不可预知的通货膨胀,真正吃大亏的反而是四处放贷的华美各家私营金融机构,而且还有损这个年头华美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记账货币的社会金融信用。(注:通货膨胀对债权人不利。)

    身为保守派核心骨干的总理关如中,本想继续发行长期国债来应对,结果第一批反对的就是各家私营银行幕后掌控的国会议员,其中又以自由派和中立派的大佬为主,他们加起来就过了表决半数。要再用常规手段举债根本不可能通过。

    就连和保守派努力保持关系的进步派,这次也开始旁观,何况进步派阵营也有不少私营银行和基金,这必然是保守派孤军奋战而毫无悬念的一场败仗。

    1646年度开始,必须减少国内债务的清偿负担,就成了国会和内阁之间能否达成国家财政预算案的关键。

    怎么做?一个字:砍!砍掉财政赤字,砍掉延续多年的国债发行惯例。

    能精打细算自然是好事,但如此大规模地消减预算,甚至还是负增长。必然会影响国家的整体发展,尤其是现在华美正在步入历史最佳发展期。

    紧接着,《1646年度国家财政补充预算案》又开始表决,当在场超过半数的手举起来的时候。关如中干脆闭上了眼睛。

    补充预算案,其实就是对正编预算的补充,本质还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举债,但核心内容是发行一种新类型的国内债券。凑集资金来补充国家经常性预算项目的不足,而且总额将达到1000万之巨,听起来会让任何一个关心国家兴亡的普通人振奋!

    这种新类型的国债。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永久性国债,债权人只能每年获得利息,而永远无法收回本金。

    但按照补充预算案的规定,这笔总额1000万的永久性国债发行过程却显得极为特异而复杂,并非纯粹的模仿当初英格兰银行的举动。

    第一步,财政部委托央行“名义发行”这批国债,为年利息6%的永久性国债,并将由国有大西洋银行整体强制购入。

    第二步,国有大西洋银行用“国有大西洋银行商业永久债券”的形式,又以5%的利息面向国内其他私营金融机构或个人发售,表面上赚取了1%的利息差,看起来并不亏。

    为增加吸引力,该债券发行五年之后还会得到央行3%的票面贴息,也就是说,购买了这种永久性债券的机构或个人,虽然收不回本金,但最终能得到8%的年利息,而且还是永久性收益。

    第三步,也是最最诡异的一步,其他私有商业银行在购入这笔“国有大西洋银行商业永久债券”的时候,可以特许发行自己的私营银行商业储备凭证来购买,而只需要向央行提交购买金额20%的存款保证金!

    结果就是,虽然国家一次性获得了高达1000万的资金,但在国内的记账货币系统中,将第一次出现私人商业银行发行的商业储备凭证!

    而之前,在国会银行金融监管委员会和央行的监管下,除了特定金融领域的中央银行储备凭证,华美国内只有“国有大西洋银行商业储备凭证”这一种不记名的市面可流通票证。

    这意味着不光财政部和国有大西洋银行将永久负担这笔债务的利息支出,还让其他私营商业银行公开合法的将金融触手摸进了国家严控的记账货币领域。

    由财政部百分百控股掌握的国有大西洋银行,近十年来一直在进出口贸易结算和欧洲主权国放贷上吃得盆满钵满,早就引起了占国内私营银行主导地位的中立派和自由派的觊觎。

    既然股权无法渗透进去,那就从谋取利益上做文章吧!如今三大派系借着国家债务问题同时趁机而上。

    这一番诡异的预算补充法案执行下去,表面上国有大西洋银行并没有亏本,但银行资金却被强制掏出来一大半“贡献”给国家,还成了华美建国以来最大的债务人,背上了数额高达1000万美元的永久性债务。

    每年8%的永久性利息收益。私营银行家们也算是生生地一口咬住了国有大西洋银行和财政部的脖子,还号召起一大堆普通国民债权人来喝口汤,寡头们顺理成章地当起了旱涝保收的永远的吸血鬼。

    如果华美央行实在看不过眼要来“拉小兄弟一把”,搞个国债逆回购,那正好,央行就会吐出来一大堆真金白银,兴许还会继续抬高其他国债的收益率,对债权人来说肯定是巴不得!

    不管内幕如何龌龊,起码国家的财政预算得到了有效保障。1646年的国家财政预算两厢加起来理论上达到创纪录的7500万,算是在最终总额上非常好看。今后也不会面对这一大笔国债本息清偿的巨额数字。

    更关键的是,这一大批私营商业银行储备凭证将大部分保留在国有大西洋银行和央行的内部结算系统中,甚至直接和国有大西洋银行本身发行的商业储备凭证互相结算抵充掉,而不用担心流入市面引起通货膨胀。

    而对于内阁总理关如中来说,他终于发现自己几乎无力抗拒垄断资本主义在华美的蔓延。从今年开始,或者说是剩下的总理任期内,他只能近其可能的和“吸血鬼们”斗争和妥协中,进行更大更快的国家基础建设投资模式改革,尽可能多的惠及普通的中小企业家。以稳定和推进国家的长远发展。

    ……

    ……

    周五,国有大西洋银行第一次面向社会发行永久性商业债券的消息,一经报纸披露,立马就在普通国民中引发了热议。

    5%的票面利息。外加上央行五年后3%真金白银的票面贴息,就是每年8%的收益,比银行存款利息高太多了,虽然拿不回本金。但利息却是一辈子都领不完的。

    谁都知道这家国有银行是个生金的大碗,信用也是没得说的。今后这种永久债券不光能够买卖交易,还可以留给子孙后代继承下去。在普通国民眼里,这简直就是国家在发钱!

    国家终止发放国庆节法定福利的通知才没多久,这样一个利好的消息顿时就让首都市民乐开了怀。论家庭收入和银行储蓄,首都市民的平均身家都是全国第一档次的,其中还有不少后起之秀的大富豪,要买上一些永久债券根本不是问题。

    虽然只是条并非起眼的金融快讯,但几天后,本土各地城镇无数身家不错的市民都涌到了国有大西洋银行的当地分行业务大厅询问细则,弄得银行职员是忙得焦头烂额。

    大约700万的债券额度早就被幕后的私营垄断银行家们预定了,加上部分驻曼城外交使馆的欧洲贵族外交官们利用各种社交关系也抢到了一小部分,流向华美国内普通国民的只有不到300万,但也是有史以来面向社会普通阶层单次发售最多的金融债券。

    每张国有大西洋银行永久商业债券的面额为100元,大多数感兴趣的普通国民家庭也就认购了一到两章,而类似曼城内河运输公司总裁蒙提为代表的一批更有钱的富豪,则平均认购了上万元。

    在穿越众群体里,以个人名义认购的人也不少,其中海军总参谋长孙阳中将就买了10万。

    孙阳不比那些职业的工商企业资本家,这些年通过各种渠道关系搞投资,在壮大自己的家族产业。但无论怎么折腾,能真正拥有的全资家族产业也就那么几个,而且规模也都一般。不说若干不敢领进门的私生子,就是正牌妻子颜显屏生下的几个嫡儿嫡女今后也未必够分。

    除了因为生母病逝不得不公开领进家门的两个混血双胞胎姐妹外,孙阳在外秘而不宣的私生子女还有五个。为此孙阳把这些购买的永久债券平均分成了五份,每份两万元,然后给予了在外的五个私生子女。

    这样一来,就算私生子女们今后无法光明正大地得到家族的认同和经济支持,也能每年得到1600美元的收入保障。这样的数字,就算是放到经济最发达的曼城,都是普通国民家庭年收入的三倍以上。

    百年后华美的国家货币会贬值到什么地步,孙阳不敢肯定,但至少在未来五十年内,自己的私生子及其后代们,假使一无是处,也能过上富裕安定的生活。(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盛宴的开端(一)

    前一任爱尔兰总督是查理一世的宠臣斯特拉福德伯爵,对爱尔兰天主教不得不采取温和宽容政策。

    当斯特拉福德伯爵被议会党煽动的伦敦市民处决后,好不容易有点缓和的爱尔兰天主教原住民与英格兰新教移民的社会矛盾又开始激化,成为爱尔兰公教联盟和贵族议会向英格兰“说不”的战争导火索,更是查理一世和国民议会决裂的直接因素之一。

    历史在这里并没有大的改变,在胡乱指挥、患得患失和优柔寡断之下,查理一世好不容易四处凑集军费组织出的苏格兰军队,在1645年夏末被克伦威尔领导的英格兰议会模范军再次打败。

    借着卖田卖崽获得了华美时有时无的幕后支持,查理一世欲仙欲死地挣扎坚持到了1645年夏季,但这次战败让他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反抗资本,只能寻求苏格兰长老会和当地贵族的庇护,躲入了爱丁堡。

    克伦威尔再次以高成本从荷兰人商人手中获得了一批华美军火的补充,然后以苏格兰屡次对抗英格兰的名义,开始挥军北上,攻入苏格兰境内。英格兰模范军兵锋直指爱丁堡,大有将苏格兰长老会和贵族们一锅端的架势。

    让铁杆保皇党们绝望的是,已经饱受战争之痛的苏格兰人这次终于放弃了他们的国王。苏格兰长老会和贵族们不得不私下接触克伦威尔意图媾和,经过短暂的讨价还价之后,查理一世被卖了,被遣送到英格兰国会议会的手中,关入了伦敦塔。

