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誓言与承诺
按照雷吉的设想，这场战斗应该非常的艰难。双方的兵力实在太悬殊了，第一轮火炮可能会带给对方一些震慑，可如果对方做出一些战术调整，也并非没有扭转战局的机会。
比如说克里斯就曾经做出过一种设想，如果对方让步兵从正面冲锋，让骑兵从两翼进攻，所有火力势必会被步兵吸引，骑兵就会获得短兵相接的机会，在那种情况下，就算雷吉能够取胜，也要付出相当沉痛的代价。
退一步来讲，就算对方无法做出这么快的应对，也可以选择暂时退兵，换一条道路发起进攻，虽然步兵的速度不算快，但也总比这些几千磅的火炮灵便的多，两匹战马只能拉着一门火炮慢悠悠的走，等追上敌军的时候，只怕对方已经打到了碎雪城的大门。
雷吉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已经把所有的子民和物资全都搬进了城里，可没想到的是，纳尔塞斯一杆子戳到底的刚烈作风，既然他惊讶，也让他惊喜。
在歌尔宣布倒戈之后，战争已经失去了悬念，歌尔拿着骑枪转眼之间已经杀到了纳尔的面前。
纳尔塞斯不仅脑子不灵，身手也差得出奇，仅仅一个回合就被歌尔掀翻在地。歌尔正想结果了他的性命，爱丽丝带着巫师们忽然出现在了战场上。
五十名巫师冲进万人混战的军阵里，就像一团细沙沉进了大海，但这只是一种错觉，因为这五十名巫师自后向前，瞬间贯穿了歌尔乌兹的军阵。
雷吉知道巫师的战斗力不俗，可等亲眼见证过后还是吓了一跳，他看到一名会用火的女巫，将手中的火焰变成了一把五尺长剑，在人群之中用砍杀和烧灼撕开了一条血路，还看到一个会用冰的男巫，将几名士兵冻成了冰雕，然后用战锤敲成了碎块。
巫师们很快冲到了军阵的中央，普通士兵很难对他们构成威胁，雷吉又不敢轻易开炮，否则会误伤歌尔的士兵。
其中一名男巫来到了歌尔身边，正准备刺死纳尔赛斯的歌尔被堵住了气管，突如其来的窒息让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瞬间栽到了马下，冲上来营救他的士兵也相继失去了呼吸。爱丽丝趁机让一名女巫救下了纳尔赛斯，她带着纳尔赛斯正准备离去，却被一个人扯住了长袍。
是康拉德，他还活着，他扯着爱丽丝的长袍，艰难的说道；“救救我，救救我！”
受了严重惊吓的纳尔塞斯惊恐的看着爱丽丝，他不想管任何事，也不在乎任何人，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可爱丽丝还是从地上抱起了康拉德，带着他一并逃走了。
只剩下那名男巫没有走，他准备牺牲自己拖住敌军，他准备让歌尔窒息而亡。
没人能靠近他，也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帮助歌尔，雷吉拿起火枪想亲自冲上去，却被莫德萨抢在了前面。
莫德萨骑着战马在人群之中穿梭，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杀气，让所有人都想避开他。混战之中的士兵不愿意和他交手，他也不想和别人做无谓的缠斗。
当距离歌尔两百尺的时候，他扣下了扳机，子弹穿过人群，命中了男巫的左肩。
剧痛之下，男巫放弃了巫术，周围的士兵一拥而上，正想要杀死他。却被莫德萨给拦了下来。
“他已经被我生擒了，”莫德萨喊道，“他现在属于我们的领主，我们领主大人喜欢巫师！”
嘶哑低沉的声音有着意想不到的穿透力，原本胶着的混战渐渐缓和了下来，雷吉趁机叫来了桃乐丝，借着她的大嗓门，向众人喊道：“纳尔塞斯已经逃走了，告诉我，你们现在为谁而战？”
为了谁？为了国王查理曼？抑或是为了别的什么人？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果跑的快一点，或许还能活下来。
奔狼国的士兵率先逃走了，接着是莱恩国的士兵。歌尔带着士兵追击了一路，他没有骑兵，虽然杀死了几百个敌人，可还是让两千多人逃走了。
马车拉着大炮的行进速度，和人走路的速度差不了太多，等雷吉赶到了路口，敌人早就不见了身影。
“要是多准备一些骑兵就好了，”雷吉长叹了一声，“可我不太擅长使用骑兵。”
“不必担心，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不会逃回脂凛城，因为查理曼不会善待逃兵。”歌尔沉默了好一会，突然转向了雷吉，拔出了长剑。
雷吉一惊，却见歌尔单膝跪在了地上。
“维克特大人，我，歌尔乌兹，以骑士的荣耀向你宣誓，我将以我的血肉之躯，捍卫你的生命、捍卫你的领土、捍卫你的荣耀，我将以我的血肉之躯守护在你的身旁，直至血液流干，直至躯体腐朽，直至灵魂为你湮灭。”
熟悉的誓言再度来到耳畔，让雷吉想起了在碎雪城的第一战，想到了嘉文曾经许下的誓言，这段誓言让雷吉再度热血沸腾。
他对这个世界已经不再陌生，他清楚的记得誓言的内容。
“我会给你我的面包和盐，我会给你我的尊重和信任，我会和你分享我的幸福和喜悦，我会和你分享我的骄傲和荣耀……如果你，真的愿意的话。”
骑士的誓言必须按照最严谨的方式作出回应，雷吉的回应似乎多了一句。
如果你真的愿意的话这是什么意思？
歌尔诧异的看着雷吉，雷吉上前将他扶起，低声问道：“你确定是向我效忠，而不是克里斯？”
“您一直和克里斯王子并肩作战，难道不是……”
“到了某一天，我们必然会分开，也许那一天不会太遥远。”
歌尔惊愕的看着雷吉，他觉得自己刚才的做法似乎有一点莽撞。
不过雷吉的脸上依旧挂着轻松的笑意：“放心吧，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歌尔有些不安，骑士的誓言并非儿戏。场面变得有些尴尬，而这时，一名士兵的哭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雷吉看着那名年轻的士兵，问道：“小伙子，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新娘还在家里等我，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在来到战场之前，大部分士兵不知道他们会背叛莱恩国，做为叛军，他们无法再回到自己的故乡，这是他们无法逃避的命运。
“别哭了！”一名老兵在旁边喊道，“并不是只有你背叛了家人，我们也一样！领主夫人也留在了抽纱城！”
歌尔把妻子和孩子也留在了抽纱城，目的是为了不引起查理曼的怀疑，今晚，他的妻子将带着子民逃到城外，至于能不能逃得掉，只能看他们的运气了。
雷吉的运气一直很好，但现在不是赌运气的时候。
“乌兹伯爵，我希望你……”
“请别再叫我伯爵，”歌尔乌兹摇头道，“我现在只是您麾下的一名普通骑士。”
“好吧……乌兹骑士，请带着你的士兵立刻回到抽纱城。”
歌尔愣住了，这句话太让他意外。
为什么让他回到抽纱城，难道让他回去送死么？
难道雷吉没有接受他的归降？难道赌上了一切，包括上万条性命，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闹剧？
歌尔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和羞辱，他正要带着士兵愤然离去，却听雷吉喊道：“我的骑士，你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我要你为我守住抽纱城，在我攻陷脂凛城之后，我要你截断查理曼的退路。”
歌尔一怔，愕然道：“您要进攻脂凛城？”
雷吉指了指身后的部队：“我的士兵带了粮食，现在就向脂凛城进发，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攻下脂凛城，也请你答应我，别让查理曼活着离开抽纱城。”
歌尔跪地道：“我以我的性命向您保证，我会生擒伪王查理曼，做为送给您的第一份献礼。”
……
爱丽丝带着巫师们一路向脂凛城飞奔，康拉德受不了战马的颠簸，咳嗽的喘不过气来。爱丽丝来到纳尔塞斯身边，低声道：“我担心首席学士快要撑不住了。”
纳尔塞斯不敢多说，他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我们不能停下来，绝对不能停下来。”
爱丽丝叹口气道：“你们先走，我留下来照顾首席学士。”
纳尔塞斯急忙点了点头：“我去向陛下汇报战情，我会立刻赶回来接你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纳尔塞斯甚至没有收一下缰绳，他生怕自己的战马降低了速度。爱丽丝向一名女巫使了眼色，那名女巫带着康拉德和爱丽丝一起停在了路边。
爱丽丝把康拉德抱在了一棵树下，温柔的揉了揉他的胸口，轻声道：“您还能撑得住么？”
康拉德点头道：“我还撑得住，谢谢你，我的好姑娘，我为之前所说一切深感歉意，你会得到更高的爵位，我会在陛下面前赞颂你的功绩，你会成为伯爵乃至侯爵，你会成为温莎家族永远的荣耀！”
“您千万别这么说，”爱丽丝温柔笑道，“因为这些话现在一点用处都没有。”
一阵恶寒流遍了康拉德的身体，他拼命抓着爱丽丝的手，艰难的说道：“我求求你，好姑娘，我求求你，我帮助过你，我求求你，我还会帮助你的，我求求你！”
“如果你能跪下来求我，我可以饶你一命，”爱丽丝露出了狰狞的笑容，“试试看，首席学士，跪下来求我。”
康拉德试了几次，他连坐着都很艰难，根本不可能跪起身子。
“太遗憾了，我给过你机会了，”爱丽丝叹了口气，转脸看着身边的女巫，“碎裂者萝拉，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的巫术。”
“我这就展示给您看。”萝拉伸出了双手，跟着握住了拳头，慢慢的揉捏。
与此同时，康拉德的身体在剧烈的抽搐，他的内脏在一点点被揉碎。
“我求求你，求求你……”
“跪下来呀！”爱丽丝放声笑道，“跪下来求我，我会饶恕你的！”
……
两个小时候，爱丽丝追上了纳尔塞斯，看着战马上驮着康拉德的尸体，纳尔塞斯流下了眼泪。
“对不起，”爱丽丝长叹一声道，“首席学士没有挺过来。”
“怎么办？”纳尔哀嚎道，“陛下会杀了我的！”
第299章 狮子的猎物
从脂凛城到雷吉的码头需要一天一夜的路程，佩里恩王子率领着他的舰队，带着一万名士兵提前一天出发了。
按照计划，他将和纳尔塞斯的部队同时抵达战场，可海上的变化要比陆地上复杂的多，刚刚不久，他们就遭遇了风浪，这让他们的舰队迟到了整整半天的时间。
克里斯在码头等了许久，当看到敌军的舰队，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了胸腔，四十多艘的军舰，比雷吉预想的还要少一点，可这份震撼足以让克里斯丧失斗志。
“告诉雷吉，我恨他，为了他而战死，是我这一生最愚蠢的选择，没有之一，算了，你也没机会对他说这番话了，我们都会战死在这里的！”
“别那么紧张，王子殿下，”赫尔利笑道，“相信我，我们绝对有必胜的把握！”
雷吉知道克里斯对火炮并不熟悉，所以他让赫尔利做为参谋配合克里斯作战。
“相信你？相信一个疯子？”克里斯不是有意挖苦赫尔利，赫尔利的精神依然有些不太正常，就在刚才，他还向克里斯宣称敌军根本没有靠岸的机会，然而克里斯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敌军靠岸之后的阻击战上。
在他的身后有八门火炮和一千名第三军的战士，克里斯对火炮无感，他觉得那东西和投石机的差别并不大。他更信任士兵手里的火枪，每个第三军的战士都有一把火枪和一百发子弹，这就意味着他拥有十万发子弹，在敌人登陆的时候，如果每二十发子弹能够集中一个敌人，这就意味着他能消灭一半的敌人，至于剩下的那一半，只能依靠炸弹、手雷和肉搏战了。
关键二十发子弹真的能射杀一个敌人么？他的阵地距离码头的边缘有两百尺的距离，虽然火枪的射程能够达到三百尺，但命中率又该如何保证？
焦虑中的克里斯正在胡思乱想，身旁的赫尔利却举起了战旗。
“你这蠢货！”克里斯吼道，“你想做什么？”、
赫尔利道：“我在等待您的命令，殿下，这个距离已经可以开炮了！”
“敌人离我们还有一千多尺！现在开炮等于白白浪费火药！”
阿布在旁摇头道：“我标记了那块礁石，敌军的战船就在礁石附近，他们离这里只有八百尺。”
“那又怎么样！”克里斯怒道，“你知道八百尺有多远么？炸弹飞过去，连影子都看不见！”
“这不是炸弹，也不是投石机，您可以试一下，反正我们有很多炮弹。”赫尔利笑道。
试一下倒也没什么关系，就当是给敌军一点威胁，不能让他们这么顺利的靠近码头。
克里斯下达了开炮的命令，八发炮弹一并射出，有六发炮弹命中了敌军的战舰。
惊人的命中率让克里斯倍感惊喜，更让他惊喜的是炮弹的威力。
留给克里斯的炮弹是特制的，弹头里混着火油、白磷和地克洛树胶，炮弹爆炸之后会立刻起火，每一簇火苗都会牢牢的黏在敌军的战船上。
金鹰国用了近百年的火攻战术被雷吉完美的复制了，第一轮火炮让四艘军舰同时起了火，佩里恩陷入了慌乱，他的旗舰也在着火，而且士兵送来了不好的消息，这种特殊的火焰无法在短时间内扑灭。
克里斯揉了揉眼睛，跟着露出了淡定的笑容。
“我们有多少炮弹来着？”
赫尔利答道：“两百发。”
“非常好，”克里斯引用了雷吉的一句口头禅，“搞，往死里搞！”
炮击持续了半个小时，克里斯只用了不到一百发炮弹，就让敌军三十艘战舰着了火，并且击沉了其中的十一艘战舰。慌乱之下的佩里恩面临着两个选择，一是就此撤退，二是孤注一掷冲向港口。
可冲向港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从靠近碎雪城的码头，他们就一直处在逆风之中，娜塔莉正站在哨塔之上操纵着风向，在如此猛烈的炮火下，如果顶着风用排桨强行冲向码头，他的舰队很可能在靠岸之前全军覆没。
“舞动你的双手吧，我的女神！”赫尔利放声笑道，“让敌人就留在这里乖乖的挨揍吧！”
这个距离实在太尴尬了，佩里恩的火油打不到敌军，但敌军的火炮可以肆意攻击他们的战船。最终，佩里恩选择了撤退，他必须要回到海上尽快熄灭船上的大火。
舰队狼狈的逃走了，他们的阵型混乱不堪，几艘军舰甚至发生了碰撞，等到达了远海，士兵们忙做了一团，黏在船上的火团让他们无从下手。
此时佩里恩终于冷静了下来，他在思考下一步的战术，他还没有收到纳尔塞斯战败的消息，他不想就这么狼狈的逃回去，他不想遭到查理曼的耻笑。
之前的战术有些鲁莽了，他不该对舰队过于自信，他的兵力远在敌军之上，他可以用小舟把士兵送到陆地上，用分散的阵型来化解武器的威力。
可惜，留给他思考战术的时间并不多，多拉诺尔和老希尔率领着舰队赶了上来。
四艘军舰组成的舰队，在金鹰舰队面前实在不值一提，可这四艘军舰上一共装着十二门火炮，当炮声响起的时候，佩里恩陷入了绝望。
经过短暂的交锋，多拉诺尔和老希尔轻松的击沉了六艘战舰，佩里恩下令再次撤退，多拉诺尔并没有急着追赶，他还在等待两个人。
热气球从空中飘了过来，娜塔莉带着阿布来到了船上。
接下来，一场漫长的追逐战即将上演，娜塔莉控制着风向，带着战船一路追向了佩里恩的舰队，就像狮子在追逐着它的猎物，娜塔莉和阿布已经为敌军规划好了固定的逃跑路线。
一名莱恩国的军官来到了佩里恩的面前，高声吼道：“王子殿下，你要去哪？这不是去脂凛城的航线！”
“我知道这不是去脂凛城航线，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顺着风向逃走，敌军就快追上来了！”
“你要逃到哪里去？战船还在着火，我们难道要葬身大海么？”
“我比你更清楚现在的处境，如果你不想死，就服从命令，否则我把你们都扔到海里去！”
按照当前的风向，佩里恩坚信自己可以在五天之内到达尖刺岛，可惜他错了，因为风向控制在娜塔莉的手中。
娜塔莉不会让他去尖刺岛，也不会让他去脂凛城，甚至不会让他去狮子城，娜塔莉要把他送回老家，一直送回到金鹰国的鹰巢港。
……
