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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魔悟空     暗月之途txt下载     暗月之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回:五行室密困英豪,肖校尉一考大内

    话说京城过了几天太平日子,王府与相府及刑部牢房皆没了动静。

    此期间定南王请了皇上密审两名侍卫,令定南王吃惊的是,这两名侍卫竟然真的是三皇子的侍卫因两名侍卫皇上都见过,故一下子认出他们是三皇子宫中的人。皇上虽是吃惊,可也秉持理性仔细盘问,但两人皆承认诸多事宜皆是三皇子所做。

    提审过后,皇上与定南王说待重整大内结束后再查证此事。定南王觉得事情也不会如此简单,宫中勾心斗角太多,此事可能不仅涉及皇子,就连后宫恐都有人参与,就算侍卫真是三皇子手下,眼下也足以判断一切为三皇子所为。

    只说此日,宫门口外集结了大批江湖人士与宫中一些人。玄武门外,守门侍卫正在把守,可从没见过如此大的阵势:各门派的江湖中人,以及一些江湖散客,除此之外还有些军中的小头目以及军器间和宫中的一些侍卫。

    玄武门外的声音有些嘈杂,直到一阵鼓过后,玄武门前才肃静下来。

    只见门前走出一位官员,那官员乃宫中内侍总管潘公公,潘公公道:“诸位听旨”说罢,从旁边太监所端着的托盘上取下圣旨。

    所有皆跪下听旨,只见潘公公打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众豪杰共聚皇城,共竞大内之职,实属我朝盛事。此次重选大内,分三日而行,逐日考核,择优录用,依绩封官。”

    说罢,那一众人皆回礼谢恩。此时潘公公道:“各位英豪皆是江湖与朝廷的好手,可此次选人,不问出处,只要各位于江湖中无劣迹;于朝廷中无坏名,皆可参与。今日第一日,请各位依次进入玄武门中”

    众人皆有序进入玄武门内,过了玄武门,离内门还有皆进一里的距离,此处已被布置成了校场。只见校场上有五座台子,台子上现有五行之字,曰金木水火土。

    只见此时内门中出来一人,走到校场正中央,只见那人身着一副盔甲,左手持一把令旗,以其中气十足的声音,道:“我乃禁军校尉肖赞,此次考核主官。”

    众人皆向肖校尉作揖行礼,道:“参加肖校尉”

    “各位不必拘谨。今日为考核第一日,虽说各位都有心为朝廷效力,可既要重选人,就必定有人落选。在此本官希望各位都能施展手段,让朝廷看到各位的能力。今日考题就在眼前尔等见到了这五个台子,本校尉给各位半刻钟时间,各位自行选择这五个台子,选好后上去便好。”肖校尉道。

    此时众人都在窃窃私语,人群中的蒲沐与诡风一时间也摸不透,诡风道:“五行之道,这考核还考道法?真是闻所未闻啊。”

    蒲沐道:“对啊,这么多人同上一个台子,是要怎么个比法?”

    “想来是要让我们直接生死斗?未免太残酷了吧”蒲沐身旁一个人道。

    蒲沐见到此人腰间别有一副短钩,那短钩一把为爪钩,一把为双叉戟。蒲沐道:“看兄弟的兵器,想来兄弟就是江湖人称‘夜叉’的古乾?”

    “哈哈哈,还未请教两位兄台”古乾道。

    蒲沐道:“在下蒲沐。”诡风道:“在下诡风。”

    “原是洛阳的游侠,诡风兄的轻功想来不错。”古乾道。

    众人还在说话间,一声锣响,肖校尉道:“诸位,半刻钟已到,请自行选择”

    众人皆自选了台子,一看台子上的人分布还算均匀。这其中有自己仔细盘算过选了台子的,当然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凭直觉所选的。

    “好,各位都选好了?”肖校尉道。

    众人皆回了声,校场的气氛有些喧闹。

    “祝各位好运”说罢,肖校尉将目光转向内门上的太监,那太监点了头,不知拨弄了内门阁楼上立柱的哪里,台子上的木板一撤,五个台子上的人皆掉落了下去。

    那五拨人皆落到了地下,这地下一片黑暗,只有一些缝隙透出些细微的光亮来,五个台子所掉落的位置皆是隔开的,这地下细看被分成了五间密室。

    所有人皆慌了神,有人直接骂道:“这是什么考核,把我直接甩了下来。”

    “哎哟,一时没留意,轻功未施展,脚踝崴了,这还怎么较量?”

    “这黑漆漆的是哪?这还是皇宫吗?这皇宫怎么还有这种鬼地方?”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地下皆是吵嚷声时,每间密室似乎都有了异动。木位下的密室中的墙似乎在不断缩小,水位下的密室四周漫漫注进了水,土位下的密室上的地砖渐渐松动下沉,金位下的密室的地砖似乎在旋转,火位下的密室逐渐升温。

    许多人此刻大都变成了惊慌,嘴里不停在大喊大叫,也有人骂道:“这是选人还是杀人啊”

    此刻水密室中有人发声了,吼道:“全都闭嘴,此刻再不冷静只有死路一条若想出去,此刻全都肃静。”那厉声的人就是刚刚归京的龙翔天,龙翔天虽在军器间当差,可根本不知道玄武门底下有这般密室,想是皇上为重选大内秘密差人所建。此时虽无人应答,可眼前只有一个人趴在漫过脚踝以上的水里摸索,道:“这地下似乎无机关可寻,各位兄弟还请四处查探”

    龙翔天站起身来,听着此人的话语,也在墙壁上四处摸索着。那说话的人就是那日助陈仁海救下颜蘼的阿头。可众人在四处摸索中也未有较为明显的机关,“整个墙壁皆是硬实的地砖,无迹可寻啊”有人说话道。

    听到此话,龙翔天一个旋身趴在了密室顶的地砖上,一个壁虎似的身法一步步摸索,道:“顶棚也没有

    与此同时,火位下的蒲沐与诡风正在使出体内的寒功御热,其余人也是如此,诡风从衣兜中摸出几包药粉,道:“诸位可信得过我?”

    蒲沐道:“诸位兄弟,诡风先生擅长药理,此时想是配药救大家。”

    “我们听你的”有人道,其中也有人应了声,众人皆纷纷静了下来。

    蒲沐此时见到诡风正在将药粉一包包摊开,手取出一枚汤匙,将药粉按分和成了一小份,忽然一拍脑门,道:“这位兄弟,我见你使一口重锤,请各位散开,兄弟你使出十成力砸这地砖”

    “好”说罢,那人抡起大锤直接向地上一砸,地上直接被砸了一个大坑,地砖凹陷下去,可未有破损。

    诡风道:“诸位向前,围着这大坑盘坐下来”蒲沐等人皆照做,“诸位将皆将头发散开来,使汗珠都滴道此坑上。”蒲沐道。诡风与其会心一笑,想来诡风所想到解决之法蒲沐也领会了。

    “撤了御热的内力,使汗水滴得快些。”诡风道。

    此时水密室处的龙翔天趴在了顶棚上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落到地下来,阿头正领着其他人一同探寻这涌水处的秘密,“涌水处四周皆有,可未有放水之处?这怎把水排出?难道与五行有关?”阿头看着淹没到自己膝盖的水发了疑问。

    “对,与五行有关”龙翔天也走到了人群中,“五行相生相克,金生水,水生木,土克水,水克火。与水所相关的其余四行定是此次解围之口。”龙翔天道。

    阿头感觉地板上也有些异动,道:“诸位使出千斤坠,使足内力啊”龙翔天与其余人也照做了。

    此时金密室中,陈仁海随着转动的密室施展轻功,一圈圈旋转,其中有些人已头晕目眩,口吐白沫倒地。其中与陈仁海相近的一人,也使着轻功旋转,陈仁海此时觉得有些蹊跷,觉得顶棚中有些热气。一时与自己旁边那人道:“兄台,我等若一直这般周旋,定不是破局之法,想来此处破解之法有迹可循”

    那人道:“对啊,要想使其停转,需将其引到火位,使火位相克”

    “我等先落到地下”陈仁海道。

    所有人落到了地下,此时密室转动得很慢,还剩一些清醒的人一块聚过来,陈仁海发现愈发靠近密室中心,密室转动的愈发快,“兄台,抓住我的腿”说罢,那人离了中心抓住了陈仁海的双脚,陈仁海双手使足内力,定在地上,附耳一听,感觉地砖上似乎有响动。

    “所有人听我号令,使出内力,以硬气功锤这地”陈仁海道。

    此时木密室处,赵梓成四周探访,凭借些硬气功夫的好手,挤压的速度得以有些限制,王羽四周打探,也未发现端倪。王羽落下,点了那些顶住墙壁的硬汉的穴道,道:“诸位兄弟,我点住了各位的三处大穴,尔等现在身形已定,可内力未有亏损,各位先顶住,我这朋友定会为各位想出办法。”

    “隔壁似有水声,地下也有声响可不是水声”赵梓成道。

    赵梓成一拍大腿,道:“王羽,让所有人逆时针跑”说罢王羽解了穴,众人皆听令逆时针跑了起来。

    土密室中此时地砖已不断下沉,似乎此时密室所呼吸的气息愈发地少了,众人很难冷静了,在刚才寻找出路未果之后有的人甚至都坐下,他们中已有的人放弃了,人群中响起了陶笛,一剑客凑近了那人道:“此时还有兴致吹陶笛?”

    那人正是那夜清水河畔的李琴师,琴师道:“此时已有契机,只是未有好兵器”

    剑客道:“我的剑如何?”

    “不行,还需带钩的兵器”李琴师道。

    听得此话,那剑客将剑头掰为了钩状。其余人见状皆如法炮制,还剩些没有兵器的人问李琴师道:“兄台,我等未有兵器,还需怎样?”

    此时李琴师起了身,道:“正是你等坐下,才让我有了思绪,我们一同去墙缝间帮他们的忙”

    地面上已到了傍晚,酉时已过,肖校尉在桌子旁吃完了方才内侍送来的晚饭,正在喝茶等待,此时潘公公一到,肖校尉立马起身问候,道:“潘公公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诶,肖校尉与咱家说笑呢。怎么天都快黑了,还不见人上来?”潘公公道。

    肖校尉道:“回潘公公的话,还有一刻钟,时间便到了,地下的机关就会关闭,看他们的本事他们是顶住了,可还未得逃脱。”

    “这军器间老主事的本事真不小啊,虽开七升了主事,可老主事的这番考题,真是让人眼前一新啊。”潘公公道。

    两人说话间武台震动起来,五个台子皆升了回来。

    潘公公立马鼓起了掌,笑道:“果真是英豪,如此难的机关都能破解。各位英豪,下了台子,听肖校尉一言。”

    众人皆拖着身子到了地面,其中已有人相互搀扶着,也有人喘着粗气,更有人满脸的无奈。

    肖校尉差人发放腰牌与众人,道:“今日考核,想必诸位也知道,五行密室中人协作,且密室间也需相互协作,才得走出来。你等能在时限前走出,实属难能可贵。尔等队伍中,未有一队让密室间的物件差点要了尔等的命,此为尔等幸事,也是朝廷幸事,证明朝廷未看错人不过,今日是否有人明白这密室的破解之法,若有知道的,晚饭后,来找我写出。”

    人群中已无什么声响,方才确实太累了。

    潘公公道:“各位英豪,蒙皇上今日赏赐,让各位英豪住在宫里,少时让肖校尉差人让带各位前去住下。还有,今日过后

    ,想有的人已开始打了退堂鼓,明日考核只会更严苛,若坚持不下去的,此时来找我领皇上御赐黄金一百两,白银二百两,弃牌而走便是”

    此时队伍中果然有人走出,约莫有那么十人走出来,那些人接了太监所托盘中的赏钱便离开了皇宫这些人的能力恐也难坚持到最后,此时有皇上赐金,取了回去自然不算太难看。

    “好,咱家知道,各位英豪中有羞于上来取这份赏银的,可在晚饭后,来找咱家取钱离开皇宫,如何来找我问各位所住之处大门的内侍便好,他们会带各位前来。各位今夜自行调养,切勿饮酒太多,否则明日不好发挥啊各位有腰牌,可出入皇宫,但不可入内门。不过记得明日到场便是”潘公公道。

    潘公公言毕,肖校尉让众人去用晚饭,众人被一众太监引领着,到了玄武门正东偏北的一处宅院之中,那宅院原是宫女所住,因重选大内,便把此处宅院更换为众人的临时居所。那宅院东边有两排平房,西边有一处小楼,那小楼此时飘出了些饭食的香味,想就是吃晚饭之处。

    众人在太监引领下到了房舍中,只见房舍中皆是车马店的布置,只是这一排排炕所铺的被褥比那寻常的车马店做工要精致一些。许多人皆大失所望,吵嚷声从房舍到了饭堂处又开始波动起来,似乎这些人刚才的疲惫已被这让他们失望房舍抛之脑后

    “累了一天,这么个鬼地方,一些下等宫女的房舍也让咱们住?”

