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拯救与毁灭
这一战，成为了多拉诺尔接手海军之后最为惨痛的回忆之一，战斗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如噩梦般恐怖。石块如同暴雨一般坠落，水花混着战战船的木屑遮住了整个天空。
也许是老希尔的祈祷真的发挥了作用，千疮百孔的战船竟然没有沉没，多拉诺尔带着战船在礁石之中穿梭了三个多小时，终于逃出了敌人的包围。
筋疲力竭的多拉诺尔躺在甲板上，他昏睡了十几个小时，在此期间，他产生了幻觉，他感觉整个世界正在下沉，而他的灵魂却飞向了天际，飞到了星辰之上。
这就是星辰之上的意义吧，他的灵魂竟然和天上的星星如此的接近。
等多拉诺尔清醒过来，他发现只有一部分是幻觉。他的灵魂没有飞升，但他的身体真的在下沉。
并不是整个世界在下沉，而是他的战船在下沉，他的船底被砸穿了好几处，士兵们一直在拼命封堵漏洞。多拉诺尔拼上了最后一点力气，开辟了一条最近的航道，让战船在沉没之前成功靠岸。
战败的多拉诺尔垂头丧气的回到了碎雪城，向克里斯汇报战果。
战胜的金鹰国舰队也有些沮丧，二十多艘战船居然都没能击沉一艘敌舰，这样的胜利有些拿不上台面。
但胜利就是胜利，必要的庆祝还是要有的，按照金鹰国的军律，战后的军舰必须尽快返回港口进行检查和修补，这就意味着这二十多艘战舰的船员迎来了一次难得的聚会。
三天后，他们驾船来到了蓝海湾，有意把靠岸的时间选在了黄昏，这样他们至少可以在蓝海湾逗留一夜。在这个美好的夜晚里，水手们可以尽情的享用美酒和佳肴，还可以找一个中意的姑娘的姑娘过上美妙的一晚。
士兵们纷纷下了船，餐馆和客店的老板迎了上来，热情的招呼着客人。还有些大胆的姑娘也过来寻觅生意，这个时候如果能得手，不仅能多赚些钱，还能多赚一顿晚饭。
金鹰国的士兵不算吝啬，他们每年都能拿到三个金币的军饷，大部分士兵不喜欢浪费时间，他们直接选择了码头附近的餐馆。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想去城里逛逛，毕竟空闲的时间实在难得。无论去哪，他们都会先朝着斯隆家族吐一口唾沫，虽然他们很多人并不认识斯隆家族，但看到广场上的死囚，好像每个人都有凌辱他们的权力。
昨天，包括尼波利在内，斯隆家族的四名成员已经在广场上被公开处刑，但是现在他们还活着。
因为他们遭遇了大陆上最残酷的刑法之一，十字架，在被钉上十字架之后，他们要经历几天的折磨才能死去。
在这四个人之中，只有尼波利真正属于斯隆家族，其他的都是布鲁克雇来的替死鬼。
钉在十字架上的尼波利在艰难的喘息，白天的时候，他曾昏睡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是上天给予他最大的仁慈，可他还是醒了，醒来的原因是极度的干渴。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在喷火，嘴里像含着苦盐一样，每分每秒都在烧灼他的舌头。
至于手臂和脚踝上的钉子，那些已经不再重要了，他已经忘了那里的疼痛，甚至忘了那里的存在，无数的蚊子和苍蝇在伤口附近徘徊，尼波利真希望这些虫子能变成一群怪物，用最快的速度吸干他的血，让尽快离开这个世界，让他尽快摆脱这份折磨。
天黑了，海面上升腾起了雾气，在尼波利的右边的十字架上还钉着一个姑娘，她是代替自己妹妹的替死鬼，这个姑娘的生命力非常顽强，她正张着嘴，好像在吸吮空气中的湿气。
海浪的声音让尼波利觉得更加干渴，看着他熟悉的港湾，脑海里出现了昔日的景象，他曾是这座港口叱咤风云的美人鱼，可如今，每一幕回忆都刀子一样，在他的身上撕扯着他的皮肉。
“求求你，神灵，让我离开这个世界，求求你……”尼波利用仅存的力气在祷告，每分每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海浪的声音加剧了他的干渴，如果上天这个时候能落下一场雨，尼波利愿意用往生的一切去回报这份恩情。
神灵仿佛听到了尼波利的呼唤，虽然没有下雨，但尼波利再度昏睡了过去，他真希望就这样一梦不醒，但事与愿违，他很快被一名士兵吵醒了。
那名士兵往他的脸上吐了一口浓痰，痰液刚好堵住了他的鼻子，这让本就呼吸困难的尼波利立刻醒了过来。
士兵仰面看着尼波利，笑道：“这个人是谁？”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姑娘，姑娘跟着笑道：“他叫尼波利斯隆，是一个富商，人们都叫他美人鱼先生。”
“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叫美人鱼？”士兵放声笑道，“这可真恶心，和他的长相一样恶心！”
说完，士兵又吐了一口痰，这次吐在了尼波利的眼睛上。
“你可不知道他当初有多么狂妄，围着他身边的女人不下几百个，这该死的家伙，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
姑娘也吐了一口唾沫，可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只吐到了尼波利的胸口。
你这样不行，士兵摇头道：“要使出全身的力气。”
说完，小伙子又吐了一口，这次不偏不倚的吐在了尼波利的嘴里。
“看到了么？我吐得多准！尝尝吧，这滋味好么？”
姑娘又试了几次，一直吐不到尼波利的脸，小伙子搂住姑娘道：“你需要练习，到我的船上去吧，让我好好训练你，嘴对嘴的训练你。”
士兵搂着姑娘走向了港口，可怕的爆炸声忽然袭来，吓得两个人瞬间坐在了地上。
“发，发生了什么事？”姑娘吓得浑身发抖。
“我，我，我不知道，”士兵也在发抖，“那，那是我们的船。”
他的军舰正在着火，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广场。
爆炸声接连响起，成片的军舰全都起了火，成群的士兵呆呆的站在港口上，他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们的军舰即将变成一片灰烬。
爆炸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蓝海湾的领主赶来了，各艘军舰的军官们也赶来了，有些军官想要道军舰上救火，可爆炸还在继续，他们不敢靠近港口。
“蓝海湾的领主在么？谁是蓝海湾的领主！站出来！”
雷鸣般的声音传到了耳畔，虽然是人类的语言，但这种音量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来的。蓝海湾的领主自然不敢上前，他感觉自己遭遇了一场噩梦，他拼命掰着自己的手指，希望疼痛能让自己醒过来。
许久听不到回应，雷吉下令发射下一枚火箭。
由硝化纤维做推进器的火箭平稳的飞向了港口，撞在了码头旁边的堤坝上。
爆炸声过后，碎石翻飞，堤坝被炸塌了一大块。
雷吉高声喊道：“蓝海湾的领主，站出来！”
桃乐丝用她招牌式的大喇叭把声音传了过去，而此时的广场上，四散奔逃的人们已经乱做了一团。
离开碎雪城的时候，雷吉带了五十枚火箭和一百颗炸弹，可惜这一路上并没有派上太多用场。
雷吉不想把这些武器原封不动的带回碎雪城，他想救回他的朋友，还想给查理曼一些震慑，蓝海湾自然成了他的攻击目标。
从碎雪城到蓝海湾的航线已经被金鹰国控制，想从这条航线攻击蓝海湾无异于以卵击石。
为了避开金鹰国的巡弋舰队，雷吉自己开辟了一条未知的航线，他在大海上整整漂泊了十五天，凭借着阿布的定位标记，终于来到了蓝海湾附近。
这就是大海的伟大之处，只要你足够勇敢，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
因为雷吉的战舰是金鹰国的猎隼战舰，在夜晚，海湾附近巡逻的小艇认不出船上的战士，他们也没做出任何防备，谁能想到雷吉会出现在蓝海湾呢？
看到港口里有那么多的军舰，雷吉也十分害怕，他甚至有逃跑的冲动，可当从望远镜里看到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尼波利，雷吉决定拼一回。
他率先使用了燃烧弹，他并没有指望一击命中，也做好了敌军还击的准备，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港口里的军舰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度假的。
第一枚燃烧弹命中了，敌舰没有做出任何回应，雷吉继续靠近港湾，接下来的二十几发燃烧弹全都没有浪费，每一发都打在了敌人的军舰上。
看着战局进行的如此顺利，信心爆棚的雷吉开始使用火箭继续攻击。火箭的命中率虽然很糟糕，但面对如此密集的军舰和宽广的堤坝，火箭想不命中都很困难。
港口上依旧没有回应，雷吉给出了第三次警告：“蓝海湾的领主，我知道你在这里，立刻释放尼波利斯隆和他的家人！”
领主惊呼一声道：“我的上帝，他是什么人！”
身旁的政务官还算镇定，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应该是雷吉维克特，这个时候能来营救斯隆家族的只有他！”
领主哭喊道：“快点把他们放下来！”
士兵们把尼波利一家从十字架上放了下来，在拔出钉子的那一刻，尼波利感到了久违的疼痛。
“做的很好！”雷吉的声音再度响起，“现在用小艇把他们一家送过来！”
领主刚要派出小艇，却被政务官拦住了。
“大人，我们不能向这个恶魔妥协！”
“你想做什么？”领主吼道，“你想让他摧毁蓝海湾么？”
“就算我们释放了斯隆家族，他也不会放过我们，”政务官揪住了尼波利，“我们用斯隆家族做人质，强迫他离开，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可是……”领主还有些犹豫。
“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政务官摇头道，“如果我们放走了斯隆家族，陛下也不会饶恕我们的！”
领主没再作声，政务官拔出长剑，架住了尼波利的脖子，吼道：“雷吉诺德维克特，我知道你在那里，看到了么？这就是你的朋友！你想让他死么？我现在就可以割断他的脖子！”
雷吉听不到政务官的话，双方离得实在太远，可从望远镜里，雷吉能看到政务官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明白政务官的意图。
“雷吉维克特！”政务官喊道，“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警告，如果你再不离开，我会立即……”
没等政务官说完，雷吉给出了回应。
“你可以杀了他，随时都可以！但如果你真的敢这么做，我会立刻杀了你，还有你的妻子和孩子，你所有的家人我都不会放过！所有人都听着！如果我的朋友死在了这里，我会把这座城市夷为平地，我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这番话让岸上的人魂飞魄散，却让船上的兽人们热血沸腾。
闪煞亲手点燃了一枚火箭，放声吼道：“领主大人，你是我们的英雄！”
火箭冲向了港口，再次炸塌了一片堤坝，雷吉恼火道：“你想炸死我的朋友么？”
“反正都是死，”闪煞耸耸肩道，“对方不会释放你的朋友，我能看的出来，他们都是有血性的人。”
这一次闪煞可看错了，刚才的那枚火箭彻底击溃了政务官的意志，他把长剑扔在地上，一脸绝望道：“大人，我无能为力了。”
“蠢货！我就不该信任你！”领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道，“维克特大人，我这就把你的朋友送过去！我立刻送过去！”
一艘小艇艰难的穿过了火海一般的港湾，把斯隆一家送到了战舰上，看到了尼波利的样子，雷吉满心都是懊恼和沮丧。
“对不起我的朋友，你哥哥告诉我下个月你才会被处刑，是我耽搁了时间，是我来迟了。”
尼波利摇了摇头，他用嘶哑的喉音，艰难的说道：“能给我点水喝么？也给那个姑娘一点。”
雷吉取来了水，喂给了尼波利一口，随即把尼波利交给了卡蜜拉。
他站起身，对着港口喊道：“所有人，立刻离开港口，回到城市里去，立刻离开！”
港口上早就不剩多少人了，士兵们也不再顾及军官的命令，拼命逃离了港口。
当然也有一些人固执的留在了港口，他们要和港湾共存亡。
聪明人知道该如何生存，也有蠢货会选择无谓送死。
雷吉对这样的蠢货表示惋惜，但不会报以任何怜悯。
他下达了今晚最后一项作战命令：“发射所有的炸弹和火箭，摧毁蓝海湾！”
第271章 领主归来
莱恩国最大的港口，享誉大陆的贸易中枢，辉煌了近百年的蓝海湾，在爆炸和烈火之中变成了一片废墟。
雷吉无数次梦想着把这片港湾据为己有，今夜他亲手摧毁了这个梦想，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惋惜。从看到金鹰军舰的那一刻，雷吉就知道蓝海湾是碎雪城的致命威胁。他炸毁了码头，炸毁了堤坝，烧毁了港湾里每一艘船。以莱恩国当前的能力，在几十年内都无法修复这座港湾，这里再也不能成为金鹰海军的聚集地和补给点，也不会再给碎雪城带来任何威胁。
这是一场值得骄傲的胜利，只是胜利的庆祝来的迟了一些，在回去的路上，金鹰海军疯狂的追堵雷吉，可他们只剩下了四艘军舰。这四艘军舰无法在海上形成有效的包围，这也让他们的跗骨战术不再奏效。
当然，雷吉逃得也并不轻松，用光了炸弹和火箭，他只能用火枪和敌舰周旋，每一天都要经历恶战，每一战都打得异常艰辛，与此同时，尼波利的伤势也在日渐恶化。
“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就连卡蜜拉也束手无策，“骨头严重受损，筋和肉都在腐烂，你们管这种迹象叫做坏死，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除非把他的手脚都砍掉，否则保不住他的性命。”
“这个好说！”闪煞在旁道，“如果你下不了手，我来帮你，不过就是几斧头的事情，他甚至都感觉不到疼。”
“别乱来！”卡蜜拉瞪了闪煞一眼，“这里没有足够的工具和药物，你会要了他的命！”
尼波利的眼睛转了转，他想和雷吉单独说几句话。
雷吉明白他的意思，他叫众人先出去，随即趴在尼波利的嘴边，问道：“想跟我说什么，该不是你的货物又涨价了吧？”
尼波利笑了，这是冲锋之后，雷吉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我在蓝海湾？”
雷吉道：“是你的哥哥告诉我的，他在沙州城，还有你的母亲和你的妹妹，他们都过得很好，他们正在经营一家酒馆。”
“酒馆，”尼波利点点头，“布鲁克，是个好人，真的是个好人。”
雷吉道：“他们都是好人，你也是好人，斯隆家族的人都不坏。”
“答应我，一件事，不要，不要砍我的手，”这是尼波利最想说的事情，“让我完整的死去，求你了。”
“等到了碎雪城再说。”雷吉可不能答应这样的请求，卡蜜拉说的没错，只有截肢才能救他的命，可就尼波利的身体状况而言，能熬过手术的几率微乎其微。
又过了一夜，扮演“母亲”和“哥哥”的替死鬼都死了，尼波利奄奄一息，只有他的“妹妹”十分顽强，她的伤口甚至出现了愈合的迹象。
次日黄昏，击退了最后一波敌人，雷吉的军舰终于抵达了碎雪城，他把尼波利送到了医院，卡蜜拉立刻拿来了器械，做好了手术的准备。
可尼波利突然醒了过来，也许是回光返照的原因，他有了大声说话的力气：“别砍我的手！别！让我完整的死去！你答应过我的！”
“我的朋友，你必须要活下来，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
雷吉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让他平静下来，伊玛却给出了另一个答案：“也许不必截肢，我有办法修复他的骨头和筋肉。”
卡蜜拉一脸愕然道：“你疯了吧，蠢女人，你看不出来么，截肢是他最后的机会。”
“你说谁是蠢女人？信不信割了你的舌头！”凶悍的伊玛有一股别样的气场，让卡蜜拉半天说不出话来。
伊玛叫来了助手：“去拿波尾地来，另外再拿一些苦甲芹。”
“波尾地？”雷吉一怔，“那东西有什么用？苦甲芹又是什么东西？”
“问你的魔导大学士去吧，”伊玛笑道，“这两样东西的用处大了，波尾地能在他的骨肉之间生长，苦甲芹能延续他的生命。”
助手拿来了波尾地和苦甲芹，卡蜜拉一脸无奈道：“疯婆娘，你会害死他的，你这么做又算什么医者？”
“记住你说过的话，”伊玛穿上了白衫，微笑的看着卡蜜拉，“我今天让你看看，谁才是最好的医者！”
雷吉真的想见证一下伊玛的医术，可艾德文娜叫人送来了口信，她让雷吉立刻回到领主城堡。
克里斯躺在大厅的地板上，睡得非常香甜，雷吉刚想叫醒他，却被文娜拦住了。
“让他多睡一会吧，他三天没合眼了，再这么下去他会疯掉的。”
雷吉找了条毯子，盖在了克里斯身上，他在客厅里喝着葡萄酒，静静的欣赏着克里斯的睡姿。
克里斯的睡觉的时候张着嘴，眼皮稍微有一点闭合不全，能看到他的眼珠在乱转。
他的口水也非常的多，流了整整一地，雷吉真担心他会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这个睡姿很不养眼，可雷吉就是喜欢。
克里斯睡得很香甜，但是他的哥哥查理曼却无法入睡。
在过去的三天时间里，他收到了一连串的坏消息，而且是逐步升级的坏消息。
大领主瓦利亚又战败了，这本在意料之中，自从上次惨败之后，瓦利亚已经失去了斗志，他现在只想着骗取报酬，他甚至还袭击了脂凛城周围的村庄，就是为了多抢几个人头。
这倒还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原本查理曼也没有对瓦利亚抱太大希望。
可他自己也战败了，他亲自率领了两千士兵偷袭碎雪城，他选择了最靠近海边的道路，那里有雷吉的七号哨塔。按照克里斯最新的战术调整，七号哨塔里有一百人，他们拥有着最精良的武器和最充足的弹药，战斗持续了两个小时，查理曼连克里斯的影子都没看见，就被哨塔里的士兵打败了。
此役不仅造成了惨重的伤亡，还让查理曼对战术产生了严重怀疑。按照爱丽丝的解释，从巫师城堡（其实是哨塔）伸出来的管状武器是雷吉的巫术，来自于雷吉身体的一部分。
这就非常好理解了，雷吉是男人，男人身上的确有一个明显的管状器官，而且这个器官的主要作用就是发射。
于是爱丽丝用了一种古老的巫术，称之为去势秘药。她做了整整三天的准备，一共熬了十三锅药汤，二百名战士舍生忘死把这十三锅药汤泼到了哨塔上，据说凡是在哨塔上施展巫术的男人，都将失去那宝贵的管状器官。
结果可想而知，这些巫药不会有任何作用，因为哨塔里没有任何巫术，管状武器的威力依旧不减，上来泼洒药汤的士兵全都死在了火枪之下，其他的士兵也在枪声之中不断殒命。
查理曼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爱丽丝能破解那么多巫术，她甚至能当面羞辱苏菲亚，却始终破解不了雷吉的法术？难道雷吉真的是传说中的冥狱巫师么？