接到纳尔塞斯战败的消息，查理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面前的是康拉德的尸体和跪在地上痛哭的纳尔塞斯，在行宫的门外站着三百多名残兵，纳尔塞斯带走了一万大军，这是他剩余的全部兵力。
“到底发生了什么！”查理曼揪住了纳尔塞斯的头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纳尔塞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爱丽丝在旁道：“陛下，这不是统帅大人的错，如果首席学士能够听从我的劝告，我本可以化解雷吉维克特的巫术……”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查理曼打了爱丽丝一记耳光，爱丽丝捂着脸，默不作声。
首相史宾杜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我们的盟军正在海上发动进攻，他们想必已经攻下了港口，甚至已经攻进了碎雪城，请您不必担心，我们只需要静静的等待捷报。”
“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查理曼一脚踢开了纳尔塞斯，回身揪住了史宾杜，“让人去打探碎雪城的战情，去安抚白狼王，给他金币，给他粮食，把他的嘴堵住，一定不能把战败的消息泄露出去，让你的儿子再去召集一批军队，不能在盟友面前丢了脸！”
史宾杜一溜小跑的冲出了行宫，明知道查理曼的想法毫无意义，可他不想留在这里挨揍。打探消息并不难，金币的事情也好说，粮食恐怕没希望了，至于征兵么……周围几个城镇已经看不到十五岁以上和五十岁以下的男人了。
史宾杜派出了几名信使，几个小时之后，信使便送回了消息，因为他们在半途看到了雷吉的军队。
冒着被打死的风险，史宾杜再次来到了行宫，他必须要把这一消息告诉查理曼。
“陛下，雷吉维克特的军队来了，再有几个小时，他们将冲到城下！”
“雷吉维克特要进攻脂凛城？”查理曼捏了捏拳头，“我的首相，你知道你刚在说些什么？”
“我不确定他是否要进攻脂凛城，可他带着士兵还带着武器，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他带了多少人？”
史宾杜道：“他带了几百名士兵。”
“几百名？”查理曼连笑得力气都没有了，“你说他带着几百名士兵就想攻占一座城市？”
“我知道这很荒唐，可是……”
“知道荒唐你还在这里胡说！”查理曼一拳打翻了史宾杜，他下令立刻集结卫队，出城迎敌。
“陛下，”爱丽丝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轻易说话，可她知道出城迎敌的后果，“在了解敌军的实力之前，我们最好选择在城中坚守。”
“你和敌军战斗过，难道还不了解他们的实力么？”查理曼的眼睛在冒火。
“陛下，他们刚刚战胜了我们的大军，我想我们……”
“你到底想说什么？”查理曼咬着牙看着爱丽丝，爱丽丝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想说的是，我愿追随在您左右，浴血而战！”
第300章 将军的死战
查理曼带了一千人的卫队，极度的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在大炮和火枪面前，一千人的兵力显然是一个笑话。
雷吉的军队刚刚出现在地平线上，查理曼就命人亮出了国王的旗帜，金色的狮子旗真的让雷吉感到了一些震撼，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出于激动。
干掉这个愚蠢的国王，然后和克里斯瓜分莱恩国的土地，难道还有比这更完美的结局么？
“要我上前宣布开战么？”碎骨有些迫不及待了，他真想对着国王再撒一泡尿。
“不必了，”雷吉有些迫不及待，“直接开炮，先送给陛下一波见面礼。”
查理曼看着远方满头绿发的家伙，转身问爱丽丝：“这就是雷吉维克特？”
“是，是的，陛下。”爱丽丝要比查理曼清醒的多，她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因为她看见士兵正在装填炮弹。
查理曼也不想浪费时间，他命令城墙上的士兵向敌军投掷黑粉，可惜，脂凛城的城墙不够高，投石机的射程达不到五百尺，而雷吉还在八百尺以外的地方。
一波炸弹落空，火炮声随即响起，暴躁的查理曼终于清醒了过来，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炮弹掀起的泥沙让查理曼失去了视线，他甚至看不到身边的战士，只能听见他们的哀嚎和不时飞来的断肢，他的战马受了惊，把他甩在了地上，他挣扎着爬了起来，炮弹的气浪再次将他掀翻在地。
雷吉从不让自己的士兵冒险，对他来说，最宝贵的永远是人。
但这次他要破一回例，他下达了全体冲锋的命令。
他要杀死查理曼，最好能活捉查理曼，就算不能活捉，也要亲眼看到查理曼的尸体。不是一具血肉模糊无法辨认的尸体，更不是根据种种迹象做出的所谓死亡推断。他要确认查理曼死在这里，死的干干净净，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解除来自莱恩国的威胁。
雷吉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结果没有令他失望，他第一个发现了躺在地上挣扎的查理曼，只需要一枪，一枪就能结果他的生命，可正当雷吉要扣下扳机的时候，一名穿着黑色盔甲的骑士，在硝烟之中如同闪电一般冲到了查理曼的身前。
雷吉一惊，对方的骑枪瞬间刺到了眼前，雷吉完全靠本能躲过了这一枪，可下一枪他躲不开了，两马交错的时候，对方用骑枪再次刺向了他的后背。
热衷于火药和枪炮的雷吉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死在冷兵器之下，在万般绝望之际，莫德萨从身后赶来，用盾牌拼命挡下了骑枪。
黑衣骑士只想救下查理曼，莫德萨只想保护雷吉，双方没有缠斗下去。不知是哪一方的士兵引燃了城下的黑粉，爆炸声接连不断，莫德萨立刻把雷吉带到了安全的地方，黑衣人则俯下身子，把查理曼拉上了战马。
他想冲回脂凛城，苏力特带着几名骑兵拦住了他的去路。黑衣骑士扯下一条绳索，把查理曼绑在自己的背后，拿着骑枪冲向了苏力特。
苏力特没有使用火枪，他也拿着骑枪迎了上去，双方只交战了一个回合，苏力特就被挑下了战马，骑兵们也冲了上来，骁勇的黑衣骑士连劈带砍，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冲进了城门。
国王卫队死伤殆尽，剩下的几名士兵拼命关上了城门。暴怒的雷吉命人立刻拉来大炮，他不想给查理曼逃走的机会。
黑衣骑士带着查理曼来到了街道中央，那里有几十名骑兵正在等着他。
“快走吧，陛下，城门抵挡不了多久。”黑衣骑士掀开了面罩，查理曼这才看到他的样子。
是安德鲁将军，就在昨天，重伤的安德鲁依然卧床不起，可此刻，为了他的国王，他拼死跨上了战马。
鲜血在他的盔甲之下流了出来，他的伤口裂了。
查理曼看着安德鲁，直到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跟我一起走吧！”
“快点离开这，没有时间了。”身后传来了一阵嘈乱，安德鲁非常清楚当前的局势，很明显，城门挡不住疯狂的雷吉。如果想让查理曼逃离脂凛城，必须要有人为他拖延时间。
查理曼明白了安德鲁的意图，他跨上了战马，带着骑兵朝着南门逃去，泪水划过了他的脸颊，不是为了脂凛城，而是为了他最忠诚的臣子。
雷吉率领着士兵很快追到了主街，却看见安德鲁带着一名卫兵拦在了街道中央。
“你想做什么，骑士？”雷吉不认识安德鲁，“你刚才差点要了我的命，还想再试一次么？”
安德鲁摇头道：“我想找一个真正的骑士，来一场真正的对决。”
“我没心思看你的对决，把道路让开，我可以饶你一条性命。”焦急的雷吉恨不得现在就从安德鲁的身上踏过去。
“碎雪城没有真正的男儿么？”安德鲁轻蔑的笑道，“嘉文古斯塔，你是成名的骑士，敢来和我一战么？”
雷吉怒道：“看来你没有听懂我的话，好吧，士兵们，给我乱枪射杀他！”
士兵们举起了火枪，嘉文却骑着战马来到了雷吉面前。
“大人，请您赐予荣耀！”嘉文拿起了骑枪，他竟然想接受这场决斗。
雷吉完全不能理解嘉文的想法，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黑衣骑士有多么强大，跟他一对一的决斗得有多么的不明智。更何况他们正在追击查理曼，如果让他就这么逃走了，可就错过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不会让你去冒险！”雷吉拿起了火枪，可嘉文固执的挡在了雷吉面前。雷吉咬牙道：“你现在马上给我让开！”可嘉文依旧在固执的重复着那句话。
“大人，请您赐予我荣耀。”
到底是怎么了？嘉文从来不会违抗雷吉的命令，为什么今天变得如此执拗？
负伤的苏力特走了过来，对雷吉道：“对方已经叫出了他的名字，这是骑士的宿命，如果古斯塔骑士选择了逃避，他将为此抱憾一生！”
“不是他想逃避，是我阻止了他，别人想嘲笑，就嘲笑我吧！”真该死，连苏力特也过来捣乱。
雷吉把战马向旁边挪动了一步，他在找合适的角度射杀安德鲁，却发现安德鲁的卫兵在地上捡起了一个破铁桶，用力的敲打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挑衅么！
“这是战鼓，”铁颅在旁道，“他的士兵在为他击鼓。”
雷吉看着安德鲁，看着他手里的骑枪和他盔甲下流出的鲜血。
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这个世界有他改变不了的规则，规则的背后是属于骑士的血性。
“上吧！军长大人！”铁颅高声道，“他喊出了你的名字！别忘了，你身上还有第一军的荣耀，可千万别输了！”
看来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这场决斗了，雷吉叹了口气，放下了火枪，低声道：“去吧，无论输赢，你必须活着回来。”
嘉文俯身施礼道：“为了您的荣耀。”
他调转马头来到了安德鲁对面，把骑枪举到面前，恭敬的说道：“非常荣幸，安德鲁将军，您还记得我的名字。”
安德鲁也举起了骑枪，微笑道：“我当然记得你，我一直想把你招到金狮军团，可惜你拒绝了我。”
嘉文沉默了一会，道：“我们现在就开始么？”
安德鲁本想再拖延一会，可他盯着嘉文看了片刻，随即笑道：“我们还等什么呢？”
卫兵还在用力的敲打的着铁桶，铁颅回身对士兵们喊道：“你们在做什么？敲响我们的战鼓啊！”
一名士兵拿着战鼓敲了两声，被铁颅推到了一旁。
“你这双手连个女人都抓不住！”铁颅拿着鼓槌奋力的敲打，在战鼓声中，两名骑士开始对冲，因为安德鲁受伤了，嘉文在第一个回合没有出手，他用盾牌挡下了安德鲁的第一击。
双方调转马头开始了第二个回合，铁颅一边敲击着战鼓，一边奋力的呼喊：“冲啊！冲啊！胜啊！”
马头交错之际，嘉文躲开了安德鲁的攻击，一枪刺穿了安德鲁的胸膛，将安德鲁挑落了战马。
安德鲁躺在地上，没有一丝挣扎，也没有一丝呻吟，就这样平静的死去了。
铁颅在欢呼，士兵们也在欢呼，雷吉长出了一口气，回身道：“赶紧去追赶查理曼，他就快跑远了，你们听见了没有！”
士兵们听不见，他们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安德鲁的卫兵放下了铁桶，跪在了嘉文面前，哀求道：“请不要侮辱将军的尸体。”
嘉文翻身下马，把骑枪放在了安德鲁身旁，从怀里拿出了两枚金币交给了卫兵：“请你厚葬安德鲁将军。”
士兵们终于平静了下来，在雷吉的带领下，他们像凶猛的狮子一样去追击查理曼。
战马经过了安德鲁的尸体，溅起的泥沙盖住了他的脸。
卫兵小心的擦去了安德鲁脸上的泥污，抱着他的将军，放声嚎哭。
第301章 六城迷局
雷吉一直追到了脂凛城外，在即将追到脂凛城的领地边界时，雷吉放弃了追击。
泰尔也在军中，凭借他的追踪能力，追上查理曼并非不可能，但火炮移动过于缓慢，单靠一百多名骑兵，长途追击要承担巨大的风险，万一查理曼在半途找到了援军，还有可能被反咬一口。
更何况，脂凛城的局势还不稳定，新任领主仍旧下落不明，如果雷吉出动全部兵力追击查理曼，脂凛城很可能得而复失。
错失了杀死查理曼的最佳良机，雷吉多少有一点沮丧，嘉文也很自责，但他和安德鲁的决斗却激起了全军的斗志，直到深夜，战士们还在为他们的军长唱着胜利的赞歌。
第二天，克里斯赶到了脂凛城，他给文娜留下了五百名士兵驻守碎雪城，接下来，他将和雷吉一并向南进军。
首先，他们要判断查理曼的逃跑方向，按照常识来判断，查理曼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去抽纱城，要么去金光城，既然他已经收到了歌尔倒戈的消息，应该不会再去抽纱城冒险，金光城似乎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可克里斯认为查理曼宁死也不会去金光城。
“他爱上了苏菲亚，他绝对不会在苏菲亚面前丢脸，”克里斯拿出了一张地图，指着抽纱城道，“在这里有一条小路，可以绕过抽纱城，抵达清水郡，清水郡的领主有招募士兵的权力，查理曼可能会在红泥城停留一段时间，等待他的金狮军团。”
“金狮军团，可以和寒武骑士媲美的战斗力……”雷吉面色十分凝重，寒武骑士的阴影依旧在他心头挥之不去，“我不想和他们交手，必须赶在他们赶来之前攻破清水郡。”
“攻破清水郡并不难，可查理曼的选择不止一个，这条小路上还有不少岔路，这些岔路可以去往别的城市，像清水郡北方的红泥城，那里的领主非常的强悍，还有西边的烟石郡，西南的红叶城，紧邻烟石郡的灰铁堡，灰铁堡南方的花绒城，这些城市都有军队驻守，驻军加起来至少有一万人，如果查理曼坚守在其中一座城市，都会让我们陷入苦战。”
雷吉摇头道：“我并不担心他坚守在城市里，攻城是我最擅长的事情，我担心的是突袭，如果在行军途中遭遇了突袭，以我们的兵力，很可能会变成致命的打击。”
克里斯咬了咬嘴唇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一带的路况非常复杂，有不少地方适合伏击，不过我们也有有利的条件，别忘了，你现在多了将近四千名士兵。”
如果不是克里斯提醒，雷吉还真的忘了，抽纱城里还有四千多名士兵等着雷吉胜利的消息。
“再往好处想一想，歌尔是个聪明人，他也许不会让查理曼通过这条小路。”克里斯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或许歌尔能拦得住查理曼，可他未必拦得住爱丽丝，”雷吉可没有克里斯那么乐观，他知道巫师军团的战斗力，“我得叫人立刻给歌尔送信，叫他不要轻易和爱丽丝交手，为了查理曼不值得付出太多生命。”
果真被雷吉猜中了，歌尔遭遇了巫师军团。
查理曼选择了抽纱城附近的小路，歌尔率领着军队早早的等待着国王陛下的驾临。本以为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他会顺利的砍下查理曼的人头献给雷吉，可当爱丽丝带着巫师们出现之后，局势发生了彻底的扭转。
巫师们率先对歌尔的军队发起了突袭，大多数士兵没有忘记巫师给他们留下的阴影，诡异的战斗方式很快打乱了他们的阵型，查理曼冲出了歌尔的围堵，虽然损失了十几名巫师，却也让歌尔付出了伤亡四百多人的沉痛代价。
一无所获的歌尔懊恼不已，等见到雷吉和克里斯的时候，他恨不得以死谢罪，可雷吉率先替他担下了责任。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错失了擒获查理曼的良机，而且没有把战情传达给你，”雷吉拿着地图陷入了沉思，“现在必须要赌一把，我们的猜猜看，查理曼会选择在哪座城市落脚，红泥城、清水郡、花绒城、灰铁堡、烟石郡、红叶城……他的选择还真不少。”
