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十六 艾萨拉
艾萨拉睁开眼,看到的不是被火焰缠绕的“神”,而是自己的家。
四旬的月光落在屋内,架子上的瓷器闪闪烁烁。烤制肉食的篝火,用的是黄刺条,室内噼里啪啦响。腌制后的野猪散发着令她流口水的馋味,那是她母亲最擅长的做法。
“母亲?”
艾萨拉四处张望,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不想离开这间屋子的她,在木材堆里抽出一条小木棍,在篝火里翻来翻去饬着,没几下,小木棍的顶端也冒出了火光。
篝火不停跃动,同欢快的小精灵一样。艾萨拉感到一阵温暖,小手缓缓伸向那团橘光,眼皮渐渐沉重。
“醒了么?”
空灵的声音传入脑海。
“!!”
艾萨拉再次睁开眼,同溺水的人一样,大口深呼吸着,皮革下的小胸脯剧烈起伏。
“我刚刚……在做梦?”
艾萨拉举起双手,那里还有着小木棍的冰冷触感;烤野猪的馋人肉味还在鼻腔内暂留,深吸一口气就能再次回忆起。
“小家伙?”
同样的声音,不像之前那么空灵,更贴近于耳边细语,轻柔得像在祖达萨的宫殿里,铺在织羽上软呼呼的毯子那是一群阿拉善石肤色,留着大胡子的种族送过来的礼物。
艾萨拉这才回过神,随声望去。
清晨的森林没有以往喧闹,这里闻不到飞禽和走兽的气味。烧焦的糊味虽然被风吹散不少,却阻塞了小巨魔的嗅觉。
是那位“神”!
“loa!”
小巨魔只瞧到对方面貌一角,刚抬起的小脑袋又立刻埋了下去,一副恭敬的模样。
“洛阿神?那是什么东西?”
小巨魔这才意识到,对方并没有开口说话,声音是直接在脑海里响起的:“loa,不是东西……”
艾萨拉说道一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对方似乎在忍着笑意。是自己表现太笨拙了吗?
“你不用说出来,直接在脑海里想就行了。”
希奥弗提亚将自己的笑意从意识流里剔除,在小巨魔脑海里响起的声音恢复了平淡。
“好的……他是谁啊?……那我就不用说话了?……为什么他皮肤这么白?赞达拉里从来没有过……是生病了?不对,loa不会生病的……真白啊,同霍尔家圈养的穆山兽颜色很像……但是穆山兽没他光滑……霍尔经常喂穆山兽吃灯芯草啊……”
艾萨拉如希奥弗提亚所言,不敢张嘴说话,可思绪如春草茂盛时节,从一个小洞窟里推搡着挤出来的土拨鼠大群,收不住爪,乱作一团。
希奥弗提亚呼吸一顿,下眼睑跳了两下,笑脸重新浮现:“不过你还不习惯,还是继续用‘说’的吧。”
艾萨拉将希奥弗提亚的建议当作命令,她挺直了腰背:“是!”
“能请问您的名字吗?”
艾萨拉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据说在同野外的loa相遇时,告知了巨魔自己名字后,那个loa会保佑这个巨魔。
她低着头,忐忑的心情拉扯着艾萨拉的视线,一会儿落在希奥弗提亚盘坐着放在膝盖的手上,一会儿移到希奥弗提亚在阳光下的安静侧影。
“希奥弗提亚。你呢?”
得到“神”名字的小巨魔听到对方还询问道自己的名字,金眸一亮,抬起头仔细瞧着希奥弗提亚:“艾萨拉。”
言语是一种言灵,比如有的事说得多了,自己会深信不疑。同样,拉近陌生人之间距离也是它的效用之一。
感觉和小巨魔相处有个不错的开始,希奥弗提亚继续追问着艾萨拉:“刚刚你说的那个loa,那是什么?”
“们是我们troll(巨魔)祭祀的神明,很强大。们会保佑巨魔,带来胜利。”
慢悠悠?山精、巨怪?
希奥弗提亚扬了扬眉头,选择不在种族称呼这件事上多纠结:“你说‘们’,loa有很多吗?”
“嗯,赞达拉有好几个,再加上各个部族信仰的,没准上百了!”
希奥弗提亚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那你们呢?如果loa能帮助你们的话,为什么你还会遇到这群虫族?”
小巨魔没有直接回答,她又低下小脑袋去:“……我们的loa是很久之前,从海加尔山陪我们一起来的。不过我们信仰的是大地之灵,大猫是我们的朋友。”
希奥弗提亚不作痕迹,将海加尔山记了下来。
“……但是,她陪着父亲和酋长在和虫族的战斗中受了重伤。大地之灵帮不了她,后来她回归了自己的地方。”
意识到什么,艾萨拉突然仰着头,瞪大眼睛:“希奥弗提亚,你不是loa吗?”
“我不是啊。”希奥弗提亚的回答很干脆。
艾萨拉惊讶道:“!为什么?”
“为什么问我为什么?”希奥弗提亚嘴角翘起。
“你不是很强大吗?身上缠绕着火,武器还会变形。刀挥出去还有火云,这群虫族立刻被烧焦了。”
艾萨拉没看到最后的爆炸,在那之前,她就晕了过去。否则这个小巨魔会更加坚定希奥弗提亚是在逗弄自己。毕竟,在赞达拉,有个细颚龙loa就很喜欢搞恶作剧,将选中的巨魔或者其他目标变成细颚龙,去吓唬那些杀戮过多、破坏自然平衡的家伙。
“……”
希奥弗提亚挠挠脸颊。听对方这么一说,似乎只要强点,不管是人还是兽都可以被称为“loa”。
是个非常“务实”的种族呢。
“好吧,也许我是。”
抚在膝盖的双手聚过头顶,希奥弗提亚一脸无奈。
艾萨拉高兴得跳了起来:“果然!那……”
她突然又停了下来。
希奥弗提亚疑惑道:“怎么了?”
小巨魔微微张开嘴唇,露出小虎牙。
清晨露珠浸湿了干草靴子,凉凉的感觉。
“火的loa,希奥弗提亚,您能不能帮帮我……”
“唰唰!”
艾萨拉身后的灌木丛,传来野兽的低吼声。
希奥弗提亚金瞳微眯,一手按在艾萨拉肩上,一手挡在身前。
“乒!”
一道绿光被希奥弗提亚一掌击飞。
火十七 小巨魔们
“出来!”
希奥弗提亚朝着灌木林发出警告。
“淅淅索索……”林间发出响动后,又恢复了平静,似乎蓄力待发,准备雷霆一击。不过,在希奥弗提亚感知中,对方的小心思显露无疑。偷袭者分两路包围了过来,仅留下一个待在原处,干扰注意。
艾萨拉注意到插入地面的“绿光”一把飞刀,她扯住希奥弗提亚的裤腿,指着那片灌木,兴奋地高喊着:“是我朋友!”
“你说他们?”
希奥弗提亚推着艾萨拉朝后面看去。一个肤色比艾萨拉更深的小巨魔,正是握着淬毒匕首的维纳;在维纳旁边,那个拉满弓紧随其后的,便是霍尔。
“维纳!霍尔!”
艾萨拉一蹦一跳地跑过去,和维纳、霍尔撞了个满怀:“我就知道你们不会丢下我!”
“等……等下!太紧了,你这小白痴。”
维纳不习惯被好友紧紧抱着,遑论还有个不明敌友的家伙在一边。
她将艾萨拉交给一旁手无足措的霍尔,对希奥弗提亚摆出恶狠狠的表情:“你是谁?为什么会和她待在一起?你有什么目的?!”
希奥弗提亚目光不着意地瞥向艾萨拉。
“他是火的loa,希奥弗提亚!”
艾萨拉挽着维纳的手,很热心地解释着。
维纳想换个手握着匕首,艾萨拉又拉着她在转圈:“昨晚去找会飞的蜥蜴……遇到虫族……幸好火的loa救了我……很厉害……一刀下去,一群群的虫族都变成焦炭了!”
“我还担心你们会不会遇到那些虫族呢!”
维纳心里还埋怨着艾萨拉不懂状况,听她这么一说,倒吸一口冷气。
虫族有多强大?
在祭司和老一辈的战士们口中,他们当年全是仗着自愈能力,数万部族与供奉的loa们联合一致,战士们不要命地冲锋,才将对方的黑暗帝国拖入败势,但剩下的虫族依旧保持着强大实力,它们从世界中心逃逸,分散到四方,意图东山再起。
自从他们黑暗巨魔离开了赞达拉,这些年走走停停,遇到的虫族没有百数,也有九十。每次遭遇后,他们都会损失不少战士,虽然留下的都是身经百战的精英,部族实力再次凝练,可失去的都是血肉之亲,对虫族的仇恨和恐惧就这么一代又一代传了下来。
和霍尔遇到那片灰烬之地时,满目尽是虫族的焦尸,她还以为是巨龙们和虫族发生了大战,结果居然只是这家伙干的。
而且,是一位loa!
即使维纳心里还有着疑惑,这时也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敬。她胳膊肘顶了下艾萨拉,示意让对方松开,然后收起了匕首,弯腰低首像希奥弗提亚行礼。
倒是霍尔听完,手又抖了下。他的弓箭虽然已经收起来了,但是他的小伙计还在灌木丛里,没有收到霍尔停止攻击的命令,白爪子朝着背向它的希奥弗提亚扑了过去。
“白爪子!”
他惊呼了声,丢下碍事的弓、箭,冲了过去。
“等等,霍尔!”
艾萨拉急道,却没来得及阻止。
“不要这么暴躁,小家伙。”
希奥弗提亚举起右手,轻轻一握,一道蓝白色的光再次照亮森林。
“哦,天啊!”
维纳瞪大了眼睛,后退了小步的同时,心底遗留下的疑惑也悉数祛除。
艾萨拉也咽了口唾沫,血液加速。她坚信,这时候如果让自己和维纳赛跑,她绝对能拿到第一名。
霍尔一个前扑,将眼睛被刺伤而哀嚎在地的白爪子紧紧抱住,背对着希奥弗提亚。
“放心,这道灵魂之光是简化过的,没有伤害力,一会儿就能恢复。”
虽然会在灵魂上留下暂时的强烈痛楚。
希奥弗提亚在心底多加了一句。
因为在释放灵魂之光时,希奥弗提亚有意收握掌心,只有白爪子的方向被灵魂之光直照,艾萨拉他们是透过希奥弗提亚的背影看到的灵魂碎光。
然而,那股不经意泄露的气势已经能比拟、甚至可能超过了小巨魔们在祖拉萨举行的盛典上,看到的魔暴龙loa神莱赞。
至少这几个小巨魔是这么想的。
希奥弗提亚并没有说假,白爪子在霍尔怀里挣扎了一会儿,又恢复了之前的活泼,只不过,四爪的小家伙说什么都不敢靠近希奥弗提亚。水灵灵的眼睛一旦和希奥弗提亚撞上,它就会呜咽着,低头俯首趴在地面。霍尔见此,心情复杂不已。
“你们的部族离这里很近吗?”
看到和朋友们重聚,希奥弗提亚忽然提问。
“也不是很近,要跑半个月夜……等等,你会说我们的语言了?!”艾萨拉无意识地抓紧维纳的胳膊,疼地对方给了她一个肘子。小巨魔这才发觉,从维纳他们出现后,希奥弗提亚的声音,已经不是在脑海直接响起的。
“和你交流时,多少学会一些发音。”希奥弗提亚摆摆手,这对他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我们……”艾萨拉和小伙伴交换了下眼神,“的部落就在那片山脉脚下。”
艾萨拉指了指南边。当然,这里的南边山脉,不再是希奥弗提亚来时所在的那片,而是顺着湍流漂流经过的,最后一个悬崖所在的山脉。
“是的,虽然很简陋,不过我们非常欢迎您的到来。”
维纳上前一步,表示欢迎的态度,只不过,她背后的手默不作声地拉了一下艾萨拉。
“你有什么计划吗?还是说想去的地方?”艾萨拉抿着嘴,金眸闪动。
“我?我打算北上。”希奥弗提亚装作没看到维纳的小动作,视线扫过抱着白爪子的霍尔、嘴角僵硬弯起的维纳,最后落在一身脏兮兮的艾萨拉身上。
“不过你们离部族似乎有点远,我送你们一程吧。”
希奥弗提亚摊开一只手,朝着艾萨拉眨了眨眼睛。
“那太……”艾萨拉预备跳的动作被维纳再次扯了一下,差点一个趔趄,“麻烦你了,火的loa神,我们会谨记您的帮助!”