看似百思不解的问题，背后有一个非常简单的答案，爱丽丝的能力是真的，但这个姑娘撒谎了。她根本判断不出来雷吉用了什么手段，可为了吸引查理曼的注意，也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她只能把一切都归结为巫术，至于她为什么破解不了雷吉的“巫术”，唯一的解释就是雷吉太强大了。
一两次战斗的失败依然在查理曼可接受的范围之内，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蓝海湾的噩耗。
繁荣了一百多年的第一大港口，一夜之间变成了一片废墟，更让查理曼愤怒的是，雷吉还救走了正在受刑的斯隆家族。
他的目的是什么？偷袭？挑衅？还是报复？
不管他的目的是哪一个，查理曼都无法容忍这样的结果。他把大臣们召集起来，开了一天一夜的会，他的目的非常明确，要让碎雪城和雷吉维克特在大陆上彻底消失。
所有的大臣都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们严厉声讨了雷吉的暴行，碎雪城收留了莱恩国的叛国者，莱恩国正在对碎雪城进行正义的制裁，狂妄无知雷吉维克特非但不知悔改，竟然还敢用卑鄙的手段偷袭了蓝海湾，他们认为雷吉的行径野蛮残忍、无耻恶毒、违反人道……他们拥护查理曼的英明决定，一致认为必须给予恶徒雷吉毁灭性的打击，以捍卫王国的荣耀。
至于毁灭性的打击该如何进行，首相史宾杜认为这个问题应该留到下一次会议解决。
虽然查理曼十分失望，但他必须认清现实，在莱恩国，九成以上的会议没有任何意义，在仅存一成有意义的会议里，九成以上说的都是废话，这是莱恩国的传统，也是莱恩国的现状，也基本注定了莱恩国的未来。
但是查理曼并没有意识到一件事情，他也是传统的一部分，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在不到一成有用的会议里，有不到一成有用的话，而这几句有用的话，却是查理曼最不愿意听到的。
在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安德鲁将军说了一句有用的话，也是让让自己后悔一生的话：“陛下，我们是否可以暂时改变一下战争的策略，我们的粮食补给出现了一些问题。”
又是粮食，这是查理曼最不想听到的话题。
“南方的粮食还没有送来么？”南方的小麦该收获了，查理曼早早的下达了征粮的命令，按理说粮食也该送到了。
如果这个时候安德鲁把两手一摊，他只需要说一句：“我也不清楚其中的原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责任推给财务大臣，甚至推给首相。
可惜他没有这么做，自从帮助查理曼获得王位之后，他感觉自己应该承担更加重要的责任，查理曼也的确给了他更多的权力，并且任命他为王国第一统帅，获得了如此傲人的荣耀，他也认为自己该为查理曼做更多的事情。
于是他直接给出了问题的答案：“陛下，南方的风魔毁掉了很多农田，今年的收成比往年差了很多，大部分领主不愿意把粮食贡献出来，征收上来的一部分粮食也被友邦的士兵消耗了太多。”
说这番话的时候，安德鲁只想陈述事实，绝没有任何其他的意图。
可在查理曼的耳朵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别有所指。
“安德鲁将军，你想说是因为我忽视了对风魔的战争，而影响了粮食的收成对么？”
安德鲁一惊，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冒犯了国王：“陛下，我绝无此意。”
“领主不想给我贡献粮食，难道是因为我太苛刻，太残暴了么！”
“陛下，我，我真的没有……”
“粮食被友邦消耗了？何必说的那么委婉，你又想说我把粮食送给外人了，对么？”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够了！”查理曼揉了揉额头，叹息一声道，“会议结束，都走吧！”
回到住所，查理曼的怒火依旧未能平息，南方的风魔理应由南方的领主自己去平定，王国已经给了他们征兵权，他们还想要什么？难道每场战争都要王国派出军队么？
就算他们遭遇了战争和饥荒，难道就可以不缴纳供奉么？他们只享受着王国的荣耀，难道就不懂得为王国做出牺牲么？
还说把粮食给了友邦，难道这不是应该的么？自己花了不知多少唇舌才把奔狼国、金鹰国和拜尔国的友军邀请过来，难道让他们自己带着粮食为莱恩国打仗么？
“短视的莽夫，无知的蠢货！”查理曼把东西摔了一地，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会。
中午过后，史宾杜求见，虽然依旧烦躁，但查理曼还是在会厅接待了他。
自从登上王位，查理曼曾反复告诫大臣，他不喜欢那些无聊的礼数，他是一个务实的人。
当时还真有个愚蠢的领主相信了这番话，在面见国王的时候，他简化了一些礼数，结果在会见结束之后的一个月，他因为莫须有的过失被剥夺了封地，贬为了平民。
这就是莱恩国独有的传统，真话在这个国度永远是奢侈的存在。
史宾杜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他用委婉的方式表达了对国王的爱戴，又用极度真切的方式表达了国王的关心，在说了半个小时的废话之后，他终于说到了正题。
“陛下，我们在战场上遇到了一些挫折，在您的指引和提示下，我找到了其中的原因所在。”
这句话貌似有些价值，查理曼多少提起了些精神。
“说说看，原因到底在哪？”
“这只是我个人对一些事件的分析，其中没有任何成见和私怨，”史宾杜先把自己摆在一个公平公正的立场上，接着说道，“陛下，既然是战场的挫折，我想最主要的问题，应该来自于战斗的指挥者，就像财务问题要问财务大臣，学术问题要问首席学士，战场上的问题只有一个人能解决，陛下您觉得呢？”
史宾杜绕了一大圈，也没有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他想让查理曼亲口把对方的名字说出来。
“你想说的是，这都是安德鲁的错？”
“我并没有针对某个人，是所有的事实全都指向了安德鲁将军，”史宾杜接着说道，“您授予了他王国第一统帅的尊贵身份，可迄今为止，他并没有给您带来过一场胜利，无论对抗南方的风魔，还是对抗北方的雷吉维克特，他一次一次的辜负了您的期待和信任。”
这一点，史宾杜倒是没有说错，从登上王位到现在，安德鲁没有给他带来过一场胜利。
而他现在亟需一场胜利，来树立自己的威严。
史宾杜接着说道：“我从没见过安德鲁将军提出过新奇的战术，他关心的永远只有那两件事，武器和粮食，无论他到了哪里都想着粮食，这么在乎粮食的人为什么不做农务官？”
查理曼笑了，史宾杜描述的非常生动，每次打仗之前，安德鲁最先想到的肯定是粮食。
“陛下竭尽全力争取到了友邦的支持，结果安德鲁将军还在心疼粮食，这样的做法真的让人无法理解。”
查理曼长叹一声道：“难道都是他的错么？”
史宾杜也叹了口气：“如果无能不算是过错的话，我觉得……也许我们该找一个更合适的将领。”
“更合适的将领，”查理曼思忖片刻道，“你有合适的人选么？”
史宾杜在查理曼耳畔低语了几句，查理曼点点头道：“这个年轻人倒是不错，只是安德鲁不会轻易放弃指挥权。”
史宾杜单膝跪地，施礼道：“陛下，如果他是一名忠诚的臣子，他必须服从国王的命令，如果他不是一个忠诚的臣子，那么一个无能而又不忠的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查理曼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你疯了么，别忘了安德鲁的手里掌握着金狮军团。”
史宾杜也压低了声音：“陛下，这正是验证他是否忠诚的最佳时机。”
第272章 领主的儿子
“你真的毁了蓝海湾？”虽然是雷吉亲口所说，但克里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毁了港口，还是毁了整座城市？”
“只是港口而已，对碎雪城有威胁的只有港口，而且我也没必要做到屠城的地步。”
“那就好。”克里斯略带欣慰的点了点头，可还是难掩脸上的阴郁。
雷吉斜着眼睛看着克里斯：“你心疼了？”
“是有那么一点，那是莱恩国最大的港口……可你做的是对的，蓝海湾的威胁实在太大了，必须毁掉它。”
克里斯要重新整理一下战局，失去了蓝海湾，金鹰海军已经不再是碎雪城的最大威胁，现在应该集中精力进行陆地战了。
“查理曼坚持不了多久，间谍送来了消息，他的粮食和金币都不够了，”克里斯指着地图上的寒枫要塞，“我更担心的是这里，我并不想向你炫耀，如果不是我把第一军派了过去，你早就失去了寒枫要塞，你真的无法想象，第一仗他们打得有多糟糕……”
“我能想象，”雷吉点头道，“他们从来没有在寒枫要塞战斗过，第一战应该惨不忍睹。”
“不止这些，”克里斯抱怨道，“你不知道我在其中受了多少委屈！”
“我猜得出来，我知道我的将士有多么固执。”
“你不知道他们说我是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你为我承受了许多。”雷吉的双眼一直盯着克里斯，直到克里斯双颊红透。
克里斯不再抱怨，他指着地图接着说道：“查理曼多半会选择退兵，奔狼国和金鹰国都是雇佣军，雇主走了，他们也没必要纠缠下去，但苏菲亚不同，她一心想夺回寒枫要塞，北方的战斗不会轻易结束，寒枫要塞有很多漏洞，卡拉夫还在那里修补城墙，如果是普通的士兵应该还能应付一阵，但如果寒武骑士来了，寒枫要塞就危险了。”
“南边的战斗依然交给你，”雷吉起身道，“我明前立刻启程前往寒枫要塞，说心里话，我真有点想她了。”
……
萨拉赫带着一千名寒武骑士来到了苏菲亚的营地，他在路上整整耽搁了十二天，具体的理由有很多，按照萨拉赫的描述，他们遇到了恶劣的天气，遇到了猛兽的袭击，还遇到了一些疯狂劫掠的暴民。
但苏菲亚心里清楚，天气没有那么恶劣，猛兽也没有那么凶残，暴民不会疯狂到去攻击一支军队，更不要说这是大陆上最强大的陆军寒武骑士。
与其说是种种意外，倒不如说是有意拖延。萨拉赫不想来寒枫要塞，他不想和雷吉打仗，就算让他去和白塔国交战，他也不想靠近碎雪城一步。
想要让寒武骑士发挥出真正的战斗力，首先要改变萨拉赫的态度，要让他坚信这场战斗有必胜的把握，也要让他明白这场战斗的重要意义。
虽然苏菲亚已经带上了王冠，但她现在必须耐下心来跟萨拉赫讲道理。
……
有些人能听得进去道理，但有些人不能，就像奔狼国的大领主瓦利亚，他只认得金币，除此之外，他听不进去任何道理。
他不敢再去进攻碎雪城，哨塔的防御变得日趋完善，贸然出击等于让士兵送死。
可他需要金币，他要弥补自己的损失，周围的所有村镇都成了他的金币来源。
查理曼曾经警告过他，叫他不要再伤害脂凛城周围的平民。对于这样的警告，瓦利亚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太了解莱恩国的路数了。警告又能怎么样？多被警告几次又能怎么样？哪怕等到战争结束，查理曼也不会采取其他行动。
经过几次血洗，能活下来的平民基本都逃走了。这就驱使着瓦利亚攻击更远的村镇，有些村镇甚至已经超出了脂凛城的边界。
抽纱城的领主歌尔乌兹的儿子维斯利乌兹正在领地上征收粮食，他知道农民的日子过得很苦，可抽纱城里每天都有平民死于饥饿，每天他都会出来碰碰运气，哪怕能找到几百磅粮食，至少也能给垂死挣扎子民换来一顿稀饭。
可今天他的运气非常的不好，他撞到了瓦利亚手下的一名小领主。
这名小领主已经走过了几座村庄，这几座村子里空无一人，而他并不想空手而回。
维斯利身边带着三十名卫兵，小领主虽然有五十名士兵，但他可不想为了几颗人头付出太大的代价。
他先问明了维斯利的来意，得知对方是领主的儿子，正在领地上收购粮食，小领主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年轻的朋友，我对抽纱城的遭遇深表同情，所有奔狼人都知道，抽纱城有多么的富庶，真没想到，你们竟然会为粮食发愁，我们还有一些多余的军粮，加起来差不多有一千多磅，我正好想让士兵多赚些金币，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可以把这些粮食卖给你们。”
“非常感谢您，您真是个好人，只是抽纱城的处境十分艰难，我们拿不出太多金币，我们不能承受太高的价格。”年轻的维斯利上当了，他竟然还在和对方商量价格，他根本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年轻的朋友，你这番话真的让人失望，”小领主叹口气道，“我的士兵虽说穷苦，可也没有贪婪到那个地步，只是一点多余的粮食而已，难道我们会为了几个金币而丧失我们的良知么？一磅粮食只需要三十个铜币，而且这不是小麦，是面包，难道这个价格还算不上公道么？”
三十个铜币一个面包，这比莱恩国的小麦还要便宜的多。维斯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他还是相信了这番不着边际的鬼话。
“跟我们来吧，朋友，我们的营地就在前面。”
维斯利跟着小领主离开了村庄，他们向北走了二十多里，到了一处峡谷，小领主停了下来。
“朋友，我并不怀疑你的诚意，但前面是我们的军营，而你又带了这么多卫兵，这让我真的有一点为难。”
“他们只是卫兵而已，”维斯利解释道，“您难道认为我们会抢夺您的粮食么？”
“我没有怀疑你们，但军人总有军人的规矩，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你能先把士兵留在这里，跟我们单独去一趟军营，顺便也看一看粮食的成色，如果你真的愿意购买，我们再把粮食送来。”
单纯的维斯利再一次答应了小领主的要求，他正要跟着小领主去军营，却被他的卫兵队长阻止了。
队长挡在了维斯利身前，对小领主道：“我们不会让大人跟你去任何地方，我们就在这里等，把你粮食送过来吧！”
看着卫兵队长坚决的态度，小领主无奈的叹口气道：“看来你们也有你们的规矩，好吧，请在这里稍等一会，我很快会回来。”
维斯利在峡谷里等了很久，等到了卫兵们彻底放松了警惕，小领主和他的士兵终于出现了。
可他们没有出现在山谷里，而是出现在山谷两旁的山坡上。
“年轻的朋友，让你久等了，”小领主狞笑道，“我仔细清点了一下粮仓，面包不多了，但还有别的东西可以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话音落地，乱箭如雨一般飞来。卫兵们甚至来不及举起盾牌，就纷纷倒在了箭矢之下，卫兵队长想带着维斯利逃走，却被一箭射穿了喉咙，维斯利的大腿中了一箭，倒在地上艰难的呻吟。
这是小领主的命令，叫士兵们不要伤了维斯利，否则他早就和卫兵死在了一起。
小领主带着士兵走下了山坡，上前一脚踢翻了维斯利，用脚踩着他的头，微笑道：“年轻的朋友，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如果你跟我一起去军营，至少不用多挨这一箭。”
哭不出的声音的维斯利没有做任何反抗，他被小领主捆住双手，拖在战马后面，带回了军营。
剩下的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卫兵的人头可以割下来换金币，维斯利自然有更大的用处，小领主想用他来勒索抽纱城，但这件事情不是他能完成的，他必须把消息报告给大领主，尽管这意味着瓦利亚会拿走大部分赎金。
得知这一消息的瓦利亚有些吃惊，他虽然贪钱，但这件事情有些过火了。
“你们这群蠢货，难道想让我和查理曼开战么？”瓦利亚狠狠的训斥了小领主，但小领主并不担心，他看得懂瓦利亚的眼神，他的眼睛里闪烁着金币的光芒。
“大人，您想怎么做？难道让我把那个年轻人放回去么？”
“放回去又有什么用？你以为抽纱城会善罢甘休么？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必须得到些什么，但你们不能以奔狼人的身份去勒索抽纱城的领主。”
小领主一脸茫然道：“那我们该用什么身份？”
瓦利亚笑道：“从现在开始，你们是山匪，是为了生存被迫劫掠的流民，想办法给抽纱城送去一封信，让抽纱城的领主用两千个金币赎回他的儿子。”
“可是……”小领主舔舔嘴唇道，“那个年轻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那就让他赎回去一具尸体，”瓦利亚笑道，“等拿到了赎金，立刻杀了他，反正尸体不会说话。”
抽纱城领主歌尔乌兹很快收到了消息，那是他儿子写下的亲笔信，信里还夹着他儿子的食指。
领主夫人当场晕了过去，他们只有一个儿子，歌尔也失去了理智，他赶紧让财务官筹集金币，哪怕卖掉领主的城堡也在所不惜。
过去了整整一天，财务官东拼西凑，只筹集到了七百多个金币。领主夫人拿出了所有的首饰，财务官正在估算价钱，而歌尔却渐渐清醒了过来。
“不可能，抽纱城周围没有出现过山匪，脂凛城附近也没有！”
领主夫人道：“现在所有人都在挨饿，饥饿的暴民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不可能！”歌尔摇头道，“维斯利的卫兵是我亲自挑选的，他们都打过仗，暴民不可能让他们全军覆没！”
“那还能是谁？”
歌尔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是奔狼人，一定是那群畜生，他们血洗了很多村庄，那群畜生无恶不作。”
领主夫人哭喊道：“我不管他们是谁，我要我的儿子，我要把我的儿子救回来。”
“冷静一点，这么做没用！就算给了他们金币，他们还是会杀了我们的儿子！”歌尔咬牙道，“我要去找陛下，我要讨个公道，如果他们不立刻释放我的儿子，我会杀光这却奔狼杂种！”
领主的儿子被绑架了，消息很快传遍了抽纱城。潜伏在抽纱城的兰斯买通了领主的侍者，得知了事情的内幕，立刻把消息送回了碎雪城。
雷吉已经去了寒枫要塞，最先收到消息的是克里斯，对于奔狼人，克里斯的推测和歌尔一样，就算拿到钱，他们也不会释放维斯利。
可对于查理曼，克里斯的推测和歌尔不一样。
“查理曼不会提供任何帮助，看来维斯利凶多吉少了。”
回想着在抽纱城下的一幕，走投无路的克里斯带着老国王曾经向他们父子求助，却被无情的拒绝了，他们只得到了一袋面包和金币，甚至没能踏进抽纱城的大门。
可转念一想，克里斯的确违背了当初的承诺，他没给抽纱城带来一粒粮食，至少维斯利还给了他一袋面包。
“要帮帮他，就当是我欠他的……”
克里斯给雷吉写了一封信，说明了事情的原委，随即他又给兰斯布置了一项任务，让他在三天之内查到维斯利的下落。
信使连夜赶往了寒枫要塞，次日黄昏便带回了雷吉的回信。
回信的内容非常简单：让泰尔带上帮手，把维斯利救回来。
第273章 是谁救了你
泰尔是第一批新居民的管理者，是真正有身份有地位的高级官员，他已经不太适合执行这类高风险的任务了。
