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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艾泽拉斯传火全文阅读

作者:安歌琉博奇     我在艾泽拉斯传火txt下载     我在艾泽拉斯传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我在艾泽拉斯传火全文阅读

火一 渴求新生

    漂浮在一片黑暗之中,无分上与下,不辩静与动。

    他的存在仿佛海上泡沫,正步入消亡;仅有细长缓慢的心跳,在这片深邃中回响。

    在悠久岁月里,希奥弗提亚每时每刻强烈渴求着,能再次触碰那道唤醒他的熹微之光。

    终于,幽邃空间的外界,一道细微波纹荡漾开。

    苏醒之时已至那双沉眠已久的金瞳,于无尽黑暗中再次闪灼。

    ……

    “你在看什么?虚空的爪牙们都已经封印完成了。”晦涩神秘的声音在无垠空间传开。

    那是尊能环抱整个星球的巨大身影,巍峨且包罗万象。星空巨兽是绝不能望其项背。

    “泰坦”,也只有这神话中创世者的名字,才能贴切他们身份。

    五位泰坦伫立于无垠的、璀璨的星河中。

    “我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中间的泰坦一把及膝胡子,白色皮肤蕴含金属质感,眼中跃动着金色火苗,望向那条星河中的一个小点。

    “是那个星魂身上出了什么事吗?阿曼苏尔。”

    五位泰坦中唯一的女性驻下脚步,雪花石膏法杖悬在这片无垠黑暗止境,她包容慈爱万物的青铜色面容上浮现出忧色。

    “造物并未发送任何坏消息。”最先询问的那位泰坦回应道。

    长斗篷盖住了他闪着奇异光芒的身体,也盖住了他的头部。他抬起手上的圆盘,一些光芒灌注到了里面:“不用担心,艾欧娜。所有实验室运作正常。”

    “那,刚刚……”女泰坦又看向阿曼苏尔。

    “是星魂的气息,但是太弱小了,我几乎察觉不到。”阿曼苏尔回道。

    如果不是测试双月,赐予五只始祖龙守护者的能力,他也不会将心思放在双月上,更不会察觉有何不同。

    阿曼苏尔伸出手指,一抹白光凝聚在他的手指:“诺甘农,交给你了。”

    最严谨的泰坦,诺甘农将那束白光纳入圆盘。

    “唔……”

    “如何?”艾欧娜询问道。

    诺甘农表情不变,如一块磐石:“之前的实验引发了微小的时空波动,不稳定周期会在双月结束后消失。阿曼苏尔察觉到的气息,推测是由于自续链式反应模块第一次运作,能级峰值超过了设定阈值,造成的观测干扰。”

    阿曼苏尔点点头,眼神示意自己的兄弟姐妹:“那就继续追查那些邪恶者的踪迹,不能让无垠黑暗止境陷入混沌与虚空之中。”

    诸神颔首附议,依次消失在了星空之中。走在最后的诺甘农突然停下脚步,似乎心有所感,回头朝众位泰坦命名为卡利姆多的大陆望去。

    ……

    “我们得找机会逃出去!”低喊着的生物,他肌肤几乎融进夜色。

    “不,那样会被献祭给loa的!”反对声几乎在他说完的同时,接上去。其他族员也都窃窃私语。

    反对者比想象的多。

    “上了前线,我们仍会死!”他目光如炬,怒其同胞不争,而后又缓缓道:“蒙加兹有着祖拉萨所没有的更大野心。再向南进军,我们都会死在那!”

    “如果我们改信其他部落的loa,我们就能活下来!”

    祭司看向那个方向,不言不语。

    他的沉默似乎是一把绑着荆棘的刀,划开对方皮肤时,还将恐慌的倒刺扎入其中。

    “你,你这是什么表情?阿曼尼酋长可是许诺过的!”声音变大,似乎能冲散他的忐忑。

    原本向着祭司的族员都陷入沉寂,这句话扎中了他们心隙。在祖达萨外城的夜色下,开始浮现争执的苗头。

    “冷静。”

    祭司举起仅剩的左手,两个字制止了争吵:“他也给我说过。只要放弃扎尔赞酋长,愿意服侍他们部落的洛阿神,我们就可以获得生存的机会。”

    看见底下的族员静静听着,祭司望向族群的后方。他的妻子正抱着女儿,向自己点头示意。

    他收回视线,振臂面向族人:“你们忘了吗!他们并非赞达拉的主人。正是因为古拉巴什、阿曼尼和达卡莱他们的到来,才使得我们苦苦追寻的理想高地赞达拉,变成如今这种地步。”

    “看看抱着同样愿景来到这里的部族吧!他们要么死在追杀虫族的半路,要么被端上了祭祀台!”

    “他们将我们看作不详者!却忘了是我们的部落为巨魔帝国带来胜利!深入虫巢的扎尔赞酋长和那些勇者至今未归!”

    “仔细想想!这片大地西边,我们的父辈站在高山便可望见无尽大海。他们带着我们翻越过绵延不尽的山脉,穿过怪石嶙峋的针峰石谷,遵照着大地之灵的指引,与其他部族相遇。我们为赞达拉帝国奉献了一切,包括我们的族员、我们的亲友!”

    “我们是伟大的、无畏的、暗夜中的猎手和探索者!不是卑微的、愚昧的、弱小的奴隶和祭品!”

    环视一圈,争执的声音一度被压下去,他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笑意。

    是时候了。

    “祖达萨的学者曾告诉我,我的父亲,曾在北边,获得过一位真神的眷顾,他得到了可以和秘术师们睥睨的能力。”

    “虽然失去了我们的loa,却有一位真神庇护我们。他将保佑我们不再为饥寒所困、不再担忧后代会夭折、不再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不再被歧视、不再被压迫!”

    “但是……北边,有虫人。”

    虽然很向往祭司所描绘的愿景,但现实不会那么美好。

    祭司的眼神同语言一样热烈:“他们早已被赞达拉帝国驱赶,而我们还有着大地之灵。在她的佑护下,英勇的黑暗巨魔不惧任何事物!”

    “我们将走向辉煌!”

    拿着大地之灵作牌头,族员在他的豪言下纷纷欢呼,甚至忘记失踪好几年的酋长。争执的气氛不再,他们肤色因激动而更暗。

    阿兹尔满意地点点头,再次望向族员身后的妻女。

    被妻子抱着的、阿兹尔的夜空之星,她望向父亲的那双金色瞳孔,似乎跃动着兴奋与崇敬的火苗。

火二 被唤醒的永眠者

    “这里是?”被一阵微弱波动唤醒的希奥弗提亚一拳砸飞了面前的石板,从石棺里翻了出来。

    眼前没有四处散乱的石棺和墓碑,附近也没有唤醒不死者的那栋钟塔。

    他正站在高山之巅,伸手便可触摸到云海。

    希奥弗提亚向所在山峰的右侧望去,那里有一片漫长而宽阔的针峰石谷;针峰石谷旁边,山脉之间的沟壑中,隐约能见到形似方尖碑和阿兹特克风格金字塔的残骸。

    左边,一片森林和原野后,是同地平线相交的海洋,橘红太阳的辉光在其上潋滟。希奥弗提亚能感受到对自己的微弱吸引力。

    身前身后的景致相差无几,皆是绵延山脉。

    他这才望向唤醒自己的,那阵微弱波动所在方向。那是从身后,群山之外传来的。

    希奥弗提亚眉目肃然:“不详。”

    不止身后群山,他的前左右三个方向也都有近似的诡异压迫。希奥弗提亚如同掉进了饥饿狼群的羔羊,浑身不自在。一道手掌大小的裂缝突然出现在希奥弗提亚身前。他从中抽出一把近乎同他等身高的长剑。

    剑刃呈螺旋状,中心轴同烧红的钢铁,剑尖闪耀着锋利金芒。

    希奥弗提亚屏息举剑,身上的气势犹如风箱鼓作的熔炉,不断攀升,直到空气开始凝结。未经打理的白色齐肩长发,被一群无形的手轻托着。

    “吼唔!!!”

    希奥弗提亚背后和头顶掀起飓风,山巅的树木、灌木乃至草地都被这无形的迫力紧紧握住,从山顶上向四下抛撒。

    他顺声望去,目光微凝。

    “龙?!”

    霸王龙一般的身子使得它并不能抓钩到猎物,但是那恐鳄一般的巨颅张开了血盆大口,腥臭刺鼻的气味掀起旋风,裹住希奥弗提亚。

    虽然比不上他那世界里的飞龙,但这群家伙似乎也不是什么易取之辈,低下的智力换来的是体质与力量上的加成。

    为什么希奥弗提亚会知道这一点?

    “乒!”随着一阵火花四射,飞龙停下了动作。

    它那没有拳头大的脑容量根本想象不出,为何这一口下去却咬不断这个外表看起来十分瘦弱的、皮肤同鱼肉一样白嫩的两足兽。

    “嗝唔……咳……”飞龙朝着地面不断拍打着覆盖着骨铠的长尾,试图借力重新回到高空。那狰狞的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然而它不清楚自己发生了什么。

    希奥弗提亚闪过一丝疑惑,动作却不慢。

    他双手按住飞龙上下颚,半蹲着身子,以禁锢对方在地面上不停挠抓扑腾。

    尘土飞扬,碎石和泥土同一枚枚子弹,打在山巅的树木上,飒飒声里伴着飞龙的哀嚎。

    终于,飞龙与希奥弗提亚相近长度的龙爪停了下来,它已经挣扎累了。趁对方疲惫的空隙,希奥弗提亚用脚弓,将卡在飞龙口中的螺旋剑勾出来。

    口里没有了坚硬异物的飞龙眼神一亮,短小的前肢想借机抓住散发美味的猎物。可它没搞清猎物到底是谁。

    等飞龙反应过来情况不对时,嘴角已经感受到了撕裂的痛苦。

    希奥弗提亚弓步上前,袒露的上半身肌肉暴起,架起习惯的发力姿势。在希奥弗提亚一声低吼中,飞龙的嘴角同撕开的柚皮,彻底绽裂,下颚如磐石的皮肤连带着被扒扯下来,鲜血溅满了希奥弗提亚的长腿。

    “只是野兽?我还以为是龙。”

    希奥弗提亚松了口气,将手中还在滴血的肉块扔在地上,再次环视了周遭。

    诡异压迫已经消失,这座山巅的生物,除了躺在地上的裂口“龙形野兽”外,都被希奥弗提亚气势所震慑,朝四面八方逃散而去。

    希奥弗提亚这才得空,仔细打量着这个附近。

    浮空的树木在茎干上流着闪着光的液体;

    长在山腰的树林其树干如手中的螺旋剑剑身一般,树叶是针尖一般,有蓝粉色,也有深绿色;

    对面矮一点的山峰上,几个四肢带着莹蓝色、身上像由木头构成的小家伙,在远处灌木里探出头,朝这边遥遥打望着。

    感知到它们的存在后,希奥弗提亚朝着几个小家伙看去。

    “咕呀!”这群木质的小家伙似乎被吓着了,叽里呱啦地尖叫了几声,晃着小脚丫,啪嗒啪嗒地,匆匆躲进灌木林里。

    事件的罪魁祸首难得地露出笑容。

    “挺不错的地方。”

    胸口里的温暖似乎也认同他的评价,欢欣地涌动翻腾。

    比起上个已经消亡的世界,这里原始,却更似伊甸,生机盎然。希奥弗提亚坐在自己的石棺上,很快决定了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不过,在那之前,要做两件事。他低下头,望向流着温热血液的尸体,捂着肚子。

    进食是补充能量的一种途径,有香料和美酒刺激,当属人生一大享受;可这些对于他而言,却不是多好的体验。

    暂时没有搭理地上的肉块,也没有在意半空中、朝着自己龇牙咧嘴最后飘散离去的龙的灵魂,希奥弗提亚在树林和灌木中,寻找自己需要的物品。

    穿着问题对希奥弗提亚而言,比解决饥饿更重要。

    衣着得体可是他难得的、还谨记的原则之一。现在这纯天然、全方位无时不刻进行着光合作用的打扮,让他回想起一份遥远的情绪。

    别乱想,就是羞耻。

    可这里又没有商店、铁匠,所以希奥弗提亚必须得自给自足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个原则,可不仅仅用在生活。

    多少算是流淌着神族的血,太过落魄,那群家伙的石棺肯定压不住。

    希奥弗提亚自娱自乐着,顺手拨开沿途的树枝。

    森林并不温柔。希奥弗提亚好几次遇到正在猎食的野兽,甚至有几个头铁的,把他当做晚餐对象,都步了龙兽的后尘。

    突然,他停下脚步。

    希奥弗提亚低身趴在灌木里,感知力像溢出的水,悄无声息地漫延到远处,那群融入黑夜的生物脚下。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火三 灌木丛里的玛德亚西……

    对方似乎使用了什么干扰。

    察觉到动静时,希奥弗提亚只看得几团昏暗不清的黑雾。感知来到黑雾身边探伺着,里面那群生物似乎正在护送着什么。

    对方无时不刻散发出来对周围的警惕,提醒他保持距离。

    由希奥弗提亚收集的信息,他倾向同对方交流。

    因为“它们是附近唯一的群体”是不确定命题;如此分工合作,还有运送的道具,说明对方具有一定智慧;而且,了解这个世界的详细又是希奥弗提亚的主要目的之一。

    虽然对方很警戒,但只要表示善意,就不是问题。

    他挎着一条树桠编的草裙起身。

    “嗦嗦……”

    “!!”

