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长老
“神灵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孩子，就算你们曾经背叛过神灵，神灵依然愿意从苦难之中拯救你们，因为神灵知道，那不是你们的错，是那些无耻的恶魔蒙蔽了你们的双眼！”
一个干瘦的中年女人，用乌鸦一般的喉音，做着声嘶力竭的演讲。
“现在那个恶魔再次回到了你们的土地上，你们是否会为了恶魔的施舍再次背叛神灵？”
“我们不会！”围观的人们回答的非常整齐。
“你们是否会让那个恶魔再次践踏你们的土地？”
“我们不会！”
“你们是否允许那个恶魔再次亵渎神灵！”
……
这个老女人一共说了十几次恶魔，站在人群中的雷吉被气得浑身发抖。
“她是在骂我么？”
“应该不是，”莫德萨摇头道，“她没这个胆量。”
尼波利低声道：“所有人都知道您从不对天罚者手软，他们绝对不敢在公开场合侮辱您。”
“那他们还能侮辱谁呢？”
老女人完成了她的演说，围观的人们开始依次上前领取面包，面包很小，差不多有四分之一磅，每个领取面包的人都要重复一句话。
“我的心属于神灵，让女魔艾德文娜希拉下地狱。”一个小姑娘领走了面包。
“我的心属于神灵，让女魔艾德文娜希拉下地狱。”一个老男人领走了面包。
“我的心属于神灵，让女魔艾德文娜希拉下地狱。”一个小男孩领走了面包。
照这样的趋势，用不了几天，艾德文娜就会彻底变成脂凛城的恶魔。
雷吉愤怒的离开了广场，回到城堡之后，他没有去找文娜，而是直接找到了苏力特。
因为在战场上受了伤，雷吉让苏力特在脂凛城养伤，并且暂时接管了脂凛城的政务，他提醒过苏力特要尽快给居民分发食物，他知道战争的灾难有多么可怕。
可没想到苏力特的动作竟然这么慢，竟然被天罚者抢在了前面。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给人们分发食物难道是很难的事情么！”
暴怒的雷吉狠狠的训斥了苏力特，这个在战场无比英勇的小伙子半天才给出了一句辩解：“我确实给他们分发了粮食，整整十万磅的面粉。”
“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在挨饿？为什么天罚者用一小块面包就能拉拢人心？为什么姑娘一晚上只值五磅面包，小伙子只要四磅？”
愤怒的雷吉语速太快，信息量太大，让苏力特一时间无法回应，尼波利先劝住了雷吉，转身对苏力特道：“我相信你肯定把粮食带到了碎雪城，可你应该没有把粮食发放到平民的手里。”
“我把粮食给了多里安、巴里希雅和阿姆比斯三位长老，他们答应过我会把粮食分给平民。”
“我的上帝呀！”站在门口的文娜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真是那三个老混蛋。”
“他们是什么人？”雷吉问道。
“是难缠的人，脂凛城最难缠的人。”文娜叹了口气，说起了这三位长老的历史。
“脂凛城原本是一片荒原，是金光城倾倒矿渣的地方，我的曾外祖母在三个男人的帮助下买下了这块土地，在这里经营了整整十五年，把这块荒原变成了城市，并以此获得了子爵的爵位，因为他们都坚称是我外祖母的父亲，所以我的曾外祖母向他们许诺，他们和他们的后人将成为脂凛城的长老，脂凛城每年的收入将有一成属于他们，他们对脂凛城的一切事务都拥有发表意见的权力。”
听到这里，雷吉捂着额头坐在了椅子上，文娜舔舔嘴唇道：“你，你怎么了？”
“信息量太大，我消化一下，你接着说。”
“从我记事起，这三个家族就一直对我的母亲指手画脚，在我母亲死后，他们还曾质疑过我继承人的资格，我甚至怀疑就是他们向查理曼出卖了我。”
“原来脂凛城还有这样的人物，”雷吉沉思许久道，“当初天罚者在脂凛城胡作非为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听到过有关他们的消息？”
“别说笑了好么？”文娜摇头道，“脂凛城落难的时候，他们才不会出现，他们会躲在自己的城堡里抱着姑娘尽情看我的笑话。”
“难怪你这么不想回到脂凛城，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件事，”雷吉转脸对苏力特道，“你为什么不把粮食直接交给平民？”
苏力特低声道：“我没有足够的人手。”
“胡说八道，我给了你一百名士兵！难道连分发粮食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么？”
苏力特道：“我要让士兵们去西边驻防，那里挨着金光城的地盘。”
脂凛城和金光城之间有着二十多里长的边境线，跟着雷吉打了一年的仗，比起城内的危机，苏力特更担心来自拜尔人的威胁，一百名士兵驻守边境本就捉襟见肘，也难怪他无暇顾及城里的境况。
这就是军人的软肋，他们的眼睛里只有战争，哪怕他抽出几个得力的士兵去监视那三个长老的举动，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此糟糕的境地。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一件事情，这十万磅粮食没有分发到平民手里。至于粮食到底去往了何处，雷吉准备好好问一问这三个长老。
“替我准备一场晚宴，今晚我要请他们好好吃顿饭。”雷吉微笑的看着文娜。
文娜连连摇头道：“我病了，我头晕的厉害，今晚我还是早点休息的好。”
“去把鞭子拿来，”雷吉依旧保持着微笑，“我很快能把你的病治好。”
看的出来，雷吉生气了，文娜不敢再多说，她立刻让侍从送去了请柬。
当晚，三个长老来到了文娜的城堡，看他们的年纪，有两个人大概在四十岁上下，另一个人刚刚二十出头，很难把他们和长老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你确定他们当中有你的曾外祖父？”
“当然不是，”文娜瞪了雷吉一眼，“多里安和巴里希雅是三代长老，阿姆比斯是四代长老。”
这三个人在脂凛城嚣张惯了，没等宴会开始，他们就率先对艾德文娜发起了谴责。
“我真没想到，你还有脸回到这里。”多里安率先开口了。
巴里希雅接着说道：“我认为人总要有一点羞耻心，你在最艰难的时候抛弃了脂凛城，而今又想回来做些什么呢？”
“你该不是想回来做领主吧？”阿姆比斯冷笑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矜持的人，可我没想到你竟然无耻到了这个地步！”
他们轮番奚落着文娜，文娜没有应声，她的母亲告诫过她，愤怒的时候不要和别人争吵，否则会因为口不择言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
她的手紧紧地攥着桌布，她的身体在不自觉的颤抖，就在她即将失控的那一刻，一只手突然摸上了她的脊背，还不断的在往腰际游移。
雷吉在占她的便宜，虽然这样的举动有些不合时宜，但却让文娜平静了下来。
两个三代一个四代，好狂妄的三条地头蛇，他们真以为连龙都压不住他们。
雷吉看着这三位长老，一边举起酒杯，一边用母语说起了祝酒词：“两个孙子，一个曾孙子，很高兴见到你们。”
三个人面面相觑，多里安问了一句道：“大人，您刚才所说的是……”
“巫师的咒语，放心吧，不是什么恶毒的诅咒，只是为了衬托今夜的气氛，”雷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擦擦嘴道，“我想让艾德文娜以执政官的身份执掌脂凛城，谁赞成？谁反对？我想听听你们的建议。”
三个人如同吃了药一样不停的在摇头，用各自的方式表达着同样的意见。
“荒唐，简直太荒唐了。”
“她背叛了脂凛城，竟然还能担任执政官？”
“领主大人，您既然接管了脂凛城，就该在最忠诚的子民之中选取执政官。”
“无论处境多么艰难，我们家族当中没有一个人离开过脂凛城！”
三个人吵吵嚷嚷，让文娜根本没机会为自己辩解，雷吉拿起叉子敲了敲酒杯，示意让他们安静下来，可他们完全没有理会雷吉的举动，直到雷吉拔出了火枪拉开了击锤，吵闹声才停止了下来。
“孙子们，你们很没规矩，这很粗鲁，难道你们的祖父没有教会你们餐桌上的礼仪么？你们的吃相真的很难看！”这次雷吉没有说母语，他直接说了通用语，“每个人按次序发言，一个一个的说，说的清楚一点，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反对文娜担任执政官？”
第314章 美好的晚宴
雷吉用通用语爆了粗口，骂这三个长老是孙子。
但这句粗口对他们好像并没有太多震慑力，在通用语里，孙子并不算是什么侮辱性的词汇，领主经常把自己的子民称作孩子。
他们真正害怕的是雷吉的火枪和巫术，所以他们乖乖按照雷吉的要求，按照顺序逐一发言。
通过观察，雷吉发现这三个长老有着不同的语言特点。
多里安的嗓门很大，声音也很浑厚，他一般第一个开口，先找一顶大帽子给艾德文娜扣上：“领主离开了领地，就是对子民的背叛！”
巴里希雅的声音比较高亢嘹亮，他总是做第二个说话的人，他的任务是在多里安扣好帽子之后，再对着文娜打上几记闷棍：“子民食不果腹朝不保夕，领主竟然抛弃子民，独自逃往他乡享乐，这样的行为令人发指，令人唾弃，令人作呕！”
阿姆比斯用词比较大胆，这个年轻人什么都敢说，他一般在最后发言，他的任务是对着文娜踏上一万只脚，让她永世不得翻身：“艾德文娜的过错不可饶恕，是她为脂凛城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灾难，领主大人应该立刻将其处死，以平息神灵的愤怒并抚慰子民的伤痛。”
看看这位最年轻的长老，看看他有多么嚣张，他已经给文娜做出了判决，雷吉诧异的看着阿姆比斯，问道：“你有什么资格给别人定罪？”
“我当然有……”阿姆比斯刚一开口却又咽了回去，作为脂凛城长老，他属于典型的德高望重之人，按照莱恩国的律法，他可以充当法官的职责。
可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文娜可不是平民，不管他们如何罗织罪名，文娜的身份毕竟还在他们之上。
而且最重要的是，雷吉站在了文娜的身后，而他现在是脂凛城的主人。
阿姆比斯重新调整了语气，道：“这只是个建议而已，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脂凛城，这是全体子民共同的意愿。”
他们现在又能代表全体子民了。雷吉微笑的看着阿姆比斯，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子民的意愿？”
“我当然……”阿姆比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语气，虽然不把雷吉当做国王，但他也明白对方的地位，尤其是在见识了火枪的威力之后，“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我们当然知道子民的心声，不信您可以到街上去问一问，看看是不是所有的子民都对艾德文娜恨之入骨？”
好聪明的辩论方式，强势引领，步步紧逼，非要把雷吉带到坑里，如果再跟着他们的思路说下去，雷吉恐怕要替文娜向全体子民道歉，并且还要亲自向长老们祈求宽恕，希望他们饶过文娜一条性命。
三个蠢货，以为雷吉会任凭他们的摆布，他们还以为击败查理曼的雷吉维克特会像一个绅士一样，按照他们设计好的方向和他们做着没有胜算的辩论。
雷吉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对手是萨恩奥夫比奇，论起嘴炮的实力，这三个长老在萨恩面前连渣子都不算，更别说当时的雷吉一无所有，而如今他已经成为了雄踞一方的铁腕强者。
“我去街上问了，他们似乎并没有那么痛恨文娜，他们只是不堪忍受饥饿的折磨。”雷吉先要扭转他们的辩论方向。
多里安闻言赶紧扣帽子：“子民的苦难全是艾德文娜造成的！而且在子民饱受饥饿之苦时，艾德文娜背叛了他们！”
多里安又想把话题绕回去，他示意巴里希雅赶紧趁机打闷棍，可雷吉没有给他机会。
“你说艾德文娜造成了灾难，可据我所知，她为了子民掏空了自己的粮仓，”雷吉喝了口葡萄酒，“而作为脂凛城的长老，你们除了一直留在城里享乐，还为子民做了些什么呢？”
多里安一怔，这是他第一次被别人扣了帽子，而且扣得力道十足：“我，我，我们没有享乐。”
巴里希雅道：“我，我们一直在和子民们同甘共苦。”
雷吉道：“那你们为什么不舍得把自己的粮食分给子民呢？”
“我们分了！”阿姆比斯喊道，“我们每天都有给平民施舍粮食，我们家族的粮仓已经见了底。”
“真的么？那我送给你们的三十万磅粮食去哪里了？”雷吉笑道。
“您说的是，那，那些粮食，关于那些粮食，我们只是把粮食暂时存在粮仓里，为了帮助子民过冬……请等一下！”阿姆比斯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雷吉说的数字有问题，他惊骇的看着雷吉，“大人，您刚才说什么三十万磅？”
多里安吼道：“我们只收到了十万磅粮食！”
雷吉摇头道：“我的将领苏力特给你送来了三十万磅粮食，这三十万磅粮食是从我的粮仓里送出去的，我可以为他作证。”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当时有很多人在场，他们都可以为我们作证，只有十万……”巴里希雅站了起来，却发现雷吉把枪口对准了他。
“请你坐下，然后把嘴闭上。”
巴里希雅乖乖的坐了回去，雷吉放下了火枪，切下了一块牛肉填进了嘴里，牛肉有点生，雷吉的嘴角上挂着一丝牛血，被他舔进了嘴里。
“我给了你们三十万磅粮食，你们只收到了十万，看来有人必须要为此负责，”雷吉扫视着三个长老，微笑道，“可首先我们要弄清楚一件事，不管三十万还是十万，脂凛城的平民都没有收到粮食，告诉我，我的粮食去哪了？”
“平民们收到过粮食，”阿姆比斯道，“我们给他们分发过麦粥和面包。”
“每个人收到了多少面包？”雷吉道，“经历了战火和饥荒，脂凛城逃走了不少人，目前只有不到五千个居民，哪怕只有十万磅粮食，每个人至少能收到二十磅！告诉我，在战争结束后，每个人脂凛城的子民收到了多少粮食！”
雷吉提高了声调，三个人的心同时悬了起来。在他们看来，十万磅粮食不算什么大数目，以他们的身份，私吞了这笔粮食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多里安甚至认为这些粮食本来就是雷吉送给他们的见面礼。
可从今天的情势来看，雷吉对他们不是太友好，貌似也没有给他们送礼的打算，而这十万磅粮食，他们必须要给出个说法，如果说不清楚，可能还要加倍补偿。
“我们没有把粮食全都分发下去，”幸亏他们之前也有准备，阿姆比斯缓缓道，“我们暂时把粮食存到了我们的粮仓里，我们担心子民们会把粮食一口气挥霍掉，漫长的冬天就要来了，我们要精打细算每一磅粮食。”