可当克里斯说明任务内容之后，泰尔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这是追踪者的本能，追捕、营救、刺杀，这类任务对他来说有着不抗拒的吸引力。
选择帮手的时候，泰尔多少有些为难了，作为圣骑士，他还拥有着另一个本能，那就是对异类的厌恶，可执行这类任务的最佳助手都是异类。
他先写下了桃乐丝的名字，跟着又把她的名字勾掉了，接着写下了艾达的名字，随即也把她的名字勾掉了，反反复复写了几次，他干脆把整张纸撕了个粉碎。
看着他为难的样子，克里斯有些费解：“我实在不明白，这是让你去救人，又不是让你去杀人，你为什么非要带上这些刺客？”
“救人和杀人的道理差不多。”泰尔给了一个奇葩的答案。
“胡扯，救人是让人活，杀人是让人死，这怎么会差不多？”克里斯怀疑泰尔的精神有些不正常。
“都是一样的！”泰尔还给出了一个奇葩的解释，“救人是让人活，不让他活的人就得死，杀人是让人死，不让他死的人也得死，我知道这很拗口，但是……算了，就带上他们两个吧！”
泰尔最终选择了桃乐丝和艾达，克里斯叫来了桑多斯，他的骑士也愿意和泰尔一同前往。
桑多斯很尊敬泰尔，这位英俊而高傲的骑士率先向泰尔行了礼：“圣骑士是血统最纯正、最高贵的骑士，能和你并肩战斗，是我的荣幸，我愿意……”
“行了，别废话了，”泰尔很厌恶骑士之间的繁冗礼节，在得知他是圣骑士之后，嘉文也曾经表现出过类似的态度，反倒造成了泰尔对他的疏远，“听好了，这次的任务非常危险，你想跟着我去的话，现在就要忘掉你的贵族身份，把自己想成是一个天天和泥土打交道的平民，否则你会给我们招来杀身之祸。”
泰尔刚刚确定了助手的名单，多拉诺尔突然赶了过来。
“我听说有大生意要做了，是么？”多拉诺尔的眼睛闪烁着久违的兴奋，可泰尔不敢擅自做主。
“老巫师，你不是在医院养伤么？”
“我的伤早就好了！”多拉诺尔拍了拍胸口。
“听我说，你最好离这件事远一点，”泰尔看了看多拉诺尔，“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我可用不起你。”
“有什么不一样？”多拉诺尔诧异的看着泰尔，泰尔转眼看向了克里斯。
克里斯起身道：“泰尔说的对，多拉诺尔，你现在是海军的将军，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将军？”多拉诺尔苦笑道，“别再挖苦我了好么？”
克里斯诧道：“这是什么话？是你的领主亲自任命你为海军的将军！”
“是啊，这是领主大人犯下的最严重的错误。”
多拉诺尔的话让克里斯极度震惊，老巫师从来不会说他的领主错了，直到现在，他依然称呼雷吉为主人。
多拉诺尔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碎雪城从来没打过败仗，无论是在海上还是在陆地上，我们从来没输给过任何敌人，可自从我当了将军之后，已经打了不知多少败仗，连我自己都数不清楚了，我受够了这种耻辱，我也不想再做这种事情，我要做我擅长的事，我坚信领主大人能够理解我的想法，也会为此改变主意。”
多拉诺尔说了一大堆，可克里斯依然不想答应他的请求。
“我没有权力改变你们领主的决定，如果你的伤痊愈了，就应该立刻回到海上去，把海军接管回来。”
“我不会再接管海军，”多拉诺尔摇头道，“海军交给老希尔，这是个不错的选择，他的身体也还硬朗，等领主大人回来之后，我会和他说明的。”
“可是……”
“不必可是了，就当在我养伤的时候出去散散心，”多拉诺尔转脸对泰尔道，“虽然你不愿意承认，但你还是很需要我的对么？”
泰尔尽量克制着对巫师的厌恶，深吸一口气道：“不得不承认，有他在，任务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就算我们不幸失败了，也能确保所有人全身而退。”
“听到了么？如果你真的想救人，就必须带上我！”对于雷吉，多拉诺尔毕恭毕敬，可对于克里斯，多拉诺尔的语气要生硬的多，甚至都懒得使用敬语。
既然老巫师一再坚持，克里斯也不好多说，毕竟这是在替他还人情债，他答应了多拉诺尔的请求，众人各自收拾行囊，当天下午便出发了。
“真没想到雷吉会答应的如此干脆，”克里斯笑道，“看来我又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艾德蒙摇头道：“殿下，您未必会欠下他什么，相反，他可能要感激您。”
“感激我？”克里斯费解的看着艾德蒙。
“等您有了孩子，您就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艾德蒙叹口气道，“我的妻儿还在莱恩国逃亡，至今生死未卜，如果有人把我的孩子送到我的面前，我会心甘情愿付出我的一切。”
“你是说……”克里斯恍然大悟，“雷吉想要收买抽纱城？”
“不是收买，是策反，”艾德蒙道，“抽纱城会投怀送抱，而且会在查理曼的背后狠狠捅上一刀，别忘了，歌尔乌兹打过仗，他的战功远远超过了安德鲁，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父亲只是一名伯爵，他的地位也理应在安德鲁之上。”
“可查理曼已经征走了他所有的军队。”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所有人都以为抽纱城没有军队，歌尔乌兹不会有任何威胁，”艾德蒙摇头道，“也许您不知道那场战争，歌尔年轻的时候曾经和拜尔人作战，他的父亲因为指挥失误丢掉了一个军团，本来敌人会彻底摧毁抽纱城，结果歌尔选拔了一千多个平民，用这群平民把拜尔人挡在了城外，他是个军事天才，哪怕是食不果腹的乞丐，在他手里也能变成骁勇无敌的战士。”
“我听说过这场战争，”克里斯深吸了一口气，“我劝过父亲，让歌尔来接替安德鲁的位置，这样的人就不该留在他的封地上，他必须时刻留在国王的视线之内！”
艾德蒙低声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殿下，您真的想把抽纱城送给雷吉维克特么？”
“给他也没什么不好，”克里斯微笑道，“至少他知道该如何善待一座城市和一位英雄。”
艾德蒙也笑了：“殿下，其实我觉得您会做的比他更好。”
……
进入脂凛城之后，泰尔的噩梦开始了。
他不喜欢桃乐丝和艾达，这是圣骑士的本能，可他更加厌恶桑多斯，这大概是出于男人的本能。
桑多斯是狮子城最俊美的骑士，他习惯了百花丛中的簇拥，所以总会和姑娘开一些越界的玩笑。
尤其是看到了桃乐丝和艾达这种现象级的美人，桑多斯的玩笑会开的更加过分。
但是桃乐丝和艾达不喜欢他的玩笑，她们也不喜欢这个轻浮的骑士，山妖和海妖的脾气都不是很好，泰尔已经闻到了她们身上的火药味，照此情势发展下去，这两个姑娘当晚就会把桑多斯生吞了。
而且桑多斯的习惯也没有那么容易改变，问路的时候，他会在马上行骑士礼，稍微受到一点冒犯，他就会把手放在自己的佩剑上，而且他还会时不时提起克里斯的名字。泰尔给过他很多次警告，可他始终克制不住那些不经意间的行为，就在刚才，一个调皮的男孩摸了他的战马，他差点用长剑把男孩砍成两半。
愤怒的泰尔把桑多斯带到一旁，低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只是个孩子而已！”
桑多斯怒道：“他侮辱了我的战马，战马就是骑士的生命！”
“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骑士么？”泰尔咬牙道，“我跟你说过，你只是个平民，我们只是赶路的商人，你本来就不该骑着精壮的战马出门！给那个孩子塞几个铜币，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快点离开这里！”
泰尔让桑多斯给孩子塞几个铜币，可桑多斯看了看桃乐丝和艾达，他可不想在姑娘面前表现的过于吝啬。
结果他直接拿出了五个银币交给了孩子，吓得孩子都不敢伸手去拿。
“收下吧，平民的孩子，记住，这是王子殿下的恩赐。”
“这个蠢货，他到底能不能听懂我的话！”泰尔咒骂了一路，在来到脂凛城的第二天，他终于找到了信差兰斯。
兰斯只确定了维斯利的大致位置，三天的时间实在太紧张了。
“在这座山上肯定有奔狼人的军营，但我不知道军营的位置在哪，经常有军人在山路上出没，我还见过去往抽纱城的士兵，我确定维斯利就在山上。”
泰尔看了看这座山，比碎雪山大了好几倍：“这么大一座山，你想让我找到什么时候？”
兰斯叹口气道：“伙计，我真的尽力了，我的身份还不能暴露，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你了。”
换作普通人，就算在这座山上转上一个月，也未必能找到奔狼人的军营。
但泰尔不是普通人，他观察了一下山路上的足迹和蹄痕，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就找到了奔狼人的营地。
营地里大概五十多名士兵，白天肯定不是出手的时机，泰尔带着众人在草丛里待了整整一天，直到入夜，才悄悄向军营靠近。
维斯利被关在一座木屋里，他的双手被绑在背后，眼睛被棉布蒙住，身体下面堆满了他自己的排泄物。
每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他就十分害怕，除了送饭，那群人到他的房间来一般是逼着他写信，写信倒也没什么，他们说什么自己就写什么，但是写完信之后，他们会割下他身体的一部分，之前是手指，昨天是耳朵。
维斯利猜得没错，果真是来逼他写信的，一名中年士兵取下了他的遮眼布，把一封写好的书信丢到了他的面前。
“照着写吧，动作快一点，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勺子，天晓得那是做什么的。
维斯利哆哆嗦嗦把信抄了一遍，内容没什么特别，无非还是一些诉苦和哀求的话。抄完之后，士兵咧开了嘴，拿着勺子道：“说吧，你想留下右眼还是左眼？”
那勺子原来是挖眼睛用的。
维斯利哭了，放声的嚎哭：“我求求你，不要，我求求你。”
“别哭了，弄得眼珠全是泪水，滑溜溜的！”士兵不耐烦道，“给你留下右眼吧，其实也没那么疼，现在的年轻人还是太娇气了。”
士兵按住维斯利的头，刚要动手，忽听有人在身后道：“我觉得还是左眼好一点。”
“为什么？”士兵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跟着意识到了有人站在他的身后。
士兵回过头，但见多拉诺尔一脸微笑的看着他，身边还站着一脸无奈的泰尔。
“我真觉得留下左眼好一点，因为你的右眼本来就有伤。”多啦诺尔再一次给出了他的建议。
士兵的右眼上有一道疤，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多拉诺尔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身后。
士兵刚想喊叫，被泰尔堵住了嘴。多拉诺尔上前将士兵按到在地，在他耳边轻声道：“雷吉诺德维克特大人向你问好。”说完，他拿勺子挖出了士兵的右眼。
士兵疼的晕了过去，多拉诺尔叹口气道：“你自己都说了，没有那么疼，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太娇气了。”
第274章 垂死之痛
多拉诺尔把维斯利救了下来，把士兵捆在了木桩上，把他的眼珠塞进了他的嘴里，蘸着他的血，在地上写了一行字。
“来自碎雪城的问候。”
泰尔无语的看着多拉诺尔，今天的老巫师实在让他理解不了。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不需要跟这个士兵说那么多废话，更不需要在这里留下这些没用的东西。”
“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会收到你们即将出发的消息？”
泰尔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他看到了领主大人的信，信上只提到了他的名字，貌似除了他和克里斯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这封信的内容。
而多拉诺尔不知道为什么收到了消息，并且和克里斯发生了争执，才得到了和他一起行动的机会。
难道……这是领主大人的吩咐？
多拉诺尔的笑容让泰尔知道了答案，原来雷吉同时送出了两封信，一封信交给了克里斯，另一封信交给了多拉诺尔。
“你的任务是把这个孩子找到，并且把他送到抽纱城，而我还有另外一个任务，”多拉诺尔看着被吓坏的维斯利，问道，“知道是谁救了你么？”
维斯利一脸悚惧的摇了摇头。
“记住，孩子，是碎雪城的维克特大人！重复一遍！”
维斯利点点头道：“是碎雪城的维克特大人。”
泰尔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雷吉让多拉诺尔来的目的，是让多拉诺尔把消息散播出去，他要让抽纱城的领主明白，到底是谁救了他的儿子。
但他并不想让克里斯知道这件事，所以只能暗中告知多拉诺尔。
“领主大人不想让克里斯生疑，所以咱们只能在暗中行事，”多拉诺尔笑道，“现在咱们要尽快离开这，并且继续把消息散播出去。”
泰尔也笑了，他更加喜欢这次营救行动了，因为这次行动对领主大人有着更加重要的意义。
他也不那么厌恶这个老巫师了，不得不承认，他把事情做得非常漂亮。
可刚走到门外，他却发现原本安静的军营已经乱做了一团，桑多斯骑着战马正在军营里驰骋砍杀，嘴里还一直喊道：“奔狼国的禽兽们，接受克里斯殿下的惩处吧，这是你们应得的现场！”
泰尔怒道：“这个蠢货又在做什么？”
“他可一点都不蠢，”多拉诺尔摇头道，“你还没看出来他的心思么？他是来抢生意的！”
泰尔瞬间醒悟了，怪不得桑多斯一路上总是那么高调，而且经常会招惹一些麻烦，他想把克里斯的名字传扬出去，他想把这份恩情算在克里斯头上。
“这个厚颜无耻之徒，他根本没有出力，就想来占便宜么？”泰尔恨的牙根直痒，多拉诺尔道：“我们把他仍在这里吧，最好让他死在乱军之中，谁让他这么不安分。”
泰尔和多拉诺尔阴险的对视了一番，他们赞同彼此的想法，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可他们低估了桑多斯的实力，桑多斯在军营里大闹，可他的目光始终注意着泰尔的动向，他吸引了所有敌军的注意力，带着几十名追兵，跟在了多拉诺尔和泰尔的身后。
“这个卑鄙的家伙！”泰尔背着维斯利一路狂奔，转脸对多拉诺尔道，“老巫师，开辟一条道路，赶紧甩开他。”
多拉诺尔在乱草从中开了一条道路，可桑多斯和追兵粘的太紧，没等多拉诺尔收回道路，他们也一并追了上来，多拉诺尔又在树林里开辟了一条道路，借着树木来回移动甩开了不少敌人。
骑着战马的桑多斯对泰尔喊道：“圣骑士大人，把那孩子交给我吧，这种粗活让我来干就好了。”
“你就做梦去吧！”泰尔咬牙喊道，“离我远一点，别再让我看见你的脸！”
一路冲到了山下，还有不少追兵在身后死缠烂打，这是奔狼人的天性，为了追逐猎物，他们可以在沙漠中奔跑几天几夜。泰尔可不想跟他们纠缠几天几夜，山下埋伏着桃乐丝和艾达，当他们冲到山脚时，已经听到了艾达的歌声。
泰尔赶紧用棉布堵住了耳朵，可奔狼国的士兵没有防备，他们很快被海妖的歌声送进了梦乡。
冲到山下的泰尔和多拉诺尔都已经筋疲力竭，桃乐丝当了艾达的传声筒，也有些昏昏欲睡，只有骑着战马的桑多斯没有显出疲态。
“两位大人，把那孩子放到我的马背上吧，难道你们想背着他走完这一路么？”难得桑多斯有这份谦卑的态度，可泰尔都懒得看他一眼。桑多斯的确带着任务，他要把营救维斯利的功劳抢到克里斯身上。只是布置任务的人不是克里斯，而是艾德蒙。
修整片刻，众人决定启程了，按照此前的计划，他们要立刻把这孩子送往抽纱城。
……
歌尔乌兹在脂凛城等了整整三天，查理曼只见了他一面就再无回音了。
在此期间，他的妻子收到了两封信，一封信里装着维斯利的无名指，另一封信里装着他的耳朵。
被悲伤和愤怒逼疯的歌尔想闯进查理曼的行宫，却被首相史宾杜阻止了，他用了一下午的时间跟歌尔讲了一堆道理。
“首先，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是奔狼人做了这一切，奔狼国的大领主瓦利亚也不肯承认这件事情。”
“他当然不会承认！”歌尔吼道，“如果他们敢承认的话，我早就把他们剁成了肉泥！”
“冷静一点，老朋友！”史宾杜叹口气道，“我很喜欢维斯利这孩子，我也很着急，但着急不能解决问题，奔狼国是我们的友邦，友邦的事情都是天大的事情，我们不能因为你毫无根据的怀疑就冒犯了友邦。”
“什么是毫无根据的怀疑！”歌尔咬牙道，“他们在村子里杀的人还少么？”
“要以大局为重，我们现在的敌人是碎雪城，是夺者克里斯和暴徒雷吉维克特，我们的必须要团结起来击败外敌，几个平民的生命又何必去在乎？”
“看来你们也不在乎我儿子的生命，对么？”歌尔点了点头，随即攥紧了拳头，“好，既然你们不肯帮我，这件事情由我自己来解决，我会想办法找到绑架我儿子的人，我会将他们碎尸万段！”
“歌尔乌兹！”史宾杜瞬间变了脸色，“不要因为你的鲁莽而冒犯了友邦，否则你会受到陛下的严惩！”
“是么，首相大人，你吓到我了！”歌尔转身离开了行宫的大门，没走两步，突然摔倒在了地上。
有一名卫兵给他下了绊子，还没等他站起来，另一名卫兵一脚踢中了他的肋骨。
歌尔趴在地上，艰难的喘息了许久，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史宾杜缓缓走到歌尔身前，一脸冷漠道：“乌兹伯爵，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敢在我面前挥拳头？”
歌尔抬起头，愤怒的看着史宾杜。史宾杜一脚踢在了歌尔脸上，厚重的皮靴在他的脸上撕开了一条口子。歌尔想要爬起来，却遭到了一群士兵的围殴。
军靴，马鞭，刀把……歌尔被殴打了整整十分钟，直到他的马夫拔出了长剑，卫兵们才停了手。
史宾杜皱着眉头看着马夫，冷笑道：“你想做什么？想死么？”
马夫平静的回答道：“首相大人，我和我的领主大人打了一辈子仗，你离我只有几步远，我可以轻松砍下你的头。”
史宾杜一惊，赶紧后退了几步，行宫门口聚集了不少围观者，事情有些不好收场了。
“带着你的领主离开吧，”史宾杜拿出了首相的大度，“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马夫扶起了歌尔，让他躺在了马车上，随即赶着车离开了脂凛城。
路上，歌尔在哭泣，为了他的儿子，也为了他自己。
车夫一路默不作声，直到走到了抽纱城境内，他回头问了一句：“大人，如果您想要打仗，我愿意随时拿起我的剑。”
歌尔低声道：“抽纱城还有能打仗的人么？”
“也许不多，但至少还能找到几百个好汉，足以对付那群奔狼杂种。”
歌尔的身体颤抖了许久，最终他还是平复了下来，叹口气道：“先回城堡吧。”
