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丢失的火枪
碎骨的手能动了，尼波利能走路了，摆在眼前的奇迹让雷吉震惊不已，他一度怀疑伊玛被开发了某种特殊的潜能，学会了某种超级强大的巫术。
可卡蜜拉打消了雷吉的怀疑，伊玛没有掌握任何巫术，她依旧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这份奇迹来自于伊玛的手术，真正意义上的外科手术。
这就让雷吉更加无法理解了。
伊玛的医术是跟雷吉学的，而雷吉的医术来自于大学时代的爱好，在工作之后，雷吉一直沉浸在九九六的福报里，这一点仅存的医学知识也没有得到进一步的锤炼和深造。
一个业余爱好者能掌握多少专业知识？
制取抗生素看起来很高端，但实际比想象中的要容易，某些购物网站上就能提供现成的菌株和试验器械。
人体的基本构造和解剖学常识也有很多学习渠道，在前世，这类知识早就烂了大街。
至于静脉注射、简单的外伤处理和急救知识……这些更不用说，本来就属于基本常识范畴，在网络时代能找到大量的学习资源。
但是像韧带修复这种高级手段，雷吉只是在一些专业书籍里看过那么一两眼而已，他当然不会把这些知识传授给伊玛，因为他自己连基本的原理都没有弄清楚。
可伊玛已经做到了，她修复了碎骨断裂的韧带，甚至修复了尼波利严重受损的骨骼，这种医术不可能存在于这个时代，这份成就也完全超出了雷吉的理解范围。
“别问这其中的原因，这个女人现在嚣张的狠！”卡蜜拉低声道，“千万别说错话，你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凶！”
“该死的女巫，你在诋毁我么？”伊玛吼道，“是你输了赌约，本就该愿赌服输！”
卡蜜拉不再说话，可雷吉还是忍不住问了其中的原因，他在怀疑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存在着另一个医学专业的穿越者。
“这门医术不是我发明的，是你的魔导大学士斯文德尔。”伊玛对她不可思议的医术做出了解释。斯文德尔在家里经常进行一些匪夷所思的试验，而有些试验会造成意想不到的事故，在一次事故当中，斯文德尔弄断了一只兔子的耳朵，而这只兔子，恰好是他女儿最喜欢的宠物。
熟悉斯文德尔的人都知道，这个疯狂的男人几乎无所畏惧，但他真的非常害怕自己的女儿。他知道这后果将会有多么严重，在极度慌乱的情况下，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用强韧的波尾地把兔子的耳朵强行接了回去。
斯文德尔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他只是想暂时敷衍过去而已，按照他的设想，这只耳朵会立刻坏死，然后脱毛腐烂，等到了那个时候，他可以编造一个谎言，向他女儿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比如说：“这只兔子得了烂耳朵的怪病。”
可没想得到的是，过去了两个月，兔子耳朵上的伤口竟然愈合了，被接上去的耳朵“生存”了下来，和那只完好的耳朵一样，里面流淌着血液，并且能够活动。
斯文德尔把这项重大的发现告诉给了伊玛，伊玛找来了一群动物，做了无数次试验，终于发现了波尾地的特性。它的特点并不仅仅是强韧，而是能够在人体内生长，并且是有目的性的生长。但这种目的性并不稳定，有时候会修复受损的组织，但有时候也会给生物带来致命的伤害。
发现事物的特性，保留有益的部分，抑制有害的部分，这是雷吉对药理学的理解。
伊玛继承了雷吉的理念，她用不同的药物去刺激波尾地，最终得到了一个结论，在硫磺的刺激下，波尾地会展现出天使的一面，在人体中按照有益的导向生长，最终修复受损的组织。
虽然还无法解释其中的原理，但这一伟大的发现足以让这个时代的外科医学向前推进了数百年，甚至更多。
天赋的鸿沟并非不可逾越，就连雷吉现在也说不清楚，现在的伊玛和卡蜜拉，到底谁才是碎雪城最出色的医者。
至于熔化精灵赫尔利，他的状况并没有那么糟糕，伊玛和卡蜜拉都有处置烧伤的方法，而导致赫尔利昏迷的主要原因，并不是烧伤，而是过劳。
想让他烧出一个炮筒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雷吉也曾想过让斯文德尔直接设计铣床，可专业的鸿沟摆在了面前，铣床的工艺相对复杂，要考虑到很多技术细节，雷吉无法做出准确的设计方案，大部分细节只能靠斯文德尔自己去摸索。
尽管困难重重，可雷吉对火炮依旧非常渴望，只有拥有了火炮，火药的攻击效果才能从概率性攻击（就是往人堆里瞎蒙），转型为精准打击，只有掌握了精确打击的技术，雷吉才有可能在战场上真正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斯文德尔没让雷吉失望，在赫尔利入院两天之后，他的迷你铣床设计成功了。在连接到蒸汽机上之后，斯文德尔成功的加工出了一根外径十七厘米，内径十厘米的炮管，并且利用铣刀的特殊功能，直接在炮管内壁上刻好了膛线。
有了炮管，剩下的就是大炮的机械部分了，这件工作不是诺洛斯和斯文德尔能够完成的，精密的机械加工还得依靠卡拉夫。
雷吉把卡拉夫从寒枫要塞调了回来，虽然修补城墙的工作仍未结束，但工匠们已经学会了钢筋混凝土的施工流程，卡拉拉夫也能够抽出手来从事更重要的工作。
雷吉的机械学瓶颈再次出现了，他并不知道大炮的机械构造，索性把它理解成了大号火枪。
雷吉不敢奢望连发火炮，能设计出单发火炮就已经非常完美了。他在炮膛后面设计了一个大号的火枪撞针，用弹簧蓄力，用一根绳子代替了扳机，拉一下，打一炮，在雷吉看来，这和想象中的大炮几乎没有什么分别。
卡拉夫很快完成了机械部分的制作，这个世界上，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火炮组装完成了。
收到这一消息后，本来恢复了一些精神的赫尔利再次昏迷，他感到了自己无能，这让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雷吉很同情这个自尊心极强的年轻人，可他现在没心情给他送去安慰，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诺洛斯已经制作好了第一批炮弹，雷吉准备在小麦收获之前，完成火炮的试射。在此之前，他要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克里斯，他要让克里斯围绕着火炮，提前制定新的战术。
克里斯对雷吉的新式武器没有太多兴趣，从雷吉的描述来看，这种武器似乎和火箭也没什么分别。而且他还刚刚收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他们最重要的武器火枪，可能面临着严重的技术外泄。
“二号哨塔今天早上遭遇了敌军，只是小股的敌军，大概有七十多人，对付这样的敌军不成问题，可我们的士兵却出现了严重的失误。”克里斯的表情非常的失望，他对士兵感到失望，也对自己感到失望，因为这的确是一个非常低级的过错。
七十多人的敌军明显是试探性的攻击，像这样的对手，哨塔可以将其轻易击退，可在战斗过程中，一名士兵出现了慌乱，他在换子弹的过程中把火枪掉到了哨塔之外。敌军不惜一切代价捡走了那支火枪，战争开始以来，这是第一次出现火枪被敌军缴获的情况。
“现在的麻烦非常的大！”克里斯恨道，“莱恩国的炼金术师很快会破解火枪的制造方法，我们将失去武器的优势，想想看，如果敌军也能在三百尺开外杀死我们的士兵，我们又该怎么办？我们的兵力根本没法和敌军抗衡……”
“冷静一点，先别急。”虽然是个坏消息，但从雷吉的表情来看，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糟糕，哨塔的哨长和犯错的士兵就在面前，他得先弄清楚来龙去脉。
“小伙子，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雷吉先询问了当事人。
“大人，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脸再来见您，我应该战死在哨塔里，我不应该活着回来，对不起您，我的大人，让我战死吧……”
看的出来，这个低级的失误给小伙子带来了非常沉重的压力，他的精神就快崩溃了。
“别怕，每个人都会犯错，但我们要找到错误的原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把火枪丢到了哨塔之外？”雷吉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个笑容向小伙子发出了一个讯号，就算他真的有错，这个错误也并非不可原谅。
“事情是这样的，我是第二哨塔第一射击孔的火枪手，当时敌军已经快被我们打退了，可我的子弹也打光了，我想立刻装弹，再完成一次射击，结果我没有握住火枪，我的枪掉到了哨塔外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克里斯咆哮道，“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退壳的时候要回到哨塔里面去，让你身后的士兵接替你射击！”
“都是我的错……”士兵抱着头泣不成声，雷吉转脸对哨长道：“情况就是这样么？”
哨长道：“我当时在哨塔的顶层，正在观看敌军的动向，结果忽然有一支火枪掉了下去，我真想让士兵冲到哨塔外面去把火枪抢回来，可按照军律，在敌人撤退之前，我们不能离开哨塔。”
“这个时候你又想起军律了！”克里斯吼道，“你的士兵为什么不遵守军律？看看他之前都做了什么？”
哨长也落泪了，罗兰在旁神色冰冷道：“按照军律，这名士兵应该被判处三年苦役，哨长将被开除军队，而我本人也将受到处罚，至少要被罚去今年所有的薪水。”
克里斯叹口气道：“我也难辞其咎，理应受到处罚。”
“好了，别那么紧张，让我好处想一想，”雷吉看着那名士兵道，“首先我要再次确认一件事，你丢失的那支火枪里，确系没有子弹么？”
“我发誓，大人，我的子弹已经打光了，”士兵哭道，“里面一发子弹也没有！”
“很好，”雷吉点头笑道，“让这位士兵和这名哨长先回去休息，尽快安排别人接替他们的位置。”
对于雷吉轻描淡写的态度，克里斯很是费解，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克里斯向雷吉表明了态度。
“不必顾及我的颜面，士兵犯下了如此愚蠢的错误，必须受到严惩，包括我在内，都必须要为此承担责任。”
“责任是要承担的，可我认为这个错误未必有那么愚蠢，”雷吉收去了温和的笑容，他的表情比克里斯还要凝重，“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第一军和第二军身上，我绝对不感到意外，可这是第三军，他们是会战斗的机器，从第三军组建开始，他们一直在接受这样的训练，他们对战术的执行能力甚至超过了他们吃饭睡觉的本能，可这名士兵为什么会违背你制定的战斗流程？”
“你是说，”克里斯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怀疑他是……”
“是的，”雷吉点点头道，“我怀疑他是间谍。”
第286章 玩火
雷吉怀疑那名士兵是间谍，这句话如同炸雷一般惊醒了克里斯。
雷吉说的没错，第三军的战士像机器一样严格的执行着每一个战斗程序，士兵的天赋不同，能力也不同，有些士兵的射击命中率可能很糟糕，有些士兵换子弹的速度可能非常的慢。每个士兵的忠诚度也不一样，在生死关头他们很可能会选择投降，这一切都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
但是一个第三军的士兵如果违反了战斗程序，就像一部机器突然颠倒了它的工作顺序，这种行为让人完全无法理解。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名士兵故意想把这支火枪丢到哨塔之外，难道他真的是间谍么？
经过一番调查，克里斯发现这名士兵并不具备成为间谍的条件。
这名士兵的名字叫做勒伍斯，他是碎雪城的第一批新居民，也就是尼波利送来的第一批奴隶。他来到碎雪城的时候，查理曼还没有当上国王，所以他不太可能为查理曼效力。
而且间谍一般都选择独来独往，可勒伍斯的家庭很庞大，他和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两个妹妹生活在一起，这样的情况显然不适合做间谍，他的顾忌和牵绊实在太多。
收到消息的艾德文娜给出了另一种推测：“他或许不是间谍，但很可能是间谍的帮手。”
这个解释更合清理，这名士兵很可能受了间谍的指使，去完成某一个特定的任务，比如说把火枪扔给敌人。
什么样的诱惑能使一名士兵以生命为赌注，铤而走险呢？
最容易想到的就是金钱，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东西。
“把莫德萨和泰尔借给我，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置，十天之内就能有结果。”在查找间谍这件事情上，艾德文娜非常自信，她比雷吉更有经验。
雷吉对文娜的承诺多少有点怀疑，在火炮试射之前，他必须铲除这名间谍：“我正在研制一种非常强大的武器，如果再次发生了泄密，后果不堪设想。”
“你担心我抓不住他？”艾德文娜皱眉道，“如果不能完成任务，我愿意接受你的处罚。”
雷吉点点头，神情冷峻道：“我的处罚真的会很严厉！”
文娜顽皮的笑道：“别吓坏了我，先让我看看，你到底能有严厉。”
克里斯咳嗽了一声：“说正经事，你的手段最好别太粗暴，我不想冤枉了第三军的士兵，他们出身于奴隶，他们的意志很容易发生动摇。”
文娜道：“放心吧，在找到证据之前，我不会动用刑具。”
比起间谍，克里斯更担心查理曼会制造出火枪：“我们要对火枪提早做出防备，我们要做一些坚固的盾牌，至少要能挡得住子弹。”
“不用那么紧张，我的火枪没有那么容易复制，更何况他们还没有拿到子弹。”雷吉对自己的技术很有信心，如果是那种装着火药、弹丸和枪砂的原始火铳，炼金术士的确有仿制的能力，包括转轮手枪的机械部分，也有被炼金术士仿制的可能，可子弹的底火和发射药，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不要低估了炼金术士，而且那名士兵也有可能说谎了，他可能把子弹一并送给了查理曼。”
雷吉道：“就算他们拿到了子弹，也拿不到火药的配方，就像苏菲亚拿走了我的火箭，可她还是无法复制我的火箭弹头，我担心的是那个间谍，他既然能把手伸到军队里，下一步很可能会把手伸到工厂里。”
“等我的消息吧，”文娜微笑道，“十天之内，我会把间谍带到你的面前。”
……
查理曼拿着火枪把玩了许久，这把火枪里的确没有子弹，可新奇的机械设计还是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看看这东西多有趣，只要扣住这个钩子，后面的这个小锤子就会动一下。”康拉德正在向查理曼介绍火枪的功能，查理曼用力扣动了一下扳机，后面的击锤发出了一声脆响。
康拉德笑道：“别看这这锤子不大，力气可真的不小，能打断一根木棍。”
“木棍？武器又不是用来打木头的。”查理曼叫来了一名侍女，让她把手指伸到了击锤和转轮之间。
“让我看看，这东西到底有多大威力。”
侍女吓得浑身发抖，等查理曼扣下了扳机，击锤飞快的撞断了侍女的手指，侍女惨叫连连，可这并不是查理曼想要的结果。
“我的士兵就是被这个东西杀死的？难道他们要把脖子伸到这个锤子旁边么？”查理曼看了看枪管，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弹巢，“这根管子里根本没有东西喷射出来，这个轮子又是做什么用的？我明明看到它在转动，难道这只是个装饰品么？”
安德鲁道：“这件武器是用战士的生命换来的，我们应该立刻把它送回王都，交给炼金术士，他们会给出答案。”
“你说的的确有些道理，可我还想听听温莎男爵的建议，”查理曼看着爱丽丝，微笑道，“你已经跟我说过无数次了，你说敌人的武器来自于巫术，可你一直找不到破解巫术的方法，现在我们拿到了敌人武器，我想你应该能找到战胜敌军的方法了。”
康拉德没有作声，查理曼已经到了输不起的时候，这种状况下，他可不想拿着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沉默了许久，爱丽丝给出了她的答案。
“炼金术士什么都做不了，这件武器本身不能伤害您的士兵，一切都来自于雷吉维克特的巫术，只有雷吉维克特使用了巫术，那根长管里才喷射出杀人的箭矢。”
说这番话的时候，连爱丽丝都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神婆。她在这件武器上闻不到一点巫术的味道，可在这种时刻，她必须要坚持自己的谎言，否则她将会失去千辛万苦换来的一切。
爱丽丝得到了一块封地，得到了封地上的供奉，现在她身边有十几名仆从和二十多个弟子侍奉她的起居饮食。对于一个平民出身的姑娘，这一切比最美的梦境还要美好，为了让这个美梦持续下去，她不惜用谎言把自己逼到绝境。
现在轮到查理曼做决定了：“这可真让人为难，为什么我们只缴获了一支武器，我该把它交给谁呢？”
“陛下，”安德鲁起身道，“为了缴获这支武器，我们损失了六十一名战士，就算为了这些士兵的鲜血，我们也应该更加慎重的处置这件来之不易的战利品。”
安德鲁的每一句话都让查理曼觉得刺耳，这听起来好像是查理曼没有珍惜士兵的生命。
“安德鲁将军，我比你更心疼王国的战士，我也不想再有无谓的牺牲，可这里离王都很远，往返一次至少需要十天，在这十天的时间里，又有多少士兵会因此而丧命？”
“陛下，我们不需要把这支武器带到王都，我已经派人传召了炼金术士，他们明天就能抵达我们的营地。”
话音落地，查理曼半响无语。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来安德鲁将军比他更有预见性，他提早做好了准备，他节省了宝贵的时间，是不是应该给他一句褒奖，褒奖他的远见卓识和老谋深算。