    查理一世知道自己将会成英格兰历史上第一个接受下等人审判的君王,而主导者就是那个不仅将自己逼上绝路,甚至还夺取了国民议会控制权的克伦威尔。

    唯一让查理一世略感庆幸的是,早在半年前。他就接受了戴卿卿的建议,除了让小女儿伊丽莎白前往华美外,还让自己的法国公主老婆玛丽亚带着剩下几个儿女逃往法国,寻求法国王室的庇护,也算是为斯图亚特王室留了种。

    查理一世被囚禁,让整个英格兰内战进入了收关阶段,各地保皇党在失落的同时,也在拼命联络外部势力寻求拯救查理一世的一切机会。

    十月初,磨磨蹭蹭的埃姆登干涉军在英吉利海峡对岸的埃姆登宣布组建完成,并声称要渡过英吉利海峡去讨伐英格兰议会。尤其是克伦威尔为首的激进份子即将对一位合法欧洲君主的审判。

    这支名义上总数只有8000人的埃姆登干涉军,除了鲁珀特亲王指挥的6000名埃姆登正规军外,还包括部分流亡欧洲大陆的英格兰保皇党贵族组织的2000名德意志雇佣军。

    以区区8000兵力就想搬倒如今如日中天的英格兰模范军,大概就连腓特烈五世本人都没有多少信心,所以这看起来更像是一种示威恐吓。

    更搞笑的是,这支规模远小于几十年后应邀踏上英格兰本土的荷兰奥兰治亲王的军队,却意外陷入了没有足够运输船的尴尬境地。

    偏向英格兰国民议会的荷兰商人们,这次对赚取埃姆登人银币的兴趣似乎不大,就算是腓特烈五世四处想办法。聚集在埃姆登港周边的运输船也不过区区几十艘,最多只能运输不到一半的兵力和给养。

    这场据说花费了大量金钱的军事干涉行动,居然滑稽地中途停在了海岸边,倒让法国、瑞典等正陷入三十年战争最后苦战阶段的君王们暗中笑掉了大牙。

    尤其是法国。虽然他们极度反感克伦威尔对欧洲传统秩序的危险挑战行为,但同样警惕腓特烈五世想吃英格兰蛋糕的企图,毕竟现在查理一世的老婆是法国公主,而且几个孩子就在法国避难。只是由于深陷战争实在分身乏术。法国才只能在口头上表达了对英格兰内战局势的不满。

    到底谁能最终摘掉这颗英格兰果子,目前还是扑朔迷离。

    ……

    ……

    1645年10月27日,周五。

    清晨。波涛汹涌的北大西洋之上,北海海峡的入口处,一支从美属冰岛总督领方向开来的华美小舰队正以11节的巡航速度在向南行进。

    在当头的旗舰领航员的望远镜里,都柏林湾的灯塔已经确认,长短不一的风帆桅杆在海湾弥漫的大雾中朦朦胧胧。

    这支由华美本土舰队的苜蓿级常春藤号、桫椤号护卫舰组成的小编队,不久前才掩护一支承载机械与建筑物资的民营船队前往美属冰岛总督领,在完成护航兼远洋作训任务后,又调整航向经由北海海峡开往爱尔兰南部的科克城,并中途路过都柏林完成一次中途补给。

    十年前的爱尔兰战争,华美获得了都柏林的贸易入港权,这次华美舰队路过都柏林,名义上是顺路补给,其实是应爱尔兰公教联盟与基拉尼女勋爵戴卿卿的邀请,给驻扎在都柏林的英格兰议会军施加压力。

    现在的爱尔兰,又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这里同样也有爱尔兰保皇党和议会党的争端,更有爱尔兰公教联盟对英格兰的不满。

    当克伦威尔集中力量在英格兰本土节节胜利的时候,各怀鬼胎的爱尔兰各地势力也在各种口号下向控制爱尔兰的英格兰议会军发难,其中就包括刚加入爱尔兰公教联盟的科克郡自治议会的5000名士兵。

    如今人数超过10000人的爱尔兰公教联军,就在和英格兰议会军对峙,而负责爱尔兰战区的英格兰议会军数量只有前者的一半,只能采取了退缩防御势态,几乎放弃了爱尔兰的绝大多数城镇,仅仅死守都柏林和贝尔法斯特两座大城市。

    在克伦威尔的人格魅力感染下,曾经痛苦经历英格兰海军惨败覆没的罗伯特.布莱克,已经和另一位海军新秀乔治.蒙克一起成为了追随克伦威尔的新一代海军核心将领。

    布莱克此时正以海军少将的身份,率领一支小规模的舰队为都柏林运送援兵、补给物资以及提供近海支援,麾下的十几艘排水量不过数百吨的中小型战舰正掩护几十艘运输船在都柏林港卸货。

    放在华美海军序列中,抵达都柏林海湾的两艘华美苜蓿级战舰不过是护卫舰档次,但满载排水量接近1500吨的舰体却是眼下艰难重建的英格兰海军无法安神的存在。在布莱克眼里更是充满了极大的威胁。

    虽然华美现在表面上还在遵循中立立场,但综合各种情报消息来看,华美有着无限偏袒爱尔兰反英格兰势力的倾向。甚至在对待英格兰内战的问题上,华美对保皇党的暗中物资援助也超过和议会党的正常贸易量。

    当华美编队在都柏林港口要塞大炮的射程外落锚的时候,布莱克也赶紧召集军官水兵戒备,升帆解缆,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旗舰常春藤号的舰桥上,担任编队总指挥的是海军中校鲁伊特尔。这个热血好战的华美第二代海军军官今年38岁了,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标准的中年人了。

    除了那身笔挺的白色华美海军军官春秋季制服和眼下欧洲的传统服饰格格不入外,鲁伊特尔已经越发和他历史上的形象靠拢:身材矮胖、两撇精心处理的小胡子、以及大盖帽下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

    “长官。他们好像很紧张,而且很有敌意……我们就这样下锚合适吗?万一……”

    一位参谋副官小心翼翼地在鲁伊特尔身侧嘀咕着,本国舰队不打任何招呼就在英格兰控制下的港湾落锚,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危险。

    “这只是一种姿态而已,而且他们未必能看懂我们的旗语。就他们的风帆船而言,就算现在开战,他们也要一到两个小时才有可能开出港口,所以,真正被动的不是我们。”

    鲁伊特尔笑着地放下望远镜。对自己冷不丁地出现在都柏林湾的决定感到一丝得意。海军总司令部的命令很简单,就是从多个角度渲染华美对爱尔兰的军事关注,让英格兰人无限紧张。

    当然,仅仅是这样也是不够的。此时一支从美属亚速尔开往爱尔兰肯梅尔港的葡萄牙小船队里,还运载着一批军火。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华美国内的早就淘汰的管风琴机枪,数量足足有60架之多。此外还有整整50万发管风琴机枪专用的15毫米大口径纸壳弹。

    这些用防潮包装紧紧包裹的军火,收货方是基拉尼男爵领的武装卫队。当然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是其他任何一家对英格兰不满的爱尔兰地方势力。

    在鲁伊特尔的命令下。一艘联络用小蒸汽艇从常春藤号上放下,半个小时后,带着低沉的突突声向薄雾未散的都柏林港内开去。又是半个小时后,布莱克终于核实了那支突然出现在海雾中的华美舰队的目的,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中途补给并保护撤出滞留在都柏林的华美商人?

    布莱克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感。此时此刻的都柏林,已经被反英格兰的爱尔兰“造反派”们围了好几个月了,城里早就实行了军事管制,绝大部分的对外贸易都停滞,别说胆子够大的荷兰商人都没了影,哪还有什么美国商人在逗留?

    难道这些美国人又打算像十年前那样,打算趁虚而入找借口从海上入侵爱尔兰?

    如果不是华美的支持,如果不是当年的内部矛盾,十年前的爱尔兰战争,那支西班牙远征军早就被克伦威尔率领的英格兰驻军给赶下海了。

    十年前那场葬送英格兰海军主力的海上会战,被迫丢下旗舰与总指挥官含泪带领后卫舰队仓皇撤退的布莱克,至今记忆犹新。

    结合目前国内的形势,尤其是爱尔兰当前的状况,布莱克更加肯定了华美即将再此军事干涉爱尔兰的意图。毕竟从形势上看,爱尔兰当前的反英格兰力量比十年前还要强大,尤其是那个已经把触手伸进了爱尔兰公教联盟的基拉尼男爵领。

    “尊敬的克伦威尔阁下,如果美国人的舰队封锁海峡,我们在海上将没有任何胜算……要解决都柏林的困局,必须在他们正式介入前积累更多的力量并迅速击败叛军,但我们经不起多少等待了……”

    在送走华美派来的联络使者之后,布莱克赶紧在指挥舱内写信。应该说,这是大多数英格兰海军将领目前能找到的唯一战争思路,十年前华美海军对英格兰和爱尔兰的封锁作战,让爱尔兰的英格兰陆军饱尝了失去制海权和援军的苦果。

    即便现在英格兰通过荷兰人也获得了更多的先进华美军火,甚至好几次缴获了保皇党军队的库存,如今的英格兰海军的大炮和枪械质量已经比十年前高出不少,但布莱克依然认为英格兰海军远不是华美海军的对手。

    目前来看,只有在华美海军军事介入爱尔兰之前,就以绝对的陆上优势兵力迅速打垮爱尔兰的反英格兰势力。

    ……

    就在布莱克苦思冥想找不到应对方案的时候,两天之后,常春藤号突然收到一封从海军总司令部发来的电文。正打算借着港口补给的机会,在都柏林多耀武扬威两天的鲁伊特尔,一下子被电文的内容给震住了。