    “谁说不是,还不如回军器间打铁呢,那里都是一人住的”

    “你们都是军器间的人啊?听说此次考核是你们老主事留的绝活,也太狠些吧。”

    “哎,我也不知他会这般啊。兄弟,你是哪派的?”

    “我是青城山来的,不过未成道人,只是俗家的弟子。”

    “青城派不错,以后有了机会我定要去走走”

    “哎,我想我还是走吧,今日我看这里的人非我之力能即,不如去领了赏钱,回去让家里人说个媒,皇上赏的钱够我过的了”

    ……

    饭堂中,众人吃得不亦乐乎,听说是御膳房的掌勺奉皇上之命为来参选的各路豪杰所做的,他们吃得更欢的。

    今日天空中还出月,尽管已到了夜晚,月末的夜晚,月很羞涩,此时它还不想出来见曾经它散播光亮的万物生灵。

    饭堂中,陈仁海吃完了最后一碗饭,便起身离开了饭堂,到了宅院门口,与太监问了话,那太监问其指了路,陈仁海答了谢便离开。

    如此又出来了十来个人,也都是问了路,便与陈仁海一前一后来到了宅院西北方向的另一处院落内,那院落便是肖校尉所居之处。

    只见一间房内,有二十来张书桌,其中十五张书桌上的人在持笔书写,约莫半个时辰,十五人便陆续交了书卷。肖校尉让十五人都稍等,自己批阅一会儿那十五人便是来与肖校尉写出五行密室机密的。

    少时,肖校尉便拿着纸张进了房间中,“各位果然聪慧过人,此题的设立人曾与我说,谁能解五行密室之秘密,便是今后做得大内统领之人我看各位的答卷,大都答到了要处。莫熙伯、莫熙仲,你兄弟二人对你等所处的密室玄机答得详细,可密室间的联系答得有所粗略,不过大体也正确。这个……谁是阿头司?”

    阿头起身示意,道:“回肖校尉的话,在下便是。”

    “英雄没姓名?”肖校尉问道。

    阿头道:“我自打出生不到满月,便没了父母。吃粤岭汀江的百家饭长大的,未有人与我取过姓名,之后做了生意,家乡人这么叫的。”

    “英雄不问出处,你答得甚好。”肖校尉道:“赵梓成,你不愧为虎贲王将军所推举的英才,答得丝毫未有遗漏。”

    赵梓成起身谢过了肖校尉的夸奖。

    “其余各位:龙翔天、樊云豹、傅英决、陈仁海、王羽、郭玉、李德飞、蒲沐、诡风、白杨、古乾皆答得**不离十。今日辛苦了各位,还请回去早些歇息,当然各位想要出宫的话,出示腰牌便是。明日见,各位”

    众人皆拜别了肖校尉,出了肖校尉所住之处。

    那五行密室的机密甚是复杂,本是按照五行相生相克之处所来,需五处密室的均衡搭配方可解开密室出路而龙翔天与阿头司及傅英决等人所在水密室,那密室中人以千斤坠压住地板,让地板下的金密室转动减慢,减缓水的进入;陈仁海与白杨所处的金密室,密室中人以硬气功捶地,是让震得那土密室使其降得没有如此厉害,以此来解旋转之急;而火密室的蒲沐、樊云豹、诡风、古乾等人,用了奇药与汗水所蓄的小水池,使气从顶棚的间隙中散出使木密室的软质的地板胀起来,使其不可压缩起热;木密室的赵梓成、王羽、莫家兄弟等人逆时跑动,让旋转出水冲击密室的转轮受阻,水不得以冲击密室。

    如此五行密室的众人费力,也未得脱离,才想到需得五行配合,故试了多次,终于试了顺序,最终:土密室下降到合适处,谈到顶处不再冲击金密室,木密室的柔制顶棚拉起土密室,土密室停止下落;金密室旋转恰到好处 ,木密室不得收缩;火密室热气散出,金密室由此停了旋转,水停止流动;水密室没了注水,水倒流出,浇了火密室的外壁,消了热气;如此五行密室全解,总机关一动,所有密室皆打开,将人送到地面上。

    夜里众人回到了房舍中睡觉,只有莫家兄弟与阿头司留在门外。

    刚才肖校尉提到阿头司时,只有莫家兄弟看他的眼神是一阵惊奇的。

第十六回:奸镖师威逼奇才,肖校尉二考大内

    此时两排平房内,已无太大的动静。

    在陈仁海等人回来后,平房内还是有声响的,这无异于是里面的人在谈天说地有的互相问对方是何方人士,问过之后便又东拉西扯的聊天;有的只在抱怨今日的考核太难,不知明日朝廷还会发什么难;有的从宫外又回到房内,不知去干了什么。不过众人一会儿就都感疲惫,大都躺在炕上睡着了。睡不着的诸如郭玉、李德飞、白杨等人,都在打坐休息。

    龙翔天找了靠墙的位子睡下,虽然他旁边那人的呼声有些让他不适,可他今日也有些困倦了,这声响阻挠了他一会儿,他也便睡着了。

    门外的院落里,阿头司望着拦在门口两人道:“两位找我何事?若没事我便进房睡觉了。在下也奉劝两位在此地不要没事找事,否则于我与两位都无甚好结果。”

    “与你确实没好结果,韩江水路上的河盗。”莫熙伯道。

    阿头司道:“我确实行过绿林之事,那又如何?皇上都说不问门派出处,你等还管得了我?”

    “我想你听错了吧,皇上所说是于江湖中无劣迹者,你这劣迹斑斑之人,还敢来参选大内中人?”莫熙伯道。

    “你们兄弟俩想怎么样?”阿头司此时已无话应答他们,感觉两人定要与他纠缠一番才肯罢休。

    莫熙仲道:“我看你有些本事,你不可当选统领,且需保我兄弟二人坐上统领之职。”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来便是要取统领之位,你二人有本事就当选,无本事便做其他位子,或者打道回府”说罢,便径直走到房门口。

    莫熙伯道:“你劫了我韩江上的货,还敢以如此口气与我说话?”

    阿头司止住了脚步,回头道:“韩江上的货我劫了那么多,还不知两位是哪一路的?”

    “闽南虎威镖局,海岸上进的,苏州各大票号的龙头,张大掌柜的货。在韩江上被阁下收了,除此我虎威镖局便与张大掌柜这一脉生意断了干系。且这镖是我们两兄弟手下押送,我镖局掌柜因此事重罚我兄弟二人,难道我等今日会与干休吗?”莫熙伯道。

    “尔等接了这等无良商人的货,被我劫了自是活该。那张掌柜在苏州强买百姓的田舍房屋,百姓不卖,他便下了狠手。苏州的好多百姓都逃到了岭南,连坐船的钱都付不起了,若不是我将其渡到岭南的集镇,为其谋了在客家的差事,这些人恐都因为你们那雇主而死”阿头司道。

    莫熙仲道:“好一副侠肝义胆啊,不知皇上喜不喜欢听你当河盗的故事。给你一夜时间考虑,明日若你还全力以赴,我兄弟便揭发你”莫熙仲的眼睛瞪得很大,阿头司看到他嚣张的神态攥紧双拳,不过瞪了他一眼之后,便打开了房门,看到炕上睡得东倒西歪的人,叹了口气。床炕上已被这些人铺满,没有空位,阿头司只在大橱中抽出了一套床褥,铺在地上睡了。

    他当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若没有还在等他的那个女子,他其实想在韩江汀江上做一辈子这样的营生。只是他内心也知道,没有人会嫁给这样一个河盗的,可他疑惑的是他一直没变,可那女的为何却变了?不知为何,那女子越发越觉得他与自己不配,他所送的小物件,女子也没了曾经那种喜爱,她只告诉他需做得些事业,让她有个好的归宿。

    其实他也在计划金盆洗手,去别的地方经商,可眼下这名女子又说母亲已许了她一桩婚事。他在她面前说一定会谋个公差,给她一个归宿,可她的母亲却又对他冷言刻薄,说这一切是痴心妄想。女子说最后给他一个机会,恰逢皇上重选大内中人,他的机会就在眼前,他怎会轻易放弃。

    任何人都会改变,他也不怕改变,他只怕她是因为对他的感情变了,而不是因为摆在他们眼前的问题心烦意乱而改变的。

    一阵锣响,此时已是卯时。

    所有人起了床,出了房门。肖校尉已在院中守候,道:“随众位公公前去梳洗房”

    众人出了院落,在前面一行太监的带领下到了梳洗房,少时,所有人又被带回院落中集合。

    肖校尉道:“各位,今日是考核第二日。在此之前,本校尉有话要说,昨日五行密室各位都大显了身手,其中也有人放弃,打道回府。今日考核开始前,本校尉与各位说上一说,本日考核会更繁杂困难。再问各位一句,是否还有人想退出?给位先思索一会儿,进去吃了早饭后,若有人想放弃,前来找我领赏钱,交了腰牌,离宫便是”

    饭堂中又是一阵喧闹,有的人确实想打退堂鼓,可昨日还在思索,今日肖校尉的一席话,让他们也觉得再拖下去也无意义,早饭过后,果然又有了几人去找了在院里的肖校尉,肖校尉也差人带他们去领了赏钱。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世上之人能力自有高低深浅,命里无时莫强求。

    此时阳光已照进宫中红墙,一行人随着肖校尉与其余的太监出了宅院,沿着主路一直走,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到了一处别苑,那别苑里尽是些假山楼阁,亭台水榭,所有人进了别苑。只见此刻潘公公正在假山上的阁楼喝茶,道:“肖校尉,尽早开始。”

    “是,潘公公”肖校尉道。

    肖校尉转头对在别苑中的众人道:“这别苑中有诸多房舍,各位便在此园林中进行第二次考核,虽是艰辛,但若各位一筹莫展,焦头烂额之时,看看窗外美景,倒也惬意。各位请自行选择进入房舍中,我等已算好,每人一间。每间房内有三卷皇上钦点的题,各位进去答卷便是,将自己所想写于卷子上便好。一个时辰后,本校尉差人进来收卷子。”

    众人听了肖校尉这番话,皆找了房间进去。

    有人嘴里喃喃地道:“昨日给我设机关,今天又写文章?这招大内高手,还需考科举?”