雷吉一筹莫展，克里斯也给不出好的建议，目前最稳妥的方法是把这些城市挨个打一遍，可孤军深入的危险性极高，他们遭遇伏击的几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百，一旦陷入白刃战，火炮和火枪的优势都将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血肉相抵。
众人正在苦思对策，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插了一句话。
“他们会去花绒城，一定会去花绒城。”
雷吉转过头，发现歌尔得儿子维斯利站在了身后，这个英俊的少年披散着头发，看的出来，这是为了遮挡他失去的耳朵。
歌尔赶紧把儿子带到了一边，大声呵斥道：“谁让你来这的？你的母亲去哪了？”
领主夫人站在门口，颤巍巍道：“他只想向王子殿下和维克特大人表达谢意。”
“你疯了么？殿下和大人正在商讨重要的事情，赶紧离开这！”歌尔粗暴的赶走了妻子和儿子，可雷吉却叫住了一脸委屈的维斯利。
“小伙子，告诉我，你为什么认为查理曼会去花绒城？因为那里的城墙足够坚固？”
“别听这小子胡说，”歌尔急忙把儿子推到门外，“这里的城墙只有一人多高，花绒城不是打仗的地方，是纨绔子弟度假和消遣的去处。”
“那是……因为他们的士兵比较多？”
“他们没有多少士兵，”歌尔摇头道，“据我所知，那里只有不到一千名士兵，而且没有几个人打过仗。”
“既然是这样，查理曼为什么要去花绒城呢？”雷吉坚信维斯利没有信口胡说。
维斯利怯怯的看了看父亲，父亲瞪了他一眼道：“领主大人在问你话！”
维斯利低声道：“因为其他的领主可能会选择投降，但花绒城的领主温士顿绝对不会投降。”
雷吉诧道：“看来他对查理曼非常的忠诚。”
维斯利摇头道：“这与忠诚无关，我的大人，因为王子殿下不会接受他的投降。”
雷吉转眼看向了克里斯：“你和他有仇么？”
“算是吧，”克里斯叹口气道，“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所有的领主都不愿意收留我，他也算其中一个。”
沉默了片刻，克里斯抬起头看了看歌尔，笑道：“当初你们也不肯收留我，可我还是原谅了你们。”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了，歌尔正想表达他的悔意，却听维斯利继续说道：“那是不一样的，其他领主和我们一样没有向您敞开大门，可只有温士顿对您刀兵相向，这件事情我们是听说过的。”
克里斯沉默了许久，苦笑一声道：“红泥城和清水郡的领主也曾围捕过我。”
“可他们没有抓住您，”维斯利道，“如果他们真的想抓住您，只要暗地的封锁住所有的道路，您肯定没有逃走的机会，他们放出了围捕您的消息，是为了警告您不要靠近，他们和我们一样，都给自己留下了退路，可温士顿没有，他还试图骗您进城……”
“够了，你这蠢货！”歌尔打了维斯利一个耳光，正打算一脚把他踢出去，却被克里斯喝止了。
“他说的对，”那段糟糕的回忆让克里斯的脸色发青，“只有温士顿真的想杀了我和我的父亲，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查理曼一定会逃往花绒城，他一定会去这里！”
第302章 红泥城
克里斯相信维斯利的判断，查理曼大概率会逃往花绒城，确定了目标，雷吉下令立刻出兵，可一个现实问题再次摆在了眼前。
他们不能像查理曼选择城外的小路，因为那条小路实在太艰险了，很多路段根本没有马车行驶的空间，更不要说车上还载着几千磅重的火炮。
而且一条小路连着几条岔路，这简直就是伏击战的天然战场，在这样的地理环境下，火炮恐怕还不如弓箭实用。
无奈之下，雷吉只能选择大路，这就意味着他们首先要面对悍勇的红泥城。
红泥城的城墙由红土铸就，貌似不堪一击，可熟悉这里的人都知道，堆积了上百年红土比岩石还要坚硬。而且红泥城位于两座山峰之间，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绝世险关。当初拜尔人围困金狮城之前，用了将近三十天才攻破红泥城，并且付出了沉痛的伤亡。
雷吉做好了苦战的准备，在炸塌城墙之前，哪怕耗尽所有的炮弹，他也不会选择强攻。
两轮炮击过后，城头上的士兵开始忙碌起来，红泥城的城墙有接近六十尺的高度，在这样的高度下，投石机的射程将会变得非常惊人，甚至有可能超过火炮，雷吉担心对方会还击，他下令让全军后撤，改用火箭继续进攻。
可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红泥城的城门突然打开了，领主拉格鲁率领士兵冲到了城外。
想要在平地上交锋么？这位领主也太自信了。雷吉赶紧让士兵做好射击准备，却见对方的士兵留在了城下，领主拉格鲁独自走到了战场中央。
“我以莱恩国侯爵的身份正式向你发出警告！”拉格鲁吼道，“我已经放弃了抵抗，如果你们还不停止可怕的暴行，上帝一定会诅咒你们的！”
“那又怎么，你想怎么，那你，你说，你个，你个臭不要脸的……”雷吉语言里掺杂着通用语和母语，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位领主。
克里斯在一旁笑出了声音，他接着雷吉的话，喊道：“我们接受你的投降，现在请你走过来，表示你投降的诚意。”
拉格鲁骑着战马走到雷吉面前，带着肥胖的身躯跨下了战马，单膝跪地道：“请脱下你的靴子，我要亲吻你的脚趾。”
脚趾，不用做的这么刚烈吧？
“我，就，不给你亲。”雷吉真的无语了，这家伙做的还真有诚意，亲吻脚趾已经是一百年前的投降礼了。
维斯利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的判断十分准确，在见证了火炮的威力后，大部分领主会选择投降，如果查理曼留在了红泥城，只怕他现在已经变成了阶下囚。
这位拉格鲁侯爵绝对不是个贪生怕死的软蛋，可他和雷吉一样，对于生命有着特别的尊重。作为一地领主，该战斗的时候他不会退缩，可如果失去了取胜的希望，他也不愿让自己和士兵白白送死。
红泥城原本有三千名士兵，被查理曼征走了两千五百人，即使只剩下了五百人，拉格鲁依然想凭借险关的优势和雷吉拼一场，可两轮炮击过后，坚硬无比的红泥城墙已经出现了裂痕。
这就是完全没有希望的战争，拉格鲁绝对不会为此而做无谓的抵抗。
雷吉喜欢这样聪明人，这是他那种装逼的态度让雷吉有些不太愉快，他能用清新脱俗的方式把投降者的耻辱变成胜利者的荣耀，而且整个过程自然流畅，没有任何尴尬和做作。
“勇士们，我做到了！”回到红泥城内，拉格鲁第一件事情是带领士兵们欢呼，仿佛投降成功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成就，“战争结束了，我们活下来了，我做到了！”
很难想象，就在刚才，他还准备放弃一切尊严亲吻雷吉的脚趾，而现在，他却像个骄傲的英雄和战士们一起庆祝胜利的喜悦。
雷吉无法评价他的行为，作为国王，看到这样的臣子真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如果他拒不投降，红泥城内将有无数人死于战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拯救了无数生命的成就的确值得骄傲。
当然，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胜利，雷吉依然保持着警惕和防备，红泥城是咽喉要道，也是绝世险关，如果拉格鲁耍诈的话，雷吉在通过红泥城后，很可能会被困在敌军的腹地，既失去了退路，也失去了所有的后援和补给，真正成了一只笼中困兽，等待着查理曼的肆意宰割。
所以雷吉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暂时免除了拉格鲁的领主职务，拉格鲁对此早有准备，他表示甘愿做一个平民。
虽然有些残忍，但雷吉目前还不能给他做平民的机会，他在军队中给拉格鲁找了个职务行军参谋。
听起来很有气场的名字，其实就是个带路的，而且雷吉并不会真的让他带路，歌尔对附近的道路非常的熟悉，雷吉把他带在军中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他和红泥城分开，不只是他，还包括所有的军人，雷吉把他们全都送去了抽纱城，并由歌尔乌兹另外安排士兵来驻守红泥城。
在交出职务之前，拉格鲁要献给雷吉一件礼物，雷吉推辞了几番，可拉格鲁纠缠不休，最终遭到了雷吉义正言辞的拒绝。
“你以为我会接受你的贿赂么？你以为我会受到你的蒙蔽么？你以为我会为因为金银珠宝而放松对你的戒备么？在生死决战的时刻，你以为我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么？”
拉格鲁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他叫人直接把礼物送进了雷吉的房间。
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雷吉。
“你太放肆了，这已经不是贿赂，是明目张胆的羞辱，卫兵，卫兵，立刻把他给我……”
听到雷吉的呼喊，克里斯和铁颅同时走了进来，看到莫德桑无动于衷的站在门口，克里斯刚要发火，却见拉格鲁的身边站着一位美丽的姑娘，正一脸羞涩的望着雷吉。
怪不得卫兵没有进来，眼前的情况有点复杂。
克里斯不知该说些什么，莫德萨在门口低声问道：“大人，你刚才是在呼唤卫兵么？”
“呃……是的，我是说，卫兵们都很辛苦，今晚可以早点休息，”雷吉转过脸，面带怒色对拉格鲁道，“你这个人，你可真是，你怎么能……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接受这样的诱惑么？”
怪不得雷吉不喜欢拉格鲁装逼的样子，因为他们无耻的境界大致相同，看着雷吉的表情和语气，他同样能把无耻的行为演绎的清新脱俗。
“你们真是一路人，”克里斯愤怒的看着雷吉，“你是不是该考虑给拉格鲁更高的职务？”
克里斯愤然而去，铁颅对着莫德萨耸耸眉毛道：“看见了么，领主夫人吃醋了，你还站在这里干嘛，想要偷看还是偷听？”
“既要看，也要听，没准还会加入他们，”莫德萨笑道，“这个女人并不普通，她身上有特别的味道。”
铁颅倒吸了一口气，赶紧离开了，他可不想卷入领主混乱的生活。
这位姑娘的确很美，细长的脸颊配上一双新月般的眼睛，眉宇之间透着一股罕有的清纯。
可这位美丽的姑娘并没有让雷吉失去理智，他不时的看着拉格鲁的表情，虽然他的脸上依旧带着行贿成功的自豪，可不经意间显露出的忧伤还是被雷吉捕捉到了。
这件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拉格鲁和这个女孩的关系绝非寻常。
雷吉关上房门，对拉格鲁道：“告诉我，这个女孩是你的什么人？”
拉格鲁惊讶于雷吉的洞察力，犹豫片刻，他低声说道：“这是我的女儿。”
“不要骗我！”雷吉怒道，“你长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
拉格鲁剑眉倒竖：“维克特大人，我以男人的尊严向你提出交涉，你可以去问问红泥城的女人，我年轻的时候有多么的英俊！”
“好，我暂时相信你，”雷吉倒了一杯葡萄酒，抿了一口道，“你为什么把女儿送给我？就算你想赢得我的信任，也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呃……”拉格鲁终于放下了装逼的态度，在涉及到亲情的时候，这个男人会流露出难得的真诚，“我不敢要求您娶她为妻，我没有这种资格，她也没有，我只想您能给她必要的保护，我已经失去了领主的身份，今后不能再保护她了。”
“你的女儿为什么需要保护？”雷吉不太明白拉格鲁的意思。
拉格鲁看了看雷吉手腕上的纱布，转脸对他的女儿道：“领主大人受伤了。”
女孩点了点头，走到雷吉身边，拆开了纱布。在攻打脂凛城的时候，雷吉的手腕被撕开了一刀两寸长的口子，伤口虽然不深，但却流了不少血。
明知道姑娘没有恶意，可雷吉还是有点紧张：“你应该懂得医术对吧，这么晚了，我可不想麻烦医官再替我包扎一次。”
姑娘低下头，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雷吉的伤口，突如其来的软麻差点让雷吉叫出了声音。
“你这是要……”雷吉低下头，看到自己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
他见识过这种手段，在冥狱巫师的木屋里。
冥狱巫师精通所有巫术，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女孩是女巫。
“她是愈合者，名字叫安琪儿，你看她多像一个天使。”拉格鲁带着祈求的眼神看着雷吉，“我听说您是一个能够容忍巫师的领主，我相信您一定能够保护她。”
“木哈哈哈，”雷吉邪恶的笑道，“把她留给我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第303章 惨败
雷吉答应收下安琪儿，拉格鲁欣慰的点了点头，低声对女儿道：“好好侍奉领主大人。”
他转身刚要离去，却被雷吉叫住了。
“你要去哪，我的参谋？”
“我……想不该继续留在这里。”拉格鲁十分尴尬，虽然他的心在滴血，但他想把女儿奉献给雷吉，彻底奉献给雷吉。
“带着你的女儿一起离开，这么晚了，她不该留在陌生男人的房间里。”雷吉微笑的看着拉格鲁。
拉格鲁闻言，一脸惊慌道：“大人，可您刚才已经答应了……”
“我会好好保护她，也会好好照顾你，前提是你对我足够忠诚，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雷吉不是正人君子，偶尔也会趁人之危，但他不会用强权来获取女人的身体，他不缺女人，也不愿这么做。
次日天明，雷吉率领着军队离开了红泥城，穿过这座绝世险关，前途豁然开朗。大路四通八达，雷吉可以抵达周围任何一座城市。
但这也同时意味着周围的城市随时有偷袭他的可能。
雷吉把士兵分成了三队，铁颅负责探路，嘉文负责断后，他在中间负责护送火炮，接近中午的时候，嘉文果真遭遇了第一次偷袭，敌军的数量并不多，很快被嘉文击退了。克里斯认得他们的武器，灰铁打造的刀剑，这伙敌军来自灰铁堡。
“灰铁堡离这可不近，他们不可能只派了这么一点人来。”克里斯建议放慢行军速度，敌军随时可能出现，雷吉听从了他的建议，把行军速度放慢了一半，原本他们能在天黑之前赶到花绒城，可今夜他们必须在中途扎营。
搭建好了营地，克里斯依旧放心不下，他安排了五队哨兵在营地周围轮番巡视。哨兵的马蹄声吵得雷吉整夜无法入睡，可他没有过一句抱怨，战争就是如此，容不得片刻安逸。
到了第二天，战士们依旧按照克里斯的要求缓慢前行，而拉格鲁却忍不住对雷吉发了一句牢骚。
“这么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灰铁堡已经完成了使命，他们不会再来了。”
“完成了使命？”雷吉不明白这话的意思，“这算什么使命，到我面前打个招呼就走么？”
“那你还想让他们做什么呢？和你一决死战么？”拉格鲁长叹一声道，“我们的王国只知道索取，从未有过给予，我们的士兵本来就不多了，就算士兵死光了，国王也不会做出任何补偿，等我们的领地需要捍卫的时候，又有谁会来帮助我们呢？”
这番话让雷吉想起了之前的遭遇，当拜尔人兵临城下的时候，国王没有给过碎雪城任何帮助，看来这样的事情并不只是发生在雷吉身上，而事情的背后，还隐藏着一股强大的暗流，属于中世纪的暗流。
“看来莱恩国也受到了中世纪的侵蚀。”雷吉慨叹道。
“什么是中世纪？”拉格鲁诧异的看着雷吉。
“呃……算是一种古老的魔咒吧。”雷吉笑着把话题敷衍了过去。
相比较王国的利益，领主们更计较自己的得失，他们不再愿意为王国战斗，也逐渐摆脱了王国的束缚，渐渐形成了独霸一方的割据势力，当这种趋势演化成为诸侯混战，中世纪的阴云将彻底笼罩在这块大陆上。