    灌木丛的响动像往兔子窝丢下一只狐狸,这群草木皆兵的黑影毫不思索,手里的投掷物和预设好的咒术径直飞来。

    扬尘和咒术残留物的刺鼻味,弥漫在这片森林小区域。

    施法者是这群生物的领队,它吱吱了几声,分散在队伍四周的手下朝着命中的方向慢慢靠了过去。

    他们用手中造型怪异的长枪拨开那片灌木丛,没有发现野兽或者敌人的踪迹。为首的那名哨兵转过头:“-¥”

    施法者观察了一阵,才吱叫着挥手,示意身后的队伍跟着他继续走。

    在它转过头时,猛然一道黑影自它身旁的大树上跳下来。

    “天降正义!”

    “嘭!”

    希奥弗提亚握着顺手捡到的大棒,给施法者一记闷棍后,趁哨兵没来得及反应,再次缩回黑暗里。

    正所谓毛多弱火,体大弱菊,遇上一群靠偷袭。

    可能是被之前的战斗风格约束着,又可能是为了获取对方更多信息,希奥弗提亚并不着急击倒对方。

    “#*#!”

    “#口#!”

    “#?#?”

    哨兵们虽然慌乱,但并非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它们两两组合,背靠背面对着黑暗的森林。

    “→#!”一个哨兵指着小队北边一处灌木。

    找出希奥弗提亚位置的同时,哨兵们架着长枪,猛冲过去,将那里的影子扎了个透心凉。

    “~~!”

    感受到反震的力道和扎实的手感,哨兵们还用长枪搅了搅。

    刚被护卫拍醒的施法者急忙在自己身上多下了几个咒术,看到哨兵们扎中了偷袭者,施法者却警铃大作。没等它提醒哨兵,希奥弗提亚再次发难。

    他正侧身,手臂夹住所有刺过去的锋刃。希奥弗提亚见哨兵放松了警惕,高举着另只手,同时闭上眼。

    “光!”

    高举的掌心中,刺眼蓝白光应声而起的。

    将作为攻击的某个法术大量删减,仅保留能量本有的光芒。丧失了强大攻击力,但致盲的效果却出乎意料好。

    没等哨兵撤回利器,感光部位带来的肿胀和眩晕感迫使它们不得不捂着眼睛,瘫倒在地。

    希奥弗提亚睁开了眼,收回灵魂之光后,感知如流水再次布满周围。这群异界生物趴在地上的景象也传回了大脑。

    “#!_!#”

    “_!”

    虽然听不懂对方说的什么,希奥弗提亚只看他们反应,也能清楚他们的痛苦和愤怒。

    “这可是你们先攻击的,我只是想问问路。很抱歉下手重了。”希奥弗提亚稍稍举起双手,表示不会继续伤害它们。

    ……嗯,虽然他们都蒙着眼睛,看不见希奥弗提亚的动作。

    但希奥弗提亚可以肯定自己的灵魂传音能让这些生物理解自己的意思。

    只是,在他灵魂沟通对方时,一道气息从他所在森林的间隙上方迅速扫过。希奥弗提亚察觉到了,却没来得及仔细感知这股气息。

    当他迅速回神时,施法者的低语已然从身后传来。

    “^*%^#¥”

    希奥弗提亚算准了法术飞跃的轨道,脚下一滑,略微躲避了攻击。扭曲的黑色光团与他交身错过,砸在身后地面。

    没有立刻接近对方,希奥弗提亚只是被动应付施法者的各种咒术,不时挥舞一下大棒,打断施法,而心神更多放在可能再次出现的气息上。

    “……^%;^#”

    对方攻击的能量团模型和第一次的重合。难道对方的底牌只有这些?

    希奥弗提亚感知力一动,察觉到身后已经恢复、冲过来的哨兵。他冲刺过去,落叶沙沙作响,风声掩住了其他动静。

    “嘭……”

    希奥弗提亚欺身上前,拳头仅离施法者两指头远。

    可地面突然钻出来数道荆棘藤,每一条都至少有希奥弗提亚大腿粗,还钉着密密麻麻的猫牙倒刺。这些荆棘藤将希奥弗提亚死死束缚在原地,连抬手都禁锢了。

    “呜呜!”后面的哨兵表现出高昂的气势。

    “咕叽咕叽。”施法者从腰间取出一瓶满溢出黑烟的骨瓶,将骨瓶盖取下,嘬了一口。

    一阵黑与绿相互交织的烟缠绕在了施法者身上,它的体表盔甲也浮现出了绿色和亮黑的纹案。

    希奥弗提亚没因荆棘藤蔓束缚而慌张,反而一脸严肃,仔细打量着施法者。

    之前有着对方的咒术干扰,感知虽能判断对方位置,却没法看清对手。施法者刚刚为节省法力耗费,取消了无用的遮掩,所以希奥弗提亚才注意到施法者的外貌。

    它比希奥弗提亚高出一半,头上一对两曲触须,披着黑色破布面纱,昆虫的节肢躯干遮掩不住,从开了侧腰的长袍中露出来,背后一对透明而有质感的翅膀,上面是一对平衡棒。

    希奥弗提亚视线转到身后。比起施法者,这群哨兵身材要魁梧些,一身黑壳造型的铠甲,头上一个独角,“手”其实是一把钳子,“长枪”则是另只手臂的外骨骼。

    希奥弗提亚没见虫子演化成人,人变虫的倒是不少,尤其是某些止不住**,不断重生自己,最后变成蛆的家伙。

    暂不判断对方是人虫还是虫人,希奥弗提亚的注意被施法者腰间的骨瓶牢牢抓住,那似乎是用类人生物的头骨制成,与人类不同的是,这个头骨下颚有两颗小指长的獠牙。

    很好,至少命题证伪。

火四 线索

    被荆棘藤蔓缠绕的希奥弗提亚同捏紧的海绵一般,向内缩着肩膀和双腿。

    虫人施法者察觉到猎物的变化,口中继续念叨晦涩咒语。哨兵也没有闲着,锋利且坚硬的骨刺四面八方围着希奥弗提亚刺来。

    每次心跳,攻击都更接近眼睛一米。希奥弗提亚的膝盖像不断挤压的弹簧,积蓄的力量喷涌而出,他眨眼间便翻跃到半空。

    藤蔓的细弱处被扯断;猫牙倒刺朝虫人散射;杂草、落叶和土壤,同汽车行驶过的水洼,四下飞溅。

    看到猎物竟敢朝施法者扑过去,哨兵大惊。可骨刺难收,大多的虫人哨兵被自己的队友刺中,绿色脓血顺着骨刺低落在地。

    施法者还在念咒,没了哨兵作牵制,它几乎没有防御力,只得加快咒术进度。

    希奥弗提亚挣脱的时机很巧妙,哨兵们的攻击落在同伴身上,他也得空突袭。只是还有个护卫守着施法者,多花了一脚功夫,却无法阻止拼命施展咒术的施法者。

    依旧是黑色光团,直径却大了两圈,带着邪恶尾光,重重撞上希奥弗提亚的胸口。

    看到坠向地面,砸出个土坑的猎物,哨兵再次聚集,骨刺同离弓之箭,以雷霆之势穿刺而去。

    施法者使出破格咒术,魔力掏空,身形不稳,见希奥弗提亚被追击,连忙抓住间隙举起骨瓶,这次灌了一大口,面色才平缓不少。

    “duang!”

    听到这个声音,施法者脸色再次沉重起来,张开有些酸痛的口器,继续准备着咒语。

    灰尘消散,哨兵注意到一根巨大的木棒挡在了攻击方向,它们像工厂里的机器人,动作皆有安排似的,再次同步。一个哨兵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上去,剩下两个哨兵则再次挥舞着骨刺,分别刺向希奥弗提亚腰侧两边。

    希奥弗提亚眼神还带着茫然,金眸似乎掩上一层薄雾,看不清切。可是他的肌肉依旧记得反应动作,在骨刺靠近的同时,一脚一个,将骨刺死死踩在地上。

    “这是?”

    胸膛里的火苗似乎见到令其愉悦的事物,微弱的橘光大振,几乎照亮这片无边无际的精神力海洋。

    在荏苒的无梦昏睡中,希奥弗提亚曾多次探索自己的精神领域。除了他特意保护的那小部分范围,一切都浑浑噩噩,分不清方位,也不清楚年岁。用一个依稀记得的熟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混沌鸿蒙”。

    而现在,象征一切源头和界限的火焰开始了颤动。

    恍若一瞬又仿佛很久,那丝微小的火焰将侵入自己身体的黑色光团燃烧殆尽,一道纯净无瑕、有如精磨细致黑曜石的暗光遁入其中。

    希奥弗提亚的眼睛重新恢复了神采,脚下两个哨兵还在奋力尝试抽回骨刺。

    他立刻感知到身体四周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潜意识告诉自己,那股能量现在就能用。

    希奥弗提亚将没有握住巨棒的那只手伸向腰侧,对准哨兵,冰冷的气息如同毒蛇,在掌心盘旋。

    “!!#x#”

    哨兵见到两足兽掌心中的气息,连着节肢,直接掰断自己的骨刺,它们一边捂着绿色脓血,一边惊慌大叫着急忙后退。

    施法者挥动的背翅短暂地停住,那股气息差点令它四足无力。它的反应不慢,后退的同时还警告着剩下的两名哨兵。

    “??”

    后知后觉的两名哨兵才进行着防御姿态,可当几个虫人再次警惕看向土坑时,那里仅留下一根巨大的木棒。

    惊诧的不止它们,希奥弗提亚也正打量着双手。

    他还以为凝聚起来的那道能量是向外释放的。

    丛林的夜晚,光线非常黯淡,但是黑暗无法遮住希奥弗提亚的视线。没有了隐藏咒术作遮掩,他能清晰看到对面几个虫人的动作,甚至是身上的细毛;但他低头时,却看不见自己身体。

    在感知里,那股透露着冰冷、压抑气息的能量像深海,萦绕在全身,让自己感觉更加轻盈。

    希奥弗提亚不打算现在解析原理。他再次看向这群虫人,仅剩的四名虫人头上的触须交差晃动,说着希奥弗提亚听不懂的话,他也没打算再用灵魂沟通对方。

    虫人们没发现希奥弗提亚的踪迹。它们歪着脑袋,相互对望。

    接着,一个哨兵重新背起他们运送的东西,似乎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抛之脑后。

    这是第二次了,难道又是记忆只有七秒的野怪?

    希奥弗提亚在心里稍稍腹诽了下,弯腰捡起巨棒,脚下一动,几近瞬间的身形移动带起的飓风将附近树林的树干都压弯了,外表如古稀老者皮肤般褶皱的巨棒停在身后的刹那,他一步跨到虫人施法者身后,抡圆,一挥。

    在残影之后,碰触的中心才传来巨响。

    “嘭!!!!!!”

    巨棒范围内的树木要么被巨力折断、要么连根飞起,尘土和岩石还有草皮溅满了周围的树冠。

    不用检查攻击是否出现差池,刚刚那微不可查的三下抵抗就已经说明了结局。

    希奥弗提亚将巨棒扔到地上,捏掌成拳,脚下的草地如同被剃刀削掉并扔向空中。

    他再次消失在原地。

    “!!”