查理曼用力挤出一丝笑容，道：“做得好，我的大将军，如你所愿，我们明天就把这件武器交给炼金术士，我想……三天的时间应该足够了吧。”
“三天的时间，您指的是……”
“我要知道这件武器背后的秘密，至少我要知道这件武器是如何杀人的！”
查理曼极力保持着微笑，离开了会厅，诡异的气氛让安德鲁脊背有些发凉。
他看了看史宾杜，问道：“首相大人，难道我做错了什么？”
史宾杜微笑道：“将军，你多心了，陛下的心情非常好，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炼金术士吧。”
众人纷纷离去，会厅里只剩下了安德鲁和慢吞吞的康拉德。
“首席学士，”安德鲁低声道，“我感觉陛下对我有些不满。”
康拉德微笑道：“或许我不该胡乱插嘴，只是有件事情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能随意调遣炼金术士？”
安德鲁愣了许久，满身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
“这是……陛下的吩咐，在战争时期，我有权力调遣王国的所有人员。”
“说的好，”康拉德叹口气道，“我没记错的话，您已经当了十五年的将军了，您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不是每句话都能当真。”
“那是，陛下亲口说过的话……”安德鲁的声音都变调了。
“您可千万不要误会，陛下的话自然不会有错，我是说别人说过的话，”康拉德笑道，“就像我这个老糊涂的话，您又何必当真呢？我累了，希望您也能早点休息。”
康拉德颤巍巍的走出了会厅，爱丽丝正站在门口等着首席学士，看到爱丽丝的身影，怒火立刻烧到了安德鲁的心头。
“该死的女巫，别再用你的花言巧语迷惑陛下，”安德鲁咬牙道，“等我拆穿了你的谎言，我会把你烧死广场的石柱上。”
“我从未欺骗过陛下，就算要烧死我也轮不到你，我是王国的男爵，只有陛下才有惩罚我的资格，”爱丽丝低着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安德鲁将军，你太自负了，你在浪费陛下的时间，也在浪费战士们的生命，总有一天，你会为此而付出代价。”
“该死的女巫！你在跟谁说话！”愤怒的安德鲁冲到了会厅之外，如果不是康拉德的阻拦，他可能会立刻杀了爱丽丝。
回到康拉德的住处，爱丽丝心有余悸，康拉德赶走了侍从，收去了慈祥的笑容，一脸狰狞道：“你想玩火是么？你为什么要挑衅安德鲁？你知道他有多么狠毒？他差一点就杀死了前任国王！”
爱丽丝钻到了康拉德的怀里，放声哭道：“您告诉该怎么做？我无法忍受他们的欺凌和侮辱，如果我退让一步，我将会失去所有的一切。”
康拉德叹口气，轻轻抚摸着爱丽丝的发丝，低声道：“从今天起，你必须听我的话，在炼金术士得到答案之前，你不要再插手这件事。”
爱丽丝仰面看着康拉德：“安德鲁将军会报复我么？”
“不必担心，陛下已经对他非常厌恶了，”康拉德阴森的笑道，“失去一切的将会是他，甚至包括他的生命。”
爱丽丝把头深深的埋在康拉德的长袍里，柔声道：“您是我的太阳，您是我的天空，我愿意永远侍奉在您的左右。”
康拉德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他用力扯住了爱丽丝的头发，笑道：“这就对了，我最喜欢听话的姑娘。”
第207章 通敌者
文娜的调查很快取得了进展，她当天带人去了那名士兵的家里，泰尔只在他家里转了一圈，就发现了一些线索，凭借对痕迹的精准判断，他在窗台下面的石板下找到了两百个金币。
第三军士兵一年可以赚取三个金币，勒伍斯的哥哥和弟弟都是农夫，他的两个姐姐在杂货铺里做帮工，这两百个金币的来源不可能是他们通过合法渠道赚来的。
文娜带着这两百个金币去了监牢，在看到金币的那一刻，勒伍斯瞬间哭出了声音。
“可爱的小伙子，有些事情已经不需要我多说了，”文娜抓起一把金币，一颗一颗的丢在了勒伍斯的面前，“告诉我，这些金币是谁给你的？我想我还算是一个温和的人，所以我期待你和我说实话，否则，你就要和死神好好聊聊了。”
莫德萨平静的从腰间抽出了刀子，在裤子上蹭了蹭刀锋上污渍，看不出来那是锈迹还是血迹，勒伍斯不敢看莫德萨的刀子，更不敢看他的脸，仅仅用了十分钟的时间，他就供述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指使他的人叫做约科奇，等文娜追到他的家里，他已经逃走了，泰尔沿着足迹一路追寻，最终在城南的荒野里找到了他的尸体。
他被人从身后割断了喉咙，线索貌似中断了。
可文娜没有就此罢手，通过调查，文娜得知他是财务官菲南斯的侍从。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菲南斯，他有足够的动机，雷吉对他的厌恶让他随时有背叛雷吉的可能。他也有足够的财力，财务官想要弄到二百个金币应该没有任何困难。他还有足够的人脉，在萨恩执掌碎雪城的日子里，他结识了不少王都的高官。
事情已经到了板上钉钉的地步，虽然没有指控菲南斯的直接证据，但凭借这些间接证据的推断，也足以把菲南斯送上绞刑架。
就连菲南斯都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被抓进监牢之后，他买通了狱卒，得到了一把匕首，他准备在审判到来之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文娜没有那么武断，因为她发现了一个疑点。
在半个月前，戴克托从白塔国购买了一批优质铁矿，因为交易的数额较大，雷吉让菲南斯直接去驼岛结算费用。
出于安全考虑，雷吉给菲南斯配备了卫兵，并且给他本人配备了一支火枪。
在驼岛，菲南斯的行动没有受到任何限制和监视，对于活在恐惧之中的菲南斯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假期，他花了大把的时间在风月之所消遣，如果他真的想把火枪出卖给莱恩国，在此期间，他有很多机会做一些不为人知的交易。
可他并没有那么做，他的火枪仍然完好无损的放在他的家里，也许他当时还没有做好背叛雷吉的准备，也许他害怕雷吉突然问起火枪的下落，但文娜总觉得背后另有隐情，她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雷吉，雷吉思忖了许久，给出了另一条线索。
“去查账，看这该死的家伙是不是贪了我的钱，”雷吉道，“我不懂财务知识，但是你懂，在碎雪城最艰难的时刻，我榨干了菲南斯所有的财产，如果没有贪污的话，他还真未必能拿得出两百个金币。”
文娜认真核对了账目，至少从账面上找不到菲南斯贪污的证据，但有一笔账目引起了文娜的注意，外务官安东尼曾经支出了三百个金币用以购置出使莱恩国的费用，这笔费用是雷吉批准的，在年初的时候，雷吉曾经试图和莱恩国缓和关系，他想派出使臣去试探一下老国王的态度，可查理曼篡夺了王位，外交计划就此搁浅了。
可这笔钱花在了哪里？从账目来看，应该是不了了之了。
这件事情貌似和间谍扯不上任何关系，做为外务官，保留一笔资金用于外交开销，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可文娜很快发现了更多疑点，为了准备这次出使行动，安东尼和莱恩国的部分官员建立了联系，迄今为止，他仍然和这些官员保持着书信来往，这是外务官的权力，粗心的雷吉没有在战争时期对外务官做出必要的限制。
出身于平民的安东尼凭借优异的考试成绩当上了官员，这个从来没有尝到过权力的滋味的少年，很可能接受了一些致命的诱惑。
文娜没有擅自采取行动，她把这一消息告诉给了雷吉，雷吉当然不会相信这些毫无根据的推测，但克里斯却相信文娜的判断。
“我也曾试图从平民之中找到一些优秀的人，他们能带来惊喜，但有时也会带来沉重的打击，有很多平民并不在乎所谓的忠诚，如果你这的想抓住那该死的间谍，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手软。”
雷吉摇头道：“这种话实在太荒唐了！兽人们对我无比忠诚，难道他们出身于贵族么？在我被莱恩国驱逐的时候，最先背叛我的就是贵族！”
克里斯解释道：“我并没有说贵族一定会比平民忠诚，可安东尼身上的确有嫌疑。”
“我不可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去滥杀无辜！”雷吉转脸对文娜道，“你能找到安东尼通敌的证据么？”
看着暴怒的雷吉，文娜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雷吉平复了许久，道：“去查吧，查一查那三百个金币的去向，我想安东尼能够给出合理的解释！”
“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克里斯也提高了声调，雷吉的固执让他也有些恼火，“安东尼可以给出一百个解释，每个解释对你来说都是合理的！他可以说拿这笔钱去疏通莱恩国的官员，你既然想派他出使，这就是他必须要做的准备，这一个借口就能让你无据可查！”
雷吉哑火了，克里斯说的有道理，在这个时代，出使之前的“疏通”的确是必要的流程，否则在出使的过程中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那我还能怎么做？没有任何根据的情况下给安东尼定罪么？或者用刑具逼他承认罪行么？”
“心疼了是吧？”克里斯笑道，“那么俊俏的少年，说真的，我也有点舍不得。”
“滚远一点，我没有那种嗜好！”
虽然雷吉依旧恼火，可克里斯的笑容缓解了紧张的气氛，他坐在雷吉身边，低声道：“我有一个好办法，如果成功了可以一举两得，就算失败了也不会带来任何损失，你想不想试一试？”
……
深夜，雷吉叫来了安东尼，向他布置了一项重要任务。
“我们的武器快耗尽了，子弹、火箭，甚至包括炸弹，能用的武器已经所剩无几，看来我们无法继续维持这场战争了。”
雷吉的话让安东尼大吃一惊：“大人，诺洛斯的工厂每天都能生产大量的武器，昨天我还听说，他们有一种新型的机器，每天可以制造一万发子弹。”
“他们的确可以制造大量的子弹，但那些子弹没有任何用处，”雷吉长叹一声道，“准确的说，耗尽的不是武器，而是我的巫术，没有了巫术，所有的武器都不能发挥作用。”
安东尼瞠目结舌道：“大人，难道您真的是巫师？”
“我不想再隐瞒下去了，我的确是一名巫师，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丢脸的事情，”雷吉用力咳嗽了两声，“我的身体在日渐虚弱，我已经无法在抵挡敌军的进攻，士兵们每一次使用武器，都是在蚕食我的血肉。”
“大人，我，我该怎么做？”安东尼的眼睛里含着泪水，直到现在，雷吉依然不怀疑他对碎雪城的忠诚。
“我需要你做一些准备，和查理曼议和的准备，你要准备一些名贵的礼物，不要吝惜金币，要让莱恩国看到我们的诚意。”
安东尼擦擦眼泪道：“可是我担心莱恩国想要的并不是礼物，他们想要的是……”
雷吉道：“我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他们想要克里斯，我承认克里斯对我来说很重要，他就像我的，我的，我的爱人那样，你懂得那份感觉……”
雷吉的声音哽咽了，这是克里斯设计好的台词，这句“爱人”真的让雷吉十分走心。
“我懂，”安东尼用力的点着头，“我真的明白。”
“可我不能为了他牺牲了整个碎雪城，”雷吉又叹了口气，吸了吸鼻涕，接着说道，“你要对此事严守秘密，暂时中断和莱恩国的书信往来，议和并不等于投降，千万不能让查理曼知道我失去了战斗的能力，要体面的争取和平，用克里斯去换取属于碎雪城的和平。”
“我一定会完成您交给我的使命！我一定会带来您想要的和平！”
安东尼离开了城堡，雷吉立刻让泰尔监视他的动向。
当晚，安东尼派了一名信差去了脂凛城，因为带着外务官的通行证，哨塔没有阻拦这名信差。
……
查理曼的心情极度恶劣，在过去的三天时间里，炼金术士对火枪进行了细致的研究，他们最终给出了一个让查理曼哭笑不得的答案。
“陛下，我们可以复制这件武器，但我们依然找不到这种武器的使用方法。”
“你们可真是能干，既然找不到方法，复制出来又有什么用处？用来印证雷吉维克特的智慧么？”查理曼举起了弩弓，他差一点射杀了这名炼金术士，也许这样可以宣泄他心头的怒火，可安德鲁又在这种情况下不合时宜的开口了。
“陛下，请再给炼金术士们一点时间，我相信他们一定可以……”
“给他们多少时间？”查理曼突然把弩弓指向了安德鲁，“等到我成为整个大陆的笑柄么？”
安德鲁神色凝重的看着查理曼，他很震惊，但却没看出丝毫的恐惧和慌乱，这反倒让查理曼有一些紧张。
安德鲁经历过无数战争，在这种情况下，射杀他的几率几乎为零。
会厅里死一般的寂静，正当查理曼考虑该如何收场的时候，史宾杜悄悄走到了他的身旁。
“陛下，我们收到了来自碎雪城的消息。”史宾杜把一封书信递给了查理曼。
查理曼顺势放下了弩弓，所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等看完了书信，查理曼露出了笑容。
“雷吉维克特的巫术耗尽了，他想跟我们议和，”查理曼放声笑道，“听到了么，他想议和！”
会厅里继续保持着寂静，大臣都被刚才的一幕吓坏了。
“安德鲁将军，”查理曼转过脸道，“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安德鲁竭力克制着愤怒，低声道：“如果他肯交出叛国者克里斯的话，我觉得议和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为什么如此的软弱？”查理曼收去了笑容，咬牙切齿道，“你这样也算的上莱恩国的将军么？率领的士兵们立刻出击，我要你砍下克里斯的头，剁碎雷吉维克特的血肉，杀光碎雪城所有活着的人！”
第288章 陨落的将军
杀光所有质疑王位合法性的人，首当其冲是克里斯，接下来是雷吉维克特，再接下来是碎雪城的所有人，这就是查理曼发动战争的目的。他对碎雪城发动了几次战争，每一次战争都有不同的理由，但他的目的从来没有发生过改变。
他可以不在乎南方的风魔，也可以不在乎在边境线上蠢蠢欲动的几个邻国，他甚至敢把嗜血成性的奔狼国引到自己的土地上来，因为他不在乎莱恩国到底会损失多少，他最在乎的是自己的王位是否能够得到承认。
拜尔国肯定能承认他的王位，至少在查理曼自己看来，他和苏菲亚的关系非比寻常，而且苏菲亚收了他几千万磅的粮食。
奔狼国和金鹰国收了查理曼几十万金币，他们也会承认王位的合法性。
可还有该死的白塔国和天星国，这些傲慢的国家总会提出一些质疑的声音，而且他们也不接受查理曼的金币和善意。他们会得到教训的，查理曼已经把白塔国和天星国列入了邪恶国家的范畴，并且会让各地领主日夜宣扬他们的卑鄙和无耻。
但最让查理曼揪心的终究还是碎雪城，因为克里斯是他最大的威胁，在白塔国和天星国出现了一些流言，认为老国王在执政末期已经有了传位于克里斯的想法，查理曼认为这样的推测毫无根据而且用心险恶，但是在莱恩国内也出现了不少类似的声音。
为了抑制这种声音，查理曼杀了很多人，可这种声音依然没有消失。
根源就在碎雪城，为什么那该死的雷吉维克特要收留克里斯？他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他比该死的白塔国和天星国还要可恶，他才是真正的邪恶源头。
现在这个邪恶的巫师耗尽了巫术，想要求和，查理曼当然不会答应他的请求，他必须要把碎雪城所有的活人全都杀光，他们都是邪恶的种子，只要活下来一个，就会继续无休止的散播流言，继续污蔑自己。必须把他们赶尽杀绝，刺耳的声音才能永远消失。
安德鲁当然明白查理曼的目的，他也赞同查理曼的做法，他知道自己是夺者的帮凶，他也很想把这段不光彩的历史彻底抹杀。
可他真的不想再和雷吉维克特作战，这一点几乎成了优秀将领的共识，如果真的可以通过议和的方式逼迫雷吉交出克里斯，对于莱恩国来说是一个非常完美的结果，至少士兵不用在完全未知的武器下不断的送命。
至于间谍，安德鲁知道谍报的价值，但不会完全相信谍报的内容。间谍可能在某种原因下收到了错误的信息，甚至会在某种极端的情况下故意传递假的消息。
就像现在收到的消息，安德鲁就极度怀疑它的真实性，说雷吉维克特是巫师，而且巫术耗尽了。当年围剿冥狱巫师的时候，十四岁的安德鲁已经踏上了战场，他见过巫师，也见过那些让他无法理解的巫术，可他从来没有见过能把巫术运用在上千支武器上的巫师。
就算间谍说的都是真的，安德鲁觉得也可以先答应雷吉的求和条件，先试探雷吉的底线和诚意。可现在查理曼让他立刻出兵，这样的举动明显有些莽撞了。
“陛下，还是等我们核实了消息的真实性，再做决定吧。”
“难道你认为这消息有什么需要怀疑的地方么？”
“陛下，难道您真的相信雷吉维克特是巫师么？”
查理曼拿起了火枪，指着安德鲁道：“你找来了炼金术士，他们代表着莱恩国最顶尖的技艺，他们也尽了最大的努力，可他们没有找到这种武器的使用方法，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巫术之外，你还能给出更合理的解释么？”
安德鲁当然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他只是想让查理曼做出更加合理的决定：“陛下，我们可以先答应雷吉维克特的请求，确定事情的真相之后，再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我已经看到了事情的真相，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查理曼直视着安德鲁，眼神透着让人难以忍受的戾气，“和谈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只是在等待他的巫术慢慢复原，我们为什么要让战士们白白送死？为什么不趁着敌人最虚弱的时候将他们赶尽杀绝！”
安德鲁无言以对，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有说服查理曼的希望，在查理曼的催促下，安德鲁带上一千名骑兵出发了。