当然，这并不是全是领主们的错，王国无视领主们的存亡，领主们能自然也不会关心王国的安危，时代的变迁的根本原因，归根结底来自于权力的顶峰，无论前世今生，这都是不变的铁律。
军队直到黄昏才来到花绒城下，途中遭遇过几次突袭，情况和之前大同小异，无非只是敷衍了事而已。
但花绒城做足了战斗准备，城头上密密麻麻的投石机让人头皮发炸，城下还挖了一条二十尺宽的壕沟。
温士顿站在城头之上紧张的观察着敌军的动向，他做过精确的测算，壕沟正好在投石机的射程之内，这就意味着敌人要么守在壕沟对面无计可施，要么冲向壕沟铺设桥梁，然后连人带桥被黑粉炸成碎片。
按照常规作战方式，这样的防御策略能带走数千名敌军的性命，可他今天面临的不是普通的对手。
壕沟距离城下有四百尺，按照雷吉的计算，这是投石机的射程极限。
但火炮的射程能够达到八百尺以上，瓦解这样的防御，对于雷吉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查理曼会在这里么？”克里斯有一些紧张。
“你担心他会死在这里么？”雷吉让炮兵列好了阵型。
“是有那么一点担心，我还有些话想对他说。”
“我也有那么一点担心，我担心他被炸得四分五裂，让我找不到他的尸体，让我无法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克里斯无奈的看着雷吉：“你到底是天使还是恶魔？”
雷吉笑道：“不管我是什么，永远不要与我为敌！”
在装了一个近乎完美的逼之后，雷吉举起了战旗，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按照他的预想，第一轮炮弹就能击溃花绒城单薄的城墙。
可事情和他预想的并不一样。
第一轮炮响过后，雷吉发现炮弹的轨迹不对，不只是轨迹，射程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炮弹刚刚越过壕沟便落在了地上，落地之后的炮弹仅仅扬起了一点尘土，这种威力可不像是碎雪城的炮弹，倒像是拜尔国的劣质黑粉。
雷吉让炮兵重新瞄准，他还亲自检查了每一发炮弹。
炮弹没有问题，士兵的瞄准角度也没有问题，可第二轮炮击的效果和第一轮如出一辙，炮弹只是勉强飞过了壕沟，落地之后的爆炸效果依旧惨不忍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工厂生产了大批劣质火药？
这不可能，卡拉夫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雷吉百思不得其解，而泰尔却悄悄的来到了身边，在耳畔低语道：“我闻到了令人作呕的味道。”
“是安琪儿，”雷吉一脸不耐烦道，“我跟你说过，她是女巫。”
“不是她身上的味道，是风里的味道，从花绒城吹来的风，有巫师身上的腥味。”
巫师？难道对方用了巫术？
没错，对方的确用了巫术，因为爱丽丝和她的巫师军团就在城里。
看着雷吉的火炮毫无威力可言，温士顿确信巫术奏效了，他下令投石机立刻进攻。
投石机上的黑粉以近乎平直的轨迹迅速飞向了雷吉的阵地，与此同时，雷吉立刻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黑粉落地之后，展现出了和炮弹同样的威力，近百名士兵被当场炸死，三门火炮被炸成了废铁。
幸亏投石机的装填速度很慢，这给了雷吉难得的喘息之机，他迅速带领士兵后退了五百尺，勉强逃离了投石机的射程。
第一轮攻击取得了完美的效果，温士顿立刻下令让骑兵出击，嘉文让士兵们用火枪阻击，结果火枪和大炮出现了同样的问题，射程、威力和命中率都变得糟糕透顶。
与之相反的是，骑兵的弩弓反倒变得凶猛非常，雷吉的士兵接连倒在了箭矢之下，眼看敌军将要越过壕沟，铁颅带着一队兽人士兵，冒着箭雨冲向了敌军的战壕，点燃了壕沟里的火油。
这本来是温士顿留给雷吉的陷阱，没想到却阻止了温士顿的追击。看着熊熊的烈焰，焦急的温士顿想让骑兵强行越过壕沟，却被爱丽丝阻止了。
“别忘了巫术的界限，巫师们的体力也快耗尽了。”
“可我现在就能杀了雷吉维克特！”温士顿咆哮道。
“别说这种蠢话，你杀不了他！没有我的巫术，你早就化成了灰烬。”
温士顿咬牙切齿道：“别忘了，那本冥狱巫师的秘卷是我的！”
“没说不是你的，”爱丽丝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快去找国王陛下请功吧，记得清点敌人的尸体，恭喜你获得了第一场胜利。”
第304 冥狱巫师的法阵
自从雷吉来到这个世界上，还从未经历过如此惨痛的失败。
阵亡一百二十一人，四百多名士兵受伤，失去了三门火炮，此外还有两门火炮严重受损。
经历了如此沉痛的损失，他竟然没有碰到敌军一根汗毛。到底是什么样的巫术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威力？
克里斯建议直接撤回红泥城，如果敌军追过来，他们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听我说，我不相信这是什么巫术，”克里斯试图让雷吉冷静下来，“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荒野里，先回红泥城，看看你的大炮和火枪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等修好了我们的武器，再把这群敌人送进地狱！”
歌尔并不赞同克里斯的建议：“王子殿下，敌军拥有上千名骑兵，如果他们敢来追击，我想他们早就来了。”
克里斯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做这些荒唐的推测！我们的武器出了问题，只是敌军目前还没有察觉，等他们察觉之后，我们想走也走不成了！”
泰尔在旁道：“也许他的推测没有那么荒唐，空气里的腥味已经消失了，我想这附近已经没有巫术了。”
“巫术？哪来的什么巫术？”克里斯咆哮道，“查理曼如果拥有如此强大的巫师，他早就攻下碎雪城了，怎么可能会被我们接二连三的击败？”
克里斯的话貌似也有些道理，爱丽丝既然掌握了如此强大的巫术，为什么她不早一点出手？
雷吉用力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失败的痛楚让他的大脑一片混乱，众人的争吵加剧了这份混乱，就在雷吉即将崩溃的前夕，铁颅站了出来，吼一声到：“我真不知道你们在吵些什么！泰尔既然说巫术已经消失了，我们不妨试试我们的武器，如果我们的武器变得和之前同样强大，就证明敌军真的使用了巫术。”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只是之前没有人能够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雷吉走出了帐篷，他先让士兵试射了火炮。
炮响过后，七百尺之外的一颗巨树应声而倒，炮弹的落点上留下了一个直径十尺的弹坑。
火枪也恢复了之前的威力，射程和精度几乎无可挑剔。
克里斯没再说话，是他判断错了，敌军果真使用了巫术，现在需要确定的是，这种巫术的来源和破解巫术的方法。
听起来很简单，可对于雷吉来说，破解巫术和研发原子弹的难度差不太多，他对巫术的了解实在少得可怜，他甚至不知道这种巫术到底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能让他的武器变得如此不堪。
要是巴切洛在这里就好了，至少他能说出这种巫术的名字。满心烦躁的雷吉彻夜未眠，快到天亮的时候，拉格鲁走进了他的帐篷。
“领主大人，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拉格鲁的表情非常的紧张，“如果我对您隐瞒了实情，就等于违背了我当初的誓言，可如果我对您说了实话，恐怕又会危及到我的生命。”
雷吉揉了揉发黑的眼圈，端正的坐在拉格鲁面前，道：“如果你知道些什么，关于敌军、关于巫术，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管这件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我都不会迁怒于你，更不会惩罚你，我向你保证。”
拉格鲁深吸了一口气道：“看在上帝的份上，希望你能兑现你的诺言，按照我的猜测，敌军应该是用了置换法阵。”
“什么是置换法阵？”
“是巫术的一种，就是把敌军的武器和我们的武器做了交换，”拉格鲁道，“不是实物的交换，而是灵魂的交换。”
灵魂的交换，难道武器也有灵魂么？
“大人，我想你应该能够明白我的话。”拉格鲁无法做出更准确的表达，而雷吉也渐渐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所说的灵魂，是指武器的威力。
雷吉仔细的回忆着每一个战斗的细节，他只注意到他的武器被严重的削弱了，却忘了另一件事情，敌人的武器在威力上出现了大幅的提升。
投石机的发射轨迹可以和火炮媲美，黑粉的威力也基本达到了硝化淀粉的水准。
还有骑兵的弓箭，弓箭变成了火枪，而他的火枪却变成了弓箭。
敌人和武器和自己的武器在巫术的作用下出现了置换，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克里斯的问题依然没有获得答案，查理曼拥有如此强大的巫师，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肯施展巫术？
“大人，这不是一个巫师的巫术，而是冥狱巫师独创的的法阵，需要多名巫师共同完成的法阵。”拉格鲁给出了答案，这种巫术并不能随时随地的施展，而爱丽丝也是刚刚才学会了置换法阵的使用方法。
“我一直想让我的女儿摆脱巫师的身份，我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冥狱巫师亲手写下的秘卷，这本秘卷里没有记载让巫师变成常人的方法，里面记载的全是关于置换法阵的内容。”
雷吉低声问道：“你把这本秘卷交给了查理曼？”
“我并不想这么做，可我没有别的办法！”拉格鲁一脸懊恼的说道，“在您到达红泥城的前一天，该死的温士顿率先来到了红泥城，他向我索要这本秘卷，我必须把这本秘卷交给他，否则他会借查理曼的名义砍了我的头！”
说到这里，拉格鲁流下了眼泪，雷吉揪住了拉格鲁的衣领，怒道：“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我不想死，我的大人！”拉格鲁哭道，“我只是一个投降的俘虏而已，您随时有可能会杀了我，甚至会杀了我的女儿，我真的很害怕。”
雷吉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理解拉格鲁的苦衷，他放开了拉格鲁的衣领。
“把有关置换法阵的一切全都告诉我，”雷吉平静了下来，“先告诉我破解它的方法。”
拉格鲁摇头道：“那本秘卷上没有记载破解的方法。”
“那就把所有的细节都告诉我，需要什么样的条件，需要多少巫师，法阵的作用范围有多大，全都告诉我！”
第305章 王者之血
在冥狱巫师向整个大陆宣战的时候，曾经创造过很多非常强大的巫术，他把这些巫术记录在不同的秘卷之中，置换法阵就是其中之一。
拉格鲁拿到秘卷之后，却看不懂其中的内容，因为秘卷是用古老的巴雷特语书写的，他曾以为这种法阵能把他的女儿变成正常人，他把这本秘卷视作生命，为了防止意外，他誊抄了一份，一直带在身上，直到两年之后，他才大致弄懂了秘卷上的部分内容。
这份抄本成了雷吉的救命稻草，他和巴切洛学过一些巴雷特语，虽然秘卷上没有记录破解巫术的方法，可雷吉很快找到了完成巫术的三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是巫师之阵，需要二十一名巫师共同完成法阵，而且法阵对巫师会造成严重的伤害，连续三天使用法阵很可能会让部分巫师丧生，这也是爱丽丝本人不参与法阵的原因。
第二个条件是血染图腾，法阵的图腾是人血染成的，共需要三百人的鲜血，而且每次施法都需要更换一次图腾。
第三个条件是王者之血，需要敌军的王者离开身体不超过三天的血液。
相比于前两条，这个条件明天要复杂一些，首先要明确一件事情，王者的定义是什么。
按照秘卷里的解释，王者由战争之神定义。既然是由神灵定义的，按照雷吉的推测，就应该由血统来决定。
在他的军队里，唯一拥有王室血统的是克里斯，离开身体不超过三天的血液，也就证明这三天里，克里斯流过血。
“王子殿下，在过去的三天的时间里，你有受过伤么？”
“没有。”
“有吐过血么？”
“为什么要吐血？”
“有没有那种固定的生理周期，就像每个月要流血那种。”
“滚！”
……
血不是克里斯的，为了向雷吉证明他真的没有受伤也没有流过血，克里斯差点在雷吉面前脱光了衣服。
那王者之血又能来自于谁呢？雷吉正在苦思，却见克里斯一直盯着他的手腕。
“你的伤好了？”
“是的，被安琪儿治好了，”难得雷吉露出了笑容，安琪儿是他此行难得的收获，“她将来会成为出色的医者，不会输给伊玛和卡蜜拉。”
“真的很神奇，我急得你之前一直绑着纱布，只要活动一下手腕，伤口就会渗血。”
“是啊，伤口会渗血。”雷吉点点头，一夜没睡，他的精神有些恍惚。
“那个爱丽丝真是个天才，真不愧是巴切洛的女儿，她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学会了这么复杂的巫术。”
“是啊，她真的很聪明，和她的父亲一样聪明。”
“可她比巴切洛要狠毒的多，使用一次置换法阵需要杀死三百人，如果我们在这里多待几天，只怕花绒城的人都快被杀光了。”
“是啊，”雷吉木然道，“这是多么残忍的事。”
“那些巫师也撑不了太久，或许我们不用担心这个什么法阵，只要发动两次佯攻，查理曼自然就吃不消了。”
“是啊，佯攻……”
克里斯皱眉道：“你在听我说话么？”
“在听，但听得不是很认真。”
雷吉的坦诚让克里斯苦笑不得。
“你在想什么？”
“纱布，伤口会渗血，”雷吉抬头看着克里斯，“我前天才让安琪儿治好了我的伤口，在那之前伤口一直在渗血，那是三天之内的血，我的纱布哪去了？”
听起来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但克里斯明白了雷吉的意思。
“你的血就是王者之血，立刻抓住拉格鲁和安琪儿，他们可能出卖了我们！”
莫德萨很快把拉格鲁和安琪儿带到了雷吉面前，雷吉不想把事情声张出去，帐篷里只留下了克里斯和他们父女俩。
“我就知道，”拉格鲁苦笑的摇着头，“我就知道我不该告诉你这一切，我就知道你会怀疑到我的身上。”
“你错了，我并没有怀疑你，如果真的是你出卖了我，你也不会把巫术的事情告诉我，”雷吉依然没有改变对拉格鲁的信任，但他必须要查明真相，“我只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前天晚上，安琪儿治好了我的伤口，当你拆下纱布的时候，把它丢在哪了？”
安琪儿用了想了一会，摇头道：“我不记得了，大人，我好像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只是放在了桌子上？”
“我，我应该把纱布带走的，不应该留在领主大人的房间里，”安琪儿一脸沮丧道，“可我当时太害怕了。”
“是的，你留在了我的房间里……”雷吉多少有了一些印象，在安琪儿和拉格鲁离开之后，那卷纱布好像还留在了桌子上，可等到第二天清晨，他在桌子上看地图的时候，桌子上面好像没有任何杂物。
有人在深夜进入了自己的房间，带走了桌子上的纱布，带着血迹的纱布。
雷吉叫来了莫德萨：“在红泥城的那个晚上，有人在我睡着之后进过我的房间么？”
莫德萨沉思了片刻，道：“在天快亮的时候，当值卫兵给你送过一次牛奶，我检查过他带进去的每一样东西，但没有检查过他带出来的东西。”