    因为好奇虫人运送的是什么东西,所以第一次的攻击范围只将虫人施法者和外围警戒的哨兵纳入进去;第二次用拳头,是为防止攻击波及到虫人运送的包裹,。

    希奥弗提亚在擦拭干净了拳头,然后才撕开包裹,仔细打量着里面的东西。

    “可惜,晚了点。”

    希奥弗提亚看到里面装着的人型生物,伸手试探了气息,对方已经死亡了。或者说,在看到对方干枯的躯体时,他就知道这个人型生物已经没有了灵魂。

    不过身体还带着温度,也没有尸斑……其实希奥弗提亚对这具灰黑色尸体身上看得出有尸斑是没有把握的。

    希奥弗提亚蹲在包裹布的边上,将这生物的模样记牢:“还是先按着原定路线走吧。”

火五 战斗吧,蓝龙!

    从幽暗的森林的间隙中,可以望见天空中那两轮月亮,一白一蓝。

    汇聚在深邃阴影之间的微光,停留在一片狭窄而曲折的、沾着露珠的灌木上,这也是方向的指向标。

    “啪!”

    地面上,纤细的影子从一个阴影钻入另一个阴影,声音从远到近再离去。

    在树木粗壮的枝干上跳跃移动的希奥弗提亚穿着一身简单的褐色布衣和短腿裤,它的缝接处都十分粗糙,只用了藤蔓穿插然后打结制成。

    腰侧系着的那块布兜似乎都要好一些,里面装了些野兽能吃的水果。

    希奥弗提亚现在走的地方是和朝向海的方向相互垂直的。

    他在出发前观察了周围的情况。如果跳下这座山,直接朝着海的方向走,他会遇到一大片森林,比山脚下的那片小树林更加绵延不断。

    即便全速奔袭,也至少要连续不间断地跑个两三天,更遑论他还背着以十斤为计量单位的“人生重来棒+3”,这一趟下来,不比环绕着黑海走一圈来得轻松。

    所以他选择了先绕着山脉的丛林,到对面的谷地它在两座高山之间,再顺着河流朝大海的方向漂去。

    不多时,双月渐渐隐入地平线。希奥弗提亚借此推断了大致方位。

    朝北的是那大海的方向;朝东南的是希奥弗提亚刚苏醒时注意到的针峰石谷方向;西南是让他苏醒的震动所在之处;现在,他正向谷地奔跑,一道橘红的曙光夹着森林草地的独特清香迎面而来。

    与光明重逢后的希奥弗提亚心情并不怎么好,似乎越往这个方向,虫人的数量和分布越多。

    短短两小时,就遇到三支运送食物的队伍。

    希奥弗提亚利用对方夜间狩猎,黎明回巢的特点,尾随了一队虫人。那队伍中的施法者更加警惕。

    哨兵不再是独角钳子手,而是甲壳虫。它们体型巨大,就像和0.6排量的小汽车,黝黑或暗棕的甲壳上还泛着油光,嘴部外有巨颚,内有七鳃鳗似的漏斗圆筒状口器,里面长满锋利腥黄的牙齿。

    被咬住的猎物,只能选断肢或死亡。

    看见身前只有一只甲壳虫时,希奥弗提亚还以为有机可趁。但在激怒对方后,十数只与它体型相同、甚至更大的哨兵从地底冒了出来。

    希奥弗提亚的感知力没法对躲在高密度中的事物进行侦测,因此没能注意到这群突然钻出来的巨型甲壳虫。

    他本打算用那股黑暗冰冷的能量隐去身形,却发现没法释放出,甚至连感应都异常艰难。

    担心地面下是个虫巢的希奥弗提亚,当机立决。他脚下扬一阵尘土,轻松跳上巨树的枝干,再攀登到树冠,像只隐藏在草丛的猎豹,以闪电的身形变换身位,然后……战术转移了。

    他的目的是去大海那边,而不是追踪虫人的集聚地。位置是记下来了,如果以后有需要,随时可以过来。

    而且,希奥弗提亚所遇到的问题不止虫人,比如现在。

    双峰之间,山谷坡地,河岩边湍流拍打出白浪花。

    潜伏在一尊三米高七米厚的巨石旁,希奥弗提亚双手抱胸,坐在地上在等什么。

    “吼!!!”

    回荡在山谷的咆哮,将河流两边需五人合抱的高大树木震得不住摇晃。

    希奥弗提亚单手撑地,支出半个脑袋,了解这场“搏斗”的最新进程。

    眼熟的一只红色飞翔霸王龙正绕着它的对手,不时补上一道攻击。它双翼震开有一辆两节车厢的巴士长,比希奥弗提亚单手撕成两半的那只还大点,锐三角的梳形三角尖齿刚刚从它的对手脖颈处咬下希奥弗提亚半个身子宽的血肉。

    “唔!!!”

    红色飞翔霸王龙的对手比它表情更丰富,希奥弗提亚可以明显看出它那张蓝色而娇小的面孔露出痛苦的神色,振翅的动作也变缓,一副快要掉下来的样子。

    红色霸王龙没有放任蓝龙自由落地,比起被摔死,它似乎更愿意让这条娇弱的畸形种被自己的骨爪撕扯成几瓣,这样更方便吞食。

    霸王龙双翼往后一缩,重力带着整个龙急速坠落,赶在挣扎哀嚎的蓝龙落地前抓住对方腹部。

    “嗷!!”蓝龙闪着光泽的腹甲根本抵御不住红色霸王龙的残酷,几乎在碰触的瞬间就抓出了鲜血。

    “吼!”听到蓝龙的哀嚎,飞翔霸王龙身上的红色愈加炙热,却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细长的蓝色瞳孔闪过一丝狡猾。

    一道寒冷的气息带着冰晶灌入那张凶残吞噬的大嘴。

    飞翔霸王龙的吻和嘴沿由红变紫,最后变成深蓝,冰晶覆盖住了它前半个鳄鱼般的脑袋。蓝龙忍着腹部和脖颈的痛楚,刚刚柔弱的双翼挥舞有力。

    两条龙的姿势发生了反转,现在是蓝龙占据上位,以爪还爪,抓住了红龙的腹部,带着两条龙重重摔在地面。

    不巧,刚好是伸出半个脑袋的希奥弗提亚面前。

    从晃荡中清醒的蓝龙摇摇头,身形不稳,侧面细长的蓝眼睛注意到一个两足兽正站在它们面前。

    “离开!”蓝龙并没有开口,起伏的腹部却带出了声音。

    希奥弗提亚的金瞳一亮,没有听进警告,还靠近几步。

    “离开这里,凡类。”蓝龙的气息弱了不少,它腹部的伤口虽然在恢复,却十分缓慢,一股希奥弗提亚熟悉的能量波动在它的伤口处,不时飘出黑绿色的雾气。

    “我能帮助你。”希奥弗提亚双手平摊朝着天空,开口道。

    蓝龙细爪朝前移了两步,低下头,希奥弗提亚可以看出对方不加掩饰的怀疑目光。

    “你?你是谁?”

    他眼角微垂,抚胸回道:“持火者,希奥弗提亚。”

    如果不在意对方褐色简陋的衣着,还背着同它前臂一样大的大棒,蓝龙对这个两足兽的感官可能会更好点。

    蓝龙眯着眼睛:“希奥(theos),弗提亚(Φwti)……以‘神’、‘火’为名,你可真大胆呢。”

火六 那自称持火者的家伙

    蓝龙脸上选择性地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或许是感兴趣的表情,希奥弗提亚并不能准确分辨这位蓝龙的情绪。

    他刚刚愣了下,这只蓝龙居然明白自己名字的含义。

    “是这么理解没错。”

    蓝龙再次放低了蛇一样的脑袋,左右打量了一番。

    很像不久前遇到的维库人,但是体态更小,和维库人畸变的婴儿差不多的皮肤。

    而且,敢以神火为名,自诩持火者。不说已经被封印的元素领主,在它这近千年来的认知里,只有神话中那位塑造了高山的伟大者身上才会闪耀着神火。

    不,重点不是这些。

    “那么……持火者,你来到我们蓝龙族地边界有何事?”

    不论对方是否跟守护者提尔那边有关系,蓝龙都必须提高警惕。

    如果是几百年前还好,但现在,它无法区分这些生物,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

    “只是想问个路。”

    说完,希奥弗提亚退后了几步,同时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哼嗯?”

    蓝龙还在想对方的话有没有深义,想找什么话题把这个身份莫名的家伙引开,腹部的痛楚却突然消失,强大的恢复力带来的酥麻感让它不由得发出moan。

    “你做了什么?持火者。”

    蓝龙高昂着头,这对它而言才是正常姿态,同时这个俯视带来的气势也可以向希奥弗提亚带来压力。

    如果他只是个凡类的话。

    希奥弗提亚对它摆出来的姿态毫不在意:“表示我对你并没有恶意。”

    他摆了摆手,然后又指着蓝龙爪下:“与其在意这个,你的同类好像要醒了。”

    “!”

    蓝龙没心情去纠正对方言语里透露出的愚蠢,它下意识地抓紧了爪子,而这,也让地上躺着的那个红色霸王龙挣扎得愈加厉害。

    “离开,凡类!”

    与这个弱小的生物交流时,蓝龙心底实际是不屑甚至警惕,所以用“持火者”来称呼,算是讽刺对方。

    当它的敌手再次苏醒,蓝龙的态度真实地表现出来了。

    “吼!!!”

    睁开眼的红色霸王龙,它的怒火比背上红色狰狞鳞甲的皮肤还显眼。眼中喷出红光,在它冻伤的三角尖嘴里不断攀升的温度,无一不说明接下来的招式有多具威胁性。

    “躲开!”

    没留给蓝龙时间反应,红色霸王龙布满骨铠的身体、双翼和利爪,在地上翻滚出了烟尘,草坪被它身上的高温烫得焦一块、烂一块。

    蓝龙将希奥弗提亚一尾巴扫飞,自己仅来得及偏头,试图躲避火焰吐息。只可惜,慢了一拍,半张脸被高温炙烤着。

    “呜……”

    正准备出手的希奥弗提亚还没走两步,就被“友军”一个秋风扫落叶,拍回石头下。

    虽然躲过火焰,却失去了助力良机,等希奥弗提亚再次跳上来,只看蓝龙到被坦克一般的红色霸王龙撞飞。

    “蓝龙!?”

    对方没瞧他一眼,它放弃了再去照顾这个“不知好歹”的两足兽。

    蓝龙伏低身子,当红色霸王龙冲过来时,就躲闪,不再正面应对。看它身上蓝色鳞片缝隙之间流转着神秘的光纹,就可以猜到,蓝龙正酝酿着法术。

    蓝龙一族对奥术的亲和力有多强?感受下周围不停汇聚过来的寒气,水汽结冰,地面凝霜,希奥弗提亚大概就知道了。

    看着状若疯魔的红色霸王龙再次冲过来,蓝龙加速了咒语。

    可腹部和脖颈的伤口没有完全恢复,又被龙兽冲撞,加剧了伤势。

    “……thori……anar……咳!”

    忍耐不住的刺激让它咳出了声,这本来没什么大问题,但精神力引导的奥术能量却失去了控制。

    蓝龙准备的是个威力不差的法术,被扰乱的奥术能量在它体内四处奔窜。

    靠着强悍的体质和掌控力,蓝龙避免了奥术对身体的直接伤害,但它经验不足,奥术失序还是令其身形一顿。

    红色霸王龙相时而动,将蓝龙给扑倒在地。这次霸王龙吸取了教训,没再高昂着头咆哮,彰显暴力,直接张开血盆大口咬了下去。

    蓝龙细长晶莹的眼睛饱含着恐惧与不甘,它才九百多岁,还是只幼龙……

    “!!!”

    一个有它前臂大小、劣质粗糙、但格外顺眼的巨棒和红色霸王龙的梳形三角尖齿来了个亲密接触。

    蓝龙甚至能听到令它头皮发麻的骨头碎裂声。

    ……是什么?

    蓝龙愣愣转过头,那个单手挥舞着巨棒的两……咳,持火者恰恰收回动作。

    希奥弗提亚背对着蓝龙,挥了挥手里大棒,似乎在掂量选的西瓜有几斤。

    “质量还不错。”

    什么不错?

    蓝龙依旧没反应过来。

    希奥弗提亚回头望了眼:“用不用留手?”

    蓝龙眼神还带着茫然:“不,不用。”

    “那行。”

    他回过头,右手本能地朝着虚空一伸。在那道空间缝隙出来前,他不声不响地将伸手动作改换成挑衅手势。

    在地上翻滚了三圈的红色霸王龙浑然不觉自己的危机,正应了希奥弗提亚之前对这种龙形野兽的评价。

    “吼!!!”