之所以出动了清一色的骑兵，是因为安德鲁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在两天前的战斗中，安德鲁清楚的记得敌军的攻击频率，他们完全不吝惜子弹，震耳欲聋的枪声从来没有停止过。现在却说雷吉的巫术耗尽了，安德鲁绝对不会相信这种荒唐的鬼话。
而雷吉这边早就做好了战斗准备，因为知道敌军会来，他提前派出了一队斥候，在得知安德鲁选择了第六条道路后，他的援军也同步出发了。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安德鲁想利用骑兵的优势，无视哨塔，直接冲向雷吉的领地，可雷吉的士兵提前守在了路口，用疯狂的火力迅速击退了安德鲁的进攻，安德鲁踏着死尸带领着士兵们撤退，退到半途，又遭遇了飞艇的堵截。
安德鲁不停的对士兵呼喊：“保持队列，快走，快！”可在一枚弹片击中了安德鲁之后，倒下的将军让骑兵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骑兵一旦发生混乱，身躯庞大的战马就会成为阻碍行进的路障，几乎等于让士兵失去了逃走的可能。
安德鲁带走了一千名骑兵，最终只带回了不到三百人，当看到躺在担架上重伤的安德鲁，查理曼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本来想痛斥安德鲁的无能，然后借机免去安德鲁的职务。可现在，他似乎没有必要这么做了。
一枚手掌大小的弹片深深的嵌入了安德鲁的肚子，从这个趋势来看，他能否活下来都是个未知数。
一名骑兵陈述了整个战斗过程，这和查理曼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他意识到自己上当了，间谍送来了假情报，而史宾杜在不加分辨的情况下就把这假情报报给了国王。
难道国王没有错么？难道国王自己不会判断么？
别说那种荒唐话了，国王怎么可能犯错？
幸好安德鲁有先见之明，他只带走了一千骑兵，如果他出动了全部大军，这场战争或许已经到此结束了。
该怎么处置史宾杜呢？既然国王没有错，送来消息的首相也没错，这场战争没有人犯了错，可为什么还失败了呢？
经过一番漫长的会议，战斗失利的责任依然落在了安德鲁身上。
按照会议决议的解释，作为本次战斗的指挥者，安德鲁没有在敌情发生变化的时候做出及时准确的应对，造成了本次战斗的失利。
可实际的原因是，安德鲁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不能说话，更不能站起来为自己辩护，所以最终把责任推给了他。
看起来十分无耻，可这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结果。
在会议的末尾，查理曼提到了另一个问题，既然雷吉的巫术没有被耗尽，现在该重点讨论的是如何应对他的武器。
史宾杜立刻表达了他的看法，他认为这场会议已经有了结论，应该在下一次会议讨论这个问题。
话没说完，他被查理曼一拳打翻在地，从会议开始，查理曼就想揍他，这个混账东西不想承担一点责任，哪怕他肯承担一点点，也不会让查理曼在整个会议中表现的如此尴尬。
首相就是用来揍的，这是苏菲亚给查理曼的建议。做错了事情要揍，没做错事情的时候也要揍，只要你有揍人的冲动，首相永远是你的第一选择。
首相拥有着极高的权力，他是所有大臣中地位最高的一个，很多人都曾劝告过苏菲亚，如果不善待首相，国王的位子很可能不稳，事实上，在她父亲临终的时候，首相罗梅尔就篡夺了国王的权力，和辅政大臣一起把王国交给了肖恩。
可事实上，那些善待首相的国王也会被首相篡权，几率甚至更高，既然首相是个防不胜防的存在，与其一再的送予蜜糖，倒不如用棍棒代替，能彻底驯服他最好，如果不能驯服，至少也享受到了拳脚之间的快感。
苏菲亚的建议非常正确，在接连踢了十几脚之后，查理曼渐渐平息了怒火，整个人也舒畅多了。
“站起来，我的首相，咱们继续开会。”
史宾杜以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立刻坐在了会议桌前，尽管满脸血污，但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了桌上的羊皮纸，拿起鹅毛笔，随时准备做笔记。如果不是看到那满脸的血迹，别人甚至觉得刚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关于下一步的战术，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查理曼微笑的看着史宾杜。
“陛下，我觉得雷吉维克特只是在垂死挣扎，就像即将死去的人会突然爆发出一线生机一样，经历了这场战斗，他将失去一切抵抗的能力，我们应该趁势出击，一举剿灭……”
没等史宾杜说完，查理曼把他摁在了地上，又暴打了一顿。
活该他挨打，到了这一步，他还在为自己辩解，按照他的意思，间谍的情报没有错，而且他们还要投入更大的兵力继续战斗。
查理曼显然没有那么蠢，在暴打了史宾杜之后，他再次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平静的看着众人。
不得不钦佩史宾杜的素养，他的眉弓被打裂了，一只眼睛肿成了一条线，嘴唇也被打翻了。可即使到了这种境地，他依然端坐在桌子前，认真的做着笔记。
“其他人还有什么建议？”查理曼扫视着众人，他先把目光停在了康拉德身上。
康拉德没有开口，他微笑着把目光转向了爱丽丝。
爱丽丝缓缓起身道：“陛下，请不要再相信雷吉维克特散播出来的谎言，他的力量非常的强大，没有丝毫削弱的迹象，他正在酝酿更加可怕的巫术，他将能驾驭更加可怕的武器，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的陛下，让我拼上性命去阻止他！”
第289章 统帅之争
爱丽丝在国王面前许下承诺，她将拼上性命来反制雷吉维克特的巫术，直至给雷吉维克特致命的打击，如果不能成功，她愿意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
听惯了大臣们雾里探花千篇一律的废话，爱丽丝孤注一掷的承诺让查理曼心头一震，虽然她是个女人，但她的勇气足以让会场上的男人为之汗颜。
查理曼也给出了他的承诺，他把火枪交给了爱丽丝，并表示愿意为爱丽丝提供一切支持。
康拉德笑了，他的目的达到了，趁此机会，他向查理曼提出了另一个建议，必须找人接替安德鲁将军的职责。
一听到这句话，史宾杜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件事情他已经蓄谋了很久，他早就把自己的儿子推荐给了查理曼，这个时候决不能让康拉德这个老家伙摘了果子。
“首席学士，我觉得这件事情不属于本次会议的议程范围。”
“可我们的军队急需一名统帅。”
“无论再怎么紧急，我们都应该把这件事情放在下次会议里……”
史宾杜立刻把自己的声音吞了回去，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而且错的非常严重。
现在查理曼不想听到“下一次会议”这样的字眼，他随时有再揍史宾杜一顿的冲动。
史宾杜不敢再作声，查理曼微笑的看着康拉德：“首席学士，你有合适的推荐人选么？”
“我的侄子纳尔赛斯已经在军中效力了十年，我觉得他已经具备了担任统帅的能力。”
“纳尔赛斯只有二十四岁，”史宾杜吼道，“他根本没有成为一名统帅的资格，他还需要更多的历练！我觉得伊凡多纳才是担任统帅的最佳人选。”
伊凡多纳是史宾杜的儿子，今年二十八岁，只比纳尔赛斯年长了四岁。这一点年龄优势在康拉德眼中一文不值，他敢在会场上举荐他的侄子，证明他已经做好了和史宾杜舌战的准备。
“伊凡多纳也是个好小伙子，他的确比纳尔赛斯年长一些，可在我的记忆里，伊凡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加入了军队，也就是说他在军队里只待了六年，而纳尔十四岁从军，他在军队里已经待了整整十年。”
“不能单纯从时间来判断将领的能力，伊凡在军中获得过不少战功，他在加入军队的第一年就俘获了一名叛军将领。”
“那名将领并不是他亲手俘获的，伊凡在加入军队后直接担任了军官你，一共有二十六名军官参加了那场战斗，他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康拉德微笑道，“纳尔赛斯是从士兵一步步成为的将领，他手中斩获的人头都已经不计其数了。”
该死，这老家伙的记忆力实在太好了。
在这种情况下和他斗嘴显然是不明智的，他想把这件事情暂时搁置起来，可他又不敢轻易开口，因为说错了话可能又要挨揍。
他先看了一下查理曼的脸色，这次他觉得情况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他的判断十分准确，查理曼很想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两个地位最高的臣子，在会场上厚着脸皮在为他们的亲人争夺军队统帅，这看起来让人觉得荒唐，甚至有些无耻。
他向史宾杜递了一个眼色，史宾杜确系自己不会再挨揍的情况下，站起身道：“诸位大臣，本次会议已经取得了应有的结果，会议不能无休止的进行下去，其他的问题请留到下一次会议进行讨论。”
康拉德微笑的看着史宾杜，他没有胡搅蛮缠的想法，也没有一击制胜的打算，他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至于爱丽丝，则完全成了康拉德的筹码，对于她的巫术，康拉德并非不信，可也没有全信。康拉德的唯一目的，是要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如果爱丽丝的巫术奏效了，她用巫术彻底击败了雷吉维克特，这是最理想的结果，康拉德将拥有主导战争走向的资本。
就算爱丽丝失败了也没什么关系，康拉德会制造一场事故，让爱丽丝在施展巫术的过程中死去，这就意味着她死在了巫术的战场上，虽然技不如人，可她依旧是个忠诚的战士。向国王推荐了一名忠诚的战士自然不是什么过错，而且爱丽丝的失败也不会对查理曼造成任何实质上的损失。
至于隐藏在背后的阴谋和谎言，也将会随着爱丽丝的死去而烟消云散。每一步的进退都思考到滴水不漏，这就是康拉德的智慧。
查理曼会议结束了，可雷吉的抉择才刚刚开始。
安东尼的罪名已经坐实，莫德萨已经带兵包围了他的住处，而此时的安东尼正拿着一颗白磷弹准备自杀。
炸弹上画着编号，这颗炸弹是他从第一军的仓库里偷来的，嘉文还在寒枫要塞，留守的士兵们对武器的管理出现了不该有的松懈。
“让我来吧，”莫德萨拿起火枪道，“我能在他点燃炸弹前要了他的命，看看那导火索有多长，想要彻底烧尽至少需要一分钟，时间非常的充裕。”
“别那么心急，”雷吉拦住了莫德萨，“我担心他会从根部点燃导火索，这非常的危险。”
“他没那个本事，”莫德萨摇头道，“你看他的手在一直颤抖，他不想死，至少他还没有死的勇气。”
雷吉还在犹豫，克里斯把他拉到了一旁：“我真的不理解你的想法，你看了那士兵一眼，就怀疑他是间谍，可真正的间谍就在你的面前，你却下不了手，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是你对奴隶的歧视么？”
“我从不歧视任何人。”
“别说这种傻话了，你更加偏爱碎雪城的老居民。”
“是有那么一点，”雷吉长叹一声道，“可他不仅仅是老居民，他还是我第一批选拔的官员，难道是我的方法错了么？”
“你的方法没有错，你是在从沙子里选金子，”克里斯抓起了一把地上的沙子，“一万粒沙子里可能有一粒金子，你已经从沙堆里找到了许多金子，难道这不许这些金子混着一粒沙子么？”
“道理是对的，只是太拗口了。”雷吉苦笑了一声。
“那就说个不那么拗口的，莱恩国每年要选拔数百名官员，这些官员全是沙子，偶尔能有那么一两粒金子，过几年后也会变成沙子，如果我的父亲像你一样为此而自责，他绝不可能活到这么大的年纪。”
“安东尼不是沙子，他本来可以成为金子，是我用错了方法……”
“别圣母了，你真的很恶心！”克里斯一脸鄙夷道，“你根本不知道人性有多么邪恶。”
雷吉抬起头看着克里斯，他想期待另一个答案：“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能有什么办法？他犯的是通敌重罪，让莫德萨一枪杀了他，这是他最体面的死法。”
雷吉摇头道：“按照碎雪律法，只要他接受审判，供述他所知道的一切，他可以不用死。”
“我看过你写的律法，最好的结果也是长达四十年的苦役，等他出狱的时候已经六十岁了，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在这个时候解脱算了。”
雷吉默不作声，克里斯指了指安东尼的住处：“看见了么？这里是碎雪城最繁华的地方，很难说里面是否还有没有被疏散的居民，如果安东尼点燃了炸弹，你知道那将是什么后果，别忘了你的白色幽灵有毒，整个碎雪城都会受到波及。”
“给我一点时间，就一点，”雷吉走向了安东尼的房子，克里斯倒吸一口气道：“你疯了吧？你想做什么？别忘了他是间谍，和你同归于尽绝对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会带上火枪，我不会给他那样的机会。”
雷吉走进了安东尼的房子，安东尼抬着头看着雷吉，他的呼吸非常短促，好像随时会昏迷过去。
他很恐惧，但也很冷静。
雷吉坐在了他的对面，两个人就这么默坐了许久，安东尼率先开口了：“他，给了我，一个爵位，我，很想，要，那个爵位，真的很想，我，我真的……我，我不敢背叛您，我告诉那个士兵，不，不要留下，留下子弹……我只，想，要一个，爵位……”安东尼抖动的厉害，他无法连贯的说完一个句子。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抱歉，这不是我能给你的。”雷吉平静的看着安东尼，这次恐怕是莫德萨说错了，安东尼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懦弱，也没有那么慌乱，他手上拿着蜡烛，双眼盯着导火索的根部，如果莫德萨真的冲进来，他可以在莫德萨开枪之前点燃炸弹。
可他并不想那么做，他之所以颤抖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出于对雷吉的愧疚。
“我，很，很想，再见您一面，您，您给了我，很多，我真的，非常的，后悔，”安东尼抱紧了炸弹，看着雷吉道，“我，我只是个穷小子，您，您给了很多，可，可我很想，很想要一个爵位，那，那是不一样的。”
“我明白，把炸弹放下，跟我走吧，一切都过去了。”
“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都写，写在那几张纸上，”安东尼看着桌上的羊皮纸，“是，史宾杜，首相，你认得他，他承诺，给我，爵位，都，都写在了纸上。”
“做的好，好小伙子，”雷吉伸出了一只手，“把炸弹放下，跟我走吧，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我的母亲不知道，她，她是唯一的，亲人……”安东尼用力吸了一口气，这让他终于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让我平静的离开，千万别让她知道。”
“她不会知道的，跟我走吧。”
“大人，我想，平静的离开。”安东尼看着雷吉手里的火枪，雷吉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必这么做，我还有别的办法，”雷吉紧紧的盯着安东尼的双眼，“你还可以帮我，你可以向敌人散播更多的假消息，让他们一次次上当，让我杀光那群该死的敌人。”
“对，杀光他们！”安东尼笑了，他的呼吸平稳了许多，“大人，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你能先把炸弹给我么？”
“当然可以，我的大人，”安东尼把炸弹放在了雷吉面前，跟着笑道，“大人，您能把火枪给我么？我只用过一次火枪，是古斯塔骑士教我的，那感觉，真的非常好。”
雷吉叹口气道：“我说了，你真的不必这么做。”
“我什么都不会做，我的大人，”安东尼笑道，“我只想再摸摸这个东西，就一次。”
雷吉把火枪交给了安东尼，站在窗外的克里斯看到了这一幕，立刻让莫德萨做好了射击准备：“这可真是疯了，怎么能把火枪交给他！”
安东尼小心的抚摸着枪身，低声道：“也许我不该当外务官，我应该当一名士兵，我很喜欢火枪。”
“也许你以后还会有机会。”
“大人，能让我单独待一会么，就一会。”
雷吉咬咬嘴唇道：“别做傻事好么？”
“不会的，我就想单独待一会，”安东尼指着炸弹，“请您把这个东西带走，它太危险了。”
雷吉抱起了炸弹，转身走到了门口，他听到安东尼说了最后一句话。
“再见了，领主大人。
话音落地，雷吉听到了一声枪响。
第290章 火炮试射
第二天，民务官给安东尼办了葬礼，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的母亲精神严重失常，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儿子不能葬在英雄的公墓里，也不明白他的名字为什么不能被刻在石塔上面。
没有人能给这个老妇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勒伍斯被判处了十年的苦役，其他相关人员也受到了应有的处罚，间谍的风波至此告一段落。
清除了间谍，雷吉该开始筹备他的火炮试射了。试射时间选在了一个晴朗的午后，试射地点选在了北方一个荒芜的村落，雷吉选择了六百尺的试射距离，把火炮对准了一座废弃的农舍。
这个武器的造型让克里斯费解，除了少了一枚转轮，它和大号的火枪似乎没有任何分别，就连炮弹的形状也和子弹非常的相像。