    海军总司令部发给鲁伊特尔的命令很简单,就是即刻前往法国南特港,执行紧急撤侨行动,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撤出所有的商人?准备和法国人开战了?那爱尔兰怎么办?”捏着这封内容简短的电文,鲁伊特尔内心充满了疑惑。

    此时此刻,和鲁伊特尔中校的疑惑一样,其他几艘正在北大西洋航线执行战备巡航的华美舰船指挥官们,都收到了来自海军总司令部的紧急命令,开始不约而同地调整航向,纷纷朝美属亚速尔开去。

    而在华美的首都曼城,外交部长史文博开始紧急召见法国大使,向对方递交了一封两国建交以来措辞最为强烈的抗议信。

    起因就是:一艘华美商船在南特港被焚毁,死伤多人,南特的华美联合商馆也被哄抢烧毁。(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盛宴的开端(二)

    把历史进行浓缩,某些经典的画面就会被历史学家们津津乐道出一些让普通人喜闻乐见的玩意。

    公元1415年,波希米亚的宗教改革家胡斯,被康斯坦茨宗教会议中被判决为异端并处以火刑,支持胡斯的贵族和民众发起对罗马天主教廷的激烈抗议,恼羞成怒的罗马教廷对波希米亚民众发布了“禁行圣事”的处罚禁令。

    几年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解除了禁令,但以胡斯信徒为主的布拉格议会却遭到解散,还有人被逮捕,代之而起的是以天主教为主的新市议会。

    愤怒的胡斯信徒再次走上街头抗议,不过也引发了反胡斯派的不满,接着就有人从市政大厅的窗口向胡斯信徒丢石块。

    这一丢立刻引爆了一场暴力冲突,胡斯信徒们活生生地将市长及市议员等人从市政厅窗户扔了下去,导致神圣罗马帝国出兵镇压,胡斯信徒也全面叛乱,引发了长达十几年的胡斯宗教战争。

    公元1618年,还是在波西米亚,为“夺回”天主教的统治权,神圣罗马帝国任命的波西米亚国王费迪南大公对当地的新教徒大肆迫害。于是新教徒们宣布起义,围困了神圣罗马帝国派驻到波西米亚首府布拉格的官员。

    愤怒抗议一阵后,热血上头的新教徒们冲破卫兵的阻拦闯进了旅馆,将几名帝国官员从窗户“又”扔了下去。幸亏窗下是一大堆枯草和牛粪堆积物,帝国官员才能侥幸逃脱,然后不久就是普法尔茨选帝侯腓特烈五世一时激动皈依新教,被拥戴为波西米亚国王,从而掀开了欧洲三十年战争的大幕。

    历史继续前进,公元1773年,北美新英格兰殖民地波士顿,一群市民将英格兰的商船围困。以抗议英格兰对北美殖民地的经济控制与盘剥政策,激动的波士顿市民化妆成印第安人冲上了商船,将价值15000英镑的茶叶全部扔到了水里,从而成为北美独立战争的导火索。

    如此一回顾,我们发现了一个规律,大凡一群人要把事情闹大,而且还要闹成战争状态,就要“扔”点什么东西才行。人也好,物品也罢,一旦丢出去。就停不住了。

    ……

    ……

    整体来说,即使在北美领土问题上华美和法国有着不可调和的战略性矛盾,但为了欧洲均衡战略,在过去近二十年里,华美和法国的贸易关系一直不错,甚至还有着一段极为亲密的蜜月期,对法国的军火出口长期占有对欧军火总出口量的半数。

    应该说,作为一个欧洲传统农业和手工业大国,法国和华美的贸易互补性其实要强于许多欧洲国家。但长期以来。华美商品对欧洲传统商品市场的侵蚀一直在加大,尤其是当越来越多的华美商人绕过欧洲中间商直接进入西欧后,更多品种、更物美价廉的华美商品就给类似西班牙和法国这样的欧洲传统农业大国带来冲击,并引起了部分法国手工业主的强烈敌意。

    对于已经不得不割舍大量商业垄断利益来获取华美支持的西班牙来讲。借助若干贸易协议和外交条约,西班牙和华美之间还有许多更柔和的手段来缓和彼此的贸易冲突。但对于和华美的外交关系逐年降温的法国而言,多年积累的利益冲突就如持续发炎的伤口一样迅速恶化。

    关于弗罗里达半岛拥有权的政治争执,终于蔓延到了大西洋贸易领域。而其中看似最不起眼的冲突,就发生在华美对法国的染料贸易上,其中又以印度靛蓝为代表。

    在绿意盎然的大自然中。红色和黄色染料都不缺乏,却惟独没有绿色染料,而蓝色染料却可以合成绿色染料,甚至它还是黑色和紫色染料配方的主要来源。在印度靛蓝进入欧洲人的视线之前,欧洲还是种植菘蓝来获取靛蓝染料,但菘蓝的靛蓝产量很低,导致靛蓝这种大自然独一无二的天然蓝色染料价格奇贵。

    无论科学发展意识如何超前,高级人才的短缺使华美在许多领域都有着“只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的先天短板,近代工业生产根本无法做到全领域包圆状态。在染料人工合成应用方面,由于石化工业的短板,华美的相当部分的染料工业依然还停留在天然染料层面,每年从欧洲进口的各类染料的数量也很可观。

    以马提尼克岛为代表的华美加勒比海外州,无疑是地球上为数不多的印度靛蓝的完美种植地。1640年,加勒比州的印度靛蓝成功实现规模化种植加工,从那时起,华美就摆脱了对高价欧洲靛蓝的进口,反而一举成为靛蓝出口国。

    虽然印度靛蓝的种植和加工属于低技术含量的劳动力密集型产业,但利用几乎无成本的“战俘劳役”,华美在印度靛蓝上能获得极大的量价优势。

    但历史上,欧洲的菘蓝种植园主对单位产量更高、价格更便宜的外来印度靛蓝是深恶痛绝。例如在英格兰,印度靛蓝被长期污蔑为有毒;在德意志地区,染坊工匠们甚至必须发誓从不使用这种“魔鬼的染料”。在相当长一段时期内,从事远洋贸易的欧洲商人,不得不经常在他们的靛蓝商品来源上作假。

    光是去年,华美商船运抵欧洲的天然靛蓝,就超过了五万公斤,其中至少三分之二出口到了织物染印大国的法国。

    单位成本更低的华美产靛蓝一下子就打入了法国的染料市场,让华美国有农林渔牧集团下属的加勒比靛蓝种植公司赚得乐滋滋的。

    虽说不至于动荡整个法国的染料行业,但欧洲靛蓝的价格却年年走低,部分法国染料商不得不抛弃了本国的靛蓝产品,更使法国西部一些菘蓝种植园和靛蓝加工作坊破产倒闭。

    在这个大背景下,华美建国以来第一次与其他国家直接发生的恶性贸易冲突事件,就在1645年的10月下旬的某一天发生了。

    事件当日的傍晚,一伙蒙面的南特市民突然涌向了港口,将一艘正在码头卸货的华美商船团团围住。他们的口号很响亮,就是阻止华美商船向南特港输入靛蓝。阻拦的船员被殴打,就连雇佣的葡萄牙籍船长都被丢进了卢瓦尔河。

    码头上堆积的、或是船舱里还没来得及抬出的华美货物不是被蒙面暴民纵火焚毁,就是干脆敲碎包装抢掠一空。其中大约两百箱华美靛蓝染料的下场最惨,几乎全被暴民倒进了卢瓦尔河。

    当华美商船被大火笼罩的时候,暴民们似乎觉得还不过瘾,又彼此吆喝着冲向城区的华美联合商馆,一路上又带动起更多不明就里的地痞流氓或乞丐无赖。

    汹涌的人群不光打砸抢夺了华美联合商馆的大量财物,还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商馆里的部分法籍仆役从商馆顶层丢进粪堆。

    在这次针对华美商品的暴力打砸事件中,三名华美籍船员葬身火海。受雇佣的葡萄牙籍船长也不幸落水溺亡。

    虽然事故中法国南特市政厅派兵保护了劫后余生的华美商人,但无论是港口里的那艘华美商船还是城内的华美联合商馆,都在大火中化为了乌有。

    ……

    1645年11月4日,周六。

    对于发生在法国南特港的惨案,各家报社都连发了好几份号外,虽然事件披露已经过了好几天,报纸上不再有更多的新内容,但整个首都的气氛都为之一变。

    南特港惨案,终于将几年来华美对欧贸易持续萎缩带来的隐隐不安演化成一种惶恐加愤怒的情绪。

    首都曼城市。大大小小的饭店酒馆里,市民们都在讨论大西洋彼岸的法国。尽管新一代国民都接受过世界地理基础教育,但相当部分年轻人对整个欧洲的理解也大多停留在“订货合同”与“对账单”的层面,其他的所知甚少。

    滨州雅城市。大部分对法国没有任何直接印象的华裔市民,多年来只能在报纸上感受那个国家的可憎与野蛮,饭桌酒席上流传着各种不着边际的传闻。

    海州青城市,港**易区内。欧洲商人之间也互相传递着各种似真似假的信息,部分长期从事法国贸易的华美商人,则是暗暗庆幸自己的运气。

    曼城证券交易中心里。主要贸易业务都和法国挂钩的几家中小公司的股票发生抛售,是人都能看出未来一两年这几家公司本就下滑的业绩将更加惨淡。

    战争要来了?欧洲战争对大西洋贸易的拖累影响是越来越重,1642年之后华美对欧贸易开始逐年下滑,要是这次国家同法国发生全面冲突,那经济损失恐怕会超过十年前和英格兰的那场战争。