“我的粮食在你们的粮仓里，这就好办了，”雷吉笑道，“刚才你说过，你们的粮仓已经见了底，也就说，你们粮仓里现在所有的粮食都是我的，对么？”
多里安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我，我，我们，自己也……”
“艾德文娜，告诉我，按照碎雪律法，故意欺骗领主是什么样的罪行？”
文娜木然的看着雷吉，没有作声。
“文娜……”雷吉尴尬了，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文娜竟然表现的如此木讷，“我在问你话，你听到了么？”
雷吉碰了文娜一下，文娜没有作声，雷吉踩了文娜一脚，文娜依旧没有作声，雷吉对着文娜的屁股狠狠的拧了一下，文娜终于清醒了过来。
“按照碎雪律法，故意欺骗领主的人将被处以五年苦役，拒不悔改者，刑期将增加至十年。”在帮助雷吉处理政务的这段时间，文娜牢牢记下了碎雪律法的所有内容，听到苦役这个词，三个长老有些坐不住了。
这三个家族在脂凛城当了近百年的地头蛇，他们是脂凛城最大的无赖。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侵吞了雷吉的粮食，所有人都知道那些粮食是平民活命的要害，所有人都知道这三个长老做过无数类似的勾当，可所有人都拿他们无可奈何，因为无赖的招数就是这么无耻，这三个无赖坚信自己可以凌驾在律法之上。
可他们从来没想到，雷吉也懂得这些无赖的招数，而且比他们用的更加阴狠。
“我再问你们一次，你们到底收到了多少粮食？”
这三个长老的粮仓里都有十几万磅的粮食，看来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了，因为答错了要去做苦役。
“看来你们记不清了，好像我也记不清了，不过这没关系，既然你们粮仓里的粮食都属于我，我就去把你们的粮仓搬来！”
雷吉看了看文娜，示意她该说话了。
文娜深吸了一口气，玫瑰公主的魄力也回来了，她下令让卫兵和侍从们带上火枪，去三个长老的庄园里收缴所有粮食。
三个长老赶紧起身道：“请让我们先回去做一些准备。”
“不必了！”雷吉把火枪放在了桌子上，微笑道，“多么美好的夜晚啊，坐下来，好好吃饭！”
第315章 恶毒的反击
艾德文娜一共在三个长老的家里收缴了四十万磅粮食，其实他们手里的粮食还不止这些，但文娜不想把事情做绝。这三个家族豢养了数百名家仆，有很多家仆来自于退役的军人和赢得自由之身的角斗士，文娜可不想把他们逼到暴动的境地。
接下来，她要把粮食发给平民，这件事多少有点棘手，饥饿会使人疯狂，如果没有足够的人手维持秩序，平民很可能会哄抢粮食，甚至会造成冲突和死伤。
文娜的城堡里还剩下十几名卫兵和侍从，雷吉此行还带来了三十名卫兵。这四十几人将要面对城市里四千多个平民，这让文娜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雷吉让苏力特从边境上调回所有士兵，因为他知道一百人根本守不住边境线，也相信苏菲亚不会轻易攻击脂凛城。
他分拨出一部士兵协助文娜分发粮食，让另一部分士兵严密监视天罚者的动向。
很难想象这群道貌岸然的恶徒会做出多么恶毒的事情，雷吉甚至担心他们会像在碎雪城那样烧光粮仓的粮食。他对士兵下达了罕见的拒捕格杀令，对于行迹可疑的天罚者，士兵可以立刻将其拒捕，如对方拒捕，则格杀勿论。
除此之外，雷吉还给自己留了后手，十万磅粮食只能解燃眉之急，他让碎雪城立刻加送五十万磅粮食，但碎雪城的码头还没有修复，受限于陆地的运输能力，这些粮食至少要到十天之后才能全部送达。
经过了紧张的准备工作，文娜在城市中央的广场开始向平民分发粮食，第一天的情况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没有发生哄抢，没有发生冲突，天罚者也没有出来捣乱，因为一共只有二十多个平民过来领取了粮食。
雷吉不知该如何安慰文娜，人们对她的恨意已经战胜了饥饿。
当然，这一切和天罚者也有脱不开的干系，他们还在分发那小的可怜的面包，并且一直用恶毒的语言来攻击文娜。
看来手段还要更凶狠一些，克里斯曾经告诫过雷吉，不要轻易招惹天罚者，但也永远不要对他们报以任何同情，雷吉只记住了后半句。
他正想找个合适的理由把这群天罚者全都抓起来，尼波利得知此事后，立刻阻止了雷吉的行动。
“大人，我们不能这么做，天罚者没有做出违背律法的事情，如果您随意抓人，不仅会触怒平民，而且还会动摇律法的威严。”
“所以我才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把他们抓起来，”雷吉道，“难道我要看着天罚者一直摆个面包摊子，每天都用最恶毒的语言诋毁他们的执政官么？”
文娜叹口气道：“这也不算是诋毁，这是我应得的下场。”
“别那么沮丧，希拉子爵，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尼波利道，“告诉我城里最好的面包师在哪里？”
文娜一怔：“你找面包师做什么？难道也想像天罚一样发面包么？”
“为什么不呢？”尼波利道，“天罚者的面包又干又硬，而且大部分都发了霉，如果不是饥饿所迫，有谁会吃那种东西？我们让最好的面包师直接在广场上烤面包，想想看，有谁能拒绝那香甜的味道？”
“你觉得凭借那香甜的味道，我们就能把所有的平民全都吸引过来？”雷吉鄙夷的看着尼波利，“我的美人鱼，你还真是个乐观的人，你以为平民的信念那么容易动摇么？”
“当然没有那么容易，”尼波利摇头道，“可如果天罚者不再分发面包，这种香甜的味道就变得无比诱人了。”
听到尼波利的话，雷吉露出了阴森的笑容，站在身旁的莫德萨也笑了。
文娜不明白尼波利的意思，她茫然的看着众人，问道：“天罚者怎么可能不再分发面包？”
“如果发生了一场意外，让他们的面包都消失了，他们也就没有面包可以分发了。”尼波利给出了相对委婉的解释。
“木哈哈哈，”雷吉起身道，“原来我们都是性情中人啊。”
“性情中人是什么意思？”尼波利对这个词有点陌生。
“就是恶毒之人的意思，”莫德萨起身道，“这件事情交给我，三天之内会发生一场灾难。”
雷吉道：“最好不要是火灾，那样太露骨了。”
“放心吧，不是普通的灾难，”莫德萨笑道，“在别人看起来，那更像是神灵的惩罚。”
……
当天，莫德萨先往碎雪城派去一名信使，想要完成这件任务，他还需要另外两名帮手，
他还派出了几名卫兵假扮成外乡人在城里打探消息，脂凛城的消息不难打探，五磅面包能让一个姑娘陪你过夜，如果你一口气给了她二十磅面包，她自然能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
莫德萨很快探明了天罚者的聚集地，他们占据了三座城堡，其中一座城堡里储存着他们的粮食。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莫德萨要查清楚城堡之中的每一个细节，在此期间，文娜那边的状况也有了一些好转。
按照尼波利的要求，她找来了面包师，虽然面包师不愿意为女魔服务，但在鞭子和金币之间，他选择了金币。
面包的香味吸引了不少居民，第一炉面包吸引了第一批围观者，一个小女孩在登记簿上写下了她的名字，领走了一块面包和四十磅粮食，小女孩拿不动这么多粮食，她站在路边，狼吞虎咽的吃着面包，正等待着她的家人。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冲了上来，抢走了她的面包，一脚踢翻了面粉口袋。
“小畜生！你竟然背叛了神灵！你竟然接受了女魔的施舍！”
男人在高声的叫骂，面粉洒落了一地，小女孩流着眼泪想把面粉装回去，那个中年男人却伸出脚踢向了她。
“你真是脂凛城的耻辱，我为你感到羞愧！”
就在他的脚尖即将碰到小女孩的时候，中年男人被迫把脚收了回去，因为尼波利的长剑指向了他的脖子。
“你是什么人？你是天罚者么？”尼波利大声吼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男人愣住了，看着尼波利的衣着应该是个官员，而且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士兵，别说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月，就是和平时期，也不会有一名官员来管这种闲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让这名男子越发紧张，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尼波利的问题，但这一举动正在消耗尼波利的耐心。
“我在问你话！你是天罚者么！”尼波利的剑锋向前伸了一寸，男人已经感到了脖子上的刺痛。
“我不是天罚者，我只是个平民而已。”
“你既然不是天罚者，为什么要欺侮一个小姑娘？”
尼波利的问题所有人感到费解，欺侮一个小姑娘和天罚者又有什么必然联系？
尼波利对众人喊道：“天罚者已经被神灵抛弃了，他们已经展露出他们邪恶的天性，想想看他们当初在脂凛城做过些什么！他们抢夺你们的财物，杀害你们的亲人，他们把所有人说成是恶魔，并且不知羞耻的把这一切说成是神灵的旨意，如今他们受到了神灵的唾弃，他们的心智已经混乱，他们将变得更加无耻和疯狂，而他们的行为也必将受到神灵的严惩！”
众人错愕的看着尼波利，类似的批判经常出现在天罚者的口中，而今天尼波利却把用在了天罚者的身上。
“我现在怀疑你的心智已经混乱了，”尼波利看着那中年男人，“告诉我，你为什要欺侮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
男人一脸慌乱道：“因为，因为她接受了恶魔的施舍……”
“都听到了吧！他把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说成是恶魔！”尼波利吼道，“你们那都听到了么？这样的言辞有多么无耻，这个姑娘有什么错？这是执政官大人送给她的粮食和面包，她接受了执政官大人的馈赠，因为她饿了，她想活下去，难道活下去有错么？这个男人把一切都看作是恶魔，这难道不就是天罚者的本性么！”
“我并没有说他是恶魔！”男人拼命的摇着头，“我真的不是天罚者！”
“如果你不是天罚者，现在就向这个姑娘道歉，如果这个姑娘不肯原谅你，我会叫来执法官，让他当街鞭打你，并且罚你去做苦役！”
男人犹豫了半响，低声对小女孩道：“抱歉。”
小女孩吓得不敢作声，尼波利摇头道：“你刚说什么？我没听到！”
男人大声说道：“我说抱歉！”
“你在跟谁说抱歉？”
男人深吸一口气，对小姑娘道：“抱歉，年轻的女士！”
尼波利转脸对姑娘道：“你原谅他了么？”
小姑娘颤巍巍的点了点头，尼波利转脸对那男人到：“你弄脏了她的面包和粮食，必须要做出赔偿。”
“可，可我没有东西能够赔偿她，我，我只有这个……”男人掏出了一小块面包，这是刚从天罚者那里领来的。
尼波利捂住了鼻子，皱着眉头道：“被诅咒的食物，你自己闻一闻这股恶臭！把它拿远一点，你难道想用这种东西做为赔偿么？”
男人红着脸收起了面包，尼波利高声道：“去执政官那里领取属于你的面包和面粉，然后把它赔偿给这位姑娘。”
“可，可，可那个执政官是……”
“你想说什么？”尼波利再次举起了长剑，“你想说她是恶魔，对么？你又要暴露出你的天性了，对么？”
“我，我，我没有，”男人指着广场道，“我这就去领取我的粮食。”
风波平息了，围观的人群也散去了，尼波利回到了城堡之中，不一会，刚才的男人和小女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尼波利从桌子底下拿来了一袋面粉，递给男人道：“这是你们的酬劳，刚才干得不错。”
男人接过了面粉，转脸对小姑娘道：“快点向大人道谢。”
小女孩恭敬的向尼波利道了谢，她是这个中年男人的女儿，他们是尼波利雇来的“演员”，这对父女俩原本生活在城外，因为战争才来到城里避难，所以城里的人并不认识他们。
“拿着你们的粮食立刻离开城里，住到军营里去，否则天罚者会找你们的麻烦，”尼波利又拿出了一袋面包递给了小姑娘，“拿上这个，去告诉你们的亲人和朋友，如果他们也会演戏的话，叫他们过来找我。”
“我们还可以再演一次。”男人满怀期待的说道。
“别那么贪心，”尼波利笑道，“如果你能找到合适的人选，我同样会给酬劳，人们已经记住了你们的样子，这场戏不能再演第二次。”
父女俩千恩万谢的离开了，而雷吉则从书橱后的暗门走进了房间。
“真想不到，一个商人竟然能如此的恶毒。”雷吉看着尼波利，脸上露出了不可描述的笑容。
尼波利一脸严肃道：“大人，我想您对商人这个行业有一些误解，如果您知道商人是如何排挤竞争对手的，您会觉得我所作的一切根本算不上恶毒。”
第316章 孤堡惊魂
黄昏时分，桑德雷带着他的弟子格尔卡来到了脂凛城。
拟声者桑德雷，腐烂者格尔卡，他们的巫术实在有些冷门，以至于雷吉都快忘了他们的存在。
实际上他们为碎雪城做出了不少贡献，桑德雷多次在战场上诱使敌人进入了陷阱，格尔卡则给碎雪城制造了数百万磅的肥料。
看到他们两个人，雷吉明白了莫德萨的计划，他隐约感到一些不安，因为格尔卡完全有能力制造一场失控的灾难。
“千万别把事情做得太过火，”雷吉反复叮嘱莫德萨，“记住，脂凛城现在属于我们。”
……
深夜，莫德萨带着桑德雷和格尔卡来到了城堡附近。
“别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不是彻底的腐烂，要看起来完好无损。”莫德萨又重复了一遍战术。
“放心吧大人，”格尔卡对自己的巫术充满了自信，“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城堡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两名天罚者在看守着粮食，其他的人都在为明天的集会做准备。这几天，城里经常上演着尼波利策划的戏码，大致情节如下：可怜的人们从执政官那里拿到了粮食，却遭到了恶徒的袭击，官员和军人出面主持公道，并且对施暴者给予严惩。
在类似的戏码中，天罚者们虽然没有出场，但却无一例外的扮演了幕后黑手的丑陋角色，面对栽赃和陷害，天罚者势必要做出反击。
他们决定举办一场集会，声讨雷吉诺德和艾德文娜的罪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莱恩国的高层天罚者会出动更多的人手接管这座城市。
这是天罚者的惯用手段，而他们的行动也得到了查理曼的支持。
只是他们这次有些托大了，他们不该只留下两个人来看守粮食，他们并不担心雷吉会袭击他们的城堡，如果雷吉真的那么做了，他将遭到各国天罚者集体围攻。