火十八 对峙
“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抓起来?”
阿兹尔披着猎鹰羽织,拄着长枪,站到一众黑暗巨魔战士身前,佝偻的影子被树荫遮挡住了上半身。
黑暗巨魔部族的战士长肯阿,守在祭司的身后半步。
肯阿看向刚刚来到村口的不速之客:“孩子也在,战士们不敢出手。担心他会对孩子不利。”
“他会出手?我可在这里站着。你的眼睛是被太阳照瞎了吗?!”
阿兹尔异常火爆,和平时冷静睿智的祭司完全不同。
“请原谅我,祭司大人。”肯阿心里一突,连忙挥手,身后的一众黑暗巨魔战士稍显迟疑,但还是抽出了利刃和弓箭,在阳光下反射的阴森绿意,表明这些刃口都是淬过剧毒的。
“预备!”
肯阿高举起手,阿兹尔也眯起眼睛,长枪扎进石缝,掌心跳跃着能量波动。
“请等一下!”
对面传来了阿兹尔女儿的呼喊。
…………
“为什么会从赞达拉离开呢?”
希奥弗提亚一边拿着新捡来的大棒,将身前的杂草拨开,踩出一条道路,一边向身后的三个小巨魔询问着。
霍尔身后跟着“哈哈”吐舌头的白爪子:“那些巨魔有血祭的习惯,经常掠夺其他部族的成员,供奉给他们的loa。”
维纳插了嘴:“我们的酋长在最后一次对虫巢的突袭中失踪。祭司担心黑暗巨魔会被吞并,所以带着我们离开了赞达拉。”
维纳和霍尔、艾萨拉站在一起,更突显她的高个子,没有猫腰习惯的小巨魔,只是个少女的维纳已经快有希奥弗提亚一样高了。
艾萨拉对这些不感兴趣:“对了,希奥弗提亚,你有看到那只会飞的蜥蜴吗?翅膀特别漂亮的那种。”
希奥弗提亚微微叹了口气,这小家伙经常打断他的问题:“你们巨魔里面的文化相性也不怎么融洽啊。”
“当然,我们的祖先可是在海加尔山和众多古老的loa一起生活的。们都是脾气很好的神明,不会提出无礼野蛮的要求。”
维纳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希奥弗提亚表情变化。
“听你这么说,我都很想去和他们交流交流了。”
还好,对方并不反感她所说的内容。
“我们还有群族人依然留在那边,只不过很久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他们那里过得怎样。因为和虫族的战争,弱小部落几乎都围聚在自己的领地,不敢出来。”
“但是虫族战争不是结束很久了吗?”
“是的,但虫族们并没有被驱逐。就我们所知,在这片山脉里,依旧有虫族的巢穴……”
希奥弗提亚和维纳交流着,只不过艾萨拉又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它还会放咒术呢,蓝蓝的皮肤……”
艾萨拉喋喋不休。
“蓝皮肤?你是说一直会飞的蜥蜴?”希奥弗提亚终于转过头,应和了声。
艾萨拉的描述太模糊,可偏偏形容的特征和他刚认识的朋友相近。想起昨晚遭遇那么多虫族,他可没注意到哈尔琳在场,所以还是有些担忧。
“对,翅膀上还有两个月亮。”艾萨拉小跑到希奥弗提亚身边说道。
翅膀上有月亮?希奥弗提亚挑眉回忆了下,似乎是不同种类的龙了吧。
“等等,艾萨拉,你说的难道不是我们在跑去草药园时看到的吗?”维纳忽然开口。
艾萨拉回过头望着维纳,额头皱起来:“不是啊,我还是能分清龙和蜥蜴的。我要抓的很明显不是巨龙哦。”
“……这样啊。”维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叹气。
“要到了!”
落在身后的霍尔突然开口。
希奥弗提亚顺着霍尔指的方向眺望过去,在这小丘下的一处盆地里有许多做了充足伪装的帐篷,帐篷靠山体的那边,有一个朝下的山洞,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那山洞是存储食物的。”艾萨拉跳到希奥弗提亚身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别玩了,艾萨拉。祭司大人肯定担心你。”维纳双手从艾萨拉腋下穿过,将小家伙抱了下来。
“那我们比比谁更快吧!”
说完,艾萨拉脚下生风,朝部族聚落跑去,霍尔抱起了白爪子跟在艾萨拉后面。
“哎!”维纳来不及阻止,“这个小家伙简直就是细颚龙转世,以后肯定会为此倒霉的!”
“没关系,我们也跟上吧。”
希奥弗提亚这个外人充当起了和事佬。
维纳点头应和,但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
“他为什么会到我们的聚落来?!谁告诉他了我们的位置?!”
“不能让他回去,否则我们又得重新换位置了。”
“他居然给孩子们下了咒术,魅惑了他们!”
虽然已经是太阳当空了,黑暗巨魔们却没有心思休息。他们聚集在一起,对聚落的来者表现出莫大的敌意。
聚落外的那个生物并没有因为黑暗巨魔们的敌视而离去,连防御的姿态都没有。
在他身边的几个小巨魔也被长辈们严声责厉,刚刚还围在这个生物身边,没一会儿就被闻声赶来的家长们接回去。临走时还恋恋不舍地回头望去,不知是看向那个生物,还是剩下的几个继续围在那里的小伙伴。
“啊,祭司大人来了。让他帮忙看看这些孩子是不是被施了咒术。”
一些巨魔看到拄着长枪的阿兹尔到来,纷纷让路。
“我们没有被下咒!托伦不坏!”
围在那个生物的小巨魔纷纷喊着,像被抢走了胡萝卜的小兔子。
“我没有敌意。”那个生物站起身,把围在一旁的黑暗巨魔民众吓退了几步。
他们还以为这个生物比他们还矮一点,结果站起身,接近四米的身高让黑暗巨魔战士们不由得捏紧手中武器。
对方头顶脑侧伸出一对和肩比宽的上弯长角,没有巨魔会怀疑它的尖锐;脖颈、肩膀和腿部被浓密的灰褐色长毛发遮挡,浓眉下湖色蓝眼睛有着和水面一样的平静。
“他在说什么?”肯阿低声询问着。
“……”
阿兹尔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我也不清楚。”
火十九 传说中的牛头人
“他们在那里做什么?”
霍尔停下了脚步,白爪子汪汪了几声,察觉到希奥弗提亚走到身边,又将小脑袋埋在霍尔的手臂里。
“你们部族里还有长着牛头的成员?”希奥弗提亚侧过头,向趴在树后的艾萨拉问道。
“不,他是……”
维纳的惊呼打断了她:“他们要打起来了!”
“什么?!”艾萨拉望了过去,黑暗巨魔战士已经拉起弓。
“出什么事了?”
希奥弗提亚问得轻描淡写,脚下速度却不慢。他比艾萨拉起步晚,短短两步就追上了对方。
“他认识我,但可能被我父亲误解了。”
热风像烧化的沥青扑在脸上,喜爱夜晚的黑暗小巨魔为了能早点回来,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跑了没多远,就腿脚发软。
千米开外,盆地入口。
缠绕着藤蔓的长弓已经拉满,牛角生物还试图解释着,但作为黑暗巨魔领导者的阿兹尔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不……不行,跑不动了。”
艾萨拉喉咙发干,口渴的要命,双腿似乎被毒蛇咬了一口,迈不动步子。
“你抓稳。”希奥弗提亚手揽住艾萨拉腰间。
“嗯?抓什……哇啊啊啊!!!”
艾萨拉只感到腰部被一只有力的手架着,双耳被疾风扯住摇来摇去,视野里两边的丛林变成了深色和绿色的线条。她很想叫住希奥弗提亚,可一旦有开口的趋势,爱捣蛋的风便会跑进嘴里。
“我们到了。”
希奥弗提亚踩在盆地的草坪里,灼热的气息将他翻出的潮湿土壤蒸腾出雾气。
“好……咕唔…快!”小巨魔踉跄了几步,拄着膝盖,咽了口唾沫,脸被风打得颜色更黑了。
“艾萨拉?我的女儿,你怎么才回来?他又是谁?”
阿兹尔赶紧挥手,让肯阿和身后的巨魔战士收起了武器。
他的女儿和不知来历的生物一起,还站在了野牛人身边。
这可不是个好事。
“小家伙,我遵守了约定。”牛头生物瓮声瓮气地说道。他很聪明,没有靠近艾萨拉,表现任何可能的对阿兹尔的挑衅。
牛头生物和艾萨拉交代了几句,又向希奥弗提亚行了个礼,语气有些不确定:“您好,不知名的……天神?”
希奥弗提亚的眼角带着浓厚的兴趣:“你好,有什么事?”
当然,这句话是直接传到牛头生物的脑海里的。虽然听的不完全懂,但对方只要说话时有思考,他就能从中读出具体信息。
“谢谢,托伦。”艾萨拉用牛头族相同的语言回应道。她注意到希奥弗提亚没有开口,但在和托伦对视。
“你在和托伦交流吗?”艾萨拉小手伸到希奥弗提亚眼前晃了晃。
“对,我和这位舒哈鲁的勇者聊了下。”
希奥弗提亚后退了半步,转身朝向阿兹尔站的木板高台:“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父亲似乎对我很警惕呢。”
“啊!”
艾萨拉惊呼一声,朝阿兹尔所在的高台跑了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抬起头:“请不要伤害他们。父亲、肯阿。托伦帮我们带回了孩子。”
阿兹尔在他女儿和野牛人的身上来回巡视,沉默良久,微微点头,弯了弯手。
小巨魔向托伦招了招手,表示放心,才爬上高台,在阿兹尔耳边嘀嘀咕咕了两声。看着自己父亲激动得皮肤变黑,瞪大眼睛,她又跳下了高台,跑到希奥弗提亚身边。
“他很惊讶?”
希奥弗提亚大概能猜出小巨魔说了什么。
小巨魔在脸上揉了几下,变出个笑脸:“当然,所以就让他好好招待你吧。”
阿兹尔已经走下了高台,朝自己屈身。
希奥弗提亚继续说道:“你知道我要北上的吧。”
“唔嗯,可我父亲有很多祖达萨学者的资料拓印。语言啊,文化啊、还有地理和种族的详细哦。”
艾萨拉眯着眼:“来吧,希奥弗提亚。我给你看看我之前收集的好东西。”
希奥弗提亚摇摇头,笑道:“这小家伙。”
这次和本地种族交流,算是意外之喜了。
后面小山坡。
“啊!我想起来了。”维纳和白爪子,一巨魔一狼拖着跑累了的霍尔,追了上来。
看到希奥弗提亚跟在艾萨拉身后,进了黑暗巨魔的聚落,维纳拍着自己手掌大喊:“他说只是送我们一程啊!”
……
和阿兹尔稍微进行了下交流,希奥弗提亚得到了参阅祭司藏书的机会,只不过一同进来的野牛人勇者托伦似乎特别不受阿兹尔的待见。
虽然有艾萨拉在一旁劝说,最后还是不欢而散,托伦临行前来到希奥弗提亚所在的帐篷,准备和希奥弗提亚道别。
“这样吗?虽然对南边的事情很感兴趣,不过实在分不下精力。”
希奥弗提亚握着手中的拓印纸,在帐篷外坐着。
他对面是勇者托伦,即便坐下,这个有快三米高的大块头,还是将希奥弗提亚所需要的阳光遮完了。
“啊,抱歉。”托伦不好意思地移了下位置。
希奥弗提亚笑笑表示不在意:“你说你们迁徙到这里,是为了找谁来着?”