打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是找上几个棒小伙子血拼一场那么简单。要筹集粮食，要筹集武器，要筹集足够的金币用以采购物资和犒赏士兵。
最重要的是，士兵们要明白打仗的目的，为了救自己的儿子，这对歌尔来说是一个非常充分的理由，他的子民也愿意为此跟随他战斗。
可这场战争的结果会是什么？就算取得了胜利，留给他和抽纱城的是依然是灭顶之灾。
奔狼国还有上千名士兵，就算能战胜他们，查理曼也不会放过自己，莱恩国对外软弱，但对内非常凶残，抽纱城会变成一片尸山血海……
歌尔从来没觉得自己像今天这般无能，遍体鳞伤的领主像一个惨遭殴打的乞丐一样，在子民的注视下，被马车送进了城堡。
绝望的领主夫人再次昏迷了，歌尔打开了仅存的两罐酒，喝了个烂醉，沉沉的睡下了。
整座城堡像坟墓一样寂静，人们真的担心领主会一睡不起，连歌尔自己都希望你自己就这样醉死过去。
深夜，耳畔传来了的呼唤声，头疼愈烈的歌尔醒了过来。
“乌兹伯爵，好久不见了。”
歌尔强忍着剧烈的头痛睁开了眼睛，他看了许久，终于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你是桑多斯骑士。”
“好眼力呀，”桑多斯笑了笑，回头指着多拉诺尔道，“这位是来自碎雪城的海军将领，反正你也记不住他的名字，我就不用多做介绍了。”
“凭什么不介绍！”多拉诺尔把桑多斯推在了一旁，冲着歌尔笑道，“我叫多拉诺尔，我来自碎雪城，是我们的领主大人雷吉诺德维克特叫我来的。”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你们想要干什么！”歌尔想要呼唤卫兵，却被桑多斯堵住了嘴。
“别那么紧张，乌兹伯爵，我们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第275章 润物无声
眼看歌尔快要窒息了，桑多斯放开了手，歌尔喘息了许久，渐渐平静了下来。
“说吧，你们想要干什么？”
桑多斯笑道：“我说过了，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关于你儿子的消息。”
听到这句话，歌尔瞬间忘了迷惑和恐惧，他一把抓住了桑多斯的手，问道：“我的儿子呢？你们找到他了么？”
桑多斯沉默了许久，跟着皱眉道：“乌兹伯爵，半年前，王子殿下曾来到你的城门前，在我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拒绝了我们。”
歌尔一怔，随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是我的错，是不可饶恕的罪行，我屈从了那无耻的夺者，你现在就可以砍下我的头！”歌尔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桑多斯，“可这不是维斯利的错，他只是个孩子，如果他对王子殿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也都是受了我的指使，我求求你，告诉我他的下落，让我救他回来，我愿意用生命来抵偿我的罪过！”
“你以为凭你这一句话就真的能抵偿这份罪过么？你知道王子在过去的半年里受过多少苦么？你知道……”
“够了，”多拉诺尔打断了桑多斯，“你的王子根本没有受过苦，领主大人像疼爱夫人一样疼爱他，我没时间听你说这些废话！”
多拉诺尔走到歌尔身边，俯下身子，低声道：“你想见你的儿子么？如果真的想见到他，现在就跟我们走，就你一个人。”
一个人在深夜里跟着他们离开城堡，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做出这种蠢事。可歌尔干脆的答应了下来，对于一个失去一切希望的人来说，死亡已经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
他想去换身衣服，顺便准备一驾马车，但多拉诺尔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你很想念你的儿子对么？我想你应该不介意为他多走两步路，”多拉诺尔指着城堡的后花园道，“我们从后门离开，我不想惊动你的卫兵，这种事情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
歌尔感觉自己已经被绑架了，可他并不打算抵抗，如果能用这条命换回维斯利，这样的结局足以让他含笑赴死。
歌尔带着众人去了后花园，多拉诺尔看到门口依然有卫兵，他索性在墙壁上开了个洞，直接穿了过去。
歌尔张着嘴，半天没有合上。
“他，他是一名巫师？”
桑多斯笑道：“现在你该知道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多拉诺尔带着桑多斯和歌尔在小路上穿梭，他在城墙上开了一条裂缝，带着两人离开了抽纱城。
他们一直走到了一座偏僻的荒村，等到了一座农舍附近，多拉诺尔学起了鸟叫声。
这是他和泰尔之间的暗号，如果他贸然闯进农舍，很可能会死在桃乐丝的毒液之下。
听到了泰尔的回应，多拉诺尔带着两人走进了院子，泰尔和桃乐丝站在了院子当中。
“这位就是抽纱城的领主，歌尔乌兹伯爵么？”
歌尔平静的看着泰尔，点点头道：“我是抽纱城的领主，你们想对我做什么都行，我只想看一眼我的儿子，就一眼。”
“就一眼？”泰尔一愣，转而笑道，“你只想看一眼？难道你不想带他回家么？”
歌尔惊讶的看着众人，众人都露出了笑容。桃乐丝打了声唿哨，艾达把维斯利从屋子里带了出来。
“看看吧，这是不是你的宝贝儿子。”
维斯利含着眼泪看着歌尔，他刚想冲进父亲的怀抱，却发现父亲率先一步冲了过来。
父子俩紧紧的抱在一起，他们在流泪，但是哭不出声音。
像这样抱了十几分钟，歌尔才慢慢放开了维斯利，看着维斯利失去的左耳和失去了两根手指的左手，维斯利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可他的儿子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疼么？”歌尔轻轻的抚摸着儿子的伤口。
“不疼，”维斯利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咬牙道，“是奔狼国的畜生干得，是碎雪城的勇士救了我。”
歌尔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单膝跪地，对众人道：“你们想要什么，尽管说出来，只要是我拥有的，我都愿意双手奉上。”
“这样还算有点诚意！”桑多斯点了点头，一脸严肃道，“你听好了，我并不想向你索要什么，不要财富，也不要粮食，因为抽纱城已经穷的一无所有，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从今天起，立刻和伪王查理曼决裂，你要一心一意向克里斯殿下效忠，并且不惜一切代价帮他夺回王位……”
桑多斯正在滔滔不绝的训诫着歌尔，艾达忽然来到他身边，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桑多斯转眼看了看艾达，跟着双眼一翻，睡倒在地，看来除了歌声，海妖还有其他让人入睡的方法。
“一个年轻人竟然比个老太太还能嗦，这可真让人恶心！”艾达一脸鄙夷的看着桑多斯。
“谢天谢地，”桃乐丝长出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你先下了手，我真想立刻毒死他！”
泰尔笑了笑，上前扶起了歌尔，道：“我只有两个条件，答应我，你可以立刻带走你的儿子。”
“你尽管说，我会举全城之力做到我能做到的一切！”
“别那么紧张，”泰尔笑道，“这两件事情没有那么难，第一件事，我们的海军大将会把你和你的儿子送回城堡，但和来的时候一样，希望你不要惊动任何人。”
歌尔一怔，这根本算不上什么要求。
“第二件事，”泰尔接着说道，“回到城堡之后，在今后的几个月里，先别让你的儿子露面，我们本想把他直接送到你的城堡，可我们不想弄出太多惊喜，你的身边可能有查理曼的眼线，你知道查理曼的性情，如果他知道你和碎雪城有牵连，恐怕会把你碎尸万段。”
歌尔彻底傻了，这根本不是要求，这两件事完完全全是在为他着想。
“该说的都说完了，带上你的儿子走吧！”泰尔拍了拍维斯利的肩膀，多拉诺尔对歌尔道：“天快亮了，我们该出发了。”
……
直到进了卧室，歌尔依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碎雪城的勇士和巫师拼命救出了他的孩子，竟然没有提出任何条件，就把他送回了身边。
多拉诺尔完成了使命，转身正要离开，歌尔却突然想起了他的金币。
“请等一下，”歌尔搬来了金币箱子，“这里只有七百多个金币，但这是我目前所有的财产，我知道这点钱微不足道，可请您务必收下他，请您告诉维克特子爵，这是我的一份心意。”
多拉诺尔摇头笑道：“留着这些金币吧，抽纱城更加需要它，今后如果碎雪城需要你的帮助，希望你也能像我们一样伸出援手。”
多拉诺尔在墙上打开了一条通道，他正要离开，回过头又叮嘱了一句：“过两天，你的码头上会迎来一支舰队，那是维克特大人送给你的礼物。”
“礼物？”
“一百万磅粮食而已，”多拉诺尔笑道，“希望能帮你度过难关。”
……
回到碎雪城的路上，多拉诺尔哼着歌，赶着马车，在小路上飞驰。泰尔在旁边道：“老巫师，你觉得这么做真的是对的么？我们为什么不像桑多斯那样，让歌尔当众起誓，向我们的领主大人效忠？”
泰尔所说的那番话都是老巫师教给他的，其实他内心里并不赞同老巫师的想法。
多拉诺尔冷笑道：“如果誓言真的有用，我坚信这个世界会比天堂还要美好。”
“难道没有那样的巫术，能让背誓者受到惩罚么？”说到巫术这个词，泰尔依然忍受不住内心的厌恶。
“如果真有那样的巫术，巫师将成为人类的天使，”多拉诺尔继续哼着歌，时不时还穿插着些诗句，“当春风悄悄来到你的窗前，它会静静的滋润万物，它来过，但它不会发出一点声音……这是领主大人写的诗，你听过么？”
“没什么印象，”泰尔摇摇头道，“这首诗有什么特别的深意么？”
多拉诺尔笑道：“歌尔乌兹算是个正直的人，与其用恩情去胁迫，倒不如无声的感化，在真正需要他的时候，我坚信他知道该怎么做，而且查理曼会逼着他做。”
……
城堡的密室里，领主夫人正在给儿子擦洗伤口，她的眼泪从来没有停过，一半是因为欣喜，另一半是因为心疼。
“别再哭了，母亲，父亲会给我报仇的。”经过了这番磨难，维斯利坚强了许多。
“是的，一定要报仇，”歌尔展开了地图，静静的看着图上的脂凛城，“等时机一到，我会杀光那些奔狼杂种，还有伪王查理曼。”
一名侍女走到了门前，低声道：“领主大人，首相大人来了，他要立刻见您。”
“立刻见我，”歌尔冷笑道，“什么事情让他这么着急？”
“我不敢问，大人，首相大人，很，很可怕……”
“别怕，我这就去见他。”歌尔换了一套衣衫，来到了前厅，史宾杜坐在椅子上，神色狰狞的看着他。
“雷吉维克特派人袭击了友邦的营地，这件事情，你知情么？”
“大人，你这么问就让我费解了，我都不清楚你说的是哪个友邦，更不清楚你说的是哪座营地。”
“别装糊涂，我的老朋友，”史宾杜起身道，“我听说他们劫走了你的儿子。”
“我的儿子？”歌尔故作惊诧道，“我的儿子为什么会在友邦的营地里？”
“这件事情先放在一边，我再问你一次，你和雷吉维克特到底有多少来往？”
第276章 子弹危机
歌尔费尽了唇舌去向史宾杜解释，史宾杜却始终坚信歌尔和雷吉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越来越强横，甚至在歌尔面前爆出了粗口。
直到歌尔的卫兵拔出了长剑，史宾杜才慢慢收敛了下来，他刚才有些太激动了，激动到忘了自己在谁的地盘上。
“首相大人，我想我已经解释的够清楚了，我和碎雪城没有过任何往来，至今为止我也没见过雷吉维克特的样子，我连他的父亲老维克特子爵都不认识！”
卫兵们依然没有把箭收回剑鞘，这让史宾杜有些慌乱了。
“乌兹公爵，有些事情我只是想核实一下，冒犯之处还请你见谅。”史宾杜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从鼻子往脸颊四周挤出了层层褶皱，看起来就像一朵绽放的菊花。
“请你回去告知陛下，”歌尔让卫兵放下了长剑，“就说乌兹家族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史宾杜一愣，转而问道：“你想和谁战斗？”
“当然是雷吉维克特，他掳走了我的儿子，还有那些奔狼杂种，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冷静，冷静一点，”史宾杜起身道，“没有陛下的命令，谁也不可以擅自行动，我先告辞了。”
史宾杜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抽纱城，歌尔也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查理曼已经开始怀疑他了，这就意味着有一把利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随时会砍下他的头。
在密室里默坐了整整一天，入夜之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找来了马夫，向他交代了一条秘密任务。
“带上我的书信去碎雪城，千万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这位马夫和歌尔征战了一辈子，他本来应该得到更高的身份和地位，只因为他不喜欢与人接触，才心甘情愿做了一名马夫。
歌尔非常信任他，以至于他都不想隐瞒信件的内容：“如果遇到危险，你就把书信毁掉，我想和碎雪城联手，想和克里斯王子联手，我要杀光奔狼杂种，我要杀掉伪王查理曼，能把口信带过去也好！”
马夫刚要出发，却见领主夫人挡在了门口。
“把书信给我！”领主夫人怒视着马夫，马夫转过脸看着歌尔，他只服从领主的命令。
“亲爱的，你听我解释……”领主刚一开口，就被夫人打断了：“我不想听你什么解释，我们遭遇的苦难还不够么？维斯利失去的还不多么？你现在又想发动叛乱了？你难道想让全家人都跟着你陪葬么！”
歌尔没有作声，人到了中年，要顾及的事情自然变得很多。
夫人上前紧紧抱住了歌尔，颤抖着声音道：“你是我的天空，你是我的太阳，你是我生命里的一切，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爱你，忠于你，服从你，可这件事情就让他过去吧，都结束了，让我们平平安安的把日子过下去吧，你背叛过克里斯，你以为他真的会原谅你么？所有的王室血脉都是无情的！还有雷吉维克特，他比恶魔还要可怕，你难道没有听过他的名声么？你真的要投靠他们么？你疯了么？别再犯傻了，我求求你了！”
歌尔默不作声，马夫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了书信，正要还给歌尔，却见维斯利站在了密室的门口。
“父亲，侍女告诉我，有一支舰队来到了咱们的港口。”
“哪里来的船队？”
“他们自称是北方的朋友，”维斯利笑道，“我想，应该是维克特大人，因为那些船上装着粮食。”
……
老希尔带着碎雪城的舰队抵达了抽纱城的港口，上面载着整整一百万磅粮食。
歌尔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马夫从怀里再次掏出了书信，微笑道：“大人，我想我不必去碎雪城了，由您亲手奉上的书信更有诚意。”
歌尔把书信交给了老希尔，把城里所有的金币也都交给了老谢尔。
老希尔收下了书信，却没有收他的金币，在金鹰国的舰队察觉之前，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抽纱城的码头。
……
寒枫要塞的战斗进行的异常惨烈，绵延三十里的城墙之下到处都是死尸。苏菲亚的战斗方式粗暴而有效，她从周围征召了一大批难民，从中选取了精壮的男子，组成了一支将尽一万人的敢死队，每天对寒枫要塞进行疯狂的冲击。
苏菲亚发现了对付雷吉的方法，寒枫要塞的北面是广阔的平原，只要让士兵足够分散，炸弹的作用就十分有限。
最可怕的其实是那种管状武器，那些管状武器中喷射出的东西能像箭矢一样伤人，虽然它们的威力比弓弩大得多，甚至能穿透寒武骑士的铁甲，但这东西的数量是有限的，而且还不能像弓箭一样重复使用。
子弹的数量的确不多，碎雪城的子弹完全依靠手工生产，诺洛斯选取了五十名优秀的铁匠来铸造子弹，每五个人一组，一个人负责铸弹头，两个人负责铸弹壳，一个人负责装药，另一个人负责负责组装，五个工人一天至多能生产一百发子弹，五十个工人一天最多生产一千发，而这一千发子弹里，还有将尽三百发不合格的残次品。第一军和第二军加起来有六百多人，每人一发子弹，一天的产量就耗尽了。
起初，因为有充足的库存，士兵们并不珍惜弹药，可到了现在，每个士兵每天至多能分到五发子弹，他们再也不能向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开枪射击了。
敢死队又冲了上来，苏菲亚正是用这种方法在消耗雷吉的弹药，而雷吉真的被她逼到了绝境。嘉文先让士兵用炸弹攻击，然后再使用手雷，等到敌人靠近城门的时候，才会使用宝贵的子弹。每一声枪响，雷吉都心痛不已，在子弹实现机器化生产之前，火枪在大规模战争中依然有些疲软。
心疼不只是雷吉，还有萨拉赫。
他端坐在战马上，一语不发，时值盛夏，正午的骄阳都无法抑制他身上的阴冷。
“别再摆着这副臭脸了，”尼赫鲁夫低声道，“女王陛下看了你好几次，你难道想受到责罚么？”
“看看他们，他们都是拜尔国好儿郎。”看着舍身赴死的敢死队，萨拉赫感觉有人在用刀子剜他的心。
尼赫鲁夫低下头，叹口气道：“何必同情他们呢？他们愿意为了几个面包和银币去卖命，那是因为他们的命本来就很贱。”
萨拉赫咬牙道：“老伙计，说话的时候摸着自己的良心，他们的命不贱，他们用命去换面包，是为了他们的女人和孩子！”
“小声一点，”尼赫鲁夫道，“你疯了么？如果让女王听见，你知道那将是什么后果。”
“她是该听一听了，这些都是拜尔国的好儿郎！”萨拉赫吼道，“让他们到田地里去耕种，让他们到山林里打猎，让他们搂着自己的女人生孩子，这才是拜尔人该做的事情！为了你这该死的要塞，到底要死多少人！”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心疼！”尼赫鲁夫咬牙道，“我也后悔了，我每天都在后悔，我的新领地比这里要好得多，我也不想为这个该死的要塞拼命，可这没有用！我们必须服从女王的命令！”
苏菲亚听到了两位公爵的争吵，她没有作声。她也知道人口的宝贵，但战争就像一场赌局，损失的越多就越想翻本，付出了如此沉痛的代价，苏菲亚必须要得到点什么，就算无法夺回寒枫要塞，至少也要看到雷吉在她面前低头，就像她在寒枫要塞上当众向雷吉下跪一样。