做为一群愚昧偏执的疯子，天罚者之所以能在各个王国争得一席之地，在于他们对道德标准的掌控，他们用最高的道德标准来约束对手，哪怕对方身上有一点瑕疵，都成了对神灵的亵渎。与之相反的是，他们用最低的道德标准来约束自己，哪怕做出了灭绝人性的恶行，也可以解释成为是奉了神灵的旨意。
雷吉从不在意天罚者的道德标准，也不畏惧他们的围攻，终日把道德挂在嘴边的人，无一例外全是人渣，对于这样的人渣，雷吉愿意和他们硬碰硬的较量。
但尼波利不同，他喜欢把天罚者的道德标准玩弄在股掌之间，在这一点上，莫德萨和尼波利不谋而合。
莫德萨带着两个人悄悄潜入了城堡，两名天罚者正在聊着彼此的信仰，以抵挡浓浓的倦意。
“我觉得农神是最伟大的神灵，他赐予了我们赖以为生的食物。”
“别傻了，战神才是最伟大的神灵，他赐予了我们和恶魔战斗的力量。”
“可如果没有食物，我们都会被饿死，就算拥有了战神的力量，我们也没办法和恶魔战斗。”
“所以我说你傻，像耕种那种低级的工作不应该由天罚者来完成，那种事情应该交给愚蠢的农夫，他们才是属于农神的信徒，而我们都是战神的孩子，我们要比他们高贵的多，我们理应享受他们的供奉，追随着战神的脚步，去惩治那些亵渎神灵的狂徒。”
这种愚蠢的问题就算争论一辈子也不会有结果。信仰不同是天罚者内部最严重的矛盾之一，十年前的天罚者内战造成了数万人丧生，最主要的起因就是新神和旧神之间的信仰冲突。
虽然这两个天罚者都信仰旧神，对于不同神灵的崇拜也让争吵不断升级。他们的嗓门越来越大，空荡荡的城堡到处回荡着他们的声音，一名天罚者推了另一个天罚者，另一个天罚者站起身来准备反击，眼看一场争吵将要演化成殴斗，一个诡异的声音突然在他们的耳畔响起。
“多么狂妄的人类，竟敢随意提起我们的名字。”
“不仅提起了我们的名字，还敢对我们品头论足。”
这个声音的语速奇快，但每个词句都说的非常清楚，声调也很特别，好像是一群小姑娘和一群老头子一起在说话。声音也很小，稍不留意就会错过很多内容，但奇怪的是这么小的声音，却能在城堡里到处回荡。
“谁在说话？”一名天罚者喝道。
“会，会是神灵么？”另一名天罚者吓傻了。
“怎么可能是神灵？不知道是哪个混账东西闯进了城堡，肯定是来偷东西的。”
两个人屏住呼吸四下寻觅，那古怪的声音再次响起。
“听到了么，这个人有多么狂妄？”
“他竟然还敢亵渎我们。”
“我们应该给他一点惩罚。”
“要让他知道什么是神灵的愤怒。”
一名天罚者吓得直哭：“神灵要惩罚我们！”
另一名天罚者点燃了一根蜡烛，指着走廊的尽头，喊道：“我知道你在那里，出来吧！”
走廊里没有回应，只有令人头皮发麻的风声，神罚者拉起了他的同伴：“走，跟我一起去看看。”
“那，那里有神灵……”
“不是什么神灵，肯定是一群不知死活的蠢货，让我好好给他们一点教训。”
他们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拿着木棒，小心翼翼的走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那里是一间储物室，放着一堆平时用不到的东西，刺鼻的灰尘呛得两个人直咳嗽。
他们正在搜查一堆木箱，没想到身后的房门却突然关上了，慌乱之下两人疯狂踢打着门板，但这无济于事，因为莫德萨在门外用木棒别住了大门。
一名天罚者哭道：“果真是神灵的惩罚！”
另一名天罚者喊道：“别哭了！快点想办法出去！”
“是你亵渎了农神，为什么连我也要受到惩罚？”
“你也亵渎了战神，战神也在这里！”
他们被困了整整两个小时，一个人哭干了眼泪，另一个人叫破了喉咙。
如果其他天罚者发现他们被关在了杂物室里，肯定会向首领高发他们，如果首领认为他们疏于职守，至多会挨一顿鞭子，可如果首领认为他们触犯了男人之间的禁忌，那他们可能会被活活烧死。
两个小时之后，一丝光亮照进了门缝，天亮了，门好像也被打开了。
两个人激动的冲出了储物室，他们相拥而泣，表示从今往后会尊重所有的神灵，再也不敢有任何渎神的行为。跟着他们立刻来到了地下室，当看到面包和咸肉安然无恙，二人流着眼泪又做了一番祷告。
等天罚者们来搬运集会用的食物，这两个天罚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带着一脸的庄严，挺着笔直的腰身站在了地下室的门口。
天罚者们拿出了所有的食物，包括面包、咸肉和腌菜，他们要和艾德文娜决战到底，用他们的话说，他们要用一场神圣的战争彻底挫败女魔复辟的阴谋。
集会从清晨开始，先由几名天罚者成员上台讲述女魔的累累罪行，再由他们雇来的几名演员对女魔的暴行轮番进行血泪控诉。
一个青年男子说文娜抢走了他们家的田产，还有一个七旬老妇说文娜偷走了她的丈夫，一个妙龄女子说文娜逼迫她走上了风尘之路，还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用亲生经历，描述了文娜榨干他身体的过程。
到了中午，参加集会的人数超过了一千，他们当中有一部分的确是天罚者的死忠，但还有一部分人纯粹是来蹭饭吃的。天罚者的管理不像文娜那么严格，领了食物还可以再领下一次，蹭了早餐还可以再蹭一顿午餐，只要他们肯用最恶毒的语言痛骂文娜一顿，在集会上想吃多少餐都没问题。
可直到一个小姑娘开始剧烈的呕吐，人们才意识到真的出了问题。
面包的外皮是好的，可里面有一个松软的夹心，那个夹心的味道令人作呕。
可人们都忍住了没吐，饥饿的折磨让他们对劣质的食物有着超强的耐受力。
可这个贪嘴的小姑娘实在吃了太多，从清晨到中午，她吃了两磅咸肉和一磅面包，这些严重**的食物超出了孩子的承受极限。
不只是孩子，老人和女人们也开始呕吐，随即又出现了严重的腹泻，没过多久，就连最强壮的男人也开始倒下了。
天罚者的首领起初没有在意这些，她知道自己的食物不太新鲜，吃出些问题也在情理之中。可有几个不安分的人发出了呼喊：“快看啊，天罚者被神灵遗弃了，他们的食物受到了神灵的诅咒！里面散发着魔鬼的腐臭！”
这几个人是尼波利找来的演员，他们根本没有吃过食物，他们的任务是选择合适的时机激起人们的怒火。
眼下的时机就非常的合适，病倒的人们率先发起了声讨，其余的人也跟着吵闹了起来，就连天罚者的死忠也投来了质疑的目光。
这一次，天罚者的首领必须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拿来了一块面包，掰开之后，发现中心的部分已经烂成了稀泥。
她又拿来了一块咸肉，等切开之后，她可算是中了大奖，咸肉的核心部分早已烂成了肉汁，而且肉汁里面还蠕动着几条蛆虫。
这是腐烂者格尔卡的新技能，他能把蛆虫引入到腐烂之物当中。
不仅这位首领中了奖，下边还有很多人看到了蛆虫，一名群众演员趁机喊道：“快看啊，来自地狱的蛆虫，他们是恶魔的使者！”
人们把手中的烂肉和面包扔在了天罚者的身上，盛大的集会变成了混乱的战场。
第317章 永不凋零的玫瑰
天罚者的集会变成了和平民的混战，在混战初期，天罚者占据了碾压性的优势。
和军人相比，天罚者不堪一击，但在平民面前，他们的战斗力相当了得。一般情况下，天罚者不使用带有利刃的武器，否则会触犯律法，但每个人手中一条棍棒就足以把平民打得落花流水。
可没过多久，天罚者们也出现了一些症状，虽然首领曾经警告过他们，不准碰平民的食物。但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每天的口粮只能勉强果腹，而且他们不敢去文娜那里领取粮食，面对集会上如此丰盛的食物，偷吃一两口也在情理之中。
可即使双方都忍受着食物中毒的痛苦，这场混战依旧在持续，平民在发泄蓄积已久的愤怒，而天罚者在维护他们最后的尊严。
对于这场冲突，尼波利一早就知情，可他并没有向雷吉汇报，因为他有意想把事情闹大。用了那么多心机和手段就为了等到这一刻，如果没有人流血甚至送命，这场阴谋也来的太没有价值。
一直在和文娜商议政务的雷吉直到黄昏才收到消息，等他赶到现场，这场冲突已经造成了上百人的死伤。
这还不是重点，严重的食物中毒让一些人出现了脱水和高烧的症状，有一部分人甚至已经陷入了昏迷。果真和雷吉担心的一样，尼波利和莫德萨都做得太过火了，严重的细菌感染很可能会导致瘟疫。
雷吉让信使给伊玛传讯，让她带上足够的医者和药品，立刻赶到脂凛城。
尼波利却不想让雷吉这么心急，他还想让事态进一步扩大。
“大人，现在出动医者还为时过早，平民对天罚者的仇恨还不够深。”
雷吉怒道：“你知道瘟疫的后果，脂凛城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摧残了。”
“只有让平民彻底的感受到痛苦，才能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尼波利苦苦劝道，“大人，我承受过别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这让我无比珍惜您赐予我的信任和荣耀。”
“脂凛城已经承受过太多痛苦了。”雷吉果断的拒绝了尼波利的建议，伊玛在第二天中午就感到了脂凛城，文娜把所有患病的人收留在自己的庄园之中，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她昼夜看护着病人，为医者提供一切可能的帮助，并且没有让一个病人踏出庄园一步。
有效的治疗加上有效的隔离，伊玛和文娜共同阻止了一场灾难的发生。而雷吉也没有苛责尼波利和莫德萨，经过这场风波，平民们渐渐接受了文娜，而天罚者们则趁着雷吉逮捕他们之前，悄悄离开了脂凛城。
两天后，碎雪城的第二批粮食送来了，当文娜再次在广场上分发粮食的时候，人们早早的排起了长队。
一个年轻的姑娘在领取了面粉之后，对着文娜施礼道：“谢谢您，领主大人。”
文娜摇头道：“我已经不是你们的领主了，我是脂凛城的执政官，你们的领主是雷吉诺德维克特大人。”
姑娘转眼看了看雷吉，草草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开了。
雷吉撇着嘴道：“不管你喜不喜欢，我都是你的领主！”
看来尼波利是对的，如果等疫情扩大一些，等到一部分平民死于瘟疫，雷吉再让医者出手相救，那么他立刻会变成脂凛城的天使。
可这触及了雷吉的底线，雷吉不能让自己亲手制造一场瘟疫，就算得不到子民的爱戴也没关系，至少不会在睡觉的时候被噩梦惊醒。
粮食送到了，抽纱城的棉布也收购上来了，这座擅长纺纱的城市没有让雷吉失望，收缴上来的棉布足够碎雪城和脂凛城的需求。
“把棉布送来，把咸肉送来，把煤炭也送来，再送来一些酒，”雷吉笑道，“让脂凛城度过一个温暖幸福的冬天。”
这是雷吉对艾德文娜的承诺，可却再次遭到了尼波利的反对。
“抱歉大人，我们不能继续无偿的给脂凛城提供援助，除了食物之外，我们不能再无偿提供任何东西，所有的商品都需要平民们出钱购买。”
尼波利的建议让文娜十分失望，也让雷吉有些难堪。
“我的美人鱼，你知道脂凛城的状况，城外的居民还有一点粮食和葡萄可以换钱，可城里的居民已经没有任何收入来源了。”
“正因为如此，才要让他们学会去赚钱，只有会赚钱的人才有享受幸福的资格。”
“可是……”雷吉皱眉道，“冬天就要来了，总得让他们过个像样的新年。”
尼波利道：“大人，如果您想打造一个难民营，您已经做得够多了，您提供免费食物，哪怕最懒惰的人也有活下来的机会，可如果您希望脂粉的香味能战胜冬日的寒风，您就要让脂凛城的子民重新学会生存。”
尼波利的话让雷吉无从辩驳，沉默了许久，艾德文娜终于开口了：“美人鱼先生是对的，不光是子民要学会生存，我也一样，大人，感谢你给予我的帮助，接下来的事情，请让我自己来完成。”
……
虽然有些放心不下，可正如尼波利所说，雷吉做得已经够多了。脂凛城的玫瑰公主不适合生长在温室里，她理应在寒风之中散发满身的傲人香气。
当然，一些基本的保护措施还是非常必要的，文娜不擅长战争，但脂凛城和金光城接壤，雷吉准备把罗兰的第三军调拨过来守卫边境。还有那三位长老，虽然他们吃了亏，但随时还有翻身的可能。天罚者们虽然离开了，但这群像蟑螂的生物，只要给他们一点机会就能死灰复燃。雷吉打算给文娜留下一队干练的卫兵，既可以保护她的安全，还可以监视那些不安分的家伙。
要叮嘱的事情还有很多，雷吉在卧室里写下了一份备忘录，在危急关头可以给文娜提个醒。
从晚饭之后提起笔，一直到深夜也不曾放下。雷吉写了满满几页纸，却还是觉得遗漏了许多事情。
这份备忘录里不止有对领地的保护，更多的是对文娜的牵挂。做为一名出色的领主，文娜在很多方面并不比雷吉逊色，可雷吉和文娜之间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情，这份感情不那么清晰却一点也不模糊，这份感情让雷吉变得谨小慎微，甚至有些婆婆妈妈。
“会不会太嗦了一点，她有心情读下去么？”雷吉看着备忘录正在发愁，可文娜却推门走进了他的房间。
她穿着一袭红色纱裙，脸上贴着玫瑰花瓣，当她轻轻扬起朱唇露出浅浅的一丝微笑，那份难以抗拒的妩媚差点让雷吉失去了呼吸。
“大人，我仔细想了想美人鱼先生的话，脂凛城的子民的确该重新学习生存的方法，”文娜来到雷吉身边，坐在了雷吉的膝盖上，拉着雷吉的手，柔声道，“可脂凛城的子民习惯了原来的生活方式，我觉得重操旧业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为此，我想替姑娘们做个表率，先来大人这里寻觅一场生意。”
雷吉吞了吞口水道：“你打算……让我这么做？”
文娜噘着嘴，娇嗔道：“我的大人，你要先付钱。”
她从雷吉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金币，让它顺着衣领滑进了衣衫，跟着来到雷吉的耳畔，柔声说道：“你付过钱了，从今夜开始，我的一切永远属于你，只属于你。”
第317章 混战中的尖刺岛
文娜给了雷吉一份特殊的饯别礼物，次日天明，神清气爽的雷吉坐着马车离开了脂凛城，他不想回头，如果看到文娜在风中哭泣的样子，他可能会舍不得离开。
可他必须离开，这些天里他一直在计算行程，他的舰队该返航了。
迄今为止他还不知道和金鹰国决战的结果，之前所有的想法全都来自于他的推测。这场战争关系这海军的存亡，还关系着未来的贸易通道，同时关系着他的尊严。有一个牛逼他吹了很久，他一直号称自己拥有七块领地，可如果这场决战失败了，尖刺岛和黑石岛不过是他臆想中的领地而已。
当收到舰队返航的消息，雷吉骑上了最快的战马冲向了码头，看到海面上数不清的桅杆和风帆，激动的雷吉差点骑着马冲进了海里。
最先靠岸的是娜塔莉，久别的思恋让她忘记了矜持，她一头扎进了雷吉的怀里，用稚拙的方式向雷吉拼命的撒娇。
“大人，我做到了，你让我们做的事情我们都做到了，我好想你，我的大人……”
雷吉用双臂把娜塔莉抱了起来，在地上转了好几圈依然不舍得放下。
“我的好姑娘，我为你骄傲！”