托伦挠了挠头,讪笑了几声:“实际上我们只能拼凑一个大致的形象,应该是同天神一样强大的存在。”
希奥弗提亚回忆着托伦之前描述的内容:“鹿身的,还是长着鹿角的?”
“可能是鹿角吧,很长,还有分岔。应该就是鹿角。说起来看到您第一眼的时候,我还以为您就是那位存在呢。”
“哦?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您的外貌,和我们口口相传的故事里的那位神,很接近了。都是非常…非常的……”
这家伙实际上也没什么可靠线索吧。
希奥弗提亚按着眉头:“好吧,如果我以后碰到这位神,会告诉你们的。”
“真……真的吗?!非常感谢您的慷慨、善良。您有着同大地一样宽阔的胸怀啊!”
野牛人的勇者脸上的喜悦已经快把他脸上的鬃毛点燃了。
火二十 再次失踪
希奥弗提亚送别了外表憨厚的野牛人,坐在阿兹尔为它提供的帐篷外。
正午对黑暗巨魔而言,同午夜之于普通人类。
现在整个盆地都静悄悄的,风声摇曳着洒在地面的碎光。昨晚的细雨在这边似乎持续的时间更长,草丛、枝叶上的水珠直到此时才慢慢消逝,林间都洋溢着晨露留下的清香。
帐篷后那棵形似山毛榉的矮树上,四足大尾的小兽嗅了嗅小鼻子,俏皮的细爪子抓住灰白树干,黑黝黝的大眼睛落在盘坐在帐篷前,举着一沓拓印纸正在仔细阅读的希奥弗提亚背影。人性化的小眼睛静静注视了良久。
过了一会,似乎是对希奥弗提亚一动不动的状态适应了,小兽跑去了被青翠丛叶遮挡的枝丫上,抱住长着毛刺壳的毛榉果咬起来,黑珠子留意着周围的环境,提防着哪里跳出来的飞禽。
偶尔有一两个守日的黑暗巨魔经过,希奥弗提亚没有读出他们的敌意,但是警惕和好奇会时不时牵动着他们的视线朝这边探望。
看来,阿兹尔并没有将他的信息公之于众。
脑中闪过这个推断后,希奥弗提亚再次浸心于收集资料。
刚刚看完拓印上写的地理信息,又重新翻开一份。没有打扰他的小巨魔从草丛里窜出来,手心的纸沓很快翻遍了,等他再次望向林隙,林隙已经染上了深红。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看完了吗?!”
希奥弗提亚抚着额,亚斯特拉贵族的精细眉毛扬起了不少。他没有回头,问道:“你怎么从我帐篷里出来?”
“我一直在你帐篷里啊。睡了一白天,浑身舒坦了不少。”小巨魔伸了伸胳膊,又压了几下腿,蹲在希奥弗提亚身边,探头过去,“北部种族简介?”
希奥弗提亚的感知可一直开着:“我是问你为什么要从我帐篷里出来?你还爬到帐篷后的树上去。”
艾萨拉小脸一阵尴尬:“唔……我准备了喝的汤,你要不要试试?”
“谢谢,可我并不需要每日补充食物。”
希奥弗提亚如实回道。
“好吧。”
兴致恹恹的小巨魔又跑回自己的帐篷了。
艾萨拉的出现就像一首交响乐的前奏,整个聚落都被她唤醒。
举着一沓新拓印纸的希奥弗提亚,朝着艾萨拉奔跑的方向望去。她走过的地方,守日的巨魔战士们换了轮,一队的战士站在盆地望台;帐篷里的成年巨魔们也都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自己的孩子,同春雨后的溪流,在聚落的中心慢慢汇聚。他们有的背着木编篮子,有的挎着弓箭,身后跟着形态各异的野兽。
这些巨魔上午没出来,当他们注意到了盘坐在帐篷前的希奥弗提亚,仅仅远望了下,并没有接近,仿佛这边是聚落禁地。
天色渐渐暗下去,林间看不见一丝红色,头顶倾泻下冷冽月光,树叶像破烂的黑幕帘,遮住了一条璀璨银河。
忽然,一道尖叫声打破了宁静。
“不见了!!”
骚乱同湖面的涟漪,一阵接一阵,荡漾开来。
“什么时候?”
“你的孩子又不见了?”
“是不是他们起得早了,自己先跑出去了?”
……
“祭司大人,我们好不容易等到他自投罗网,为什么要放他回去?”
肯阿低垂的脸上写着的不止担忧,还有怀疑。
但当他抬起头来时,所有神色都褪去,只留下严肃。
“他不会是凶手。多用用脑子,肯阿。你肯定有点线索,不是吗?”
阿兹尔在篝火中挑着将熄的柴火,暗红的光涂在他脸上,祭司的目光同隐藏在草丛里的夜豹,钉在肯阿的脸上,让肯阿心中一突。
挂在铁钩下的坩埚里咕噜咕噜冒着泡,刺鼻的味道填满了整个帐篷,这也给了肯阿一个掩饰的机会他微微低头,三根手指罩住了细脸。
他当时看见自己了?
肯阿的眼皮也垂下一半。不,不可能,他如果发现了自己,肯定不会把自己留在这里。
“我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的,肯阿。昨天已经说过了,食物和饮水的存量见急了。找回来的小巨魔们也经常做噩梦,我需要足够的草药熬制药剂。”
听到这里,肯阿下意识往坩埚里望去,黏糊糊的绿色粘稠物。
阿兹尔对肯阿的反应不在意,仅有的那只手继续搅和着药剂:“附近可以找到的草药已经供不应求了,如果和野牛人产生冲突,我们如何找得到新的草药地?”
“……是,出于这个缘由吗?”
肯阿经阿兹尔一提,瞬时想通了为何祭司会这么说。
时间久远以前的历史不谈,在祖拉萨首领南下时,遭遇过强大的魔古帝国,野牛人曾作为他们的先锋军。虽然后面缔结了盟约,不过有心的祖达萨学者还是将这个种族记录在案。
野牛人,他们野蛮、暴力、残忍,作为雷神的先锋军时,更是将这些暴虐发挥到极致。虽然不清楚南方发生了什么事,让这群野牛人跑到了北边来,但这让巨魔们对他们的警惕更加深沉。
不过,这位黑暗巨魔必须要承认,北上来的野牛人似乎很擅长挖矿采药。黑暗巨魔手下并没有挖矿的绿皮奴隶,他们也没有相关的需求,但是对于草药的渴望,却是日益增长。
“但我们有更简单的方法啊,野牛人正在和……”肯阿心念一动,顺着阿兹尔的话继续下去。
“你想说什么?他们族地空虚,力量被分散,所以是好机会?”
阿兹尔叹了口气,“我们的族员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我打算趁他们被牵制的时候,带着族员们往北边迁移,尽快达到目的地。”
祭司熄灭了最后的篝火,整个帐篷陷入了黑暗,他望向帐篷外:“已经天黑了啊。”
肯阿不知为什么祭司会突然说出这句话,他随着阿兹尔望向帐篷外,然后看到一个小影子跳了进来。
“父亲,我做了热汤,你来试试吧!”
火二十一 嫌疑人是他?!
希奥弗提亚的注意力是被来势汹汹的黑暗巨魔大群打断的,相较小巨魔的恶作剧,这些家伙似乎态度要更激烈些。
“不会是他的,你冷静点。”
很多巨魔还算脑袋清醒,他们拦下了惊慌失措的巨魔女性。
“是的,不会是。来之前,我们聚落的小巨魔不一样的有走散的吗?”
声音从巨魔群后传来,是他们的祭司。
阿兹尔沿着让开的巨魔群,疾步走到希奥弗提亚身前,艾萨拉跟在他身后。
“非常抱歉,火的loa。因为我的考虑不周,让您被打扰了。”
阿兹尔下跪行礼。他的声音没有压低,身后的巨魔也由此得知了希奥弗提亚的“身份”,惶恐的神色爬满了脸。刚刚表现出了敌意的巨魔反应最激烈,纷纷跟着他们的祭司朝希奥弗提亚行礼。
艾萨拉也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这个喜欢到处乱跑的小巨魔这时候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没有嬉戏打闹的心思。
其实,早在这群黑暗巨魔来之前,希奥弗提亚就感知到了到处乱跑的他们。
希奥弗提亚站起身,望向黑暗巨魔的祭司:“事情的缘由,都告知我吧。”
阿兹尔眼神扫过希奥弗提亚握着的拓印纸,又低下头:“是的,请随我来。火的loa。”
在阿兹尔刚刚离去的帐篷里,弥漫着没有消散的呛人草药味道。相比起供给希奥弗提亚的那个帐篷,这里略显简陋,帐篷上的草堆和兽皮有几处薄透,勉强能看到天上的银河。
希奥弗提亚只是略过一眼,注意力更多放在阿兹尔的帐篷内设,除了一口坩埚挂在熄灭的篝火上,还有两卷毯子,一大一小,应该是阿兹尔和艾萨拉的。一张防雨兽皮吸引了他的注意,在兽皮下,还有很多拓印纸,不过乱七八糟地堆放着。
阿兹尔回过头,似乎才发现希奥弗提亚的视线,解释着:“啊,那是教艾萨拉学其他种族语言时的资料。她今天休息之前还翻了不少的,但是忘了收回去,所以会这么乱。”
希奥弗提亚点点头:“说吧,有什么事?”
阿兹尔顿了顿,整理了语气:“我们的族员自半年前开始,就经常会有失踪的。不只是小巨魔,也有部分经验熟练的巨魔战士。虽然后面基本都找到了,可他们经常被噩梦缠身。”
说完,阿兹尔观察着希奥弗提亚的表情。
“我对噩梦并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法。”
希奥弗提亚沉思了会:“不过,今天白天我都在帐篷外,注意到了一些情况。”
阿兹尔浑浊的眼睛隐露出精光:“能请问是什么吗?”
“当然。”希奥弗提亚上前两步,站在阿兹尔身侧。巨魔祭司转身,顺着希奥弗提亚视线望去,点了点头。
……
“战士长?”
一个守卫盆地边缘的巨魔战士疑惑地望向他的上司。
“嗯,你们继续监视,我去找找线索。”
小巨魔又走丢的信息早在骚乱中传遍整个聚落,早已习惯的巨魔居民们反应不大。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小巨魔走丢,而且后面都找了回来,唯一需要担心的是祭司熬制草药解决噩梦问题。
可对族员守护者的战士们而言,这些小巨魔的失踪却是个大问题,说明了他们的保护力度依旧不够,可以说得上是失职了。
这已经是这位巨魔战士第六次白天值班了,光今天一白天的轮班更替都有七次。如此频率的轮换,就是担心巨魔战士因日照而疲惫的懈怠精神,为的就是防止再出现小巨魔失踪的问题。虽然刚开始时对下这个命令的肯阿还有些怨言,但在执行了这个命令后,聚落里小巨魔确实基本没再失踪。
可就在他们认为这些事故不再发生时,又有一群小巨魔走丢。
谁知道这次的小巨魔们是不是也能安全回来?
“是,战士长!”
看着肯阿如此关切他们,甚至丢下职责帮他们搜寻失踪的小巨魔,战士们把感激化作动力,再次挺直了背,将枯燥带来的疲惫驱赶,认真观察着附近丛林,提防可能出现的威胁。
身形隐入丛林的肯阿回头望了眼自己的同族,焦急的神色毫不作伪:“得抓紧时间!”
肯阿的身子同幽暗的森林融为一体,他朝着自己昨晚的路线慢慢摸去,考虑到祭司可能怀疑了他,所以必须随时警惕,以免中了陷阱或者被察觉。
“应该是这个方向吧?”