    和法国吵了那么多年,终归还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如今却闹出了人命,那就性质不同了。对法国进行报复打击,这种意愿在持续多年的对法妖魔化宣传上就时不时被点出,并早已种进了华美国民的潜意识中。

    不过和华美民间的各种瞎咋胡不同,国会和内阁除了几次高调的声明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热火朝天的亢奋或是手忙脚乱的应对姿态,倒让人觉得掌权者们的心态更沉稳了些。

    内阁办公大厦的中央会议大厅,没有平时吵吵闹闹的部长会议,也没有在这种事情发生后必须齐聚一堂的国家安全委员会紧急会议。

    诺大的会议大厅里,居然只有寥寥四个人在场:内阁总理关如中、国防部长郑泉、外交部长史文博,以及国防部军情局长李铭杰少将。

    “整体上说,格罗佛少校的‘火神行动’基本成功。他的驻南特华美联合商馆的会长身份,这次算是把效果发挥到了最大。”李铭杰将手里的一份最新文件放到了桌上,脸上波澜不惊,“负责煽动暴乱的特工已经成功撤离,至于‘红松’号上三名船员被烧死一事,我只能说是意外,我们无法保证行动中的每个细节都完美无缺。”

    “那无论是政府还是军方,任何档案记录都不要留下了,这种事就算放到两百年后再解密,都会得罪人的。所以,就当这事从没有发生过。格罗佛少校这个人再可靠。也不能一直再干下去了,还是调回国吧。”

    面对不到五十岁的李铭杰,六十多岁的郑泉自然是想得更多。虽然军情局在行政关系上隶属于国防部,但这个可以和国土安全部有得一比的情报部门,这些年做的见不得人的黑事也累积了一大堆。

    “哎,以后这种事还是尽量少做。葡萄牙那边死了个船长,史文博就多废点心,能拉着他们一起吆喝最好。对身亡船员家属和加勒比联合航运公司,要做好安抚工作,表明我们一定会为他们讨回公道的明确态度……那从今天起。‘三王计划’就正式进入倒计时了?”

    给某些人擦屁股,已经是关如中这些年做得最多的事之一。可以说,关如中直到今天才知道南特惨案的最终真相。

    “嗯,算是吧。代伯童将全面负责和法国的外交扯皮工作,老郑那里也准备好了方案,会尽量控制好时间进度和对抗尺度。”

    大概史文博早就知道了内幕,此时笑着连文件看都没看就推到了关如中的面前,仿佛接下来的事和他再没有任何关系。

    “呵呵,看来我要提前恭喜你家女儿成为英格兰王后了。以后你外孙可就是英格兰国王啊!说不定史家还能捞到一个贵族头衔。”关如中半开玩笑地说着。

    “哈哈,哪里哪里,再苦再累,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国家嘛!”

    一种发自骨髓深处的兴奋和紧张出现在史文博的脸上。他此时的表情,大概是在座众人多年来前所未见的。

    ……

    ……

    虽然国会和内阁早就有了1645年底开动英格兰和法国解决方案的时间表,但具体怎么找到切入点,还是外交部和国防部军情局负责操办。

    应该说。从十年前开始,外交部和国防部军情局就勾搭在了一起,来了个史无前例的连环布局。并分别取了三个代号:“三王计划”、“酒宴计划”、“火神计划”。

    查理一世被克伦威尔军事独裁控制的英格兰议会审判并处死,目前来看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所以这三个计划本质上都是以“三王计划”为核心,围绕英格兰、爱尔兰和苏格兰三个国王宝座来运作的。

    “三王计划”,又细分成三个步骤,最终使英格兰、爱尔兰和苏格兰彻底分开,不再成为共主国。

    首先,利用查理一世死亡、英格兰议会党和保皇党都两败俱伤、英格兰的军事和政治出现史无前例的真空状态,让腓特烈五世的儿子鲁珀特亲王率军进入英格兰,以上一代英格兰国王詹姆士一世外孙的身份,继承英格兰王位。

    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华美还是腓特烈五世,都要设法拉拢分解英格兰保皇党,以及议会党里的反对克伦威尔军事独裁的温和派和中立派。排斥流亡法国的查理一世的子女,让斯图亚特王朝彻底退出英格兰,由来自德意志的维特斯巴赫家族分支入主英格兰,提前复制出一个英格兰光荣革命。

    其次,在摆脱英格兰军事统治的爱尔兰,利用华美扶持的爱尔兰科克郡自治议会,以及爱尔兰公教联盟和贵族议会,修改《爱尔兰王位法》,让查理一世的女儿、代伯童和戴卿卿的准儿媳伊丽莎白登上爱尔兰王位。

    最后,和查理一世留下的斯图亚特家族幸存者以及保皇党达成和解,继续承认斯图亚特王室对苏格兰王位的法定继承权,让查理一世的儿子回苏格兰继承王位,实现华美对英格兰、爱尔兰和苏格兰的三国永久分割独立的战略,收获三个彼此制衡、又不得不长期亲华美的欧洲小弟。

    但三王计划能否成功,除了查理一世必须死以外,关键点还在于如何让克伦威尔为代表的英格兰激进份子顺利覆没退场。

    在华美不亲自参与或不过分参与的情况下,利用查理一世的死掀起的人心剧烈动荡,让克伦威尔为首的英格兰议会党激进团体身败名裂,从而完成英格兰的政治大洗牌。

    “酒宴计划”的核心,就是让爱尔兰成为克伦威尔以及英格兰新模范军的坟墓。

    华美将通过一系列或明或暗的外交或军事行动,吸引英格兰的注意力,让基本取得英格兰本土胜利的克伦威尔将新模范军主力调往爱尔兰,然后在爱尔兰集中力量摧毁克伦威尔的模范军,活捉或击毙克伦威尔及一干死党,制造出英格兰本土的军事和政治空挡。

    但鉴于十年前的爱尔兰战争中华美海军无可抵挡的海上战力,无论是现在被克伦威尔鸠占鹊巢的英格兰议会党,还是克伦威尔本身,都不敢在爱尔兰投入自己的最大本钱。毕竟在处理不列颠群岛利害纷争的历史上,英格兰一直把苏格兰的重要程度排在爱尔兰之前。

    经过多年的接触,天不怕地不怕的克伦威尔惟独对华美保持着最清醒的认知,早就意识到华美对英伦三岛的野心,也十分忌惮华美的兴风作浪。勾引克伦威尔的最好方法,就是制造出一种华美分身乏术的大局,让克伦威尔抓住“好时机”放心大胆地进入爱尔兰。

    这样一盘算,“火神计划”也就出台了,又成为“酒宴计划”能否顺利展开的前提。

    利用幕后人为设计的南特惨案,一方面制造华美和法国进行大规模军事冲突的借口,另一方面,则向克伦威尔清晰传递一个信号:华美现在要和法国死磕了,管不了英格兰和爱尔兰那一摊子破事了。

    一旦克伦威尔处死查理一世,华美就和法国在北美以及大西洋全面开战,表现出一种陷入战争的艰难状态,引诱克伦威尔出击爱尔兰。

    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让克伦威尔彻底上钩,负责制定全套计划的华美搅屎棍们不好下绝对论断,但对有点了解华美的克伦威尔来讲,那绝对是个趁胜完成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三国一统的绝妙好机会。

    至于法国,在华美眼里压根就只是个“借壳上市”的陪练角色。

    无论在后世打下一个多大的海外殖民地版图,法国骨子里还是一个典型的欧洲大陆主义的国家,在这个已经蝴蝶乱飞的时代更不会影响到华美的战略。

    华美对法战争必定是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花哨过场,将法国势力从北美驱赶走,才是华美当权者们想要达到的最终目的。

    只要目的达到,那法国和华美依然还是“好朋友”,依然是华美最为倚重的欧洲市场之一,甚至还是华美未来半个世纪新的养成对象。

    华美需要法国这样一个大国做欧洲大陆的公敌,需要法国能够在未来半个世纪去制衡如日中天的瑞典和荷兰,因为仅仅一个严重衰退、外强中干的西班牙是远远不够的。(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军队未来(一)

    杀戮,或者说是人类族群间的战争行为,都来自于从远古生物进化就延续下来的本能——生存意识。

    军人,也就成为了人类社会三大最古老职业之首,紧随其后的则是**与政客,并都与之息息相关。

    随着文明的发展推进,战争行为同样也在演进。人们很早就理解了战争有悖于道德,为战争进行的必要辩解也就成了古老话题,并诞生了战争伦理这一社会人文分类,且在很长段时期内紧紧依托于宗教神学的庇护。

    战争杀戮得到了物资和精神层面的更多包装,将战争行为从原始的无伦理原则、抢劫和屠戮中从剥离出来,进行了理性和感性的结合升华。它巧妙地和战争本身的残酷性、自私性和虚伪性融合一体。

    当文艺复兴的曙光撕开了弥漫欧洲千年的黑暗迷雾后,战争伦理也开始深入进化,欧洲近代军事思想革命从一开始就没有偏离社会人文进步的大方向。

    简而言之,以欧洲黑暗时代的贵族战争为基础,略带喜感的近代绅士战争就这样出现了,并让我们有了各种喜闻乐见的体会。但实事求是的说,这其实是战争工具和战术思想变革的产物,更是社会人文的一种特殊进步。