“难道就不为我骄傲么，主人！”真是罕见，多拉诺尔竟然会来争宠。
雷吉激动的喊道：“当然骄傲，我为你们每一个人骄傲。”
“三十艘战舰，五十艘商船，”银歌微笑道，“都属于你，我的大人。”
“尖刺岛、黑岩岛，现在都属于你了！”闪煞放声笑道。
“只是有一点遗憾，”老希尔长叹了一声，“为什么不把常青岛一起要来，那样整条航线都是我们的了，你没看见奥尔诺大帝的模样，无论我们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不会拒绝我们。”
“别太贪心了老家伙，”雷吉的脸都笑的抽筋了，所有人平安归来，战利品收获满满，割让领地的文书也拿到了，再也不用为昔日吹下的牛逼惴惴不安了，“带上弟兄们到我那喝一杯，顺便商量一下该如何分配这些船只。”
雷吉并不是不想要常青岛，只是他知道不能突破一个帝国的底线。
尖刺岛只能算是一座不错的海军补给站，而黑岩岛本身并没有太多价值，割让这两座岛屿在金鹰国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但常青岛就大不相同了，这座岛屿的面积和驼岛相当，是碎雪城及其周边领地面积的两倍还多，岛上物产丰富，经济也相对发达，更重要的是，这座岛屿处在了多条航线的交界点，相当于天然的中转枢纽，在战争时期，这座岛屿的价值甚至不逊色于后世的航空母舰。
如此重要的岛屿，金鹰国自然不会拱手让人，如果雷吉逼着金鹰国割让常青岛，这就等于在逼着金鹰国血拼到底。四艘军舰，几百发炮弹，可以让金鹰国出一点血，但想让这个强大的帝国彻底屈服，可就有点不自量力了。
众人开怀畅饮，雷吉叫来了尼波利和卡拉夫，一边商量船只的分配，一边制定船只的改造计划。
无论战船还是商船，都必须配备火炮，因为商船没有宽阔的甲板，安装火炮的方法还需要细细研究。
而军舰需要更加细致的划分，雷吉的每一块领地都拥有港口，加起来一共是八座港口（驼岛有两座），每座港口是否都要由军舰把守？是否还要保留巡弋舰队？这些问题都需要认真的考量。
雷吉想先派出三十艘商船前往沙州城，他想买一些稀罕东西，比如说书籍和工艺品，还有白塔国最好的墨汁和鹅毛笔，只是沙州城的商人不肯将这些商品送到碎雪城，这些商品的利润并不丰厚，在运送的途中也容易受到损伤。
除此之外，雷吉还想再买一批奴隶，沙州城有最大的奴隶市场，可奴隶贩子同样不提供送货服务，他们可没有尼波利那么慷慨，谁也不想为途中逃跑和死去的奴隶掏钱。
还有牲畜，雷吉需要大量的牲畜，可牲畜也不在送货的范围之内。
现在这些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有了自己的船队又何必再看别人的脸色。
尼波利也很激动，他也很想去沙州城探望家人，可喝了两杯酒之后，他反倒平静了下来。
“大人，在去往沙州城之前，我希望您能多做一些准备。”
“难道我准备的还不够么？”雷吉诧道，“你不是已经做好了采购清单么？”
“我指的不是清单，而是我们的航线，我们必须确认航线是畅通的。”
“我们的航线当然是畅通的，”雷吉喝了一大口麦酒，打了个饱嗝，抿抿嘴道，“你是担心常青岛？放心吧，那里的领主是个讲道理的家伙，只要我不侵占他的领地，他也不会找我的麻烦。”
尼波利摇头道：“我不止担心常青岛，事实上，我更担心尖刺岛，这座岛上有大大小小二十多个领主，我和他们做过生意，这些人反复无常，毫无信用可言。”
“你在说笑吧？”雷吉舔了舔嘴唇，“尖刺岛比碎雪城的领地大不了多少，你竟然说那上面有二十多个领主？”
“是的大人，二十多个，而且每个领主都拥有数百到一千的士兵，全岛的兵力加起来超过了一万。”
雷吉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尖刺岛有多少人口？”
“接近四万人。”
“也就是岛上差不多有两万个男人，”雷吉摇摇头道，“这没道理，难道每两个男人之中就有一名是士兵么？”
“准确的说，尖刺岛上十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人都是士兵，”尼波利道，“这些男人平时是农民，是匠人，是猎人，但只要战争打响，他们随时可以拿起武器变成士兵。”
闲时为民，战时为兵，这是典型全民皆兵策略，而尖刺岛又有很好的人口基础，按照这样的情况来看，这座小岛的战斗力相当了得，可金鹰国的舰队狼狈逃窜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看到他们前来救援呢？
答案让雷吉哭笑不得，按照尼波利的说法，他们没有时间对外作战，因为他们把所有的时间全都消耗在了内斗上。
尖刺岛上的二十多个领主分成了三股势力，分别为金鹰人、东桑人和帕拉斯人。
这三伙势力连年混战，从不停歇，东桑人和帕拉斯人不会救援金鹰国的舰队，在他们看来，金鹰人本来就是侵略者。
而金鹰人就算想去救援母国的舰队，却也不敢轻易出兵，因为士兵一旦离开，另外两股势力就会吞并他们的领地。
这听起来有点像三国演义，想不到一座巴掌大的小岛竟有如此复杂的局面。
“不管他们有几股势力，今后都得听从我的命令，”雷吉有点喝多了，说话的时候也不再顾及分寸，“我是他们的领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木哈哈哈！”
尼波利没有听懂后面两句成语，但从雷吉的气势上能大概猜出他的意思。
“我坚信您能够驾驭您的领地和子民，但要看在什么样的范围之内，”尼波利道，“据我所知，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尖刺岛没有向金鹰国缴纳过任何供奉，如果您能像金鹰国一样宽容的话，我相信尖刺岛也愿意接受您的统治。”
“胡扯，连税都收不上来还算什么统治，”雷吉又打了一个饱嗝，“我倒要看看这群领主有多么狂妄，告诉海军们，休息一天，后天启程，让我见识一下，这座尖刺岛是不是真的很扎手！”
第318章 金鹰城堡
经过了一天的休整，四艘军舰在雷吉的带领下赶赴尖刺岛。
雷吉找到了新的航线，再加上娜塔莉控制着风向，他们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抵达了目的地。
金鹰人的贵族站在港口上，他们准备好了面包和盐，这是这个时代最素朴也是最真诚的欢迎仪式。
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这让尼波利多少有点尴尬。
“总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尼波利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火枪，“我建议我们多带一些士兵上岸，至少要把所有的卫兵全都带上。”
“我建议我们先别急着上岸，”雷吉放下了望远镜，转身对银歌道，“准备好火炮，叫桃乐丝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尼波利紧张的看着雷吉。
雷吉把望远镜递给了尼波利，尼波利起初并没有发现异常，直到他看见了树丛里的骑兵。
那些骑兵的身上插着枯草和树枝，非常隐蔽的埋伏在了树林里。他们的手里拿着弩弓和骑枪，如果雷吉贸然上岸，他可能来不及开枪，就被这群骑兵射成了筛子。
尼波利的推断没有错，尖刺岛果真不那么容易被驯服。只是就连尼波利都没有猜到，他们竟然敢诱杀他们的领主。
“把炮口对准岸边的礁石，”雷吉喝道，“我要给他们一些警告！”
“我不建议这么做。”尼波利摇了摇头。
“怎么了？”雷吉愕然道，“你也有心软的时候？”
尼波利指了指那片树林道：“我建议您直接把炮口对准那里，先干掉一部分骑兵。”
“没这个必要吧？”雷吉皱眉道，“他们都是很好的战士。”
“我知道您很喜欢战士，但有些时候，只有流血才能让他们懂得什么是代价。”
雷吉听从了尼波利的建议，按照雷吉此前的设想，这群金鹰人本应回到他们的母国。赖着不走也没关系，可如果他们心怀不轨，就没必要对他们手软。傲慢的金鹰人不可能服从雷吉的统治，这些人注定会成为岛上的威胁。
四发炮弹落在了树林里，骑兵的残骸和盔甲被炸得到处都是，站在岸边的贵族们乱做了一团，雷吉通过桃乐丝对着岸上喊话：“金鹰人的领主西利欧，带上一条小船到我的军舰上来。”
尼波利和尖刺岛做过生意，他见过金鹰人最大的领主，这个叫西利欧的家伙也是个子爵，他名义上是整个小岛的领主，但实际上，他只能在金鹰人当中拥有一定程度的号召力。
在雷吉第一次路过尖刺岛时，他曾经袭击了雷吉的军队，那场惨败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海上作战几乎没有战胜雷吉的希望。
于是他选择了在陆地上偷袭，可没想到的是，在陆地上作战，他取胜的几率更加渺茫。
雷吉接连发出了三次警告，惊恐之下的西利欧没有给出任何回应，雷吉下令再次装填炮弹，这一次，他把炮口直接对准了港口。
当第一发炮弹炸响，西利欧带领着所有的贵族，果断逃回了他们的城堡。
银歌继续攻打港口上的残兵，直到确系港口空无一人，雷吉才让战舰靠岸。
他带上了五十名士兵和两门火炮，跟随着尼波利找到了西利欧的城堡。
这座城堡坚固的像一座小型要塞，最外面是一道城墙，城墙有八尺多高，城墙的后面是彼此相连的五座塔楼，每座塔楼里都站满了弓箭手，加起来至少有三百人，他们拉开了长弓，随时准备和雷吉战斗。
按照莫德萨的描述，这是典型的金鹰式城堡，雷吉现在看到的只是外堡，外堡之后还有中堡，中层的城堡更加复杂，成片的塔楼用回廊相连，回廊和塔楼之中到处都是弓箭手，在一些关键的路口上还埋伏着长矛兵。
中堡之后还有内堡，那里才是领主和家人生活地方。内堡同样可以作为战场，一般情况下，至少会有上百名步兵守在内堡，等待着最后的血战。
不管这座城堡有几层，对于雷吉来说，没有炮弹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是听完了莫德萨的描述，他对这座城堡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座复杂的建筑已经让雷吉感受到了些许的艺术氛围，就这么被炸毁了倒也有点可惜。
雷吉给了西利欧最后一次警告，只要西利欧立刻投降，他可以保证西利欧安全的返回金鹰国。
可没想到西利欧既没有投降，也没有选择顽抗，他给出了另一个答案：“派出你的骑士，和我的骑士一决生死，一对一的对战，直到战至一兵一卒！你敢么，我猜你一定不敢！”
多么无耻的想法，他有数百甚至上千名士兵，竟然想和雷吉用一对一方式的角逐，还要战至一兵一卒。按照他这种打法，就算雷吉身边的士兵全部出战，每个士兵至少要打赢二十场战斗，才有可能取得胜利。
雷吉当然不会答应这愚蠢的条件，他命令士兵立刻装填炮弹，没等雷吉开炮，西利欧又给出了第二套方案：“打五场，就打五场！我们各派出五名骑士，谁先赢得三场胜利，就能赢得一切！你敢么！我猜你还是不敢！”
“我打你大爷！”雷吉用母语骂了一句，指着塔楼上的西利欧道，“该死的肥佬（西利欧很胖，他的身高不足六尺，却有三百多磅重），我不会和你决斗，我不会浪费士兵的生命，你如果再不出来投降，我要把你这该死的城堡夷为平地！”
“连一场决斗都不敢面对的人，有什么资格成为尖刺岛的主人！”
“我就是尖刺岛的主人，你没有评判我的资格！”
“你不知羞耻！”
“你不配跟我说羞耻！”
“你就是个懦夫！”
“你就是个蠢猪！”
……
两个人像泼妇一样对骂了许久，站在一旁的莫德萨有些不耐烦了。
“让我试试吧，”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好久没去角斗场了，我真有些手痒了。”
雷吉摇头道：“没必要为这种事情冒险。”
莫德萨冷笑道：“我用不着冒险，甚至用不着为这群蠢货流汗。”
“别轻视敌人！”雷吉皱眉道，“别忘了你在他驼岛上也吃过亏。”
“有这回事么？”莫德萨挠了挠头，“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装逼，是所有男人的天性，而且他们都会选择性的遗忘一些不利于装逼的回忆。
莫德萨站到了城墙之下，高声喊道：“叫你的骑士出来吧！”
西利欧看着莫德萨，道：“我说的是五个人一一对战，为什么只来了你一个？你这是对我的羞辱！”
“别废话了，死肥佬！”莫德萨皱眉道，“赶紧叫你的人下来，一个一个对战也好，一群人一起上也行，总之别再拖延时间，领主大人就要开炮了。”
西利欧的确是在拖延时间，虽然他知道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他先让士兵奏乐，而后又举行了简单的祭祀，经过了一系列复杂的仪式，终于有一名骑士走出了城堡。
骑士整理了一下盔甲，把骑枪举在了面前，对莫德萨道：“你的战马呢？”
莫德萨一脸木然道：“我不需要战马。”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决斗，做为一名骑士，我不能欺侮一个连战马都没有的……”
话没说完，莫德萨一步跳起，将这名骑士从马上揪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骑士昏迷了，莫德萨用脚踩着他的胸口，对西利欧道：“下一个。”
第319章 殖民者战纪
莫德萨接连干掉了两名骑士，他说的没错，这样的角色根本用不着他出汗。
西利欧无耻的派出了三名骑士围攻莫德萨，两名骑士被莫德萨击杀，剩下一名骑士用铁索绊倒了莫德萨。
那名骑士用骑枪指着莫德萨的头，冷笑道：“你输了！”
莫德萨叹了口气：“你的战斗方法可不像是个骑士，不觉得自己太卑鄙了么？”
“这怎么能算卑鄙？”骑士一脸不屑道，“我们事先没有对武器做出约定，我可以使用任何我擅长的武器。”
莫德萨笑道：“说的有道理。”
说完，他拿出了身后的火枪，一枪打爆了骑士的头。
“这是我最擅长的武器，”莫德萨站起身，随即把火枪对准了西利欧，“别再挣扎了，一切都结束了。”
西利欧绝望的看着莫德萨，他期待的奇迹并没有发生。
雷吉此刻已经把炮口对准了塔楼，他对西利欧下了最后通牒。
“带着你的人立刻下来投降，我的耐心已经被你消磨光了！”
等了十几分钟，西利欧带着一队士兵走出了城堡，他跪在了雷吉面前，低声道：“请不要伤害我的妻子和孩子，你怎么处置我都行，但作为一个仁慈的领主，我相信你不会杀了我，也不会让我去做苦役，我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太久，我希望还能继续留在这里，如果能得到你的允许，我还想生活在我的城堡中，我的子民也追随了我太久，我希望你不要把他们从我的身边带走……。”
雷吉上前一脚踢翻了西利欧，怒道：“你这叫投降么？你知道你提了多少条件么？还说怎么处置你都行，你分明还想留在这里当领主，这世上有比你更贪婪的战败者么？你能拿出一点战败者应有的诚意么？”