肯阿消失在了丛林。
……
“我真是不敢相信。”
阿兹尔紧锁着眉,朝盆地边缘而去。希奥弗提亚同他走在一起。艾萨拉罕见地没有纠缠,而是抱着一沓纸,不知道跑去哪儿。
“之前就发现了他行为举止很奇怪,但……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阿兹尔似乎是在自问自答,又似乎是想从希奥弗提亚这里获得什么情报。
“其实我也有几个问题……”希奥弗提亚金瞳打量着阿兹尔,似乎要从他身上找出一道缺口,“你的女儿虽然比那些失踪的小巨魔高了一倍,可照巨魔的计算,她依旧未成年。为什么你会放心她跑去河边山谷狩猎?”
阿兹尔匆忙的脚步停了下来,他额头的皱纹同秋冬遭了冷雪的树皮一样:“她是去的北边,河对面的森林吧。”
希奥弗提亚也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应阿兹尔。
“那些失踪的巨魔大多都是在南边山脉后找到的,而且……”阿兹尔嘴角挤出半道笑容,继续带路,脚步加速了不少,神色落寞:“有巨魔保佑着她。”
希奥弗提亚没注意到祭司神色般:“南边?那些野牛人扎营的地方?”
“不是那……虽然我们和野牛人有过冲突,但他们不会做这些事。毕竟那些调皮闯入他们草药园的小巨魔都被送回来了。”
“可你之前对托伦的态度非常激烈啊。”希奥弗提亚抓住了他前后表现违和的地方。
阿兹尔挪了挪嘴唇,没有发话。
火二十二 急转
“祭司!”望台上有个眼尖的战士喊了声。
见阿兹尔没有回应,希奥弗提亚结束了谈话:“你的族员在找你。”
“嗯?”阿兹尔听到身边希奥弗提亚的提醒,抬头望过去,那个战士正在百米外招手。
“有什么情况。”赶到战士身边,阿兹尔询问道。
希奥弗提亚站在木质的围墙边上,感知力扫过下方的丛林。
“战士长刚刚出村,搜寻小巨魔们的下落了。”巨魔战士回道。
“什么?!”阿兹尔长枪在地板上狠敲了下。他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
“立即组织小队,将肯阿带回来!”
“战士长会遇到什么危险吗?”战士担忧地问道。
“照我说的做,立刻!”
阿兹尔不给对方思考的余地,命令一道接一道:“找到了他立即发信号!”
“是!”
周围的巨魔战士都挺直了腰背。
即便没有统领,这些黑暗巨魔的精英们依旧迅速整合了队伍,分散到森林的不同地方。
飞禽惊叫着,在森林上方形成了一片不断变换的乌云。
“火的loa……”
阿兹尔的眼神带着祈求。
“线索已经告诉你了,我们并没有做其他约定。”
希奥弗提亚背对着阿兹尔,望着天上的双月。
“除了那些语言的拓印纸外,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可以满足您的?”
“这得看你的回答。”
希奥弗提亚若有所指。
阿兹尔深吸一口气,仅剩的那只手握在围墙栏杆:“艾萨拉的母亲,是……在采草药的途中遇害的。”
……
肯阿心有所感,朝身后望去,聚落附近的森林上空,一大群飞禽在嘶鸣那是担忧自己巢穴和孩子的父母,对侵入者们的警告。
肯阿趴在地面,抚开草坪,长耳朵压了上去,静心听着脚步声。
“来了!”
这位巨魔战士长咬咬牙,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脚下动作更快了些。
按他之前跟踪的情报,目标必须赶在夕阳前回到族内,所以他肯定走不到太远。肯阿就在这片山谷附近搜寻起了山洞。
只要能找到小巨魔们,他就可以指认这系列失踪案的罪魁祸首。
只是,总有一丝阴霾围绕在心间。
“咻咻……”
肯阿鼻子在附近闻了下,一股不好的气味钻入鼻间,他寻着味进了一个山洞。
“大地之灵啊!”
……
“和野牛人有干系吗?”
希奥弗提亚脚步如风,在林间划过一道幻影。被他架着阿兹尔,体会到了自己女儿曾经的感受。
所以,他也不敢开口,嘴皮、眼皮都死死紧闭着。
“找到了,就在前面。”
希奥弗提亚总算是停下了脚步,对阿兹尔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内容也止住了好奇心。
他向一个山谷指了指:“你要的肯阿就在那个山洞里。顺便一提,我闻到不舒服的气味。”
阿兹尔瞳孔一缩,神情严肃。他挥舞了长枪,一道红光从枪尖射出,飞到森林上头。
紧随其后的巨魔战士,都聚集了过来。其他的还在路上。
“loa……祭司……”
依次向希奥弗提亚和阿兹尔行礼后,巨魔在祭司的指挥下包围着这个山洞。
“出来吧,肯阿。”
战士们在接到命令时就有了不好的猜测,让祭司这么一说,胸口落下重石,却掀起汹涌波涛。
“战士长?!”
山洞并没有回应,为首的那位巨魔战士望向祭司。
阿兹尔毫不迟疑,似乎怕对方从什么地方逃走:“我们进去。”
巨魔战士们走在前面,中间的是阿兹尔。
希奥弗提亚站走在最后,在进入四人高的山洞口时,感知力布满身周。不是希奥弗提亚不愿意将整个山洞巡查一遍,而是他的感知一旦离周身过远,就会被一股力量吸收。
希奥弗提亚只能不断变换感知范围,试探着将自己感知范围维持在最大。
“火的loa……”
在他前面的阿兹尔也察觉到了自己体内能量的流失,他可不像希奥弗提亚体质那么好,能将能量保护住,掠夺之力如同阴风,吹过他周身,还没深入洞穴,他几乎无法释放任何咒术了。
“如果问题严重,你们先退出去。”
希奥弗提亚向面露迟疑的巨魔们说道,越过这些巨魔走在了前面。
“这是……”
希奥弗提亚第一个来到洞穴深处,满眼望去,地上全是蓝色血液。
就像冬日里,被卡车压过的雪地,血液和软土混合成了恶心的黏稠物,如果用作恐怖电影撕裂人的场景布置,都不用再添加任何装饰。
在洞穴中央,卧着一个庞然大物。阿兹尔要找的巨魔就躺在那个身影前。
“一条蓝龙。”
听到希奥弗提亚的声音,阿兹尔停下脚步,眯着眼睛看过去。身后的几名巨魔战士握武器的手青筋鼓起。
希奥弗提亚摸着腰间麻布袋里的鳞甲,叹息了一声:“他已经死了。”
阿兹尔静等了会,确认了前面的庞然大物是一头蓝龙尸体后,他蹲下身,摸了一指头的蓝血,盯着它无法分神:“就是这血吧,吸收能量的源头。”
希奥弗提亚多加了一句:“而且它没有一个稳定的结构,如果我在这里待久了,也许它会爆炸。动作最好快点。”
“肯阿就在那边。”
阿兹尔朝身后的战士们沉默不语,跑过去,将地上的身影架着胳膊跑出来,踩了一脚的蓝血。
虽然找到了昏迷的肯阿,但一行人心情沉重。
等他们顺着来时的路退到山洞口时,巨魔战士们直接抽出了武器,阿兹尔也握紧了长枪,希奥弗提亚则握住哈尔琳留给他的鳞片,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
看到洞穴外来势汹汹的包围者,阿兹尔开口了:“说明你们的来意,野牛人。”
却是一口标准的野牛人语言。
……
“唔啊,真累!”
艾萨拉抹了下额头和鼻间的汗珠,将拓印好的莎草纸摆在地上,按着标记好的符号排序。
当拓印纸图案完整拼齐,艾萨拉刚刚累得发黑的小脸蛋,刹那间变浅。
火二十三 来访
“这正是我们想问你的,巨魔。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希奥弗提亚虽然在思考问题,但也关注着对面的野牛人。
相比起托伦,他们中的成员,大多额角要短得多,就像直剑和匕首的差别,身上的毛发也不如托伦的浓密,胸腹和手臂上纹有凶恶的纹身,在他们举着的火把下,更显狰狞。
“好斗派的……”阿兹尔眼睛微眯,“我们来寻找失踪的族员。你们又是为何而来?”
“我们正寻找着一位蓝龙的踪迹。跟着他留下的线索,我们来到了这里。”为首的那个短角纹身野牛人目光不善,怀疑的神色毫不隐藏。
“勇者,你看到那几只巨魔脚部了吗?”一个头角同驼鹿相似的野牛人战士,在短角纹身野牛人旁低声说道。
短角纹身野牛人点头,继续追问:“你们刚从洞穴出来,知道里面有什么?”
阿兹尔眯着眼睛,火把的光在黑暗环境里,过于刺眼了:“我们在里面……”
“找到了一头蓝龙的尸体。”
希奥弗提亚打断了阿兹尔的话,而他的回应令阿兹尔一脸惊诧。
“火的loa?”
“他们肯定会进去看搜寻的。你想隐瞒着,惹对方怀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对方实情?”
希奥弗提亚没给阿兹尔继续开口的机会,他直接在阿兹尔的脑海里传递了剩下的一句:“还是说,你打算和野牛人开战?”
之前的阿兹尔确实没有这个打算,因为得失的差距太近;可现在,他有着一张能轻易主导战场的王牌,这是天赐良机。
然而,阿兹尔高估了自己的人格魅力。希奥弗提亚对他的遭遇也仅表同情。阿兹尔可没有明确说过自己妻子的死亡和野牛人有关,只是他的回答会让人往哪个方向想,事情的真相又如何?希奥弗提亚不得而知。
仗着一时冲动和怜悯,是解决的不是问题。
“loa!”
阿兹尔向希奥弗提亚大声喊道,但对方正朝着野牛人的队伍去,没有回头。
“我有个问题。”
野牛人们听到了阿兹尔的呼喊。他们明白巨魔的信仰,所以清楚面前这个只有自己胸腰高度的生物象征了什么。
短角的野牛人弯下腰,尽量不让希奥弗提亚抬着头看自己:“请说。”
“你们既然和蓝龙有交流,那么知道联系他们的方法吗?”
希奥弗提亚打算将这边有一只蓝龙尸体的事告诉哈尔琳。
“这……”
短角纹身的野牛人和驼鹿角的牛头人对视了眼。一方面是帮助了他们很多的蓝龙,一方面是巨魔信仰的loa,而且他就在面前。
“能请问一下,洞穴里的蓝龙尸体?”
短角野牛人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们进去的时候,他就已经躺在那里了。他的角厚而笔直,吻相较于我的朋友也要宽一点,应该是位雄性蓝龙。而且前肢上臂有一道伤疤。”
“是尤克雷斯。”驼鹿角的野牛人低声叹息着。
“您的……朋友?”短角纹身野牛人有意地朝希奥弗提亚身后的几个巨魔望了眼。
希奥弗提亚笑了笑,没有点明自己和巨魔的关系。他在听到驼鹿角野牛人念着洞穴里的蓝龙名字后,才将哈尔琳留给他的鳞片展示了眼。
哈尔琳的鳞片有着犰狳环尾蜥鳞甲的威凛,和蛇鳞的纤细,是两种特性融合在一起的艺术品,而且四面棱角圆润光滑,纹路上还不时流淌着海蓝色光芒。
“你们是怎么联系蓝龙的?”
“我们需要先知在场,也只有他们才能联系到和我们有过交流的蓝龙。”
希奥弗提亚拿出的蓝龙鳞片,并非刚从尸体上剥下来,而是有蓝龙法术加持,这让短角牛头人放下心。
“没有其他办法了?”