    “哎,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真是让捉摸不透啊,不过今日总算不用在那密室里胆战心惊了。”

    “今日考完,我也领赏钱回家吧”

    ……

    少时,所有人都进了房间中,每间房都房门紧锁,门口都有禁军守卫把守。

    别苑里霎时间没了声响,每间房内的人都在思索如何答卷;可有的人却早已放弃,趴

    在书桌上呼呼大睡。

    假山旁的水榭,潘公公与肖校尉正在喝茶。

    潘公公道:“没想到还有如此多的人坚持到现在,昨日五行密室中,出来时有的人连站都站不稳,有的甚至被搞得要人搀扶着;如此也才走了不到三十人。”

    “大内选人,若得选上,最低的官职也是侍卫,最高可到统领,这统领官职可比公公都大啊。这般利诱下,有的是人不会放弃的。”肖校尉道。

    潘公公笑道:“肖校尉所言极是。皇上此次就是要广招天下英雄豪杰,让江湖与朝廷之中的好手都能入选大内,为我朝效力。作了大内中人,若不坚定,不能持之以恒,恐难为朝廷效力啊。”说罢潘公公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角,细细咀嚼。

    此时别苑内有太监来传信,对潘公公道:“小的请潘公公、肖校尉的安,皇上有旨,等答卷完后,收纳好答卷送往太学密封。皇上也在此与诸位大学士一同批阅审核。”

    潘公公回了令,让那太监回去复命。

    时辰已到。房间的守卫都打开房门前去整理卷子,众人都走出来。

    蒲沐与诡风在水池旁聊着天,古乾道:“两位如此谈笑,想是答得好啊”

    “哈哈哈……古兄说笑了,谁都是第一次着手答卷,谁又有比谁能答得好啊……”蒲沐道。

    诡风笑道:“说来也怪,这卷子里既未考孔孟之道,也未考治国安邦之策,却考我们如何惩治官员,如何查处要案,还有些奇门八卦,演算推论,真是五花八门。”

    “现在说这些也无意……我答卷时望了窗外几眼,已至深秋,院里的梧桐虽正在落叶,却也十分好看。”蒲沐道。

    “可惜我在一楼的房间中,否则也能望到梧桐落叶。”诡风道。

    许多这两日认识的人也都在谈天,只见肖校尉道:“各位肃静卷子已封存,送往太学,皇上将亲阅各位的卷子。少时会有御膳房之人送来午饭,各位享用完毕后便在别苑休息,我等下午还会进行各位考核。各位,本校尉再与各位说上一句,若有退出者,晚饭后找别苑门口的公公说明,交腰牌,领赏钱”说罢跟随潘公公从假山上的亭台走下,出了别苑中。

    阿头司坐在荷塘边,看着污泥漫布的荷塘在这季节中,莲花早已败了,这个荷塘无人打理很久了,就连这别苑也是为了重选大内中人,昨日才有人来打扫了别苑,归置了房间。在皇宫中,这样被冷落的地方数不胜数,想来他也知道。不知有没有人前来别苑中取过这泥下的藕,荷花把绚烂给了夏,而到秋只剩了破败不堪;而下面的藕把寂静给了夏,而到秋还是被人遗忘了,至少这个荷塘是如此的。

    他望着荷塘,也想到小时候与那等他的女子一同在池塘边玩耍,想到了这个时节与她到山中捡蝉蜕去中药房换些银钱去街边的小吃摊买上两碗馄饨,想到了秋夜在江边与她一同捞鱼的场景。虽说她的母亲现在不待见他,可那时她母亲还未如此,她母亲也在江边作着他现在的营生,看他未有去处时也会收留他住宿。

    只是这世上所有人的会变,他因当小贩被别人骗了,看她母亲当河盗得利,便做了河盗;而她母亲也因为当河盗得了钱,转而把黑钱经了商;她,恐怕也会变,不然不会最后等她一次,她与他以前说过,他们之间没有最后的。

    一双手搭在阿头司的肩膀上,“考虑得如何了?”莫熙伯道。

    “如此戒备森严,我怎帮得了你们?”阿头司撇了这俩兄弟一眼。

    “昨日考核排名已出,只有我等答出五行密室的人有排名。你在八名之内,你若还保持你的名次,就是大内统领无疑了。我兄弟二人倒也在选拔范围内,可我兄弟二人不想一个贼匪来当这大内的统领。”莫熙仲道。

    “那你们想怎样?”阿头司恶狠狠地道。

    “要么自己掂量一下,随意发挥,放点水;要么就让我兄弟二人检举你”莫熙伯笑道。

    阿头司再次攥紧了拳头,内力一把提上胸口。此时两人间走来一人,那人正是与阿头司一同于水密室中脱困的龙翔天。龙翔天道:“御膳房的饭食送来了,快回自己屋子里吃吧你们是熟人?”

    “昨日刚认识……多谢龙监事……您的排名真高,第三呢”莫熙伯道。

    这两兄弟陪着笑脸与龙翔天,他们知道龙翔天原本就是宫中的人,想来对考核恐有些路子,昨夜从肖校尉处回来时还与龙翔天在交谈。

    阿头司立马起身撞开两人,来到龙翔天身旁,与龙翔天道:“哈哈哈……龙兄,昨日未与你好好说话,一会儿来我房中一叙。两条狗一直追着我咬,甚是心烦”

    莫家两兄弟望着阿头司,道:“你……”

    “哎,各位,若有梁子考核完后再算”说罢,龙翔天拍拍阿头司的肩膀,与阿头司一同各自回了楼阁内。

    两人如此也只能悻悻回到了自己房间内吃午饭。

    众人都在各自的房屋内吃了午饭,此时有宫中太监来传话,道:“各位英豪,皇上与众位大学士已批阅了各位的卷子,但此刻还需排名,请各位用完午饭后稍等。下午的考核还需约半个时辰才可进行,请各位英雄自便,各位可以出宫,也可在别苑中小憩,只要时辰到时能在此便好”

    众人都回了令。只见那太监道:“拿下那人”说罢禁军从一些房间中抓出了一个人,那人生得胖大,可声音却有些稚嫩,道:“凭什么抓我?”

    “你还敢问?你的卷子中离经叛道,讽刺朝廷皇上有旨,撤了你参选资格,赶出宫中”那太监道。

    那人道:“我的卷子如何离经叛道了?也是尔等让我有何话就说的”

    “你……你就是武良吧……你今年多大了?”那太监走到他面前,问道。

    “对,我就是武良,我今年十岁。”武良道。

    那太监道:“长得跟头熊似的,难怪是这么个脑子是你建议皇上先杀了朝中所有的正一品官员,随后再调查,且你还保证未有冤狱?”

    “是啊”武良道 。

    众人中有人面面相觑,许多人都在感叹怎会有说这般话的人,不过也有人觉得是个孩子,这么说是童言无忌。陈

    仁海在二楼的走廊里也看了此人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走回了房间中。

    “大胆,你还敢如此理直气壮好在皇上觉得你行文幼稚,想只是孩子,派我等来证实。好,既是孩子,皇上念你年幼,赶出宫前,还有你的赏钱赏钱,拿了就走吧”说罢那太监也将一百两黄金与二百两白银丢在了地上。

    武良一时不说话,吼道:“这不公平,啊”说罢抱起了眼前的一名侍卫直接甩到了上空

    现场直接陷入慌乱中,禁军持枪刺向他,只见他一把薅过这些枪头直接夹在其腋窝上,一撇,枪头尽断了两截。

    “来人呐,快治住这厮”那太监道。

    只见武良又抱起了一名禁军守卫,有甩到空中,此时一楼与二楼中有人闪出,定睛一看,才知是李德飞与白杨。只见白杨接住了被甩向空中的守卫,李德飞一个转身跃到武良面前,武良刚要起掌拍那太监脑袋,此时被李德飞的头一顶,掌心一阵巨疼,捂着手倒地,被其余的禁军三下五除二给绑住了。

    武良还在骂骂咧咧,因其昨日在破解五行密室中也有建树,帮了王羽与赵梓成的大忙,想自己因能得大内一职,可没想是个这个结果。

    他果真还是个孩子,在玄武门外摊坐着,撒泼打滚,哭得厉害。门口的守卫见到都笑个不停,不过他也未在嚷嚷着要打人,哭闹了一会儿,自己便走了。他走时恶狠狠地望向皇宫,他不知道杀掉曾经坑害过自己家里的朝廷一品大员怎么就是离经叛道了?这句话是他母亲的话,他母亲曾说满朝官员品级越高的杀了越不冤。母亲的话于他来说比圣旨还重要,怎会在此得到竟是这个结果。

    这样的插曲一过,下午的考核便开始了。肖校尉到了别苑中,让所有人在房间前属了名,以便对号入房。

    “尔等现在房外等候”说罢示意禁军守卫将一个个琉璃箱子都送进了房间内,有人看到那琉璃箱子内都装着些毒物:有的里面盘着蛇,有的里面爬着蜘蛛,有的里面是蝎子,有的里面则是蜈蚣,还有的里面是蜥蜴。

    说罢又有人将一个个物件都送到了房间内,那物件好似是方形的盒子,不过好似又不是。

    肖校尉道:“这琉璃箱子内装有尽是毒物,不过诸位不用害怕,太医院的众位太医,都在外面候着,谁若中毒,立马有太医医治”

    肖校尉转头望着那些房间,道:“房间内有一把锁,锁着短刀,琉璃箱子中的毒物只能锁半刻钟,半刻钟后就会破箱而出。尔等此次考核不能带兵器,不对,是任何器具都不能带,尔等只能用锁中的短刀或者徒手杀了出箱子的毒物,记住,不得直接用未开了锁的刀,连带着锁去杀毒物。若被毒物所伤,立马跑出来,会有太医与你们医治。当然,你们的惨叫声够大,我等也都听得到。本校尉再重复一言,若有退出者,来领取赏钱后离宫”

    话音刚落,又有些人离开了别苑中,在太监们的带路下领了赏钱离开了皇宫,走的时候还有人在抱怨,道:“若太医治不好我,我没了性命,什么都没用了,不如拿了钱走人呢”

    “好,诸位,进房”

    众人皆进了房中。一声锣响,看门守卫触动了箱子里的机关,箱子的锁内部的锁芯开始自发动起来,到了半刻钟后,锁芯便会断裂,锁头就会脱落。

    所有人开始解锁,解锁也不得带任何器械。有的人开始慌了神,只见这锁是方形,又开了些方孔,那些方孔中相互钳着这短刀,且有的人使出了千斤的硬气功想直接压断钳着短刀的方孔上的条,不过好似也没什么用,好巧的锁。

    琉璃箱子中的毒物蠢蠢欲动,不知宫中的人何处去寻来的毒物,这些东西似乎不该出现在皇宫中的。

    肖校尉在门外等着,刘太医在其身旁。“肖校尉如何想到的法子?”刘太医道。

    “这法子怎会是我想到的,这是皇上与诸位内阁大臣商议的,我不过是来考核的。”肖校尉道。

    刘太医道:“你方才的话有些伤这些英雄汉了,什么叫‘惨叫得够大’,肖赞啊,你说话何时能说得让人舒心些”

    “刘瀚琛,你的职责是治伤,其余事情不用你以及太医院操心”肖校尉道。

    刘太医道:“你……”

    两人吵嘴之际,两扇门一前一后都打开了,就差了那么一小下,蒲沐在龙翔天之前把箱子拎了出来。

    只见蒲沐的刀还未等那毒蛇出琉璃箱中便穿过琉璃将其钉死。龙翔天的箱子与蒲沐大同小异,一把刀落在那只蝎子尸体旁,蝎子已被他的刀斩成两截。

    此时前后又有门打开,只见郭玉、白杨、阿头司都拎着还未出笼子的毒物出了房间。

    半刻钟一到,毒蛇飞出了箱子,陈仁海刚好拆出了短刀,他抄起刀,躲过毒蛇飞扑,回头转头一刀钉在书桌上,刀尖正中那蛇的七寸,那蛇自然也没了动静。

    如此前后又出来了几个人,但果然也有的房间有了尖叫,刘太医立马道:“快……快让你的禁军与我们一起去,我们怕这些毒物”

    肖校尉道:“与太医们一同去医治伤员。”

    半晌只有一间房间还未打开,也未发出声响,肖校尉欲差人前去时,那门打开了,蜈蚣被那人直接捏了个面目全非。

    肖校尉道:“这倒是你的老本行了吧”

    那人只是笑笑,蒲沐道:“毒魔手周星宇,幽州的五毒见了你都要绕着走啊”

    “可你是最后出来的”肖校尉道。

    周星宇道:“不是还有人被毒物咬了吗?我着实解不开那锁,不过还好,擒拿毒物乃我本行,哈哈哈……”

    少时,太医院之人为伤员诊治好后便离开了别苑。

    赵梓成看出了锁的端倪,解得快,可内力不足,刀不足已穿破琉璃杀死毒物,在刀被琉璃反弹时,恰巧蛇出了箱子,正好被咬了一口。

    肖校尉拍了拍左手包扎了的赵梓成,道:“可惜昨日你排第一啊,不过别灰心,你还在大内选人范围之内”说罢,让人记录众人前后开门顺序,也记录了伤员名字。

    此时潘公公带着几个禁军也到了别苑,对阿头司道:“把他拿下”

第十七回:痴情郎恨走天涯,肖校尉三考大内

    阿头司还未有反应,便被禁军押住,双手上了铐子。

    众人还未有反应,眼前又出现了与刚才十分相似的一幕,阿头司也未有回话,只是将目光转向人群中的莫家兄弟。他似乎也预测到了这个结果,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但他还是选择得罪了小人。他选择忍让,可人不能忍让得太多。

    潘公公差禁军将其带走,龙翔天立马问道:“潘公公,他何罪之有?”