雷吉骂了半响，最终还是把西利欧扶了起来。毕竟他还是尖刺岛上最有权力的领主之一，雷吉想给他留下一点尊严，也希望他能劝说其他领主尽早投降。
等士兵们全都交出了武器，雷吉正式占领了城堡。城堡内部的构造比莫德萨描述的还要复杂。外堡里面是中外堡，由营房和塔楼围成，这里住着他的卫兵和骑士。
中外堡里面是中堡，中堡非常的广大，有宽阔的草场，有华丽的宅院，还有西利欧在岛上搜罗的上百名漂亮姑娘。
中堡里面是中内堡，中内堡里住着西利欧的家人，包括他的十一位妻子和三十多个孩子。
中内堡里面是内堡，这里是西利欧独居的地方，当他想一个人过几天清净日子，就会带上几十个姑娘，在内堡里闭关修炼几天。
“你是不是对清净这个词有什么误解？”闻着内堡里脂粉香，再看看各个房间里那些一脸惊恐的姑娘，真的很难想象，这位肥壮的领主平时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哪怕是古老的东方帝王，恐怕都没有他这么幸福。
“我本来想在那，那个之后，就回来清净几天的。”西利欧红着脸看着雷吉。
雷吉笑道：“那个之后？你是想说杀了我之后，对么？”
“呃……我是想说，”西利欧舔舔嘴唇道，“您要是喜欢这些姑娘，可以挑几个带走。”
“我怎么会做那种事？”雷吉一摆手道，“我不会挑的，我都要留下，这都是我的！连你的城堡都是我的！”
西利欧抽泣道：“你为什么那么残忍？”
雷吉道：“反正你都要回金鹰国了，你又带不走这座城堡，而且按照金鹰国的律法，你最多能娶三个妻子，你同样也带不走这些姑娘。”
西利欧闻言再次跪在地上，道：“大人，城堡可以送给你，这里的一切都可以送给你，我只求你一件事，请你允许我继续生活在尖刺岛上。”
雷吉皱眉道：“你难道不想回到你的祖国么？”
“那……是我的祖国，也不是我的祖国，我……不能再回到那里。”
西利欧给雷吉讲了一段关于尖刺岛的历史，在这段历史里，雷吉弄清楚了西利欧不愿意回到金鹰国的原因，也弄清楚了岛上这三股势力的起源。
大约在一百二十年前，金鹰人占领了尖刺岛，而在此之前，尖刺岛属于东桑人和帕拉斯人，东桑人是岛上的原住民，而这伙帕拉斯人来自于另一个特殊的群体海盗。
帕拉斯人在大陆的北方原本有属于自己的国家，可他们的国家被拜尔国吞并了，残忍的拜尔人几乎将帕拉斯人赶尽杀绝，一些逃亡到南方的帕拉斯人慢慢融入到了其他民族，其余的帕拉斯人则生活在一些不知名的小岛上，靠着劫掠商船和渔民为生。
这群帕拉斯人看中了尖刺岛，他们和东桑人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争夺战，等金鹰人出现之后，东桑人和帕拉斯人摒弃前嫌联手抗敌，可惜他们加在一起也不是金鹰人的对手。
金鹰国拥有最好的战船，也拥有当时最先进的武器，可他们面临着和雷吉同样的困境，那时的金鹰国才刚刚崛起，他们没有足够的人口。
当时金鹰国只派出了五百人来管理尖刺岛，做为最初的殖民者，为了更好的管理这座富饶的小岛，他们把一部分东桑人和帕拉斯人变成了贵族，让他们接手了一部分管理者的职责。
起初，这一手段十分有效，这些从东桑贵族和帕拉斯贵族对领主十分忠诚，小岛的秩序也变得井井有条。
可过了两代人之后，矛盾暴露了出来，就像常青岛的经历一样，殖民者的后代们开始分家，一时间出现了很多颇具实力的家族，他们都自称是血统纯净的金鹰贵族，彼此之间爆发过不少冲突和战争。
漫长的内斗给了东桑人和帕拉斯人重整旗鼓的机会，经历了两代人，他们对金鹰人的感激已经彻底淡化，但民族的意识正在慢慢觉醒。
七十年前，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在小岛上打响了，有将近一半的人口在这场战争中丧生，战争的结果以东桑人和帕拉斯人的胜利而告终，他们拥有了各自的势力范围，和金鹰人鼎足相对。
当时的金鹰国正忙于和白塔国交战，战败之后的金鹰国也无暇顾及这座远离本土的小岛，等他们想要重新夺回尖刺岛控制权，却发现一切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因为就连殖民者的后代，也失去了对母国的忠诚。
二十多年前，西利欧成为了小岛的领主，他已经是这座小岛的第八代领主，对于母国已经彻底失去了概念，而他的生活也早就被当地人同化了。
尽管他还会为金鹰国的舰队提供补给和必要的援助，但他拒绝再向金鹰国缴纳供奉，这一举动得到了各方领主的一致赞同。暴怒的奥诺尔大帝将西利欧视为叛国者，可他们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因为他不想为这块不值一提的领地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
这就是西利欧不愿意回到金鹰国的原因，金鹰国不会接纳他，甚至会处死他。他宁肯在雷吉的治下当一名俘囚，也不想回到金鹰国接受叛国者的处罚。
“愚蠢的肥佬，你竟然想要刺杀我，如果你没有这种愚蠢的想法，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雷吉冷笑道，“做错了事情终究要付出代价，我现在正式剥夺你的爵位，把你贬为平民，你的城堡也将属于我。”
其实雷吉没有资格剥夺西利欧的爵位，他还没有加冕为王，可西利欧自然不敢顶撞雷吉，为了保住他的城堡，他提出了一个恶毒的建议。
“东桑人的首领岳山氏拥有更好的城堡，我愿意为您夺取他的领地，并将他的城堡奉献给您。”
“真的么？还有更好的？”雷吉越发喜欢这个地方了，“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不过在此之前，你要立刻召集所有金鹰人的领主，并且告诉他们反抗我的下场！”
第320章 利益链
在金鹰人当中，西利欧依然保持着很高的威望，他很快把所有的金鹰领主召集在了一起，并且用相对委婉的方式表达了雷吉的意愿和他自己的想法。
雷吉想让他们投降，而领主们也想投降，对于金鹰人来说，在无法战胜敌人的情况下，选择体面的投降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现在他们要做的是尽可能为自己争取利益，按照尖刺岛的传统，他们会向平民征收五成供奉，而且他们不向金鹰国缴纳供奉，所以他们希望雷吉能够尊重他们的传统，继续维持尖刺岛现有的规则。
雷吉强忍着打死他们的冲动否决了他们的提议，在商议了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又提出了另一个方案。
他们将平民的供奉由五成加征到六成，他们留下其中的五成，把一成奉献给雷吉。
看着这群领主的脸上还带着绅士的笑容，雷吉真觉得自己以前的行事风格太矜持了，这几位领主把厚颜无耻演绎的淋漓尽致，把臭不要脸诠释的超凡脱俗。
出于对他们最后的尊重，雷吉让这群领主在城堡里先吃个晚饭，他要和尼波利好好商量一下对策。
尼波利低声问道：“大人，您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把他们摁在地上，挨个打，往死里打，打到他们明白事理为止。”雷吉看了看尼波利，又看了看莫德萨，问道，“你们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
莫德萨点头道：“我赞同你的想法，我也愿意为你代劳。”
尼波利摇头道：“我觉得您这么做有些太过分了。”
“我过分了？”雷吉惊愕的看着尼波利。
“您要殴打这些领主，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这难道还不过分么？”
“那你的建议是？”
“我的建议是，明天再请他们吃一顿晚饭，正好桃乐丝也在这里，让桃乐丝在他们的晚饭里下毒，让他们体面的离开这个世界。”
雷吉和尼波利对视了片刻，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他们笑了很久，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可是莫德萨没笑，雷吉和尼波利也渐渐收去了笑容。
他们三个都是聪明人，能看透局面的聪明人。尼波利的想法听起来是个很好笑的笑话，但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这或许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
这群贵族不愿意放弃任何属于自己的利益，而他们对利益的认识已经远远超出了领主的范畴，尤其是西利欧，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直站在利益链的最顶端，他享受着自己领地上的供奉，还享受着其他领主的供奉，也许他对尖刺岛没有足够的控制力，但任何人都不曾撼动过他的利益，就连金鹰国都不能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币。
从某种意义来说，他已经成为了尖刺岛的国王，虽然他现在变成了一个战败的俘囚，虽然他知道雷吉有多么的强大。但他依然不愿让出一丝一毫的利益，这样的角色放在任何一个时代和任何一个国家，留给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可真的要杀了他么？又或者要杀死所有的金鹰领主？
虽然这样能保证尖刺岛的稳定，可将来再爆发战争的时候，还会有人向雷吉投降么？
“他们会和你死战到底，”莫德萨道，“反正投降也难逃一死。”
尼波利道：“有些事情不能一概而论，我们并不想杀死投降者，我们这么做也并非出于残暴，而是因为这群领主没有珍惜我们的宽容。”
莫德萨摇头道：“没人会关心我们的理由，他们只会看到事情的结果。”
真是晦气，遇到了这群不知死活的领主，雷吉竟然被他们的厚颜无耻逼到了生杀两难的境地。
“再给他们一个晚上的时间，”雷吉叹口气道，“至少让他们死个明白。”
雷吉让尼波利把他的条件转达给了这群领主：“可以让他们继续生活在尖刺岛，可以保留部分人的身份和地位，但他们必须严格遵守碎雪律法，作为碎雪城之外的领地，尖刺岛的税收必须降为三成，而他们的身份也不再是领主，只是领地上的执政官。”
“三成的税收！”西利欧暂时还弄不清楚执政官和领主的分别，但三成这个数字让他觉得十分刺耳，“税收就是供奉么？还是属于供奉之外的东西？”
尼波利道：“税收就是供奉，也就是说尖刺岛的平民只需要缴纳三成的收入，除此之外他们不需要再缴纳任何东西。”
“只有三成！”一名领主喊道，“这意味着我们的收入减少了将近一半！”
“岂止是一半！我们还要向西利欧缴纳两成的供奉，这就意味着我们只剩下了一成的供奉！”
“连一成都不到！”另一名领主喊道，“我们还要把钱分给我们的骑士，虽然他们拿的并不多，可那也是属于我们的金币。”
尼波利无奈的看着这群领主，在这座小岛上，他们当了太久的土皇帝，他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雷吉作为统治者的地位。
“这三成税收不属于你们！”尼波利喝道，“所有的税收都属于维克特大人！”
众人惊呼了一声，满脸骇然的看着尼波利。
西利欧瞪圆了双眼道：“那我们又能得到什么？”
尼波利道：“你们可以得到维克特大人报酬，像你们这个级别的执政官，每年差不多能拿到三十个金币。”
“三十个金币？”西利欧摇头道，“这甚至都不够我一个月的花销！”
“这简直太荒唐了！”另一名领主吼道，“他把我们当成了什么？当成了他的奴仆么？”
“我们无法接受，这简直就是对我们的侮辱！”
这三个领主在尼波利面前咆哮了很久，看到他们如此愤怒，尼波利本以为这件事情没有缓和的余地，他正打算把情况报告给雷吉，却听见了另一个年轻领主的声音：“三十个金币实在太少了，如果维克特大人真的是个慷慨的人，至少应该给我们四十个金币。”
等等，事情貌似有转机。
尼波利特地留意了这位年轻的领主，他的年纪应该在二十岁上下，身边没有带着仆从，从那身略显朴素的礼服来看，无论身份、地位还是财富，他都和西利欧相差甚远。他一直想走到尼波利的近前，却被西利欧和另外两位领主牢牢挡在了身后。
看来西利欧不想让这个小伙子发表意见，可尼波利还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除了西利欧和他身边的两位领主，其他人的反应并没有那么激烈，有几个中年人默默不语，还有几个年轻人站在了小伙子身边，似乎想和他一起争取更多的报酬。
尼波利笑了，看来这件事情另有转机。
他让所有人安静下来，随即让侍从拿来了羊皮纸和鹅毛笔分发给了各个领主。
“各位大人，我知道你们心里有许多不满，”尼波利微笑道，“正如你们所说，维克特大人是位慷慨的领主，你们可以提出你们的条件，也可以说出你们的苦衷，维克特大人会重新作出考量，毕竟尖刺岛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我想我们最终会找到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
“你是说，让我们把条件写在纸上？”西利欧皱眉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让我们直接和维克特大人面对面的商量？”
尼波利道：“我们的大人有很多事情要做，他没有时间和你们逐一见面。”
“他不需要见所有人！”西利欧吼道，“只和我商议就够了，他们都听我的！”
“冷静一点，西利欧子爵，”尼波利垂下了眼角，“你已经不再是尖刺岛的主人，请注意你说话的身份，我们要找到让所有人满意的答案，不只是让你一个人满意而已。”
没有一个答案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尼波利只想找到一群不那么贪心的人，让他们从内部瓦解这群金鹰领主，进而改变利益链的顺序。
第321章 敲骨吸髓
领主拿着羊皮纸各自写下了自己的想法，那名小伙子写的很快，因为他的条件并不复杂，他只想多要几个金币。当他想把羊皮纸交给尼波利的身后，却被西利欧拦住了。
“年轻人，让我看看你写了什么？”西利欧想抢夺年轻人的羊皮纸，却被尼波利抢先一步拿到了手里。
“西利欧子爵，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西利欧笑道：“年轻人的目光太短浅，他们只能看到眼前的得失，我想给他们一点指导！”
尼波利皱眉道：“我想你管的太多了。”
西利欧笑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和维克特大人说话的权力，不懂分寸的年轻人可能会冒犯了大人，不如把这一切都交给我，我，我所说的一切都可帮助他们……”