“当值卫兵叫什么名字？”
“考尔特，老碎雪城人。”
又是老碎雪城人，雷吉闭上了眼睛，他的心口在作痛。
克里斯给雷吉盛了些热牛奶：“怎么了，领主大人，对你的老居民失望了？”
“是有那么一点。”雷吉叹了一口气。
“你不算是个太谨慎的人，你知道么？”克里斯略带嘲讽的看着雷吉，“你对待别人太过宽容了，你知道么？”
“你觉得我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像你的父亲和哥哥一样。”雷吉立刻怼了回去，在这类话题上，雷吉属于吃不得半点亏的的人。
“别那么刻薄，”克里斯笑道，“我的意思是你应该觉得幸运，如果在你身边的是拜尔人和奴隶们，你都不知道被出卖了多少回，如果换成了莱恩国的那**诈的大臣，你可能在狮子城都活不过一个月。”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别对你的老居民失去信心，一千多个老居民里难免会出几个败类，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有败类，但我相信他们非常的在乎你，希望你能和以前一样珍惜他们。”
从克里斯的嘴里能说出这样的话，简直让雷吉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是一种认可，在理念上对雷吉的认可，而且还有一句对身份的认可等在后面。
“别忘了，你已经成为了王者，战争之神认可的王者，不是出于血统，而是出于你的力量，你获得了神的青睐，”克里斯笑道，“等战争结束之后，也许我该改口叫你陛下了。”
陛下。
这样的称呼真让人觉得美妙。
雷吉走到了帐篷外面，仰望着夜空，慢慢感受属于自己的那份王者之气。
站在权力的顶峰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种感觉仿佛触手可及，可又让人觉得遥遥无期。
“到了明天的黄昏就是第三天，差不多该更换新的王者之血了，”雷吉回过头的看着克里斯，“猜猜看，我们应该把谁的血送给查理曼呢？”
……
雷吉不打算在白天出兵，他回到帐篷里想趁机好好补一觉，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必须要见一个人。
卫兵考尔特来到了雷吉的房间里，恭敬的施礼道：“大人，您传召我？”
雷吉点点头：“你在卫兵队待了多久？”
考尔特道：“已经待了三年，我的大人。”
“三年了，到了这种时候，我只能相信你们这群老伙计，”雷吉拿出了一个金币，交给考尔特，吩咐道，“去医官那里帮我拿一些治疗外伤的药回来。”
考尔特一怔，道：“大人，医官的伤药是免费的。”
“这些钱不是给医官的，是给你的。”
“您不必这么做，这是我应尽的义务。”
“拿着吧，这是命令，”雷吉起身道，“记住，如果医官询问原因，你就告诉他你被铁片划伤了，千万记住，是你受伤了，而不是我受伤了，听明白了没有？”
考尔特讶然道：“大人，您受伤了？我这就去把安琪儿叫来！”
“看来你还是没有听懂我的话！我再重复一次，是你受伤了，不是我！”雷吉叹怒道，“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受伤的事情，否则会扰乱军心，所以我才把你叫来，因为我只信任你！”
“我，我明白了，大人。”
“如果这件事情传了出去，我会要了你的命。”
“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考尔特俯身施礼道，“我去去就回，我的大人。”
考尔特转身要走，却又被雷吉叫住了：“等一下，把桌上的东西带走。”
桌子上放着一件满是血迹的内衫，考尔特低声问道：“您是想让我……”
“处理的干净一点，别让任何人看到，别留下任何痕迹。”
“我明白了，大人。”考尔特离开了雷吉的帐篷，走不多远，正好撞见了莫德萨。
“你去哪？”莫德萨问道。
“我去医官那里拿些伤药。”考尔特向莫德萨行了礼。
“你受伤了么？”
“被铁片擦伤了。”
莫德萨默然片刻，冷笑道：“小伙子，如果你想平安的活着，最好对我说实话。”
考尔特舔了舔嘴唇，低声道：“队长大人，我真的只是受伤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去找医官吧，好好治伤，我准你一天假。”莫德萨没再多说，他已经给了考尔特最后一次机会。
……
雷吉一觉睡到了黄昏，被铁颅和泰尔吵醒了。
“大人，我们要出发了。”
雷吉先指了指泰尔：“你的任务是闻清楚味道。”
又指了指铁颅：“你的任务是看清楚子弹。”
两个人点了点头，雷吉又叮嘱了一句：“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尤其是你，铁颅，要保证所有的士兵都活着回来。”
第306章 刺探
铁颅带着十名兽人和泰尔悄悄来到了花绒城下，他们潜伏在草丛里，按照雷吉的吩咐，他们要在这里完成两次测试。
首先要测试一下泰尔的嗅觉。
“问到那股味道了么？”
“闻到了，很重的腥味。”
“该死！那巫术还在，”铁颅咒骂了一声，“看来只能等到明天了。”
泰尔道：“我说的不是巫术的腥味，是你身上的血腥味。”
铁颅低声道；“如果我现在把你给杀了，然后告诉领主大人说你阵亡了，你猜他会不会相信我？”
“你这个人还真是开不起玩笑，”泰尔道，“我听别人说过，血腥味是兽人的荣耀。”
“我很珍惜我的荣耀，我也不介意身上再多沾一点血，赶紧闻一闻那巫术的味道，否则我会让你的血溅在我的身上！”
泰尔翻过身往草地里一躺，道：“不用再闻了，这里没有巫术。”
铁颅笑道：“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
既然是测试，就要避免特殊环境下的小概率事件干扰，铁颅让士兵分散在十个点，等待他的信号。
他的信号非常简单，就是对着花绒城开一枪。
其他士兵跟着依次对着花绒城开一枪。
开完第一枪，铁颅看到了子弹的射程和威力，和之前的推断一样，在没有巫术的情况下，子弹可以一直飞到城墙之下。
其他士兵的火枪也恢复了原来的射程，今天的测试到此结束了。
铁颅又开了一枪，收到讯号的兽人士兵立刻退回了集合地点，泰尔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发现铁颅趴在原地没动，这就是雷吉最担心的状况，这个大个子兽人想做点多余的事情。
“你还在等什么？”泰尔催促道，“我们该走了。”
“别那么着急，”铁颅拿出了望远镜，“没看到敌军正准备反击么？”
城头的敌军正在准备投石机，泰尔慌道：“我当然看到了，等他们的黑粉飞过来就晚了！”
“我就想看看他们的黑粉能不能飞得过来！”
“你想违背领主大人的命令么？”
“我没有违背领主大人的命令，我的士兵都能活着回去，只是我自己想留在这。”
雷吉的武器恢复了昔日的威力，但这并不代表敌军的武器也会恢复到原来那种低劣的水平，只有经过测试才能得到答案，虽然雷吉不想让士兵冒险，但铁颅想要赌一回。
“你要是害怕了，可以立刻离开，我想看看敌军到底有多少本事。”铁颅咬紧了牙关，紧紧的盯着城头，他很清楚一件事，如果不想让更多的士兵丧生，有些问题就必须要看到答案。
“该死的，我真的很害怕，”泰尔紧紧的抓住了荒草，“可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当了英雄。”
铁颅道：“你要是死了，领主大人会为此责怪我的。”
泰尔啐一口道：“我可没那么容易死，你倒是挺走运的，如果你死了，我会找到你的尸体，就算被炸成了一百块，我也能一块不落的找回来。”
“看到黑粉过来的时候，记得，要原地打滚，千万别站起身子。”
“不用你教我打仗，我知道该怎么做。”
正说话间，敌人的投石机射出了第一波黑粉，在那一瞬间，两个人都快窒息了。
可等看到黑粉飞行的轨迹，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黑粉没有像昨天一样沿着直线飞行，而是在空中划了一条标准的抛物线。
黑粉还是那个熟悉的黑粉，投石机还是那个熟悉的投石机，这才是敌军正常的攻击模式。两个人在草丛里等了好一会，黑粉最终落在了三百尺以外的位置，等敌军一口气打完了十几桶黑粉，铁颅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从身后拿出了另一把火枪，从构造来看，这倒更像是一把迷你火炮。
“你又想干什么？”泰尔紧张的看着铁颅。
“我想给敌军一个惊喜，让他们拿出真正的斗志。”铁颅拉开了枪栓，把一颗粗壮的子弹填进了火枪，这是卡拉夫为铁颅特制的火枪，一次只能射击一颗子弹，但射程能达到九百尺以上，铁颅必须认真的瞄准，因为这已经超出了直线射击的范畴。
城头上，温士顿正在对着爱丽丝咆哮：“你的巫术呢？你看不到我的黑粉攻击不到敌人么？”
爱丽丝摇头道：“这只是一次佯攻而已，我不能轻易使用法阵。”
“你想等到什么时候？等他们的大炮来攻击我的城门么？”温士顿吼道，“别忘了是谁把秘卷送给了你，别忘了我的身份是侯爵！我命令你立刻使用巫术！”
“侯爵大人，请你冷静一点，我只听从国王陛下的命令。”
“你可真是狂妄！”温士顿拿着长剑指着爱丽丝的脸。
爱丽丝脱下了兜帽，对着温士顿微笑道：“你吓坏我了，侯爵大人，如果我不小心误伤了你，你可千万别后悔。”
双方僵持了许久，一声枪响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子弹击中了一名士兵，直接轰掉了他的脸，他的头上留着一颗拳头大的洞，脑髓顺着洞口流了出来。
温士顿没能忍住，直接吐了爱丽丝一身。
爱丽丝看着一身的污秽，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城头上安静了十几秒钟，随即陷入了一片混乱，士兵们缩在墙下不敢起身，温士顿揪住了爱丽丝的衣领，高声喝道：“快！使用巫术，敌人快打过来了，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失控的温士顿差点掐死了爱丽丝，直到查理曼走上城墙，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
“放开温莎子爵，立刻给我放开！”
温士顿放开了爱丽丝，查理曼也放开了温士顿。
“温莎子爵说得对，这只是一次佯攻，拿出一点侯爵的风度，不要总是这么慌乱！”
查理曼在厉声训斥温士顿，铁颅在城下正用望远镜注视着他。
“他就是国王，对么？”铁颅把望远镜交给了泰尔。
泰尔看了一眼，点点头道：“没错，就是他，我们在脂凛城见过他。”
“太好了，”铁颅笑道，“杀了他，战争就结束了。”
他再次架起了长枪，这一次的瞄准比上一次还要仔细。
可距离实在太远了，铁颅没有射中查理曼，而是射中了他身后的卫兵。
当卫兵倒下的那一刻，查理曼被吓坏了，也被激怒了。
“温士顿侯爵，带上一队骑兵，给我把敌军活捉回来，我要用他们的血来祭祀我们的图腾。”
爱丽丝点头道：“如果有了敌人的鲜血，巫师的法阵将牢不可破！”
“可，可我们还不知道敌军的数量，况，况且我们现在还没有使用巫术。”温士顿很害怕，如果他走出城门，随时都有可能送命。
“你是在怯战么？”查理曼被温士顿的怯懦惹的更加恼火。
“陛下，请容许我留在城头指挥战斗，我会派出最精锐的骑兵去追击敌人。”
栖身在花绒城，查理曼也不想让温士顿太过难堪，他答应了温士顿的请求，另外选择了一名将领带着骑兵出了城。
铁颅还在城下瞄准，泰尔赶紧把他拉了起来：“该撤退了，骑兵来了，趁他们还没越过壕沟，我们赶紧走吧。”
铁颅很不甘心，可他也不想白白送死，自从跟随了雷吉之后，每个人都变得比以往更加惜命了。
看到敌人逃走了，刚刚出城的骑兵们也松了一口气，他们不用担心敌人的枪口，也不用担心查理曼的屠刀，接下来要做的，无非是拿出英勇的姿态，表演一番追击未果的戏码。
这次佯攻让查理曼十分担忧，按照他的判断，雷吉的大军就快来了。
“巫术准备的怎么样？”
“我们拿到了最新的王者之血，”爱丽丝道，“只要首相大人集齐了图腾的供奉，法阵可以随时开始。”
……
史宾杜此刻正在花绒城里向穷人施舍食物，他号称准备了三百磅面包，先到者先得。
一个女孩走到了史宾杜面前，小心的问道：“首相大人，我能得到一块面包么？我整整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当然可以我的孩子，这是陛下给予你的恩赐，”史宾杜指了指身后的马车，“到车上去等着吧，我们一会就去陛下的行宫，在那里，你不仅能吃到面包，还能喝到肉汤。”
女孩正朝着马车走去，一个老妇人从身后抱住了她。
“你这嘴馋的丫头，光顾着自己吃饱肚子，难道忘了你的弟弟么？”老妇人骂了孩子几句，转身对史宾杜笑道，“我是这孩子的奶奶，她还有一个弟弟，等我把她弟弟带来，那孩子也饿坏了。”
史宾杜点点头道：“快去吧夫人，面包剩下的不多了。”
小女孩拼命挣扎道：“她不是我的奶奶，我没有弟弟……”
老妇人捂住了小女孩的嘴，拼命把她拖到了远处。
“孩子，听我说，再忍一忍，千万别上他们的马车，”老妇人左右望了望，确系四周没有其他人，接着说道，“我的儿子上了那辆马车，三天了，他再也没有回来过，跟他一起去的人都没有回来过。”
第307章 征服
回到营地之后，铁颅向雷吉报告了测试的结果。
泰尔的嗅觉没有问题，火枪也恢复了正常，敌人的武器和以前一样的不堪，而且他们还得到了意外收获，查理曼就在花绒城里。
最后一条消息让雷吉改变了策略，他原本打算连夜发动进攻，但他决定把时间内推迟到第二天清晨。
他想再看看查理曼的样子，而且不想留给他逃跑的机会。无论围堵还是追击，白天擒杀查理曼的几率都比晚上要大得多。
次日天明，雷吉带着士兵来到了花绒城，在距离城墙以前五百尺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个距离超出了火炮的射程极限，就算敌军的置换法阵还能生效，他也给士兵们留下了撤退的机会。
当然，来到战场上，肯定不是为了站在远处和敌军互相望，必须要有一门火炮冲到合适的射程上完成第一次射击。如果置换法阵依然有效，在黑粉的围攻下，这门火炮和它的炮兵必死无疑。
经历了前天的噩梦，炮兵们有些怯战，骁勇的兽人愿意承担这一使命，可他们还不能熟练的使用火炮。
泰尔深吸了一口气，对雷吉道：“大人，风中的腥味非常的浓烈，敌军正在使用巫术。”
这句话几乎让所有的炮兵失去了战斗的勇气，他们以为还要再次经历之前的噩梦，有人甚至当场流出了眼泪。
最终，雷吉带着两名炮兵冲了上去，他选择的位置距离城墙只有七百尺，一名炮手直接吓尿了裤子，等雷吉拉开了炮膛的内芯，另一名炮兵因为手抖而搬不动炮弹。
雷吉不忍心苛责这些士兵，生死关头，每个人都有恐惧的权力。
可炮弹重达九十磅，一个人很难完成装填，看着两名炮手坐在地上抽泣，雷吉自己抱起了沉重的炮弹，艰难的对准了炮膛的入口。
第一次装填失败了，第二次装填还是失败了，雷吉的手臂酸痛难忍，他感觉炮弹正从手掌上往下滑，嘉文和铁颅想上前帮忙，却被克里斯挡在了身后。
“你们不熟悉火炮的使用方法，还是让我去吧。”
拉格鲁道：“如果你和维克特大人都出了闪失，我们可就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放心吧，我们舍不得死。”克里斯快步走到雷吉身边，和他一起抬起了炮弹。
炮弹装填完毕，雷吉让克里斯退后。克里斯不肯，他执意留在雷吉身边。
“别做这种蠢事好么？我们当中必须有一个人活着，”雷吉指着远方的城墙，“按照秘卷上所说，只要我射出这枚炮弹，敌军就会置换火炮的威力，等他们的投石机变成了火炮，你想走也来不及了。”
“别说的那么吓人，你不就是想逞英雄么？”克里斯冷笑道，“敌军的巫术不可能灵验，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拿到你的血。”