士兵们完成了装弹，拉开了沉重的撞锤，雷吉拿起了拿起了绳子，对着众人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木哈哈哈，睁大你们的眼睛看好，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武器即将诞生了，从今天起，任何都不敢再觊觎碎雪城的领地，任何人都不敢再践踏碎雪城的尊严！”
“等一下！”
雷吉正准备拉动绳子，娜塔莉突然大吼了一声，吓得雷吉一哆嗦。
这个丫头越来越放肆了，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在雷吉装逼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他，这是对领主大人起码的尊重。
娜塔莉也觉得自己有点冒失，在安静了几十秒钟过后，娜塔莉干笑一声道：“能让我来替您完成这一伟大的壮举么？”
“你想试一试么？我就知道你想，”雷吉放声笑道，“可这个机会不能给你，因为我实在等了太久，第一炮必须由我来打。”
“我请求您能给我这个荣耀。”
“真的不行。”
“我再次请求您。”
“我说了不行！”雷吉皱起了眉头，今天的娜塔莉看起来有些奇怪，她从不违抗雷吉的命令，而且她也应该清楚，试验新武器具有一定的危险性，这种事情她不该插手。
站在一旁的克里斯也发现了异常：“都说精灵有着异于常人的直觉，好姑娘，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没，没什么？”娜塔莉的脸红了，她在撒谎，她的感觉非常的不好，只是她不想坏了雷吉的兴致。
“还是让士兵来完成试射吧，”克里斯看着雷吉道，“这件事情不值得你去冒险。”
“什么叫做不值得？”过分的激动让雷吉变得有些暴躁，“你知道这件武器非凡意义么？”
“不管它有多么重要的意义，你要做的只是拉一下绳子而已，”克里斯皱着眉头看着雷吉，“别把事情搞那么复杂，士兵也能拉绳子，或许比你拉得更好！”
卡拉夫也开口了：“大人，说实话，我也有一些不好的感觉，就让士兵来完成第一次试射吧。”
众人的劝告让雷吉多少有些紧张，难道这次试射真的会有危险？
他把绳子交给了一名第三军的士兵，当士兵即将拉动绳子的时候，雷吉突然阻止了他。
也许是心理作用，雷吉也隐约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他让士兵把绳子加长了十尺，并且一再警告士兵，在拉动绳子之后立刻卧倒。
雷吉带领众人推到了一百尺开外的地方，就算发生意外，雷吉也相信这样的距离能够保证安全。
“一！二！三！”雷吉数了三声，士兵拉动了绳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跟随雷吉见证了太多的奇迹，不需要雷吉解释，他们也能想象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那座残破的农舍一定会变成一片废墟。
可事情和他们想象的并不一样，火炮没有让农舍变成废墟，而是在原地爆炸了，破碎的残片四下飞溅，拉动绳子的士兵被炸断了一只手，倒在地上放声哀嚎。
众人的目光回到了雷吉的身上，雷吉平静的看着被炸得四分五裂的火炮，跟着低下头，又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一块火炮的残片潜入了他的胸膛，鲜血顺着伤口流了下来。
雷吉身子一颤，倒在了地上，克里斯一把抱住雷吉，回身喊道：“赶紧把他送到医院去，快！”
……
脂凛城有一座百花城堡，光听名字就应该知道这座城堡的用途，它曾是脂凛城最大的风月之所，因拥有上百个姑娘而闻名四方。
如今它成了巫师的圣地，爱丽丝召集了七名绝对纯洁的巫师，正在这座城堡里完成一个神秘的仪式。
爱丽丝本来不想把仪式地点选在这里，在她看来，风月之所实在太污秽了，整个脂凛城都太污秽了，她提出过要选取一个绝对纯洁的地方来进行仪式，可这世界上的任何地方，恐怕都不是绝对纯洁的。
爱丽丝的意图很明显，她想拖延时间，康拉德知道她的意图，但并不想给她拖延的机会。查理曼的耐心非常有限，要把他的耐心用在更有价值的地方，而不是被这个女巫的小伎俩消磨殆尽。
爱丽丝被迫接受了百花城堡，她暂时还没有想好仪式的名字，更没有想好仪式的内容，她在城堡的大厅里绘制了一个五角星与巨蛇交织的图腾，她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坐在五角星的中央，在七名巫师的围绕下，昼夜诵念着咒语。
这件事情可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这场仪式和巫术没有半点关系，所有的环节和流程全都要靠爱丽丝的演技来支撑，可就算再好的演员也不可能一直维持良好的表演状态，她在诵念咒语的时候睡着过几次，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念哪一段咒语，大部分时间都在重复的做着祷告，这种情况下，人很容易会睡着，即使带着巨大的兜帽，可还是经常能看到她嘴边挂着长长的口水。
为了营造神秘的气氛，也为了掩藏不经意间的破绽，爱丽丝让巫师们用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所有的窗子，大厅里漆黑一片，只点着几根昏暗的蜡烛，这些蜡烛是爱丽丝特制的，它们不能发出明亮的光，却能生产大量的烟。
查理曼第一次来到城堡，在烟雾缭绕之中看到一群巫师诵念着诡异的咒语，他真有点被这样的场面吓住了。
可等第二次来的时候，神秘感渐渐淡化了，查理曼开始询问一些仪式的细节。
到第三次来的时候，查理曼直接打断了爱丽丝，他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这是查理曼失去耐心的征兆，而且爱丽丝还收到了一个更糟糕的消息，王都的首席术士受到首相的邀请来到了脂凛城，他想带领炼金术士重新研究雷吉的武器，他认为那只是一支造型奇特的弩弓，之所以现在无法使用，是因为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弩箭和弓弦，首席术士夸下海口，坚称能在三天之内破解它的使用方法。
首席术士能做到这件事么？或许他真的能。如果他成功了，对爱丽丝来说将会是一场致命的灾难。
想象一下那样的场景吧，假如首席术士拿着火枪走到了查理曼面前，庄重的说道：“陛下，我们已经知道了这种武器的使用方法，只是一些匠人的小技巧，和巫术没有任何关系，那个叫爱丽丝的女人撒谎了。”
猜猜看，那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查理曼会用他的新式弩弓直接射穿爱丽丝的头。
每次看到这只火枪，爱丽丝都会迎来一连串的噩梦，现在必须让这个噩梦停止下来。
她在城堡的大厅里支起了炉灶，用陶罐熬了一大锅巫药。她从一本书中学过一种巫药的制取方法，但这本书其实和巫术无关，它讲述的都是江湖手段。
这一锅巫药，其实是一锅盐酸和硝酸的混合物，虽然比例和纯度有待提高，但它的成分和王水十分接近。
爱丽丝让巫师们跪地膜拜，用最虔诚的心向神灵祷告，而她则念着咒语，把缴获来的唯一一支火枪，扔进了巫药里。
除了木制的枪托，火枪的所有部分全都融化了。爱丽丝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她很可能会被暴怒的查理曼处死。
可她如果不这么做，等谎言被拆穿的时候，查理曼依然不会放过她。
爱丽丝决定再赌一回，她已经赌了很多次，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失手过。
得知爱丽丝毁了火枪，愤怒的史宾杜带着卫兵闯进了城堡，他请来了首席术士，目的就是让康拉德难堪，却没想到这个该死的女巫敢做出如此过激的行为。
士兵们冲上去，踩灭了地上的蜡烛，掀翻了神灵的祭坛，他们疯狂的殴打着巫师们，甚至包括爱丽丝在内。一名士兵揪住了爱丽丝的头发，左右开弓扇了她几十个耳光，史宾杜对着爱丽丝啐了口唾沫，咬牙道：“狂妄的女巫，你的死期到了，你知道么？我早就该戳穿你那些无耻的谎言，让陛下不再受到你的蒙蔽，现在你给我大声说，你就是个骗子，靠着江湖手段行骗的骗子，你立刻给我大声说出来，否则我立刻割下你的鼻子！”
爱丽丝红着眼睛看着史宾杜，她用手掌轻轻拍打着地板。这是她给其他巫师发出的信号，意思是命令他们反击。
史宾杜没有留意到爱丽丝的手，却看到了爱丽丝倔强的眼神，这样的眼神是他无法容忍的，他狰狞的笑道：“我改主意了，看来我不该割了你的鼻子，我该剜了你的眼睛！”
史宾杜让士兵用刀子挖出爱丽丝的眼睛，士兵刚刚拔出刀子，却捂着喉咙倒在了地上。
不只是他，所有的士兵接二连三全都倒在了地上，史宾杜也出现了异常，他发现自己失去了呼吸，他想开口呼救，却感觉有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
阻塞者恰尔科，山峦之上的男巫，他能在十五尺的范围内阻塞所有的通道，当然也包括人类的气管。
失去呼吸的首相大人躺在了地上，他挣扎着抓住了爱丽丝的衣角，跪在地上向她求饶。
爱丽丝真想让史宾杜就这样窒息而死，可及时赶来的康拉德制止了她。恢复呼吸的史宾杜让士兵立刻逮捕爱丽丝，理由是试图攻击首相并且毁坏了重要的战利品。
爱丽丝远比史宾杜想象的要狠辣，没等史宾杜说完，爱丽丝立刻对恰尔科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史宾杜再次失去了呼吸，直到确保他不敢继续挑衅，恰尔科才放过了他可怜的气管。
“首相大人，我真为你感到遗憾，”康拉德叹口气道，“温莎男爵正在和雷吉维克特战斗，你为什么要过来破坏仪式？”
史宾杜冷笑了一声，没敢说话，他本来想狠狠挖苦爱丽丝一番，可他担心再次失去呼吸。
“温莎男爵已经取得了成功，”康拉德道，“雷吉维克特刚刚制造了新的武器，结果却被武器打伤了自己，现在生死未明，而你急着破坏了仪式，是为了挽救雷吉维克特的生命吗？”
“这，这，我，我当然不会……”震惊之下的史宾杜语无伦次，就连其他的巫师都被这一消息吓得目瞪口呆。
爱丽丝也很吃惊，可她不动声色的带上了自己的兜帽。
不管有多少震惊和疑问，此刻都要藏在心里，目前唯一能确定的事情是，神灵听到了她的祷告。
第291章 如日中天的爱丽丝
查理曼看到了满脸伤痕的爱丽丝和战战兢兢的史宾杜，他已经能猜测到发生了什么。
“我的首相，温莎男爵的伤痕，该不是你造成的吧？”
“是，是，是她先用巫术攻击了我……”慌乱之中的史宾杜用了最龌龊的方法来替自己辩解。
“无耻！”爱丽丝直接打断了他，“是你带着士兵闯进了城堡，打伤了我和我的弟子。”
“我是为了阻止你毁掉我们的战利品，那是战士用鲜血换来的战利品！”
“我这么做是为了和雷吉维克特战斗！”
查理曼皱眉道：“温莎男爵，你什么时候毁了那支武器？”
爱丽丝低声道：“两天前。”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查理曼果真动怒了，“首席术士正打算研究那支武器的使用方法。”
“首席术士对那支武器无能为力，”温莎道，“那支武器里融入了雷吉维克特的巫术，我必须毁了那支武器，才能反制雷吉维克特！”
康拉德微笑道：“陛下，温莎男爵说的是实情，就在两天前，雷吉维克特制造了一种新式武器，却被那种武器打伤了自己，目前生死未明。”
说完，康拉德递上了一封书信，查理曼看完了书信，盯着康拉德看了许久：“首席学士，你也在碎雪城安插了间谍？”
康拉德点头道：“我在上个月的时候，收买了雷吉身边的一名卫兵。”
“你既然安插了间谍，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我至少可以验证一下首相带来的那些愚蠢的谍报！”
查理曼对康拉德有些不满，在他看来，这个老家伙总是瞒着他做一些事情。可他这句话再次伤害了史宾杜，让史宾杜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在充当着所有人的背景和笑柄。
“陛下，他只是个卫兵而已，”康拉德带着嘲讽的笑容看了看史宾杜，“像雷吉维克特耗尽了巫术这样的机密，不是他这个阶层的人能够收到的消息。”
史宾杜的脸更红了，看来康拉德准备利用这次机会让他羞惭无地。
查理曼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太久，他更关心雷吉目前的状况。
“温莎男爵，雷吉维克特还活着么？”
“据我所知，应该还活着，”爱丽丝咬着牙看着史宾杜，“本来我可以杀了他，可首相大人毁了我的仪式！”
史宾杜一语不发，到了这般田地，他已经失去了为自己辩护的机会。
“温莎男爵，我对你付出的努力表示赞赏，”查理曼终于对爱丽丝露出了笑容，“我希望你能继续战斗下去，直到让我收到雷吉维克特的死讯。”
爱丽丝双膝跪地道：“我愿意为您付出一切，我的陛下，只是……”
“有什么难处么，温莎男爵？”
“因为首相大人破坏了仪式，让我错过了最好的时机，雷吉维克特已经对我有了防备，如果他这次侥幸不死，恐怕我很难再找到杀死他的机会。”
康拉德看着史宾杜，叹口气道：“首相大人，我真的不懂，您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帮助我们的敌人？”
“这是多么的无耻和恶毒……”史宾杜红着眼睛看着康拉德，给别人罗织罪名是首相最擅长的手段，没想到今天竟然被这该死的老家伙用在了他的身上。
查理曼不动声色，他知道史宾杜是个无能的蠢货，但这个蠢货绝不会做出通敌的事情。他也知道爱丽丝受了委屈，也知道康拉德想用这件事情大做文章，现在应该想办法安抚一下这个女巫和这个糟老头子。
“温莎子爵，鉴于你出色的表现，我将授予你新的爵位，从今天起，你将成为王国的终身子爵，你将得到更广阔的封地和更多的子民。”
爵位还是终身的，这意味着爱丽丝的后代依然不能继承她的爵位。
可她已经当上了子爵，这份荣耀就足以照亮整个温莎家族。
爱丽丝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陛下，我愿您奉献一切，此生无怨无悔。”
康拉德还在等着他的奖赏，查理曼自然不会亏待了他。
“首席学士，我认真考虑了你的建议，纳尔赛斯在军队待了十年，他已经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将领，我将立即起草文书，任命纳尔赛斯为将军，从今日起，让纳尔赛斯暂时接替安德鲁将军职责。”
“感谢您的恩赐！”康拉德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向查理曼行了礼。
这样的结果让所有人都很满意，除了首相史宾杜。
被当众奚落，这不算什么大事，没有给儿子争取到统帅的位置，这还不算最坏的结果，现在被人诬陷通敌，这可是会让史宾杜家族灭亡的罪名。
所有人都离开了，查理曼单独留下了史宾杜。
“陛下，请您相信我，我只是想抢回那件宝贵的战利品，我和雷吉维克特绝对没有过任何来往……”跪在地上的史宾杜泣不成声。
“别哭了，我的首相，我相信你不会通敌，”查理曼微笑道，“战场的事情不适合你，恐怕也不适合你的儿子，你还是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吧，军粮征收的怎么样了？”
“那些该死的领主拒绝缴纳粮食，我已经整理好了他们的名单，等待您在下次会议上对他们进行严厉的惩处……”
话没说完，查理曼一脚把史宾杜踢翻在地：“蠢货！我在问你征了多少粮食！”
“目，目前，征集了，十，十七万磅……”
“十七万磅？”查理曼眯着眼睛看着史宾杜，“我要你募集一支两万人的军团，你只征集了十七万磅粮食？”
史宾杜哆哆嗦嗦道：“我们目前，还没，没有那么多……”
“目前还没有那么多士兵，对么？”查理曼恍然大悟道，“我还忘了，你招募了多少士兵？”
“三，三千四百多……”
查理曼又踢了史宾杜一脚，从他听到三千这个数字的时候，史宾杜注定要遭到暴打。
直到查理曼打累了，他给史宾杜下达了最后的任务：“一个月之内，我要看到两百万磅粮食和两万名士兵，如果我没有看到，我会另外找个人来担任我的首相。”
史宾杜跌跌撞撞的离开了会厅，查理曼擦了擦鞋子上的血迹，叹口气道：“这个蠢货，为什么要让这个蠢货来当我的首相，为什么王国里到处都是像他这样的蠢货！”
查理曼很想换上一批更有作为的大臣，可苏菲亚警告过他，太优秀的大臣往往会成为国王的威胁，忠诚的蠢货反而会成为国王的得力助手。
史宾杜大概就是这种忠诚的蠢货，如果不是他破坏了爱丽丝的法术，雷吉维克特很可能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你还活着么？”查理曼轻轻抚摸着地图上的碎雪城，“我真希望你已经死了，看在上帝的份上，让我尽快收到你的死讯吧！”
……
雷吉没有死，他的运气非常的好，破碎的弹片卡在了他的胸骨上，没有伤到心脏，也没有伤到其他的重要器官。
可即使是这样，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伤势也是致命的，多亏了伊玛和卡蜜拉的悉心治疗，让雷吉在两天之内脱离了生命危险。
失血过多的雷吉非常虚弱，再加上火炮炸膛的打击，整个人都消沉了许多，他让卡拉夫和斯文德尔搜集火炮的残骸，认真分析炸膛的原因。
分析结果很快出来了，原因共有两个，一个出在材料上，另一个出在了工艺上。
诺洛斯铸造的铁柱有内部裂伤，从外表上看不出来，铣削的时候也没看出来，可当炮弹的发射药被激发之后，这些细碎的裂纹变成了致命伤，脆弱的炮膛没有承受住压力，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
而卡拉夫制作的炮膛底座和击锤也存在问题，虽然他用了各种手段反复加固，可炮膛后面的所有部件全都被炸散了，卡拉夫至今也没找到其中的原因，他只能在愧疚和自责之中，反思自己无能和愚钝。