尼波利走到西利欧耳畔，低声道：“他们不需要你的帮助，你也许没有意识到，你已经冒犯了维克特大人，你真希望大人像对待囚犯一样对待你么？又或者是你能安分一点，别再让大人更加厌恶你！”
西利欧不敢再多说，领主们陆陆续续把羊皮纸交了上来，尼波利将所有的领主安置在内堡休息，并且让卫兵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把领主们的羊皮纸交给了雷吉，看到西利欧写下的内容，雷吉火冒三丈，这家伙表示要区分开税收和供奉的概念，他准备向平民征收七成税金，三成作为税收留给雷吉，四成作为供奉留给他自己。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死到临头还在跟雷吉讨价还价。
尼波利拿出了另外两份羊皮纸，上面写的东西几乎和西利欧一模一样。
“按照我的推测，西利欧和这两个人应该是金鹰人当中最强大的三个领主，也是最贪婪的领主，”尼波利道，“他们是麻烦的制造者，想要征服尖刺岛，必须找人取代他们的地位。”
尼波利又拿出了那个年轻人的羊皮纸，道：“这个人的名字叫做伊拉里奥，我在西利欧的族谱上查到了这个人，他是初代殖民者的直系后代，因为输掉了领主之间的战争，在四十年前，他的家族被从族谱中分离了出来。”
“这么说他应该具有血统优势，让我看看他的条件，”雷吉拿起了羊皮纸，“我没看错吧，他只想多要十个金币？”
尼波利道：“我私下问过这个小伙子，他的领地非常狭小，每年只能收上来六十个金币的供奉，而他必须上缴二十四个金币给西利欧，如果能得到四十个金币的报酬，对于他来说反倒是捡了便宜。”
尼波利把领主的日志交给了雷吉，对于西利欧来说，所谓的日志就是一本流水账，上面记载了他所有收入来源。
西利欧每年能从领地上收到六百多个金币的供奉，还能从其他领主那里攫取到七百多个金币，每年三十个金币甚至都不及他收入的零头，难怪他会对雷吉的条件产生如此强烈的抵触。
还有另外两个家族，他们的年收入都在五百个金币左右，至于其他的领主则和他们有天壤之别，他们的收入都在一百个金币以下，最惨的一位领主每年只有二十多个金币的收入，这位领主完全同意雷吉的条件，只希望他得到的报酬不需要要再缴纳税金。
金鹰领主之间的收入差距非常的悬殊，这些贫苦的领主自然就成了被雷吉收买的对象。
只要能够赢得他们的支持，雷吉就可以调整利益链的架构，把西利欧从利益链的顶端揪下来，如果他不配合，雷吉也可以随时找一个借口要了他的命。
不过雷吉还在日志里发现了另一条线索，西利欧每年能从东桑人和帕拉斯人的手里各得到两百个金币的供奉，这个数字让雷吉有些意外。
作为岛上的另外两股势力，两百个金币真的不算多。而作为尖刺岛名义上的统治者，西利欧也不应该只收上来这一点供奉。
合理的解释只有两种，第一种是这两个种族不愿意向西利欧缴纳更多的供奉，而西利欧也对他们无可奈何。
另一种解释是另外两个种族很穷，他们根本拿不出更多的金币。
雷吉对尖刺岛了解的还是太少，想要知道答案，必须要做更多的调查。
当晚，雷吉住在了中堡，因为一直处在娜塔莉的监视之下，他也没有机会和城堡中的姑娘们做更为深入的交流。
次日天明，饱饱睡了一夜的雷吉叫来了西利欧，看着这个胖子一脸憔悴的神情，想必他昨夜过得非常煎熬。
“大人，我不习惯和那么多人挤在一起，我是说，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我希望您能让其他的领主尽快离开我的城堡，当然，我并不介意您在我这里多住些日子。”
雷吉攥了攥拳头，心里一直默念着一个词冷静。
“我听说这里还有很多领主没来见我，难道他们不愿意向我效忠么？”
西利欧一怔，转而笑道：“您说的是东桑人和帕拉斯人么？他们都是粗野的蠢货，我猜您也不愿意见到他们。”
“可我看了你的日志，你每年能从他们手中获得两百个金币。”
“按照尖刺岛的传统，这些金币都是属于我的……”
雷吉狠狠捶了一下桌子，西利欧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舔舔嘴唇，低声道：“我，我愿意和您共同分享他们的供奉。”
共同分享？雷吉现在就恨不得打爆他那张肥硕的脸。
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雷吉还想从西利欧的嘴里问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据我所知，他们拥有不小的领地，也拥有不少子民，为什么他们每年只能交上来两百个金币的供奉？”
“这群粗野的蠢货不懂得获取财富的方法，我们还能指望从他们身上得到些什么呢？”
西利欧对东桑人和帕拉斯人非常的鄙视，他的说法印证了雷吉的第一种推测，他们还没有强悍到不缴纳供奉的地步，而是他们实在拿不出钱来缴纳。
东桑人不懂得经营商业。东桑人擅长耕种，在他们的领地上每年能出产大量的粮食和水果，他们会把这些农产品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给金鹰国的领主，以换取极少的一部分金币，而这些金币当中的四成会以供奉的形式再交还给西利欧，这个贪婪的家伙利用了两条渠道来搜刮东桑人的血汗。
至于帕拉斯人，他们的生活更加艰苦，他们不擅长耕种，而他们的领地大多分布在岩石和沙滩上，也不适合耕种。他们更不懂得经营商业，没人愿意和海盗做生意。他们唯一的收入来自于抢掠，他们会用抢来的金币向金鹰人购买高价的粮食，同时还要从余下的金币里拿出来四成金币向西利欧缴纳供奉。
这可就奇怪了，东桑人有粮食没有金币，帕拉斯人有金币没有粮食，为什么他们之间不直接进行交易，而非要接受金鹰人的压榨呢？
西利欧对此给出了如下解释：“这是尖刺岛的传统，他们如果进行了私下交易，就等于破坏了尖刺岛的规矩，那就引发岛上的战争，就算他们联起手来和我打一场，也不会有什么胜算，尖刺岛的子民非常看重传统，任何违背传统的人都会受到严惩，所以大人，我也希望您能尊重我们的传统……”
“我想见见他们，”雷吉打断了西利欧的话，“至少让我见见这两个种族的首领。”
“这件事情可以交给我来做，”西利欧道，“如果我完成了您交给我的任务，也希望您能多体谅一下我的处境，我习惯了城堡里的清净生活，我真的不想再被其他人打扰……”
雷吉对着莫德萨递了个眼色，莫德萨走上前来猛地揪住了西利欧的头发。
西利欧大惊失色道：“大，大人，您不该无缘无故的对我使用暴力！”
“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听够了你的条件，”雷吉道，“今后你要学会无条件的服从命令，否则我会把你头砍下来挂在你的城堡上，这样一来，你的生活就彻底清净了。”
第322章 东桑古语
西利欧决定召开一场宴会，让整个尖刺岛上的所有领主来迎接维克特大人的到来。虽然尖刺岛一直处在割据和混战之中，但西利欧依然保持着一定的号召力，宴会当天，东桑人的大领主的明轩早早的来到了西利欧的城堡。
明轩带了几十名随从，但按照西利欧的规定，他只能独自一人参加宴会，所有的随从都被挡在了城堡之外。三十多岁的明轩拥有着典型的东方人长相，苍白的肌肤，黑发黑瞳，用古怪的语调向雷吉表达了问候。
“贤明的大人，祝您安康。”
雷吉费了好大力气才听懂了他的话，明轩的通用语非常的糟糕，而且这还是他唯一会说的问候语。
明轩不能用通用语完整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他只能说出几个单词和一两个简单的句子。
这可让雷吉倍感意外，在驼岛，东桑人说的都是通用语，虽然有传闻说东桑人原本有自己的语言，但在百年前已经失传了，没想到这里的东桑人还保留着他们的语言。
从另一个角度，雷吉也能看得出来这群东桑人有多么的保守，他们和金鹰人生活了近百年的时间，但依旧没有学会对方的语言。
幸好西利欧给这位东桑领主准备了一名翻译，否则雷吉将无法和这位东桑领主正常交流。双方大眼瞪小眼，尴尬的坐了许久，西利欧率先开口道：“宴会是在晚上，大人有什么事情就先和他说吧，不必等那群海盗了。”
雷吉想先和这位领主打个招呼，为此他还用了东桑人特有的语气，用通用语说道：“足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翻译用古老的东桑语对明轩道：“此乃汝等之新主，今与汝等商议加赋之事。”
加赋？为什么要说加赋？自己只不过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雷吉一惊，他听得懂东桑古语，虽然翻译的语调更加古怪，但雷吉竟然听懂了他所说的内容，古老的东桑语竟然是雷吉的母语，虽然半文不白的句子让雷吉听起来有些吃力。
明轩道：“吾地之民已不堪重负，为何新王又要加赋？”
这回确信无疑了，明轩的东桑语更加纯正，完全和雷吉的母语一样。
翻译白了明轩一眼，冷笑道：“此乃新王之主张，岂容尔等妄议？”
明轩沉默了许久，对翻译道：“不知新王欲加赋几何？”
翻译用通用语对雷吉道：“东桑人愿意向您效忠。”
这个混账翻译在两头骗。
雷吉不动声色，笑道：“很好。”
翻译又用东桑语对明轩说：“新王有令，加赋一倍！”
“加一倍？”明轩倒吸一口凉气道，“当真如此，则吾地之民断无生路！”
翻译沉下脸道：“汝等胆敢抗命？”
明轩一咬牙，跪在雷吉面前道：“请吾王体恤吾等之苦，酌情加赋。”
翻译笑着对雷吉道：“东桑人表示愿意对您誓死效忠。”
在前世，雷吉在电视上看到过很多国际会见的场面，双方总会准备两名翻译，以前他以为这是多此一举，现在他才明白，一名翻译在不受限制的情况下能轻松的颠倒是非黑白。
雷吉只说了几句问候，这个该死的翻译却告诉明轩要增加税负，而且还要增加一倍，很明显，这个翻译西利欧故意派来搅浑水的，多增加一倍的税负送给雷吉，而他的利益则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这是多么狡猾的手段，利用双方语言不通的弱点，肆意歪曲篡改双方的意思，明轩的所有随从都被挡在了门外，除了相信眼前的翻译，他没有任何办法和雷吉交流。同样的道理，如果东桑语不是雷吉的母语，雷吉也没办法和明轩沟通，他们两个只能在西利欧的操纵下，完成一场荒唐的会见。
看来西利欧远比雷吉想象的要恶毒，雷吉甚至都能听到他内心的笑声。
笑吧，我让你笑个够！
雷吉看了看那名翻译，跟着对莫德萨使了个眼色，莫德萨抽出短刀架在了翻译的脖子上，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翻译吓得脸色煞白，西利欧惊愕的看着雷吉，问道：“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雷吉深吸了一口气，仔细酝酿着词句，他很难说出纯粹的文言，但至少不能说出让人太尴尬的白话。
他站起身，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明轩，用他的母语说道：“足下不必多礼，我无意加赋，莫听此宵小之徒胡言乱语。”
一番话说完，明轩愣了，西利欧傻了，翻译绝望了。
有谁能想得到，雷吉竟然能说出如此流利的东桑语。
雷吉转眼看了看西利欧，问道：“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么？”
“解，解释，这，这是什么意思？”西利欧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这个，我，我们的翻译，可，可能有一点紧张，他，他可能说错了一些……”
一点紧张？这是多么令人作呕的借口。想起翻译那该死的嘴脸，雷吉恨的牙根都痒，虽然他只是奉命行事，但在雷吉眼里，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说他该不该杀？”
西利欧不敢回答。
雷吉转脸又问了翻译一句：“你说你该不该死？”
翻译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可雷吉没有给他机会，一个眼神过后，莫德萨一刀割断了翻译的喉咙，没有呻吟也没有挣扎，翻译立刻死在了当场。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雷吉神色狰狞的看着西利欧。
西利欧的汗水挂满了他那张肥胖的脸，他依旧不敢作声，却被雷吉狠狠踢了一脚。
“叫人过来收尸！让无关紧要的人离开这里！”
其他的人都被赶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了雷吉、莫德萨、尼波利、西利欧和明轩五个人。
这回轮到西利欧难受了，他听不懂东桑语，这就等于被雷吉堵住了耳朵，而雷吉则成了唯一一个能和所有人顺畅交流的人。
“明轩君，”雷吉看着明轩道，“如此称呼足下可是妥当？”
“王，折煞于我，”明轩起身，用标准的东方礼仪回应道，“王可直呼吾名。”
“呃，好，不用客气，就叫明轩君吧，”一直文绉绉的说话，雷吉也很辛苦，“那个……汝等之前的税金是多少？”
雷吉冒出了一串大白话，让明轩极不适应，但这并不影响双方的交流。
“回吾王，吾地不出产金银，亦不出产钱币，吾民皆以粮纳赋，田赋每年十之税七。”
十之税七，这就意味着一个农民要把每年百分之七十的收入用来交税，可见东桑人的生活有多么艰难。
“明轩君，我既然成为了此地的领主，日后定不会让你们受到他人的盘剥和欺压，自今日起，田赋改为十之税二。”
按照碎雪律法，在碎雪城以外的领地上都要收三成的赋税，但对于农民，雷吉认为应该给予一定的优惠。
可这却让明轩为难了：“吾王仁德，在下感激不尽，然十之税二尚不足纳贡于旧主，吾王之供奉更无从谈起。”
雷吉想了好一会才明白对方的意思，百分之二十的税收尚且不够西利欧的供奉，而雷吉的供奉更是无从谈起。
雷吉想改变对方的表达方式，所以他把话说的更白了一些，他先指了指西利欧：“你不必再向这该死的胖子缴纳任何供奉，你只需要把两成粮食缴纳给我，我会另外给你一些金币，作为你和其他官员的报酬，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这样的大白话对于明轩来说没有任何理解上的障碍，他盯着雷吉看了半天，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他跪在地上，对着雷吉磕了个头：“吾王隆恩，我族没齿不忘，愿世代舍死相随！”
坐在一旁的西利欧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话，看见明轩跪在了眼前，他赶紧学着雷吉的样子，上前搀扶道：“你不必这么客气。”
雷吉一脚把西利欧踢翻，上前扶起了明轩：“珍惜你的膝盖，以后不要轻易对任何人下跪。”