希奥弗提亚话音刚落,突然有一个巨大身影闯入了感知圈。
“咚!”巨翼挡住了月光,等她收拢后,蓝色的细长眼睛和希奥弗提亚相互对视。
“好久不见,希奥弗提亚。”
希奥弗提亚一怔:“这才过了两天,哈尔琳。”
他手中鳞片闪动的海蓝色光芒渐渐消退,变回最初的模样。
“你怎么会找过来的?”他很好奇。
哈尔琳身上掀起一道微风,将自己落地时的扬尘卷到上空,垂着细长的脑袋:“我不是说了担心你被当成盗蛋贼吗?如果鳞片附近有蓝龙,它就会反馈给我消息。”
希奥弗提亚恍然,将哈尔琳的礼物收回腰间的口袋:“哈尔琳,你……”
“是尤克雷斯的请求,他请我帮忙巡逻。我感知到送你的鳞片发出警示,虽然已经加快速度了。”
幼龙低垂着头,视线望向巨魔身后的洞穴,蓝眼睛里的悲伤满溢而出。
“……”
希奥弗提亚走到哈尔琳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他也曾经历过这种离别,还很多,几乎写满了他的冒险旅程。
这边野牛人很识相地没有干扰哈尔琳和希奥弗提亚;另一边,巨魔战士架着的肯阿发出了一阵moan,他快要醒了。
“我们先回去。”
阿兹尔在巨魔战士身边低声命令着。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蓝龙再扯上关系,可惜对方本来就望着这边。
“那边的凡类。”
哈尔琳开口了,眼神变得严肃:“你们的同族身上有邪恶的气息。”
希奥弗提亚收回了手,微眯着眼睛,审视的目光落在巨魔那边。这次,他并没有预先察觉,如果不是哈尔琳指出,他可能还意识不到。
是谁?
巨魔战士们下意识往肯阿身上望去,阿兹尔也抬起了长枪。
肯阿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的处境,开始挣扎起来。战士长可不是随便选选就能当上,一定得经过严酷的淘汰,致命的竞争后,方可胜任的。
他见自己被禁锢了双手,双眼闪过一道红光,两脚一蹬,身往后翻。架着他的两个巨魔被带得趔趄,却没有追过去。
“你还想动手吗?”
哈尔琳身前飞出一道冰箭,迅直地插在了肯阿身前。
火二十四 蓝色淤泥!
散落在地面的月光轻如纸张。
“问问霍迪,看能不能让他的夜豹找到小巨魔们……”
“维奇,战士长不在,你帮忙暂时带着战士们警守望台……”
聚落里吵吵闹闹,惊碎了在艾萨拉手中拓印纸上的芒亮。
小巨魔颤抖的双手将拓印纸按在胸口,抬起头,小耳朵一抖一抖,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还有你,去检查下祭祀礼殿附近的情况!”
“是!”
脚步混在战士身上兽皮木甲碰撞的闷声中,艾萨拉低呼一声,将莎草纸揣入怀中,留个小角支出兽皮上衣。她爬上祭祀礼殿的天窗,从小洞爬出去。
小巨魔低着头,一边眼神惊疑地注视着身边来来去去的成年巨魔们,一面小跑着前往阿兹尔和她的住所。
“是在这里……没错!”
艾萨拉轻车熟路地将一块残缺的石板从垫桌的木板下抽出,这是她某次玩耍不小心打翻了阿兹尔的桌子时发现的。
石板上刻着的不仅有艾萨拉拓印出的图案,还有一系列解说。这是她祖父遗留下来的物品,可惜因为时代久远,解说的字词大多已经模糊不清。
“禁忌……失败……神……假……”
勉强认出这几个字,再次强调了自己的担忧不是没有由来的。
这年是历法的最后一年,四旬是花之旬。
空气中该有湿热却令艾萨拉颤栗,感觉一块寒冰从脊椎尾骨一直向上蠕动。
她坐在父亲经常坐的位置,视线落在桌子对面的木支架上,那里挂着母亲做的大面具,它有艾萨拉高,涂着金与黑的颜料。
从大小就可以得知,这不是戴在脸上的物品。它可以代表立下防墙、无法沟通的伪装,却也是每个黑暗巨魔都会在自己家里立着的饰品。虽然样式和图案、颜色会不同,但所寄托的殷切希望相同赐予勇气,对抗所有痛楚。
黑暗巨魔们的生活习性和其他巨魔相反,被排斥的愤懑化为他们凝聚的力量,信任成了依托。
艾萨拉呼吸平缓下来,她相信父亲肯定是有自己缘由的。
小巨魔犹豫了下,还是将拓印纸夹在纸沓中,跑出了帐篷。
“啊,找到你了,艾萨拉!”
维纳的呼喊叫住了小巨魔的脚步。
“抱歉,维纳,我现在有急事。”
艾萨拉歉意地看了对方一眼,转身要离开,却被抓住了手腕。
“别出去,又有孩子失踪了。”
维纳比艾萨拉长了四年,带来的不只是身高,力气超过艾萨拉和霍尔……还有他白爪子的总和。
“可能过一会,托伦会把那几个又跑去草药园捣蛋的小家伙送回来吧。”
“不是的。不是跑出去玩,是失踪了。”
维纳的表情不似作伪。
“呼……终于,啊,到了!”
霍尔双手撑着膝盖,像快窒息的鱼,张嘴大口呼吸。
“嗷呜……”
“我只是去找我父亲。有他在聚落里,不用担心的啊!”
艾萨拉试着挣了几下,手却被握得死死地。
“不行!祭司和战士长都出村了,现在是我父亲带着战士们防守,没有多余的巨魔给你照顾安全。”
维纳罕见的很强势,以前都是对艾萨拉同亲妹妹一样。
“不能出去!”
霍尔也开口道,“我看见了,那些家伙!”
“谁?”维纳怔了一脸,手上力气也轻了。
艾萨拉收回自己被握出黑印的手腕,没趁机逃跑:“你看见什么了?”
呼吸平缓了的霍尔左右眺望了眼,唯恐对方突然从哪里跳出来。他低声道:“是虫族。”
“轰!”
几个大身影落在他们身后。
……
“你这家伙!”肯阿红着眼睛对阿兹尔大吼。
阿兹尔收回长枪,枪尖上还沾着碎冰,他淡漠地看了一眼肯阿,眼神深处还有些一丝戏谑。
哈尔琳突然一转视线,振翅上天,警惕着洞穴里的东西:“小心,希奥弗提亚。里面的东西给我不好的预感。”
希奥弗提亚点点头。去黑暗巨魔聚落时的新捡的大棒放在帐篷里了,他身边一道裂隙撑开,螺旋剑再次来到手中。
短角和驼鹿角的野牛人不知该怎么办,哈尔琳双翼卷起一阵风,将他们吹到山谷外:“这不是你们能参与的,先离开。”
野牛人们踌躇了一下。有位蓝龙和loa在,他们两个都解决不了的事情,自己掺一脚进去也挽回不了局势。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退!”
肯阿控制着狂暴带来的冲动,将身边几个巨魔战士丢到野牛人身后:“带他们走!”
“战士长!”
洞穴周围的岩土同暖化的冰川,一块一块地剥离、下坠。阿兹尔举着长枪,眼里冒着蓝光,和肯阿再次相撞。
“轰!!!”
肯阿和阿兹尔均被对方震开。他们飞退的同时,两者中间的洞穴也被一团巨大的蓝色淤泥撑开。
“这家伙!”
哈尔琳颤抖着吻,利齿发出“咯咯”的响声,几乎说不出话,圆润的海蓝色鳞片上,奥术流淌的蓝光加速。
希奥弗提亚放慢了呼吸,螺旋剑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冲动,剑身上蜂涌着赤红的火苗。
在月光下,散发着污秽暗芒的蓝色淤泥里,有一头蓝龙的尸体。
蓝色淤泥包裹不了蓝龙全部体型,只能咬着蓝龙的四肢和腹部。他无神的眼睛半张,半张脸无力地耷拉着,随着蓝色淤泥的蠕动而摇晃。
希奥弗提亚可以清切地看到,蓝龙的脸部受到了冲击,只有一半血肉挂在那里。
“尤克雷斯!!!”
哈尔琳悲鸣着,身上的奥术光辉大绽,冲着蓝色淤泥飞扑过去。
“它很怪异!”
希奥弗提亚连忙提醒,告诫传到哈尔琳脑海里,却没有阻止到对方的行为。
持着螺旋剑的希奥弗提亚脚下大地“砰”地一声,爬满缝隙,再一晃眼,希奥弗提亚已经追赶到哈尔琳身后。
“咚!”
哈尔琳加速下降后,一个侧转身,巨大的冰石带着身边的碎冰,犹如天降制裁的铁锤,狠狠撞在蓝色淤泥身上。
火二十五 都是他的错
尤克雷斯差点就被撞了出来,蓝色淤泥也因蓝龙尸体几乎被剥离,而缩小不少。
“去!”
希奥弗提亚手中,螺旋剑的火苗渐熄,一个大骑枪逐渐成型,在冰石被蓝色淤泥推开的刹那,直刺入它的内部。
原初之火对这家伙肯定是个不错的利器,但出于各种考虑,希奥弗提亚并不打算让她沾染上这东西。
枪身上没有火焰缠绕的大骑枪,对这种软绵绵的怪物伤害似乎并不显著。
“轰!”
不过此击的目标,并非要解决它。
蓝龙尸体飞撞在洞穴旁边的山壁,它身上残留的蓝色淤泥要么被撞击所震荡开。
“谢谢……”
在山谷间滑翔了大半个圆再回到原地,哈尔琳落下了身,对背朝着她的希奥弗提亚感谢着。
“你之前碰到过这种家伙?”
希奥弗提亚察觉到了哈尔琳没有直接触碰对方,甚至有意和蓝色淤泥保持距离。
哈尔琳沉声:“没有,只是感觉到了怪异。它身上的法术波动和尤克雷斯有部分一致。”
希奥弗提亚突然奔向蓝色淤泥,手中长枪跟在身后,在地面划开一道沟壑。
蓝色淤泥停住了背后快要分裂出的、爬向蓝龙尤克雷斯的触手,又从身前分裂出一小块迎上希奥弗提亚。
“bang!”
蓝色小块淤泥就像会自动追踪的炸弹,没有庞大身躯的牵制,它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只需在希奥弗提亚冲锋的方向拦住即可。
爆炸造成的冲击波将希奥弗提亚冲锋的动作推了回去,巨大的蓝色淤泥这次毫不遮掩,爬向蓝龙尸体。
哈尔琳双目透着危险气息。她再次飞向高空,不断投掷着随手抓取的树木或巨石,阻拦对方。
希奥弗提亚紧随其后,双持大骑枪不停在蓝色淤泥身边周旋,吸引注意。
实际上,靠蓝色淤泥太近并不是个好主意,但在螺旋剑所有可用的形态中,大骑枪是攻击距离最远的了;至于法杖形态,即使拿出来也无法使出任何魔法,还不如自己徒手搓的灵魂之光来得有效。
在希奥弗提亚和哈尔琳与蓝色淤泥僵持的时候,刚刚洒落在地的蓝龙尸身上的小块淤泥渐渐汇聚在一起,变成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史莱姆”,不只朝着希奥弗提亚和哈尔琳的方向爬去,还有部分追上了野牛人和巨魔战士。
“小心!”
肯阿多日未眠,还强行施展狂暴化,已经耗尽他大部分精神和体力。看到史莱姆追着自己部下,他勉强站起来,朝山谷出口冲去,要阻止这群看似温和实则危害性极大的蓝色淤泥。
“想逃?”
和他同时起身的阿兹尔眼中蓝光大振,法力凝聚在长枪枪身,枪头凝结着冰冷,朝肯阿的背影投掷而去。
巨魔战士们虽然跟在野牛人身后,却一直关注着场中情况,发现肯阿身后有长枪直指。几个遵从命令的巨魔战士心跳一骤,没有一个退后,都迎着战士长跑去。
“战士长!”
“后面!”
“嘭!”