    “是啊,敢问公公能否将其罪过告知于大伙?否则这不明不白地,恐他不服,且也会让各位豪杰疑惑。”诡风道。

    其余人也皆点头,蒲沐也道:“阿头司两日的考核都表现出色,且方才已有公公来抓了答卷中离经叛道之人,究竟是何缘故?”

    “对啊……”众人中也有人附和道。

    肖校尉道:“众位肃静,选大内中人不会存有任何不公,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人。”转头对潘公公道:“还请潘公公与诸位英雄说一说,为何拷了这位英豪。”

    潘公公道:“好,我与诸位说上一说,眼前此人,便是韩江与汀江上的河盗。这是苏州商人们的状子,还有此人家乡中人的口供,以及其他人的证词。”

    龙翔天上前接了那些状子,细细看了一遍,将状纸还回去,未说一句话。

    潘公公道:“皇上接了京城府衙人的状子,看了之后龙颜大怒,当即就想将你问斩。可得知你名列前茅,且也知你身世可怜,不得以在江上落草为寇,皇上便只革除你参选大内之权,同时多赏了你一百两黄金,算上之前的一百两黄金与二百两白银,一同拿了回乡,日后不得再做这强盗的营生”说罢,让禁军将其押送出了宫门口。

    手里有了这些个银钱,似乎也不是最坏的结果。至少这些钱,够让他娶他的心上人了。但是,他还是有所担心,他担心的事情与他那夜在宅院中睡前所想到的她是否变的是对他的感情。

    他回到了客栈,打开了房门,发现已没了人。他心中有些着急,匆匆下楼问了店家,店家只道:“那姑娘早晨与一位公子走了,对了,那公子留与一个条与您。”

    阿头司一把抄过纸条,看到了条上所写的地方,立马奔跑了出去。

    穿过西边的闹市,一条宽阔的河畔,他看了条上所写的石狮子桥,想来便是这了,前几日他在京城时记得这里。

    走过石桥,一处主街道,这里也算热闹,果然找到了一处府宅。那府宅上书“卢府”。他跑到门前,急促地敲,不,是狠狠地砸那门,只见有家丁开了门,便厉声斥责他,道:“这大门是你这么催命地敲的吗?也不看看这是哪?”

    阿头司将那个纸条扔与那个小厮,道:“让写这个条的出来与我个说法”

    小厮看到了看都未看这个条,道:“哪来的狂徒?敢在此撒野去去去……”说罢便要赶阿头司,阿头司此刻已是急火攻心,一把直接推开了那小厮,冲进门中。

    那小厮且跑且退,口中骂道,“有人来闹事啊”此时跑出了二十来个家丁,都手持大棒,那小厮道:“就是他……”

    “谁在撒野啊”话音刚落,一个中年老汉从家丁群中挤出。

    阿头司将纸条递给了那老汉,那老汉看了纸条,道:“你先到会客厅吧,一会儿我给你叫人过来”

    家丁们让开了路,他跟着那老汉穿过了院子,径直走到了会客室中。那老汉让他在此稍等一会儿,自己去通报。此时进来了一位白袍锦衣少年,那少年除了鼻梁有些高,面庞无太引人注目的特征。

    那少年道:“你就是阿头吧。”

    “你是何人?怜妹子就是你拐走的?”阿头司立马起身质问道。

    那少年笑道:“什么叫拐?你们强盗是否都喜欢这些个词?”

    “那你把她藏到哪去了?”阿头司鼻息都透露着愤怒。

    那少年道:“她不想见你,让我与谈谈。”

    “我与你没话可谈,把她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阿头司道。

    那少年嘲讽了阿头司刚才的态度,道:“果然大内不要你啊,动不动就要打打杀杀,这身匪气是改不了了。呐,你看看这个”阿头司一把抓过了那少年给他的纸张。

    “婚……婚书?”阿头司惊诧上,且那婚书上确实有他口中那位“怜妹子”的名字。

    “其实她与你出来时与我签了这份婚书了。你却还想着娶她?她早就想通了。”那少年道。

    阿头司攥紧的拳头在颤抖,这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我要她当面与我说”

    “你果真太固执了,这是她与你书信,你自己看吧。”说罢,把一封信给了他。

    阿头司颤抖的双手拆了信封,抽出了信纸,只见那信中写道:

    阿头哥,见信如唔。

    怜妹实难抵母亲之言,已于与哥离家进京时,答应沈家的提亲。怜妹不忍哥伤心,便与哥到了京中,最后送哥一程,让哥得了大内之职,从此忘了怜妹便是。若哥不得大内之职,怜妹求哥勿在水上营生,金盆洗手便好。

    怜妹绝非贪慕虚荣,求哥勿要记恨。

    短短一封信,却让眼前的阿头司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对着那封信笑了,笑得很爽朗,笑得站起了身。

    “我祝沈公子与怜妹新婚大吉。”阿头司道。

    沈公子道:“如此便好,我大婚时大哥可要赏脸啊”

    “哈哈哈……喜酒我便不喝了,那劳什子地方我不想回去了。不过,我提前给二位送新婚贺礼了。”说罢,将包袱打开,扯出一袋黄金,道:“这是御赐黄金一百两,送予二位做新婚之礼。”

    沈公子接过了黄金,道:“御赐黄金,这我可从未见过。多谢大哥了,大哥慢走,恕不远送”他的笑脸上充满着嘲讽与快感,确实,这么羞辱一个人,短时的快感是无法形容的。

    阿头司背着从宫中拿回的赏钱,径直走出了会客厅,没有回头,一路走到了卢府门口。那些家丁看到他的脸色,不知如何形容,感觉特别奇怪,说是喜,可更像有悲表现不出来。

    大门一闭,卢府会客厅后的小园内,一处亭台内,三位人在喝茶谈天,那沈公子走向亭台。

    “哈哈哈……还以为他会大闹一番,可却不声不响地走了。”沈公子道。

    其中一人道:“我卢府上

    的拳师都不知能不能抵挡他,好在他没闹。”

    “多谢卢掌柜了,那人敢劫我的货,还想得大内之职?皇上没杀了他,算便宜他了”原来说话的人便是莫家兄弟口中所说的张掌柜。

    “别如此说,若无沈公子作证,恐怕也告不倒他。听我在宫中当差的朋友道,皇上对此次选人出身要求极其松散,还好我等人证物证齐全,除此,还好皮侍郎及时将状子递到皇上身边。且在皇上身边多了许多不利他的言语啊”卢掌柜道。

    那三人中还有皮侍郎,那个被定南王与宇文尚书怀疑私通皇子之人,竟然也处在这群商人当中。

    皮侍郎道:“各位言重了。这状子,也是皮某为主子办事所递的。不过,以皮某与各位的交情,就算没主子的交待,也会尽力帮助各位的”

    “哈哈哈……这点薄礼还请皮侍郎笑纳”说罢,张掌柜将一沓银票放于皮侍郎之前。

    四人相视,一阵爽朗地笑声在小园中飘荡。

    黄昏。京城外,阿头司出了城门,他还是没有回头。

    城外的一些茶摊此时已开始收摊,深秋时节,太阳落山后便是寒意十足,小贩们也不想在城外摆摊如此长的时间了。

    阿头司穿过那些茶摊,一人在摊前的桌子上坐着,喊道:“要出城了,总该喝杯茶吧”

    阿头司闻得此声似乎熟悉,转头见到眼前此人便是龙翔天,回过身来,坐在桌子前,龙翔天的对面,道:“今日皇上赐了我黄金白银,茶钱我出吧店家,一壶好茶。”说罢,将一锭银子丢在桌子上,要收摊的店家见到此状,立马又煮了茶。

    “竟然还有人会来送我,我在此谢过龙兄,祝你当上统领”阿头司道。

    龙翔天道:“别忙着谢,今日我是来与你比试一次的。”

    “怎么比?”阿头司接过了店家送来的茶壶,将茶水倒向了龙翔天的茶杯中,龙翔天端起茶杯。茶水往下倒,画面一直在持续,茶水溢满了茶杯,可茶水此刻似乎停止了,茶杯中的茶水在溢出的边缘打转,茶水好似静止了。

    一瞬间,茶水溢出了茶杯。阿头司拿起了茶壶。

    “你赢了。”龙翔天道。

    茶杯放下,阿头司也坐下。“茶水顺茶壶而下,加之我的内力,这才胜得了你。你以内力阻茶而下,本身则是劣势,若我等真比试一场,胜负未可知。”阿头司道。

    两人喝了一杯茶后,阿头司起身离开。

    “你为何会在此城门口等我?”阿头司走之前问了龙翔天一句。

    龙翔天望着他的背影道:“因为只在此门,能让你永远回不到你来的地方;此门一走,你不回头,去到的地方就没人会认识你。”

    “对,从此以后,别再有人认识我了。”阿头司没再说一句话,径直离开了城门外。

    龙翔天望着这个慢慢模糊在远方的背影,叹了口气。他在想今天朝廷的举动,会不会让以后的江湖出现波动。

    入夜后,一切恢复了平静。白天的波澜在此刻复位,没人想过问那些离开了的人。

    第三日的锣又响了。

    所有人按照昨日的流程梳洗、吃早饭,退出。

    眼下只剩下了整整八十人。队伍没有以前拥挤,集中起来也更快了。

    肖校尉道:“各位,今日是考核的第三日,在此之前又有许多人退出了,且昨日退出的人,比第一日要多得多。本校尉知道,两日下来,许多人也知道自己的本事无法胜任大内之职,故走了。诸位英雄坚持到如今,难能可贵。今日皇恩浩荡,有喜讯于各位。”

    此时潘公公又携旨前来,道:“诸位英雄接旨”

    所有人跪下接旨,潘公公打开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考核已历两日,诸位英豪历经考核至此,俱未有退缩,乃诸位披荆斩棘之力,坚持不懈之德所至。朕感诸位德才兼备,故所剩等皆入大内任职,今日考核,只依绩封官,取前八之人,封大内八统领,其余之众,依绩编入大内各部。有专长者,特行封官。”

    “谢主隆恩”所有人都起了声,此时所有人都笑容满面,许多人此时都感叹,幸亏自己昨日未曾放弃,哪怕他们当中有的人被昨日的毒物伤得不轻。

    诡风笑道:“看来前两日皇上考的除了我等的才能,还有我等的品质。”

    “皇上的银钱确实让许多人想放弃了,这些钱够让很多人勤俭地过一辈子了……”蒲沐道。

    “蒲兄”陈仁海遇到蒲沐,打了个招呼。

    “原来是陈兄。今日恭喜陈兄了”蒲沐道。

    “我,何喜之有啊?若说喜,乃大家的喜事嘛。”陈仁海道。

    蒲沐道:“我是提前祝贺陈兄夺得大内统领之职啊”蒲沐笑道。

    “我原以为你不会说笑,想来是与诡风先生学坏了。”陈仁海笑道。

    “诶,可别带上我”诡风笑道。

    此时的人群中都沉寂着欢快的氛围,肖校尉打断了众人的谈话,道:“各位肃静今日为考核最后一日,关乎各位在朝中的官职,请各位全力以赴。”说罢,抽出令旗,一阵旗语后,一群禁军官兵冲进了宅院内,将所有人包围。

    肖校尉道:“杀了他们便可出来若杀不掉,便交牌认输,他们便不再与尔等争斗。”说罢,肖校尉与潘公公退出了宅院,锁上了门。

    这些禁军都持有刀械,有的还持有长枪。

    众人这才又从刚才的欢笑中变为了惊恐眼下这些人皆凶神恶煞,看他们的样貌似乎不太像禁军,因为禁军的眼睛不会如此恐怖,就像野兽一般眼下这些人是昨夜皇上差人前去京城刑部大牢与外府中刑部大牢中要的死刑犯人。皇上密旨让这些人来与剩下的人混战,能打败其中一人的人或群体,皆可获释。当然若他们打不过,就面临被杀的命运。

    这些死囚已一步步逼上,“他们是死囚”龙翔天道。

    “何需这么残忍?我等不是刽子手”人群中有人发声,郭玉说完此话后右手放在了剑柄上。

    “梓成,一会儿跟紧我,这些亡命之徒恐会伤到你”王羽对赵梓成道,他清楚眼前这帮人是如何凶险的。军中有传闻,先帝之前便有死囚代军出征厮杀的传闻了,这帮人持了刀械后,恐真的不好对付。