黄昏时分，战斗停止了，雷吉清点了剩下的弹药，火箭还有三十一枚，炸弹有六百多颗，手雷有四千多个，子弹还剩下四十三发。
雷吉揉了揉眼睛，他没有看错。子弹的确只剩下了四十三发。这到底是为什么？明明已经很节省了，为什么子弹还是最先耗尽了！
卡拉夫很快给出了答案：“大人，一个还在学徒的工人每天可以制作三十个铁桶，至于那种做手雷的小桶，每天制作一百个都不在话下，在诺洛斯的工厂里，这样的工人有几百个，只要有充足的火药，这些铁桶随时可以变成炸弹和手雷，可是能制作子弹的工人只有五十个，他们当中有很多人还要负责制造火箭。”
雷吉明白卡拉夫的意思，也找到了问题的症结。
越复杂的武器，生产效率越低，火箭和子弹都属于相对复杂的武器，粗糙的生产工艺决定了极低的生产效率，也成了先进武器投入战场的瓶颈。
碎雪城已经可以大规模使用先进的硝化淀粉，可他们发射炸弹的武器还是最原始的投石机。这也印证了另个一尴尬的现实问题，一个化学工程师在机械知识上的匮乏。
“我要有一个机床，必须有一台机床！”雷吉用力捶打着桌子，“等这场战争结束，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至少要有一台机床。”
雷吉刚刚许下宏愿，铁颅却送来了糟糕的消息：“大人，敌人又要进攻了，他们送来了……几只青蛙。”
雷吉吼道：“青蛙有什么好怕！”
铁颅一脸尴尬道：“这些青蛙，很大！”
“能有多大？”
“和那些巨象差不多大，而且它们会跳！”
“那，那我还是去看看吧。”
第277章 青蛙大战
铁颅明显夸张了，城外的确有几只青蛙，但它们绝对没有巨象那么大，至多有一头巨熊那么大。巨象的脊背和城头接近，这几只青蛙趴在地上至多有七八尺，就算坐起身子，抬起头，也至多有城墙的一半高。
可是它们会跳，而且跳的非常快，非常高，随时有可能跳到城头上来，这可就不好对付了。
别看这些青蛙如此的巨大，但它们的身手非常灵活，它们抬着头，看着炸弹飞离了投石机，在天空中画着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奔着它们飞来。青蛙们弓起身子，轻盈的跃上半空，伴着一声清脆的蛙鸣：“咕呱！”然后准确的躲过炸弹的爆炸范围，然后继续抬着头，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城头上的守军。
手雷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对于青蛙来说，这些东西的速度还比不上天上的飞鸟和蚊虫，在几番攻击无果之后，一只青蛙率先跳到了城下。到了如此近的距离，手雷依旧伤不了这个灵巧的家伙。
雷吉很镇定，这东西跳起来之后，它的双眼已经可以俯视整个城头，如果让它冲上来，后果……貌似也没有那么严重。
一只青蛙又能怎么样呢？身上滑溜溜，黏糊糊的，看起来也没那么能打，最多被它踢一脚，拍一下，貌似也不那么致命。
可雷吉错了，这只青蛙一巴掌拍中了城头的投石机，粗壮的木梁轰然倒塌了。他的力量远比雷吉想象的要可怕。雷吉指挥着士兵全力投掷手雷，当这只青蛙再次跃起的时候，它对着雷吉伸出了舌头。
舌头的宽度和雷吉的身高差不多，上面的黏液让雷吉想起了后世的强力胶。它正好粘在了雷吉的裤子上，如果不是嘉文手快，扯住了雷吉的衣服，雷吉已经被它吞进了肚子。
单凭嘉文的力量也无法阻止这条舌头，莫德萨、埃尔文、铁颅和几个兽人士兵相继冲了上来，死死抱住雷吉，一名兽人举起斧子砍向了青蛙的舌头。
可这条舌头十分强韧，一斧头下去对它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却把兽人斧头也给粘住了。
眼看一群人都要被青蛙拖下城头，冷静的莫德萨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他割断了雷吉的腰带。
舌头卷走了雷吉的裤子，被青蛙吞进了嘴里，光着屁股的雷吉立刻下达了命令，用火枪进攻。
现在不是吝惜子弹的时候，只有火枪有希望制服这些青蛙。
子弹只有四十三发，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开枪的资格，士兵们把剩下的子弹都交给了铁颅和莫德萨，他们两个是枪法最准的人。
莫德萨先射出了五发子弹，他没有让雷吉失望，城墙下的青蛙当即送了命，它薄嫩的皮肤对子弹没有丝毫的防御能力。
趁着莫德萨退壳换弹，铁颅又射出了五发子弹，又一只青蛙倒地，这次他们发现了一些异常，青蛙的鼻孔里钻出了一个人，他以飞快的速度逃离了战场，铁颅咒骂一声道：“又是驭兽者。”
有两只青蛙冲到了城下，它们一上一下叠成个罗汉，上面的青蛙伸出舌头开始攻击城墙上的战士。
吃过一回亏的战士们纷纷躲闪，莫德萨和铁颅合力射杀了这只青蛙，它身下的青蛙逃走了。
一只青蛙逃走了，剩下的青蛙也跟着逃了，雷吉擦了一把汗，感觉下身微凉，看着卡蜜拉脸颊红红的盯着他看，雷吉赶紧找了布围上。
“弟兄们，干得漂亮！”雷吉拖动着“裙摆”，喊道，“我们又一次打退了敌军的进攻！”
士兵们在激动的呼喊，莫德萨掏空了口袋，对雷吉道：“我还剩下八颗子弹。”
铁颅叹口气道：“你的运气还算好，我只剩下了两颗。”
嘉文道：“敌人已经耗尽了我们的子弹，寒武骑士差不多该出手了。”
雷吉叹口气道：“子弹什么时候能送来？”
“至少要等到明天天亮。”
铁颅道：“大人，用你的白色精灵吧！”
雷吉舔湿了手指，试了试风向，虽然风力不强，但却朝着要塞的方向吹来，剧毒的白磷弹显然不能在逆风的时候使用。
燃烧弹也不行，城外的草木十分繁盛，如果大火不能被及时扑灭，遭殃的还是寒枫要塞，弄不好连迷亡之山都会受到波及。
寒武骑士的单兵作战能力极强，如果他们选择分兵进攻，炸弹的威力对于他们来说几乎不构成威胁，雷吉现在最需要的是子弹，可即便熬到明天天亮，他也只能等到几百发子弹而已。
今夜势必会有苦战，铁颅不以为意：“我没和寒武骑士交过手，我不信他们比兽人还能打！”
嘉文笑道：“如果脱光了肉搏，他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可配上他那一身武器和甲胄，这可就难说了。”
埃尔文没心情说笑，他把士兵分成了三十队，每队二十人，每隔一里安置一队士兵。
“大人，我知道分兵防御很愚蠢，”埃尔文道，“但是我不知道敌人会从哪里进攻，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其实这个方法也不错，”雷吉拿着望远镜四下望了望，“一个地点受到了攻击，周围的几个地点会立刻上去救援，很快在周围会形成将尽百人的兵力，作为守城一方，这些兵力应该足够了。”
……
驭兽者们带着幸存的青蛙回到了苏菲亚的营地，苏菲亚对他们的脱逃行为非常的不满，可看到他们落魄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自从钻出了青蛙的鼻孔，这些驭兽者兽人一直在呕吐，吐过之后是抱怨，抱怨之后继续呕吐。
“你永远不知道它们的鼻涕有多么恶心！”
“它们的鼻孔又臭又脏，而且到处都是鼻屎！”
“它们根本就不会走路，只会上蹿下跳，那里实在太颠簸了，只要一张嘴，鼻涕就会灌到我的嘴里。”
驭兽者们从来没有驾驭过青蛙，奔狼国没有这样的青蛙，他们也不认为青蛙有战斗的能力。
可就在两天前，有几只巨蛙熬过了冬眠，正好在外面捕猎蛇和老鹰，出于好奇心，青狼王让兽人们把这些巨蛙捉了回来。
巨蛙很温顺，也很容易驯服，可它们滑溜溜的身体和特殊的行动方式，让驾驭者没办法骑在它们的身上。
最终他们选择了一个相对稳妥，但极不舒适的地方鼻孔。兽人对战斗环境有着极强的适应力和忍耐力，但这一次他们忍无可忍了。
“我再也不会带着这种东西战斗了，永远都不会！”
青狼王怒道：“你以为你们是谁？想违抗命令么？”
苏菲亚笑道：“不必苛责他们，他们已经做得非常好了，敌人的武器已经消耗光了，今晚就是夺回要塞的最佳时机！”
青狼王笑道：“夺回要塞之后，是不是也该兑现我的报酬了？”
“放心吧，”苏菲亚笑道，“我从不食言。”
“我说的可不仅仅是金币，”青狼王那只满是污泥的左手伸向了苏菲亚，与此同时，萨拉赫拔出了匕首，插在了青狼王的两根手指之间。
不等不赞叹萨拉赫的刀法，哪怕稍微偏离一点，都有可能切断青狼王的手指。
愤怒的青狼王站了起来，萨拉赫垂着眼角漠然相视。
“你很狂妄，你知道我是谁么？”青狼王恶狠狠的看着萨拉赫。
“野蛮人的酋长，我应该没说错吧。”萨拉赫冷笑了一声。
“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下你的头？”青狼王把脸和萨拉赫凑得很近，他令人窒息的口气全都喷在了萨拉赫的脸上。
萨拉赫捂住了鼻子，转过脸叹口气道：“你嘴里的味道比青蛙的鼻涕还要糟糕。”
青狼王揪住了萨拉赫的衣领，咬牙道：“看来你真的想死！”
萨拉赫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我只给你一次警告，现在立刻放开你的手，否则我会弄断你的手腕，还会踢爆你的鼻子！”
萨拉赫的平静让青狼王有些紧张，苏菲亚也很紧张，萨拉赫率领寒武骑士征战了半生，他的确能轻松折断一个人的手腕。
而且这种情况下他会毫不犹豫的出手，不是出于愤怒，而是出于逃避。
他早就想找个借口惹点麻烦，让自己接受女王陛下的处罚。
哪怕被降低爵位，哪怕被削减封地，哪怕失去寒武骑士的领导权，他也不想再和雷吉维克特战斗。
苏菲亚知道萨拉赫的心思，在她的呵斥之下，双方都停了手。
“萨拉赫公爵，我想你和你的寒武骑士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不管萨拉赫怎么想，苏菲亚必须让他踏上战场，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代价，苏菲亚必须看到她想要的结果。
看来无法逃避了，萨拉点点头道：“陛下，我和我的战士都做好了战斗准备，但在出征之前，我还有一个请求。”
“说吧。”对于萨拉赫，苏菲亚必须给予足够的耐心。
萨拉赫先看了看尼赫鲁夫，尼赫鲁夫正在流汗，他担心这位老朋友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萨拉赫又看了看首相罗梅尔，罗梅尔脸上的伤痕还没退去，他担心萨拉赫会捉弄他，可转念一想，领兵打仗这种事，似乎和他没什么关系。
萨拉赫微微笑了笑，对苏菲亚道：“陛下，我想让比奇伯爵协助我作战。”
萨恩奥夫比奇双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他惊愕的看着萨拉赫，这件事情貌似无论如何也牵扯不上他。
“陛下！”萨恩起身施礼道，“我手下只有八百多个民夫，他们主要负责粮食和辎重，他们根本没有参加过战斗。”
萨拉赫笑道：“别那么紧张，比奇伯爵，我只需要你帮我打一场佯攻。”
第278章 佯攻的艺术
苏菲亚答应了萨拉赫的请求，她不会吝惜那几百个民夫。
但对于萨恩来说，恐怕没什么消息比这更加糟糕。他的民夫从没打过仗，只要他们靠近寒枫要塞，肯定有去无回。
这不仅意味着他的领地上将损失了八百个壮年劳力，还意味着他要立刻寻找新的民夫来继续完成运输辎重的任务，哪怕他的营地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按照军律，他也必须要完成任务，否则他会被女王处死。
这些还不是最糟糕的结果，最糟糕的是他和雷吉的特殊关系，按照昔日的约定，他不能靠近雷吉的领地，寒枫要塞目前是雷吉领地的一部分，他知道雷吉有多么厌恶他，如果在战场上被雷吉发现了他的身影，他既没有投降的机会，也没有逃走的可能。
萨拉赫在捉弄他，在用九死一生的玩笑来捉弄他。
“萨拉赫公爵，我从来没有冒犯过您，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萨恩带着他的民夫跟着萨拉赫来到了战场，在出发之前，萨恩必须弄清楚萨拉赫的用意，这关系着他生存下来的几率。
“从来没有冒犯过？”萨拉赫冷笑道，“就在前天，我拜托你去劝说女王放弃这场战斗，你为什么拒绝了我？”
“公爵大人，感谢您的尊重和信任，可您知道我没有可能说服女王陛下，为什么还要让我冒着生命危险，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别那么谦逊，比奇伯爵，女王陛下非常宠信你，每次听到你的话，她的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
“那是我说了女王陛下喜欢听到的话，”在这种情况下，萨恩没必要再对萨拉赫隐瞒什么，“我用心揣度女王陛下的想法，竭尽全力去取悦她，这难道不是一个臣子应该做的么？”
萨拉赫惊讶的看着比奇伯爵，他竟然能把阿谀谄媚说的如此义正言辞，他再一次刷新了萨拉赫对厚颜无耻的理解。
“看来每个莱恩国的臣子都有取悦国王的天赋，对么？”
“您不必挖苦我，”萨恩的表情十分严肃，“顺从君主的意愿本身就是忠诚的体现，如果您是出于嫉妒而报复我，不觉得这么做实在太卑鄙了么？”
萨拉赫强忍着打人的冲动，竭力保持着微笑道：“就当是我卑鄙吧，把你的人分成三队，以五十分沙漏（二十八分钟）为间隔，向寒枫要塞发动三次进攻。”
“您在陛下面前说过，只是让我打一场佯攻而已。”
“是的，只是佯攻，”萨恩指着寒枫要塞，“看见那棵树了么？你只需要冲到那里，就可以率领你的士兵撤退。”
“那棵树！”萨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里距离城墙不到一百尺，他们的炸弹会把我的士兵炸成碎片。”
“那就看你的运气了，比奇伯爵，现在立刻整军！”
萨恩把民夫们分成了三队，他们从来没有拿起过武器，光是看着寒枫要塞的轮廓，有的人已经吓得流出了眼泪。
“他们的战马呢？”萨拉赫问道，“难道你想让你的士兵徒步冲向敌人的城墙么？”
萨恩摇头道：“他们没有战马，我的大人，他们只是民夫而已。”
“你的营地里有很多马，把它们一并带上吧。”
“那些只是用来运送粮食的驽马！”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有马总比没马强，等到了逃命的时候，你的士兵还能跑的更快一点。”
这是纯粹的谬论，驽马没有战马的速度，更没有战马的灵性，在受到惊吓的时候，它们会四散奔逃，反而会增加士兵的死亡几率。
但萨恩别无选择，他只能把营地里所有的马匹全都牵了过来，大部分民夫根本不会骑马，少数会骑马的民夫也因为极度恐惧而握不住缰绳。
“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萨恩俯身施礼道，“请您下达进攻的命令吧！”
“都准备好了？”萨拉赫诧道，“你呢？你好像还没有拿起武器。”
“公爵大人，您，您让我跟着他们冲锋？我觉得我应该陪伴在您的左右，我应该和寒武骑士们一起冲锋。”
“没这个必要，比奇伯爵，”萨拉赫笑道，“你的士兵更加需要你，他们需要你的指挥，你要告诉他们什么时候该进攻，什么时候该撤退，这是指挥官的职责。”
“可是……”
“这是命令！”
萨恩绝望了，没想到萨拉赫竟然如此残忍。跟着这群民夫冲向寒枫要塞，他能活着回来的几率几乎为零。
萨恩别无选择，他跨上了战马，本来他想把自己编入到第三战队，但萨拉赫强迫他进入了第一战队。
“给士兵们做个表率，比奇伯爵，带着你的战士们冲吧！”
……
城头上亮起了信号弹，雷吉收到了士兵的告警，赶紧来到了城头，夜色之中隐约能看到几匹战马和一队步兵冲向了城门。
不需要等待雷吉的命令，士兵们按照埃尔文的部署，已经发动了第一次攻击，周围的士兵也纷纷赶来支援。
攻击的效果非常理想，炸弹炸死了不少敌人，余下的敌人四散奔逃，有不少步兵直接死在了马蹄之下。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第一场战斗就结束了，看得出来，这只是一场佯攻，可雷吉还是想给士兵们一点鼓励。
“弟兄们，干得漂亮！你们让敌人吓破了胆！我真担心他们再也不敢靠近寒枫要塞，如此漫长的夜晚该变得多么无聊，我真想再给你们找点事做，于是，所以，然后，事情就来了。”
哨兵再次发射了信号弹，又有敌人来了，间隔的时间如此之短，看来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寒武骑士。
嘉文率领着战士赶来支援，这让雷吉多少有些担忧，他的任务是守住东侧的城墙，做为指挥官，他不该轻易离开阵地。
“东边没有敌人的影子，相信我大人，他们会击中兵力攻击城门！”嘉文对自己的判断十分自信，等敌人进入射程之后，士兵们发射了第一波炸弹。
情势和之前几乎一模一样，敌军的阵型大乱，大多数士兵选择了逃跑，只有少数的士兵继续向前冲锋。
第二波轰炸结束后，嘉文命令士兵准备好手雷，但这份准备有些多余，敌军只剩下一名士兵还在冲锋，他的运气很好，一直冲到了大树附近，跟着他立刻逃走，士兵们甚至不想为他多浪费一颗炸弹。
战斗再次取得了胜利，战士们的士气高涨，可雷吉越发感到担忧，因为他又看到一队士兵赶来支援。
“城门的兵力应该够了，”雷吉对嘉文道，“让其他士兵各自坚守阵地，不要再来支援。”
嘉文愣了片刻，他发现了一个战术漏洞。
按照埃尔文的战术，当一个区域的遭遇到敌人的攻击，周围三里之内的士兵要赶来支援，当这个区域再次遭遇攻击，周围五里的士兵要赶来支援。
通过信号弹可以轻易判断出哪个区域遭受了攻击，士兵们的支援也非常的及时。
可埃尔文没有做出停止支援的部署，士兵们也不知道该在何时停止支援，没有相应的信号，也没有相应的战术，唯一的方法是让传令官传达军令。
城门距离东西两端的尽头各有十五里的距离，这就意味着传令官要花上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把军令传达给所有士兵。
可这条军令一旦传达下去，无论战局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士兵们都不会再来支援城门，嘉文对着雷吉摇头道：“大人，这条军令实在太冒险了。”
雷吉也意识到了战术的问题，正在犹豫之际，敌军发动了第三次攻击，与此同时，铁颅率领着士兵赶了过来。
和之前的状况如出一辙，士兵们仅用炸弹就击溃了敌军，铁颅放声笑道：“这就是寒武骑士么？我真想冲到城外看看他们的样子！”
“这不是寒武骑士。”雷吉的脸上挂满了汗水，他感觉危险正在迫近，周围已经聚集了二百多名士兵，这意味着两侧有很多区域已经处在了无人防守的状态。
果不其然，城门向西十里左右的地方亮起了信号弹，爆炸声随即传了过来。
那里是埃尔文驻守的地方，他正在和敌人交战，这依然是佯攻么？
站在身后的卡拉夫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大人，那里的城墙有些问题，我做了一些修复，恐怕还不是那么坚固！”
这番话如同惊雷一般炸醒了雷吉：“铁颅，立刻带人去西边支援！嘉文，带上你的士兵回到你的阵地去！”