有个战士将蓝色淤泥用长枪扫到一旁,空出给剩下战士的通路,自己却在爆炸中殉亡。
肯阿的呼吸一滞,和几个跑过来的战士撞在一起。没说一句,两个战士已经将他和剩下一个战士推开,破风声也传入耳中,一把镀上蓝芒的长枪在他们眼中迅速放大。
“噗呲!”
枪钉在地上,两个灰黑身影和身上炽热的鲜血在双月下宛如一朵绚烂的黑暗之花。
包括身边这位仅存的巨魔战士,那都是同肯阿在虫族战争中的队友的孩子。他还记得其中一个孩子当时哭着问自己为什么父亲母亲没有和他一起回来;刚刚还有个战士在他苏醒时,悄悄问了他后面该怎么做。肯阿表现出的对立和对抗,只为不让这些孩子牵扯进来。
“阿兹尔,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肯阿眼中的怒火结成寒冰。他拍拍剩下的那个巨魔战士的肩膀让他离去,自己闭眼仰头深吸一口气。
“我当然知道。”阿兹尔握住长枪的手指颤了下,很快,冷笑又重新挂上嘴角。
“他们可都是我们的族员啊!”肯阿双手战斧在地上一磕,飞奔过去,大吼着劈向阿兹尔。
“你以为自己知道些什么?!”
阿兹尔单手举起长枪,架住肯阿的战斧,一脚踢向对方。
肯阿跳了起来,踩在阿兹尔的小腿上,重心往阿兹尔身后压去。
双斧对上单手握住的长枪,速度占优;精力全放在武技的战士比上全能的祭司,近身对拼依旧占优。肯阿体质被削弱的劣势靠他娴熟的经验扳了回来。
似乎一切都让肯阿占据上风。然而,阿兹尔已不是他之前认识的那个巨魔祭司。
“我什么都看到了!你这……”
阿兹尔的长枪上蓝光同眼中的一齐暴涨,他顺势向后倒去,长枪还卡在肯阿的双斧中。
“哼!”
肯阿的“叛徒”二字咽回了喉咙,浓厚的法力在他胸口酝酿。
“bang!!!”
这股冲击比小块蓝色淤泥的自爆还强,地面下凹成半球状。
“唔嗯……”
肯阿双臂已经没有感觉了,双眼淤血。肿胀眼皮下的余光,能看到手腿还在,在他面前的,则是一步步靠近的阿兹尔。
如往常的独臂、长时间静坐冥思而造成的佝偻,是他认识的巨魔祭司。但那双正闪烁着蓝光的眸子,竟然给他这一百多年来从未有的生疏感。
“都是他的错……”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愚不可及!”阿兹尔高举的长枪在肯阿沾满血泥的脸上映出寒光:“我原本很看好你的。”
“砰!”
一道人影瞬间飞了出去。
希奥弗提亚收回脚,瞧了肯阿一眼:“还活着?”
肯阿红肿的眼角渐渐泛红,突如其来的巨大空虚吞噬了他的胸膛。身心皆已无力的战士长闭上眼:“嗯。”
“那就好,我等会来帮你。”
说完,希奥弗提亚又冲向了越来越靠近尤克雷斯尸体的蓝色淤泥。
火二十六 你该说谢谢(0/6)
蓝色淤泥分裂的越多,它的身形越小,移动速度也呈梯度增大。
希奥弗提亚不得不将感知缩小到蓝色淤泥附近,以便及时应对规模庞大的小型蓝色淤泥。
知道法爆不能对希奥弗提亚造成伤害,蓝色淤泥也学乖了。
反正希奥弗提亚只有一柄大骑枪可以碰触自己,蓝色淤泥索性分出一小部分躯体,专门应付攻击。
哈尔琳在天上飞了好一会儿,没再找任何可以拿来投掷的物体。
这些本意为阻止蓝色淤泥的障碍物,反而为它提供了一个遮掩的杂物堆。
哈尔琳扔得越多,杂物堆的孔洞就越多,也就更难阻止对方的魔爪。
蓝色淤泥的身体像拉长的阿姆斯特朗弹力人,一只“手”变作盾牌阻挡着希奥弗提亚,一只手穿过杂物堆缓缓抓向尤克雷斯的尸体。
“不能在这么下去了!”
哈尔琳停驻在洞穴上的崖角,细爪牢牢抓住岩缝,细长的眼睛在场地来回扫视。有着邪恶气息的巨魔晕倒在土堆上;另一个巨魔瘫在窝坑里,胸膛勉强能看到微弱的起伏;整个谷中就只有希奥弗提亚还在蓝色淤泥身边周旋了。
“你发现了什么吗?”哈尔琳同希奥弗提亚在脑海里交流。
希奥弗提亚没空回应。
他正好抓住蓝色淤泥的一个防御间隙,脚下生风,冲向杂物堆,再次在岩石和木头上划了一枪,将蓝色淤泥钻过的孔洞掩住,随后一个后空翻,躲过幻化为绳状缠过来的淤泥。
这已经是希奥弗提亚的第三次重复操作,一场本该热血的战斗变成无聊的回合制游戏,boss还是防厚可回血的恶心家伙。
“你觉得这个山谷如果被炸飞,会怎样?”
希奥弗提亚留意着蓝色淤泥在杂物堆里挖新孔的进度,几只钻头似的触手搅出一阵木屑和石尘,前者比后者多。
“我会觉得你在开玩笑!”
哈尔琳的态度很干脆,如果不是担心蓝色淤泥将自己的法力汲取殆尽,她肯定会扑下来抓住这家伙的手。
希奥弗提亚泛红的手臂又恢复了原状,他退后了几步:“那你有什么办法?”
“如果我们……”
哈尔琳把自己的想法感知了对方。
“如何?”
希奥弗提亚同伏在崖边的哈尔琳对上了视线,小姑娘眸子里洋溢着自信。
“值得一试,不过有几个地方需要稍稍改动下。”
交流结束,希奥弗提亚继续围着蓝色淤泥游斗,可攻势没有之前那么凌厉,对它快要挖通到尤克雷斯的孔洞也并无反应。
蓝色淤泥察觉到这一点,它不在乎自己会被希奥弗提亚多插几个孔,对杂物堆的施工速度翻了一倍。只要能将蓝龙消化,它就能变得更强大,这两个不停骚扰它的生物也会进入腹中。
然而一块厚重的冰刃从天而降,深深插在它的身边。
不是哈尔琳准头不好。之前撞上蓝色淤泥的那块冰石,在弹开后,只留下牙月状的四分之一大小,就像被一口咬掉肉馅的小笼包。而被腐蚀掉的那一大半,都是接触到蓝色淤泥的部分。
冰石是由哈尔琳的法力和空气中的水汽凝聚而成,这是其一;蓝色淤泥能吞噬法力,这是其二;故而,失去驱动力的塑能法术直接崩溃,只留下水雾,这正是“被吞噬”的真相。
蓝色淤泥在设定里的基础程式并不能对哈尔琳的行为做出正确判断。蓝龙的攻击没有对自己造成伤害、威胁,所以不做回应。相比“失准”的冰刃,希奥弗提亚更受蓝色淤泥的警惕。
可它的放任带来的后果,便是在八阵“噗呲”声后,被冰刃将自己和希奥弗提亚围在其中。唯一的空隙,是伸向尤克雷斯尸体的那条触手。
在最后一块冰刃坠落之前,那条即将触碰到蓝龙尸体的触手,被希奥弗提亚的大骑枪一个落劈斩开。
同样结局的还有蓝色淤泥试图吞噬冰刃上的法力,给自己创造生路的触手。每每在它将要碰触到冰刃时,就会被大骑枪截断,再挑回大淤泥里,这让它制作自爆工具都没机会。
“准备好了?”
希奥弗提亚询问道。
他脑海里立即收到哈尔琳的讯息:“三,二,一!”
话音刚落,希奥弗提亚就跳出了冰刃圈。
蓝色淤泥终于有机会扑向冰刃,大嚼特嚼,冰刃内层像被春蚕咬过的桑叶。它的一根触手穿了出去,再过不久,它就能整个翻出去。
然而哈尔琳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一道巨大的影子盖住了蓝色淤泥,那是从天而降的一座小冰川。
它就像一把锤子,而围困住蓝色淤泥的冰刃则是铆钉,两者的组合将蓝色淤泥直接压进地底。
这还没结束。
跳出冰刃圈的希奥弗提亚将大骑枪插在地面,鼓起的三角肌带着骑枪在地上画了个快三十平米的大圆。大骑枪一翘,将圈中的土地翻个底朝天,又压住了小冰川。
“这下好了。”
希奥弗提亚难得地抹了一把汗。
哈尔琳从崖边飞了下来,重重踩在金字塔形状的土丘上,口中寒光再凝,已经快干燥的空气再次湿润,一道接连不断的冰晶爬满盖住冰川的小丘。
“已经够了,哈尔琳。我们还没……”
哈尔琳没有理会希奥弗提亚,她双翼一震,像把利箭冲上云端,两个呼吸后,她的身影再次重重落在冰晶之上,将土丘和冰晶都挤入地面。
“哈尔琳!”
希奥弗提亚的声音在蓝龙小姑娘的脑海里如雷霆翻涌。
她停下了高昂起的前肢,圆润的鳞甲渗出鲜血,四足颤抖着走出那片圆状区,微微偏过纤细的小脑袋。
哈尔琳狭长的眼睛凝视着半躺在洞穴边的同胞,呢喃着:“他当时告诉了我他的担忧。我却嘲笑他太胆小了。”
“你流血了。”希奥弗提亚没有对方的接话。他双手轻轻按在哈尔琳的前肢,身上渐渐升起一道神圣的光芒。
“……抱歉。”
“你该说谢谢。”
两者对视良久。随着哈尔琳的一声叹息,悲恸在蓝眸里,几经起伏,终究消褪。
希奥弗提亚身上的那道光渐熄:“后续工作还要继续。”
蓝龙小姑娘深吸一口气,再将胸腹内的郁结吐出,她点了点头:“谢谢。”
火二十七 实际上只过了一会儿(1/7)
“咚!咚!咚!”
冰霜层和泥板接连发出闷雷声,就像困在囚牢的野兽不断撞击着铁栏。
“哈尔琳。”
希奥弗提亚低声喊道。
“嗯!”
蓝龙小姑娘会意,挥动双翼向上飞去。
希奥弗提亚来到杂物堆,大骑枪朝天一挑,困在杂物堆里的蓝色淤泥触手像离水的鱼,在地上扑腾地跳着。
“它要出来了!”哈尔琳再后面警示着。
地面已经龟(jun)裂,和烈阳下干涸的河床一样。哈尔琳很及时地用水晶尾锤从崖壁扫飞几块巨岩,它们带着尘轨坠落在蓝色淤泥的埋身之处。
耸动的地面再次恢复平静,被掩埋的蓝色淤泥受到冲击,没有立刻重整态势。它先前分裂出庞大的“小史莱姆”自爆队,又连续三次受到压挤,已经固化的大地碎片就是套在它身上的枷锁。它已经无路可逃。
不止哈尔琳一个想出用泥土作禁锢工具,希奥弗提亚也留意到,在阻止蓝色淤泥钻探杂物堆时,它对土壤的挖掘效率明显没有在树木上高。
收回对身后的注意,希奥弗提亚左手食指上凝聚起蓝色光亮。这道光和哈尔琳使用法术时的奥术光辉如此相似,但即便隔这么远,她也能察觉那道蓝光的不同。
肯定不是奥术。
“让我看看有没有用。”希奥弗提亚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眼神,手指将蓝光送入被截断的蓝色淤泥触手。
“咕噜!咕噜!”