    想着刚刚被希奥弗提亚给一咕噜撞翻,红色霸王龙见着元凶还对自己举着大棒,立刻转移仇恨,没再搭理它一心想要咬死的蓝龙,向希奥弗提亚扑过来。

    同样,因为手短,够不着,可红色霸王龙的经验不是希奥弗提亚第一次遇到的那只黄铜色的霸王龙能比拟的。

    它一口咬向希奥弗提亚,在攻击被躲过后,一个转身,带着破空声,布满骨铠的粗壮尾巴扫了过来。

    红色霸王龙侧着头,尾巴上没有感觉到实体,拳头大小的眼珠子骨碌一转,连天上都瞧了眼,都没发现那只两足兽的身影。

    “喝啊!”

    红色霸王龙瞳孔紧缩,然后感到一股巨力从腹部传来,将自己送上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是什么?!”危机解除后,重新站起来的蓝龙和对方默默地保持了段距离。

    希奥弗提亚笑道:“人生重来棒。”

火七 哈尔琳

    希奥弗提亚感慨着时间的流逝,随手又向篝火丢入了一块木柴。

    “你叹什么气?”

    蓝龙的声音从篝火对面传过来。她用爪子捻起一块烤熟的肉嗅了嗅,一脸满足地放进嘴里,像位品尝着艺术品的美食家。可那双细长的眼睛,一直留意着火光后的生物。

    “没什么,哈尔琳。我只是想起些往事。”

    牙齿就是个装饰物,希奥弗提亚一口将烛蜡般无味的烤肉吞下,简单回道。

    哈尔琳撇撇嘴,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枚水晶球,放在身前。

    “那是什么?”

    蓝龙藏在双臂后的吻线,幅度变大:“水晶球,和族人定时联系的道具,也是我学习占卜用的。”

    “占卜?!”

    哈尔琳的声音很轻,就像刚刚拂过她双翼的夜间微风:“对,占卜。”

    “那可真厉害!加油啊。”

    希奥弗提亚鼓励了句,继续注视着篝火。

    橘色的火光照亮了他干净面孔,白色长发在额前分岔,金眸同她相似,也是竖瞳。

    蓝龙呼吸一顿,有些怄气:“说说你的故事吧,希奥弗提亚。那应该很精彩。”

    哈尔琳乏了,蛇一般纤细的脑袋伏在双臂上,龙翼收紧,护着身侧。兴许是受伤严重,补充足够的食物后,她的精神力降了不少,需要休息回复。

    爷爷这时会给她讲很多久远故事,包括泰坦的到来,上古的邪恶,黑暗帝国与白银之手等等。

    希奥弗提亚看蓝龙正半眯着:“你确定?我的故事可不是一晚上能讲完的。”

    哈尔琳抬起眼帘:“那你先讲一部分。我刚刚都说了那么多。”

    “好吧,这就当给你的回报。”希奥弗提亚耸了耸肩,组织着语言:“那是我第一次……远行,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上多出一个圆环印记……”

    考虑到哈尔琳对黑暗之魂世界的概念会难以理解,希奥弗提亚略过很多内容,把自己的经历套入“勇者斗魔王”的惯例模板。

    篝火笼罩的范围渐渐缩小,偶尔蹦出噼啪声。再次谈起洋葱骑士时,蓝龙反应不再强烈,希奥弗提亚才注意到哈尔琳已经睡熟。

    “这个小姑娘。”

    希奥弗提亚笑着摇头,轻声念叨着。

    在陪了受伤蓝龙一整天后,他从哈尔琳那里了解到很多有用信息。这边是蓝龙的一个集聚地,叫做sua.ve,意指“温柔之乡”。

    他们的职责,是监视东南群山之下被封印的上古邪神。

    之前遭遇的红色霸王龙,据哈尔琳称是只红色始祖龙,本应该有着灵智,至少能交流,但它表现得却同炭灰色始祖龙一样莽撞、智力低下。

    实际上,这附近的始祖龙都受到了未知影响,大多都死了,而幸存的少部分,则变得像红色霸王龙一样,甚至有退化的。

    希奥弗提亚好奇地问哈尔琳缘由,她也说不上来。她虽然刚学会不少法术,也不过只是在族地边帮助巡逻的幼龙,对这个世界很多事物了解不深。

    所有信息,都是哈尔琳从爷爷那里听来的。

    比如,东北方,有个名为提尔的泰坦守护者陨落之地,不少维库人和他外貌相近。

    哈尔琳身上流转的奥术,虽然希奥弗提亚对它很感兴趣,但看到对方眼睛在发光,似乎就等着自己发话,他十分明智地选择了转移话题。

    而且那道黑绿色能量,已经焚净,他需要认真仔细研究,唯恐它再次消散。

    沉下思绪,熟悉的温暖从胸口传来。

    耳边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渐消,不知不觉,希奥弗提亚回到了他的识海,胸口的温暖在这里显示出原貌。

    随着精神力的探入,无形之手捻出一枚拇指大小、黑曜石颜色的光团。

    是那头红色始祖龙在哈尔琳撕开伤口后,留下的能量。可从哈尔琳的介绍中,始祖龙是没有这种能力的,这就耐人寻味了。

    双月起落,暖暖的曙光落在哈尔琳光滑而纤细的脸上,昨晚补充的食物足够伤口恢复。一头野猪,一头麋鹿,有九成以上的肉都溜进了她的小腹。

    安逸舒适并没有让哈尔琳继续赖在睡梦中,她睁开眼,看到的是正坐在巨石边上,专注的希奥弗提亚。

    对方也心有所感,金色的眸子和林间阳光一个颜色:“睡得怎么样?哈尔琳”

    “很好。”简短回应了句,哈尔琳起身。篝火已经化作了灰烬。

    灰烬……

    哈尔琳突然回想起睡熟前的所闻,她不知道这片大陆上还有这么精彩的故事。

    好奇心得到充分满足的哈尔琳,就像舍不得商场里新奇玩具的小孩。她犹豫了下,才开口:“你要走了?”

    “嗯,我打算往大海的方向继续前进。”

    “大海?”哈尔琳先是惊讶,蛇一样纤细的脸上很人性地浮现出迟疑,随即半眯:“那你怎么往内陆走?”

    希奥弗提亚侧头望过去:“内陆?”

    哈尔琳吻线更深,刚睡醒时的迷糊消退:“对啊,你要去海边的话,不是应该掉头走吗?或者往我的族地那边过。但不要去西边,前段时间泰坦的设备被激活了,这里都能感受到震动。”

    哈尔琳双翼张开,似乎在等挥动的时机。

    希奥弗提亚皱起眉毛,指着准备去的那个方向:“那,那边是?”

    “咯呵呵。是永恒之井,不是海!”哈尔琳同修道院里,喜欢抑扬顿挫唱圣歌的修女一样,突然提高了音调。

    “就是昨天,你说的那个上古邪神被泰坦抓走时,留下的伤痕?”

    哈尔琳挺胸收腹,高昂起头,纤细的小脑袋似乎在眺望远处的日出朝霞:“没错!”

    “原来我搞错了。”希奥弗提亚摸摸下巴。

    这该是何等恐怖身躯的上古邪神和泰坦,才能造成这般巨大的湖泊,面积可能和黑海相近了。

    “……”

    而激动的哈尔琳,见希奥弗提亚的反应,她方才兴奋的表情,同热温散去的黄油一样,渐渐凝固。

    顺着阳光钻进树林的风,抱着树叶,飒飒作响。

火八 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只鲁滨逊

    “就这样吧!”哈尔琳震了下双翼,扬起尘土。不知道算不算报复,这些尘土都朝着希奥弗提亚的方向扑去。

    “下次再见了,哈尔琳。”希奥弗提亚没有在意灰尘,挥挥手朝着陪了快一整天的哈尔琳告别。

    哈尔琳虽然还只是个幼龙,却已经足够作为巡逻队员了,这也是她天赋和努力所带来的成就。昨天与红色始祖龙的战斗,还有最近变多的虫族,这些情报必须汇报给族地。

    “虽然你比我强,但是这世界厉害的家伙多了去。你自己,小心吧。”

    哈尔琳尾巴拍打着地面,东瞧瞧西瞧瞧。

    “你也是,一头野兽就让你束手无措了。”希奥弗提亚调侃道。

    “唔咕咕!!”

    哈尔琳闭着吻,咕噜咕噜的声音传出,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她,这一千年来天赋最出众的蓝龙,还是个雌性(众所周知,雌性蓝龙比雄性强)居然被一个凡……给轻视了。

    蓝龙呼出的热气迎面而来,几乎点燃了灰烬。

    “下次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哈尔琳蓝色的鳞片被朝霞照着,闪着红色。

    希奥弗提亚莞尔:“随时欢迎。”

    “哼!”哈尔琳双翼大挥,飞到半空,悬在那里没有走,“给。”

    一片蓝色龙鳞掉了下来,只是希奥弗提亚还抬头看着哈尔琳,没接住,龙鳞落在了地面。

    “……”

    “……”

    “这是什么?”希奥弗提亚顶着尴尬的气氛,若无其事的样子将龙鳞捡了起来。

    “它有我的气息,你不会被我的族人当成盗蛋贼啦!”

    说完,就反身飞进高空,在空中侧翻了两圈,朝着族地飞去。

    龙的寿命是悠长的,从小到大,哈尔琳还从未听说老死的龙。这一次离开,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次见面的可能。

    或许等她哪次研究奥术,或者睡了一觉,醒来时,希奥弗提亚就离世了他的故事里,大多人都遭遇过这类似结局。

    聚少离多,有时一个不欢而散可能就是永远。

    希奥弗提亚握着蓝色鳞片,手心感受到润滑却坚硬的质感,望着天边那道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一座高峰后的背影,才踢灭了脚下还带着星星余火的灰烬。

    再次上路,实际也就是在这谷地找合适的树木。

    希奥弗提亚需要做一个木筏,同时选好一个下水的位置。他站在高地,抬手挡着炙热的阳光,向远处望去。

    围绕着永恒之井附近的,是一团自然、健康、原……咳的气息,除了茂密浓郁的大树,就是低丘和巨石。

    离自己靠近一点,是之前就发现的宽阔的草原,隐约可见动物身影。

    再近点,是这片山脉周围的森林。

    如果从希奥弗提亚目前所处的位置下水的话,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碰到一个非常深的山谷。两岸是比墨西哥的铜峡谷更陡峭的悬崖,要遇上发大水,他根本逃不过。

    如果运气霉点,碰上暗穴,被卡在里面,怕不是又得变成游魂。

    等会儿,他已经没诅咒印记了。

    “需要换个位置啊。”

    情况和希奥弗提亚之前预料的不一样,本以为只是高地的河流,做个木筏顺流漂下去就成,结果却遇上了长而窄的峡谷。

    担心自己出师未捷,希奥弗提亚不得不再爬了几座山。

    太阳还没升到当空,林间弥漫着雾气。正在觅食的三只郊狼双耳一挺,铜铃大小的眼睛四下警惕。它们看到了三百米外、对面山腰上母鹿带着几只小鹿正在吮吸嫩叶上的甘露,两只白兔从身侧山坡上朝着自己这边跑来。

    “有午餐了!”它们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

    突然。

    “唰!”

    一道剧烈的风将瞪着红眼珠的白兔卷飞,朝着三只郊狼而来。

    仅仅过了一个呼吸,三只郊狼回过神来时,白兔已经撞在树桩上晕了过去。郊狼在同类眼中的形象也变得滑稽可笑,自傲的硬质毛发被村头托尼老师整了套洗剪吹,威风凛凛变成杀马特造型。

    它们夹起尾巴,一边退后,一边朝着“风”落地的方向望去,正是对面半山腰。那几只鹿也惊吓得四处跑了。

    遇到斜坡就疾步跑下去,山间距离近了就纵身跃过去,在这片山脉来回翻腾。哈尔琳已经离开有三、四个小时了,希奥.森林骚乱者.弗提亚终于找到合适的下水点。

    实际,如果从苏醒处两点一直线去永恒之井,绝对比希奥弗提亚现在的选择更节省时间(精力)。

    抱怨归抱怨,希奥弗提亚在刚抽出的螺旋剑中灌入火焰。仅仅一丝火线,刚接触其上,螺旋剑便浮现出炽热的火焰,剑身化作大剑形态。

    试了试刃口,希奥弗提亚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将火线收回胸口,剑身也迅速了下去,火光消失。

    森林里传来了巨物倒地声,两块大木头摆在希奥弗提亚面前。每块大木都比他背上背的“人生重来棒+4”大三圈,拼在一起,勉强够两个希奥弗提亚坐在上面。

    在树林里又找了些有他食指粗的藤蔓,揉搓变软后,每三根相互交错扭成一根粗绳,将大木紧紧捆住扎起来,简单的木筏就这样做好了。

    希奥弗提亚为了能更方便控制方向,还顺手将木筏削尖了头尾,做成梭子形。

    一切准备就绪,希奥弗提亚将就附近的流水区浅,冲了个凉,将哈尔琳掀起的尘灰和全力奔跑一阵后流出的汗,仔仔细细清理了一遍。

    ……

    “祭司大人,我们已经跟了它们三天,食物和饮水的储量见急了。还要继续吗?”