听了卡拉夫的描述，雷吉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裂伤问题不是诺洛斯的错，直径接近二十厘米的铁柱既要保证精度还要保证均匀，这已经到达了这个时代的铸造技术极限，有一些裂伤和缺陷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至于炮膛后面的部件，这和卡拉夫的工艺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雷吉的设计缺陷，火炮不是大号的火枪，雷吉在设计过程中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炮膛的后坐力。
如果这是一门用水泥固定在地上的火炮，直接用地面的刚性就可以吸收掉后坐力。
如果这是一门用带着轮子的移动式火炮，这也没有关系，打完一炮，让大炮自己退回来，打下一炮，再瞄准一次就是了。
可雷吉的设计既不是固定在地上，也没有安装轮子，而是用支架把大炮支在了地上，用螺丝在后面安装了一个巨大的击锤。这无疑会让后坐力变成可怕的灾难。
除此之外，负责试射的士兵还遭到了严重的烧伤。这就涉及到了另一个问题，高温气体的严重泄漏。雷吉设计的火炮没有密封性可言，炮膛后部完全是敞开的，就像转轮火枪一样，激发子弹后，击锤会自动堵住炮膛，但这种糟糕的密封性不能满足火炮的使用要求，大量的高温高压气体不仅会危及士兵的安全，还会严重影响火炮的威力。
雷吉想制造一门相对先进的后装式火炮，可实际上，他匮乏的机械知识只让他制造出了一个四不像。
克服后坐力的方法倒也知道一些，比如说液压制退器，可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液压装置。
另外还有炮口制退器，雷吉知道这个东西的原理，却不知道具体的工艺。
至于密封性，或许可以改变激发装置的位置，把它放在炮膛下面或者炮膛内部，让它跟着炮膛一起在支架上滑动，只是这种东西该如何才能实现呢？
雷吉的头都快想炸了，卡拉夫眨着星星一般明亮的眼睛，问道：“大人，您在为什么事情烦恼？我能为您解忧么？”
“恐怕不能，因为我实在不知道……”
等等，后世的智慧结晶固然伟大，可也未必是唯一的出路。
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想破了头皮也是徒劳。
也许卡拉夫能想到属于他的方法，他是工匠精灵，他才是真正的内行，他或许可以用别的方式给出自己想要的结果。
雷吉在羊皮纸上画了一张火炮的草图，指着图纸道：“如果有炮弹从炮口里飞出来，炮膛会后退，你知道么？”
卡拉夫思忖了一会，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我的击锤为什么会被炸散了，不是炸散，是被撞散的对么？这是您教给我的动量守恒！”
“木哈哈哈，你真是我的好学生！木哈咳咳~”雷吉放声大笑，差点没把胸前的伤口笑裂了。
“现在，我需要你帮我想一个办法，让炮膛自如的后退，还不会弄坏了火炮，比如说，你可以让大炮的支架固定，但炮膛可以后退，后退的过程中要承受一定的阻力，阻力不能太大，否则支架承受不住，也不能太小，否则炮膛会移动的过远……”
第292章 灵魂拷问
雷吉尽量把后装式大炮的原理介绍给了卡拉夫，卡拉夫听得似懂非懂，拿着雷吉的草图回到了他的实验室。
雷吉长出了一口气，也许卡拉夫真的能创造奇迹，可材料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呢？
以目前的铸造工艺，裂伤是不可避免的，或许要通过斯文德尔的技术，找到一种新的材料来代替普通的钢铁，就像他制造的那把大砍刀一样，只是那东西的韧性差了点，如果能适当调整波尾地的比例……
雷吉正在思考制造火炮的材料，一双诡异的眼睛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
雷吉转过脸，发现多拉诺尔的弟子，问题宝宝贝拉正在看着他。
“你好啊，小姑娘，”雷吉一时想不起这孩子的名字，“你怎么跑到医院里来了？多拉诺尔生病了么？还是你生病了？”
“一定要在生病的时候才能来医院么？你能记住多拉诺尔，为什么记不住我的名字？我在你眼中只是多兰诺尔身边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女孩，对么？”贝拉不习惯回答别人的问题，她用一连串的反问句让雷吉立刻陷入了尴尬模式。
“偶尔来医院转转……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你，吃过晚饭了么？”
“你是在没话找话说吧？其实你根本不关心我吃没吃过晚饭，对么？我只是一个没有学会巫术的小女巫，而你是高高在上的领主大人，你根本不会在乎我的死活，对么？”
雷吉感到胸口在发热，他竭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点头道；“多么可爱的孩子啊。”
“别说那种虚伪的话了，你根本不觉得我可爱！没有人喜欢我，我也不需要别人喜欢，我是个坦诚的人，你又何必那么虚伪呢？你刚才所说的那个叫做后坐力的东西，其实你也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你把所有的问题全都交给了工匠精力，自己还装作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你这么做真的不觉得和耻辱么？”
在贝拉一连串的拷问之下，雷吉觉得胸口闷热，血压升高，剧烈的眩晕和呕吐的冲动接连不断的袭来。
“你就是被那个后坐力的东西弄伤的吧？你不怕工匠精灵也会为此受伤么？你是个极度自私的人你知道么？你只想着你的战争，根本没有顾及过……”
在雷吉即将晕倒的前一刻，伊玛冲了进来，拿起一团棉布，熟练的塞到了贝拉的嘴里，然后带着一脸温柔的笑意道：“是我没有看管好她，多拉诺尔经常把她丢在家里，这小丫头总喜欢往医院跑，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特别喜欢这个地方。”
雷吉的脸色煞白，可他依然保持着笑容，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了一句话：“多么好的，孩子……”然后头一歪，沉沉的睡了过去。
伊玛把贝拉抱到了走廊里，恰好卡蜜拉也走了过来，含着棉布的贝拉一脸委屈的看着卡蜜拉，跟着转过脸，用极度愤恨的眼神看着伊玛。
“我的天呐！”卡蜜拉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该不是让她进了雷吉的病房吧？”
伊玛怒道：“你还敢问我？我让你好好看着这丫头，你为什么让她跑出来了？”
“我忍了她将近两个小时，谁能受得了这样的折磨，我必须出来透透气！再说了，你怎么能用棉布把她的嘴堵住，你不觉得这么做太残忍了么？我早就告诉过你，应该用线把她的嘴巴缝起来！”
“你说的容易，真把她的嘴缝起来，你让她拿什么吃饭？”
两个人正在争吵，贝拉却趁机逃走了，她拿掉了嘴里的棉布，钻进了赫尔利的病房。看见贝拉的一瞬间，赫尔利立刻冲下了床铺，躲在了角落里。
“你别过来，别过来！”
贝拉缓缓上前道：“看来你还记得我，看来你还知道什么是羞耻，你醒了对么？其实你早就醒了对么？你一直在逃避对么？你想逃避领主大人的差遣对么？因为你的无能，领主大人受伤了，你是否感到过愧疚？一名士兵为此失去了一条手臂，你是否感到过自责？你喜欢的那个御风精灵当时也在现场，如果受伤的是她，你是否还能厚着脸皮苟活在世上？”
“呀哈哈哈！”赫尔利一路放声大笑，冲出了医院，正在争吵中的伊玛和卡蜜拉愣了好一会，半天才回过神来。
“上帝呀，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又是贝拉！她前天刚吓傻了赫尔利！”
“他才刚刚醒过来！”
“我去追他，你去我的房间里找到那种蓝色的草药！”
“那种药有什么用，能治好赫尔利么？”
“治不好赫尔利，但是能把贝拉毒哑！”
“还是你去找药吧，我去追赫尔利，别吝惜你的药材，不能再让她开口说话！”
赫尔利的速度可以和飞奔的豹子媲美，伊玛一直追到了城西的荒芜之地，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在碎雪城待了太久，对这片荒芜之地有着天然的畏惧。
这可怎么办？赫尔利如果就这么失踪了，该怎么向雷吉交代？
“早就该听卡蜜拉的话，把那死丫头的嘴缝起来！”伊玛一边走一边流泪，身旁的助手道，“大人，真的要缝起来么？”
“缝什么缝！以后都给我看好大门，不许她踏进医院一步！”
……
第二天中午，刚刚起床的斯文德尔走出了大门，正准开始一天的试验，却发现满身泥水赫尔利睡在了他的门口。
“我的天，朋友，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赫尔利睁开眼睛，冲着斯文德尔笑道：“魔导大学士，你终于出来了，昨晚下了大雨你知道么？雨真的好大！我想敲你的门，可又怕吓坏了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不住在这里，我在城东还有一座房子。”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用等这么久了！”赫尔利的脸上一直带着奇怪的笑容，这让斯文德尔有些紧张。
“我的朋友，你还好吧？”
“不好！”斯文德尔摇头道，“我一点都不好，我是一个无耻而又无能的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好多事，我要从哪件事说起呢？”赫尔利沉默了好一会，突然一脸惊喜道，“对了，先说说这件事，你认识我么？”
“呃……”斯文德尔有些哭笑不得，“我当然认识你，你是兵器工程师赫尔利。”
“对，工程师，我是工程师，这是领主大人给我的荣耀，多么伟大的荣耀！可是我配不上这份荣耀，我真的配不上，”一直在笑的赫尔利突然哭了，哭的涕泪横流泣不成声，“你知道么，我只是个无能又无耻的废物！”
“你到底怎么了？别站在这里，到我的房子里来，我们一起喝杯热牛奶好么？”斯文德尔扶住了赫尔利，他担心这个可怜的年轻人随时会休克。
“我不需要牛奶，”赫尔利突然止住了哭声，“我需要你的帮助，魔导大学士，我需要你，否则我将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
雷吉半躺在病床上继续画着火炮的设计图，他觉得昨天的做法实在太草率了，后装弹式火炮非常的复杂，至少要给卡拉夫提供足够的思路，才有可能完成火炮的设计。
支架上留下两个卡槽，做为炮膛的滑移空间，这个对卡拉夫来说并不难，关键是如何让滑移的炮膛停下来，这才是技术的关键。
单纯用摩擦力肯定行不通，如果把卡槽做的过于粗糙，会对设备造成严重的磨损，而且也起不到缓冲的作用，支架还会随着炮膛移动。
用弹簧，这倒是个好办法，雷吉在设计冲床的时候就用了弹簧做的刹车装置。
可火药的冲击力远远大于蒸汽机，用当前的工艺恐怕很难加工出如此坚韧的弹簧。
雷吉想了整整一上午，想的头晕脑胀，终究没有找到合理的答案。直到中午的时候，艾德文娜过来探望他，雷吉的心情才有了一些好转。
“小麦已经完成了收割，奴隶们做的很出色，只有不到三十个人没有完成任务，其余的人都成功的收获了两千磅粮食，”文娜把账目递给了雷吉，“交租也很顺利，奴隶们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把三成的收获交了上来，至于他们私底下做的那些交易，我也懒得去过问。”
文娜所说的私底下的交易，指的是碎雪城的老居民租给奴隶们的那些地，现在他们已经晋升成了贵族阶层，正享受着不劳而获的幸福生活。
“剩下的粮食你想怎么处理？每个人至少还有一千多磅的余粮，这些粮食他们根本吃不完。。”
“和土豆一样，一磅八个铜币征收上来。”
“老居民们没有问题，他们也不想留下太多粮食，只是奴隶们不太好处置，你知道粮食对于他们的意义。”
“如果他们不想上缴，也不必勉强他们，别再叫他们奴隶，他们是碎雪城的新居民。”
“你可真是慷慨，”文娜笑道，“维克特子爵，你知道碎雪城现在有多少存粮么？”
“我猜那个数字一定能给我一些惊喜。”
“算上你的土豆，一共三千七百万磅，至少在我看来，这个数字值得惊喜。”
“木哈哈哈！”雷吉笑了好一会，苦心经营了整整一年，雷吉终于看到了殷实的家底，“等战争结束，碎雪城会变成天堂！”
文娜叹口气道：“做为昔日的领主，我真为自己感到汗颜，脂凛城从来没有这么富庶过，不过说到战争，克里斯最近有些焦躁，他可能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雷吉一撇嘴道：“既然有事跟我说，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文娜笑道：“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只怕他会心疼的落泪。”
“查理曼又来进攻了么？”
“查理曼很安静，但海上打的很热闹，我们的海军吃了很多亏，金鹰国在疯狂的进攻，现在你只剩下四艘军舰了。”
雷吉拼上性命从金鹰国手里抢来了十五艘战船，如今只剩下了四艘，说不心疼是假的，在心疼之余，雷吉也感受到了在海军上的悬殊差距。
拥有了最好的兽人战士和最好的猎隼战舰，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与金鹰国有一较高下的本钱。这份差距积累了数百年，是金鹰国通过近百年的战争在海上积累的资本。
如果不是雷吉拥有火枪，局面会更加糟糕，雷吉立刻叫来了克里斯，和他一起商议下一步的对策。
“把所有的军舰全都送去驼岛，那里的岸线和港口更加适合军舰防守。”
“碎雪城怎么办？”克里斯问道，“如果敌人进攻我们的码头，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没别的办法，等敌人登陆，和他们血拼！”
克里斯神色凝重道：“我并不担心金鹰国，我担心的是查理曼，如果他的部队选择在海上登陆，我们可能面临数千甚至上万的敌人。”
“征集民夫，给予丰厚的报酬，让他们在码头附近修建哨塔，”雷吉拿着地图圈定了几个位置，“这是我们最艰难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熬过去。”
第293章 纳尔塞斯
纳尔赛斯的任职典礼做的极为宏大，随军出征的大小官员，周边城镇的大小领主全都出席了典礼。
首席学士康拉德为典礼安排了三个环节，先是祭祀神明，而后是统帅向国王宣誓效忠，最后是查理曼把象征统帅权力的长剑赐予纳尔赛斯。在典礼结束之后，康拉德还安排了盛大的歌舞表演。
仪式的规模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也让查理曼有些措手不及，他当初承诺给康拉德的，只是让纳尔赛斯暂时接替安德鲁的职责，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纳尔赛斯将完全取代安德鲁，而且并不是暂时的。
康拉德抓住了查理曼的弱点，这个极爱面子的年轻国王不会拒绝自己非分的要求，因为他不会在众多领主和大臣面前收回自己的承诺，哪怕康拉德的要求已经远远超出了查理曼的承诺范围。
经过了这场盛大的典礼，康拉德的侄子纳尔赛斯名正言顺的成为了王国的军队统帅，而康拉德家族也无疑成为了整个王国最有权势的家族。
抽纱城的领主歌尔乌兹也参加了这场典礼，所以克里斯很快收到了这个消息。当把消息转达给雷吉的时候，克里斯的表情十分复杂，雷吉对纳尔赛斯并不了解，看来这个年轻的将军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我一直以为会是伊凡多纳，可没想到查理曼会选择纳尔赛斯。”克里斯在喃喃自语。
“你的意思是，伊凡多纳比纳尔赛斯更加出色？”
“差不多，我是说他们愚蠢的程度都差不多，”克里斯耸耸肩道，“他们之间唯一的区别是，伊凡知道自己是个蠢货，可纳尔不知道。”
雷吉一怔，转而笑道：“你的意思是？”
“安德鲁不算是最好的统帅，但他绝对是合格的将领，我不知道查理曼为什么要剥夺他的权力，”克里斯在不住的摇头，他在为自己的哥哥感到遗憾，“至于纳尔赛斯，他可能会颠覆你对战争的认识，也会送给你一连串的惊喜，战争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我们的胜利就快来了。”
……
纳尔赛斯在上任的第二天就召开了一场军事会议，他召集了七位主要将领其中包括两名来自奔狼国的将领，他邀请了查理曼、史宾杜、康拉德和爱丽丝一并参会。
会上，纳尔赛斯的表现有些反常，按照以往的规矩，他要先向他的前辈安德鲁将军致敬，然后对所有的将领和士兵大加赞扬一番。
可纳尔赛斯没有那么做，他把军队的状况说的一文不值。
“我们的士兵看起来像城堡里的公主，他们拿剑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拿着一把梳子，他们把盾牌擦得闪闪发亮，就像镜子一样摆在自己的面前，这样他们就可以对着自己的盾牌梳妆打扮了！”
两个奔狼国的将领笑出了声音，在他们看来，莱恩国的士兵的确有点娇气。
纳尔赛斯接着说道：“我们的军队又算什么？公主们组成的娇娃军团么？看看我们的进行过的那些战斗，站在士兵的队伍里，我真的为自己感到羞耻！一座巫师的城堡里能有多少敌军，十个？二十个？一百个？我们的几千大军面对如此渺小的一座城堡竟然在徘徊不前，但凡有十个士兵敢抱着黑粉冲上去，那座该死的城堡就能被夷为平地！可我们的士兵不敢这么做，他们不愿牺牲自己！他们都在想，为什么牺牲的不是其他人？所有人都像满脸哀怨的公主一样，挂着眼泪，咬着头发，等待着心仪的骑士过来拯救他们！”
纳尔赛斯滔滔不绝的说了一个小时，说的唾沫星子横飞，直到一名年轻的将领站了起来，打断了纳尔赛斯。
这名将领正是伊凡多纳，史宾杜的儿子。
“将军，您用这种方式来形容为王国流血的战士，我觉得有些不妥，您也亲历过战争，您也见到过那种可怕的武器，战士们在冲锋的路上不断的倒下，难道仅仅是因为因为他们的怯懦么？”
纳尔赛斯微微一笑，在刚才发表演说的时候，他一直在盯着伊凡的表情，他知道这个家伙按捺不住了。一个人的舞台终究有些无聊，康拉德在昨夜已经替他想好了应对各种情况的台词，现在是时候找一个配角出来吊打一番了。