蓝色淤泥触手没有思考能力,反应也不如它本体灵敏,但当希奥弗提亚的蓝光靠近后,它死命地扭曲着粘稠的身子,浑身扑满脏物也要躲避这道光。
“噗~”
希奥弗提亚的食指虚指着触手,离它只有指甲的间隙,而蓝光已经碰触到尝试逃脱的触手体内。蓝光融入它污秽的蓝色粘液身体,就像扔进鱼群的石子,触手身体内大部分蓝色污秽杂质被无形的力量驱赶到边缘。
一秒、两秒……
希奥弗提亚渐渐锁起眉头。
触手不时痉挛一阵,再直挺挺地躺下,尾部也不知道那是否是头每隔一个呼吸,就啪嗒一下,无力拍打着地面。
“不行吗?”哈尔琳在天空,看得很仔细。
“再等等。”保持着大图书馆贤者探究精神的希奥弗提亚挥了挥手,让哈尔琳继续观察警惕蓝色淤泥的动向。
“那团淤泥除了上面,还有其他方向可以逃啊。”哈尔琳忧心地提醒了句。
确实,他们知道蓝色淤泥对紧实土壤的处理效率低下,但她和希奥弗提亚只对蓝色淤泥的上部有严密封锁,其余几个方向都是不设防的。这意味着,蓝色淤泥只要知道了上方有警惕,它完全可以试探其余几个方向,而哈尔琳她无法观察到这方面的动向。
“在旁边钻个洞。”希奥弗提亚提醒了句。
围师必阙。有更简单的逃生方法,蓝色淤泥也不会费力在其他方向重新挖一个逃生洞穴。
哈尔琳低头看了眼专注的希奥弗提亚,细长的吻呼了一口气,寒冰在嘴角飞散,半个呼吸后,一柄长冰枪斜着穿刺入地面。枪头朝方向,是被压得严严实实的蓝色淤泥所在。
在突破的势能耗尽时,这柄长枪也化作水流,随着长孔流进地底。这是哈尔琳考虑到对方会吸收法力,所以只提供了少量奥术,这一点很多同年龄的蓝龙都做不到。
“砰!!!”
长枪突破地面的穿刺声这才传到哈尔琳的耳中。
不,不是。
哈尔琳望向希奥弗提亚的位置,那里已经变成一个小凹坑。中间有个泥土的支撑台,四面是光滑的被强压挤开的土环,蓝色淤泥触手里的秽物同浅滩的水草一样,涂满环壁。
“成功了?!”
哈尔琳落在希奥弗提亚身边,朝对方扇着双翼。
他身上粘上了秽物,除了枯枝、泥块、残叶外,还有部分粘稠的黑色淤泥。
“谢谢,哈尔琳。”希奥弗提亚面不改色,将腰间的简陋麻布袋换了个面,擦拭脸上和上身的脏东西,“某种意义上,实验是成功的。”
“不过……”哈尔琳上下打量了希奥弗提亚一眼。
“不适合对那团淤泥这么做。如果你不反对把这片山谷炸了的话。”希奥弗提亚扭了扭双肩,刚刚被突然反震了一下,他居然没来得及反应。
这淤泥要是用来做陷阱,没准效果会很好。
“那你准备了什么?!”
难得的,哈尔琳呼出的鼻息将希奥弗提亚身上的黑色淤泥都烤干了,稍微动动身,它们就结成块碎落在地。
希奥弗提亚指着从杂物堆挑出来的木材,道:“搬木头啊。”
蓝色淤泥刚刚被背刺了一下,它感到了熟悉的法力。就在它试图吸收以恢复自身时,那道法术却能量耗尽而消散了。
情绪一般只有拥有神经的生物才能体会,但这是魔法的世界,所以蓝色淤泥要是能表现出欣喜也不奇怪。
只是它的好运并不绵长。在它顺着冰枪钻开的通道爬出来,一股炙热让它像直面太阳的鼠妇。刚刚爬出囚牢的蓝色淤泥,现在又不停收缩身子,似乎打算重新钻进地底。
哈尔琳可不会如它意。
她飞在高空,放开双爪抓住的巨木,带着呼啸声落在蓝色淤泥后。
重力压实了蓝色淤泥的逃生通道,它面前的,是一片熊熊大火。
“结束了……”
哈尔琳长吁一口气,四肢盘缩着,坐在巨大的“篝火”旁。
“嗯。”希奥弗提亚望着这片烈火,错位的既视感迫使他移开视线,“哈尔琳,我还有点事没处理。”
“去吧,我就在这里。”哈尔琳转过头和希奥弗提亚对视了眼。
……
“怎么样?”
希奥弗提亚身上神圣的光芒渐息。
“感觉……”肯阿呼吸很平稳,他站起来,抬头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过了很久的样子。”
希奥弗提亚摸了摸鼻子:“濒死的感觉是不好受。你觉得回顾了一好几次人生,但实际只过了几瞬。”
火二十八 叛徒!(2/7)
“谢谢您,火的loa,黑暗巨魔会永远记得您的帮助。”
肯阿半跪着,右手抱肩,低下战士的头颅,诚心地行最大的礼节这是给祭司或酋长的致礼,除此以外还有他们曾经供奉过的豹型loa。
之前的希奥弗提亚,被他们当作loa,那仅仅出于敬畏;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我明天就会离开。”希奥弗提亚提醒了对方一句。
“我知道。”
巨魔在残酷的原始丛林生活,五感肯定超出普通人。肯阿重伤时虽然迷迷糊糊,但希奥弗提亚和哈尔琳离他可不远。
肯阿将一串兽牙项链取下,恭敬地递过去:“这是我的的荣誉项链,如果以后有什么我们黑暗巨魔能派上用场的时候,您可以用它。”
希奥弗提亚打量着对方。从阿兹尔那里借阅的拓印纸中,他了解到,巨魔的寿命最长的是一位祖达萨的学者,快近千了。可能是因为远离战火,也可能是对方和loa有交易。排除这类特异情况,巨魔部族成员的一般寿命,大多有四百年。
“不直接找你吗?”
希奥弗提亚只是明面上这么问,暗下的意思两者都心知肚明。
“以防万一的。”
肯阿的笑容很勉强,眉眼之间还带着一点尴尬。
希奥弗提亚表情平淡,他接过了那串兽牙项链:“我懂了。”
将兽牙项链缠在手腕上,希奥弗提亚蹲在巨魔祭司身旁,轻声问道:“他怎么办?”
肯阿表情挣扎:“他……”
“战士长?!”
一个巨魔战士提着长矛跑进山谷,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肯阿。
“战士长!”
“您没事吧?”
“祭司怎么躺在那里?!他没事吧?”
一群黑暗巨魔紧随身后,他们都是看到阿兹尔释放的红色信号而来的。当他们看到山谷中的场景,脸上藏不住疑惑。
仅剩下的那个战士也在其列,只不过不言不语,望着三位同袍尸首的悲痛目光刺得肯阿心痛。
这些都是为了寻找肯阿而派出的巨魔战士,而和肯阿亲密的只剩那一位阿兹尔带着和肯阿关系最亲密的这群战士来找他。
“祭司晕过去了,我们需要带他回聚落。”肯阿的嘴唇有点干,他抿了抿,又说道:“他背叛了我们,孩子们失踪的事和他有关。等他醒后,我会组织一次大会,详细……”
“不可能!”其中一个新来的巨魔打断了战士长的话:“这四年,祭司带着我们躲避了多少次危险!要不是祭司的帮助,我们可能早就在祖达萨城外,就被砍成碎肉了!”
“就是!我还记得祭司专门给我熬制的药,那时我一双腿都被巨甲虫咬断。”
“祭司可是部族身份最高的,他怎么可能背叛自己的部族?!”其他巨魔都反对肯阿的提议,这个巨魔也一样,只不过他多问了个为什么。
“请告诉我们为什么!”其他新来的巨魔战士也附和着。
肯阿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他确实拿不出任何证据。
他本来是随着跟踪阿兹尔时的线索,来到这个山谷。当发觉蓝龙的尸体后,一阵睡意涌来,他直接晕了过去;再睁开眼时,他已经被阿兹尔带巨魔抓住了,还是自己最亲的战士。
“这件事还存在蹊跷,我们需要一段时间讨论。”
祭司和自己有矛盾,肯阿不敢再引起众怒,只好换了表达方式。
那边在激烈争吵,有几个巨魔战士已经跑到阿兹尔身边,试图唤醒他,但是被肯阿阻止。
“你知道些什么?”希奥弗提亚不知何时回到哈尔琳身边,问道。
“我对这些不了解。”哈尔琳摇摇头。她从刚刚开始就离这群巨魔远远的,还用了法术小把戏降低自己存在感。
“巨龙不干涉凡类生活,这是龙王们定下的规则。只有涉及了邪神的事件,我们才会参与进去。”
“而且,我这才第一次出远门,怎么会了解他们在想什么?”
哈尔琳嗔怪地瞥了希奥弗提亚一眼。
“那你觉得这是不是一个机会?”希奥弗提亚微眯着眼睛,嘴角挂着笑意。
哈尔琳趴在地上,低头好奇道:“什么机会?”
“阿兹尔不是有邪神的印记嘛,这不是涉及了邪神的事件?”
……
“唔哇!!”
霍尔吓得往后一跳,刚平缓的呼吸再次被噎住。
“快找地方躲好!”
维纳推了一把吓傻了的艾萨拉,把霍尔夹在胳膊,就要往旁边的帐篷跑去。
艾萨拉这才反应过来,可小腿像陷入泥潭,一动不动。
“咚!”
一排不知道什么东西如祖达萨的黄金一般坚硬,竖起高墙挡在了维纳身前,巨大的黑色锐爪凑到她面前。
“嗷呜!”
白爪子突然激动的昂着头。
“不要惊慌,小巨魔。”
温和的声音像一片柔柔的鹅绒轻抚在脸颊,平复了几位小巨魔的惊慌。
艾萨拉和自己的小伙伴顺声望去,是刚刚几个黑影中最高的那个。
她有着白色的巨大体型,和希奥弗提亚相近的面容,但是更白皙,远看着像一团云朵;四条赤红的爪痕,同祭司举行仪式时,在脸上涂的彩绘;头顶还带着一顶黄金薄冠,让习惯了祖达萨皇室风格的小巨魔有种一种奇异的美感。
“咻!咻!”
听到身后的风声,她收回了“高墙”,挡住身后飞来的淬毒长矛,发出“哐”的脆响。
艾萨拉这才看清,挡住维纳和霍尔他们的,不是黄金做的大盾或者鳞甲,而是一对数米长的巨大白羽。
“不要冲动,巨魔。”
担忧族员安全的战士们,怎么可能会听这些不知来历的家伙们的话。
白色的身影站在那里,没有闪避,身旁的几个比她稍微矮小的、羽毛颜色更深的护卫接下了后续飞来的矛雨。
在巨魔战士换攻的间隙,这群深羽护卫嘴唇微张:“啊(aaa……)!”
刺入灵魂的尖锐叫声,让这些戍守聚落的巨魔战士丢卸武器,捂着耳朵跪倒在地。
小巨魔也做好承受魔音的准备,但身旁突然冒出半透明的泡泡,让他们几个完全隔蔽了尖锐声的影响。
教训了这群野蛮的无礼者后,几个深羽的护卫回到自己的地方。
那个白色的生物微笑着,脸上带着无可言喻的母性慈柔:“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小家伙。”
火二十九 风暴女王与持火者的首次会晤
“离……离开那里!不知来历的生物!”
维纳的父亲维奇杵着长矛,双腿颤栗,却依旧挺起了背。他背后的木质长筒里还有三根同样长的。
但这不够。
“你胆敢再将武器朝向风暴女王,我保证你将会受到卡利姆多最严酷的磔(zhe)刑!”