    处理族中事务的帐篷里。坐在石头上的祭司举起药碗,刺激而恶心的味道在鼻腔里扎了根,但他依旧保持端碗姿势,没有喝下去。

    闷热空气和稀疏虫鸣,刺激着半跪身影的毅力。他右手抱肩,在祭司面前神色不变,诚实的额头却已经渗出细汗。

    祭司看他身形摇摇晃晃了,才缓缓开口:“你先说说你的打算。”

火九 勇而无畏小巨魔

    半跪的身影垂着眼睛,低着头:“我计划顺着河流,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扎营,可以为聚落补足食物和饮水。然后派出三名斥候追踪它们痕迹,考虑到南面……”

    “就按你的安排去吧。”

    他诧异地抬头望去。

    “但你膝盖伤没好,今明两天留在聚落,带队的事交给其他人。”

    身影动作一顿,低下头去,好一会儿后,回道:“是。”

    “父亲!!”

    小小身影从他身边跑过,扑进祭司的怀里,碗里的药汤晃到了碗沿,几乎洒出去。

    “我的孩子,你怎么来这里了?”

    放下药碗,抱住他的小可爱,阿兹尔摸着她的小脑袋。

    “母亲什么时候回来?”

    小女孩将脸埋在她父亲胸怀,瓮声瓮气。

    “快了,艾萨拉。”阿兹尔宠溺地拍拍他女儿的后背,眼神朝半跪巨魔扫了一眼。

    “那,肯阿就先离开了。”半跪着的巨魔低头说道。祭司没回他,他低头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开。

    艾萨拉埋在父亲胸怀的小脑袋侧了一下,金瞳注视着巨魔背影:“你们在聊什么?父亲。”

    “在聊……不守规矩,到处乱闯的淘气小巨魔该如何惩罚。”

    阿兹尔轻敲了下女儿的小脑袋,将她抱起放在小垫子上:“字,学会了吗?”

    艾萨拉仰起头,欢欣着:“全学完了!”

    阿兹尔听此,浑浊双眼笑眯着:“我在学者那里拓印下来的书……”

    艾萨拉瘪着嘴,抱怨道:“都看三遍了,没意思。”

    “我等会再给你选几本,有趣的。”

    “那我现在做什么?”艾萨拉双手撑在地毯上,身子向前倾,“一起去打猎?我很想看看上次见到的会飞的蜥蜴!还有奇怪的鹿!”

    “抱歉,艾萨拉。父亲需要和大地之灵交流。这是责任。”

    阿兹尔怀着歉意,弹了下艾萨拉的小脑袋。

    “好吧,那我去和维纳、霍尔他们一起玩!”虽然被父亲拒绝了请求,艾萨拉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的失落,她从小垫子上蹦了起来,“维纳上次捕到两只野兽,霍尔居然还抓回了幼狼,这次我也去,绝对比他们表现得更好!”

    “随时警惕,注意安全,不许乱跑。去吧。”

    看着蹦蹦跳跳跑出帐篷的小女儿,阿兹尔的呼吸也慢了下来,抑郁的石头压在他的胸口,咳嗽了两声。他仅剩的左手端起已经了的药汤,端详许久,喝下。

    仪式,需要保持良好状态和注意力。

    阿兹尔深吸一口气,点起了用于提神的熏香和旁边两束小火堆。

    他伸手捂着眼睛,慢慢习惯后,继续描绘起祭祀图案。和在赞达拉时描绘的图案不同,它更加复杂,神秘,圆圈内勾满密密麻麻的角线。

    阿兹尔在图案上倒进粘稠液体,它们像一堆饥饿的虫子,蜂涌进每一条线槽。

    “伟大的存在,阿兹尔向您祈祷……”

    阿兹尔不停念叨着难以言明、不可意会的声音。流动的稠液似乎对此非常敏感,好几片区域的液体都跳了出来,又在一股渐进的迫压气息下平复,滑进线槽里。

    ……

    小巨魔只要一好奇,就会忍不住解锁各种新异事物。最开始只是对夜晚林间“会飞的火苗”追来追去,跑得远了,就学会了爬树、钻洞、埋伏小动物。

    一旦尝到甜头,跟维尼小熊一样,翻进蜂蜜罐里,赖着出不来。

    巨魔的成年者不会对他们的行为过多干涉,他们小时候也是如此。不参与的,除了天赋异禀进了学者研究队伍,剩下的基本都成了其他野兽、甚至同族的食物。

    当然,黑暗巨魔十分排斥用族员祭祀。

    他们享受捕猎和探索,食物基本满足每个族员需求,人口总是能维持一定数目。

    “维纳。”

    幽色丛林中,小影子抱住四足兽,轻喊着。

    “在这,霍尔。”小巨魔露出在树干倒挂的身形,用怀里布兜捂着三枚拳头大小的花纹蛋,翻身落下,低伏在霍尔身边。维纳比他高出两个头。

    “艾萨拉呢?”和肌肤一样深色的眸子四下扫视,维纳轻声问道。

    “嗷呜~”四足幼兽前足刨了刨地,还没放声,它小主人粗糙的手心就阖了上去。

    “她说在蜥蜴上次出现的地方等我们。”

    “她脑子和细颚龙一样蠢吗?这么冒失!你不拦下她?”维纳的长牙都快抵到小霍尔的额头。

    “我,我劝了,她跑得快,我没追上……”霍尔一脸委屈,“不过白爪子记得她的味道。”

    维纳推搡着霍尔,白爪子也蹬蹬后退两步,发出呜呜声。它似乎在为小主人抱不平,可声音小得令人误以为它才是受委屈的那位。

    维纳手下用力:“那就赶紧走!”

    三个小影子消失在寂静的森林。

    “啪……啪嗒……啪嗒啪嗒……”

    冰凉抚上脸颊,画出交错线条的纹路后掉进草丛。

    她面前是荆棘遍布的大坑,深绿色叶子下埋藏着猫牙般的倒钩,从地面到坑底有两个成年巨魔高。

    陡峭坡壁上四处堆着被咬得零离破碎的尸体,血液染红坑地。有荆棘灌木遮住,望下去时,往往会让投机者误以为这是天然食库。不过,那是它们最后的妄念。

    小巨魔将草堆细枝盘成团,遮住浅色头发,手臂长腿上涂着薄薄一层快干了的泥巴。有些野兽视线不好,但是嗅觉特别灵敏。

    身后的枯桠上,立着一只乌鸦,小脑袋反了半圈,金黄的喙放在一双黑羽翅根之间。直到细雨吹到身上,才睁开眼睛。

    黑松石的圆眼睛滴溜一转,瞥见灰黑色的天空和远处地平线连成一片,换了个靠树干更近的位置,再次陷入迷离恍惚状态。

    混杂在黑夜里的风带着冷意,细雨再次润湿艾萨拉身上土泥,她的小利齿陷进唇瓣里,后悔没刮草皮,倒盖在身上。

    已经过了小半夜。

    还好,等待总是值得的。

    一个张开双翼的影子,遮住了她躲藏的草丛猎物过来了。

火十 浴火的神祇

    那是背着蝴蝶翅膀的巨型变色龙,不算环彩卷尾的身子比两个艾萨拉还大。翅边颜色与夜空的深邃相近,两个弯月状图纹十分对称,往背部靠近点,双翼渐变为晚霞的绛紫。

    一头精灵龙。

    它挑着紫色眼睛后的片状长触,背鳍随风晃动,落在这片荆棘坑,双掌同轻碰的含羞草一样,握住荆棘的长茎。

    “嘎~嘎~~”

    乌鸦的惊醒并非因为雨浸入羽毛。

    “……”

    精灵龙朝艾萨拉躲藏的地方望了过来,视线扫过地面的“草堆”,还有枯桠上刚刚飞走的乌鸦,片状长触拨了下,继续低头进食。

    太美了。

    如果能捉住它……

    潜伏在精灵龙附近,细雨虽然能润湿她身上的泥,驱散她的体温,但赶不走艾萨拉的浮想联翩。

    精灵龙下眼睑向上弯着,探头时,利齿从荆棘丛下咬住一块新鲜肉。那些**、变质的,它都没看一眼。

    很挑剔的家伙。

    小巨魔蹑手蹑脚地靠近,脚步和森林里猎食的绣斑猫一样轻,细微的响动同咀嚼声重合。看得出她并不是第一次做类似的事了。

    艾萨拉躲在灌木后,将套绳梭大,对准精灵龙背朝自己的纤长躯体。

    “!!”

    精灵龙突然扬起长触,它察觉到远方的恶意,双翼一震,就要飞向天空。

    艾萨拉急了!她踩着泥泞,脚下滑不溜秋也不作意,将套绳挥舞两圈,套过去。

    精灵龙的注意在远方,等听到风声时转,绳子已经套上了它的脖子。

    “好了!!”艾萨拉睁大金黄的眼睛。

    居然成功了?

    她加紧收拢套绳。对方反抗的力气越大,她嘴角的笑意越是明显;套绳越近,心中的激动就越剧烈。

    “呼嘶!呼嘶!”精灵龙不再挣扎,艾萨拉轻松将它拖近。

    很简单嘛!

    然而,闪电状蓝光在它虚抱的前肢间凝聚、扩大,朝艾萨拉的小脑袋飞来。

    “唔啊!”

    艾萨拉抱着脑袋蹲下。闪电恰好飞过她头上的“草堆”,潮湿的杂草树枝瞬间飞了出去,变成炭灰被细雨撞回地面。

    这下,好奇心强的小巨魔再没心情抓什么会飞的蜥蜴了。她顾不了绳子,弯腰抱头,朝丛林跑去。

    需四个成年巨魔合抱,有六、七米高的大树成了她最好的掩护。

    精灵龙没在意这个小家伙,它望向天空,挥舞起蝴蝶翅膀,对称的黄弯月在半空一闪一闪。

    躲在大树后的艾萨拉,透过林间叶隙,勉强看到对方身影。

    “难得的机会来着……”

    剧烈跑了一路,寒冷消退不少。艾萨拉的小利齿咬着唇瓣,不甘地望向精灵龙离开的背影。

    黎明将至,她得赶回聚落。这是族规。

    夜晚是他们的狩猎场,但到了白天,太阳和强光会极大削弱他们的能力。

    三两下爬上树冠,艾萨拉瞧见精灵龙忽高忽低地飞着,它的速度很慢。或许吃坏了肚子?

    朝南边望去,哨兵已经点亮了火堆。这是在提醒外出狩猎的巨魔应该回去。

    可是,那只蜥蜴就要掉下来了。

    视线回到精灵龙上,它的头突然朝地面弯下去,蜷曲的斑纹尾巴打直。

    “还有机会!”

    艾萨拉的眼睛发亮。念头一动,回过神来时,身子已经朝那个方向跑去。

    ……

    “动作快点!”

    剧烈的精神波动在虫人脑海里炸开,得到命令后,它们手下动作更快了。

    下巴三条触须,没有脖子,浑身被紫黑色骨质覆盖,它的腹甲爬着一道缝,绿色腥血从遮挡的螯的缝隙渗出。

    佐诺兹望着高树上的精灵龙,三条触须像泥里的蚯蚓在蠕动。

    腹部时不时传来的灼烧感,提醒它自己急需这只生物的恐惧、痛楚、还有血肉。

    每当身后树林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它就会回头警惕好一阵。

    得抓紧时间。

    ……

    “……咕……”

    艾萨拉仰头紧贴树干,咽下唾沫。涂泥几乎被冷汗冲刷干净。

    虫人大军……邪神爪牙!

    得赶紧回去!