雷吉道：“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测而已，我只看到了一份秘卷的抄本，还是巴雷特语的抄本，如果拉格鲁抄错了该怎么办？如果我看错了又该怎么办？如果爱丽丝改良了巫术又该怎么办？你也知道，她的天赋有多么的好！”
“没有那么多如果，我相信你是对的，”克里斯调整好了大炮的角度，随即拿起了火绳，“你曾经告诉过我，一定要让士兵们知道自己为谁而战，直到现在我依然觉得这很愚蠢，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是对的，你总是对的。”
雷吉拿起了望远镜，看到了城头上的查理曼，而此刻，查理曼也在注视着他。
爱丽丝在旁道：“绿头发的是雷吉维克特，他身边的那个人是……”
“那个人是我的弟弟，恶魔王子克里斯，”查理曼冷笑道，“他们两个竟然同时过来送死，这倒替我省去了不少麻烦。”
爱丽丝的身后是一座塔楼，二十一名巫师已经在塔楼里准备好了置换法阵，当法阵吸收了炮弹的力量，巫师们会念动咒语把这份力量传递给投石机。
“把所有的投石机都对准这两个蠢货，”查理曼狞笑道，“我不需要看到他们的尸体，连一根骨头我都不想看见。”
雷吉把望远镜递给了克里斯，克里斯把它推到了一边。
“查理曼，我的哥哥，他就在城头对么？”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艰难，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的确很艰难，但不是为了他，”克里斯转眼看着雷吉，“是为了你。”
“为了我？”雷吉费解的看着克里斯。
“我们就快分开了对么？”克里斯轻叹一声道，“我很珍惜我们并肩作战的日子。”
雷吉半响没作声，克里斯说对了，他们的确该分开了，他已经达到了打疼对手的目的，至于征服整个莱恩国，那是属于克里斯的战争。
“别再说这些肉麻的话了，”雷吉再次举起了望远镜，“准备好了就开炮吧！”
克里斯拉动了火绳，炮弹沿着平直的轨迹撞上了城墙，剧烈的爆炸过后，单薄的城墙塌陷了一大片。
克里斯的激动的看着雷吉：“看到了么？我们成功了！让所有火炮都冲上来吧！”
“别那么心急，”雷吉抱起了第二颗炮弹，“让我们再试一次！”
城头上乱作一团，查理曼对着爱丽丝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爱丽丝回头看着塔楼里的巫师，巫师们一脸茫然的看着爱丽丝。
“先试试我们的投石机，我们已经获取了敌军的力量。”爱丽丝还对法阵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可当投石机透出黑粉之后，熟悉的抛物线让查理曼绝望了。
置换法阵失败了，而此时，克里斯发射了第二枚炮弹。
城墙被炸塌了一大片，查理曼愤怒的看着爱丽丝，温士顿喊道：“别再管什么巫术了，快点离开这！”
爱丽丝也不再狡辩，她让巫师们立刻放弃法阵，护送查理曼出城。
炮兵们终于克服了恐惧，推着火炮纷纷冲了上来，一轮火炮过后，整整一面城墙被铲平了，在发起冲锋之前，克雷斯问了雷吉最后一个问题。
“你到底把谁的血送给了爱丽丝？前天军营里杀了一头牛，你用的是那头牛的血么？”
雷吉阴森的笑道：“牛血怎么可能骗得过爱丽丝，我用的是人血，你认得我们的厨娘么？”
克里斯深吸一口气道：“我的上帝，你难道把厨娘给杀了？”
“木哈哈哈！当然不是，”雷吉笑道，“一个月一次，刚好我们遇到了最多的那一天。”
……
士兵们歼灭了为数不多的残敌，顺利的占领了花绒城。置换法阵耗尽了巫师们的体力，他们只救走了查理曼、纳尔塞斯和首席炼金术士，受了伤史宾杜和温士顿被留在了城里。
等见到克里斯的时候，温士顿已经生无可恋，他想自刎，可惜士兵们没有给他机会。
而史宾杜则做出了出人意料的举动，他饱含热泪来到了克里斯的面前，跪地呼喊道：“克里斯陛下，我忍辱负重，昼夜监视着伪王查理曼的一举一动，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的到来，我的陛下，我终于等到你……”
克里斯一脚踢在了史宾杜的脸上，这货真有欠揍的天赋。
如果征服一座城市需要十个月，而征服一个国家可能只需要十一个月，连战连败的查理曼让北方的领主们失去了信心，仅仅过了十天，克里斯就收到了五封投降书。
这五封投降书来自于五座城市，分别为清水郡、灰铁堡、烟石郡、红叶城和蓝海湾。
没错，蓝海湾也投降了，雷吉的残暴让蓝海湾的领主闻风丧胆，当雷吉征服红泥城之后，他们已经萌生了投降的想法，如今查理曼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北方的控制，蓝海湾则放心大胆的投入到了克里斯的怀抱。
自从逃离了王都，克里斯做梦都想着有一天能重新夺回莱恩国，可他连做梦都想不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加上手中的花绒城，克里斯已经拥有了六座城市，这意味着他已经有了和查理曼对抗的资本，同时也意味着分别的时刻即将到来。
雷吉已经表明了去意，但克里斯却想让多留几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他拿出了地图和鹅毛笔，微笑着对雷吉说道：“该分享战果了，拿走你想要的一切，尽量别太贪心。”
第308章 霸主的资本（第三卷终）
“选吧，从脂凛城到花绒城，我们一共拥有九座城市，想选哪个选哪个，想选多少就选多少！”
克里斯把所有的城市都放在了雷吉面前，让雷吉随意挑选，无论雷吉挑走多少城市，克里斯都不会半句怨言，就算他把所有的城市都拿走也无所谓，真是那样的话，他也就不必和雷吉分开了。
可雷吉只选了一座脂凛城，把剩下的都留给了克里斯。
“我答应过艾德文娜，要帮她把脂凛城拿回来，”雷吉道，“至于今后脂凛城的归属，就要看她自己的意愿了。”
克里斯皱着眉头看着雷吉：“你这是对我的怜悯么？”
“算是吧，”雷吉笑道，“莱恩国有三十七座城市，你只拥有了不到四分之一，而这四分之一的国土已经被查理曼压榨的干干净净，没有人口也没有粮食，如果我再来分上一杯羹，你又拿什么来和查理曼抗衡？如果你不能战胜查理曼，我的南方边境永远都不会安宁，这场战争又有什么意义？”
“你说话总是这么刻薄！”克里斯苦笑了一声，转而在地图上画下了三个圈，“脂凛城、抽纱城和红泥城，都归你，其实你应该得到的更多，可你说的对，这些城市被查理曼搜刮的一干二净，如果再分给你两座城市，只怕我也没有力量再和查理曼对抗了。”
“把抽纱城带走吧，至少那里还有几千名士兵，”雷吉又指了指红泥城，“你必须把这座险关留下，想要后顾无忧，先要守住你的后门。”
克里斯诧道：“我的身后是你，你会攻打我的后门么？”
雷吉笑道：“我当然不会，可并不代表金光城不会。”
“金光城，”克里斯叹口气道，“我差点忘了，它现在还属于你的老相好，你不想要金光城么？”
雷吉在金光城上画了一个重重的记号：“我当然想要，做梦都想，不只是为了这里的矿产，还包括对迷亡之山的保护。”
迷亡之山在名义上是碎雪城的领土，可实际上却处在多个城市的边境线上，它的东坡在碎雪城和脂凛城，但西坡在金光城，南坡连接着红泥城，北坡的一部分连着寒枫要塞，还有一部分在银松城，真正想把迷亡之山保护起来，必须拿到周围所有的城市。
寒枫要塞到手了，脂凛城也到手了，雷吉的下一个目标正是金光城，但他不能在现在动手，冬天就快来了，苏菲亚和冻魔的战争将变得越发艰难，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对着苏菲亚的后背下刀子。
“看来你也很爱惜老情人的后门。”克里斯笑道。
“其实我还是更珍惜你一点。”
对于这些轻浮的玩笑，克里斯现在觉得格外悦耳，因为他以后很难再听到雷吉的声音了。
笑过之后，他严肃的看着雷吉，问道：“你真的只想要脂凛城么？”
“是的。”雷吉回答的非常干脆。
克里斯犹豫片刻，让人把歌尔乌兹叫了进来。
“乌兹伯爵，我叫你来是……”
“殿下，”歌尔俯身施礼道，“我已经不再是莱恩国的伯爵，只是一名普通的骑士。”
克里斯想问一下歌尔的意愿，看来歌尔已经给出了答案。
“我和维克特大人正在划分各自的领地，”克里斯指着地图道，“你愿意追随我，继续做王国的一名领主，还是追随维克特的大人，成为碎雪之王的部下。”
碎雪之王。
碎雪城的居民曾经这样称呼过雷吉，可从克里斯的嘴里说出来，还是让雷吉感受到了别样的自豪。
歌尔没有抬头看地图，他甚至都没有多看克里斯一眼。
“殿下，我已经宣誓向维克特大人效忠，我和我的子民都将永远追随碎雪之王，我们不会改变自己的誓言。”
“现在没话说了，这可真令人尴尬，”克里斯叹口气道，“我猜红泥城的领主也一定想追随于你。”
雷吉道：“你说的是拉格鲁么？他已经不再是红泥城的领主了，我会把他们父女带到碎雪城去，你要另外找一个更可靠的人守住红泥城，那座城市实在太关键了。”
“不管怎么说，抽纱城归你，这件事情我们不需要再争论了。”
“好吧，”雷吉点点头，“抽纱城归我，但抽纱城的士兵暂时借给你，记得，那是我的士兵，你可千万要爱惜他们的生命。”
克里斯的确需要一些士兵，按照推测，金狮军团将在三天之内抵达花绒城，这座少了一面城墙的城市还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你能……留给我两门火炮么？”克里斯知道火炮对雷吉的意义，安身立命的武器绝不能送给别人。
“两门火炮，”雷吉皱着眉头看着克里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如果你肯留给我一点火枪的话……”
“一点火枪？”
“算了，你给我一些炸弹就好了，虽然这也……”
“别开玩笑了朋友，”雷吉喝了一大口麦酒，“这里还剩下九门火炮和七百多支火枪，我把它们都留给你。”
克里斯的嘴唇在颤抖，他实在想不到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
“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将铭记在这里，”克里斯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如果我真的能成为国王，我将不惜一切代价报答你。”
雷吉沉默了好一会，在前世，他听过类似的承诺，只是这类承诺从来没有兑现过。
当然，也不必那么刻薄，至少在这一刻，克里斯的每句话都出自于真心。
“我可不敢说什么不惜一切代价，因为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雷吉放下了酒杯，“但我能给你一点干货，你懂我的意思，我会给你足够的炮弹、子弹和粮食，每个月都会送到红泥城。”
克里斯低下了头，他不想让雷吉看到自己的泪水。
雷吉也不想让离别变得太伤感，所以他提出了一个现实问题。
“别那么激动，你知道这些东西不是无偿的。”
“你也知道，现在的我并不是太富有。”
“没关系，价钱好商量。”
“你刚刚才说过，这几座城市都被查理曼榨干了。”
“钱可以先欠着，利息也好商量。”
克里斯笑了，带着眼泪笑了。
他想留雷吉多待几天，可没想到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
“再见了，碎雪之王。”
“再见了，克里斯陛下。”雷吉喝光了杯中的麦酒，“你将成为莱恩国最伟大的国王。”
……
年迈的金鹰国国王，奥诺尔伊戈利大帝，经过了两天一夜的跋涉，终于来到了鹰巢港。
看着远方徘徊的四艘军舰，年近七十的国王颤抖的指着海面：“我的儿子，就是他们击败了你的舰队？”
佩里恩不知该如何辩解，在这场战争里，他被击沉了三十三艘战船，与其寻找理由，倒不如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父亲，他们只用了一艘军舰就摧毁了蓝海湾。”
“我知道他们摧毁了蓝海湾，可那是偷袭！”奥诺尔大帝吼道，“现在它们就在你的面前，你难道连战斗的勇气都没有么？”
“我尝试过战斗，我做出了一切可能的努力，可他们实在太强大了，这些船上装着雷吉维克特最可怕的武器，敌军能在一千尺以外攻击我们。”
奥诺尔大帝叹了口气：“最后期限是什么时候？”
“明天天亮，我的父亲，”佩里曼王子道，“我们要把尖刺岛和黑石岛割让给雷吉维克特，还要给他们三十艘猎隼战船和五十艘鹈鹕商船，他们说这是战争赔款。”
“赔款？这得有多么的荒唐！”奥诺尔气得浑身发抖，“他们是强盗！这是**裸的抢劫！”
“我们别无选择，我的父亲，”佩里恩跪地道，“如果我们拒绝他们的条件，他们会在天亮之后摧毁鹰巢港，我们不能失去鹰巢港，它是金鹰国的命脉。”
鹰巢港是奥利吉诺上最大的港口，这里停泊着数百艘船只，并且拥有这个世界最大的船坞。一旦失去了鹰巢港，金鹰帝国将彻底失去海上霸主的地位。
“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什么种！就算他们是冥王派来的恶鬼，我也不会向他们屈服！”
次日天明，多拉诺尔向鹰巢港发射了二十枚灌满火油的火箭，奥诺尔大帝出动舰队反击，被多拉诺尔用火炮击溃。
正午时分，多拉诺尔再次发射火箭，奥诺尔大帝再次出击，依旧被击溃。
如此往复，战斗持续了整整三天，鹰巢港也被毁掉了一半。
三天之后，奥诺尔大帝宣布投降，并且答应了雷吉的所有条件。
至此，雷吉拥有了碎雪城、寒枫要塞、脂凛城、抽纱城、驼岛、尖刺岛、黑石岛七块领地，他的领地范围已经可以和中等面积的国家相匹敌，也让他拥有了成为一地霸主的资本。
雷吉回到了碎雪城，和往常一样，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的钻进了自己的城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没有被褥，可床上没有一丝灰尘，躺在光秃秃的床板上，雷吉依旧能感受到那份久违的温暖，在他将要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脖子下面突然多了一个柔软的枕头。
雪莉把他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抚摸着雷吉的脸颊，唱起了温柔的情歌。
抚摸着雪莉的发丝，雷吉在甜美的歌声中睡着了。
（第三卷，五王之战，终。）
第309章 价格危机
睡醒之后，雷吉想在碎雪城里走走，本来他想先去工厂里看看诺洛斯的新型蒸汽机，诺洛斯发生了一些变化，他第一次试图对机械做出改良，并且取得了成功。
不要小瞧这一变化，这是匠人到学者之间迈出的重要一步。雷吉理应给诺洛斯送上祝贺和奖赏，可等快要出门的时候，雷吉还是改了主意。
在过去的半年时间里，雷吉一直被战事缠身，除了军队，他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工厂。
现在他想找个更轻松的去处，最终他选择了百货商店。
他没带卫兵，只带了雪莉和莫德萨，想想看，万人敬仰的领主大人，出现在像商店那么热闹的地方，肯定会引发混乱，为了不影响子民的生活，雷吉决定低调出行。
可等到了商店之后，雷吉发现自己多虑了，商店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热闹。原本一百多家商铺只剩下了二十几家，虽然午后不是逛商场的好时候，可整个商店里竟然看不到一个顾客，这让雷吉想起了后世的萧条时代，碎雪城的第一家商场似乎已经有了倒闭的前兆。
他走进了一个卖棉布的商铺，商铺里坐着一个姑娘，正在专心致志的修理她指甲。从长相上不难判断，这个姑娘不是碎雪城的老居民，而是店铺老板从城外的新居民励雇来的售货员。
老居民的身价太高，他们一般也不会去做短工，城里有很多工作的机会，像第一冶炼厂和火药加工厂这样的大型工厂，每个月的薪水已经涨到了三十个银币，一个棉布店的老板显然出不起这么高的价钱，从城外雇一个姑娘替他照看生意，每个月给她五个银币就够了。