    此时包

    围众人的圈子已愈发小,人群中有人吹起了埙,一阵音浪涌出,众人都感胸闷,立马运足内力调整喘息,人群中有的人已经极其不适,骂道:“谁啊,这么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李德飞的吹埙声愈发响亮,变了音,瞬间人群中人便没了不适;包围的死囚们此时一旦靠近便头痛难忍。

    那声音所造的包围圈越扩越大,李德飞又变了调,那些死囚被一阵音浪直接刮倒,外面一圈中的好些人已有七窍流血而死。

    死囚人群中有人大嗥一声,持刀砍了过来,混战一触即发。

    厮杀声很强,好在这边的声响难传到内门里,便不会惊了皇上与后宫中的皇后、太后、及诸位嫔妃。

    潘公公听着声响有些发抖,“潘公公?”肖校尉问道。

    “咱家没事,只是咱家没见过这场面啊,若是控制不好,伤了大内中人该如何是好啊。”潘公公道。

    “来人啊,扶潘公公下去休息。”肖校尉道,“潘公公,这里有我便好,您先下去歇息,等此番过后我再通报于您。”

    赵梓成落了单,七八个人围住了他,那七八个人持刀恐吓他,道:“快认输啊”赵梓成想到自己入了大内,不谋统领之位,眼珠一转,想到眼前人的举动若自己认输,他们恐就能被释放了,赵梓成准备开口时,王羽飞过一刀,直接让他眼前的一人脑袋搬了家,其余的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阵旋踢打倒,王羽抄过一把刀,两阵劈砍后众人皆没了生气。

    赵梓成还欲说话,王羽一把拉过他,对他大喊道:“跟紧我”

    眼下他们又被十几人围住,王羽杀得发狠,与那十几人又战作一团。

    此时已有死囚押出了约有十几人,那十几人被他们围住砍伤,在他们的吼叫下投了降。

    十几人被暂时放于门外医治包扎,而那批死囚则被皇上赦免,得回归了自由。

    门中的死囚愈发狠了,可关乎官职的这帮人怎会放弃,这些人中野心大者不小,他们的目标只有统领,又怎会轻易投降?

    蒲沐等人也被包围了,蒲沐与诡风都未有伤这些死囚分毫,只将他们打退了,倒是他们这群人中的莫家兄弟,杀得兴起,在他们兄弟的刀剑下死了不少人。蒲沐此时眼前的人都被他打倒,只见一女子也持刀向他砍来。他一把抓住那女子的手,吼道:“别杀了,快走”说罢,一不留神左臂被一旁的死囚一刀砍下,瞬间血顺着手指流下,诡风一掌打飞了那持刀砍了蒲沐的人。此时莫熙伯的剑直接刺向那女子,蒲沐直接一脚踢飞了他的剑,莫熙伯骂道:“干什么?杀了她啊”

    蒲沐没回话,施展轻功直接上了房屋,将这个女子放于房顶,对她道:“今日算我输给你了”蒲沐甩了甩自己手上的血,忍着疼痛,直接将其抱着跃到了门外,对肖校尉道:“我输了,肖校尉”

    “来人,与他包扎”肖校尉道。“为什么?”

    “这死囚中还有诸多老弱妇孺,就算拿死囚与我等考核,怎会让他们前来?就像有人所说的,拿我等当刽子手?”蒲沐道。那女子还未有走,刚刚发生的一切她还未回过神来。

    “蒲少侠,我知道你乃江湖中人,可入了朝廷,你需有所收敛了。今日你这么做,直接影响你的官途你可知道?”肖校尉正色道。

    蒲沐道:“蒲某佩服前几日的考核,既考了我等的协作,也考了我等的才德、机警,更考了我等的坚韧。因这些我等撑到可封官入职时,如今这最后一关,是考我等的狠吗?”蒲沐的声音有些大。

    “对考的就是尔等的狠,尔等的服从你可以选择救人,当然,如此恐你也就选择与统领一职擦肩而过”肖校尉的声音盖过了蒲沐的声响。

    潘公公此时又来到了门前,道:“你俩怎会吵嚷起来?”

    “回潘公公的话,我俩只是谈天,无奈这里面的声响太大,不得以提高的嗓门。”肖校尉笑道。

    潘公公看了眼前的蒲沐与那女囚,好似已明白了事情缘由,道:“蒲沐,此事我会与皇上细说,让皇上定夺。你,别在这宫中了,来人呐,将其带出宫门。”

    那女子正被旁边太监拉着离开宫中,忽然转身便向蒲沐跪下,道:“小女子谢蒲少侠救命之恩”说罢又向蒲沐叩了个头,蒲沐立马扶起她,随手从衣兜里掏出一锭银子,对她道:“这是你回家的盘缠……潘公公,蒲某有个请求”

    潘公公道:“你有何事啊?”

    “请潘公公发发慈悲,再与她些盘缠,让她得以归家。”蒲沐道。

    潘公公道:“哎……”说罢掏了掏自己的衣袖,掏出了一副玛瑙手串,放在那女子的手上,道:“这个你拿着,回到家里,可别再犯律法了。”

    那女子也向潘公公叩了头,便随着小太监的引路,出了宫门。

    厮杀渐渐停了,里面再没走出一个死囚。

    大门打开,只见龙翔天一声大嗥,一掌打向大门,大门直接被打塌了一侧一个孩子抄刀刺向他之际,他举起了那小孩,夺了小孩的刀,可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的刀,一刀把那小孩的头给斩了下来,血溅到了他的脸庞。他从来不会杀这些人的,他与蒲沐一样,也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可今天,他轻轻一掌想退了一个老妪,可那老妪被他一震直接后脑勺磕地没了生气;想救下一个孩子,可又是如此。他脸颊上的血似乎在嘲笑着他。他摊靠着墙,一言不发。

    现场的气氛与方才圣旨宣读时呈了两种态势,无人想说话。陈仁海呆呆坐在地上,他终于懂了那夜定南王与他说的话,看看他手指上的一些血迹,摇了摇头,愣愣发笑。

    诡风杀得累了,后半程直接坐在了房顶上。古乾擦拭着自己的武器,郭玉也摊坐在台阶上……

    肖校尉厉声道:“立马起身,跟随众位公公前去梳洗,梳洗毕后去西北角的小园用午饭我将此次考核结果告知皇上,今日便会有封官恭喜诸位了”肖校尉的声音很大,此时需要他的大声来让这些提起精神。

    众人缓缓离开了这处血腥的宅院。

    “立马差人清理了这些尸体,秘密运出宫去。皇上有旨,清理了这处宅院后,差工部的人改建此处房屋,之后去请伏龙寺来此念经超度亡魂。”潘公公道。

    身旁小太监们接回了令。

第十八回: 游园忘烦恼,御宴惹谗言

    小园中,许多人吃不下饭,许多人还想着刚才那些到死还瞪着眼的人,想到刚才的血腥一幕无论是青年壮汉,还是老弱妇孺都拿着刀械长枪与他们殊死一搏。他们的已到死罪,可也该死得有尊严些,不该在死前还给他们这般的羞辱。

    陈仁海看着锅里的鲜鱼汤,却无法下口。这小园大摆宴席,今日的菜肴比前两日都要好,可他们中不少人根本吃不下。虽说是他们中的人大都是江湖中人,可从没见过这般阵势。

    可周星宇又乘了一碗饭,他看到蒲沐眼前的饭碗丝毫未动,便上前道:“蒲少侠,何必如此……你们都何必如此?日后刀光剑影的事还多呢,且这些人都是死囚,何必怜悯他,老周佩服你的仁心,可咱也得吃饭不是”

    蒲沐回了他笑脸,道:“方才见了那么多血,着实没胃口。”

    当然,不止有周星宇,也有其余人吃得香此时莫熙伯转头白了蒲沐一眼,刚才他的那一脚把自己的剑踢飞,让自己有种蒲沐自己不想立功反倒让别人也放弃的感觉。

    李德飞也没吃下多少东西,看小园中有一处阁楼中似有乐器,便问一旁的太监,道:“敢问公公,前方楼阁中是否有琴?”

    “回大人的话,前方本是以前宫中乐坊存琴瑟之楼,之后宫中建起了新的乐坊,有了新的乐器,这楼便被弃了。这楼中确有些乐器,不过这其中详细小人不知。”太监道。

    “有劳公公与我取一把琵琶。”李德飞道。

    那太监回了话,便去前方楼阁寻琴。少时,太监取来了一把琵琶,为李德飞擦拭干净后,道:“大人,您的琵琶”

    李德飞接过琵琶,一个转身跃到阁楼房顶上,拨弄了两三下弦,便弹奏起来那琵琶声中尽是哀怨,想来他在以乐声诉说着他此刻的心情。

    琴声弥漫在小园中,龙翔天抬头看了房顶的这人,嘴角微微上扬,反倒这哀怨的曲子此时让他没那么低沉了他感到有许多和他对刚才事情有一样态度的人,这种认同于他而言至关重要。

    众人用完了午饭,宫女们来此收了饭桌。众人皆在此园中闲聊,只有李德飞还在弹奏琵琶,最后一声拨弦后,潘公公携旨进了小园,道:“诸位接旨”

    所有人皆跪下接旨,潘公公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日考核已毕,在此朕恭贺诸位英豪皆可入职大内。朕赏诸位英豪御船游御花园香额湖,后赐御宴于御花园福寿山清怡院中,以犒诸位英豪所历之艰辛。明日巳时,诸位于极圣殿前受封。钦此”

    “谢主隆恩”

    潘公公道:“在此恭贺各位英雄了,今日皇上需与众位内阁大臣商议诸位的封赏,明日各位便有官职了。除此,明日各位在接封赏前还需献宝于皇上”

    “献宝?”有人倍感疑惑。

    “我等未带宝物啊……为何如此突兀地要献宝?”

    “对啊,皇上阅尽天下珍宝,我等献宝?”

    潘公公笑道:“诸位稍安勿躁,尔等可自行选择,皇上并非是要什么珍宝。诸位可拿出自己随身物件与皇上,或者向皇上展示自己的独门绝技,亦或者赋诗写词,吹弦弹乐皆可。皇上只想再看看诸位的一些其余本事,诸位到时想仔细了便可向皇上展示。”

    众人这才安了心,此时由一行太监引路,众人从小园出来后,走了约有半刻钟,到了一处内门,入了内门,走了约有二里的长廊,穿过一处月门便到了御花园的一角。那御花园果真不同凡响

    只见此时花匠还在忙碌,七彩菊花布满了院落,淡雅清香,这一片花海穿过,眼前便是十来处的亭台水榭,香额湖已现眼前。许多人看了眼前的这般景色,压抑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人还需会释怀,且刚才周星宇的话提醒了许多人,日后的这样的情况恐只会有增无减。

    湖边已停好了游船,太监们引了众人上船后便在湖边守候。那游船前有黄龙玉所镶的龙头作船头,龙尾也为黄龙玉所刻嵌于船尾。整艘船为柚木所制,船设两层舱,龙船上特有的船室可划船推动。

    众人都进了船舱内,有的去了顶层观望,有的留在一层内喝茶聊天。香额湖乃御花园之中心湖,游此湖便可看尽御花园的许多景色。

    蒲沐、诡风与陈仁海在一层的桌上喝茶聊天,龙翔天坐在二层的板上,未找座位。李德飞、白杨与郭玉在一旁的桌上谈天。

    “阁下是龙翔天,军器间的监事?”郭玉问道。

    龙翔天望向旁边桌子上的三人,道:“原来是监事,后来皇上为重修月龙阁,让我也参与其中,作了工班的轮值长。你们三人互相都熟悉,是哪位大人举荐的?”