“懦弱的当然不只是战士们，更可怕的懦弱来自于将领，比如说你，伊凡多纳，你一共参与了四次战斗，可你手下的三百名士兵只阵亡了十一人，你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么？”
伊凡多纳一怔，从这一连串的数字就能看得出来，对方准备的非常充分，史宾杜示意他不要再开口，可倔强的年轻人还是打算为自己争辩一回。
“将军，我想让我的士兵活下来，难道活着也有错么？”
“你的士兵的确活下来了，可其他的士兵要为此付出更多的牺牲，如果所有的军官都像你这么想，如果每个军官都想保全自己的士兵，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攻下碎雪城？”
伊凡被喷的哑口无言，坐在一旁的史宾杜实在看不下去了。
“那么统帅大人，你认为该如何改变军队的不良风气呢？”
儿子被打爆，老子又上了，这样的场面让纳尔赛斯斗志满满，热血沸腾。
史宾杜的问题也撞在了枪口上，他的叔叔早就想到有人会问这样的问题。
“我们首相要让士兵们明白自己的身份，他们是帝国的战士，不是无助的公主，他们的身上承担着王国的使命，在与敌人狭路相逢的时候，他们要敢于亮出他们的长剑，在王国的荣耀面前，他们要放弃自己卑微的生命！”
纳尔赛斯天生的大嗓门，他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会厅里回荡。细细想来，他的这些话其实没有任何价值，可却让坐在一旁的查理曼心情极好，他太久没有听过如此血性的声音了。
史宾杜的心里在窃喜，这个傻小子已经进入了他的圈套。
可他的面容依旧平静，他趁此机会，给了查理曼一个建议：“陛下，我们不如让纳尔赛斯将军带领一支军队去进攻碎雪城，让士兵们在真正的战场上学会亮出他们的长剑。”
查理曼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可没等他做出回应，纳尔赛斯率先开口了：“首相大人，您指的一支军队是多少人？”
史宾杜耸耸肩道：“你是统帅，这件事情应该由你来决定，我的意见是，一千名步兵，再加上五百名骑兵，应该足够了。”
“一千五百名士兵？”纳尔赛斯冷笑道：“你是想让我去进攻碎雪城，还是想让我像野蛮人一样，到雷吉维克的领地上抢掠一番就回来？”
这番话引起了奔狼国将领的强烈不满，在大陆上，有很多国家称呼他们为蛮族，为了抢掠而作战也成了奔狼国的标志之一。
但摄于纳尔赛斯的气势，两个奔狼国将领没有作声，史宾杜皱眉道：“那你觉得多少士兵合适呢？”
“陛下，如果我们出战，就要带上我们全部的士兵一起去战斗，我们不能轻易出战，但选择了战斗就一定要取胜，因为我们不能再辱没属于您的威严和荣耀，碎雪城没有什么值得我们珍惜的，我们要用一次战斗将它彻底从大陆上抹去，在此之前，我要让士兵们重新找回他们的灵魂！”
“说的好！”查理曼起身道，“我会在一个月内做好战斗准备，这段时间，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们的士兵的确需要一些打磨！”
纳尔赛斯俯身施礼道：“陛下，我绝不会让您失望，您很快会看到一支战无不胜的威武之师！”
史宾杜斜眼看着康拉德，康拉德以微笑回应了他。
在今天的会场上，首相父子被完爆了。当了十几年的首相，史宾杜终于感觉到了这个老头子深不可测的实力。
在会议的末尾，查理曼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雷吉维克特的状况怎么样了？”
爱丽丝的心里一阵激动，现在该轮到她的表演时间了。
可康拉德并没有打算让他的儿子把舞台让出来。
“陛下，”首席学士起身道，“雷吉维克特还活着，虽然卧床不起，但依旧在创造他的新式武器。”
查理曼皱眉道：“他的巫术还想以前那样强大么？”
康拉德叹口气道：“恐怕是的。”
这是什么意思？按照康拉德的说法，好像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爱丽丝想替自己辩解，可纳尔赛斯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陛下，请您放心，当您的战士真正变成了凶猛的狮子，所有的巫术都将变得不值一提！”
纳尔赛斯的热血似乎感染了查理曼，他破例在会场上再一次称赞了这个年轻人。
爱丽丝偷偷的看着康拉德，康拉德的笑容让她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
那笑容仿佛在对她说：“你该消失了，你已经没有价值了。”
第294章 疯狂三人组
雷吉在病房加派了两名卫兵，并且一再叮嘱他们，不要让十五岁以下的女孩踏进病房一步。休养了几天，雷吉终于可以下床走路了，左边搂着伊玛，右边搂着卡蜜拉，在两人的搀扶下，雷吉正在医院外面的草地上享受着初秋的微风，却见斯文德尔和卡拉夫抬着带着一队士兵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敌人打到碎雪城了？
慌乱的雷吉险些摔倒，却看到他们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马车上载着一架诡异的筒状物。
“大人，这是最新铸造的火炮，请您过目。”
“这个是……火炮？”雷吉看着这个诡异的武器，赫尔利冲上前去，激动的为雷吉演示使用方法。
“大人，您看见了么？这个是炮膛！这个是内芯，我们先转动转轮，把内芯拉出来，再从后面把炮弹撞进卡槽里，再把内芯推进去，然后再一拉这个绳子，弹头就飞出去了，炮膛会沿着内芯滑动，但我发誓，它不会走很远，大人，您明白我说的话了么？”
雷吉摇摇头道：“不明白。”
“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赫尔利的眼睛又红了，自从受到了贝拉的几次刺激，他的情绪变得非常容易激动。
斯文德尔先让赫尔利平静下来，随即又向介绍了一遍火炮的工作原理，雷吉依旧没有听懂。
他盯着这门火炮看了许久，摇摇头道：“这哪是什么火炮，这分明是个大号的注射器！”
“您说对了！”卡拉夫激动的笑道，“灵感就来自于注射器！”
雷吉在马车旁边研究了半天，在三个人的反复演示下，雷吉终于明白了这架火炮的工作方式。
它的炮膛相当于注射器的针筒，炮口略窄，只能让弹头飞出，却能把弹壳留在炮膛内，和注射器连接针头的部分非常的相似，这样就保证了出口的密封性。
后面的内芯和注射器的活塞也非常相像，在实际作战中，先把内芯拉出来，再把炮弹装进去，然后再把内芯装进去，这样就保证了炮膛后方的密封性。
发射的时候，先压紧内芯后面的弹簧，当用绳子拉开卡销后，在弹簧的驱动下内芯会撞向炮弹，就像手枪的撞针一样，弹头飞出去之后，炮弹会带着内芯一起在支架上向后滑动，支架上的一种特殊物质，会起到刹车的作用，慢慢让炮膛停下来，并且回到原来的位置。
这种特殊的物质就是克服后坐力的核心，斯文德尔称之为地克洛，是一种古老植物的树胶。
“这也是我从驼岛带回来的植物么？”雷吉激动的问道。
“当然不是，这是我从迷亡之山上偷回来的。”斯文德尔的表情也很激动。
“你怎么又去了迷亡之山？”
“您觉得这个问题重要么？”斯文德尔义正辞严的看着雷吉。
“我觉得……你这么做，实在是，算了……”雷吉还真的被他的气场震住了。
“这种大树很神奇，”赫尔利激动的笑道，“不是大树神奇，而是树胶神奇，我还给您带来一块，您看着东西多么厉害，你可以把它拉长，它可以恢复原状，你可以把它压扁，它可以恢复原状，不管你做了什么，它都能恢复原状，你看，这样能恢复，这样也能恢复，这样也能……”
卡拉夫上前堵住了赫尔利的嘴，看他反复重复一句话，雷吉还以为这家伙卡碟了。
这种树胶的韧性非常的好，按照斯文德尔所说，浓度越大，韧性就越强，当达到一定浓度的时候，它就能以恰到好处的阻力，消耗掉炮膛的后坐力。
斯文德尔把把这种树胶连接在炮膛和支架之间，当炮膛后退到一定程度，就会被树胶慢慢拉回来，直到恢复原位。
后坐力和密封性的问题都解决了，可材料的问题呢？
如果炮膛里有裂伤，炸膛的风险终究无可避免。
“放心吧，大人，我们已经叫夏尔莎检查过了，炮膛里没有任何裂伤。”
夏尔莎，卡蜜拉的弟子，透视者女巫。
雷吉这才想起了这个小女孩的能力，她不仅可以检查病人，还能检查武器，可是单凭一个小女孩的检查真的能可靠么？
“还是需要进行试射，”雷吉摇摇头道，“至少要试过十发炮弹，否则我不敢把这个东西送到战场上去。”
“不止十发炮弹了，木哈哈哈！”赫尔利放声笑道，“我们已经试过四十多发……”
斯文德尔和卡拉夫一起堵住了赫尔利的嘴，这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年轻人透露了太多不该透露的事情。
雷吉知道他们偷偷进行了试射，虽然他们违背了法律，但雷吉并不想责怪他们。
“告诉我，火炮的威力怎么样？”
“那还用说么？木哈哈哈！”赫尔利接着笑道，“那座荒村的房子都被我们炸光……”
卡拉夫拿来了一片棉布堵住了赫尔利的嘴，随即用尴尬的笑容看着他的领主大人。
“我们……只是有点太心急了，我们愿意接受处罚。”
“做的好，我的兄弟们，”雷吉的眼睛红了，他为碎雪城好儿郎感到骄傲，“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凭诺洛斯的手艺肯定造不出这么好的生铁。”
“这不是生铁，是精钢，”斯文德尔道，“这得感谢赫尔利，他用高温让波尾地变成了一种特殊物质，在这种状态下的波尾地和钢材中的炭融合在了一起，使得钢材变得无比坚韧。”
“你见过波尾地么？”雷吉诧异的看着赫尔利。
“没有见过，”赫尔利拿出了嘴里的棉布，郑重其事的说道，“因为我们彼此之间并不熟悉，所以我和它们聊了很久。”
雷吉更觉得费解了：“你是说，你在和一棵树说话。”
“不是一棵树，这实在太荒唐了，我怎么能一棵树说话？”赫尔利鄙视了雷吉一番，接着饱含深情的说道，“其实我是在和一堆锯末说话。”
“你，能不能，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雷吉觉得这个小伙子必须立刻接受治疗，虽然目前还没有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
“我是在和锯末说话，”赫尔利的双眼突然开始泛红，“那些锯末非常的勇敢，面对那可怕的熔炉，它们也曾有过恐惧，也曾有过彷徨，可它们还是勇敢的去了，它们告诉我必须达到温度的极限，能把城墙烧穿的极限，多么伟大的战士，我为他们感到骄傲！”
说到这里，赫尔利已经泪流满面，雷吉认为他疯了，但也不能过早的下结论，他低声问卡拉夫：“精灵都能和锯末说话么？”
卡拉夫连连摇头道：“只有他有这样的能力，我……不知该如何表达。”
看着这三个如此可爱的男人，雷吉真有点痛恨自己的愚钝，早就该把他们捆在一起，他们拥有改变整个世界的力量。
“制造一门火炮需要多久？”
斯文德尔道：“在使用冲床和铣刀的情况下，一天差不多能制造一门火炮。”
“时间还真不算宽裕，”雷吉沉思片刻道，“你和赫尔利去找诺洛斯，让他停止一切工作，全力配合你们制造火炮，卡拉夫留下，我有其他事情和你商量。”
雷吉回到了病房，从床底下拿出了一张羊皮纸，这原本是猎隼战舰的船图，雷吉对它做了一些改造。
“一门火炮有多重？”
“大概四千磅，我的大人。”
“四千磅，一艘船上差不多可以安装四门大炮……”雷吉勾掉了几个点，对卡拉夫道，“选择最好的木匠，明天开始改造战船。”
第295章 谎言与魔咒
爱丽丝悄悄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窗外的月光，发了一会呆，跟着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衣衫，一件件穿回到了身上。
康拉德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着爱丽丝，问道：“你要去哪？”
爱丽丝一惊，回身道：“我想去我的城堡，今夜还要进行仪式。”
“不必去了，”康拉德笑道，“你不能期望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康拉德的话让爱丽丝愣了许久：“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真的不明白么？”康拉德拿起了床边的葡萄酒，轻轻的啜了一口，“在你毁掉火枪的第二天，雷吉维克特才受了重伤，你觉得这一切真的和你的巫术有关么？”
爱丽丝讶然道：“可是您在陛下面前说的是……”
“那是为了帮你，我故意把两件事情放在了同一天，”康拉德放下酒杯，长叹一口气道，“为了你我竟然向陛下撒谎，看来我真的太在乎你了。”
爱丽丝惊愕的看着康拉德，摇摇头道：“我想您有一些误解，巫术需要时间来施展力量，雷吉维克特在前天中了我的巫术，到了第二天，巫术才真正的发挥了作用……”
“别再说你的巫术了，”康拉德很不耐烦的打断了爱丽丝，“同样的谎话多说几次，可能骗得过别人，难道还能骗得过你自己么？雷吉维克特想用火药来推动他的炸弹，这种手段和他的火枪如出一辙，结果炸弹在他面前爆炸了，这才是他受伤的真正原因，和你所谓的巫术没有半点关系！”
康拉德早就知道了一切，他篡改了间谍的谍报，而且他也弄清楚了火枪的基本原理，他正在让炼金术士秘密赶制一批用黑粉做为发射药的火铳，正是有了这种强大的武器，他才敢让他的侄子接管军队。
“我想……您的误会太深了。”爱丽丝穿好了长袍，带上了兜帽，正打算离开康拉德的住处，却听康拉德道：“好姑娘，我喜欢你的容貌，也喜欢你那些特别的手段，只要我还没有厌倦你，就能保证你平安的活在这个世上，但我要给你一句忠告，你有点太贪心了，一个普通人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得到子爵的身份，你用谎言已经换来了这一切，懂得知足的人才能活得更久，我想你应该明白这样的道理。”
……
顶着寒冷的晚风，爱丽丝走在了通往城堡的路上，泪珠连串的滑过腮边，就好像刀子在割她的脸。
“你用谎言换来了这一切。”这句话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在爱丽丝的耳畔反复萦绕。
“这个无耻的老恶棍，他从我身上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他用我的功劳举荐了他的侄子，现在他认为我失去了价值，就用如此恶毒的语言来羞辱我！”爱丽丝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鲜血混着泪水一起在嘴角滑落。
今天的一切是我应得的，而且我还会得到更多。
记住我的话，该死的老恶棍，我会让你跪在我的面前祈求我的宽恕！
……
纳尔塞斯正在用特殊的方法训练士兵，首先，他让士兵们在烈日下暴晒了几个下午，到了晚上又不给士兵们饭吃，按照纳尔塞斯的说法，这是让士兵们脱胎换骨的开始，想从公主变成狮子，必须要经受这样的煎熬。
他的训练方式招来了士兵的不满，士兵们并非不能吃苦，在战场上风吹日晒，食不果腹的状况比比皆是，只是他们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他们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却接受了这种毫无意义的惩罚。
接下来的几天，纳尔塞斯开始变本加厉，他让战士用开过刃的兵器对战。
步战好说，这些士兵都打过仗，知道该如何掌握分寸。
可骑兵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两匹战马拿着骑枪对冲时，谁也不知道这一枪下去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奔狼国的骑兵很喜欢这样的游戏，第一天训练就有四十多名士兵死在了他们手上，可即便如此，纳尔塞斯依然没有停止这种荒唐的训练。
“陛下，这是血与火的洗礼，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必须要经受的磨练。”
纳尔塞斯的做法得到了查理曼的认可，他经常到营地里观看士兵们的对战，就像在看角斗场上的表演。
伊凡多纳再次提出了异议：“陛下，他们都是打过仗的士兵，他们见过血，没必要让他们再用生命去冒险。”
“他们要学会冒险，”纳尔塞斯鄙夷的看着伊凡，“没有狮子的勇气，就没有制服野兽的决心，这些士兵很快将像金狮军团那样变得勇敢而无畏！”
伊凡还想争辩下去，查理曼却把视线投到了他的父亲身上：“征粮的事情进展的顺利么？”
史宾杜道：“我已经将陛下的命令重新传达给了各地领主，他们正在积极的筹措粮食。”
“我想要看到粮食，你到底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听懂我的话？”
“我明天就去抽纱城。”
“为什么不是今天？”
“我立刻动身。”
“带上你的儿子一起去！”查理曼一脸厌恶的看着伊凡，“让他也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离开脂凛城，对于史宾杜父子来说是一种解脱，至少他们不用每天活在恐惧之中。
对于纳尔来说，眼前少了两个指手画脚的蠢货也是一份难得的惬意。这让他有机会留意到一些其他的事情，他发现爱丽丝经常会出现在军营里。
“陛下，那个女巫为什么还留在这里？我想我们已经不需要她了。”
查理曼笑道：“她还在和雷吉维克特战斗，只是战斗方式和你有些不同。”
“我真想见识一下她是如何战斗的。”纳尔轻蔑的看着爱丽丝的身影，他的这份狂妄让查理曼多少有些不悦。
“她可能对你有些偏见，而你可能对她有些厌恶，这些都不重要，”查理曼站起了身子，他看腻了士兵的决斗，“重要的是，你们都该做好各自的事情。”
查理曼走了，纳尔恭敬的把国王送出了军营。等回到营地里，他看到爱丽丝依然站在远处，她脱下了兜帽，脸上带着些挑衅的笑容。
纳尔叫来了卫兵，怒道：“她是怎么进的军营？你们为什么不把她拦在外面？”