    追求胜负永恒不变,但军人的个人追求和战争目的性开始复杂化,谋取政治和经济利益、占领道德制高点成为绅士战争的核心。单纯追求杀戮战果越发和近代政治与社会伦理渐行渐远,指挥官们开始更多地关注战争中的个人与集体荣誉,对军人职业的内外包装也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重视程度。

    在这方面,似乎东方已经提前千年早早达到了某个高度,在东方道德哲学的影响下充满了类似“杀俘不祥”、“以战止戈”之类的各种人文关怀,而全面战争模式也远远领先欧洲长期以来的贵族战争模式,战略战术思想也更先进。

    遗憾的是,东方战争思想如此之超前领先。却逐渐放弃了“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历史命题,单方面陷入了以道德哲学解释一切的无底洞。

    不光有了从道德哲学层面上否认战争的倾向,甚至还深度藐视从事战争相关的社会职业人群与技术发展。这无形中怠慢了战争思想、战争技术与战争模式的进步,并最终尝到一颗苦果。

    ……

    ……

    季节气候的反复无常再次改变了人们对北美秋季的认知,本应进入寒凉深秋的华美首都曼城,11月中旬的气温又突然攀升到20度以上。虽然体感温度是如此完美,但让人不由得产生今年将远离季节交替的错觉。

    曼城南区的某片知名高档社区中,一场规模不小的上流社交聚会正在进行当中,大型别墅式庄园的门前大街旁停满了曼城各个权贵家庭的豪华马车,马车上各式各样的家徽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虽然总面积规模不如周边某些的顶级豪宅。整体装修的现代奢华程度也不及大多数邻居,但从建造之初就保留了大量原生林木绿化的风格,还是显露这里的家庭自有的生活品味和特色。

    这次举办大型社交聚会的家庭,是长期以来家庭生活异常低调的苏家。可以说二十多年来,除了结婚那一天,苏子宁夫妇还从未操办过如此规模的好友聚会,以至于苏家的家政管理团队在迎宾待客方面居然显得有点手忙脚乱。

    一向显得抠门的苏家,如今却花费上万美元来举办一次人尽皆知的大型聚会,理由只有一个。就是苏家长女苏方琪和严家长子严书明的订婚仪式。

    订婚仪式在女方家进行,正式结婚仪式在男方家进行,算是苏子宁和严晓松一番口舌交锋后的妥协结果,更是苏子宁对一手拉扯大的长女深深牵绊难以割舍的一种父爱表达。

    就在前年。严家长子和苏家长子中断大学最后一年的学业投身军旅,又经过了为期一年的陆军西点军校短期军官培训班学习,然后成为了华美陆军现役军官。

    去年秋季,按照华美陆军军校应届毕业生的分配惯例。严书明和苏方玮两人以陆军少尉的军衔加入了外籍军团野牛旅,前往美属亚速尔和美属冰岛的驻军单位代职见习。

    一年时间又转瞬而过,在进入军队前就接受过高素质文化教育的严书明和苏方玮。都获得了所在部队的代职见习期的优异评价。如今两人奉命调回本土,晋升为中尉的同时也将迎来正式的职务任命。

    当年华美陆军是第一次打破惯例从地方大学在读生中吸收低级军官学员,总共接收了20名合格学生。在这些特招军校生中,属于穿越众亲生子女的,却只有严书明、苏方玮两人,一度引起了穿越众内部的瞩目。

    大概是有了同类人的带头示范效应,去年和今年又有几个穿越众家庭的亲生子或养子选择了投笔从戎,让各自的家庭都喜忧参半。

    严书明放弃大学学业选择了军人职业,曾引起了青梅竹马的暧昧女友苏方琪的强烈情绪抵触。严书明进入军校培训和代职见习,苏方琪也在常春藤高校继续接受工商管理硕士专业深造,两人正常的情感交流一下子就耽搁了两年之久。

    不过好在两个家庭早就知道两个孩子的心的距离,随着严书明代职见习结束回国,苏芳琪也进入了曼城证券交易中心实习,苏家和严家也就开始操办两个孩子的终身大事。

    对这些安排,严书明和苏方琪居然都表现得非常平静自然,仿佛从没有怀疑过自己和对方的生活未来。21岁的严书明带着较多的华欧混血特质,22岁的苏方琪则是典型的东方美女,两个世交家庭的结合,也算是华美顶级权贵阶层这些年通行的准则和风格。

    订婚仪式的场面很热闹,但过程却很简练。大概由于欧洲局势进入了关键期,许多细节分歧也不可避免到来,所以这次大型聚会自然也就成为了掌权者们进行一次气氛愉悦的非正式交换意见的好场所。

    父辈们都在庄园别墅的各个角落或房间里侃侃而谈,而年轻一辈则在这个气温适宜的暖秋进行着他们的青春交际。

    身着军服。牵着未婚妻的手,严书明今天的兴致特别好,不停地游走在曾经的大学老同学或是军校同期生的人堆中。交际的过程中,苏方琪的大方高雅又引起了不少同龄人的恭维赞誉。

    一处较为隐秘的绿化角落里,严书明和苏方琪正与一位大肚子的美丽欧裔小少妇在闲聊。这位正在孕期的欧裔小少妇,正是苏方琪的大学同学、五月花航运公司总裁阿德莱德的小女儿安吉莉亚。

    “假如以后我们的小宝贝也能像我们一样在一所大学里学习生活,也许会创造更加浪漫的爱情故事哦!”

    都挺着个大肚子了,但安洁莉娅还是孩子气十足,完全抛开了平时在公开场合必须严守的淑女气质,向眼前的闺蜜开着这个年代尺度颇大的私人玩笑。

    此话一出。苏方琪就红着脸和安洁莉娅就怀孕生孩子的问题彼此冷嘲热讽起来,弄得现场几个年轻男士也是蛮尴尬的。

    安吉莉亚大学毕业后没有继续读研究生,而是加入了父亲的公司,然后在去年嫁给了曾经的五月花号风帆船大副老约翰的儿子小约翰。

    老约翰曾经就是个穷光棍,和阿德莱德一起投奔华美后也跟着发了家,也是五月花航运公司的高管,甚至还是雅城船舶集团里拥有少许原始股份的小股东。老约翰在移民华美几年后丝毫不挑剔地娶了一名华裔寡妇,所以他的长子小约翰自然也是个华欧混血儿。

    小约翰子承父业,长大后顺利加入了华美海军。调派到国庆节后正式服役的和平级轻巡洋舰四号舰“曙光”号上担任中尉枪炮官,眼下正远离自己的小娇妻在执行一次远洋作训任务。

    可以说,建国二十多年来,华美对海军的建设一向是高度重视甚至是严重偏袒的。海军内外部的文化建设宣传异常华丽高调。海军军官的社会地位和口碑形象极佳。这些都导致海军军官团的日常作风严重贵族化,对富贵阶层的年轻人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在海军的基层军官群体中,权贵或富家子弟的比例是远远高于陆军的。

    相比之下,风头亦盛的华美陆军却是普通国民家庭出身的青年最为追捧的军人职业。陆军一视同仁从基层提拔人才的用人作风。更容易吸引到朴实勤奋的平民阶层,也是平民青年视之为改变人生轨迹的最好途径。

    除了军种的战争风险有别,这样的基层军官文化上的差异。也是导致穿越众后代在陆海军中分布严重不均的重要原因所在。

    “小玮,难道你不打算将自己的心上人也带到我们的面前吗?”和苏方琪打趣一阵后,安洁莉娅又把恶作剧转向了苏方琪的弟弟苏方玮身上。

    可怜的新晋陆军中尉兼纯情小处男苏方玮,一向就在姐姐以及姐姐的老同学面前抬不起头,被这样一阵捉弄,顿时脸都涨红了。

    苏子宁对家庭事务和子女的未来发展从来就是听之任之的态度,所以从小腼腆的苏方玮在情商方面就很难得到父亲的指点。即便有着严家这样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良好世家平台,苏方玮到现在也没真正进入恋爱领域。

    “听说海军上将的女儿今年刚好考入常春藤,去年还参加了我的婚礼呢,我敢保证,那绝对是一位美丽优雅的淑女哦!”

    安洁莉娅口中的海军上将,就是指张春锐。张家唯一的千金今年刚满18岁,还是个未和任何权贵家庭有过婚约意向的美女,早就引起了不少想和海军建立铁杆联系的穿越众家庭的注意。

    “听说那是个腼腆羞涩的女孩,恐怕她和我弟弟不好相处。光是坐在餐厅里谁先开口问候这个问题上,我看就很难找到突破口。所以我认为,小玮大概需要认识一个性格更加开朗的女孩子。”

    一说到这个话题,苏方琪就不由得皱起漂亮的眉头,一边思索着印象中的张家千金的形象,一边偏头看着自己的弟弟。

    “不用担心,我会给苏中尉爱情上的专业指导!”

    正说着。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从一边传来,紧接着一位身着海军制服的年轻少校从绿化带中走来。年轻帅气而且身材高挑的海军军官有着一副典型的华欧混血的面孔,而且言谈举止极为彬彬有礼。

    “尊敬的安德烈少校先生,没想到您也来了!难道您就不担心会在这里遇见安娜夫人?”

    一看到这个年轻的军官,安洁莉娅眼里就闪过一丝戏谑,但表面上还是一副毕恭毕敬的礼貌态度。

    “啊!是安德烈少校!”