    白杨道:“我等是李大学士举荐的。在下白杨,余下二位李德飞、郭玉。”

    “李大学士果真乃奇人也,皇上将重整大内之事交予他时,朝中许多大臣都觉得他恐难以胜任,没想到却寻来三位高手。”龙翔天道。

    三人相视一笑,郭玉道:“我等都是李大学士门生的朋友,听闻此事,便自荐前来,大学士还正发愁,我等便已为其解了忧。”

    “李大学士乃朝廷重臣,门生遍布天下啊…….”龙翔天似乎还想说话,可又将头望向周围的景色,不再发声。

    “宫廷的糕点果真不错,御花园的山水风景也甚是美丽啊。”诡风道。

    蒲沐喝了口茶,指着窗外道:“怎会此处有这般建筑”

    陈仁海与诡风望向窗外的楼,那楼顶似为金瓦所搭,屋檐上雕有孔雀,且房屋的搭建也与宫中许多楼房都有不同。

    一人提着自己的茶壶去添了些茶水,见到陈仁海等人正在谈论此楼,便道:“这楼乃皇上宠妃的容妃之寝宫。容妃非中原人,有西南血统,且深得皇上宠爱,那寝宫与后宫诸位妃子的寝宫都不在一处。”

    “多谢兄台告知,兄台原本是宫中当差的?”蒲沐问道。

    那人道:“陈公子,我们见过的。”

    “原是独孤侍卫,在此恭喜晋升了。”陈仁海道,那人便是那日陈仁海入宫所见到的独孤诺。

    “三位来恭喜我?三位日后恐都是我上司了,哈哈哈……”独孤诺留下了一阵笑声便走回了自己的桌上。

    游船过了两处汉白玉桥,船此时到了湖面最广阔的地方,湖中有些小岛,岛上也有人在谈天。

    “梓成,那人好似俪妃娘娘。”王羽道。

    赵梓成望向那亭子里的妃子,道:“确实是王将军的妹妹,这可算得你姑母啊”

    “油嘴滑舌的”说罢,王羽的手朝赵梓成的头上摆弄了几下。

    船缓缓在湖面上游走,各小岛上都有妃子们在赏景聊天,她们时不时都望向这艘船。她们都知道这是皇上游湖时所坐的船,皇上此次赏赐大内中人游湖,且还用御船,想来皇上很重视这批大内中人。

    此时一艘小舟截住了游船,游船甲板上的太监见到小舟上的人,道:“见过张公公皇上赏赐诸位大内新人游湖,此时正欲前去福寿山清怡院,不知公公此行有何吩咐?”

    张公公道:“太后在齐心岛,想见见诸位大内的高手,请公公行个方便,调船前往齐心岛,随后再去清怡院可好?”

    “既是太后懿旨,小的怎敢不从啊,来人,调船前往齐心岛”说罢,那太监又差了人前去船舱中与众人说明。

    船改了方向,少时便到了齐心岛。这齐心岛乃香额湖中最大的岛,岛中此时群树金黄,落叶满布,船着了岸,众人依次下了船,张公公引路上了山,石阶走完后有一处很宽敞的观景台。观景台上又有十几处台阶,台阶上有一处小苑,小苑中走出来一众人,被四个嬷嬷搀扶着走下小苑的花甲老人,则是太后,随后被宫女们搀扶着走在后面的女子,则是在这小苑中陪太后谈天的妃子们。

    张公公上前与太后道:“老奴见过太后,宁妃娘娘、林妃娘娘、倩妃娘娘。大内中人已至观景台,太后还有何吩咐?”

    太后双手一摆,四个嬷嬷撤往后方。太后上前道:“嗯,做得好,退下吧”

    说罢,太后向前,对已排好队伍的众人道:“诸位英雄,陛下恩德,赏诸位游湖御花园,用宴清怡院;这虽是皇恩,可也是诸位英勇神威,初心不改所得。哀家在此也恭贺各位英雄可得官职于大内,为朝廷,为陛下效力。”

    众人皆回了太后的话,齐声道:“谨遵太后之言,我等定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太后笑道:“好好好……众位英雄,今日本是陛下赐宴,哀家想一睹众位的风采,故让尔等前来。对了,谁是蒲沐?”

    蒲沐此时出了队伍,道:“回太后的话,在下便是蒲沐。”

    太后道:“你……便是那个宁愿不要名次,也要放了女囚的蒲沐?”

    “正是在下所为。”蒲沐道。

    “嗯,江湖中人果然是义字当头,哀家记住你了。”太后笑道。“张公公,送诸位英雄前往清怡院吧,别误了用宴的时辰。”

    说罢,张公公带领着众人下了石阶来到了山底。

    众人皆上了船,张公公留下蒲沐,小声与他道:“哎哟,蒲大人呐,您这回可惹到了难缠的主子了”

    蒲沐问道:“公公此话何意?”

    “您所放的那女囚,乃是宁妃娘娘所点的犯人呐。宁妃娘娘最得太后宠爱,您这么做,今后恐仕途担忧啊”张公公道

    蒲沐笑道:“多谢张公公提醒。”随后便没与张公公说话,登上了船。他没回原来的桌子旁,而是上了二层船舱,在舱板上望着渐渐远去的齐心岛,他也不知为何太后会特意点名见了他,也不知为何张公公会着重与他说出那番话。

    “那太监与蒲兄说了什么?”龙翔天此时斜靠在椅子上,眼睛斜着望向蒲沐。

    蒲沐笑道:“只是一些俗套的夸赞之言罢了,龙兄见笑。”

    “张公公于宫中是年龄最长的内侍官,且还是太后身边亲信。他的夸赞之言怎会俗套呢?”龙翔天道。

    蒲沐道:“这几日的夸赞之言听得太多,再好的话都是俗套了。”

    “是啊,蒲兄那日快刀斩蛇,巧手解锁,龙某配得上所有嘉奖之言。”龙翔天道。

    蒲沐笑道:“龙兄与我就前后毫厘间出的房门,这么说,是折煞我了。”

    龙翔天起身,椅子此时前后在摇晃,“毫厘之间,最显身手。日后龙某还要多向蒲兄讨教。”

    此时身边有人路过,是莫家兄弟,莫熙伯又白眼了蒲沐。龙翔天的手搭在二人的肩上,道:“二位,怎来一趟宫中,就有那么多梁子?”

    莫熙伯道:“龙翔天,你怎口中如此多的黑话,我等现在都已是大内中人了……”

    龙翔天的手一紧,莫熙伯的肩便是一阵疼痛,一个踉跄,身子歪向一边。龙翔天道:“既都是大内中人,为何还对自己人施以冷眼?”

    莫熙伯道:“龙大人教训的是……”龙翔天见状才松了手,莫熙仲要拔出的剑的手才收了回去。

    “怎么,要在这里舞刀弄剑的?”龙翔天道。

    蒲沐笑道:“蒲某阻挠了各位的仕途,在此与各位赔不是了”二层船舱的人见蒲沐作揖赔礼,龙翔天与莫家兄弟起了争执,便立马聚了过去。其中有人见龙翔天与蒲沐,便有那么几个人冲到了人群中,道:“龙大哥,是哪个杂碎在此放肆”

    原来那几人也是原军器间中人,与龙翔天一同做事,见状立马赶来想与龙翔天一同教训这帮人。

    甲板上的太监们见状立马赶到楼上,道:“哎哟,给位大人,皇宫中可不能如此啊”

    “公公说得对,这里不是江湖斗武场,乃御花园清净之地,你等休要胡来没规矩的人。”莫熙伯道。

    龙翔天身旁的那人抽出腰间的刀,一把薅开挡在前面的太监,刀直接抵在了莫熙伯的鼻尖道:“哪来的混蛋,敢在这阴阳怪气的”

    “住手兄弟们,走,去一层船舱喝茶”龙翔天道。说罢,与那几人同蒲沐一同到了一层船舱中,二层舱板上的人也在规劝莫家兄弟,让他们以和为贵。

    “方才的冲突让公公受惊了”王羽与刚才挡在两拨人中的那名太监说道。

    “小的没事,可小的就怕各位如此啊,若发生此事,诸位最多被罚了俸禄,小的恐就惨了。”那太监道。赵梓成拍了拍那太监的肩膀,道:“公公勿要害怕,众兄弟在一起共事,总会有冲突,这时发生了,大家也就有了些了解,以后便会好相处得多。常言道:不打不相识,也如此罢了。”

    “大人说的在理,在理……”太监们拜别了舱板上的众人,又回到了甲板上。此时船已驶到了湖的另一侧,那里乃一处山,山间筑有诸多楼阁,此时山中尽是透红的枫叶,将此山染得一阵通红。如此加上山间的楼阁,与阁楼间一处细细的瀑布,让人看了此景心情舒畅。

    船靠了岸,只见阁楼的台阶上宫女太监们端的端,抬的抬,将那些个大的盘、小的碗都悉数般上那座最高的阁楼中,那阁楼上有一牌匾,书“清怡阁”。

    清怡院后是一处倒挂流出的瀑布,在汉白玉石阶上走着,水从山中流下,分流成几条小溪流,枫叶时不时还会掉在石阶上。蒲沐一手接过了刚掉的一片枫叶,顺手折叠拨弄了几下,竟将枫叶折成了一只鸟。

    “蒲兄的手真巧啊。”陈仁海道。

    “走在此石阶上,听潺潺水声,看枫叶满落,御花园景色果真是绮丽,每处景色都有其独特之处。”蒲沐道。

    众人如此在台阶上走着,不一会儿便到了清怡院门口。

    清怡院门口的太监们引着众人进了清怡院中,清怡院中也种着些许秋菊,穿过院门口,便才到了阁楼外太监宫女们从另一处石阶进到阁楼内,想来的摆宴还未结束。

    阁楼前的太监上前与众人道:“小的参见诸位大人,晚宴还未摆放好,诸位大人还请先去,二楼稍坐休息”

    众人在那太监上了阁楼中,见一楼的宫女正在摆放,有人望向那宴桌,桌上尽是珍馐百味、异国佳肴,还有太监前后挑着御酒前来。

    二楼中设有桌椅,众人在此静坐等开宴。

    不一会儿,楼下有太监来传话,道:“诸位大人,开宴了”

    说罢,众人依次走下楼去,只见楼下摆了四桌长宴。太监们请了众人都入了席只见御酒上了桌后,众人便开始了晚宴。

    太监们在门外守候,只听得里面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早上的血腥似乎已被游园的舒畅洗刷,此时的晚宴更是让许多人彻底忘却了那些不愉快当然,记忆许多时候只是暂时被封存,不代表能彻底忘记,可生命有限,烦恼一直依附,除了带来困扰,其余什么都不会有。

    点点繁星在清怡院上空,阁楼中的觥筹声、交谈声不减。

    此时太后与众妃子已用过晚饭,所乘的游船正经过福寿山旁。福寿山旁传了阵阵欢笑声,太后看向窗外。

    “太后您看,这群大内中人明知您在齐心岛用膳,还如此大声喧哗。说到底都是些江湖武夫,就算曾在宫中当差的,又都是些什么品级的官?如此做真是不懂规矩。”宁妃道看来张公公对蒲沐的提醒并非是危言耸听。

    “宁妃不知吗?此次大内选人皇上是不问出身的。且皇上还与他们考了文试,他们得以入选大内,怎会是一般江湖武夫?他们其中好多人都是江湖名门之后,不少都是朝中大人们举荐的,不会是宁妃口中的草莽。今日他们想是庆贺自己得了官,有些放浪形骸罢了。何必如此说话?”倩妃道。

    宁妃笑道:“妹妹果真一张巧嘴,李大学士为此次重选大内的举荐官之一,妹妹这么为自己父亲说话,我也是知道的”

    倩妃有些不快,刚欲反驳,便被太后止住。

    “行了,各自都少说两句。倩妃说得在理,亚圣所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要这些江湖人士为宫中办事,有些小事也不必去计较。不过他们的声响确实有些大了,想是得了陛下赏赐,确实有些忘乎所以了。张公公,前去与他们说,该散宴了。”

    张公公领了命,游船中放下一艘小舟,张公公乘舟前去。

    酒桌上,周星宇吃得最欢,可酒喝得有些多了,被太监们搀扶着出了阁楼中,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休息,周星宇问道:“敢问公公,我等今夜去哪住宿。”

    “回大人,皇上吩咐了,诸位今日便在福寿山中歇息,清怡院旁还有些许楼阁,皆为各位布置好了住处。”那太监道。

    “多谢公公,劳烦公公为我寻一间房,酒喝得多了,想歇息下醒醒酒,这皇宫的酒确实好喝,便多喝了两杯。”周星宇道。

    “大人这边来吧”那太监搀着周星宇穿过一处月门,来到清怡阁旁的小筑,为周星宇打开了一间房,“多谢公公了”说罢踉跄着走到了床边,还未脱鞋袜与衣衫,便倒在床上。

    那太监为其盖了被子,上了蚊帐便出了门守候。

    此时众人已被张公公传了太后口谕,皆散了筵席。蒲沐今日喝得也有些多,见到张公公自也打了招呼,张公公将其拉至一旁,小声道:“方才便是宁妃与太后说尔等声响太大了,蒲大人日后可要担心啊”