一位深羽的护卫厉声道,她姣好的面容带着煞气。
乌云让双月镶起一道细带,被冰凉的夜风吹走后,双月的白光再次洒在地面。
“嘎!嘎!嘎!嘎……”
不知何时起,黑暗巨魔聚落里的树桠已经落满了飞禽,其他的鸟类还没有鸣叫,那群黑羽金黄喙的乌鸦高叫着,声音响彻盆地,应和着护卫的不满。
“卡拉。”风暴女王被黄金薄冠束着头发插着奇异羽鬃,耳坠边也有。当她偏过头时,柔滑的细羽落在光滑的锁骨上:“欺负他们并不是此行的目的,不是。”
“是,谨遵您的意志。”
深羽的护卫低头退下,但依旧警惕着戒备在后的巨魔们。
暴风女王满意的点头,俯身在艾萨拉面前,轻声细语:“我是艾维娜。如你所见,是百鸟之王。”
她抬起一只优雅而骨感的手,臂下的羽毛掀起一阵微风。一只乌鸦振了振黑玛瑙色的翅膀,落在她手背上。
“这个小家伙把你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艾萨拉看向那只乌鸦,没想起自己在那里见过它。
“一只精灵龙,你想要抓的会飞的蜥蜴。应该想起来了吧。”
艾维娜提醒着小巨魔,看她愣愣的样子,摇摇头:“所有会飞的生灵,都是我的人。”
在和乌鸦对视了好几眼后,艾萨拉终于记起在温暖的火焰之前,还有一段时间自己趴在草坪上,淋着雨,冰冷的触感再次爬上背肩:“抱歉!我只是觉得它们很漂亮,所以……所以我……”
艾维娜笑着,轻声道:“那孩子很幸运,有个人救了她。”
“……我,不清楚。我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艾萨拉没有望着那双白金色的眼眸,她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低头承认错误。
“放心,我不是来追究那件事的。”
没有被追究,艾萨拉反而心头一紧。
风暴女王艾维娜收拢了臂羽,站起来,向着维奇说道:“我来你们的聚落,是为了找一个人。”
在卡利姆多,所有的事情都逃不过半神的视线,他们的生灵遍布所有地区。他们不知道你的存在,只是因为你没能引起对方注意。
这漫长的时间里,他们见过的太多了。
“没有祭司的准许,我们不会招待任何客人。”
维奇抿了抿嘴,看向自己女儿维纳的目光里,心情复杂不已。他不知道来者的身份,但他确信自己是没有能力是无法匹敌对方的。
“这件事我们可以后面再说,不过现在……”艾维娜向自己的护卫看去。
身旁一直沉默的护卫松开手羽。在场的巨魔都瞪大眼睛,看着躺在上面的几个小身影。
“这是你们走丢的孩子吧。”
艾维娜让护卫将小巨魔们放在在维奇身前,他身后的巨魔战士还有普通族人也试探地靠近这里。
“是我的孩子!”有的巨魔低呼着,不敢惊扰了难得睡上好觉的孩子们。
“他们做了个噩梦,现在都好了。”艾维娜很温柔地笑着。
她已经注意到了远处山林上空冒出的火光,映红了那边的乌云,呢喃着:“我不会耽搁你们太久,他就要来了。”
“……但,这需要向祭司通报一声。”维纳的死板不是没有原因,维奇虽然不再对艾维娜表现敌意,但他还是遵守着族规。
“嘎!嘎!嘎!”
艾维娜手中的乌鸦挥舞着翅膀,黄色的喙长得大大的,它生气得似乎自己的食物被维奇抢走了。
艾萨拉也注意到了那边乌云下的深红,小腿慢慢停止了颤抖。
“我相信她。”
她口不从心,却又似乎背后有足够支撑她撒谎的勇气。
……
“我真不喜欢这种。”
蓝龙小姑娘抱怨地摇了摇肩膀,她总觉得背上不舒服。
“再有一会就到了,哈尔琳。你后面会习惯的。”希奥弗提亚同她走下小山坡,沿着今天早上的路进入了黑暗巨魔聚落。
明明是夜晚,却比白天还冷清。似乎,地上的羽毛特别多。
“他们的聚落有这么乱吗?”哈尔琳噘着嘴。
“不,至少我离开前不是。”
感觉到有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希奥弗提亚的感知再次倾泻而出,在各个帐篷里都探查了一遍,那些巨魔都待在家里,也没有什么奇怪表现。
嗯?走丢的小巨魔也回来了?
希奥弗提亚的感知来到自己坐的那个帐篷前,终于感受到阻碍,不强,但没必要非得突破进去。
他带着哈尔琳,来到山毛榉树前,毛榉果被啄食得差不多了。
树上蹲满了形态各异的飞鸟,它们都好奇地望着自己。
一个声音从帐篷里面传来,语气非常激动:“我们又见面了,见面了!”
她伸出手,宽大的手羽却先一步挥到希奥弗提亚眼前,让他仰着身子还退后了一步。
“抱歉,我失礼了。”来者的声音再次缓和下来,没有了激动时的那独特口癖。
希奥弗提亚试探地握住对方的手:“无妨。我熟悉你身上的味道,你应该有好几次……”
触感就像捏着一块暖玉,希奥弗提亚顿了顿,“观察过我了吧。”
她的声音如清晨刚饮下一道甘露的鸟儿在鸣颤:“是的,从你来到这里开始。我们就关注着你了。”
从帐篷里走出来的生物,迎着月光,光华辉映着象牙色的秀丽容貌,即使种族不同,希奥弗提亚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位美人。头部的装饰固然令希奥弗提亚称赞,但她一双笔挺的长腿下,闪着寒光的尖锐爪子更吸引他的注意。
“您好,夫人!”
哈尔琳海蓝色眸子微闪,她上前一步,双手握在小腹,向着艾维娜欠身致礼,金色短直斜刘海十分干练。
这是能让一位蓝龙行礼的存在,而且她的灵魂让存储在储物空间的螺旋剑微微震鸣。
“我的孩子,很高兴见到你,代我向塞纳苟斯问好。”
火三十 真相揭晓?3/7
曾有一位老魔女,同太阳王以及另外两位“死者”分享了原初之火,在灰雾笼罩的世界里分开了“冷与热”、“生与死”、“光与暗”,让世界“活”了过来。于是有了神族、有了人,以及他们的故事。
然而,世界本为混沌,“不洁”之火的命运是消亡,是熄灭。
为了延续自己创造的世界,魔女企图研究并创造新的原初之火,却诱发了灾变,创造出的混沌将其和几个女儿吞噬,化为恶魔的温床。
在希奥弗提亚脑海里,刚刚浮现的,便是一个因恶魔瘟疫而双目失明,下半身扭曲成蜘蛛的一位女子。
她始终坚守着职责,保护传火者必需的营火。
可受混沌火焰之害的,还有附近村落的村民。他们饱受折磨,身形扭曲。
她的善良无法忽视村民遭受的苦楚。她自愿收留这些可怜人,吸取村民体内毒素,却也因此整日饱受着人性燃烧的痛苦折磨,唯一安抚她的,是最爱的姐姐始终陪伴着自己。
然而,为了传火,延续世界,希奥弗提亚夺取了她姐姐的灵魂;即使明白了真相,对她抱有极度愧疚的希奥弗提亚,亦无法选择留下。
再次相遇,已是千百年后。
初火渐熄,他再次被从石棺中被唤醒,踏上传火续存之路。就在一片埋藏于地底深处它有个美丽的名字,烟熏湖的废墟通道内,准备狩猎老恶魔末王的希奥弗提亚,发现了她已经完全恶魔化的尸体。
那位留给他很深印象的女子,叫什么来着?
……
念想打住,希奥弗提亚收回自己无礼的视线:“你说‘你们’观察过我,除了你,还有谁?”
艾维娜双手环抱,手羽遮住小腿的锐爪:“现在还不是时候,但你肯定熟悉对方。”
“希奥……”
小巨魔从帐篷里跳出来,刚好看到站在哈尔琳和艾维娜中间的希奥弗提亚,连忙捂住嘴,生怕自己打扰到他们。
哈尔琳在希奥弗提亚背上轻轻一戳,他歉意地朝艾维娜点头,对方理解地眨了下眼。
“艾萨拉,你知道阿兹尔最近情况吗?”他半蹲着,和艾萨拉视线平齐。
小巨魔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理了下上衣,衣领冒出的短短纸角又被盖上:“我父亲怎么了?他受伤了吗?”
艾萨拉看到希奥弗提亚清澈的眼睛,胸口里仿佛有一条被鹰隼追猎的鱼,尾鳍甩得厉害。她急忙补充道:“我听维纳说,你和我父亲还有战士长都出村了。”
“是的,我们一起出去找失踪的小巨魔。”
“他们已经安全回家,而且不会再梦游的。”艾维娜插了一句。
希奥弗提亚抬头看过去,好一会儿,才露出微笑,点头感谢。
“你父亲正处在昏迷状态,伤势并无大碍。”
毕竟那一脚是我踢的。
当然,后面这句话他还不至于傻着说出来。
“他在哪儿?”艾萨拉的瞳孔微缩。
“肯阿正送他回来,不要担心。”
“我……知道了。”艾萨拉狠狠点着头。
“我没准能帮他,艾萨拉。那么多虫族我都能解决。但我不清楚他晕倒的原因。”希奥弗提亚摊开掌心,一团金黄色的空心光球凝聚,那团温暖的光驱散了因昨晚受凉而纠缠不去的冷意。
“你有什么线索吗?”
“父亲,他每天都熬药很久。”艾萨拉神色莫名,“之前也经常这么做,但这段时间却一直避开我。明明半个月前……”
艾维娜身边,蓝龙小姑娘微眯起眼睛。
小巨魔停顿了下:“他还好好的。”
希奥弗提亚握着艾萨拉的手,轻摇着关切道:“发生了什么吗?”
“因为草药不够,所以我父亲让战士长带着族员去新地方采集。”
艾萨拉的声音就像被闸门切断的蓄水池,话说到一半,立刻低沉下去。
沉默的几秒中,她金色眸子在挣扎。
“我许诺过你,所以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试着信任我。”希奥弗提亚轻抚着艾萨拉的头发,就像面前的是一头温顺绵羊。
艾萨拉紧紧握住他的手,希奥弗提亚的手背多了几道淡淡的红印。
“我之前说过,想请您帮帮我,您还记得?!”
哈尔琳竖起耳朵。
希奥弗提亚点头回道:“是的,我记得。在维纳和霍尔突然从树林窜出来前。”
听到希奥弗提亚肯定的回答,水汽渐渐弥漫在艾萨拉的眼眶,她抽出那沓拓印纸,按在希奥弗提亚手中:“他肯定和什么不好的loa联系了。我想请您解决这件事!”
艾萨拉被压抑的情绪,混在断断续续的言语中,同洪水一样翻涌。
“虽然他一直瞒着我,以为我不知道。”
“我当时就发现了。”
“那些不过是安慰我的谎话。”
“求求您,火的loa,我……”
不想再失去亲人了。
……
“你醒啦。”
肯阿半坐在帐篷里,这是他头一次在自己家点亮篝火,橘红的光将空旷的房间照得通亮。
“……”
被绑住双手、坐在木椅上的祭司并没回话,他不仅法力耗空,脑袋更是像被巨人用大锤剧烈敲击了无数次。
肯阿活动了下,伸直右腿,双手按在膝盖处,自言自语着:“我和虫族打仗的时候,断手断脚很常见,但还没有哪次恢复需要持续十天。”
“……”
阿兹尔淡漠的眼神望着他,就像在看一个被拾荒者之神加尼盯上的巨魔,正一步步地被变作细颚龙。
“你在山谷里为什么会突然对我出手?”
“你会不清楚吗?肯阿?”阿兹尔移开视线,目光聚集到被立竖在墙角的长枪。
那种暴走的感觉很不好,灵魂和身体之间持续着撕裂错位感。
即便法力再怎么充裕,总会有耗尽的时候,没有哪个施法者能强迫体内产生新的法力流。而且祭司是沟通信仰获得能力的,他们的法术只会与信仰对象相关。
阿兹尔还没进入洞穴深处,就已经无法释放任何法术,可他居然还能在长枪上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