    “少校,您怎么穿上海军制服了?”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海军少校,也让严书明和苏方玮吃了一惊。因为对方在一个多月前,还是外籍军团野牛旅驻美属亚速尔部队的一员,也是严书明和苏方玮在代职见习期的直属上司。

    安德烈.莱昂。刚满23岁的华欧混血青年,在华美陆军内部被称为才华横溢的军事人才。安洁莉娅暗含讥讽态度,原因就在于安德烈是一个早就被人公开的私生子,其父亲是华美大名鼎鼎的外交部长史文博。

    作为史文博当年和一位流落亚速尔群岛的荷兰籍舞女一夜风流的产物,安德烈从小就跟着单身母亲来到华美定居。史文博私下赠送了一座泽西市郊区的大型农场给自己的老相好,靠着这座农场和史文博每年再偷偷资助的上千美元抚养费,安德烈和自己的母亲自然过着上档次的富足生活。

    在性格开朗而坚强的单身母亲关怀下,安德烈的成长还算顺利,而且从小就极为聪明。也曾多次参与了史文博强行主持的大家庭聚会。

    在史文博的安排下,牛高马大的安德烈16岁就参军进入了宪兵司令部,才一年就以优异的服役评价考核进入陆军西点军校,然后20岁时又以西点军校史上全科全优的创纪录成绩毕业。

    在拒绝了留校任教的优越任职安排后。安德烈先后在外籍军团棕熊旅和野牛旅参与了多次实战历练,突显出远强于他人的战争天分,不到四年的时间居然连续获得了两次晋升,成为了华美陆军最年轻的少校。

    甚至连陆军总参谋长何语中将都私下预言。这个军事天才恐怕会在35岁以前就成为将军。而按照华美军队正常的军衔晋升速度,一名少尉要晋升到准将最快也需要20年时间。

    从某个方面来讲,史文博对这个真正长子的私下偏爱甚至还要超过继承西班牙圣克鲁斯公爵爵位的嫡子史安文。因为在史文博眼里,安德烈的性格非常像他本人。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这个私生子在爱情风流方面,丝毫不亚于当父亲的史文博。据说安德烈靠着一副好皮囊和本身的优质智商情商,在宋州富贵子弟圈里有着非常多的恋爱绯闻,而且到现在居然还是未婚状态。

    “很奇怪吗?从上个周末起,我被陆军司令部一脚踢到了海军陆战队了。”安德烈对两个小学弟耸耸肩,很潇洒地解释了今天一身海军军官制服的缘由,“看来你们两个也不赖嘛,不管正式任职到哪儿,至少不用在特塞拉岛或冰岛过着乏味的生活了。”

    “这种调职很罕见,难道有什么更大更深的意义?”

    这个在美属亚速尔横扫各类美女的上司居然出现在自己的订婚场所,严书明下意识地就摸紧了未婚妻的手。

    “祝贺二位,严中尉、苏中尉。”在女性都自发远离交流场所之后,安德烈脸上那一贯的戏虐微笑表情才恢复了正常,然后语气也认真了不少,“法国人干了件惊天动地的蠢事,另外马达加斯加岛上的战事也不是很顺利,也许我或者你们梦寐以求的战功机会就要到来了。”

    “谁能下决心与法国开战呢,这里面会涉及到成百上千万的经济损失。要知道十年前和英格兰的战争,国家在大西洋贸易上的损失可不小。对此您是如何判断的?”

    看到对方那略显神秘的眼神,苏方玮赶紧压低了嗓音。他早就知道这个年轻的学长兼老上司的脑袋瓜子极其敏锐。

    “换做我是法国人,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允许一大波暴徒去袭击大西洋西岸的大债主呢?也许他们的民众太盲目自信了,或者说运气真得太糟糕了……他们将我们报复并发动战争的权力双手送到了总理和两院议长的办公室,因为我们不仅仅需要法国的市场,更需要佛罗里达和魁北克。”

    安德烈神秘的微笑越来越盛,仿佛他已经猜到了不被他人思索过的答案。

    “那,马达加斯加岛又是怎么回事?”对安德烈的神秘,苏方玮还有点摸不到头脑。

    “从今年夏天开始,就有陆续好几期的报纸在报道‘马达加斯加岛的低程度武装冲突’,但目前报道却完全终止了,仿佛从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场发生了几乎半年的准军事行动,居然没有任何结果交代,这似乎并不符合常理。当然,也许我们可以理解为这是印度洋总督区和陆军司令部违反惯例,并不屑于炫耀一场对土著的低级胜利……”

    面面相觑几眼后,严书明和苏方玮都陷入了沉思,但以他们的阅历,依然无法完全猜透安德烈所要表达的神秘信息。

    “我敢打赌,最多一个月,二位就要面临选择去法国还是马达加斯加了。不过根据我个人的意愿,我希望二位跟我一起去法国。马达加斯加那种恶劣的地方,会让人一年老上好几岁的。”

    正说着,远方的别墅主楼正门大开,一波上了年纪的权贵们带着不同的笑容纷纷走出,一场安排在露天草坪的自由茶会正式开始了。见到父辈们出场,年轻人也赶紧结束了他们的交际行为,纷纷向茶会现场走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军队未来(二)

    和十年前借詹姆斯敦爆炸案干涉爱尔兰战争的爆发式宣传不同,南特惨案后的华美主流宣传媒体,这次几乎统一了“先礼后兵”口吻。

    似乎只要法国人真心认错并给予赔偿,华美基于双方长期友好的贸易合作利益还是可以谋求和解的。

    这样的消息让许多年轻人有点忿忿不平,但也让一部分上了年纪的人稍稍安心,毕竟不是人人都是战争狂,尤其是经历了十年前因对英战争导致个人收入也受影响的老一代国民。

    能再挖出一笔战争赔款固然是激动人心,但真正落在普通国民头上的直接好处,也许还看不到多少。

    随着时间进入一年中的最后一个月份,一年一度的冬歇和密集大假档期即将到来。民间若干“我们的舰队在哪儿”的呼喊过后,媒体的关注度开始转移,几座大城市的情绪波动首先缓和下来。再然后,新一届地方议会选举的新闻又开始占据报纸头条。

    而消息流动性更弱、国民平均移民史相对更短的偏远小城市,南特惨案更无法触动到国民心灵的深处。所以对于国家如何处理和法国的未来关系,大部分人重新回到了观望状态。

    毕竟在大多数时间里,和平与安居乐业依然是人们心中的主题。

    ……

    在曼城国防部会议大厅内,由国防部长郑泉主持的年终例行总结会正在进行当中。

    1645年度陆海军新兵招募早已结束,新兵训练状况良好,各海外驻军单位复杂而繁琐的官兵替换调派即将展开;本年度的本土和海外军事基地的基础设施建设与维护,目前来看基本都完成了预期进度……

    分别代表陆军和海军的两位校级军官,依次上台讲解本军种的年度工作内容,其中海军依然是多年铁打不动的卡特琳娜上校。

    不过再过一个月,在华美海军服役多年的卡特琳娜就将退役,也代表着多年再没有增加女性的华美军队又将减少一名人气女军人。

    为表彰卡特琳娜在华美海军人才最匮乏的阶段投身军旅、并在华美海军的起步阶段作出的重大贡献。卡特琳娜将在退役前一周晋升为海军准将,成为华美建军以来名义上第一位女性高级将领。

    当陆海军各自的代表发表完年终总结后,包括卡特琳娜在内的军官都退出了会议室,只留下了国防部长郑泉和四位陆海军高级将官继续闭门讨论。

    他们依次是:海军总司令王铁锤上将、海军总参谋长孙阳中将、陆军总司令陈礼文上将、陆军总参谋长何语中将。

    按惯例,在每年的核心闭门讨论会中,身为海军副总司令兼海军人事监察总长的海军上将张春锐是必须出席的,但今年属于他的位置却空荡荡的。

    和大部分穿越众私下担忧的一样,年龄57岁、正值一位高级将领最黄金年龄段的张春锐又住院了,和身体大不如前的前总统陈长远一起成为了病友。

    大概从四年前开始,张春锐就发现身体健康状况一直在下降。一年有好几个月都必须离岗休养甚至是住院。到了今年初,张春锐终于被判断为肺癌,从而给多数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以华美当前的医学技术,虽然笑傲整个时代,但别说是癌症的治疗手段,就连检验手段都几乎是空白的。身为华美医学泰斗的前总统陈长远,只能在自己都病得不轻的情况下,以几十年的临床经验为张春锐的病情做了判定。

    张春锐的再次缺席,在会议室大门闭上的那瞬间。又制造了一段时间不短的沉默。随着陆军上将陈礼文一声咳嗽,在场的人才不得不重新打起了精神。

    “老陈,上次我和老王、老张以及老包他们合计好的陆海军军事教育改革方案,你思考的怎么样了?”郑泉第一个打破沉闷。从文件夹里取出了几张纸,表情上带着一丝期许,“我们都老了,拼死拼活还能顶上十五到二十年。所以我们必须提前考虑到军队的后续发展布局,尤其是军官团队的稳定问题。”

    “从掌控未来五十年的角度出发,我认可你们的方案。不过照搬英国和德国当年的军官团贵族化体制,和国家的长远发展与国民期许的大方向是有悖的,毕竟我们是个移民国家,要让更多的青年看到投身军队的希望。”