埃尔文遇到了真正的寒武骑士，这也是他第一次和寒武骑士正面交锋，拜尔国最精良的战马展现了它们的速度，第一波炸弹没能伤到一个士兵。
第二波炸弹依旧没有造成太多伤亡，当士兵们装填好了第三发炸弹，敌军已经冲到了城下。
埃尔文在焦急的等待着支援，可周围的士兵大多数都跑去了城门，单凭他手下的这二十几个人，很难阻止寒武骑士的行动。
在萨拉赫的率领下，寒武骑士立刻布置好了黑粉，在点燃导火索之后，萨拉赫立刻率军撤退。
雷吉把火箭留给了苏菲亚，苏菲亚没能破解黑火药和硝化淀粉的配方，却学会导火索的使用方法，大量的黑粉在城下爆炸，薄弱的城墙随即坍塌了。
第279章 血肉要塞
雷吉真的没想到，有人能把仰攻战术运用的如此完美，整个过程让雷吉明白了什么是战争的艺术，也让雷吉明白了超一流将领的素养。
萨拉赫利用了夜战无法准确判断敌情的特点，利用了寒枫要塞防线长兵力分散的弱点，还利用了子弹耗尽部队机动性变差的时间点，仅仅用了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就在城墙上开了个口子。
侥幸躲过了爆炸的埃尔文，看到城墙的缺口就在眼前，他有一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大陆最坚固的要塞在他的防御下被攻破了。
雷吉在望远镜里也看的十分清楚，缺口不大，只有三米多宽，但这足以让敌军杀到城内，为所欲为。
雷吉的脑海一片混乱，嘉文呼唤了许久都不见回应。无数画面在他的脑海里闪过，他将失去寒枫要塞，城外大部分领地将失去保护，城外的居民会被赶尽杀绝，所有的农田将被拜尔人毁掉，城外的仓库也会被抢劫一空，就连码头和战船都会化成一片灰烬。
刚刚建起来的哨塔将会变成废墟，克里斯为战争所做的一切努力也都化为了泡影。
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所有人都要龟缩在碎雪城，与包围在城外的敌人苦苦周旋，驼岛也将重新落回金鹰人的手里，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剧烈的痛楚让雷吉无法呼吸，直到莫德萨在背后狠狠打了他一拳。
“是撤退，还是留在这里战斗，你必须给一个命令！”
“战斗？”雷吉木然道，“还有战斗下去的可能么？”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铁颅吼道，“敌人曾经攻破过城门，还不是被我们挡回去了，情况没那么糟糕！”
对，敌人攻破过城门，但并没有攻破寒枫要塞。
战斗，还要继续战斗，寒枫要塞还没有失守。
雷吉立刻清醒了过来：“铁颅，你带人守住街道，不能让敌人靠近城门，嘉文，你带人守住石阶，不能让敌人攻上城头，剩下的人都跟我来，去支援埃尔文！”
……
站在望塔的苏菲亚正用望远镜看着战场上的情形，当看到寒枫要塞坍塌下去的城墙，女王陛下笑了：“看到了么？这就是萨拉赫公爵，这就是不可战胜的寒武骑士，战士们，跟着你们的女王冲锋吧，夺回我们失去的土地吧！”
萨拉赫正率领着寒武骑士冲向城墙的裂缝，炸塌城墙的那一刻，他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但是他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
按照萨拉赫的计划，他要率领寒武骑士冲进寒枫要塞，一路冲杀直至打开城门。
在打开城门之后，他会向苏菲亚发射信号，这个时候才是大军冲锋的良机。
可苏菲亚的营地里已经响起了战鼓，看来女王陛下太着急了。
这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如果千军万马都要穿过这个狭小的缺口，反而会给雷吉带来防守上的优势，苏菲亚打了将尽一年的仗，可还是在关键时刻犯下了不该犯的错误。
这就逼迫这萨拉赫必须用最短的时间扫清城里的障碍，否则大军拥挤在缺口之内，将会再次上演绞肉机的惨剧。
可城里的障碍没有那么容易扫清，寒武骑士没等冲进缺口，他们率先遭到了埃尔文的阻击。
埃尔文是最先清醒过来的，只要有一线机会，他都要守住寒枫要塞，如果寒枫要塞真的失守了，他也心甘情愿战死在这里。
投石机被炸塌了，他带着士兵们干脆把投石机推了下去，巨大的木架掉在了缺口当中，形成了一道路障，寒武骑士只能牵着战马从木架的间隙中穿过去。
在此期间，士兵的手雷发挥了作用，绝境之下的埃尔文不再节省弹药，大量的手雷被投到了缺口中，在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寒武骑士终于出现了可观的伤亡，缺口之中很快堆积了几十具尸体。
萨拉赫不能停下来，他必须率领士兵继续冲锋，在冲上街道之后，他遭遇了铁颅和苏力特的骑兵，他自然不会把苏力特放在眼里，但对于兽人却有些忌惮。
所有的想法在这一刻都很多余，双方的骑兵在迎面对冲，寒武骑士不会停下来，铁颅和苏力特也不会停下来。一个回合的对撞，双方各有死伤，寒武骑士还在不停的冲进缺口，狭窄的街道立刻变得拥挤不堪。
寒武骑士比铁颅的想象要强大，他只组建了一支一百多人的兽人骑兵，因为要塞里只有这么多战马，骑兵的阵型在第一次对冲中就被打乱了，铁颅砍杀了三名骑士，被另一名骑士用长枪砸下了战马。
挣扎了许久，铁颅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寒武骑士的素养超出了铁颅的想象，他们依然保持着有序的队列，继续朝着城门冲锋，而他的战士或死或伤，或是跟着几名敌军陷入了无意义的缠斗。
他的任务是守住街道，从现在看来任务已经失败了。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让兽人组成一个盾阵，虽然步兵在骑兵面前是绝对的劣势，但至少可以多支撑一段时间。
无助的铁颅拖着战斧，在街道上拼命的奔跑，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死萨拉赫。杀死敌人的将领，是目前能阻止敌人的唯一方法，铁颅在人海中搜寻着萨拉赫的身影，他却意识到了另一个严峻的问题。
他没见过萨拉赫，也不认识萨拉赫的样子，所有的寒武骑士，包括萨拉赫在内都穿着同样的盔甲，铁颅仅存的一点希望也要破灭了。
身旁不时有骑士向铁颅挥来骑枪，铁颅用手雷炸翻了一匹战马，他看见那名骑士还活着，便上前挥起战斧问道：“哪个是萨拉赫！”
那名骑士被炸断了双腿，一只手也失去了行动能力，可他还再用仅存的一只手朝着铁颅挥剑。
指望他屈服根本没有可能，铁颅无奈砍下了他的头，却听到苏力特喊道：“萨拉赫在这里！在这里！”
他正在和萨拉赫搏斗，他的手弩没有任何用处，长剑也砍不动萨拉赫的盔甲，萨拉赫没有心情和他纠缠，他准备用长枪结果了苏力特，却没想到铁颅突然跃起，把他从战马上扑了下来。
两人在地上扭打，苏力特上去帮忙，却被另一名寒武骑士打翻在地，遭遇围攻的铁颅被刺伤了左肩，萨拉赫举起长剑想要刺死铁颅，却听到耳畔传来了一声枪响。
萨拉赫的身体一震，鲜血从盔甲里流了出来，他低下头，看见铁颅的火枪还在冒着枪烟。
还剩两发子弹，铁颅刚刚才想起身后还背着火枪，在生死关头，其中的一发子弹竟然救了他的命。
萨拉赫倒下了，身旁的一名寒武骑士背起萨拉赫匆忙逃走了。
萨拉赫离开了战场，这对寒武骑士造成了沉重打击，这就是中世纪初期的特点，骑士只愿为领主而战。原本齐整的军阵渐渐开始混乱，战局也出现了扭转，铁颅重新整理起了残存的部队，嘉文带着士兵在城头上开始了有序的反击。
与此同时，雷吉带着士兵赶到了埃尔文身边，他支起了四个火箭发射架，集中火力抵挡苏菲亚的大军。
萨拉赫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大军拥挤在了狭窄的缺口处，绞肉机的惨剧再次上演，成千上百的士兵被炸成了肉泥。雷吉和士兵们站在缺口的边缘，拼尽全力往下投掷炸弹，翻飞的尸骸和滚滚的硝烟让雷吉再次体会到了血与火的洗礼。
苏菲亚也在反击，她也在发射火箭。
在屠龙弩箭的箭尾上绑上一个火药桶，虽然没有弹头，但弩弓也能飞的很远。
黑火药的稳定性本来就很差，更别说拜尔国这种低劣的火药，大部分火箭漫无目的飞向了各处，但也有少数火箭命中了士兵。
粗壮的弩箭直接穿透了士兵的胸腔，带着士兵飞下了城头。
雷吉很心疼，也很害怕，可他还要继续战斗。
他教会了苏菲亚太多东西，现在他正在为当初的鲁莽付出代价，这种锋利的弩箭加上火药的推力，甚至能够击穿飞艇。
雷吉和埃尔文抬起了一枚炸弹，埃尔文正准备点燃炸弹，一枚弩箭飞来，擦过了埃尔文的肩头，带走了一大块皮肉，他的肩膀在喷血，埃尔文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手上的火把也掉在了地上。
雷吉捡起了火把，点燃了炸弹，把炸弹扔到了城下。
他知道埃尔文的伤势很重，但他现在不能停下来。
半个小时过后，失血过多的埃尔文倒下了。士兵们把他带到了一旁。
雷吉的胸口传来一阵阵剧痛，他真的害怕会就此失去埃尔文。
可他不能停下手上的动作，点燃导火索，投弹，点燃导火索，投弹……只要他还在坚持战斗，士兵们就有战斗下去的勇气。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夜，满身血污的雷吉双臂已经失去了知觉，他艰难抱起一枚炸弹，正准备点燃导火索，却看到一名士兵在他面前手舞足蹈。
“可怜的人，你疯了是么？没关系，我也快疯了，疯了也不怕，我可以建一个疯人院，不收任何费用，还给你发抚恤金。”
处在精神分裂边缘的雷吉点燃了炸弹，却被士兵一口唾沫给吐灭了。
“狗日的，你敢啐我！”愤怒的雷吉说起了母语，“别你为你丫疯了我就不打你！”
士兵指着城下的敌军，雷吉的眼睛被硝烟呛得红肿一片，他只能隐约看到模糊的轮廓。
“敌军撤退了！”满身是血的莫德萨在雷吉耳畔喊道，“撤退了，寒武骑士和所有的敌军，都撤了！”
第280章 吻别
战斗结束了，雷吉昏迷了。几名士兵把他抬到了一座营房里，随即又去寻找其他伤员。
雷吉就这样被扔在了草席上，仿佛被所有人遗忘了，其实有很多人在找他，因为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可人们都没找对地方，等卡蜜拉找到这座营房的时候，他已经在草席上昏睡了几个小时。
“你们就这样对待你们的领主！”卡蜜拉哭道，“我真不该救你们这帮忘恩负义的畜生！”
真的不怪士兵们，他们认真找过了，寒枫要塞一片混乱，而且每座建筑都极其相似，刚刚经历了一场炼狱般的战争，每个人的头脑都没有那么清醒。
卡蜜拉擦去了雷吉脸上的血污，发现他脸上并不全是别人的血，也有他自己的。
从眼角下方一直到下颌，他的左脸上挂着一道骇人的伤口，伤口里还夹杂着碎石和弹片。
卡蜜拉小心的清理掉了伤口上的杂物，用酒精消了毒，又给伤口做了缝合，确系雷吉没有其他致命伤，卡蜜拉长出了一口气。
“大人，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了，”一名助手跑过来道，“还有很多伤员在等着您。”
“我哪也不去！”卡蜜拉抹了一把眼泪，“你们刚才就骗我，你们说他没有受伤，你们根本不知道他在哪！”
助手单膝跪地道：“我们是医者，必须先治疗重伤员，这是我们的天职，也是领主大人的命令！”
“滚你的天职，我说了我哪也不去！我要守着我的男人！”卡蜜拉在歇斯底里的吼叫，助手不敢再多说话，嘉文走上前来，道：“我们会一直守护领主大人，寸步不离，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还有很多伤员等着你救治，领主大人也一定希望他们活下来，我求求你了……”
在嘉文的苦苦哀求下，卡蜜拉做出了让步。
“死不了的不用管，已经死了的也不用管，把那些就快死了的送过来吧！”
“可是他们……”
“不必多说了，我不会离开这的！”
……
雷吉昏睡了整整一天，直到深夜才醒来，一抹秀发垂在了雷吉的脸上，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每天在城堡醒来的时候，雪莉的头发总会垂在他的脸上，接下来会是那能让人融化的甜美笑容。
雪莉来了寒枫要塞？
等一等，别急着说话，万一认错了人会惹上很大的麻烦。
雷吉想挤出一丝笑容，可伤口的疼痛让他笑不出来，等看清对方的脸颊，雷吉立刻握住了腰间的匕首。
眼前的人不是雪莉，而是苏菲亚。
“你醒了。”苏菲亚微笑的看着雷吉，她的笑容让雷吉汗毛倒竖。
雷吉挣扎着坐了起来，倒爬了几步，挺直了腰身，四下张望。
这是什么地方？苏菲亚为什么会在这里？被俘了么？这难道不是寒枫要塞的营房么？难道寒枫要塞失守了？
“别怕，我只是来看看你，”苏菲亚摸了摸雷吉的脸颊，咬咬嘴唇道，“你受伤了，我也受伤了。”
说完，苏菲亚扯开了衣襟，她的胸口上也留着一道伤口。
“我要走了，过一会就要启程，”苏菲亚叹了口气，“肖恩夺走了冰原城，一些领主跟随他发动了叛乱。”
在弄清楚当前的状况之后，雷吉略微放松了一些，寒枫要塞没有失手，是苏菲亚独自一人潜入了寒枫要塞，战争已经结束了，她是来向雷吉道别的。
“何苦呢？”雷吉苦笑了一声，“拜尔国有如此广阔的疆域，你已经当上了女王，何必为了一座要塞拼个你死我活？”
“这句话该我问你！”苏菲亚一脸怨愤的坐在了雷吉身边，“这个世界有无数的地方等着你去征服，为什么就不肯把这座要塞还给我？”
“我必须要有一座屏障来防备你，我不能让我的子民一直忍受你的欺凌和劫掠！”
“我也要防备你！你比这个世界上最邪恶的魔鬼还要恶毒！”
“寒枫要塞现在属于我，当初是你答应把它给我的！”
“当初我受了你的胁迫，那是迫不得已的承诺！”
“真是厚颜无耻，我什么时候胁迫过你？没有我的帮助，你怎么可能当的上女王！”
“我就是这么无耻，每个国王都这么无耻！”
……
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争吵了许久，直到苏菲亚用双唇堵住了雷吉的嘴：“你还想吵到什么时候，我就要走了，马上就要离开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雷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跟着抱住了这个高傲而又狠毒的女王，很狠的吻了下去。
他们拥吻了十几分钟，在这十几分钟的时间里，他们忘记了对彼此的仇恨和怨愤，一心期待着时间在此凝固。
远方隐约传来了号角声，这是拜尔大军即将启程的讯号，苏菲亚推开了雷吉，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你知道么，萨拉赫还活着，虽然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我答应了他一件事，在彻底消灭肖恩和冻魔之前，我不会再进攻寒枫要塞。”
“看来我要感谢侯爵大人的善意。”
“他现在是公爵了。”
“是么？”雷吉冷笑了一声，“你还有别的事情要说么？”
“没有了，我走了。”苏菲亚缓缓的站起身，慢慢的走到了墙壁附近，雷吉突然叫了一声：“苏菲。”
苏菲亚回过头，微笑道：“舍不得了？没用的，我必须得走了，本来还能多做一些事情，谁让你个蠢货总是跟我争吵。”
“我想说的是……”雷吉犹豫片刻道，“善待你的子民，他们为了你承受了太多痛苦，我囤积了不少粮食，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助你。”
苏菲亚的眼睛有些发红，不管经历过什么，雷吉终究是爱她的。
“你打算送给我多少？”苏菲亚深情的望着雷吉。
“送是不可能的，出于咱们之间特殊的感情，一磅粮食十个铜币，不能再少了。”
“去死吧，你这恶魔！”苏菲亚愤恨的离开了，穿到墙壁之外，她看了一眼站在墙边的莫德萨，伸出手道：“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莫德萨把佩剑和匕首还给了苏菲亚，没有他的允许，苏菲亚根本没机会靠近雷吉。
“保护好你的领主，千万让他活下去。”苏菲亚最后叮嘱了一句。
“不必担心，”莫德萨笑道，“如果他死了，我会把你送过去陪他。”
……
雷吉伸了个懒腰，艰难的站了起来，身上的每一关节都在疼。
他想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却看见卡蜜拉蹲在了门口，她正在折磨地上的一群蚂蚁。
“你，你好啊……还没休息呢？”雷吉打了一个超级尴尬的招呼。
“舒服么？她的嘴唇怎么样，味道比我的好么？”卡蜜拉抬头看着雷吉，眼神之中的幽怨让雷吉瑟瑟发抖。
“你，你都知道了，怎么不进去看看呢？”
“看什么？看你们怎么亲热么？你当我有那份兴致么？”
“我是说，你，你们是朋友，老朋友了，不是么？”
“我和她不再是朋友了，你是我的男人，她是你的敌人，从现在开始，她也是我的敌人。”卡蜜拉牵着雷吉的手，回了营房，把雷吉摁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别乱动，让我检查一下你的伤口，真该在你的脸上多留几道疤，让你变成个丑八怪，就不会到处沾花惹草了。”
次日天明，雷吉去探望埃尔文，他的状况很糟糕，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虚弱的几乎睁不开眼睛。
雷吉知道他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说，可他费尽力气只说了一件事：“让，那群女人，出来吧。”
“那群女人，”雷吉笑道，“你藏了多少女人？”
“几千个，你，知道的。”
埃尔文指的是他和那群妇孺的约定，在战斗结束之前，她们不准离开房间一步，等战斗结束之后，她们可以见到她们的男人，并且还会得到二十个银币。
雷吉欣然兑现了埃尔文的承诺，这是好的开始，至少证明埃尔文已经开始认同这些外来者。
女人们抱着孩子，小心翼翼走房子里走了出来，昨夜，战马的铁蹄在她们的门前踏过，今天，依然有残肢和血肉挂在她们的门板上，可她们顽强的守住了自己的家门，就凭这一点，她们就有获得奖赏的资格。
雷吉事先准备了一番拉拢人心的说辞，可看着这群女人的脸上依然带着恐惧，雷吉觉得这番说辞好像没有太多意义。
“你们都是勇敢的人！每一个都是！你们的男人很快会来和你们团聚，一定要把你们的故事说给他们听！还有，记得来拿钱……”
嘉文和卡拉夫正在商量修补城墙的事情，他们担心敌人随时会反扑，必须要想个办法尽快把城墙修好。
嘉文道：“先从废墟中挑选的能用的石料，用水泥把城墙砌起来，这是最快的方法！”
嘉文的方法的确是最快的，可卡拉夫有些犹豫：“这样的城墙恐怕挡不住黑粉。”
“我们没有时间了，先想办法挡住拜尔人……”
“不必那么心急，”雷吉打断了嘉文，“拜尔人短期内不会再来，我从一本古书上找到了配方，有一种新型的材料无比的强韧，比原有的城墙还要强韧。”
“这不可能，”卡拉夫摇头道，“原有的材料来自于拜尔国的白岩，这种石头能和钢铁媲美。”