卫兵结结巴巴回答道：“将军，士兵们都很怕她，担心她会对我们使用诅咒。”
“一群蠢货！你们害怕一个女巫，难道就不害怕军营的律法么？现在立刻把她给我赶走！”
没等卫兵上前，爱丽丝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训练结束后，愤怒的纳尔只身一人闯进了百花城堡，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但也受不了爱丽丝的挑衅。
当他来到大厅，在云雾缭绕的烛光之下，他看到了一幕奇景。
这好像是某种巫术的仪式，又好像是某种歌舞表演，一群靓丽的女巫穿着一袭纱衣，在暗黄色的烛光下，跳着妖冶的舞蹈。
纳尔出身于名门，他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可这样诱人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当舞蹈结束之后，爱丽丝突然出现在了身后，用略带诡异的声音问道：“统帅大人，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么？”
明明是她一个人在说话，为什么耳畔会回荡着许多人的声音，纳尔紧张的后退了一步，可爱丽丝的那双眼睛，却又让他不忍心退的更远。
“别怕，我的大人，先喝一杯酒，我们再好好聊聊。”
爱丽丝递来了酒杯，纳尔当然不敢喝她的酒，她可是女巫，谁知道她的酒里会有什么样的作料。
爱丽丝明白纳尔的心思，她把杯中的酒喝了下去，只给纳尔留下了一小口，如果连这一小口都不敢喝，堂堂的王国统帅似乎也有些太懦弱了。
纳尔拿起杯子把酒喝了下去，只是纯粹的葡萄酒，并没有什么怪异的味道。
歌声再次响起，女巫们又开始了她们的舞蹈，几分钟之后，纳尔感觉到浑身有一股难忍的燥热。
爱丽丝握住了纳尔的手，手心的温度在告诉纳尔，他不需要忍耐，不需要为任何事情忍耐。
纳尔舔了舔嘴唇，问道：“还有酒么？”
爱丽丝笑道：“有，但不在这里。”
纳尔跟着爱丽丝进了卧室，在这个夜晚，他将拥有属于这里的一切。
第296章 金鹰人的报复
拜尔人阿沙里夫正在码头上修筑哨塔，这是他接手的第四份工作，上个月，他还在寒枫要塞修筑城墙。
看着城墙上的断壁，他真不敢相信那是拜尔人做的，其实这并没有什么不合情理的地方，雷吉维克特抢走了寒枫要塞，拜尔人自然要抢回来，可他们就没有想过，还有很多女人和孩子留在了要塞里。
想到这件事，连阿沙里夫自己都觉得荒唐，女王陛下怎么会考虑他的女人和孩子？更何况他已经离开了拜尔国，已经不再算是拜尔国的子民了。
可他现在算是什么呢？算是碎雪城的子民么？一想起这些事情就让他头疼。
幸好他的妻子和孩子没事，等到了年底，他还要面临一次选择，是留在碎雪城还是回到拜尔国。
他已经攒下了两个金币，这比他预想的要快的多，等回到拜尔国，这两个金币足以让他过上富人的生活。
可他更想在碎雪城里买一栋房子，在他的印象里，就算是村子里最富有的人，也没有城里的平民过得幸福。
该死，为什么总要想这么多问题？为什么就不能踏踏实实的在这里干活赚钱？和水泥，搬石头，月末回去抱老婆，这样的生活多么简单。
“那是什么？”兽人苦工铜鼓站在了还未完工的哨塔上，他好像在海上看到了什么东西，“我的天，是金鹰人的舰队！快点离开这！”
“该死的金鹰人！”阿沙里夫咒骂了一句，“为什么你们都不让我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二十艘军舰在像码头逼近，这是自双方开战以来，金鹰舰队第一次靠近了雷吉的码头。
码头的后面是一段城墙，城墙的后面部署着投石机。雷吉跟克里斯说过，在敌人登陆之前，这些投石机的意义并不大，主要目的是用来震慑。
可看着敌舰在不断靠近，克里斯还是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不能让敌军就这样顺利的靠岸。
第一次进攻的效果和预期的完全一致，二十架投石机投出了二十枚炸弹，所有炸弹无一命中，全都掉进了海里。
这就是海战和陆战的区别，连作战经验丰富的克里斯也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因为他无法准确的判断位置和距离。
第二次进攻他有了经验，等到敌舰再靠近一些，他让士兵剪短了导火索，争取在炸弹掉到海里之前提前爆炸。
想法是好的，可执行起来太困难了，炸弹会飞多久？要留下多长的导火索？在落海之前爆炸是什么意思？是越早爆炸越好么？
第三军不适合执行这种复杂的命令，第二波进攻的效果依然很糟糕，有个士兵把导火索剪的太短，炸弹刚飞出去就爆炸了，散落的弹片差点伤了自己人。
好在有一枚炸弹击中了敌船，虽然没有造成严重的伤害，但也算是难得的收获。
第三次进攻，克里斯决定出动火箭，今天的海风很强，火箭瞄准存在困难，但命中率应该会比投石机略微好一些。
他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战场，金鹰海军对距离的判断远比他要敏感，当确定距离合适后，该轮到对方反击了。
虽然苏菲亚拒绝向金鹰国提供黑粉，但金鹰国也有自己的专属武器，那就是火油。
雷吉的家传火油其实就来自于金鹰国，金鹰国在制造火油方面有着当世无与伦比的技术，一只八十磅的油桶落在地上，能在周围十尺的范围内形成长达十几分钟的火海。
最重要的是，他们需要瞄准的目标不是在海上移动的船只，而是一个固定在海岸上的巨大码头。
第一轮还击过后，码头上立刻起了火，救火自然没有希望。可面对敌军的狂轰滥炸，克里斯总要做点什么。
“让我去吧！”娜塔莉喊道，“让我带着热气球去攻击敌军的舰队。”
“热气球不行，太冒险了，用飞艇吧，该死的，雷吉的新武器不是成功了么？为什么还没送来！”
克里斯依旧尝试在用火箭还击，但还击的效果极不理想，步步紧逼的敌人不断的火油袭击海岸，大火已经快烧到他的投石机了。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克里斯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慌乱过，因为他感觉的到，码头就要失守了。
“娜塔莉呢！飞艇呢！怎么还不来！”克里斯早就做好了战斗准备，飞艇就在码头附近，娜塔莉也不可能怯战，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看到飞艇升空？
“到底发生了事，飞艇哪去了！”
“暂时不要出动飞艇！”雷吉出现在了背后，尚未痊愈的他不太适合远行，在马车上颠簸了几个小时，雷吉的脸色看起来就像白色的岩石。
“带走所有的武器离开这里！”
克里斯指着海面道：“如果现在离开，码头就失守了。”
“码头不会失守，只会被他们烧掉一些烂木头而已，我会很快把它修补好，赶紧带着士兵离开！”
“如果敌军强行登陆又该怎么办？”
“我期待着他们登陆，”雷吉喘息道，“在陆地上他们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
“真该死，你的武器哪去了？不是说五百尺以外也能击中敌军么？”
“是的，能击中，”雷吉点点头道，“可现在还不是使用它的时候。”
克里斯无奈的下达了撤兵的命令，把整个港**给了金鹰人，让他们随意蹂躏。
油桶接连不断的砸向海岸，熊熊烈火四下蔓延。
但金鹰人始终没有登陆，从手法上来看这场战斗似曾相识，很显然，金鹰人在报复蓝海湾事件，就像雷吉摧毁蓝海湾那样，他们用了同样的方法摧毁了雷吉的码头，唯一的区别是，雷吉烧毁了他们二十多艘战舰，而他们只烧毁了两艘渔船。
“看见了么，这么算下来还是我赚了。”雷吉得意的看着克里斯。
“是呀，你赚了，因为你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穷光蛋，根本没有东西给他们烧！”克里斯的心情糟透了，海军始终是他最大的心病，现在这个心病就快演变成不治之症了。
“别担心，我们还有四艘战船留在驼岛。”
“驼岛？”克里斯冷笑道，“你要是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个地方，除了娜塔莉的热气球，我们现在都已经和驼岛中断联系了！”
“你今天说话很刻薄，”雷吉裹了裹身上的毯子，“我如此的虚弱，却还冲过来和你并肩战斗，你难道不觉得感动么？”
“没什么可感动的，我的领主大人！”克里斯起身道，“这是你的城，这是你的港口，你好像从来都没有珍惜过！”
“要怎么做才算是珍惜呢？”
“你的新武器呢，那个叫火炮的东西呢？为什么不把它拿出来？”
“我说了，现在还不是时候，”雷吉摇头道，“如果让金鹰人知道了那件武器的威力，他们会做出严密的防备，那样我们就失去了一举歼灭他们的机会，相信我，再给我十五天的时间，十五天之后，我会让金鹰人再也不敢出现在这片海域上。”
十五天的时间看起来并不是很长，但如果金鹰人每天光顾一次，情形就大不一样了。在大火熄灭之后，雷吉曾调遣工匠来修补码头受损的部分，可他们刚刚准备好了水泥和沙石，金鹰人的舰队再次出现了。
痛殴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对手，有时候真是一件很过瘾的事情，金鹰人接连打了七天，小型仓库，运输车，包括雷吉新发明的装卸设备（一架吊车，用蒸汽机驱动，尚未完工就被烧了），码头上能烧的东西都被他们烧光了。到了后来，雷吉也放弃了重修码头的想法，他还把大量的麦秆和垃圾一并送到了码头，一来，集中焚烧可以降低污染，二来，有东西可烧，也不至于让金鹰人太过无聊。
可能金鹰人真觉得有些无聊，在接连烧了两次垃圾之后，他们不再继续攻击码头。
雷吉笑了：“木哈哈哈，看到了么，谁说金鹰海军是不可战胜的，我们已经击败了他们！”
克里斯狠狠的啐了口唾沫：“你的无耻超出了我的想象，你根本没有和敌人战斗过！”
“不管怎么说，敌军已经走了。”
“他们还会再来的！”克里斯叹道，“该试探的都试探过了，他已经看透了我们的实力，下次来的时候就要发动总攻了。”
“真的么？”雷吉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我真心期待总攻的到来，他们可别让我失望，我至少要看到五十艘军舰！”
“五十艘军舰？”克里斯愕然道，“你疯了么？你知道那上面能装多少士兵？”
“来啊，尽情的来吧，越多越好！”雷吉放声笑道，“再给我多找一些可靠的士兵过来。”
“前天不是已经给送过去五十人么？”
“不够！不够！再给我三十人，现在也差不多该把第一军调回来了！”雷吉走下了车子，大踏步的迈下了哨塔。
被金鹰国狂殴了几天之后，雷吉感到神清气爽，康复的速度也变快了许多。
第297章 抽纱之怨
史宾杜最先去了抽纱城，可抽纱城的领主歌尔乌兹拒绝缴纳粮食，理由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去年遭受了严重的灾害，今年无力再承担任何供奉。
听起来是很合理的借口，但查理曼根本不会关心去年发生的事情，他想看到的只有粮食。
当然她也不会太在意粮食的来由，所以史宾杜决定先到其他城市去碰碰运气。
这一次他的收获不小，因为各地的小麦都已经收获了，游荡了大概十几天，他一共收上了一百八十多万磅粮食，剩下的十多万，他准备让抽纱城上缴，如果歌尔乌兹连十几万磅都不肯拿出来，这可就不能怪史宾杜翻脸无情了。
可歌尔表现的依旧强硬，他声称把粮食全都分给了子民，自己的粮仓空空如也。
史宾杜自然没心情检查他的粮仓，他必须要让歌尔明白一件事情，他已经违抗了国王的命令，而且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老朋友，不管你我之间有多少过节，向国王缴纳粮食都你必须承担的义务。”
“你不必跟我讲这些道理，我没有粮食，一粒都没有，城堡的地下室里存着几百磅面粉，那是我妻子和孩子的食物，如果你想要，就把它拿去吧。”
史宾杜低下了头，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
换做往常，他早就让卫兵把歌尔摁在地上，然后用鞭子修正他说话的语气和方式。
可自从歌尔的儿子失踪以后，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性情变了，他不再那么沉稳也不再那么理智，这也恰恰证明了一件事，长者口中所谓的成熟，只是一个让人失去勇气和忘掉血性的过程。
但现在歌尔的血性回来了，这就意味着如果史宾杜敢动用他的卫兵，歌尔很可能会留下他的尸体。
道理讲不通，武力威胁又无济于事，这可就让史宾杜尴尬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空着手回去。
于是他提出了最后一个方案，既然你不肯出粮食，总得出点人吧？
“我要两万名士兵，目前只召集了一万一千名，这个情况可不算太好，老朋友，粮食的事情我可以体谅你，但征兵的事情你也应该帮助我。”
歌尔犹豫片刻道：“你想要多少人？”
史宾杜了解商谈的规则，一番讨价还价终究避免不了，为了给接下来的交涉留下一点空间，史宾杜决定先给歌尔一些心理威慑。
“我要五千人！”
这显然不是个合理的数字，按照史宾杜的预期，歌尔能给出两千人已经是天大的喜讯的了。他想用一个不合理的开局换来一个合理的结果，可接下来的走向让他倍感意外。
歌尔还价了，但还的并不多。
“我不能给你五千人，算上周围的城镇，抽纱城只剩下了两万多人，我召集不到那么多士兵。”
史宾杜冷笑道：“你越发让我为难了，我总得听听你给出的数字。”
“四千，我只有这么多，我只能给你四千人。”
这个结果大大超出了史宾杜的语气，以至于他脱口而出，说了一句：“成交！”
双上对视了许久，然后会心的笑了，也不知是为了庆幸彼此的默契，还是在慨叹彼此的虚伪。
歌尔笑道：“我们依然是朋友，无能为力的事情终究无能为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还是会帮你。”
史宾杜点点头道：“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你不知道征兵的事情让我多么难堪！”
“有件事情我必须说在前面，这四千人的武器从何而来。”
史宾杜眉头一皱，刚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你不是第一次为国王战斗了，领主士兵自然要由领主来武装，这种基本的规则难道还有争执的必要么？”
歌尔道：“我把所有的积蓄全都拿去给子民卖粮食了，现在我连一千个金币都拿不出来，你让我用什么给战士们换取武器？”
史宾杜变了脸色，他斜着眼睛看着歌尔：“在王国的北方，只有三座城市可以常备军队，抽纱城是其中一座，王都给了你募集士兵的权力，你最多可以拥有五千人的军队，难道你的士兵把武器都丢了么？”
歌尔涨红了脸，攥紧拳头道：“首相大人，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的士兵早就加入了国王的军队，他们现在正在战场上效力，而你现在要求我另外提供四千人，这些人的武器又从何而来？”
“这种事情不要问我，”史宾杜起身道，“谁说五千名士兵只能拥有五千份武器？你为什么不多准备一些武器？我不想再跟你争论这件事情，三天之后，我希望你的士兵能准时出现在脂凛城！”
史宾杜正要离开，歌尔又问了一句：“那这些人的军粮呢？”
史宾杜暴躁的回过头，拿出了首相的威严：“乌兹伯爵，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的心情太好，可以一直回答你这些无休止的愚蠢问题！你是在为国王作战，多想一想你的荣耀，少计较一些所谓的报酬！”
史宾杜离开了，虽然歌尔为他提供了四千名士兵，可他还要去别的地方再为查理曼募集五千名士兵。
领主夫人来到了歌尔身边，她听到了两人的话。
“有些事情也许我不该过问，但我们受了克里斯殿下和碎雪城那么多的恩惠，如今还要出兵和他们战斗么？”
“我当然不会和恩人战斗，”歌尔喝了一大口麦酒，“我只想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把我的战士武装起来。”
歌尔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为他的战士采购了足够的武器，这些廉价的武器不算上乘，但至少能让他的士兵拥有一身铠甲，一把刺枪和一柄长弓。
他很快召集了一支四千人的军队，这支军队中大多数人都是民夫，但有一千多人十分特别，他们都是退役的老兵，是身经百战的幸存者，年龄在三十到五十之间，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战斗能力。
这些战士只要来到战场，就有改变战局的可能，三天之后，歌尔亲自率领着大军来到了脂凛城。
与此同时，史宾杜也完成了使命，他募集到了一万八千名战士和两百万磅军粮，虽然距离查理曼的要求有一点小小的差距，但这点差距已经到了让查理曼不去计较的地步。
决战的日子即将来临，查理曼召开了战前的最后一场会议，坐在他两旁的不再是史宾杜和康拉德，而是奔狼国的白狼王和金鹰帝国的王子佩里恩。
年轻英俊而又骁勇善战的佩里恩王子，始终保持着谦和的态度：“国王陛下，金鹰国的四十二艘战船在港口等待您的命令。”
白狼王依旧粗俗不堪，他在会厅里还在啃食着一只羊腿：“我又带了两千名最好的骑兵，我希望你不要忘了当初的承诺。”
纳尔塞斯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陛下，您的士兵现在已经变成了英勇无敌的雄狮。”
一切条件都已经完备，剩下的，就是确定决战的日期。
“这几天风平浪静，对于海军来说，现在就是出兵的最佳时机。”佩里恩笑道。
“骑兵随时可以出动，”白狼王吐出了一根羊骨头，“总之越快越好，战士们还想回家照料自己的羊群。”
查理曼点头道：“如果大家没有异议的话，我想把出兵日期定在后天。”
佩里恩王子和白狼王既然没有意见，其他的人更加不会质疑他们的国王，时间已经有了定论，没想到的是爱丽丝竟忽然开口了。
在这种级别的会议上，爱丽丝的座位在最后一排，很显然，这里不该有她开口的资格。