第323章 东桑人的礼物
在扶起明轩的时候，雷吉发现了一件事，明轩的右手有伤，而且少了两根手指，为了进一步加深感情，雷吉特地询问了对方的伤势，不料这却问到了明轩内心的痛处。
“此乃我族之耻，委实羞于言表。”
“你既然把我当成是你的王，对我就不应该有任何隐瞒。”按照雷吉的推测，他们也应该有类似欺君之类的重罪，果不其然，听到了隐瞒这个词，明轩差点又跪在了地上。
雷吉再次发出了警告，今后不允许他对别人下跪，明轩含泪说出了其中的缘由，就在上个月，东桑人和金鹰人爆发了冲突，东桑人战败，作为惩罚，明轩被砍掉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
雷吉诧异的看着西利欧，问道：“你竟然用对东桑人的领主使用如此残酷的刑罚？”
西利欧看了看明轩的右手，既然雷吉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原因，他也没必要掩饰什么：“大人，这是尖刺岛的传统，叛乱者理应受到严惩，我希望您能尊重我们的传统……”
“我当然尊重你们的传统，”雷吉一脸惊喜道，“你曾试图刺杀我，这应该算是严重的叛乱，看来我至少要剁掉你一只手。”
“大人，您是个贤明的王者，”不知羞耻的西利欧跪在雷吉面前，又拿出了他那无耻的嘴脸，“我觉得传统之中有很多陋习，是您应该摒弃的。”
雷吉冷笑道：“如何处罚你，要看我的心情，但你始终要记得一件事，你是有罪的！”
雷吉命令西利欧立刻准备酒宴招待明轩和他的随从，他对明轩的感觉非常的好，他决定用和平的方式接管这群东桑人。
听到雷吉能说一口流利的东桑语，明轩的随从也很惊讶，在宴会开始之前，他们先拿出了明轩准备好的礼物。
看到明轩的礼物，西利欧一撇嘴道：“这么多年了，你们从来拿不出像样的礼物。”
可能明轩自己也觉得有些寒酸，他俯身施礼道：“微薄之礼，聊表寸心，还望吾王勿弃。”
明轩以为雷吉会嫌弃他的礼物，可没想到，第一件礼物就给了雷吉莫大的惊喜。
是稻米，雷吉拿起了金灿灿的稻谷，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身旁的西利欧道：“这是东桑人爱吃的东西，那味道就像野草的种子。”
雷吉回过头咬牙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开口说话，否则我会割了你的舌头！”
西利欧暂时安静了下来，雷吉拿着稻谷对明轩道：“这是稻米，对么？好东西呀，真是好东西。”
明轩一愣，身边的一名随从道：“大王，您好眼力，这是上等的稻米。”
明轩回头喝道：“不得无礼！”
雷吉拦住明轩道：“我喜欢他的说话方式，你要能这么说话就好了。”
“此，此人，委实粗鄙。”明轩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很尊敬雷吉，也觉得雷吉十分亲切，可雷吉的语言实在让他觉得粗俗。
第二件礼物是一罐酒，这是典型的东方酒，雷吉一口就喝出了熟悉的味道。
第三件礼物是一块衣料，坐在一旁的尼波利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那块衣料，对雷吉道：“大人，这就是云棉，这世上最珍贵的衣料。”
“呃……你管它叫云棉？”雷吉摸了摸那光滑的质地。
“是的，”尼波利指着衣料上的刺绣，“这是上等的绣工，这一块衣料至少值四十个金币。”
“没有那么多，”西利欧赶紧喊道，“在岛上这东西并不值钱，这，这是我们的传统。”
看来他从东桑人那里骗走了不少云棉，而且是用了非常低廉的价格。
雷吉本想立刻割了西利欧的舌头，可他的注意力无法从这块衣料上离开：“这块衣料不是来自于天上的云彩，而是来自地上的树叶。”
雷吉微笑的看着尼波利，他似乎比尼波利更了解这块衣料。
“他的名字叫丝绸对么？”雷吉看着明轩。
当他说出两个字的时候，明轩身后的随从都吓傻了。
“他，他是我们的族人对么？”
“可，可他长得并不像我们。”
“这，这可如何是好……”
除了尖刺岛上的东桑人，没有人能说出这种衣料最原始的名字。
这块衣料正是丝绸，它曾经是东方的贸易之魂，只是相隔数百年，就连驼岛的东桑人都忘了它最古老的名字，但这里的东桑人还记得。
有丝绸就证明这里有蚕，雷吉又看到了源源不断的财富正在向他涌来。
收下了明轩人的礼物，宴会正式开始。
当看到了西利欧准备的刀叉，雷吉皱起了眉头，问道：“这合适么？”
西利欧道：“这些刀叉都是银的，这是我最好的餐具。”
雷吉道：“你觉得刀叉合适么？你难道不知道东桑人特殊的餐具么？”
“您说的是那两根该死的木棍么？”西利欧摇头道，“谁会那种粗野的东西吃饭？”
雷吉怒道：“为什么你觉得那两根木棍粗野？刀叉难道不是捕猎的工具么？”
西利欧不想在说话了，雷吉完完全全站在了东桑人一边，一个能听懂通用语的东桑人拿起了一双筷子，对雷吉道：“我的王，我们带了我们的餐具。”
雷吉微笑道：“有带多余的么？我也很喜欢这种餐具！”
“当然有！”随从刚想把筷子送给雷吉，却又被明轩喝止了。
“放肆！汝乃何人？汝所用之物焉能玷辱吾王？”明轩从自己的行囊之中拿出了一副银筷子，转身对雷吉道，“吾王，此乃纯银所铸，在下从未沾唇，今赠与吾王，还望不弃。”
雷吉收了明轩的银筷子，转身对那名侍从笑道：“把你的筷子送给我的朋友吧。”
侍从们纷纷拿出了自己的筷子，送给了尼波利、莫德萨和西利欧。
宴会开始了，看着雷吉熟练的使用着筷子，东桑人都欣喜非常，只是苦了尼波利和莫德萨，整场宴会他们都没吃到多少东西，但他们不敢抱怨，这种时候不能影响雷吉的兴致。
雷吉对明轩的态度让尼波利有些担忧，尽管明轩和他的部下表现的如此忠诚，但终究不能改变一个事实，他是尖刺岛上的领主之一，他代表着原住民的势力，甚至比西利欧的根基更深。
不过更让尼波利担忧的还有另一件事情，直到午夜，帕拉斯人的首领依然没有出现。
“这是一种挑衅，看来帕拉斯人不打算接受您的统治，”西利欧摊开双手道，“我在书信里非常明白，维克特大人只是想和大家聊一聊，您不会强迫大家做任何事，也不会滥用武力，更不会违背我们的传统，这群该死的海盗竟然拒绝了大人的好意，这真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虽然西利欧依旧招人厌恶，但这一次尼波利同意他的看法，这种严重的挑衅行为等同于向雷吉宣战。
“这个该死的女人必须接受一点教训，”西利欧很狠锤了锤桌子，“大人，让我集结军舰去烧毁她的船只！”
雷吉愣了半天，问道：“你是说，海盗的首领是个女人？”
“是的，她叫格蕾丝维切利，是这条航线上有名的海盗！”
尼波利皱紧了眉头，没想到帕拉斯人的大领主是个女人，雷吉经常会对女人手下留情，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明轩起身施礼道：“吾王，臣以为此事另有蹊跷，维氏其人性情刚烈，桀骜不驯，但其行事素来磊落，既应允赴宴，断无食言之理，还望吾王明鉴。”
虽然听不懂明轩的话，但尼波利能感觉的到，他在为这个女海盗辩护。
“大人，我听说过格勒斯维切利的名声，很多商人都称其为海盗女王，但我真的不知道她竟然是尖刺岛的领主，”尼波利道，“我建议您立刻做好战斗准备，征讨帕拉斯人的领地。”
第324章 海盗女王
西利欧很懂得察言观色，他知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地位。在雷吉眼中，尼波利的地位非常特别，他既然提出要征讨帕拉斯人，基本可以断定帕拉斯在劫难逃。
这也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因为是他亲手策划了这一切。
格蕾丝之所以没来，并不是出于对雷吉的挑衅，而是因为西利欧通知她宴会将在明天举行。而西利欧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挑起雷吉和格蕾丝之间的战争。
西利欧非常厌恶格蕾丝，但也非常清楚格蕾丝的实力，如果单纯从战争的角度来看，格蕾丝不可能有任何取胜的机会，但她有刺杀雷吉的能力，这也是她最让人恐惧的地方。西利欧已经不再是尖刺岛的主人，细数之前和格蕾丝的种种恩怨，他死在格蕾丝手上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这个局面对于西利欧来说就非常完美了，双方既然爆发了战争，势必拼到你死我活，如果雷吉杀了格蕾丝，就等于帮西利欧除去了一个致命威胁，如果格蕾丝能杀了雷吉，那更是皆大欢喜，西利欧将重新夺回尖刺岛的控制权。他甚至坚信自己能控制雷吉的军队和他那些可怕的武器，到时候，他不仅可以轻松铲除东桑人和帕拉斯人，甚至可以成为这片海域的霸主。
有谁不想成为霸主呢？城堡里的姑娘都称呼西利欧为尖刺之王（虽然这和他的身材有些不符），在这群姑娘面前，西利欧已经为自己举办过很多次加冕仪式了。
可眼下还有一个难题，那就是东桑人的首领明轩，很显然，他站在格蕾丝这一边，而且他正在试图化解雷吉和格蕾丝之间的误会。
明轩一再为格蕾丝辩护，这让尼波利更加介意，如果东桑人和帕拉斯人的首领在私下里有很好的交情，将会对雷吉的统治造成更大的威胁。
“大人，”尼波利起身道，“如果您决定向帕拉斯人宣战，我们就要立刻做好战斗准备，至少应该明确我们的战场，在海上或是在陆地，我们必须要提前集结军队。”
尼波利的担心不无道理，雷吉身边只有五十名士兵，如果他想在海上作战，那么现在就该立刻回到船上，如果想在陆地上作战，就应该把他的士兵调集到这里。
雷吉思考再三，决定把士兵调集到陆地上。眼看战争在所难免，明轩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请允许我说服维氏，令其明日向吾王称臣！”
看到雷吉有些犹豫，尼波利有些按捺不住了：“大人，请告诉我他对您说了些什么。”
“他说给他一天的时间，他会劝说格蕾丝向我投降。”
“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西利欧冷笑道，“到了明天，我们等到的恐怕不只是那个女海盗，还有东桑人和帕拉斯人的联军。”
尼波利点头道：“西利欧子爵说的有道理，这样做实在太冒险了。”
明轩的属下把众人的话翻译给了明轩，明轩再次施礼道：“臣愿以身为质，但遣使者前去劝说维氏，维氏如有异心，臣任凭处置！”
雷吉对尼波利道：“他愿意用自己作为人质，让他的手下去劝说格蕾丝，如果格蕾丝想要挑起战争，他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明轩的血性让尼波利无话可说，西利欧也不再提出任何异议，雷吉决定给明轩一天时间，让他派出信使去劝说格蕾丝。
信使连夜前往了帕拉斯人的领地，可他在途中遇到了一点麻烦，他被一队骑兵盘问了将近两个小时，这队骑兵是西利欧暗中派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拖住信使。
利用这两个小时的时间，西利欧的信使率先来到了格蕾丝的城堡，他带去了一份伪造的战书，战书上写着雷吉诺德维克特的名字。
格蕾丝自然不会验证战书的真伪，当信使宣读完战书的内容，怒不可遏的海盗女王差点要了信使的命。
“他说我是囚犯，还想要割掉我的鼻子，让我去做苦役？”格蕾用刀子切下了一块鱼干，连同鱼刺一并嚼碎吞了下去。
信使哆哆嗦嗦道：“这是雷吉维克特的原话，他说你是臭名昭著的海盗，这是他对你最大的仁慈。”
“仁慈？”格蕾丝舔了舔自己的匕首，冷笑道，“看来我还要感激这杂种的宽容。”
信使道：“西利欧大人也无法忍受这份羞辱，他已经决定和雷吉维克特一决死战，只要您敢于和这个恶魔抗争，他将在维克特的背后给予致命一击。”
“在背后下手却没有一点惭愧，”格蕾丝啐了一口唾沫，“也只有西利欧这样的杂碎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格蕾丝骂西利欧是杂碎，可他的信使对此并不介意。
“大人，对付这群碎雪城的恶魔，难道我们还要顾及手段么？西利欧大人建议您明天一早就向雷吉维克特出兵，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困在大人的城堡里。”
“在陆地上作战么？”格蕾丝皱眉道，“为什么不是在海上？”
信使一脸难色道：“在海上很难战胜雷吉维克特……”
“那是你们无能！”格蕾丝笑道，“我能在海上轻松要了他的命！”
做为海盗女王，格蕾丝明显对海战更有信心，但西利欧更希望在陆地上战斗，金鹰人的舰队都不是雷吉的对手，他知道格蕾丝在海上没有取胜的可能，只有在陆地上，格蕾丝才有刺杀雷吉的机会。
他的信使也为此做了充分的准备：“大人，如果您选择在海上作战，西利欧大人将无法为您提供帮助，雷吉维克特已经占领了我们的海港。”
“我不需要西利欧的帮助，雷吉维克特没有占领我的海港，我的战船可以随时出动！”格蕾丝的领地上有属于她自己的港口。
“如果您在海上作战，雷吉维克特会在陆地上攻击您的领地，他的武器威力惊人，您难道期望您的领地毁于战火么？”
这句话让格蕾丝陷入了两难，她也听说过一些传闻，雷吉的武器可以将一座轻视夷为平地，她可不想让几代人的心血化为灰烬。
正在犹豫之际，明轩的信使赶到了，他想好了一套说辞，确保能劝服格蕾丝，可做为一名东桑人，蹩脚的通用语让他出现了一些表达上的失误，也让格勒斯彻底失去了耐心。
“既然请我去赴宴，为什么又对我下战书？”格蕾丝一边嚼着鱼干，一边吼道，“这个出尔反尔的无耻之徒！我不会再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话！”
“可，可，是您没有按时出席晚宴……”
海盗女王切下了一片鱼干，塞到了信使的嘴里，咬牙道：“回去告诉明轩，我为他感到羞耻，他就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也告诉雷吉维克特，明天我会在黑沼湖畔等他，让他穿的体面一点，黑沼湖就是他的墓地，下葬的时候可别弄得太难看！”
第325章 绝世恶女
信使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明轩身边，拔出佩刀准备和明轩一起自裁谢罪。
雷吉没有责怪明轩，也没有被格蕾丝的态度激怒，相反的是，他从中发现了一些问题。
作为一名海盗，就算格蕾丝的船只和武器十分精良，她也不该有和雷吉公开宣战的勇气，背地里偷袭才是她的最佳选择。
另外，雷吉也听明轩说了格蕾丝的特殊能力，她能抵挡弓矢和刀剑，说的再直白一点，就是有刀枪不入的本事，她能冲向对方的阵地，刺杀对方的主帅，然后再平安无事的回来。
这可是雷吉将要面对的最大威胁，可问题是，如果格蕾丝来参加宴会，她成功刺杀雷吉的几率将大大提升，隔着一张桌子，雷吉在格蕾丝面前甚至没有逃走的机会。