    张公公望着蒲沐淡红的脸颊,道:“老奴想蒲大人还是”

    “张公公,日后我等请你喝酒啊”原先在宫中任职,识得张公公的几人搭在张公公肩上道,打断了张公公的话语。喝得醉了的他们,神态确实有些不好。

    张公公笑道:“各位大人,今后恐是我请各位喝酒了”说罢示意太监们将这几人扶到房中休息。

    蒲沐笑道:“我日后也会请公公喝酒的”

    张公公还未继续说话,蒲沐便自己让太监带他进房休息。

    “哎”张公公甩了甩手,摇着头走下了福寿山。

第十九回:封官大内足心意,喜迎胜军归龙城

    昨夜的星辰,换来的是今日的晨光。

    锣声响起后,福寿山众阁楼中的众人皆先后起了床,在太监们的伺候下,梳洗了一番。宫中的御酒果真奇特,虽昨日许多人喝得大醉,今日却十分精神。

    船只已在湖边等待着众人,少时众人都陆续上了船。船离开了福寿山,驶向了对岸。对岸上的太监助船靠了岸,便又引着众人穿过了御花园的长廊,进入了一处月门内。这样重复了三次后,才走出了御花园。

    走上了宫内的主路,再穿过了两处牌楼,绕过了一处偏殿,穿过一处月门,便从侧方进了极圣殿前。汉白玉台阶上的顶层便是极圣殿,众人一眼望去:极圣殿前有一极大方圆白玉台。那白玉台也称敕封台,本朝历来都是在极圣殿敕封功臣的极圣殿内为皇上敬神拜天,供奉天神之地;而殿外敕封台则是皇上敕封官爵之处。

    台阶下的公公与众人说道:“诸位稍等,敕封马上开始”

    此时只闻得三声礼炮响,有人道:“吉时到”说罢四周响起编钟声,白玉台前多了许多霓裳舞女,钟声一过后是古筝琵琶之声,随后长笛和起声来,舞女随着乐曲舞动身姿。这编舞磅礴大气,乐曲也澎湃辉煌。

    众人一同抬头望着白玉台,都觉这舞蹈异常振奋,一阵急促鼓点过后,一声清脆的编钟响过。又有声音道:“乐舞礼天毕请大内新人依次上台献艺。”

    底下的太监道:“诸位谁先展示?”

    众人皆在犹豫中,人群中挤出一人,便是毒魔手周星宇,只见他逐步走向白玉台,直到了白玉台上才发现,原来白玉台前还有台阶,在走上约个二十步才到极圣殿,方才底下所望到的原是错觉。极圣殿的角度正好,皇上不用出殿,便可观看白玉台上的一切。

    “幽州毒魔手周星宇,为陛下献礼‘降五毒舞’,以此祝吾皇龙体安康”说罢,便施展起了一种奇异的身法,似仿生学般学出五毒的形态,后又以奇怪的身法耍出一套掌法,可掌法却似舞蹈一般与此同时,他的身形也在频繁的变化,一会儿竟耍出了五重身影,这五重身影四处旋转变换,细看皆是五毒的形状只见那些重影已开始四处飘散,不知哪个才是真身,一声“合”后,所有重影皆落了地,周星宇的真身则又现于白玉台上。

    如此这般,又有许多人上来献礼:龙翔天与原军器间的众人耍了一套刚劲拳法;段干诡风、陈仁海与几位英豪,共同以轻功完成“仙人指路”;白杨、郭玉耍对剑舞皇上特批这众人都能带随身兵器;李德飞吹了一首埙曲;王羽单独施展轻功作了“神鹰落九天”即只一跃从白玉台中俯冲到楼底;除此,许多江湖豪杰都于白玉台中施展了才能。

    最后一位蒲沐上台,方才献礼的人都在一旁观望着他,不知他会展示何种本事。只见蒲沐手捧着小盒那小盒便是那日在龙壁关百商居颜蘼让其说出如何打开的小盒。

    蒲沐道:“在下蒲沐,此盒中育有天竺金蚕,此金蚕月产千丝,所产丝纺线织衣,穿于身上冬暖夏凉,且可益寿延年。蒲沐特将此物送与吾皇,祝吾皇圣安”

    殿前的太监将此盒收下,拿进殿与皇上。

    少时潘公公出了殿门,道:“献礼毕”

    “皇上圣谕,今日献礼已毕。诸位英豪皆乃德才兼备,乃我朝不可或缺之人才。以此,开始敕封”

    只见蒲公公道:“诸位英豪接旨”

    众人皆跪下迎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诸位豪杰齐聚极圣殿,朕以礼拜天神,诸英雄以礼献朝廷,是乃顺天理,应人和。朕今顺天应人,依绩册封如下:

    封:李伟、项昆、陈棠、周灏、董非、杨辰、白翎、孙德卫、孙德龙、孙德盛、卫鼎、滕灵、闫卫、杨定国、欧阳、陈双、邓廉、邓绩、陈传浩、巩山、艾井、燕安、林克、苗心为大内武值侍卫;轮值月龙阁、巡护宫中各处。

    封:独孤诺、傅英决、樊云豹、古乾、令狐城、司北、沙富、杨员、耿安、孔阳初、汤延博、赵艾钦、苏宏义、白晓峰、尉迟宗龙为大内武值侍卫队领队;统领原大内侍卫队与新编大内侍卫。

    封:梁仁左、金闻、罗杰、莫熙伯、莫熙仲、聂阳、冉江、陈德、李洛、李浔、时川为大内纠察司纠察官;撰写司法公文、江湖典籍案例、官吏纪要簿,协太学大学士批阅公文。

    封:周星宇、张鹏、陈清、上官章、夏明、蒯镇平、晏景、杨珑、杨栋、宇文枫、冷决为大内灵药官;于大内灵药司制药,协太医院共钻研解毒良方。

    封:赵梓成、季锦名、郑德林、陈大智、钱竞、吴雄、柴侃、任超贤、梅锦、杨旭、李光华为大内测算师;收集破解世上疑难机关并记录在案,参谋决议,协军器间处理事务。

    封:段干诡风为大内巽位统领、李德飞为大内艮位统领、郭玉为大内兑位统领、陈仁海为大内坎位统领、王羽为大内离位统领、白杨为大内震位统领、龙翔天为大内坤位统领、蒲沐为大内乾位统领。大内八统领直属朕调管,统领协管

    大内各部,监察六部官员、王公贵族,破解办理要案。

    钦此”

    众人皆跪拜道:“谢陛下敕封”

    此时潘公公回到了极圣殿中,少时又出了殿门,道:“皇上圣谕,请诸位官员到月龙阁暂时歇息,少时会有大臣引诸位官员进入大内各部。”

    “谢主隆恩”

    “如此,敕封大典毕”潘公公喊道。三声礼炮再响,礼乐声又起,众人陆续退下了白玉台。

    一场盛筵的灿烂尾声众人在一行太监的引领下,绕过了极圣殿,回到宫中主街,走了约有六百步,穿过内门后,又到了一条主街。由此沿着主道行走了约莫半刻钟,便到了月龙阁。

    那太监道:“诸位大人先到月龙阁歇息,少时会有大人前来引各位。”

    众人到了月龙阁内暂做整顿,月龙阁中又有了些细微的谈话声。

    “此次可以真正恭喜你了吧,陈统领。”蒲沐道。

    陈仁海笑道:“我们大内统领按八卦排布,八卦之中,乾为天,坤为地,巽为风,震为雷,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蒲兄乃八卦之中乾位,想最该受恭喜的,乃是蒲兄才对啊”说罢,陈仁海拍了拍蒲沐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

    蒲沐道:“八卦之中,无大无小,无轻无重,无极无终;八卦乃阴阳之变,易道周流之法,怎会有最之说?陈兄这是在与我说笑啊”

    “两位统领,下官在此恭贺了”

    “原是金闻金捕头,不对,应称金纠察了。恭喜金纠察晋升啊。”陈仁海笑道。

    “两位这才是拿我说笑呢,你们二位现在已是我顶头上司了,还与我贺喜,日后我还需请二位喝酒,方便今后二位多关照啊。”金闻道。

    金闻的肩膀被拍了一下,转过头来才见原是诡风,诡风道:“你这三日闲暇时怎不来与我们聊天?如今得了官职才来,且我们都是你的上司了,若我们做了你下属,想是就不来了吧。哈哈哈哈……”

    “诡风统领教训的是,是属下失职了”金闻道。

    “你还真与我在讲这官的品级啊?”诡风笑道。

    金闻道:“诡风统领与我说笑,我也与诡风统领说笑一下方好。说来尽是不巧,第一日我未与三位陷入同一密室,去了木密室中,出了密室又甚是疲惫,走在了队尾,未得与诸位相见,之后诸位又都与肖校尉写了密室之谜,我甚是疲惫,便睡了;第二日考核密集,又出那么两档子事,那时我觉得自己考得不好,答不出卷不说,还被那毒物咬了。我当时只是想过了第三日考核便回巡捕院中,谁承想皇上恩德,我等已俱入大内,可后来那一场考核后,各位皆情绪低落,我也如此,便不来打扰。”

    “诡风,你方才的话让金纠察与我等说了好长的解释,以后不可与金纠察开这般玩笑了。”蒲沐道。“在此真的恭贺金纠察,从地方府衙到京城巡捕房,如今又晋升大内纠察官,可谓青云直上啊”蒲沐的笑声很爽朗。众人也陷入了欢笑声中。

    龙翔天与李洛、李浔、时川、冷决四人在谈天,他们本都是军器间中人,龙翔天的旧部,那日在游船与莫家兄弟起了冲突的便是这几人。那抽出刀的人便是冷决

    “各位皆有晋升,真是可喜可贺,在此龙某恭祝各位兄弟了。”龙翔天道。

    李洛道:“兄弟们都恭喜龙统领了。”

    “是啊……恭喜龙统领了。”其余人皆附和道。

    “不要叫龙统领,以前怎么叫的,日后还是怎么叫,我还是你们的龙大哥。”龙翔天道。

    “不可不可”时川道,“以前我等兄弟一同在军器间共事,淬火室门一关,无人知道咱们在私下称兄道弟,可如今大哥做了统领,不比原先军器间的一个监事,宫中处处有些不怀好意的耳目,若大哥让我等如此这般称呼,只怕会招闲言碎语,说大哥结党营私。于大哥与兄弟们都不好啊”

    龙翔天一声叹息,道:“也只好如此了,兄弟们以后不能一同共事,想来还是有所不舍,官职越高,反而越不自由了。”

    “统领此言差矣,统领调管我等,怎会说不能一同共事?”李浔道:“且自由乃不可计量之物,这般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好说的”

    “你的巧嘴啊”说罢,龙翔天便笑起来,昨日他与这四人喝了不知不少御酒,那是他近来笑得最开怀的一次,今日这样的笑似乎没昨日那么爽朗,反而是一种留恋。他知道李浔的话,自由确实有众人不同的见解,但真实的自由不是放浪形骸,而是可以放弃。是他自己选择了大内统领,这样一看,他自己没有放弃,他就不该再谈自由,不过是人就有贪婪,他自然也不例外。

    独孤诺见龙翔天等人正在谈天,便也加入其中,“恭喜龙统领了”独孤诺道。

    “虽然我等共事不长,可独孤领队的土建冶炼之术却让龙某印象颇深。这月龙阁能如此,除了开七之头功外,想你也是功不可没。”龙翔天道。

    独孤诺道:“龙统领说笑了

    ,月龙阁的修缮统领之功在下官之上,下官可不敢邀功啊。”

    傅英决道:“五行密室那日,多亏龙统领带领,否则,我恐怕就没官可做了。”

    “你能自己写出五行密室之谜,又何需谢我?”龙翔天道。

    傅英决笑道:“若不是那日龙统领在密室的提醒,我则会一直蒙在鼓里,且是龙统领的带领,我才想到之后的玄机……”

    龙翔天打断了傅英决的话语,道:“你忘了还有一人吗?”