每月五个银币，对一个奴隶出身的姑娘来说无疑是一笔巨资。刚来到店铺的时候，姑娘的热情很高，每天都很努力的工作。但人终究会变，当看到老居民奢侈的生活，姑娘的热情渐渐被消磨殆尽，与其坚持着这份平庸的工作，她倒更想在工厂里找个棒小伙子赶紧把自己嫁出去。
眼前这个小伙子就不错，姑娘看了看雷吉，微笑道：“欢迎光临，我们有城里最好的衣料，请您随意挑选。”
她不认识雷吉，但雷吉的衣服用料非常考究，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人。她又看了看雷吉身边的雪莉，如此美艳的姑娘让她自愧不如，不过这也没有关系，有钱人的身边总有数不清的姑娘，就算希望渺茫，至少也该试一试。
雷吉看重了一款紫色的棉布，布料的材质一般，但胜在着色均匀。
“这块布料多少钱？”
“您的眼光真好，这块衣料只要四十个银币。”
“四十个银币？”雷吉骇然的看着姑娘，在他的印象中，八尺长的上等衣料，价格不该超过三个银币。
这家商铺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在城里的商店明目张胆的干这种欺诈的勾当。
“你们的老板在哪？我想见他。”
雷吉的态度让姑娘瞬间失去了兴趣，一块衣料都要斤斤计较的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有钱的角色。
“老板不在，您要觉得价格太贵，旁边的杂色棉布只需要二十个银币。”
杂色棉布？这种东西在以前连一个银币都卖不上，现在竟然要二十个银币！雷吉勃然大怒，高声吼道：“让你们的老板立刻过来见我！”
姑娘冷笑道：“穷光蛋，你好大的口气！知道这里的老板是谁么？他是瓦雷斯老爷的朋友，瓦雷斯老爷为碎雪城流过血，你敢来这里撒野，难道是嫌命长了么？”
雷吉一怔，转而笑道：“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在碎雪城拿走我的命！”
争吵声惊动了周围几家店铺，商铺的老板卡尔通也赶了过来，作为瓦雷斯的朋友，他在商场里有着不一样的地位，别说是普通的顾客，就连商场的管理者都不敢轻易冒犯他。
这段时间生意不好，卡尔通的心情也很不好，他还正想着有谁敢来找他的晦气，可等看到雷吉的那一刻，卡尔通险些瘫软在地上。
他摘下了墙上的马鞭，摁住姑娘狠狠揍了几下，拧着姑娘的耳朵问道：“你疯了么？你知道他是谁么？”
姑娘揉着屁股，一脸悚惧的看着雷吉，她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物，能让她的老板如此害怕。、
“领主大人，这只是个没教养的丫头，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听到“领主大人”这个称呼，姑娘直接晕倒了，所有围观的人都不敢说话，原本就很冷清的商场变得比墓地还要安静。
“我当然不会和她一般见识，”雷吉笑道，“但是你今天可真让我涨了见识，告诉我，一块棉布为什么能卖到四十个银币！”
“现在都是这个行情，我的大人，杂色棉布的进价已经到了十五个银币，纯色棉布都在三十个银币以上，我的利润已经所剩无几。”
“你还敢骗我！”雷吉咬牙道，“看来我现在就该把法务官叫来！”
“大人，我没有欺骗您！”卡尔通跪在了地上，“您可以问问其他的商铺，现在都是这个价钱。”
雷吉一怔，忽听雪莉在耳畔道：“大人，他没有撒谎，衣料的价格差不多都是这样。”
雷吉心头一紧，看来问题并不出在商人身上。
“把戴克托叫来，让他带上所有商品的价目表，立刻来这里见我！”
戴克托急匆匆赶了过来，当看到卡尔通的时候，戴克托恨不得揍他一顿，一定是这个该死的蠢货给自己找了麻烦。
可等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忐忑不安的戴克托渐渐平静了下来，貌似这件事情也不是他的错。
雷吉看过了价目表，并不是每种商品的价格都很高，一磅上好的面包只要八个铜币，一个能装四十磅水的陶罐只需要十五个铜币，一个上好的铁桶只需要三十个铜币，这些商品的价格非常的公道。
但有些商品的价格就十分离谱，一磅青菜要二十个铜币，一磅葡萄要四十个铜币，一根蜡烛要九十个铜币，一双看得过去的靴子，价格竟然达到了十五个银币。
雷吉盯着价目表看了许久，他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只要是碎雪城不能出产的东西，商品的价格都高的惊人。
雷吉带着戴克托离开了商店，他隐约能够感觉道一件事，这一切可能并不全是戴克托的责任，他至少要给商务官留下一些颜面。
等回到了城堡，雷吉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他拿着价格表对戴克托道：“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会立刻罢免你，而且还会追究你的责任！”
第310章 美人鱼复出
“大人，我想您是知道的，碎雪城不种植棉花，我们自然也无法出产棉布，还有，我们不种植青菜，也不种植水果，至于蜡烛……”
“够了！”雷吉对戴克托的解释并不满意，“我知道碎雪城不出产这些东西，可你是商务官，你知道我们该采购哪些东西！”
“我又能去哪采购呢？我的大人！”戴克托一脸为难道，“我们在和莱恩国打仗，所有的东西都只能从黑市购买，那些商品的价格都高的惊人。”
雷吉道：“我已经打通了去白塔国的航线，这些东西在白塔国都很便宜。”
“我只去了一次白塔国，来回需要二十天的时间，这一趟行程实在太艰辛了，去往白塔国的途中，我们经常会遭到金鹰舰队的袭击，而且还被抢走了不少金币，我真的不敢自作主张，所有的商品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去采购的。”
雷吉揉了揉额头，这件事情真的不全是戴克托的责任。
在过去的半年时间里，雷吉把所有的心思全用在了战争上，采购制造武器的材料，增加粮食储备，至于衣食住行的琐屑，全都被雷吉抛在了脑后。
可也不能说戴克托完全没有过失，作为商务官，他应该懂得起码的变通，从白塔国买回一些棉布和蜡烛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眼下舰队还没有回来，戴克托也无法出海，看来战后的萧条必然要持续一段时间。
在舰队回来之前，雷吉必须重新起草一份采购清单，提起笔后，雷吉写了整整两页羊皮纸，细细检查了一遍，却发现还遗漏了许多东西。
一个碎雪城已经让雷吉焦头烂额，别忘了还有其他的六块领地，它们的经济状况比碎雪城要糟糕的多，现在巴切洛和克里斯都不在身边，这些复杂的问题让雷吉心力交瘁。
熬到深夜的雷吉一筹莫展，从不插手政务的莫德萨突然提出了一个建议。
“说实话，你不擅长做生意，那个皮货贩子比你好一些，可也好不了太多。”
“你说的对，”雷吉赞同莫德萨的想法，“等老希尔回来，我要和他好好商量一下对策，我还要去一趟驼岛，巴切洛会给我一些帮助。”
“一个牲口贩子又能比一个皮货贩子强多少？至于大学士，那个老头子也不擅长做生意，为什么不把这一切交给莱恩国第一巨商呢？”
“第一巨商？”诧异片刻，雷吉明白了莫德萨的意思，尼波利已经痊愈出院了。
这位巨商骄子目前正在城里百无聊赖的度日，埋没了如此优秀的人才，无疑是雷吉的严重失误。
出院之后，尼波利很少离开自己的房子，伤口愈合了，可疤痕还在，不只在身上，还在他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失去了一切，留下来的只有噩梦，这些噩梦每天晚上都在纠缠他，他曾想过去白塔国和家人一起生活，可他实在没有面对家人的勇气，无论背后的原因有多么复杂，都无法回避一个现实，斯隆家族所有的荣耀和地位，全都葬送在了他的手上。
可等看过雷吉的采购清单，至少在那个晚上，噩梦没有来纠缠他，那一晚他彻夜未眠，除了采购清单，他还收到了雷吉的任命书，雷吉决定任命他为商务官。
尼波利误解了雷吉的意思，他把这一切当成了补偿和怜悯，经过一夜的思考，他拒绝了雷吉的邀请，依旧打算在噩梦中度过余生。
可雷吉比他想象的更有耐心，而且雷吉换了一种方式和他交流。
“斯隆家族的遭遇和我有脱不开的干系，但我救了你的命，而且对你的家人给予了不少的帮助，算起来我们两清了。”
尼波利并不赞同雷吉的想法：“斯隆家族的厄难来自于我的贪婪，和您没有关系，至于您对我和我家人的帮助，那是您给予我的恩情，我会竭尽全力去报答，但我真的不需要您的怜悯和施舍。”
雷吉叹口气道：“你为什么认为这是怜悯和施舍？”
尼波利笑道：“因为我是商人，我只相信价值和利益，我已经无法向您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您给予我的一切都成了不求回报的施舍。”
“别那么武断，美人鱼先生，”雷吉摇头道，“商品的成色和价格就摆在那里，我想我还能分辨出他的价值。”
尼波利一怔：“您所说的商品是……”
雷吉直指尼波利道：“就是你，我的朋友。”
“我不懂您的意思，您……想让我成为奴隶么？”对于这样的描述，尼波利多少有些尴尬。
“当然不是奴隶，我的领地上没有奴隶，我知道这番话，但我真心需要你，成色我已经验过了，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商人，我会为你开出合适的价码，”雷吉重新拿起了任命书，“你为我工作，我给你薪水，你给我带来繁荣，我给你带来成就，虽然我依旧是个无国领主，但我坚信自己能创造一番霸业，霸主身边需要一条艳丽的美人鱼，难道这样的生意还无法打动你么？”
这番描述并没有那么刺耳，尼波利喜欢商人的交流方式，把自己当做商品卖给雷吉，这样的处理方式比怜悯和同情更容易让他接受。
“我愿意接受您的任命，只是，我不太喜欢美人鱼这个绰号，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个绰号从何而来，您刚刚还加了一句艳丽的，这让我有一些……”
“可我真的很喜欢这个绰号，”在这一点上雷吉不打算做出让步，“你就是我的艳丽的美人鱼。”
“好吧……一切如您所愿，”尼波利拿起了雷吉的采购清单，他没有贸然发表自己的看法，“请您给我两天的时间，我需要对碎雪城有更多的了解。”
“我喜欢你的态度，”雷吉笑道，“别让我失望，我的美人鱼。”
两天之后，尼波利给出了一份全新的计划，这份计划几乎颠覆了雷吉所有的思路。
“并不是每件商品都要去白塔国采购，有些商品也不需要如此庞大的数量，”尼波利对清单做出了大幅改动，“就像衣料，您一次采购了整整十船，而且还是用金鹰国的鹈鹕商船，鹈鹕商船的载货量非常的惊人，这么多的衣料您要保存在哪里？衣料会发霉朽烂，而且还要面对老鼠和蛀虫的破坏。”
雷吉冷笑了一声，看来一个优秀的商人未必能成为优秀的官员，尼波利思维有些太过单纯了。
不过也不必心急，只要加以教导和磨练，尼波利依然具有优秀官员的潜质。
雷吉准备先给尼波利上一课，让他明白一名商务官必须具备的格局和眼界。
“我的美人鱼，你的想法还停留在过去，”雷吉和蔼的笑道，“我不能只想着碎雪城，我现在已经有了七块领地，七块领地的子民都需要穿衣服，十船衣料并不算多。”
“您不必总是叫我美人鱼……”尼波利尴尬的笑道，“正因为您有七块领地，有些事情才不能处理的如此草率。”
尼波利对雷吉的反应早有准备，他指了指地图上的抽纱城，“别忘了它的名字，抽纱城以优质的棉纱而闻名，即使遭到了战争的重创，可这里依然能出产大量的棉花和衣料，您放弃了领地上的资源，转而去白塔国采购大量的衣料，这就等于断送了子民的生计，反而替别人开辟了财路。”
“呃……你说的很有道理。”雷吉正想用高大上的格局教导一下尼波利，却被尼波利生生给噎了回去。
“还有脂凛城，这里盛产葡萄，虽然遭遇了战火，但总会有些收获，在果农把它们变成葡萄酒之前，我们为什么不率先把它们征收上来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
“还有驼岛，这里的姑娘不仅擅长脂粉生意，她们还懂得很多特殊的技艺，她们会制作蜡烛，驼岛的红烛闻名于大陆，这一点您应该非常清楚。”
“我当然清楚，你接着往下说。”雷吉干笑了一声，其实他一点都不清楚，在他的印象中，驼岛和脂凛城并没有太多分别。
“驼岛还出产一种特殊的衣料，那种衣料柔软而光滑，名贵的皮裘甚至都无法与之媲美，我们把那种衣料叫做云棉，因为穿上身上的感觉就像穿着天上的云彩，如果能配上驼岛独有的刺绣，就成了这个大陆上最珍贵的奢侈品之一。”
“呃……云棉，我，我好像没有听说过。”雷吉装不下去了，他对驼岛的了解远远不及尼波利。
“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这种衣料，因为它的产量非常的低，在以前，这些衣料全部被当做贡品送到了金鹰国，我也只是通过特别的渠道得到过一件云棉做的衣服。”
“这么珍贵的东西……应该属于我了。”雷吉的心里有些激动。
“当然属于您，我的大人，那是您的领地，”尼波利道，“您可以像金鹰人那样，让这种衣料继续成为贵族间的玩物，也可以让他变成您的商品，为您带来可观的财富。”
“当然要变成商品，”雷吉搓搓手，激动的说道，“我要把它带到我的商店里。”
“呃……我去过您的商店，那的确是个好地方，”尼波利咬了咬嘴唇，他不赞同雷吉的想法，“如果您想获取财富，我建议您另外选择一座城市，碎雪城不适合做生意，我甚至不建议您把商船留在碎雪城的港口。”
第311章 王者奥义
尼波利不建议雷吉在碎雪城发展商业，这让雷吉十分费解。
碎雪城是雷吉的根基，它给了雷吉所有的一切，雷吉做梦都想让碎雪城变成大陆上最繁荣的城市，可没有商业的城市似乎已经和繁荣绝缘了，至少这样的城市不可能变得十分富庶。
但尼波利给出了他的解释，他不想让碎雪城发展商业的原因有三个。
第一，碎雪城有太多秘密。
“大人，您的尿蜡来自于碎雪城，黑粉来自于碎雪城，紫色圣药来自于碎雪城，虽说您曾经告诉我您找到了龙宫的水晶，但我确定哪些水晶绝非来自于龙宫，您有制作水晶的秘法，我没猜错的话，您的水晶同样来自于碎雪城。”尼波利列了一张清单，上面记述着雷吉拥有的所有科技产品，这些产品全都出产于碎雪城。
尼波利接着说道：“碎雪城是您财富和武器的源泉，而这两样东西是您完成霸业的基础，您难道希望碎雪城里到处都是各国的商人，您难道想让他们偷走碎雪城的秘密么？”
尼波利说的很有道理，但这一条理由不足以说服雷吉。
“我可以不让商人们来到城里，我可以让商人们在城外做生意，我可以把城外的领地建设的和城内一样繁华。”
“但这需要时间，我的大人，把城外的乡村变成繁华的城市需要几年的时间。”
雷吉对此并不认同：“你低估我了，我想一年的时间就足够了。”
尼波利摇头道：“就算您能够成功，碎雪城目前的处境也无法吸引太多的商人。”
雷吉皱眉道：“碎雪城的处境很糟糕么？”
尼波利在地图上做了解释，虽然隔着一座寒枫要塞，但碎雪城的北方是拜尔国，这个以抢掠为生臭名昭著的国家让所有商人感到厌恶，尼波利在当初选择和雷吉合作的时候，也因为拜尔国的原因犹豫了很久。
这个原因让雷吉无法辩驳，她的老情人的确很贪婪，一旦苏菲亚再次点起战火，碎雪城又将被迫中断一切贸易。
第三个原因，比碎雪城更加合适的选择。
尼波利选择了脂凛城。
脂凛城同样拥有港口，做为风月圣地，它在商人的心目中有着不错的声誉。
“白天做生意，夜里消遣，消遣够了再去做生意，”尼波利露出了邪恶的笑容，“我们能让每一个来到脂凛城的商人心甘情愿的掏出每一个金币。”
雷吉彻底被尼波利征服了，这才是一个商务官应有的模样。
“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雷吉慨叹道，“据我所知，你的家族里没有人担任过官员。”
尼波利道：“这是斯隆家族的梦想，商人是最低等的贵族，即使我们拥有让人艳羡的财富，可我们也只能看着官员的脸色度日，我曾经梦想过拥有属于自己的王国，大人，我愿意把我的梦想寄托在您的身上。”