可是她现在做足了挑衅，还选定了时间和地点，要和雷吉光明正大的打一场，这明显不是理智的选择，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海盗女王失去了理智？
雷吉很自然的怀疑到了西利欧，他让莫德萨做好了相应的防范。
但雷吉也必须对格蕾丝做出防范，考虑到刀枪不入这种特殊的属性，雷吉的第一反应就是巫术，所以他叫来了多拉诺尔。
听完雷吉的描述，多拉诺尔又计算了一下时间，他很快找到了对付格蕾丝的方法。
“盾护者女巫，被刺客之神选定的幸运儿，”多拉诺尔笑了，“按照时间来计算，这个姑娘差不多也有二十岁了。”
雷吉点点头道：“格蕾丝今年二十一岁，你刚才所说的刺客之神的幸运儿是什么意思？”
“和穿墙者一样，盾护者是天生的刺客，而且比穿墙者更有优势，”多拉诺尔抽了一口尖刺岛的烟叶，他很喜欢这个味道，“穿墙者女巫只能选择合适的时机偷偷摸摸的动手，但盾护者可以光明正大的杀人，上一任盾护者女巫一共刺杀了二十七位大人物，她能用巫术制造一个看不见的护盾来保护自己，这面护盾不仅能抵挡刀剑，我甚至相信它能挡得住子弹。”
雷吉尴尬的抿抿嘴唇道：“要是这么说……好像没有人可以战胜这位海盗女王。”
“那倒未必，”多拉诺尔笑道，“上一任盾护者在执行最后一次刺杀任务的时候失败了，因为她死在了我的手上。”
雷吉长出一口气，随即上前抓了抓多拉诺尔的胡子：“老东西，我就知道你有办法，告诉我你的计划。”
“等到了战场才会有计划，”多拉诺尔道，“我要了解那里的地形特点。”
“有道理！”雷吉点了点头，只有在了解地形的情况下，多拉诺尔的巫术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作用，“我们要不要提前去战场看一看？”
“不必了！”多拉诺尔摇头道，“对付她不必这么麻烦，主人，你早些休息吧，明天可能需要您做出一点牺牲。”
听多拉诺尔这么一说，雷吉又有一些紧张，所谓的牺牲指的是什么？难道用自己的智慧和美貌去吸引格蕾丝么？起夜的时候，雷吉对着地上的水花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倒影，抛开智慧不论，单纯从美貌的角度来讲，他认为自己的资本并不算雄厚。
多拉诺尔是个谨慎的人，他不会轻易让雷吉冒险，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给雷吉创造一个机会，他不仅要帮助雷吉击败格蕾丝，还要让帕拉斯人彻底向雷吉臣服。
第二天清晨，雷吉带着士兵们来到了黑沼湖，关于这座湖，西利欧之前没有过任何描述，直到亲眼看到黑沼湖的那一刻，雷吉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一座普通的湖，因为这座湖里没有水，而是充满了天然沥青。
当地人把沥青叫做死亡黑沼，这么叫倒也不无道理，沥青湖大多深不见底，人如果掉进了沥青湖，在得不到正确救援的情况下只有死路一条。
沥青湖的旁边是一段山崖，山崖和湖面之间只有一条小路，这样的地方不适合打仗，士兵根本没有作战的空间，稍有不慎就可能掉进沥青湖里，看着这一条至多能让三个人并行通过的小路，这个地方似乎更适合决斗。
多拉诺尔立刻看出了对方的战术意图：“她想把你逼到这座湖里。”
雷吉一怔，道：“她打算怎么做？”
多拉诺尔道：“她会用刀子指着你的脖子，然后强迫跳进这座黑沼湖。”
“刀子都已经在我脖子上了，为什么还要我跳湖？”雷吉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做难道不是多此一举么？”
“巫师是巫灵之神的孩子，拥有相同巫术的巫师都有着相似的性情，他们不是亲人却又胜似亲人，这可能巫灵之神的戏谑吧。”
看着多拉诺尔一脸的感慨，雷吉真的不太想打消他的兴致，可战斗就要开始了，这老头子还没说出他的战术么？
“你能把话说的再直白一点么？”
多拉诺尔道：“上一代盾护女巫有一个怪癖，她很少亲手杀人，她更喜欢让对方自己投入死神的怀抱，他会逼着对方走进火堆，跳入大海，抑或是撞向刀剑的利刃，这一代女巫可能有着同样的癖好，她应该会逼着你自己跳进这座湖里。”
“我倒要看看她能怎么逼我？”雷吉露出了自信的微笑，可他的双腿正在颤抖，他知道跳进湖里的结果，而且从多拉诺尔的表情来看，格蕾丝也绝对有逼他跳湖的实力。
“不如，您就走进去吧，我的主人。”
“你让我……走到哪里去？”
多拉诺尔看了如同镜子一般的湖面，粘稠的沥青不时涌动着气泡。
“老东西，你疯了么？”雷吉指着沥青湖道，“你知道跳下去的后果么？”
“我当然知道，这是黑脂（在这个时代，沥青的官方称呼叫做黑脂），普通人掉进去之后，会陷入其中痛苦的死去。”
“那你还让我跳？”
“因为您不是普通人，您是堕入凡间的神灵，黑脂完全不能靠近您的身体，”多拉诺尔说了一大堆奇怪的话，直到最后才说到了重点，“主人，你想装一个完美的逼么？”
雷吉面带愠色道：“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要学我说话，而且说话的时候不要这么一针见血。”
“装逼的时刻到了，只是要冒一点风险，但是有莫德萨在您身边，绝不会出现任何闪失。”
多拉诺尔把他的计划告诉给了雷吉和莫德萨，他说的没错，这件事的确有一点冒险，但雷吉愿意冒这次险，因为无论装逼的过程还是结果，对于雷吉来说都非常的完美。
一个小时过后，海盗女王带领着她的部下出现了。
她的人手并不多，貌似还不到一百人，与雷吉单薄的军阵非常的相称。这些人不是来战斗的，他们只需要见证属于女王的荣耀。
格蕾丝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一头耀眼的红发在寒风中肆意的飞舞。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战袍，背着一个鱼皮制作的背囊。她从背囊里取出了一条干鱼，拿出刀子切下了一大块鱼肉填进了嘴里。
她一边嚼着鱼肉，一边高声喊道：“哪个是雷吉维克特，站出来，让我看看你！”
雷吉也走到了队伍前列，看着格蕾丝一直吃着鱼干，雷吉让人拿来一块咸肉也吃了起来，至少在气场上没有输给对方。
格蕾丝盯着雷吉看了一会，跟着放声笑道：“看你那该死的模样，你的头上长了海藻么？”
海盗们笑作一团，雷吉也笑了，他咬下一口咸肉，喃喃自语道：“好个粗野的女人。”
尼波利有种糟糕的预感，这样的女人好像很合雷吉的胃口。
“现在跪下来，爬到我的面前！”格蕾丝高声喊道，“否则我会把你头上的海草全都扯下来，用来擦洗我的马桶！”
海盗们笑得前仰后合，雷吉回应了一句道：“别那么爱惜你的马桶，我可以送给你一个新马桶，不过你的屁股有点大，可能要为你单独定制！”
雷吉的士兵们哭笑不得，他们觉得这个玩笑实在太低俗了。
但这个玩笑激怒了格蕾丝，看来她很介意别人嘲笑她的屁股。
她斜着眼睛看着雷吉，森森的寒意让雷吉有些紧张。
她突然调转了匕首的方向，在毫无征兆的情况冲向了雷吉。
她距离雷吉足足有二百多尺，上好了子弹的士兵可以从容对着她开枪。
可等子弹射出去之后，就连莫德萨都惊呆了，格蕾丝毫发无损的冲到了雷吉的面前，而射出去的弹头全都不知去向。
士兵们被吓傻了，他们没有做出任何保护雷吉的动作。
莫德萨攥紧了短刀，他紧紧盯着格蕾丝的匕首。按照多拉诺尔的描述，如果格蕾丝想要亲手杀人，就必须先突破自己的护盾，也就是在她出手的那一刻，她的护盾会失效，莫德萨会利用这短暂的时间斩断她的手，甚至斩断她的脖子。
雷吉的呼吸都快停滞了，可格蕾丝却非常的放松。她一只手拿着匕首抵住了雷吉的喉咙，另一只手把剩下的鱼干填进了嘴里。
“别乱动，该死的绿头人，”格蕾丝舔了舔嘴角的碎屑，狞笑道，“我现在给你个逃生的机会，只要跳进黑沼湖里，我就饶你一条性命！”
第326章 黑沼湖的神灵
格蕾丝真的很另类，就连苏菲亚都没有她这么恶毒。
可雷吉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她的做法，她独自一人面对着敌军，只有躲在护盾后面才能保证她的安全。亲自动手杀人就意味着要破坏自己的护盾，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都会给她带来致命的威胁。
雷吉盯着格蕾丝看了一会，格蕾丝皱皱眉头道：“没听懂我的话么，绿头人？我要你跳进湖里区，否则我会立刻割断你的脖子！”
“好！如你所愿！”雷吉刚想跳湖，却见格蕾丝刀锋一转，又逼着他站回了原地。
“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我让你送死，你又何必这么心急呢？”格蕾丝尽情的嘲弄着雷吉，她身后的海盗们都快笑疯了。
“也许你没有那么蠢，你想在这个地方跳下去，然后等着你的士兵过来救你，对么？”格蕾丝笑道，“我不会给你那样的机会，来，跟着我走，慢慢的走。”
格蕾丝用刀尖勾着雷吉的下巴，带着雷吉慢慢远离了他的军阵。这种行为超出了莫德萨的容忍范围，他刚要跟过去，却听格蕾丝喝道：“别过来，如果你不想让他死的话，我劝你站远一点，越远越好！”
莫德萨当然不会理会格蕾丝的警告，他可不是听凭宰割的老实人。可雷吉却向下达了命令：“不要过来，留在原地！”
雷吉这么做并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出于自信，一切都在按着多拉诺尔的计划进行，雷吉现在有十足的把握把这个逼完美的装下去。
放松一点，尽可能放松下来，雷吉不断的提醒自己，别看着她的刀子，尽量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美，连瞳孔都是红色的，在她的身上，雷吉看到了苏菲亚的影子，只是格蕾丝要比苏菲亚粗野的多。
走到了合适的地方，格蕾丝停了下来，她从背囊里又取出了一条干鱼，用嘴撕下来一大块。
“想吃一口么，绿头人？”格蕾丝微笑的看着雷吉。
“如果你不是那么吝啬的话，把你嘴里那块给我吧！”
格蕾丝放声笑道：“知道么，你挺讨人喜欢的，我真想把你的头留下来挂在我的船上！”她特地把鱼干舔了舔，然后塞进了雷吉的嘴里，跟着收去笑容道：“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现在立刻跳到湖里！”
雷吉看了看沥青湖，回头又看了看多拉诺尔。
多拉诺尔打扮成了一名普通士兵，头盔遮住了他的脸，雷吉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站在队列中的明轩突然冲了出来，高声喊道：“维氏，且收手于此！莫因一时鲁莽以至万劫不复！”
“竖子，为人懦弱如是，你也算得上是丈夫！”
“真没想到，你还会说东桑古语！”雷吉称赞了一声。
“我会的还有很多，可惜你听不到了！”
在格蕾丝的催促之下，雷吉深吸了一口气，跳进了黑沼湖，格蕾丝嚼着鱼干，示意海盗们准备好弓箭，她以为雷吉的士兵会冲到湖里救他，抑或会攻击格蕾丝，而这个时候，他们就成了弓箭的活靶子。
可是她想错了，士兵没有去救雷吉，也没有对格蕾丝发起进攻，因为雷吉正安然无恙的站在沥青湖里。
多拉诺尔将湖畔的一块土地挪到了雷吉脚下，就像一块小岛一样，雷吉稳稳的站在沥青湖面上，浅浅的沥青甚至没有淹没他的鞋面。
格蕾丝正惊讶的看着雷吉，却没有留意到脚下的土地出现了裂痕，而沥青正在缓缓渗进裂痕之中。
当格蕾丝意识到脚下的异常，她已经失去了逃跑的机会，裂痕瞬间扩大，格蕾丝掉进了沥青之中。
她的下半身瞬间被沥青淹没，她不敢用力挣扎，这样只会让她下沉的更快。
接下来，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雷吉的双脚没有动，但他却在湖面上漂移到了格蕾丝的面前。
格蕾丝慌乱的看着雷吉，她不想死，但她的巫术却挡不住沥青。
雷吉俯视着格蕾丝，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
格蕾丝本能的向他伸出了手，却又收了回去。
她不能向雷吉屈服，更不能让她的手下为之蒙羞，就算是死，她也不会放弃海盗女王的尊严。
海盗们想要冲进沥青湖去救她，可等见识了火枪的威力，海盗们退缩了，他们爱戴女王，也对女王无比忠诚，但海盗终究是海盗，在生死关头，他们更加爱惜自己的生命。
沥青渐渐淹没了格蕾丝的胸口，沥青的压迫让她即将失去呼吸，她仰望着天空，吃力的发出了一声呻吟，跟着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多拉诺尔抬起头，冲着雷吉眨了眨眼睛，雷吉明白了他的意思，失去意识的格蕾丝同时也失去了巫术。
雷吉让人把格蕾丝拉了上来，假装暴怒的西利欧冲了上来，他拔出长剑想要立刻杀死格蕾丝。
他必须这么做，按照他的计划，这场战斗结束后，雷吉和格蕾丝必然会死掉一个，可如果他们两个都活了下来，雷吉就会知道实情的真相，这就意味着西利欧活不了太久了。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身手，他的刚刚把剑举起来，就被身旁的莫德萨夺走了。
“你怎么能如此无礼！”西利欧吼道，“你不能夺走贵族的武器，按照尖刺岛的传统……”
“安分一点，西利欧子爵！”沿着多拉诺尔开辟的道路，雷吉缓缓走到了西利欧身后。
西利欧慌忙解释道：“我只想亲手为您杀死这个邪恶的妇人！”
“可我不想杀了她，”雷吉笑了笑，转身对海盗喊道，“你们很走运！今天我不想杀死任何人！我是雷吉维克特，我是尖刺岛的主人！如果你们想继续生活在尖刺岛，请你们记住我的模样，记住我的声音，记住我定下的规则！如果你们想要离开这里，现在就回到你们的船上去，我允许你们带走足够的食物和饮水，甚至可以带走你们领地上的所有财产！可如果你们急着去地狱的话，我也可以送你们一程，就像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一样！”
雷吉回身狠狠踢了西利欧一脚，他想把西利欧踢到沥青湖里，可西利欧太重了，他只往前窜了几步，就摔倒在了地上。为了避免装逼失败的尴尬，多拉诺尔赶紧在地上开了一条裂缝，让西利欧掉进了沥青之中。
“让他多泡一会，”雷吉一脸厌恶的看着西利欧，“等沥青没过了他的脖子，再把他捞上来。”
海盗们都被吓傻了，他们丢掉了武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个海盗低声说道：“他，他是魔鬼。”
另一个海盗摇头道：“他是神灵，漂浮在黑沼湖上的神灵。”
莫德萨拿来了一条绳子，捆住了格蕾丝，问道：“要怎么处置这个女人？”
雷吉狰狞的笑道；“带回去，洗干净，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