    见郑泉又在老调重弹关于陆军军事教育机构改革的话题,陈礼文就有点不耐烦。因为一旦同意这个方案,就意味着他投入心血打造的华美陆军形象与军队文化精神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军官团贵族化,是长久以来欧洲各国的传统,是国家机器对军队的掌控永远集中在贵族阶层的表现。在陈礼文心中,他所理解的完美陆军,应该是有着高度职业操守与国民进取精神的泛国民化军官团,而不是以社会地位或财产多寡来掌握军事指挥权的一帮子顽固利益守序群体。

    “太理想化了,老陈。我知道你的理想,各行各业的老家伙们又何尝没有在自己的领域实践自己的理想?”王铁锤拍了下同伴的肩膀,脸上不再是那种经常和对方在军费问题上吵架的表情,“但无论我们前半辈子如何理解,我们现在就是这个国家贵族,就是你口中的顽固利益守序群体。”

    按照海军总司令部的设想,首先,从1646年秋季开始,长岛海军学院改名为“长岛海军高等军事学院”,将不再成为海军各级士官与初中高级军官的综合教学机构,而是成为一所专门的中高级军事教育机构。

    能进入长岛海军高等军事学院的,都将是至少上尉以上的海军现役军官,提供海军中高级优秀军官的深造进修。

    其次,海军在海州的青城市,重新设立一座全日制封闭式管理的“青城海军军官学院”,配置最优秀的军事教官,并正式面向社会招生。

    该学院专门招收两个年龄段的学员,一是年满16岁且达到中学毕业水平的学员。二是应届的地方大学毕业生。其中前者学制六年,后者学制三年,而且毕业后都将获得海军中尉军衔。不过从现实情况来看,由于大学生太过紧缺,青城海军军官学院的未来生源大部分还是前者为主。

    不光如此,该学院的入学录取考核方式也很有意思,分为两种:一是高门槛的文化考核,面向社会普通国民家庭出身的优秀人才;另一种则是“高学费补分”入学,在考核分数差值一定范围内,允许用极高的学费代价来补分。

    也就是说。这所全新的海军学院在继续保持对优秀人才的吸纳基础上,为富家精英子弟额外提供了一条更加便捷的通道。这一套,完全是抄袭目前国内部分普通大学已经实行多年的某些潜规则。

    虽然“补分”的金钱代价不低,可以让绝大多数普通家庭望而却步,但对于真正的富贵家庭来说,这恰恰是最没有门槛的设置。说白了,这就是一所以海军军事教育为核心的贵族化军事教育机构。

    除非确实是蠢得一塌糊涂无法完成最终学业考核的笨蛋,否则从这里毕业的任何一名海军中尉,都将是这个国家最顶尖拔萃的精英。他们将成为华美海军未来中高级军官的核心来源。

    最后,就是在江州的江城市设立一所“江城海军士官学校”,以普通国民子弟报考和海军现役士兵选拔入学为主,文化考核门槛较低。学制期也从一年到三年不等。

    这里将专注培养专业海军士官和初级军官,算是接过了长岛海军学院原本的教学功能。相比之下,师资力量将不如前两所海军教育机构,其毕业的海军军官学员也只能授予少尉军衔。

    照这种模式操作下去。十年后的华美海军,除了拥有这个时代全世界最精良的战舰,还将拥有一支彻头彻尾的贵族化军官团。

    ……

    “老陈。在想什么?”

    又是一阵持续几分钟的沉闷,何语忍不住拍了下陆军上将的胳膊。

    “何语啊,你的意见呢?”

    从沉思中回过神,迎着数道目光,陈礼文不得不把头扭向了自己多年的好搭档。

    “记得去年的时候,陆军参谋部就对外籍军团做过一个很有意思的数据统计:在过去十年中,所有的外籍军团作战记录中,由富家子弟担任主官的连队,在执行相同战术任务的过程中,连队官兵伤亡率通常比普通平民军官担任主官的连队要低5%到10%。另外,在对待个人战功津贴问题上,普通平民军官的意见通常会比富家子弟军官来得要更多一点。然后我又比对统计了下国防军若干作战连队的数据,结果也大致差不多。当然,由于官兵来源的差异,外籍军团中也会有不少欧洲底层小贵族出身的军官。”

    “这说明了一个问题:在现在的陆军初中级军官群体中,家世越好的军官,综合素质越高,才能越均衡化,其忠诚度、情绪和思维的稳定性更佳,富裕的出身让他们更容易专一追求军人职业的荣誉感和成就感;而普通平民出身的初级军官,个性都较为淳朴,但其野心、进取心和通过入伍获得财富的**更强,有才华潜质的也更多。简单的说,就是‘富二代’和‘凤凰男’在军队中的精神和行为差异较为明显。不过,这些都是相对而言,毕竟我们的陆军规模过小,这些例子并不具备完全的实证意义。”

    略一思索,何语就把自己对现在陆军中下级军官的看法说了出来,不难看出他也比较倾向国防部和海军司令部的军事教育改革建议。

    “不错,对我们而言,需要的是一个绝对忠诚、思想稳定、精神健康的军官团,在这方面,富裕阶层子弟表现得相对更好。”

    海军总参谋长张孙阳中将,一个“军队军官团贵族化”的坚定支持者与实践者,也在一边劝说着。在王铁锤的支持下,孙阳今年亲自操办了海军的教育改革方案,而且据内部传闻,孙阳在穿越前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富二代。

    “哼,全民教育可以提高全民素质,也就能大幅度缩小家世对军事人才的成长影响程度。”

    虽然绝对忠于穿越群体的事业,但陈礼文内心却很难接受这种“人以群分”的观念,这大概和他穿越前的自身成长经历有着莫大的关系,也正因为如此,陆军文化的建设和人才提拔也深深烙上了他的思想印记。

    “从情感上讲,我们都是农民或草根的儿子,是要采取更公正的眼光看待富家子弟和平民子弟的问题。但从实际情况来讲,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乌鸡变凤凰’的群体。这个成立不过二十五年的国家理论上没有真正的贵族,但我们确实实现了从草根屁民到统治阶级的身份飞跃,也有理由将军队核心建设纳入我们的统治思想之中。而且对我们的普通民众来说,他们也早就习惯了这种天经地义的时代秩序。”

    “现在,国家的一切建设还在初级阶段,我们不能也不敢放松对符合我们政权利益的军队核心文化与精神内涵的掌控。就现阶段而言,在我们的社会教育资源还不充沛的情况下,富家子弟的综合素质肯定高于平民子弟,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便是在21世纪,先进国家的军事力量,依然是被权贵和富人阶层掌握的,我们又有什么可以例外?”

    “所以,我们必须保持未来五十年的军队核心建设的稳定。而且我相信,随着国家的经济发展和思想进步,中产阶级会越发壮大,我们的军队在未来会迎来更加公平、更加科学的人才选拔制度。”

    见陈礼文有点陷入了情绪的深坑,孙阳手握拳状在桌面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这样吧,军队是国家整体利益核心中的核心,我们还是来个内部民主表决吧。同意这份军事教育改革方案的,请举手。”

    见现场气氛越来越不好,郑泉不得不提高了声音,打算用自己的权威优势为这种拖沓了多年的军事教育改革画下句号。

    除了陈礼文,其他人都举手了。但从表情上看,陈礼文并非是一开始的拒绝,而更像是被人说服后的弃权态度。

    “好吧,接下来,我们继续讨论关于‘国防军第一志愿旅’的组建方案。按照国会方面的参考意见,这支临时组建的步兵旅将会被派往远东,部署时间定为1646年秋季。”

    见分歧已经磨平,郑泉这才把这次闭门讨论的最大议题掏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特别的扩军

    截止1645年12月,华美国内拥有正式定居权以上的国民达到了97万之多,其中未成年人就占到了34%。此外还包括数万名因为各种原因依然保持着临时定居权的人,再有就是数万“准国民”身份的各印第安保留区居民。

    国民人口基数持续扩大,一般生育率虽然这些年略有下滑,但1645年依然有平均230的高数值。而曼城、青城和雅城三座大城市,由于这些年新移民安置极少,所以一般生育率倒是首次跌破了200的大关。(注:一般生育率,指每年每千名育龄妇女的活婴生育数)

    虽然每年都有数万新移民加入到全国各地,但强制性的未成年人义务教育和成人脱盲教育,使华美的成人文盲率这些年一直控制在10%以下,而且随着本地化国民的基数越来越厚实,成人文盲率继续降低到5%以下也是可期的。

    可以预见,这种整体上年轻的国民人口结构应该是充满朝气而富有希望的,穿越众主导的新式文明教育所带来的新生代高素质人口红利已经在慢慢释放,并将在十年后真正绽放出来。

    相比国民人口的快速攀升,华美兵员占总人口的比例却是一直在下降。目前除去外籍军团,华美在新一轮新兵征募结束之后,陆海军的官兵总数达到了19500人,占全国人口的2%不到,其中陆军约8000人,海军约11000人。

    这样的兵民比例,以和平年代的近现代国家标准来看,依然属于偏高的水平。

    在国防军中,陆军主要兵力编制为四个旅级单位,包括三个步兵旅和一个骑兵旅,此外就是首都卫戍营、少许宪兵部队和若干军事文职单位。

    正常情况下。一个标准的华美陆军步兵作战旅,将包括一个旅部、三个标准步兵营、一个轻型野炮营、一个轻型辎重营、一个旅属骑兵连,总兵力在2800到2900之间。

    但是除了部署在远东的第三步兵旅(东方旅)是齐装满员外,留守本土的其他两个步兵旅都不满员,大概只有正常编制的一半。

    不过得益于实行多年的国民警备队预备役制度,这时候的华美陆军的旅编制,更多只是一种常备军建设正规化的象征,也是和平时期尽量节省军费开销的必要模式。

    相比之下,虽然华美海军在过去四年里又陆续增加了四艘2200吨级的和平级轻巡洋舰、两艘3400吨级的女娲级轻巡洋舰、以及若干辅助舰只,但华美海军的常备兵力还是比较充沛。