尼波利对于生意的理解已经超出了商业的范畴，从雷吉的判断来看，他的一些理论已经具备了经济学的雏形，按这种趋势发展，等到尼波利须发皆白的时候，差不多就能写出这个世界的第一本经济学巨著。
但雷吉不想等那么久，他现在就想检验一下尼波利的理论，既然尼波利认为脂凛城将成为最佳的商业中心，那么雷吉首先要做的，就是先恢复脂凛城的秩序。
战后重建是非常困难的过程，不仅包括物质重建，还包括精神重建，想让饱经恐惧和伤痛的人们接受一个新的统治者，绝不是站在广场上发布几条宣言那么简单。
雷吉读过很多史书，历史上记在了很多从精神上征服子民的方法，残暴的统治者会通过杀戮来解决问题，甚至会用屠城这种极端的方式进行一场洗牌式的重建。
当然，也有一些温和的君主会通过减免税收，发放粮食、提供住所等温和的手段来解决问题，这些手段可以统一称之为“仁政”。
无论杀戮还是仁政，想让脂凛城的居民从内心接受雷吉的统治，恐怕需要几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因为人们对雷吉的印象与一个真正的国王相差太远。
人们痛恨查理曼的暴政，可人们依然坚信自己是莱恩国的子民，跟着一个无国领主既不光彩也不会幸福，尽管雷吉在战场上取得过无数胜利，尽管碎雪城的平民比普通的贵族还要富有，但这依然难以转变人们固有的思维模式。
所以雷吉要采取一个更温和更有效的方法，他不再改变子民的思维方式，而是让脂凛城原来的主人用子民最习惯的方式完成精神重建。
这种方法可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使用，首先要保证原来的领主对自己足够忠诚。
这一点雷吉还是非常有信心的：“我知道艾德文娜的深浅，我是说……从精神上的。”
雷吉以为艾德文娜会喜极而泣，她会用各种方式的和雷吉庆祝一番，从白天一直庆祝到晚上，再从晚上庆祝到天亮。
可文娜表现的非常平静，更让雷吉无法理解的是，她竟然不想回脂凛城。
“我很喜欢碎雪城，让我留在你身边为你做些事吧，”文娜微笑道，“如果你不再需要我，我就去城外继续打理我的杂货铺。”
雷吉盯着文娜看了许久，他怀疑文娜用了某种双关的语气，又或者在故意说着反话。
“你是在怀疑我的诚意么？”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文娜一脸柔情的看着雷吉，“我属于你，我的灵魂，我的身体，我的一切都属于你，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怀疑，更不敢违背你的意愿，只是……这件事，请你让我任性一次，就一次，我真的不想回脂凛城……”
“为什么？”雷吉彻底茫然了，“夺回脂凛城难道不是你的愿望么？”
“是我曾经的愿望，”文娜咬咬嘴唇道，“可现在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呢？”
文娜不想做出更多的解释，她正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泪水：“是我不对，是我任性，我去拿鞭子，你狠狠的打我一顿，求求你，别让我回去……”
文娜狠狠咬着嘴唇，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雷吉一脸费解的问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我，背叛了他们，”文娜把头埋进了雷吉的胸口，抽泣道，“我背叛了我的子民，我不可能再当他们的领主了……”
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原来只是内心的愧疚而已。雷吉轻轻抚摸着文娜的发丝，正准备给文娜一番全身心的安慰，却听到了卫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大人，财务官菲南斯求见。”
雷吉皱眉道：“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菲南斯说他等了您太久，他实在等不下去了。”
“这个混账东西，文娜，去把鞭子拿来，让我先揍他一顿！”
……
雷吉知道菲南斯的来意，上次的事情把他吓坏了，他的精神也彻底崩溃了，他向雷吉提出了辞呈，但雷吉没有应允。
“我的财务官，我说了多少次，我不会批准你的辞呈，无论你怎么求我都没用！”
菲南斯痛哭流涕道：“大人，我真的受不了这份折磨了，请您给我一个解脱吧，如果我有死的勇气，我真恨不得立刻给自己一个解脱。”
“你居然想死？”雷吉苦笑道，“我承认给过你一点精神上的折磨，但还没有做到如此残忍的地步吧？”
“这不是您的错，您就是把我绞死也是应该的，”菲南斯哭道，“那份折磨并不来自于您，来自于这里！”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大声哭喊：“那份折磨来自于我的心里，我背叛了碎雪城，为了活下去，我和前任政务官做过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我该为这些罪行付出代价！”
雷吉笑了，他等了整整一年，终于等来了菲南斯的忏悔，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份忏悔来自于真心还是假意。
为了生存，人们有时候会被迫出卖自己的灵魂，雷吉问过巴切洛，菲南斯在勾结的萨恩过程中没有得到太多好处，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被迫的。虽然这并不代表他没有罪过，但那个时候雷吉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没有他制定的碎雪律法，所以雷吉想利用这个时间差上的漏洞，给菲南斯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
“之前的事情希望你永远记在心里，只要日后能保持你的忠诚和职守，我保证不会再追究你曾经的过失。”雷吉都快被自己的宽容感动了，可菲南斯却没有那么容易原谅自己，他突然从卫兵的手里抢来了火枪，指着自己的脖子道：“再见了，领主大人。”
看着菲南斯笨拙的模样，雷吉叹口气道：“你先把枪放下，每个人都会犯错，不管那些错误有多么的严重，我已经承诺不再追究了。”
“我说了，这和您无关。”菲南斯把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为什么你不能原谅自己呢？”雷吉无奈的看着菲南斯。
“为什么您要原谅我呢？”菲南斯也在费解的看着雷吉。
“每个人都有求生的权力，在碎雪城最艰难的时候，有很多贵族离开了这里，他们也背叛了碎雪城，可如果他们现在选择回来，我依然可以原谅他们。”
“您还会把属于他们的土地和宅邸还给他们，让他们继续成为贵族么？”
“呃……这，这个，倒是，不可能的。”
“那您为什么还保留了我的官职？我难道和他们不一样么？”
真该死，菲南斯找到了问题的关键，这些背叛过碎雪城的贵族可以回来生活，但雷吉将剥夺他们拥有的一切，这是他们必须付出的代价。
可雷吉并没有剥夺菲南斯的身份和地位，作为一个良知尚存的人，这让菲南斯感受到了折磨。
艾德文娜也面临着同样的处境，她曾逃离了脂凛城，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这都算是一种背叛。
现在让文娜回到脂凛城做领主，这和逃亡出去的贵族回来继续做贵族一样，实在让她的子民难以接受。
雷吉明白了文娜的苦衷，虽然在这个时代，大多数领主从不考虑子民的感受，可文娜和菲南斯一样，都是有良知的人，她的良知比菲南斯更多，承受的折磨也更多。
趁着雷吉正在发呆，菲南斯准备扣下扳机。
“领主大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可我觉得我才刚刚认识你，要是早一点认识你该有多好！”
话音落地，雷吉飞起一脚揣在菲南斯的脸上，然后抢走了他的火枪。
菲南斯震惊的看着雷吉，在战场上跌爬了一年的雷吉，身手远比他要好得多。
可雷吉并没有看着菲南斯，他的脑子里还在想着文娜。
雷吉让菲南斯留在房间里好好反省，如果他再敢有轻生的念头，雷吉会扒光他的衣服，带他去游街。
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雷吉进了文娜的房间，微笑道：“我和你一起去脂凛城。”
第312章 脂凛城之殇
雷吉知道文娜的苦衷，可他必须尽快恢复脂凛城的秩序，软磨硬泡之下，文娜终于答应了雷吉的请求，她答应重新接管脂凛城，前提是如果脂凛城的子民如果不欢迎她，雷吉必须让她有尊严的离开。
文娜非常的紧张，一路上紧紧攥着雷吉的手，攥了整整一路，每根手指依旧冰冷。
马车走了不到十分钟，她喝了整整一壶水。
一个小时之后，她想下车方便一下。这当然是人之常情，作为一名绅士，雷吉亲自把文娜带到隐秘的地方，并且担任了护卫的职责。
回到车上的文娜一边抓着雷吉的手，一边继续喝水，半小时后，她提出还要方便一下。
这是可以理解的，人在高度紧张之下都会有这样的问题，雷吉继续为她担任护卫。
回到马车上，文娜接着喝水，二十分钟后，她再次提出要方便一下。
雷吉撇着嘴看着文娜：“你是在拖延时间，对么？”
“当，当然不是。”
“照这个速度走下去，我们三天也到不了脂凛城！”
文娜一脸委屈的看着雷吉，她用手捂住了嘴唇，好像在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打转，虽然已经到了眼角的边缘，却依然没有流出来。
在后世的演员身上，你永远看不到这么出色的演技，雷吉瞬间就被打动了。
他带文娜去方便，然后继续充当护卫，只是这次他没有听到悦耳的流水声。
什么情况？
雷吉试探着问了一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真是个愚蠢的问题，这种事情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雷吉知道这个问题有一点让人尴尬，可他没有听到文娜的回应。
自从雷吉把她从城外抱回来到城堡，文娜一直对他百依百顺，哪怕是在如此尴尬的状况下，两个人开开玩笑也是正常的，可如今文娜没有回应雷吉的问题，这就有点让人奇怪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回头看一看，不是那种下流的意图，而是……”雷吉猛地回过头来，发现文娜不在身后。
远方的荒草在动，这家伙居然逃走了！
雷吉一路狂奔，很快追上了文娜，经过一番扭打，他把她扛在肩膀上扔进了马车。
“别跟我流眼泪，也别跟我扮可怜，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你尽管喝水吧，想喝多少喝多少，就算你尿在裙子里，我也不会让你离开马车一步！”
真的很难想象文娜内心的恐惧程度，这一路上，她用了无数的小花招，时而让雷吉神魂颠倒，转眼又让雷吉上蹿下跳，她想尽办法拖延时间，不停地寻觅机会逃回碎雪城。
原本在黄昏就能抵达脂凛城，可因为文娜一直捣乱，等马车走到了脂凛城，天都快亮了。文娜以身体不适为由，直接钻进了城堡拒绝出门，乏困不堪的雷吉也只能先补一觉再说。
等雷吉睡醒了，文娜依旧拒绝出门，无奈之下，雷吉只能带着莫德萨和尼波利先到城里去打探一下情况，他想看一看，在文娜眼中如同洪水猛兽的脂凛城居民到底有多么可怕。
虽然曾经在这里和查理曼激烈的交战，但城中的大多数平民没有见过雷吉，配上一顶帽子挡住自己的绿发，就算招摇的走在街上，也没人认得出他。
在雷吉的脑海里有不少关于脂凛城的记忆，“前任”雷吉在这里花过不少金币，整洁干净的街道，小巧别致的建筑，还有那诱人的脂粉香味，都在雷吉的脑海里留下了清晰的印记。在雷吉的记忆中，街边总有花枝招展的流莺在拼命的招揽生意，当然也有挤破头都排不上号的名姝。
上一次来到脂凛城，因为急着追击查理曼，雷吉甚至来不及看一下城里的风景，此番难得有了闲暇，但今日的脂凛城却让他大失所望。
街道很脏，战争留下来的废墟和各式各样的垃圾堆在街道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街边看不到花枝招展的姑娘，倒有不少蓬头垢面的乞丐，准确的说这些人并不是乞丐，因为他们并不是在无偿的索取。
一个姑娘走上前来，对雷吉施礼道：“老爷，能给我两磅面包么？我可以跟您走，四十分沙漏的时间，您想做什么都行。”
四十分沙漏的时间，半个多小时，她只要两磅面包。
雷吉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脂凛城的状况不是太好，但没想到已经糟糕到了这个地步。
“对不起姑娘，我还有别的事。”雷吉转身要走，姑娘又追了上来。
“您不喜欢我对么？我还有很多朋友，她们都很好，您可以跟我去看一看，如果您想要我们过夜的话，一个人五磅面包就可以了。”
雷吉叹了口气，笑道：“姑娘，回家去吧，日子会好起来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说完，他拿出了两个银币塞到了姑娘的手里：“拿去买面包吧。”
姑娘接过了银币，失望的摇了摇头。
雷吉对姑娘的反应有些意外，难道两个银币还买不到两磅面包么？
尼波利对此给出了解释：“大人，碎雪城的子民是幸运的，在战争过后他们没有饿过肚子，但别的地方没有那么幸运，在战后的城市里，就算用金币都很难买到食物。”
雷吉摇头道：“这可真是荒唐！”
“这一点都不荒唐，”莫德萨道，“我在金鹰国打过很多仗，我知道战争会带来什么，这场战争持续了半年，这里的没出现人吃人的事情已经算谢天谢地了。”
“我知道战争会带来什么，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雷吉刚一开口，却发现刚才的姑娘又追了上来，这一次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伙子。
“老爷，您可能不喜欢姑娘，他一定会让您满意，一个晚上只要四磅面包。”
莫德萨和尼波利同时笑出了声音，只有雷吉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可描述。
“我想……你可能有些误会了，当然，这个小伙子的确不错。”这个小伙子的确是极品，虽然满身的泥污，但也无法掩盖那健美的身姿和俊俏的脸庞。
“非常抱歉，我身上没带吃的，如果我有的话，我一定会照顾你们的生意，不过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们，在过去的几天里，领主城堡难道没有给你们分发食物么？”
“领主的城堡？”姑娘皱眉道，“你说的是希拉的城堡么？”
“是的，艾德文娜希拉，”雷吉笑道，“谢天谢地，你们还记得这位领主。”
“我们当然记得她！那个无耻的贱妇人还没有下地狱么？”
“呃……”雷吉舔了舔嘴唇，干笑道，“看来你对她多少有一些误会。”
“我对她没有任何误会，这个肮脏的贱人，她钻到了雷吉维克特的怀里，在那个恶魔的怀里出卖她那肮脏的身体，却让我们忍受着地狱般的生活！”
雷吉抿抿嘴道：“看来你们对雷吉维克特也有一些误会，他这个人，怎么说呢，其实还是很……”
一阵钟声打断了雷吉的话，小伙子激动的笑道：“神灵的使者来了，他们来发面包了，神灵没有遗忘我们。”说完，小伙子拔腿就跑。
“对不起老爷，我们要走了！”姑娘还算有礼貌，她草草行了个礼，转而冲向了街道的尽头。
神灵的使者，多么熟悉的词汇，猜猜看，他们会是谁呢？
天罚者，最让雷吉厌恶的名字出现了。
而此时此刻，雷吉已经有了非常糟糕的预感，因为一些人的失职，天罚者已经化解了脂凛城对他们的仇恨，并且赢得了难以撼动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