    追着精灵龙而来的小巨魔,还是警惕的,没有莽撞跑过去。

    虫族在精灵龙身边,地上、树上,土里还有刚冒出来的,堆挤成一片虫海。

    艾萨拉面朝那边,极力地压低身形,试图借着灌木的掩护,悄悄后退逃出邪神爪牙和虫人们的视线。

    “咔嚓!”

    脚下踩着一根枯木,它在折断前也不忘报复自己的仇敌。

    艾萨拉浑身的肌肉都僵直了。

    “没听到、没听到……”

    艾萨拉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她慢慢睁开眼睛。

    喜好钓鱼的邦桑迪对小巨魔的灵魂似乎不感兴趣,邪神爪牙并没有望过来。

    “太好了……”

    艾萨拉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然后转过头去。

    “……”

    一只巨型甲虫正歪着头,和小巨魔面对面,两者间的空气仅有艾萨拉小手指粗。

    “哇啊!!”

    艾萨拉连忙捂住嘴巴。

    晚了。

    无面者佐诺兹目光如猎鹰,已经盯住她。

    小巨魔忙不迭地跑了起来。她发誓,这是她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被夜豹追逐时都没这么快。

    雨点打在脸上,同石头一样。

    但她不敢停,连思考的那部分大脑都宕了机,全身能量就集中在双腿上。

    直到上气不接下气,脚踝被一根弓起来的树根绊倒。虽然小巨魔很快翻过身,但已经没机会继续跑了。

    “不……”

    艾萨拉双手乱舞,试图保护自己。那张巨螯上不断扭曲的小触手,隐约可见。

    她如何反抗得了?佐诺兹的迫近,每一步都踩在艾萨拉心跳上。

    她摸到的身边一小木棍,像抓住救命稻草,握得紧紧的。

    “抓到你了。”

    刹那间,风静了,雨消了,林间已经能看到橘红色的光照进来了。

    整个森林像被一股无形的大力弹冲了一遍。

    艾萨拉刚举起的小木棍,停了下来。在脑里回响的声音,同热泉般温暖,如星空一样令她向往,无法掀起任何亵渎之心。

    佐诺兹的动作在对方出来前,就停下了。

    艾萨拉也侧过头,愣愣地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他背着黎明,每个脚印浅坑都在燃烧;大树一半高的身体是由炽炭堆雕而成,有熔岩的火光在流转;手握的赤红巨剑更是灼烧、扭曲着空间。

    他就是一团永久不熄的烈火,隔着稀稀疏疏的丛林树冠,把深蓝天空照亮。

火十一 恰好碰上埋伏的幸运

    “为了……n‘z的荣耀。”

    巨大的身体踩上小丘,它俯下身对群山奉上敬畏,背后,是无尽虫海。一些身上还没有干燥,沾着自虫卵的浓浆;有的身上遍布伤疤,触须也折断了;还有明显营养不良,甲壳薄脆,应该是太过孱弱而没能争取到足够的食物。也许他们并不能成为强悍手下,但确确实实都是忠诚的道具。

    n’z交给它一项伟大任务,攸关主神的崛起。

    这是亟待的问题,有虫子派上用场即行。

    “需要我的无面者吗?”它的脑海里突然浮现熟悉的声音。

    “做好自己的事,约萨希。”

    佐诺兹回了一句就没有再搭理对方了。看着下面眼神透露着狂热的炮灰们,佐诺兹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他遵从n’z的命令,从每句话到每个眼神。所以他无法设身处地思考,是什么样的脑部结构,会驱使这些虫子既遵从主人的命令,又想从主人身上获得奖励。

    “走!”

    它曾派哨兵探索周边环境,寻找一处鲜有蓝龙巡逻的地方,又指挥巨甲虫挖掘了隧道。

    佐诺兹的声音在数以千计的虫人脑海里响起,它们规规矩矩地布成阵列,跟在他身后,踏上征程。

    ……

    如希奥弗提亚预想那般。

    湍流会带他往永恒之井所在而去。梭形木筏的特点,让他只是坐着,就有几乎奔跑时的速度。

    他只需偶尔用大棒杵到崖壁或突然出现在河流中的岩石上,将木筏引回正确方向。

    没有留心两岸怪石嶙峋、奇珍异木、追着他的背影在林间穿梭、飞跃的不知名小动物,他只是低头望着湍流。岩石附近会有白色泡沫,但大多时候,它都是清澈的,依稀能看见倒影。

    及肩白发用一条藤绳束着低马尾,额前分岔的刘海被湖面水汽温柔轻抚。

    浪花交响,谷风轻吟,在它们的低语中,希奥弗提亚似乎听到

    “灰烬大人……”

    希奥弗提亚突然惊醒他的感知力放空了。

    就像被门栏压住的气球,你以为它只有手心捧着的大小,推开门后才发现,它填满了整个通道。

    希奥弗提亚的感知范围原本只是一个平面,那些延拓区域忽然张开血盆大嘴,朝他咬过来。

    是悬崖!

    永恒之井只要伸手就可以抓到,但不断加速的水流在推着他往千丈悬崖跳去。

    希奥弗提亚站在木筏中心,闭上眼睛,专注回忆着那股黑色能量带来的感觉。

    这时候隐匿踪迹?

    不是的。

    每个世界有其独特规则,如果希奥弗提亚还上个世界,有胸膛里那团定了限界的火焰为一切秩序开混沌,他释放法术就同呼吸一样。

    可这里不行,构筑世界的基石已然变动。

    希奥弗提亚只得尝试用那能量作燃料,驱动法术模型运转。

    这是他踏出的第一步。若希望得见,那堕入了混沌与迷雾、连光明与黑暗都无法分辨的世界,便有了新生希望。

    依旧站在木筏上,木筏已经支出半个身子在悬崖边上。希奥弗提亚再次睁开眼睛,时间不过走了半秒多点。

    与之前不同,他的脚下被团黑烟包裹,仔细瞧去,并无任何的实体。它存在于那儿,却又不似在那儿。

    希奥弗提亚心中没底,只得将螺旋剑抽出,火光从手臂上收回之时,剑身已变作盾。他深吸一口气,随即,消失在崖边。

    身后的湍流依然继续,谷中的风声还在轻吟,而那追逐着希奥弗提亚的小动物,它伫立在岸边树桠上,清澈眼睛中多出的异彩,在他身影的消失后,隐然不现。

    “扑……通……”

    脚上的黑烟就是跳蚤市场买的一折商品,质检明显不过关。

    在希奥弗提亚同他手工木筏掉到一半的时候,黑烟就散去了,情急之余,希奥弗提亚只好放弃木筏,双手举着盾。

    还好,身体素质是硬性指标,虽然世界不同,但他的力量、体质……包括智力,并没有被削减。

    平安无事落地,算不幸中的万幸。

    甩了甩酸痛的手臂,向一旁陪同了自己五个多小时、现在已经粉身碎骨的可怜孩子告别后,希奥弗提亚收起螺旋盾,背着大棒继续前行。

    他是这么打算的,如果没有从身后伸过来的一张巨螯的话。

    巨螯从如帘的大瀑布后挥来,是算准了希奥弗提亚背过身子的时机。

    希奥弗提亚瞳孔一缩,刚刚才把螺旋剑纳入空间,感知力也因坠落悬崖受到震荡而收了回去。他可没想到瀑布后居然还有一个洞穴,注意力都放在了瀑布前的河流和两边森林了。

    压低身子,勉强躲过巨螯,希奥弗提亚握住背上的大棒,作势就要一个上劈,脚步却异常沉重,迈出的半步居然还带起了脚下的河泥。

    “噗!”

    一只巨甲虫从河底冒出了头,镰刀状的口器正咬住他的脚踝,六只节足向前抵着河底石碓和泥层,瞧它奋力的模样,似乎在尝试将希奥弗提亚绊倒。

    只可惜,每一次希奥弗提亚抬起腿,移动,它都被迫朝着前面滑行,镰刀状的口器带着金属的色泽。这是挖掘隧道用的口器,即便是岩石、金属也能咬个缺口下来,可在夹住希奥弗提亚后,还没过几个呼吸,就快要崩碎了。

    “哼!”

    希奥弗提亚对瀑布后的庞然大物暂时不予理会,将被咬住的右脚作轴线,一个侧身,毫不留情,左脚狠狠踹在巨甲虫还在拼命挣扎的翅鞘,带着油光的棕色角质层瞬间变成摔破的镜子。巨型甲虫带着悲嚎摔向百米开外的森林。

    右脚得空,希奥弗提亚的表情也并不好看,大棒换到左手,右手也凭空伸出,将螺旋剑从裂隙中取出,忍着轻微脑震荡带来的不适,强行重启感知。

    无穷无尽。

    瀑布后面,除了一个体型几乎挡住整个洞穴的生物,它后面的生物,无穷无尽。

    “这是捅了马蜂窝吗?”希奥弗提亚暗道,动作不减迟疑,气势全开冲了过去。

火十二 虫人之潮

    “解决他!”

    巨螯朝希奥弗提亚一指,数众虫族蜂拥而至。水花溅起河泥,霎时间水池煮沸。

    “叽咕叽!”虫人施法者双掌虚合,黑纱巾下念念叨叨,暗黑能量团同杂糅的荆棘藤蔓凝聚。

    虫人哨兵包抄合围。一群堵在希奥弗提亚身后,一群包围两边;剩下的重重叠叠,同越滚越大的黑色雪球,朝希奥弗提亚淹了过去。

    希奥弗提亚轻喝一声,双持大棒和螺旋剑,神色不变。

    对面撞来一只甲壳虫,它刚顶开身前的几个虫人,镰刀状口器带着腥味,朝希奥弗提亚扑面而来。气势不错,却成了首当其冲的那个,被希奥弗提亚右手螺旋剑正中红心,从口器刺入,自背部甲壳穿出,碎壳带着腥血四溅。

    可死亡并不能阻止虫人的狂热,一只虫族飞了过来,紧随其身的是几只虫人施法者的咒术。

    蛋糕只有一个,觊觎的虫子却不可计数。希奥弗提亚的耳边除了虫鸣和水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大棒呼啸,扑来的虫族被一棍砸扁在地,转身一脚踢飞几只试图偷袭的巨型甲虫。飞退的巨大身影,挡下飞来的黑色能量闪电。

    “叽!”

    被咒术击中的巨甲虫,原本油光锃亮的甲壳变得干瘪暗哑、同冬天的枯枝,轻轻一揉就会变成粉末。

    浑浊的水流被黑绿侵染,虫尸的刺鼻味几经冲刷才消退。

    周围虫族越来越多。希奥弗提亚皱起眉,双臂肌肉鼓胀了一倍,上身的褐色简陋衣物被肌肉扯裂开,露出精实的胸腹肌和人鱼线。

    宽厚有力的背阔肌线条挺拔起来,双手交叉一挥,大棒与螺旋剑摩擦处发出金石交击的声音。

    希奥弗提亚双腿一蹬,身影出现在七只虫族间。他压低左腰,右脚尖为轴,双臂化作绞肉螺旋桨,几只虫族在哀嚎中被绞成碎末。

    希奥弗提亚姿势不改,滑步到旁边,故技重施。

    虫族不傻,它们的分布模式在默契配合下,有条不紊地散开。大风车再次出现时,落命的虫族锐减到一两个。

    希奥弗提亚还因被预判到位置,中了几记暗黑闪电。

    半边身子同涂了碳灰,一片漆黑,他的肌肉酸痛程度更甚,动作慢了不少。几只哨兵借机刺来,希奥弗提亚只得用螺旋剑隔开。

    毕竟身形上占劣势,希奥弗提亚双臂展开也就两米多点,而对方在山谷,有充足的的空间可以躲避。

    唯一可庆幸的是,对方似乎没有治愈系施法者。只要重创对方,便能轻松不少其他伤势轻的虫族会扑上去,吞噬血肉修补自己。

    思索着如何破解局势时,又一只哨兵冲来。希奥弗提亚目光一凛,大棒将抛在前面的哨兵击飞,露出身后举着长刺已经冲到面前的虫族。

    希奥弗提亚手臂夹住锋利的长刺,倒刃扎进肌肉。他脚下一变,两者互换了位置。

    “噗呲!”