可她还是站了起来，高声对查理曼说道：“陛下，我希望您能推迟一天出兵，三天后，雷吉的巫术将会遭到严重的削弱，这是我们取得胜利的最佳时机。”
众人惊讶的看着爱丽丝，白狼王放下了羊腿，皱眉道：“这是什么人，女巫么？”
佩里恩也有些惊讶：“想不到，贵国的军队里竟然会有女巫。”
“因为雷吉维克特本身是个巫师，所以我也选择一些忠于王国的巫师和他作战。”尽管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查理曼依旧难掩脸上的尴尬。
“别傻了！”白狼王放声笑道，“巫师不会对任何人忠诚！”
佩里恩也在不停地摇头：“陛下，您的做法，让我多少一些失望。”
“温莎小姐，”康拉德回头道，“请你先坐下好么？”
他没有称呼爱丽丝为子爵，如果让金鹰王子和白狼王知道查理曼给女巫封了个子爵，恐怕还不知道要受到多少耻笑。
但纳尔塞斯开口了，他站在了爱丽丝一边：“陛下，我想我们该考虑一下温莎子爵的建议，我们应该选择在雷吉维克特最虚弱的时候出战。”
“你刚才说的是……子爵？”佩里恩讶然的看着纳尔。
“女巫都能当子爵了，”白狼王摇头道，“这个世界有太多不可思议的笑话。”
“这没什么好笑的！”纳尔瞪圆了双眼看着白狼王，“她在和我们并肩作战，只是战斗的方式不同！”
白狼王闻言笑的前仰后合，康拉德惊愕的看着纳尔塞斯，随即转过脸，恶狠狠的盯着爱丽丝。
第298章 火铳战队
纳尔塞斯站在了爱丽丝一边，这让康拉德既感到意外又感到气愤。
可这让查理曼感到十分欣慰，这名年轻的统帅已经不再那么固执，他已经接受了这位和他并肩作战的盟友。
可当询问了一下爱丽丝即将开始的仪式，查理曼有些犯难了，爱丽丝需要一百个十五岁以下的少女，用生命来完成一场诅咒仪式，借此削弱雷吉维克特的巫术。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她收到了卫兵的谍报，这份谍报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完完全全是卫兵书写的原文，里面记录了许多没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说雷吉和娜塔莉、伊玛、卡蜜拉之间的纠葛，还有他手下那些发疯的工匠，但有一件事情引起了爱丽丝的注意，雷吉畏惧小女孩，尤其畏惧十五岁以下的小女孩。
爱丽丝听过一个古老的传说，用一百个少女的鲜血，可以化解冥狱巫师的巫术，如果雷吉真的是冥狱巫师，这应该是雷吉的致命弱点。
让时间倒退百年，回到辉煌的帝国时代，这件事情就变得非常简单了，人们相信巫术的力量，为了战争的胜利，用活人去祭祀，去削弱对方的巫师，这完全是合情合理的选择。
可现在的情况不同，爱丽丝刚刚说完她的想法，佩里恩王子直接站了起来。
“陛下，我想我没有听错吧？这个邪恶的女巫要用一百个姑娘的鲜血，来完成她邪恶的巫术？”
就连白狼王都听不下去了：“我们可能会对敌人做这种事情，但如果让我把我们自己的姑娘交给巫师，我就算疯了也不会这么做。”
这就是中世纪带来的变化，人们的信仰发生了明显的改变，有人信仰着古老的多神教，有人信仰着唯一的上帝，但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厌恶着巫师和巫术，让一百个姑娘为了巫术奉献出生命，已经严重挑战了大多数人的底线。
白狼王不会干涉查理曼的决定，但佩里恩王子的态度非常明确，如果查理曼真的要为了一个女巫去牺牲一百个姑娘，金鹰国将立刻退出这场战争，否则他们会受到道德上的谴责，甚至会遭到天罚者的征讨。
会议暂时中断，查理曼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不能失去宝贵的盟友，但他也不想错失胜利的机会。
康拉德单独面见了查理曼，给出了他的建议。
“陛下，我支持您慎重的态度，但我认为，我们不必为了一些不确定的因素付出过高的代价。”
“你所说的不确定因素，指的难道是温莎子爵的巫术？”查理曼皱眉道，“我想她已经不止一次证明了她的实力，她曾经差一点杀死了雷吉维克特。”
“我从不否认温莎子爵的实力，可她只是说削弱，没有承诺过彻底击败雷吉维克特。作为巫师，雷吉维克特的巫术远在她之上，这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不确定的因素。”
查理曼没作声，单独从这番话来判断，康拉德的表述没有任何问题，爱丽丝没有绝对战胜雷吉的把握，这的确属于不确定因素。
康拉德接着说道：“但有些东西我们已经可以确定了，我们的盟友在海战之中连战连捷，他们摧毁了碎雪城的港口，雷吉维克特甚至都没有反击的勇气，如果我们为了温莎子爵的巫术而导致盟友的离去，就相当于用不确定的因素替代了确定的因素，这样的代价显然很不值得。”
查理曼思忖许久道：“如果我们把事情做得隐秘一点，无非是抓来一百个小姑娘而已，我想佩里恩王子也未必会知道实情。”
康拉德摇头道：“按照温莎子爵的想法，我们必须要推迟一天出兵，佩里恩会据此作出一些推测，他甚至会直接把金鹰国的舰队带走，您应该非常清楚，天罚者在金鹰国拥有多么高的地位，他们不会为此而冒险，我们也不该让盟国冒险。”
查理曼叹口气道：“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他们又有什么权力去干涉？如果按照古老的秦格斯坦律法，作为一国之君，我可以随意处置我的子民，我的子民也乐于为我做出牺牲！”
查理曼也读过很多历史，他对古老的东方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很明显，在这些东方文化里，君主拥有着更多的权力。
“很遗憾陛下，这里不是秦格斯坦，我们必须遵循大陆的规则，”康拉德叹口气道，“况且我们没有必要为这件事情纠结，金鹰国的拥有所向披靡的舰队，我们拥有骁勇无敌的战士，这场战争不会任何悬念，碎雪城终将在大陆上被彻底抹去。”
最后一番话彻底打动了查理曼，既然这场战争没有失败的可能，也就不必顾及到方方面面的所有因素。最终，查理曼决定不采纳爱丽丝的建议，依然定在两天之后出兵。
佩里恩对查理曼的选择十分满意，爱丽丝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说实话，这样的结果比采纳了她的建议还要好。如果查理曼取得了胜利，每个人自然都有功劳，就算战斗失败了，爱丽丝也可以置身事外。
道理很简单，既然你没有采纳我的建议，也就无从追究我的责任。
查理曼的战术非常简单，他分拨了一万大军，由佩里恩王子率领，从海上登陆，直扑碎雪城。
另外一万大军，由纳尔塞斯率领，从最宽敞的道路出发进攻碎雪城，在这条道路上，他们将受到五号哨塔的阻击。
出于保险起见，查理曼让爱丽丝率领所有巫师成立一支随时支援纳尔塞斯，他原本就想组建一支巫师军团，看来这五十多名巫师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了。
定好了作战计划，众人各自去做战斗准备，纳尔塞斯追上了爱丽丝，低声道：“抱歉，我没能帮到你。”
爱丽丝笑道：“别说这种傻话，你刚才所做的一切，都让我无比的欣慰和感动。”
“两天以后就要出征了，我很想和你……”
“我们又不是不能再见面，”爱丽丝笑道，“别忘了，我是你的后援，随时听从你的调遣。”
“我想说的是，今晚能不能……”
爱丽丝用双唇堵住了纳尔塞斯的嘴，柔声道：“我的将军，你可能还不明白随时听从调遣的意思。”
纳尔塞斯笑了，他本来想再和爱丽丝亲昵一会，却发现康拉德正站在远处向他招手。
纳尔塞斯摸了摸爱丽丝的脸颊，不得不暂时向她道别，等跟着康拉德去了他的住处，康拉德赶走了侍从，回手狠狠打了纳尔塞斯一记耳光。
“我警告过你，不要靠近那个女巫，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
挨了打的纳尔塞斯没有作声，可他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
他是莱恩国的军队统帅，在他看来，除了国王之外，没人有资格打他的脸。
康拉德察觉到了年轻人的愤怒，他尽量缓和了语气，对纳尔塞斯露出了笑容：“我的孩子，等这场战争结束，我保证莱恩国所有的姑娘都愿意对你投怀送抱。”
纳尔塞斯没有作声，爱丽丝对他的意义，远非一个漂亮姑娘那么简单。
她知道他的梦想，也知道他为梦想所付出的努力，她对他未来将要创造的丰功伟绩从未有过半点怀疑，她喜欢这纳尔塞斯的一切，在她的眼中，纳尔塞斯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她甚至愿意和其他女巫一起取悦自己，却从来没有过丝毫的妒忌，在她的世界里，纳尔塞斯才是真正的国王。
爱丽丝的真实想法无从推测，但至少纳尔塞斯是这么认为的。康拉德把她和那些庸俗的女人相提并论，这无疑更加激怒了纳尔塞斯。
只是纳尔的脸上没有流露出来，因为康拉德的手上还握着最重要的筹码，一支由三百人组成的火铳战队。
谎话说了一百遍，也骗不过自己，在一点上，纳尔塞斯比爱丽丝要清醒一些，他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包括勇敢的亮出长剑，包括由公主变成狮子，都是一文不值的废话。士兵们缺少的不是勇气，而是一种能和敌军匹敌的武器。
康拉德把他的火铳战队交给了纳尔塞斯，他们现场演示了战斗流程。
他们的手里也拿着一并长管火枪，但这柄火枪的构造非常简单，是最原始的前装火铳，黑粉和弹丸从火枪的枪口装入，枪膛尾部有一颗燧石和一枚撞锤，撞锤击打燧石，燧石点燃黑粉，黑粉把弹丸喷射出去，剩下的工作就是清理枪膛，装药装弹，准备下一次攻击。
无论在威力上还是攻击的持续性上，这种单发火铳都不能和转轮火枪相提并论。可康拉德对这种新型武器充满了信心，他把战队编成了三个小队，第一小队完成射击后，退回队尾装填弹药，第二小队上前射击，第三小队做进攻准备，如此循环就能保持进攻的持续性。
当然，保证胜利的前提是和雷吉在平地上作战，如果敌人一直躲在哨塔里，火铳也无法发挥它的威力。因此，康拉德再三叮嘱纳尔塞斯：“无论付出多少代价，必须先炸掉那座巫师的城堡。”
第297章 陆地歼灭战
查理曼刚刚订下出征计划，歌尔就把消息送给了克里斯。
其实查理曼并没有想隐藏什么，出于礼貌，他甚至想给雷吉下一封战书。一万人的陆上部队，一万人的海军，这种超大规模的战役和偷袭有着天差地别，时间和地点方面不可能存在任何秘密。
在过去的一个月时间里，查理曼做足了准备，当然，雷吉也没有让对手失望。
诺洛斯制造了两台新的蒸汽机，在三台蒸汽机的共同努力下，雷吉共制造了三十二门大炮和八百发炮弹，除此之外，他还能保证每名士兵拥有一把火枪和一百发子弹。
两天之后，纳尔塞斯带着大军出发了，虽然康拉德给他制定好了所有的战术，可首席学士依然不放心他的侄子，他选择了随军出征。
虽然不敢表现出来，但纳尔塞斯内心极度不满，有康拉德在身边，也就意味着纳尔塞斯完全成了傀儡，他几乎没有任何机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指挥作战。
当率军走到路口的时候，爱丽丝提出让巫师们探路，以防遇到任何埋伏。
但康拉德认为这根本没有必要，他不打算让爱丽丝参与这场战争的任何一个环节，他不想让爱丽丝得到任何攫取功劳的机会。
纳尔塞斯不敢违抗康拉德的命令，事实证明，康拉德的判断是正确的，雷吉没有布置任何埋伏。在一万大军面前，几十人甚至几百人的埋伏无异于自杀式的袭击，雷吉的兵力非常有限，他可不想白送人头。
他的大军就整齐的排列在哨塔下面，五号哨塔所处的道路非常宽敞，宽敞到了可以让一万人摆好一个不算太拥挤的阵型。而雷吉这边只有五百人，其中包括第一军的两百人和三百名兽人士兵，另外加上十二门大炮和四十八名炮手。
如果能从空中俯瞰，双方的阵列悬殊到了让人想笑的地步，看起来就像一条鲸鱼正打算吞吃一条鲤鱼，纳尔塞斯甚至觉得自己不用进攻，仅用一次冲锋就能把对方的阵地踏平。
“我们还需要进攻那座城堡么？”纳尔塞斯指着远方的哨塔，“我觉得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康拉德也有些意外，他以为雷吉一定会退到碎雪城里，至少他会把所有士兵全都塞进那座城堡里，然后出动他那架会飞的钢铁巨龙，凭借着地势和空中的优势和他们慢慢周旋。康拉德已经想好了对付飞艇的方法，他没有向苏菲亚那样使用那种用火药驱动的屠龙弩，而是在屠龙弩上安装了金鹰国的火油，这也是非常有效的手段，如果弩箭击中飞艇，内部的缓冲物很可能会起火，甚至会引发氢气爆炸。
可没想到雷吉会选择在平地上直接对战，他甚至都没看到飞艇的影子。
在康拉德看来，雷吉的举动完全是以卵击石，难道是极度绝望的情况下，雷吉放弃了抵抗，选择有尊严的死去？
不管怎么说，对于康拉德和纳尔塞斯来说，这都是最理想的局面。按照康拉德的预期，对付那座哨塔至少要损失两千名士兵，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纳尔的判断很准确，已经没有攻击哨塔的必要了，军队中有人认得雷吉维克特，他就站在对面，这不可能是陷阱，这是纯粹的战斗，冲上去，杀死他，杀死这里的所有人，这场战斗就结束了。
纳尔想要进行一场完整的战争，完整的战争意味着要有完整的仪式，他想到两军阵前宣布开战。
康拉德目测了一下两军之间的距离，大概有八百尺左右，如果纳尔走到战场当中，距离对方的军阵只剩下了四百尺的距离，在这种距离下，如果敌人突然发起冲锋，纳尔塞斯的生命可能会受到威胁。
“孩子，礼仪是必要的，但并不需要你亲自来完成，”康拉德笑道，“让一名勇敢的士兵去宣布开战，对于雷吉维克特来说，这已经是足够的尊重了！”
“可按照战场上的仪式，应该是统帅上前……”
“够了！现在不是你逞威风的时候！”康拉德皱眉道，“雷吉维克特只是一名无国领主，而且还只是一名子爵，你是莱恩国的统帅，你是一名侯爵，你们的身份并不对等，宣战的仪式也不必用对等的方式来进行。”
按照康拉德的命令，纳尔派出了一名骑兵来到了战场中央，雷吉维克特知道这是宣战的仪式，他刚要上前应战，却被嘉文拦住了。
“从衣着来看，对方并不是将军，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您不应该过去，否则我们会遭到羞辱。”
“让我去吧，”铁颅拿起战斧道，“如果他敢羞辱我，我会砍下他的头。”
嘉文摇头道：“你去也不合适，从身份来看，你已经算得上一名将军，不应该和普通士兵对话。”
“哪来那么多该死的规矩！”铁颅怒道，“难道让我们在这争论一整天么？”
碎骨在旁道：“军长大人的话也有道理，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这件事情还是让我去吧！”
铁颅看了看碎骨，白了一眼道：“听说你的手腕是树根做的，可千万别折断了！”
碎骨冷笑道：“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看看树根做的手腕有多硬！”
碎骨骑着战马来到了骑兵对面，这名骑兵打过很多仗，他认得兽人的模样，也确定这人不是雷吉维克特。
“不管你是谁，我们能开始了么？”纳尔塞斯选了个狠人，这名骑兵毫无惧色，而且废话也不多。
“当然可以开始，”碎骨笑道，“是你我之间开始，还是所有人都开始？”
骑兵神色冰冷道：“我很想砍了你的头，但我不是来和你战斗的，如果你愿意跪下来舔我的靴子，我也可以让仁慈的陛下饶你一条性命。”
碎骨一笑，翻身跨下了战马，在战场上下马非常危险的举动，铁颅忍不住骂道：“这个蠢货又想做什么！”
碎骨果真做了一件诡异的事，他对着对方撒了一泡尿。
“看到了么？我的靴子不脏，但有个地方脏了，我也想让你帮我舔干净！”
碎骨的声音非常的大，大到了所有的士兵都听得一清二楚，听着对方军阵里传来的笑声，纳尔闻言骂了一声：“无耻！”雷吉称赞一声：“漂亮！”
骑兵强忍着怒火回到了军阵，碎骨也骑着战马走了回来。
纳尔命人吹响号角，战斗开始了。
一万大军冲锋的气势犹如排山倒海，大地都在跟着震颤。雷吉下令立刻开炮，炮手拉动了火绳，十二发炮弹在敌军冲锋的一瞬间射了出去。
康拉德想过雷吉会使用炸弹，因为雷吉的军阵之中的确摆放着投石机，但投石机的射程非常有限，在同等高度下，一般不会超过三百尺，他叮嘱过纳尔，让士兵冲锋之后立刻散开，只要士兵足够分散，就不必担心炸弹的威力。
可他并没有留意到投石机下方的筒状物，以火炮的射程和射速，骑兵们根本没有散开的机会。
第一轮炮弹在炮响之后立刻掀翻了第一队骑兵，一枚炮弹落在敌阵中央，巨大的气浪把康拉德掀下了战马，年迈的首席学士失去了知觉，他的侄子终于等到了亲自指挥战斗的机会，可慌乱之下的纳尔塞斯没有做出任何应对，他依然让步兵跟随骑兵继续冲锋。
每一架火炮配备了四名炮手，他们熟练的退下了弹壳，装上了第二发炮弹，如此往复，当第四轮炮弹完成射击，纳尔的阵前已经堆满了死尸。
士兵们陷入了恐慌，阵型也出现了严重的混乱，有人已经做好了逃走的准备，直到此时，才有人提醒纳尔，他还有火铳。
纳尔赶紧把火铳战队调集了上来，借着前排士兵的掩护，他们向前推进了三百尺，在密集的火力之下，他们无法再向前靠近一步。
队长被迫下达了射击的命令，看到火铳的一瞬间，雷吉吓傻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研制出了火枪，他立刻下令让士兵举起盾牌，但他也非常清楚一件事，如果火枪的威力足够大，盾牌根本无济于事。
可当对方打完了第一轮子弹，雷吉发现自己多虑了。这种原始的前装式火铳射程根本超不过两百尺，而现在双方的距离是五百尺，士兵们举着盾牌苦苦等了半天，连盾牌上的撞击声都没有听到。
火铳队长也意识到了射程问题，他率领的着火铳队冒着炮火，一边装填弹药，一边向前冲锋，而这个时候，等待他的是转轮火枪的疯狂反击。
三百人的火铳战队很快死伤殆尽，纳尔塞斯还在拼命催促士兵冲锋，接近三成的战损已经让士兵们失去了斗志，而就在此时，他的耳畔又传来了一个致命的声音：“向伪王克里斯宣战！”
歌尔烧毁了莱恩国的战旗，举起了长枪，带领着他的士兵，从队伍的末尾，冲向了纳尔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