“我用的材料里混合着钢铁，”雷吉笑道，“我一会就把配方给你，你可以用这种材料替代所有损毁的城墙。”
以水泥为凝胶，以砂石为骨料，加水混合搅拌，就能制成普通的混凝土。
浇筑好垫层，绑扎钢筋，用木材做好模板，把混合好的混凝土浇筑到模板当中，剩下的就是振捣、找平、养护、拆模版等一系列简单的工作。
钢筋混凝土的硬度或许比不上拜尔国的石料，但在强度上能更胜一筹，雷吉坚信它能顶得住拜尔国的劣质火药。
把配方交给了卡拉夫，雷吉赶回了碎雪城，路上，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他想安心的完成他的种田伟业，可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一直在挨揍，甚至被四国联军围殴。
这些国家都有揍他的理由，可在雷吉看来，根本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认为自己好欺负，每一次防守战都取得了胜利，但是雷吉没有真正打疼他们。
雷吉不想制造无谓的杀戮，可现在想来，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在这个时代，在这块大陆上，有些事情终究要靠拳头解决。
现在必须要让他们知道疼，从查理曼开始，雷吉要让他明白被摁在地上摩擦的滋味。
第281章 重剑有锋
回到碎雪城已经是深夜，雷吉没有去见克里斯，而是直接去找了斯文德尔。
斯文德尔刚刚入睡，就被敲门声吵醒了。看到雷吉站在门外，又看到了他脸上可怕的伤痕，吓得斯文德尔差点没叫出声音。雷吉微笑道：“我听说你打造了一把最坚硬的剑？”
斯文德尔半天才回过神来：“是的大人，是最坚硬的剑，但不是好用的剑。”
“为什么这么说呢？”
“您看到就知道了。”
雷吉跟着斯文德尔去了后院，院子的架子上放着一把三尺多长的大剑。在长剑之中，三尺的长度只能算得上普通，但这把剑有八寸多宽，最宽的地方甚至超过了一尺，这可就不太科学了，即使在热衷使用宽剑的白塔国，雷吉也从没见过这么宽的剑身。
更令雷吉吃惊的是这把剑的厚度，剑的中线部分最厚，摸起来差不多有一寸，由中线至边缘铸剑变薄，最难能可贵的是，厚度的变化非常柔和，而且剑刃异常的锋利。
“这把剑是你亲手铸造的？”
“是的大人，有的时候我会找不到出路，我说的不是真实的出路，是，是这里，和，和这里……”斯文德尔指了指自己的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雷吉明白他的意思，他指的是思维的死角，他每天都在做着所有人都理解不了的研究，有时就连雷吉也无法理解他的思维模式，出现思维死角是很正常的事。
“记住，是这里，”雷吉指了指自己的头，“你是用头思考的，不是用你的心脏。”
“这件事情还没有定论，很多学士都说心脏才是思考的器官。”在辉煌的帝国时代，解剖学已经有了雏形，可等到了中世纪初期，解剖学被各地的天罚者彻底扼杀了，所以“用脑思考”还是“用心思考”还是一个非常有争议的话题，而且“用心思考”是当下的主流观点。
碎雪城不受到天罚者的限制，人们渐渐会了解基本的生物学常识，但这并不是眼前的重点。
重点是斯文德尔能够打造一把造型诡异却又锋利非常的大剑，足见他拥有非常精湛的匠人技艺。
“你凭什么说它是最坚硬的剑？”
“因为它可以轻松斩断其他的剑。”斯文德尔拿起了一根铁条，用力的砸在了剑刃上，铁条应声而断，而且断口非常整齐。
“我的上帝呀！”雷吉笑了，笑的心花怒放，“这是这个世界上最锋利的剑，可你为什么说它不好用？”
“因为它太重了，”斯文德尔抬了一下剑柄，又放了回去，“这把剑有六十三磅重，恐怕连古斯塔骑士都无法正常使用它。”
“你为什么要把剑铸造的这么重？”
“因为这种材质有一点脆，如果不做的宽厚一些，会很容易断折。”
“这是什么材质？”
“主料还是上好的精钢，只是我在里面加了些波尾地的汁液。”
“又是波尾地……”雷吉用手挡住了脸，源自内心的激动和喜悦爆发了出来，“木哈哈哈哈！波尾地，伟大的植物，我要让它长满碎雪城！”
雷吉拿出了一叠图纸，递给了斯文德尔：“我需要你帮我做几样东西，你能看得懂图纸么？”
“这样的图纸还是能看得懂，这很简单。”
“是的，很简单，”雷吉指着图纸道，“这一张上面是切刀，就是一把大刀，你懂吧，你可以把它铸到两百磅以上，三百磅都没有问题，只要能保持它的坚韧，再重一点也没关系。”
“三百磅的大刀？还是这种形状的？”斯文德尔惊掉了下巴，“谁能在战场上使用这种刀呢？”
“这不是使用在战场的刀，很快你会知道它的用途，除了这把刀，剩下的都是模具，模具你懂么，一凸一凹，正好一对，你要做的非常精细，要保证凸模能准确的插入到凹模里。”
斯文德尔红着脸道：“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下，下流？”
“这怎么会下流呢！你一定呀做的非常精细，尺寸上不能有任何偏差……”
雷吉在斯文德尔的家里待了整整两个小时，才说清楚了每一项要求和细节，他还给斯文德尔留下了一封文书，让他可以随时调动工厂的匠人和冶炼工具，斯文德尔承诺在五天之后完工。
……
回到城堡后，雷吉继续绘画图纸，以至于克里斯在他身边站了许久，雷吉都没跟他说上一句话。
“你就这么对我么？”克里斯感到莫大的委屈。
“坐在一边，不许哭，先等我忙完了手头的事情。”
“你受伤了，”克里斯颤抖着声音道，“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么？”
“我说了，不许哭，坐在一边等我！”
克里斯真的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图纸有那么重要，以至于雷吉不想告诉他寒枫要塞的战况，也不想听一听南边的战局。
大约等了一个小时，雷吉的图纸终于完工了，他吹掉了羊皮纸上的碎屑，把图纸放在了克里斯的面前，笑道：“你觉得怎么样？”
克里斯把图纸拿在手里，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跟雷吉相处了这么久，他对三视图多少有一些了解，但这张图纸太复杂了，他看不懂其中的内容，也想象不出成品的样子。
“这是一场革命，我的朋友，真正的革命马上就要开始了，木哈哈哈哈！”雷吉狂笑了许久，随即一脸严肃的问道，“南方的情况怎么样？”
“真没有想到你还有心情关心战争，”克里斯无奈的笑了笑，跟着站起身来，朝雷吉行了礼，“首先要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感谢你救了歌尔乌兹的儿子，并且给了他们救命的粮食，这份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在这件事情上，雷吉倒是很坦诚：“你不必领我的情，这其中有我自己的考量。”
“我知道，你想策反抽纱城，而且我猜你已经成功了，老希尔收到了歌尔的书信，只是他拒绝把书信给我，他非要等你回来。”
这才是忠诚的将领，必须要受到奖赏。
雷吉赶紧岔开话题：“查理曼有动作么？”
“动作多少有一点，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昨天早上，他们对四号战塔发动了一次还算像样的进攻，结果被娜塔莉用飞艇击败了。”
一听到飞艇，雷吉的立刻竖起了耳朵：“查理曼有没有对付飞艇的武器？”
“对付飞艇的武器？”克里斯觉得这个问题很荒唐，“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武器？有什么东西能对付那个钢铁巨龙？”
雷吉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苏菲亚暂时还没有把她的“土火箭”送给查理曼。
“我真是不能理解，查理曼为什么不趁着苏菲亚进攻要塞的时候出兵，两面夹击的话，我们可能支撑不了太久。”
克里斯怂怂眉毛道：“这是苏菲亚的错，她应该至少提前一个月把进攻的计划告诉查理曼。”
“一个月？有这个必要么？”
“当然有，她必须留给莱恩国开会的时间，否则莱恩国无法跟上她的进攻节奏。”
雷吉长叹一声道：“和莱恩联手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苏菲亚在北方遇到了麻烦，肖恩死灰复燃了，她已经退出了这场战争。”
“这是个好消息，可还有个坏消息，”克里斯打开了地图，“金鹰国卷土重来了，他们把补给港口选在了狮子城，这一次我很佩服查理曼的魄力，他竟然把王都拼上了。”
“狮子港距离碎雪城需要八天的航程，每次补给一来一回，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雷吉摇头道，“他们的战舰不用打仗了，这样一来，他们每天都要奔走在补给的路上。”
“补给的方法并非只有一种，粮食并不需要频繁的补给，大多数战舰都能携带一个月以上的干粮，需要频繁补给的是淡水，”克里斯指着脂凛城道，“虽然脂凛城没有足够粮食，但他们可以在这里补充淡水，按照间谍的描述，他们至少出动了六十艘战舰，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分成三支舰队，两支舰队作战，另一支舰队去狮子港补给其他物资，像这样轮换交替，狮子港虽然很遥远，但也能勉强维持他们的补给需求。”
“狮子港，我喜欢这个名字……”
看到雷吉在自言自语，克里斯皱眉道：“你在想什么？你有听我的话么？”
“我一直在听，不只有狮子港，在我去沙洲城的航线上，还有一座尖刺岛，比狮子港更近一些，这里也可以提供补给。”雷吉拿出了在航海期间由阿布绘制的地图，他把从碎雪城到沙洲城的每一个细节都做了标记。
这幅地图让克里斯对海域的情况有了新的认识，雷吉说的没错，尖刺岛也是个很好的补给点。
“这么说来，情况就复杂了，”克里斯紧锁双眉道，“如果有两个补给点，敌军可以衍生出很多新的战术。”
“是啊，新的战术……”自从提到了狮子港，雷吉的注意力就变得很难集中，他好像对狮子港有特别的好感。
“你是不是累了？”克里斯对雷吉的态度有些不满，“我想我还是明天再来吧。”
“抱歉我的朋友，雷吉用力揉了揉额头，再跟说说奔狼国的状况吧，他们有兽人军团，这让我很紧张。”
“奔狼国的事情倒也不用太担心，”克里斯道，“他们和查理曼产生了一些矛盾，拜尔国撤兵之后，我想这份矛盾还会加剧。”
雷吉道：“是因为他们牺牲了太多战士么？”
“不全是，”克里斯摇头道，“主要是钱的问题，奔狼国不会无条件的帮助别国打仗，要么给土地，要么给钱，可就我对拜尔国的了解，他们既不会给土地，也不会给钱，所以这笔账还得算在查理曼头上。”
“说得对，苏菲亚什么都不会给，这是她最让人厌恶也是最讨人喜欢的地方，木哈哈哈！”雷吉激动的笑了，“四国联军只剩下两国，这场战争差不多该彻底结束了。”
第282章 重燃蒸汽之梦
诺洛斯的工厂里，制作子弹的工匠正在埋头苦干，弹头是铸造的，这东西好说，做好模具浇上铜水就可以了。
装药也不复杂，火药加工厂会提前把火药分好，包括发射药和底火，每颗子弹的用药都分毫不差的装在专门的纸袋里，工匠只需要用漏斗将火药小心的撞进弹壳里就好。
至于子弹的组装，把弹头嵌入弹壳然后收口，这一点简单的工作，实在不值得一提。
最难做的，依旧是弹壳。
按照分工，应该由两名工匠制作弹壳，可实际上，诺洛斯会利用一上午的时间，让五十名工匠全都去做弹壳，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每天一千发子弹的产量。到了下午，大家各自分工，完成其余的工作，直到晚上，诺洛斯会逐一检查子弹的质量，确保有六成的合格率，而大多数不合格子弹的问题还是出在了弹壳上。
工匠们制作弹壳的方法五花八门，大多数工匠会拿一块铜板，用锤子和砧子加工出一个弹壳，这样的弹壳形状稍微差一点，尺寸精度也经常出问题，而且工作效率很低，一个熟练的工匠一个小时至多能做好四个弹壳，可这样的弹壳密封性很好。
还有一些工匠擅长铸造，他们会做一排精确的铸模，然后浇上铜汁，这样的制作效率要稍微高一点，一个小时差不多能铸成二十个弹壳，但这个二十个弹壳里，合格的产品通常不超过五个，又薄又小的中空结构不适合铸造工艺，弹壳会出现严重的厚度偏差，而且经常会出现漏点，密封性不好的子弹会渗漏火药，甚至会有炸膛的风险。
不管用什么样方法，五十名工匠，配上一百名助手，每天生产一千颗子弹，尽量保持六成的合格率，这就是诺洛斯每天都在追求的终极目标。不管再怎么辛苦，每制作一枚合格的子弹，雷吉会奖赏三颗铜币，看起来虽然不多，但对工匠们来说，日积月累也是不小的一笔收入。
可今天早上，雷吉给他布置了一个新的任务，让他铸造铜棍，直径十毫米，一尺长的铜棍。
这种东西能做什么？用来制造武器？这种东西打仗显然是不灵，手指粗细的小棍子都不够给敌人挠痒痒。用来做弩箭？铜做的弩箭太重，一点都不实用，而且也太奢侈。
难道是用来做餐具？诺洛斯知道雷吉喜欢使用小木棍做成的餐具，也许他想提高点档次，改成铜制的。
可一尺长也太夸张了，这种东西真的适合用来吃饭么？
不管他想做什么，既然是领主大人的吩咐，诺洛斯只能照办，而且铸造一根铜棍也不是什么难事。
“领主大人，您需要多少铜棍？”
“十根就好。”
“没问题，到了中午我给您送到城堡去。”
“不用送到城堡，直接送到斯文德尔的家里。”
“您是说，那个像疯子一样的……”
“不准再叫他疯子，”雷吉的表情非常严肃，“他是碎雪城的学士，要给他应有的尊重。”
诺洛斯真的不想去斯文德尔的家，他不喜欢这个怪人，更不喜欢他住的地方。
雷吉在主街旁给斯文德尔找了住处，可斯文德尔喜欢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植物，偶尔还有打铁、做实验和解剖尸体的嗜好。在城里最繁华的地方做这种事情，显然有些不太合适，所以斯文德尔把家搬去了城西的荒芜之地。
这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城西，而是一片被彻底隔绝的荒芜之地。
碎雪城最西面的部分离迷亡之山非常的近，当山中升起夜雾的时候，会有部分雾气飘到城里，有人说这些雾气之中有山妖的诅咒，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山妖哀怨的哭声。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城西的居民远远少于城东，早在维克特二世的时候，人们就渐渐搬离了靠近城墙的地方，到了维克特三世，距离城墙二里范围之内的土地杳无人烟，成了完全废弃的荒芜之地。
上学的时候，雷吉曾经学到过一篇课文，专门介绍种子的力量。起初雷吉对这篇课文并没有太多的印象，直到看到了这片荒芜之地，他终于领教到了生命独有的强韧。
在这块荒芜之地上，长在房子里的大树已经穿透了屋顶，强韧的根须在墙壁上进进出出。虽然雷吉并不相信那些荒唐的传闻，可他也有些厌恶这块地方，至今也没有想到合适的改造计划。
可这块地方被斯文德尔相中了，他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庄园，宽广的院子和十几间房子刚好能让他做想做的事情。
因为斯文德尔的院子里栽种着大量的宝贵植物，雷吉在院子周围布置了卫兵，诺洛斯让卫兵把铜棍拿给了雷吉，虽然他很好奇，领主大人拿着这些铜棍能和那个疯子做什么事情，可看到这阴司的宅邸，诺洛斯还是明智的等在了门口。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雷吉出来了，他相对诺洛斯的技艺大加赞赏，还给了诺洛斯一个金币，随即又提出了新的要求：“把直径改成十一毫米，再帮我铸造十个铜棍。”
这真是在折磨人，十一毫米和十毫米能有什么分别？诺洛斯回到了工厂，连夜铸造了十根铜棍给雷吉送了过来，可雷吉又有了新的要求，他让诺洛斯铸造十点五毫米的铜棍。
什么是十点五毫米？诺洛斯一脸茫然。按照雷吉的解释，就是十毫米再加半毫米，这样的差别比一根头发粗不了多少。
好在雷吉也算慷慨，他答应在月底给诺洛斯加两天假期，诺洛斯又铸造了十根铜棍，等他再次送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可雷吉依然对铁棍的尺寸不满意，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诺洛斯一直重复着这项无聊的工作，直到把铜棍的尺寸定格在十点七毫米后，雷吉终于满意了。
他让诺洛斯铸造一百根铜棍，每根铜棍的直径都要保证在十点七毫米，等铸好了铜棍之后，雷吉又交给了他一叠图纸。
上帝啊，这样下去没法活了。
铸造这些无聊的铜棍也就罢了，让诺洛斯看图纸无疑是对他的摧残，好在斯文德尔给他提供了一个缩小版的模型，这个缩小版的东西大概有实物的五分之一大小，对照模型和图纸上的尺寸，诺洛斯用了十五天的时间完成了雷吉设计的新型机器。
这架机器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上半部分看起来像一把直上直下的锤子，下半部分看起来像一张床。下半部分是固定的，而上半部分的锤子由一个巨大的转轮来驱动。
按照雷吉的设计，只要转动那巨大的转轮，锤子就能直上直下的运动。
可诺洛斯试过了，生铁铸造的转轮，直径超过了五尺，十几个匠人一起发力，只能让它转动一点点。这一点点的转动传递到锤子上，根本看不到任何一点变化，这样的机器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答案在当天上午揭晓了，雷吉让人运来了几千磅的烟煤，诺洛斯思考了好久才明白雷吉的想法，他要使用那台蒸汽机。
诺洛斯整整用了四头牛，才把锈迹斑斑的蒸汽机从仓库里拉了出来。自从这架蒸汽机问世以来，它只工作过一次就被雷吉放弃了。
搁置了整整半年，里面已经成了老鼠和蜘蛛的天堂，十几名匠人打扫了整整一上午，才让这架蒸汽机能勉强看的过眼。
确系它还能使用，雷吉用曲轴把蒸汽机和他新设计的机器连接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斯文德尔叫来四名工匠，把一口巨大的切刀固定在了锤头下方。
这口切刀有四尺宽，两尺高，刀背的厚度达到了一寸半，看起来就像断头台上的铡刀（这个时代还没有断头台）。
直到现在，诺洛斯依然不知道这架机器到底有什么用处，难道是用来处决不守规矩的工人？虽然有些工人真的很可恶，可这么做也未免太残忍了。
斯文德尔拿出了十根铜棍，整齐的码放在了机床的凹槽上，通过预先设置好的卡槽，让这些铜棍在机床的边缘探出了一厘米。
斯文德尔又在机床上加了个盖子，拧紧了螺栓，这些铜棍被牢牢的固定在了机床上。
接下来，雷吉让所有的匠人站到三十尺开外的位置，因为他要启动蒸汽机了。
这台蒸汽机太久没有使用，雷吉担心它会漏汽，等点火之后，炉管里的水开始沸腾，雷吉笑了，做为蒸汽时代的长子，它没有让雷吉失望。