    这只虫族被同胞来了个透心凉。

    包围圈再次形成,没数这是第几次,希奥弗提亚金眸闪过一道冰冷,右臂血管连接着胸膛的火,螺旋剑的巨剑形态再次出现。

    吹发可断的刃锋裹挟着巨力。冲过来的虫人们还继续跑了两步,突然没有对身下的控制,低头望去,才发现自己被一分为二。

    螺旋巨剑相比起笨拙大棒,两者简直是云泥之差。大棒每次撞上虫族的护壳都会一颤,掉下木碎。

    它已经松散不少,希奥弗提亚的感知力都能探测到里面有多少孔隙了。

    而螺旋巨剑的坚硬,他从未见过任何一个武器能在上面开口;它的锋利,希奥弗提亚到目前还未见过有劈不开的物质。

    仗着螺旋巨剑的优势,希奥弗提亚再次逼退两波浪潮。可他没再鲁莽冲过去。右手握着的重量似乎增加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因为太过沉迷的原因吗?

    希奥弗提亚深吸一口气,摆出标枪投掷姿势,左臂似乎出现幻影,不断颤动,空气开始凝结。

    “去!”

    棒身周围猛显一团普朗特-格劳厄脱凝结云,周遭空气像投入石子的水面,一圈一圈的波纹震开。

    大棒破空而去,空中只认得一道残影,禁不住空气挤压的大棒最终破碎成无数小根木签。

    刚刚还浮在空中的虫人施法者,只觉得脑子、身体里劈过一道红黑色闪电,洞穿声同灼热感传来,随后视线黑了下去。

    地面一众虫人这才注意到环状云,它们还在推推嚷嚷。猛地,一阵晴空霹雳在他们的围攻潮群中波散开来。

    在希奥弗提亚身边的这群虫人,身子稍微弱些的,连着脚下的浑浊河水,被掀翻到半空,口器、眼睛都在流着腥血。

    这一棒下来,算上被震死的和木签穿插致死的,占了剩下虫族数量将近1成。不多,但绝不算少。粉碎的木签当然不止这么点数量,但飞到一半被燃烧殆尽的却占了很多。只是这并不影响希奥弗提亚的心情,因为,那些干扰自己攻击节奏的施法者,几乎死绝了。

    擒贼先擒王,希奥弗提亚对那个始终隐藏在瀑布后的身影,没把握能一击解决,但是对这群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像群苍蝇的施法者,希奥弗提亚可没心情留它们到最后。

    还是刚刚的场地,瀑布下及膝的河水,在倒流一瞬后,才继续卷着污泥朝地势更低的方向流去,再次覆盖住刚刚被清空的一小段圆形河床。

    音爆的余势,还在山谷不断回响。虫人们迟疑了一瞬,有几个胆怯的回头望了望瀑布后的身影,顿时悬着的心又充实了。

    希奥弗提亚身边的水汽浓郁,额头和鼻间湿润了不少。左臂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只需起到辅助作用,所以,那一发音爆大棒集束导弹,虽然让手臂的酸痛和撕扯感愈加剧烈了,从结果而言,反倒是赚了不少。

    “废物!”

    低沉却无法压抑的愤怒吼声在虫族的脑海里响震,它们浑身一颤。

火十三 无面者佐诺兹

    巨螯从瀑布内伸出来,卡在洞穴上方。湍流被剪断,激荡起的水雾在整个山谷里弥漫。

    前秒还一副狂热,恨不得抱住希奥弗提亚同归于尽的虫族,后秒齐齐朝着那只巨螯方向,匍匐在地,和做礼拜的虔信徒一个模样。

    “凡类,你的挣扎都是徒劳。向佐诺兹臣服,接受n’z的意志!n'z将带你征服世界……”压抑而阴沉的声音,突然在希奥弗提亚的脑海里响起。

    “废话真多。”

    希奥弗提亚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单手提着螺旋巨剑,点指着瀑布。

    “无礼、愚昧、卑微的低等生物,你浪费了宝贵机会。佐诺兹将用你的头颅,来装饰n’z的扭曲王座!”

    庞然巨物往前一跨,分开瀑布,将近半的水池压在紫黑色甲壳的臃肿体态下。漂浮着虫类血肉残渣和泥沙的浑浊河水,顿时漫溢出岸。

    “thoq fssh n'z!!!”虫族们喊着。

    虫子的蹩脚发音尖细得如同毛毛雨,但它们众声呼喊时,狂热的情绪如小溪并入大海,汇集在一起。

    似有不详之物,悄然降临于此。

    自称为佐诺兹的生物,快有瀑布高,嘴鼻被垂下的触手取代,下颌两侧也各有一条,同蚊子的口器类似。在两侧的触须上,一对小红眼睛挤缩在褶皱中。

    这颗鱿鱼形状脑袋,直接插在拱起的、带着棘刺的背部,像个没脖子的单峰骆驼。

    在夕阳的暮光中,谷间水池为秽物所覆盖,恶味几乎凝结成云。

    “thoq fssh n'z!”

    随着佐诺兹一声高呼,巨螯夯打下来。

    希奥弗提亚双手持剑,目光游离在对方带着金色线边的紫黑色甲壳大足上。

    “5……4…3..”

    巨螯已经接近,三十米、十五米、五米、两米。周围伏着身子的虫族也不安分,冲了过来。

    希奥弗提亚眉腰一沉,双臂鼓胀的肌肉再次绷紧,螺旋巨剑朝着佐诺兹巨螯的斜下方上劈:“1!”

    “!!”“嘭……”

    碰撞的瞬间,两种声音几乎同时出现。希奥弗提亚与佐诺兹身下的河流被震飞,一大一小两边的水花,呈荆棘王冠模样,露出已经坑坑洼洼的河底。

    冲来的虫族也被震开。

    “?!”

    佐诺兹下巴的触手一颤,夯下去的螯高高扬起。仔细看去,它表面居然裂开一道细缝。

    佐诺兹的攻击被反弹了?!

    凡类很会抓住时机、趁虚而入,他举着怪异巨剑再次冲来。

    佐诺兹背部六根多节的伪足,齐齐伸到背部地面,稳定住刚刚被巨剑反震而后仰的上半身。

    眼睛的红光愈盛,另一只巨螯继续朝地面狠狠锤过去。

    “喝!”

    希奥弗提亚对这种情况有充分经验。

    虽然弹反能令佐诺兹不稳,可它的韧性太好了,或者说它可利用的优势很多,对巨型生物百试不爽的技巧并不能直接套用。

    希奥弗提亚朝上瞄了一眼,巨螯攻击很机巧,落下的位置恰好会挡在他突袭的方向。

    很不错的预判,可惜,遇到的是他。

    希奥弗提亚奔跑的动作猛地一顿,举剑横挡,向后一个小滑步。

    佐诺兹巨螯上的利齿,几乎贴着希奥弗提亚的鼻间落下来。

    “机会!”

    不在意巨螯缝隙里扭曲蠕动的小触手,希奥弗提亚踩了上去,狠狠插进巨螯甲壳,拖着巨剑,朝佐诺兹的鱿鱼脑袋,奔袭而去。

    “呃啊啊啊啊啊!可恶的凡类!”

    怒火彻底覆盖住佐诺兹的眼睛。

    从甲壳的裂隙里冒出了火雾,覆盖住佐诺兹。本就不受体型影响的攻速,更上一层。

    另一只螯,在希奥弗提亚准备扩大伤势时,挡在胳膊处。

    希奥弗提亚见上面不断散发着的紫黑色能量,小腿肌肉一拧,一个后跃到了半空中。

    他双持螺旋巨剑,高举过头顶,背部后仰。

    在靠近佐诺兹时,肌肉猛收,腹部和大腿紧紧贴靠,一记力劈华山朝着佐诺兹的巨螯砍去。

    佐诺兹不阻不挡,冒着红光的眼睛死死盯着希奥弗提亚,巨螯上的紫黑色能量已经完全填充。

    “呋……”

    就在希奥弗提亚快要得手时,佐诺兹的脚底下卷起黑烟,瞬间蔓延到整座山谷。

    眼前只看得见一道飞来的光,连颜色是什么都没能反应,整个山谷都被黑暗所吞噬。

    希奥弗提亚心感不妙,巨剑依旧劈了下去……落空了。

    没到夜晚,夕阳的暮光本应洒在林间,可刚刚那幅红色基调的优美风景,霎时间,涂成戈雅的《萨图恩》。

    阴寒与死寂,无处不在,化作深流,缠住希奥弗提亚。

    “嗯?”

    希奥弗提亚的感知力已经骤缩到身边。他察觉到,一群无形的未知存在带着深邃的气息,将他绑得严严实实,一呼一吸之间,浑身都有紧束的痛觉。

    这个时候的希奥弗提亚是最容易被“偷袭”的。

    “来了!”

    果然,佐诺兹一双巨螯相互扣实,朝着希奥弗提亚的位置砸了下来。

    希奥弗提亚身上火光一闪,得空跳上佐诺兹的巨螯。

    他没再试图通过对方的手臂跑到头部位置,而是直接重踏在佐诺兹的巨螯上,自己借力向前飞。

    佐诺兹因为受力,身形不自觉向他靠拢。一增一减下,希奥弗提亚眨眼间已经来到它的面部。

    螺旋巨剑一刺,挑出甲壳碎片和腥臭液体。

    “你惹怒了我!!”

    “gul'kafh an'qov n'z(凝视n’z的内心吧).”

    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的山谷,起始于佐诺兹的头部的位置,落在它面前还来不及撤退的希奥弗提亚身前。

    “duang!”

    希奥弗提亚也是反应迅疾,电闪雷鸣之间,将伸出的旋螺巨剑挡在胸口,隔下了这一记紫黑色缠绕的闪电。

    “愚蠢!无知!”

    佐诺兹冷哼了一声,巨大的身形后退离去。没有任何生物,能毫无防备地接触n’z的吞噬。

    是的,吞噬。

    希奥弗提亚金眸骤缩。虽然螺旋巨剑不断减轻的重量说明了螺旋巨剑在恢复正常,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火十四 怒火!

    “你竟敢!”

    紫黑色闪电击中希奥弗提亚,手中的麻痹感只是开端。闪电很快消退,紫色透明气泡却从命中的地方扩大开来,连同周身两米范围,皆被吞噬。

    佐诺兹手臂和脑袋上的伤口在缓缓愈合,退后了也没有闲着。它将螯能抓住的虫人掰断腿足,丢到它和希奥弗提亚之间,后退三米,静观其变。

    希奥弗提亚察觉到螺旋剑的异变,急忙撤回感知力,将精神力投入剑身中。

    这是个无边无际的、灰蒙蒙的空间,迷雾中依稀能看到漂浮的岩石和巨树零零散散。

    往下无法追寻到地面、往上又探触不到天空。

    装饰这片死气沉沉空间的唯一之物,是那些漂浮在迷雾中的、淡蓝色的透明身形。

    希奥弗提亚的精神力具象成在云雾里的巨眼,扫视了整个世界,发现了异常的空洞。一些透明蓝色身形,被那黑紫色旋涡空洞吸纳吞噬。

    注意到丢失的身影,都是虫族外形,希奥弗提亚金眸里的血色才消淡不少。

    紫黑色旋涡空洞离他保护的中心区域非常远,暂时造成不了严重后果。

    这是警诫,是希奥弗提亚莽撞的代价。

    虽然他不希望这些虫族的身形留在这个空间,但空洞的存在才是最危险的。

    在他思索如何防止侵蚀的扩大时,旋涡破孔开始自发缩小。

    随着孔洞越小,牵引力的作用也渐渐消失,不管破孔如何坚持,再也没有身形被吸引,它也渐渐消失。

    似乎它只能做到这步了。

    虽然被驱逐出去,但对方依旧不死心。希奥弗提亚能感受到那个存在在迷雾世界外徘徊,觊觎着剩下的灵魂。

    而希奥弗提亚对此却束手无措,它就像门缝下的影子,赶不跑,扫不走。

    等等!

    云雾里的眼睛睁大。

    希奥弗提亚熟知这个小型世界,就像收纳盒,分了不同格子。这片区域可不是防御最薄弱的,为什么只盯着这边?

    是虫族灵魂的干系?

    巨眼闪烁着莫名的神色。

    黑暗山谷里,佐诺兹还在继续观察希奥弗提亚的表现,自从他被紫色光圈包裹住后,就一动不动站在那里,闭着眼。

    已经被吞噬殆尽了?