    这使得以前通常都无法水兵满编的主力战舰在执行战备出航时。现在还可以多携带20%的水兵用于关键战备岗位的轮替休息,从而使主力战舰的远洋战斗力进一步提高。

    海军陆战队经过了持续三年的扩编,如今已经成为一支拥有900多官兵的加强营战斗单位。海军陆战队之前只在江州有过简单的亮相,但可以肯定的是,未来的欧洲军事行动,将是海军陆战队充当绝对主力的舞台。

    不过随着远东战略调整以及干涉欧洲战争的步伐临近,即便是华美陆军征召预备役满足现有的兵力编制,总兵力不足的问题还是越来越突出。

    本土方面,北方的易洛魁印第安联盟的威胁已经降低到历史最低点。但打几年前吞并弗吉尼亚建立江州行政区后,华美也继承了当初英格兰殖民者的负资产——以包哈坦人为主的南方印第安敌对族群的军事威胁。

    为清除这些难以控制的潜在南方威胁,华美已经陆续投入了数个国防陆军步兵营、骑兵营以及大约半数的外籍军团野牛旅的兵力。目前来看,沿着周可民市向詹姆斯河中游两岸地区的清剿驱赶行动虽然效果不错。但要长期巩固成果,还需要再投入更多的本土陆军单位。

    欧洲方面,假定最低层面、最少方向的军事干涉,预计都将投入至少一个旅规模的地面部队。毕竟一旦涉入其中。敌人就不是十年前几千荷兰雇佣兵那么简单的规模了。

    远东方面,目前有两个满员的作战旅(东方旅、棕熊旅)在待命,但在错过1645年的最佳军事行动窗口期之后。可以预见的是,新出台的远东军事行动方案将需要更多的陆军力量才能有效执行。

    最严重的,大概算是印度洋方面,今年夏初由总督孙弘毅一手主导的“低烈度武装干涉”行动,目前来看已经实质性破产。

    那支东拼西凑的部队除了外籍军团灰狼旅一个营,还包括南山海外领、南非总督区以及印度洋总督区抽调的多支国民警备队,总兵力加起来勉强达到一个旅的规模。

    面对马达加斯加岛历史上正处于上升期的梅里纳王国,借助以非洲班图人为主的西海岸和南部土著部族暴乱,华美殖民地总督导演的准军事行动从一开始就带着投机侥幸的心理。

    梅里纳王国的国王安德里安贾卡,拒绝了华美殖民地政府苛刻的北部土地划分要求,然后在华美报纸上被形容为“一次低级贸易冲突”的殖民地战争就爆发了。

    多年的易货交易,让梅里纳王国的统治者们获得了数量不少的21b燧发枪,然后这些熟悉马达加斯加岛山林地形的印尼人后裔组成的军队一分为二,集中主力痛殴西部和南部的原始黑人部族叛军,而只用少部分军队节节抵抗从东北沿海方向侵入的华美殖民军。

    拖着沉重辎重的华美殖民军完全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应对这种带着大量热兵器元素的大规模土著游击战。从桑海镇出发的主力部队一路走走停停,甚至被对手带着在山地中兜了好几个圈。

    最后一次见报的新闻消息,就停留在国庆节前华美殖民军即将抵达中央高原的报道。

    秋初,磨磨蹭蹭的华美殖民军终于抵达马达加斯加中央高原,在陆续摧毁若干梅里纳人的大村镇之后,一场热带恶性疟疾开始蔓延,超过三分之一的军官和士兵都染病卧床。

    随后主力回调的梅里纳人发起了大反攻,仓皇迎战的华美殖民军虽然打破了数千土著军队的包围。却不得不丢下上百具尸体不顾一切的撤军,沿途被迫抛弃的垂死伤员也有好几十人,丢弃的破损武器和辎重给养更是数不胜数。

    历史上法国倾尽国力用了十几年时间和十几万军队才勉强建立起相对稳固的马达加斯加殖民统治,而在这个时代,华美区区两千出头的殖民军更是无法让百万人的梅里纳王国低头。

    从某个方面来讲,孙弘毅和其背后的东联集团都低估了梅里纳王国的抵抗决心和战争实力。军事割占马达加斯加北部,在印度洋站稳脚步并向中东和印度次大陆方向渗透的新战略,目前来看不得不大幅度放缓。

    为了保住军方的面子,也为了舆论上的交代,不久之后和梅里纳王国进行和解谈判然后对内宣布“成功解决冲突危机”是必须的。孙弘毅这次算是彻底低调了。但不代表现在隐瞒一切新闻报道的华美高层吞得下这口气。

    也许过不了几年,等华美完成欧洲和远东的战略收割后,对梅里纳王国发起一次正式且全面的军事报复就会走上台面。

    综上所述,从大西洋到印度洋,从欧洲到亚洲,当越来越多迫在眉睫的军事问题排着队等待解决,华美的那丁点国防常备军事力量就显得难以应付。

    即便华美海军以现有的远洋海军基地及兵力投送能力可以确保本土的战略安全,但显然穿越众们所打造的国家是绝不甘心只在北美本土玩大半辈子的种田游戏。结合各方面的因素,华美国会都不得不考虑增大陆军常备力量。

    或者说。年过半百甚至是步入花甲古稀之年的人们,正以另一种成熟心态在渴望对这个世界的转变和控制。扩大常备军事力量用以接收接踵而来的战略收益,已经成为当前华美国会和乃至各州地方议会的共识,至少目前是急需的。

    也许是某些钻营心理在作怪。众议院否决了继续组建第四支外籍军团作战旅的提议,所以在具体的扩军执行层面的时候,有人开始考虑剑走偏锋:以珍惜国民力量、转移战争损耗为指导思想,建立一支主要由印第安保留地青年为主的志愿兵部队。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极为阴暗的心理在作祟。但在相当部分国会议员眼里,那些桀骜不顺的印第安保留区居民本身就是华美本土潜在的不和谐因素。虽然他们之中的新生代早已经接受了华美本土经济与文化层面的很多东西,但要让他们安分守己上百年却不是一件容易实现“利在千秋”的事。

    名义上编制为“华美国防军第一志愿旅”的新部队。将全部从本土各地的“殷裔保留地”中征召志愿兵员。对经济和民生发展水平明显差上好几个档次的印第安保留地的年轻一代来说,华美陆军的待遇显然要比保留地的老古板们给的生活要好太多了。

    大量年轻人被引诱到华美的战线上当炮灰,或许对现在生活相对贫苦、且人口繁衍压力越来越大的各印第安部族保留地的老人来说感觉不到什么阴谋。但对出这些主意的人来说,却是暗中削弱和稀释各印第安保留区长期实力的温柔大招。

    二十多年的深度接触,无论是友好还是嫌弃,各个印第安保留区的年轻一代对华美生活充满兴趣的不在少数。根据设想,国防军第一志愿旅是“特别合同志愿兵”,普通士兵的薪资和作战津贴只有正常国防军士兵的一半不到,伤残抚恤金也少很多,最大的好处是所在的保留地将获得更多贸易和税收上的优待。

    在志愿兵役合同期间,所有印第安志愿兵的薪资津贴又有一半将直接交给各保留地的长老们。所以长老们很容易地就听信了华美的官方宣传,在看得见的好处诱惑下,应征意向比人们想象中要好不少。

    好几年前以陆军上校军衔退役的莫奇,这次就被国会和陆军司令部同时看中,将邀请重返现役,出任志愿旅的旅长。

    作为李想的大舅子,才四十来岁的莫奇如今连爷爷都做上了,还是商集市(以印第安归化民为主的宋河中游东岸城镇)首屈一指的大富豪,在华美印第安裔国民中有着分量不轻的影响力。由他担任这支以原住民后裔为主的部队最高指挥官,目前看起来是最恰当不过的人选。

    莫奇有着让华美当权者最喜欢的立场,就是对华美的国家认同感极高,甚至有些方面比他妹妹娜答还要偏执。为了让莫奇感受到重视,华美国会直接授予了莫奇陆军准将的军衔,由此耐人寻味地诞生了华美建军以来第一位印第安裔高级将领。

    志愿旅的大部分兵源将主要来自宋州,其次是海州和滨州的印第安保留地,而且都以说阿尔冈昆语的印第安部族为主。

    不过这种准国民兵员的综合素质低下,即使大部分新生代从小就接受过保留地社区学校的教育,但文化水平依然远远不如真正的华美国民,即使让他们担当普通的战斗步兵,其训练难度都会不小。至于骑兵、炮兵以及战斗工兵之类的技术兵种就更别想了。

    所以该旅的骨干士官和所有技术兵种,将从各地城镇的国民警备队预备役中召回一批曾在国防军服过役的老兵来担任。

    按照部署计划,该旅编制内的近2900名官兵必须在1646年开春前到位,然后开赴南方的滨州进行为期半年的强化训练,并最迟在1646年年底之前海运到远东,投入到对满清的军事作战中。(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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