蒸汽的压力在不断上升，确系条件满足后，雷吉打开了阀门。一片白雾从气阀里喷出，气缸上方的活塞迅速升起，在它的带动下，曲轴转动起了巨大的铁轮，铁轮带着巨大的铁锤开始缓缓上升。
动了，动了，这架机器终于动了，铁锤受滑块控制，上升到一定高度后，又迅速落下，铁锤下方的切刀瞬间掠过机床，从从十根铜棍上面准确切下来长度一厘米的圆柱形小铜块。
“成功了，木哈哈哈！斯文德尔，进料！”
切刀再次升起，斯文德尔把铜棍又往前伸出了一厘米，切刀再次落下，又切出了十个小铜块，如此反复，一尺长的铜棍被切成了三十个一厘米的小铜块，十根铜棍共切出了三百个铜块。
雷吉操控着蒸汽机，一口气切完了一百根铜棍，他关闭了闸门，让锅炉暂时熄火，他盯着满地的铜块放声笑道：“看到了吧！这就是机器的力量！”
“实在太神奇了！”诺洛斯不住的鼓掌，工匠们也附和着鼓掌，不知道哪个家伙突然说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这些小碎块，有什么用呢？”
“一会你就会看到它们的用处！”雷吉笑道，“斯文德尔，换模具！”
第283章 祖先的智慧
斯文德尔带着工匠把切刀从大锤的下方卸了下来，随即又给大锤加了一截新的锤头。
锤头下方有十个凸起的小圆柱，这些圆柱的形状看起来有些眼熟，可诺洛斯又说不上来在哪见过。
机床也发生了变化，斯文德尔换上了一块更长的床板，床板上面有十个凹陷下去的小洞，斯文德尔反复校准了好几次，确系没有任何偏差，他重新固定好了机床，把小铜块放进了机床上的小洞里。
雷吉再次启动了蒸汽机，大锤缓缓升起，迅速落下，锤头下方的小圆柱精准的砸进了机床上的小孔之中。等锤头再次升起，雷吉下令退料，斯文德尔抽掉了机床下方的挡板，十枚“成品”落了下来。
虽然雷吉不允许工匠们靠近机器，可诺洛斯还是忍不住冲了上去，他捡起了地上的“成品”，浑身颤抖着看了许久。
原本放进去的小铜块被压成了小桶一般的形状，中间是空的，外壁十分均匀，长度和直径都恰到好处。
这是弹壳，没错，是弹壳！这台机器一瞬间做好了十个弹壳！
他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机器上的大锤就像匠人手里的锤子，凸起的圆柱体就是匠人手里的砧子，小铜块就是匠人手里的铜板，这台机器用匠人的方法制造出了弹壳，只是它要比工人的双手灵巧的多，做出的弹壳实在太漂亮了。
“斯文德尔！填料！”雷吉又下达了命令。
斯文德尔刚要装填铜块，却被诺洛斯抢先了一步。
“让我试试，就一次！”
斯文德尔把铜块装进了小孔里，等大锤落下，抽掉隔板，又有十枚弹壳落在了地上。
诺洛斯的心花在不断落下的弹壳之中绽放了，一连串的鼻涕泡挂在脸上，在夏日的骄阳下绽放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大人，这台伟大的机器叫什么名字？”
“它叫冲床，我在驼岛的一本古籍之中找到了制作它的工法。”
“古籍！祖先的智慧，真是太伟大了！”
匠人们在拼命的欢呼，有些人跪在了地上，虔诚的膜拜着这位具有非凡智慧的先人。
斯文德尔并不相信雷吉的话，他知道这份智慧不是来自于祖先，而是来自于他疯狂的领主，这个比他还要疯狂的男人。
只有他才知道，这架冲床背后凝聚了多少心血，那架送给诺洛斯的模型，是他和雷吉共同制造的试验品，冲锤下方的小圆柱叫做凸模，机床上的小圆孔叫做凹模，按照雷吉所说的理论，利用铜的延展性和模具的硬度，就可以通过冲压制造出弹壳。
就连如此疯狂的斯文德尔，都不愿意相信雷吉的这番鬼话，可迫于领主的命令，他还是和雷吉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看似不可能成功的试验，先是冲压的力度不够，弹壳不能成型，由人力驱动改为畜力驱动后，又因为凹模深度过大，造成了过度形变。重新修正了凹模，又因为铜块的尺寸不合适，造成了弹壳厚度不均匀……实验过程中经历的种种失败，至今仍在斯文德尔眼前萦绕。
他当面挖苦过雷吉，甚至砸烂了模具，对着雷吉大发雷霆，但此刻，他真想告诉雷吉一件事，能侍奉在雷吉的左右，是他此生无上的荣耀。
加上之前切割铜块的时间，仅仅用了三个小时，冲床一共加工了三千枚弹壳。
“还能再快一些，”诺洛斯激动的喊道，“其实还能再快一些！”
做为一名一流的工匠，诺洛斯很快发现了提升效率的方法，填料、冲压、退料，程序非常简单，加工十个弹壳用不了半分钟的时间。最浪费时间的环节在于把切刀换成模具的过程，加上校准和固定，前后需要半个多小时，如果能多切出一些铜块，一天只换一次模具，或者……
“或者干脆不用换模具！”诺洛斯对雷吉道，“大人，我们为什么不再做一个冲床！一个专门用来切铜块，另一个专门用来做弹壳！”
“想法是好的，”雷吉叹口气道，“可惜我们只有一台蒸汽机。”
“我还能再做一个，我还记得怎么做这个东西！”诺洛斯激动了许久，忽然脸上又多了一丝阴郁，“大人，按照以前的规矩，每制作一枚子弹有三个铜币的奖赏，可现在有了冲床，会不会……”
“放心吧，”雷吉笑道，“还按老规矩，一个铜币都不会少。”
贪心的诺洛斯让工人们铸造了一千根铜棒，当天共生产了五千枚合格的子弹，负责铸造弹头、装填火药和组装子弹的工匠们反倒拖了后腿。
按照这样的趋势，等工匠们熟练的掌握了机器的使用方法，子弹的日产量将会破万，这就给了士兵们肆意挥霍弹药的资本。
当然，这也多亏了从白塔国采购回来的大量烟煤，否则雷吉根本没有能力担负蒸汽机的巨大消耗。看着持续运转的蒸汽机，雷吉在极力克制着心头的喜悦，可斯文德尔却有了另一个想法。
“大人，我想这台机器不仅能够用于冲压，而且还能用来钻孔，”斯文德尔画了一张草图，“我能用波尾地和生铁铸造出一把坚硬的铁钻，用蒸汽机带动铁钻来钻孔，要比融化精灵快的多。”
熔化精灵赫尔利就站在雷吉身边，他原本是来看热闹的，斯文德尔的话触动了他的神经。
“朋友，我想我从来没有冒犯过你，”赫尔利目露凶光道，“你为什么要砸我的饭碗？”
“我不是那个意思，”斯文德尔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给领主大人一个建议……”
这就是人类的智慧，这就是触类旁通的能力，没等雷吉开口，斯文德尔已经想到了铣床。
拥有如此聪明的学士，难道不值得骄傲么？
雷吉转过脸，笑着对赫尔利道：“没有人能取代你的地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做。”
技艺精湛的精灵，本来就不该从事重复性的生产工作，雷吉正在准备新的实验，而这此实验，将彻底颠覆战争的走向。
……
雷吉来到了望塔，看到了正在椅子上打盹的克里斯，在雷吉研究冲床的这段时间里，他在这里挡住了查理曼十几次进攻。
等睁开眼睛看到雷吉，克里斯清了清喉咙，开始了怨妇一般的牢骚模式。
“看看这是谁呀？这不是万民敬仰的雷吉诺德维克特大人么？您哪来的这份雅兴？为何要驾临我们这偏僻冷清的地方？您应该留在碎雪城里，继续钻研先贤的智慧，继续接受您子民的欢呼和膜拜！”
“听说这两天的战斗很艰苦，所以我特地来看看。”
“战斗？”克里斯苦笑一声道，“你还知道我们在战斗？看着你每天和斯文德尔鬼混，我还以为战争已经结束了呢！”
“我可不是鬼混，我也在用我的方式战斗。”
克里斯一脸讥讽道：“说说看，你的战斗方式具体指的是什么？”
“每天都有大量的子弹送过来，你没发现士兵的弹药更充足了么？”
“更充足了么？”克里斯皱了皱眉头，虽然在碎雪城接触了很多新鲜事物，可他毕竟还是生活在冷兵器时代的人，对弹药的存量并没有那么敏感。
他知道雷吉设计了一种能快速生产子弹壳的机器，但他觉得仓库里的子弹并没有增加多少，因为战场上的子弹消耗实在大的惊人。
第三军有五百人装备了火枪，碎雪城每天会送来五千发子弹，每个战士也最多能分到十发，对于普通战士这个数量倒也勉强，可对于哨塔里的战士来说，十发子弹根本不值一提。哨塔一旦处于被围攻的状态，士兵们消耗的子弹往往数以百计，这就是战争，无论人口还是资源，拼的都是家底子，提升了生产效率，也只能维系供需平衡。
“战斗不是每天都有，子弹会越来越多，所有东西都会越来越多。”对于未来，雷吉依然充满信心。
“不只是你的东西会越来越多，查理曼也一样。”克里斯指着地图道，“虽然战斗从未中断，但对方只攻破过一次哨塔，而且被第三军轻易打退了，猜猜看，这是因为什么？”
“对方没出全力。”
“说对了，”克里斯道，“再猜猜看，查理曼在等什么？”
“他在等待秋天，等待秋收的粮食。”
“不只是粮食，还有人，还有金币，”克里斯对国家的运转方式非常熟悉，“农民们完成了耕种，现在可以大规模征兵了，而各地的供奉也该送上来了，查理曼有粮食，有人，也有钱，做好准备吧，决战就要开始了。”
“北方不用担心，我依然相信苏菲亚，接下来的战场在这里。”
“真的在这里么？不是在你的工厂里么？”克里斯的牢骚还没有结束。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只在工厂里，还有农田，”雷吉掏出了一个土豆递给了克里斯，“我带来了一些礼物给你，尝尝吧，这是刚刚收获的土豆。”
“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土豆，看起来像泥土里出生的马粪蛋子……我还忘了，你真的在泥土里浇过粪便，你确定这东西能吃么？”
第284章 精灵的极限
厨师按照雷吉的配方做了一锅牛肉烧土豆，虽然克里斯一再强调，自己对土豆没有任何兴趣，但他还是一口气吃了整整三盘。
“这种东西，该怎么说呢，我的确不是太喜欢……但是作为一种粮食来说，我觉得味道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产量，一亩地里能产多少土豆？”
“每亩地能产五百多磅，比我想象中要少一些。”
“五百磅！”克里斯把酱汁喷了雷吉一脸，“这样你还嫌少？”
在这个时代，大多数粮食作用每亩只能出产两百磅左右，五百磅已经是非常惊人的数字了。
“注意餐桌礼仪，我的殿下！”雷吉擦去了脸上的酱汁，“我会在温室里培育更好的种子，土豆的亩产正常应该在一千磅以上！”
“是，是么？”克里斯的声音有些颤抖，看着盘子里的土豆，眼睛里冒出了异样的光。
雷吉知道他的心思：“说心里话，我很感激你为我做过的一切，我真希望你能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克里斯又盛了一碗土豆，撇撇嘴道：“你想的太美了，我是堂堂的一国王子，凭什么给你当一辈子雇工？”
“我好像没有亏待过你。”
“那又怎么样？雇工终究是雇工！”
雷吉默然许久，喃喃低语道：“看来你还是想当国王。”
“别说这种蠢话好么？”克里斯笑道，“这个世界上有谁不想当国王？”
“好，”雷吉点点头道，“我帮你当国王，这一天就快来了。”
克里斯皱眉道，“我们先打赢眼前的战争好么？至于国王的事情，留到几十年后再说吧。”
“也许不用那么久，”雷吉笑道，“等你当上国王之后，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永远不要和碎雪城发生战争。”
克里斯一愣，转而笑道：“我答应你，反正都是不着边际的事情，答应你又有什么关系。”
雷吉又道：“我知道所有的国王都是无耻的，但我希望你不会食言。”
“我肯定不会食言，和你作战本来就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克里斯擦了擦嘴道，“我还会答应你另外一件事情，只要我能当上国王，我会送给你三座城市，如果你肯给我一点土豆的种子，我会多送给你一座城市！”
“一点土豆就能换来一座城市？”雷吉诧道，“你的城市也太廉价了。”
“一点都不廉价，”克里斯用叉子叉起了一块土豆，“如果莱恩国有这种东西，就再也不用为吃饭发愁了，多给你三座城市都值得。”
雷吉一笑：“真没想到，恶魔王子最先想到的是吃饭问题。”
克里斯道：“如果子民连饭都吃不上，这个王国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雷吉沉默了许久，突然站起身来，向克里斯行了礼。
这是雷吉第一次向克里斯行礼，让克里斯觉得很不自在。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容我提前叫你一声国王陛下，就一声！”雷吉凝望着克里斯，“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一定要记住！”
……
艾德文娜正在城北的土地上，监视着拜尔人上缴地租。按照约定，除了第三军的战士，每个拥有土地的拜尔人都要缴纳至少两千磅的土豆，这种事情按理说应该交给两个农务官来完成，可雷吉担心凶悍的拜尔人会惹麻烦，所以还是让经验丰富的艾德文娜去指挥收租。
艾德文娜的经验的确很丰富，她最擅长的事情有两件，一件事情是收钱，虽然这次收上来的是土豆，但性质没有任何不同，另一件事就是驯服不听话的人，这其中大部分是女人，当然也包括男人。
艾德文娜带去了全副武装的卫兵，她做了最坏的打算，可事情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并不是这群拜尔人学乖了，而是因为他们不肯吃土豆。
他们宁肯继续吃雷吉发给他们的食物，也不肯吃这种从粪土里种出来的泥蛋子，而且拜尔人中还有一个流行度极广的传说，他们认为土豆是雷吉从地狱里采摘回来的果实，吃下土豆的人会被雷吉转化成魔鬼。
一块土地里至少能收获四千磅土豆，可大多数拜尔人只收了两千磅，他们只想交租了事，至于剩下的土豆，他们宁愿让它们烂在地里，也不愿意再为魔鬼的果实多花一分力气。
这显然不是雷吉想要看到的，艾德文娜也尝过了土豆的味道，她知道那是非常美味的食物，她给雷吉提出了一个建议，让雷吉用一磅三个铜币的价格，把剩下的土豆征收上来。
“一磅三个铜币太少了，不能打击了耕种者的热情，一磅八个铜币吧！”
“一磅八个铜币？”文娜愕然道，“你从白塔国买回来的小麦，一磅只需要六个铜币。”
雷吉笑道：“土豆的价值不比小麦低，等有一天我替你夺回了脂凛城，你难道不想多带一点土豆过去么？”
文娜摇头道：“我不需要，脂凛城是属于你的。”
雷吉诧道：“开什么玩笑，那明明是你的领地，我答应要帮你把它夺回来。”
文娜诡异的笑道：“是我的，也是你的，连我都是你的。”
这句饱含深意的话让雷吉骨软筋麻，而文娜此刻正在向他一步步靠近。
雷吉比克里斯略高一些，在这种情况下，文娜不需要弯曲膝盖，也能做出那迷人的仰视。
雷吉无法判断文娜的用意，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按照常规操作，找个平整的地方，撒一个尿，然后照照自己。
可文娜的柔情让他无法离去，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先占一回便宜再说，最多完事不认账就是了！
两个人的距离已经到了“间不容发”的境地，文娜闭上了双眼，雷吉正在考虑先动口还是先动手的问题，一阵敲门声突然传了过来。
是谁会如此让人败兴？克里斯么？不对，那家伙从来都不敲门。
雷吉本想说不要理他，可文娜已经睁开了眼睛，但凡有些经验的男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他已经错过了这次机会。
文娜匆匆告辞了，在她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赫尔利刚好站在了门外。
“你有什么事？”雷吉目露寒光的看着赫尔利。
“大人，我是想说关于你布置给我的任务，我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方法，那实在太难了。”
“找不到方法你还来找我！你是想让我责罚你么？”
“我觉得那个东西……实在太粗了，我有些吃不消！”
“粗一点有什么关系，原理都是一样的，好好看看你以前的笔记，试着改良一下你的方法！”
赫尔利拿出了厚厚一叠羊皮纸：“我正在看笔记，可有些单词实在太复杂了，我当初并没有说过这些词汇，直到先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直到现在也不明白，”雷吉愤怒的拿起了教鞭，“告诉我，你有多少个单词不认识？”
“我，我，我没有仔细数，大概有十五六个……”
“就按十六个算吧，把手伸出来，打一百六十下手心！”
打手心？只有接受初等教育的孩子才会收到这样的惩罚，这简直就是耻辱！
可雷吉不是在开玩笑，他用力挥舞着教鞭，让赫尔利立刻摊开手掌，天晓得雷吉为什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大，大，大人，我的手……还要继续施展法术，可千万不能受伤。”
漂亮的借口，赫尔利正想为自己的机智喝彩，可没想到雷吉并不买账。
“你不是习惯用右手的么？揍你的左手好了！”
“大人，这次的任务非比寻常，要两只手一起用！”
“是么？两只手都不能打？”雷吉邪恶的笑道，“那我就要惩罚你更私密的部分了。”
……
雷吉想让赫尔利在直径十七厘米的铁柱上，烧出来一个直径十厘米的洞，这明显超出了燃烧精灵的法术极限。
赫尔利一直在试图提升自己的法术，之前在制作枪膛的时候，赫尔利的法术每天都有进步，这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认为自己的潜能是无限的。
在那段时间，他的潜能的确被开发了出来，可极限和潜能不同，极限没有那么容易突破。
前三天的实验全部以失败告终，赫尔利一共烧毁了十五根铁柱，还烧伤了自己的右手。
这样拼下去，成功的几率不会太高，受伤的几率却在逐步增加。赫尔利被迫停了下来，他要尝试一种全新的方法，用近乎爆发的方式来施展自己的法术。
经过整整两天的准备，赫尔利找到了法术的爆发点，他在城堡的后园里进行了一次高强度的实验，结果因为用力过猛，直接烧化了整根铁柱，赫尔利也遭到了严重烧伤，被直接送进了医院。
从回到碎雪城，雷吉还没有见过伊玛，因为卡蜜拉的关系，两个人之间有一些芥蒂。得知雷吉来到了医院，伊玛既觉得激动，又有些紧张。
要不要主动和雷吉说句话？还是继续保持应有的矜持。他可是领主大人，难道让他在自己面前主动低头么？可他的举止实在太轻浮了，先是苏菲亚，然后是娜塔莉，现在卡蜜拉也插了一脚，听说还有一个叫银歌的女兽人……这种轻浮的男人就该给他一点教训！
“伊玛，你好么？”
伊玛还在矛盾之中挣扎，雷吉却主动上前送来了一句问候。
“我，我很好……”就这一句简单的问候，化解了伊玛心头所有的怨恨，她回过头，红着脸看着雷吉，刚想说点什么，却看见了雷吉脸上的伤疤，“这，这是什么，我的天，你受伤了，这是谁缝的伤口，怎么缝的这么糟糕！”
伊玛抚摸着雷吉的脸颊，心疼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坐在一旁的碎骨道：“你能不能先帮我把药换好，再和你的男人亲热？”
站在门口的尼波利笑道：“别那么不解风情，大个子兽人，我们一会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