    佐诺兹瞧了眼面前腿足尽碎、哀嚎着的虫族们。

    本打算在那个奇怪家伙的灵魂被吞噬后,末日黑洞的紫球朝自己这边撞过来时,拿它们作挡箭牌。

    已经用不着了。

    佐诺兹身上的火雾随着对面紫色光圈的缩小而渐渐散开。

    被火雾照亮的山谷再次陷入黑暗。

    ……

    就在这片寂静下,一束微弱的火苗突然燃起,于黑暗之中,再次舞动……

    火焰从胸膛处燃烧起来,如喷涌的地心之火,渐渐漫延,直至整个身躯被焚燃。

    比佐诺兹身上的火雾更加刺眼。

    火光缠绕的希奥弗提亚,挥舞着螺旋巨剑。它的重量已经恢复正常。

    感知如潮水,漫延到百米附近,窥探的视线已经不在,正如希奥弗提亚所料。

    “真是,可悲。凡类。”

    不知道是在评价那些被丢弃在身前哀嚎、却已经没机会发挥作用的虫族,还是在讥讽希奥弗提亚的不自量力,佐诺兹身上的火雾再叠加了几层。

    只是,相比对面正在翻腾跳跃的地心之火,它身上的不过细火莹莹。

    佐诺兹的干扰之影已经到了时候,遍布山谷的黑暗如晨间轻雾被风吹散。夕阳早已坠落,当空的两轮圆月被乌云遮挡。

    一只黄喙乌鸦立在数百米外的山谷树枝间,异于寻常野兽的灵慧眼神,注视着山谷里的对峙。

    “去!”随着佐诺兹的一声令下,匍匐已久的虫族们汇聚起一股黑色浪潮,继续冲向化身为火焰的希奥弗提亚。

    它们的神色上,未见半分胆怯。

    佐诺兹曾与黑暗帝国的其他将领的厮杀、甚至是在守护者们的围剿下,能活到现在,再愚钝也多少学习到了一些经验。炮灰会帮他试探对手的能力,消磨体力。

    只是这次,他的算盘落空。

    再次面对虫族大军,希奥弗提亚从容地举起左手,一股赤红的火焰凝聚在掌心,他深吸一口气,轻轻一吹。

    “轰!轰!轰!轰!……”

    离掌的火焰同高山滚落的巨石,撞上前赴后继的虫族们,只留下一堆勉强看得出生前体型特征的焦炭,继续朝着佐诺兹的方向推来。

    “!!!”

    佐诺兹急忙将巨螯平举在身前,它面前除了冲撞过来的猛火,全是虫族。

    “灵魂汲取!”佐诺兹第一次默念着自己技能的名字,仿佛这能让施法的速度更快上几分。

    猛火已然扑近,随着它的一声默念,一道灵能波浪成锥形覆盖了它身前的猛火,当然,也毫不可避免地将它的手下卷入其中。

    或许是故意的。毕竟都是要死,死在它手上,比死在对方手里好。

    灵能波浪面前挡下了猛火的冲袭,两者爆炸的中心飞溅着石与泥混杂的粉末,这道冲击在山谷开了一个新的湖池。

    虫族的灵魂反馈给佐诺兹,它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火雾也更浓郁。命令着余下虫族的八成冲上前去。

    而它默不作声,转了个身。

    “想逃?!”

    虽然被飞溅的土石遮蔽了视线,但希奥弗提亚从来都不是单靠视觉判定敌人位置。他察觉到佐诺兹要逃,可身前这么多虫族包围着,即便跳跃过去,也不保证来得及。

    希奥弗提亚右手抡满,自下向上投掷出螺旋巨剑。

    “啾……”

    尖锐的破空声有如凤鸣,火光将天幕左右撕开。

    佐诺兹背部六节伪足急忙按在地面,双脚也蹬蹬两步,躲避已经来不及,它只期望能侧过身子减少命中面积。

    带着火光的螺旋巨剑划过佐诺兹的腹部,一阵炙肉声刚传进所有生物的耳边,哀嚎紧随其后,甚至盖过了前者,响彻整个山谷。

    佐诺兹扶着腹部,似要其肉、嚼其骨的恶毒视线在希奥弗提亚身上刮了下,巨大的身影匆匆消失在丛林里。

火十五 第四日

    “停下。”

    低语同深渊的黑暗巨蛇一样冰冷、邪恶,对佐诺兹来说却是谶(chèn)言。虽然那道不停灼烧、炙烤灵魂的火痕急需恢复的素材,但佐诺兹还是收回了巨螯。

    低语在继续:“那个家伙来了……”

    佐诺兹左右警惕着,它身边的虫族主动挡在身前。

    刚刚准备好,那道令佐诺兹熟悉的、憎恨的红光,同攒射的赤羽箭,从树林的缝隙飞过来,扎在虫族和佐诺兹的身上。

    希奥弗提亚一手握着螺旋巨剑,一手拨开阻碍视线的树桠,低头打量如临大敌的虫族们。

    希奥弗提亚像是它们的杀父弑母仇敌。施法者触角直立,怒目而视;哨兵弓着腰,似乎随时要冲过来;巨甲虫……围在一边,哦,还有一个小家伙。

    希奥弗提亚微微转头。那个小家伙双手抱着脑袋,脏兮兮的小脸口呆目瞪,模样和希奥弗提亚发现的尸体有点像。露出的小牙齿有两节比小指头稍短,刚好在虎牙的位置。

    是这种生物吗?

    略微打量了一番,希奥弗提亚回过头,视线再次放在虫族身上。

    躲在几个浮空的施法者背后,佐诺兹的身形缩水了六倍。

    如果不是确认对方伤口有火焰气息,希奥弗提亚会怀疑它被掉包了。

    重伤?亦或是其他因素?

    疑惑埋进希奥弗提亚心中。

    “叽!”

    佐诺兹没有下达命令,希奥弗提亚也没有开始动手,虫族们反倒打破对峙,冲了过来。

    希奥弗提亚身上太多虫族的怨恨了。

    为了防止灵魂再次钻进他的螺旋剑,希奥弗提亚用身上的火将它们燃烧殆尽,每个死亡的虫人都将自己的痛苦催化成诅咒,紧紧咬住希奥弗提亚。

    对方数量不少,这么一层叠一层下来,即便缠绕在希奥弗提亚的痛苦诅咒对他没有太大影响,可在虫族们眼里,这些痛苦与憎恶比希奥弗提亚身上的火光更耀眼。

    多亏这些诅咒,希奥弗提亚总能在追踪佐诺兹的路上“偶然”碰到几只虫族,他也靠此找到了佐诺兹的位置。

    巨型甲虫围住的小圈里。

    当看到“神”与自己对视时,已经适应了日光的艾萨拉居然会感觉刺目,那是和太阳直视的感觉。

    小巨魔想移开视线,逃避这种威压,又担忧对方会无视自己。

    这可能是最后的稻草了。艾萨拉将矛盾的心情踢到一边,向对方求救地望过去。还没开口,对方已经一声不吭地撇过头去。

    “……?”

    虫族扑过来了。

    即使损失了九成以上,这群虫子还是将这小片森林围得密不透风,但他们和希奥弗提亚有着一条明显椭圆界线。

    希奥弗提亚在线内;外面,是虫族,当然,还有某个小家伙。

    “帮帮我!”

    她背靠着一棵大树,双腿颤栗,仰头不看正朝自己扑来的虫族,大喊着。

    对方可不一定听得懂自己的话。

    情况很危急,她脑子依旧转着,猛然发现自己没注意到的细节。

    她抱着微弱的期待望过去,只看到继续扑过来的巨型甲虫;另一边,那个神一样的存在,并没有转头看向这里。

    “……”

    艾萨拉双腿再也承受不住恐惧的重量,瘫坐在地。

    希奥弗提亚不留余力,身形暴涨后,螺旋巨剑同普通的单手剑一样。

    他轻松一挥,带出一团火焰刀波气,也粉碎了一大片红眼的虫族;再回身一挥,准备偷袭的虫族们拦腰截断,焚燃成灰。

    左手也没闲着。希奥弗提亚捏掌成抓,巨龙吐息一样的赤红色火焰,在身侧画出一道弧线。虫族只消沾惹些许,它们的甲壳血肉便将作为薪柴,直至燃烧殆尽。

    等待旅行最为焦急,等待死亡最为痛苦。

    艾萨拉做好了见邦桑迪的打算,所以闭眼翘首,接受死亡的来临。

    但耳旁只听得虫族的悲鸣。

    一股热浪从面前扑过,即使闭着眼,视网膜也能倒映出红光。

    她慢慢睁开一只金眸。刚刚扑向自己的巨型甲虫、还有身边的虫族,都变成焦炭色了。

    火焰在她身前划出一道新月状焦痕,她正坐在月牙圈内。

    螺旋巨剑是虫族的死神之镰,它划开了黑色浪潮。每朵黑色浪花击打在希奥弗提亚身上,就会偃旗息鼓,化作黑色尸体的礁石,散落在希奥弗提亚身后。

    佐诺兹红色小眼睛紧缩着,它如今方明白n’z所说的“留心”到底是为何。

    面对数以千计的虫族,如入无人之境,一人成军。

    虫人们的激昂情绪并不能为他们带来胜利,它们若是能阻挡下希奥弗提亚的脚步,都能算上头等功。

    千数、百数、十数……

    终于,佐诺兹不得不站出来了。虽然都是一群炮灰,但施法者至少能远程攻击牵制。它的巨螯挡在希奥弗提亚劈砍的方向,救下了正慌张躲避的几个施法者。

    希奥弗提亚挺意外的。这个畏畏缩缩藏在后面的家伙,居然会站出来。

    “你是谁?!”

    巨螯只是挡下希奥弗提亚的螺旋巨剑,这时,还没有进攻的意思。

    “……”

    希奥弗提亚冷笑了声,没有回答,被巨螯夹住的剑锋抽回再送。

    “愚昧的家伙,你不知道n’z的伟大!”佐诺兹背后伪足在地上一锚,带着它后退几步。

    “抱歉没听过。是你们邪jiao的头头?”剑锋带着灼热气息从佐诺兹身前划过。

    脑海里的低语再次传来了提示。佐诺兹下巴的触须一动:“你杀不死我的。”

    火焰随着希奥弗提亚的笑声起伏:“我能。”

    “靠这些火?”

    “不用火,我也能。”

    希奥弗提亚将螺旋巨剑插在地面,火光渐渐隐没在身体内,三米多的巨大身型缩小成最初的模样。

    佐诺兹下巴的触手一跳,那是它忍耐不住的喜意。如n’z刚刚所言,这家伙的火没有后继之力了。刚刚救下的几个虫人施法者也很凑巧地发出恶毒咒术,从不同位置飞来,被希奥弗提亚抽剑弹开。

    抓住破绽,佐诺兹一个箭步冲前,巨螯如链锯,划向希奥弗提亚的脖子。

    “乒!”

    金石交响。

    希奥弗提亚举起巨剑格挡住了对方全力一击,但巨大的冲击还是让临时做出反应的他一个踉跄。

    “好机会!”

    佐诺兹身随心动,双螯成剪刀,下一秒就要将希奥弗提亚拦腰截断。希奥弗提亚眼角冷光一闪,后翻脚尖刚与地面相触,双腿已半曲,身速暴增。

    “噗呲……”

    佐诺兹在希奥弗提亚身前两步位置止住了身形,小眼睛里的红光和火光混融,不可置信。

    “可我为什么要向你证明呢?”

    希奥弗提亚似感叹了声,他低着腰,双手将巨剑抽了回来,剑刃离开佐诺兹腹部时,带走一片火星。

    “灵魂真多!”

    佐诺兹的那个伤口,已经碳化了。当剑刃抽离出去,佐诺兹整个身体同引爆的火药桶,周遭一大片森林都被波及。

    曙光中,这片森林的飞鸟惊弓而逃,漫天都是振翅声和鸣叫。

    剩下的虫人施法者被卷入了爆炸,化作大小不等的碎块。

    希奥弗提亚一手持剑一手抚上剑身,站在小家伙身前,护住扑面而来的火浪,将被吸引过来的灵魂震荡出去。

    “嗯?!”

    就在他专心的时候,那个恼人的气息再次一闪而过。希奥弗提亚皱着眉头,仔细检查着螺旋巨剑。

    虽然没看出什么问题,但……总感觉不舒服。

    东方微亮,火光和烟尘渐渐消去,天边那轮红日映照着朝霞。

    新世界的第四天悄然来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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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灭的雷霆,唤醒了石棺内的沉眠者;那是背负着传承的信仰,而陷入深邃的余灰。在诸神离去的永烁星光之地,原初之火紧随他的脚步,引领卡利姆多的智慧生灵。我在艾泽拉斯传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艾泽拉斯传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艾泽拉斯传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