    “对了,还有他,只可惜是个河盗,否则这大内官职,定有他一席之位。”傅英决道。

    “说来也怪,那些商人怎会从南粤追着他前来到京城?我知道那苏州商人最大的,乃张大掌柜,他的财力,能为这一些货物追到京城来?”傅英决疑问道。

    冷决道:“对啊,且皇上早晨还未知,却短短一个中午便差人前来抓人,这未免太快了”

    “诸位说什么呢,如此热闹”众人目光从话语声传来之处看来,原是刚与其他人聊了许久的莫家兄弟。

    “龙统领,那日属下多有得罪,还请龙统领与诸位同仁见谅啊”莫熙伯道。

    “莫纠察言重了,昨日之事,龙某与诸位兄弟早就抛之九霄云外了。日后还需一同共事,龙某只求两位纠察凡事为公,别事事为私。走,兄弟们,我与你们说上一说这四龙壁”龙翔天未再与莫家兄弟言语,携其余人游览着四龙壁。莫家兄弟此时有些不快,可不敢言表,只得说了“多谢龙统领教诲”

    龙翔天看到那日两人为难阿头司,只觉得阿头司与这二人在江湖中有私仇,便出言化解三人的剑拔弩张。他这么做是出于不想大内中人同室操戈他在第一日便觉得这三人都有才能为大内做事,故化解了干戈。可当阿头司被皇上差人抓住,革除考核之权后,他便觉得恐是这二人从中作梗,而在第三日的那场厮杀中,当死囚越来越少时,许多人便停了手,如诡风都已施展轻功躲到了房顶;只有这两兄弟依旧在杀那些囚徒,甚至连一个花甲老头都没放过。那时龙翔天便看扁了这两兄弟,觉得这两人都是重利轻义之徒,故才在游船上出手教训了这两兄弟他也知道这两兄弟在游船上对自己的态度轻慢是为何,他们杀得如此好,但自己却最后失了态将门打塌,如此一来,皇上封他们做统领的几率便会大增,故在游船上才会有这般言语。如今自己做了统领,他们来巴结赔礼,自然是自己意料到的。

    这两兄弟满月龙阁的找,才又找到了蒲沐等人,便也涌入了蒲沐等人中,“蒲统领,属下昨日多有得罪,在此兄弟俩向蒲统领赔罪了”莫熙伯道。

    “蒲统领仁义无双,我等兄弟昨日是有眼无珠,还请蒲统领恕罪啊”莫熙仲道。

    陈仁海等人不知道怎会有这般场景,蒲沐却笑着搀扶起作揖鞠躬的两人,道:“两位求功心切,乃人之常情,且两位好似都是镖师,走镖时经历过了与许多烈匪的厮杀,昨日杀得兴起,想也是多年走镖所致,何必自责?”

    “如此还多谢蒲统领了”这两兄弟齐声道。

    月龙阁的交谈声未减,只闻到礼炮声响起

    交谈声渐渐停下,礼炮响了足有五声。

    “为何又响礼炮?”人群中起了声音。“宫中起五声礼炮,乃为庆贺朝中一等一大事,想来是……”梁仁左的声音此时让所有人都能听到了。

    “想来是征西北的大军凯旋而归了”那说话便是陈仁海身旁的宇文枫,王妃的侄儿,宇文尚书侄孙子。“镇北王若得胜归来,那左相长子便也回来了,想来他们一家终可团聚了。”蒲沐笑道。

    此时有太监来传话,道:“我朝喜报,西北平叛之战已毕,敌军溃散,我朝天兵大胜而归”

    众人愣了一会儿,只见梁仁左立马跪倒,道:“我朝天军威武,皇上万岁”

    其余人皆朝月龙阁门口跪道,如此一说:“天军威武,吾皇万岁”

    只见那太监继续道:“今日皇上与文武百官相迎征西大军归朝,随后犒赏三军皇上差大内八统领速到勤政殿领取官服,一同与皇上出城相迎大军,其余大人在此稍等,御织坊立马差人送官服于诸位,诸位换上官服后,于宫门前集中,跪迎三军”

    如此大内八统领便被一行太监引着前到勤政殿中去。

    路上有太监对八人道:“八位大人真乃好福气啊”

    “敢问公公,福从何来?”诡风道。

    “各位的官服,皆是皇后与众嫔妃一同到御织坊缝制的,且奴才听说,官服上所绣尽是上古瑞兽,这袍子想是比内阁大臣们的还要珍贵啊”那太监小声与八人道。

    皇上如此诚意,这八人又怎不会尽心朝廷?。

    这正是

    皇家礼待英雄汉,英豪立功恩礼还;

    天下太平九州定,众杰封官心意平。

    众人进了大内,是在一片祥和中,可若都祥和了,他们又怎会有价值呢?

第二十回:立冬夜同议悬案,武当山众悼真人

    时令已至立冬,冬月初。

    月牙已在夜空中,繁星皆回避这月的光芒。新月才刚过,京城的天气已逐步走向严寒,大雪恐会在近期降临。

    巡夜的侍卫刚回来,下一班侍卫由领队正在交接。龙翔天在议事厅内看着卷宗,抬头看了侍卫已换班。走下了议事厅,到了厅堂里,与侍卫队长稍作了几句交待,道:“玄武、白虎两门附近内门的暗哨需再多布置一道,后宫各妃嫔寝宫的侍卫需一班变作两班,否则一班值到天亮,第二日交接都已没了精神。”

    侍卫队长司北听了龙翔天之言后,道:“龙统领,如此那万花殿之处人手便不够了,皇上特意许万花殿是三班值夜的。”

    龙翔天看了墙壁的轮值图,道:“御花园中的侍卫抽调出一个小班队的人,巡湖的侍卫中同样如此,还有自灵药司前往内门的路段,再抽出一个小班队的人,以此换了万花殿的人。”

    司北道:“万花殿侍卫轮换需征得皇上亲许才可。”

    “你先去巡夜,我与皇上说了便是”龙翔天道。

    司北回了令,便出了月龙阁往宫中各处巡查。

    此时大门又打开了,周星宇拎着一串铜钱似的草进了门,激动地与龙翔天道:“解毒的草找到了,日后有八成的蟾蜍毒不用怕了。”说罢上了楼,在药楼处将草放置于灵药司提前标注好的药橱中。

    龙翔天望向药楼,道:“铜钱草可治蟾蜍毒?”

    周星宇边下楼边道:“龙统领有所不知,这非铜钱草,乃苗疆中的一种特殊草药。这草药虽似铜钱草,可与铜钱草功效不同,若非中毒者服外用此药,则所敷之处轻则起红疹,重则溃烂;可若被蟾蜍毒所伤,外用此药,则可消毒,若不慎毒入体内,还可煎熬后内服。”

    “如此奇妙之药,周药官如何找到的?”龙翔天好奇道。

    周星宇道:“此药在京城中没有,我是与众灵药官远赴苗疆,在苗疆特有的养蟾蜍之人薛福引路下,到了苗疆蟾蜍最多的塘坝岭所寻到的。”

    “如此辛苦周药官了,日后还请灵药司来与侍卫们及其他官员一同讲授此草的解毒之法。”龙翔天道。

    周星宇笑道:“龙统领放心,此事我等已在着手准备了。”

    大门又开了,陈仁海顺手带上了大门,周星宇道:“陈统领这是去了何处?”

    陈仁海道:“前去宫外驿站取家书了。周药官今日怎么有空来月龙阁了?”

    周星宇将刚才找来奇药的事又与陈仁海说了一遍,陈仁海道:“有了大内官职一月有余,周药官便远赴苗疆寻找奇药,可谓尽心尽力啊。”

    “哈哈……于朝廷尽心而言,我怎敢与你们几位统领相比?一月不到,八位统领便翻新了所有的官员案子的卷宗,整理好后,王统领便远赴南粤处理官员贪污案,如此,郭统领也去了苏州查处官员失职之案……”周星宇道。

    “哪有那么多案子要翻啊,王统领、郭统领所查的其实只是我们这几日一同疑惑的礼部贪污案。”陈仁海道。

    周星宇道:“礼部贪污案……入伏后,南方的官员有人摆暗价,预卖科举试题?且还贪污学款?”

    “此事都传到幽州去了”龙翔天道。

    周星宇道:“世上之事不都是如此?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说话间门又开了,原是蒲沐与段干诡风诡风自见圣上后,圣上问了诡风的姓,诡风言自己本是被一江湖郎中收养的,后郎中殁了,自己上了龙虎山学道,自始至终没有姓;圣上觉得大内统领没有姓不成体统,便赐姓段干。

    只见两人提着两篮子食盒进来,陈仁海道:“相爷的家宴结束了?”

    “相爷今日为其长子做媒,请的吏部方侍郎来相府作客,想与方侍郎之女做个媒,没承想让我俩作陪。”段干诡风道。

    “哈哈哈……大内统领如今还做冰人了 ?”周星宇打趣道。

    “你这厮别胡乱说话,我等只是相爷请的客人之一,怎会去说媒?”段干诡风道。

    “想来,相爷也该为你做做媒了”周星宇笑道。

    “该为你说才是,看了王将军女儿几眼便追着王羽问话,哈哈哈哈哈……”段干诡风道。

    蒲沐道:“两位都别说笑了,今日立冬夜,相爷差人煮了饺子,想各位在月龙阁轮值辛苦,故让我俩拿来与各位”

    “别了御膳房刚送到灵药司去过,我吃过了各位慢吃,我先告辞了”说罢,周星宇便拜别了四人,出了门,出门前还留下一句,“这天也忒冷了”

    四人携着食盒了进了厨房中,找来一张大桌子放于厨房的饭堂内,打开了盒子,取出饺子,抽出一壶酒。

    “这……”陈仁海指着酒道大内统领除了皇上应允外,一律是不许饮酒的。

    “此酒是药酒,乃相爷长子所赠的,图个方便,就放于食盒中了。”蒲沐道。“一会儿将其放在药楼的柜子中,听相爷长子所言,这药酒乃镇北王爷行军时治疗武将跌打外伤的,特别有效。”

    “原来如此。”陈仁海道。

    “白统领呢?”段干诡风问道。

    “白杨在营房歇息,想来睡得很熟,方才这月龙阁中这般声响,竟然还未醒”龙翔天道。

    此时营房的门打开了,白杨走了出来,绕着楼层走到了厨房门口,道:“方才是谁在背后说我的话?”说罢接过蒲沐递的筷子,夹起一个饺子送进嘴里。

    “我看你是饿了来找宵夜吧”龙翔天道。

    “对啊,营房中那么多侍卫,怎就你醒了?”段干诡风道。

    白杨又吃了一个饺子,道:“他们睡得熟,我觉浅。且方才那人上楼、说话的声响你们又不是没领教过”说罢也找来了椅凳坐在桌子

    旁。众人听后,皆相视而笑。

    “卷宗看得怎样了,龙兄?”白杨问道。

    龙翔天放下筷子,道:“你所标注疑点我都看了。卷宗中,刑部审理此案的官员所记录的银钱出入太大;据贪污官员口供乃四万五千两白银,可吏部银钱库中充了库的银钱只有两万两整。刑部对此未有追查,今日我请了宇文尚书前来,宇文尚书却说刑部原先卷宗写的是四万五千两,后又改成了两万两。”

    “是入银库时核查有误?”蒲沐疑惑道,“可想来也是无稽之谈,如此多的白银,怎会在预估时出入如此之多?两万五千两白银,怎会……”

    “据刑部所查,贪污的官吏乃南方三府的礼部科举司务,其下有多名涉案官吏,大都是各地州县的官员。刑部初次查抄时所上报的就是四万五千两白银,且从刑部上书的粗略账目上看未有返还查抄的银钱,之后是吏部所精细计算入的账。”白杨道。

    “那龙兄有过问吏部的官员吗?”蒲沐问道。

    龙翔天道:“吏部的吴尚书与我说,吏部入库的账簿送予皇上查证过,且我也看了账簿,从总账簿就是两万两,各府各州的所查抄出的账簿数额所加也是两万两。刑部宇文尚书也与皇上所说是记错改了数额,皇上虽点了头,恐心中还有疑虑。除此,三府皆有官员毙命毙命者共五人,各位都是知道的,他们都暴毙于各州上的牢房里,验尸毫无收获。我思来想去,还是从这赃银数额中入手,无缘无故地,两万五千两银子……必有端倪啊……”

    月龙阁的大门又开,潘公公领着一众太监来了。

    五人见状立马起身下楼迎接,潘公公气还未喘匀,便立马与厅堂中的五人道:“五位统领,皇上口谕:方才洞庭府传来急讯,武当小太乙道长仙逝,享年一百零四岁;皇上着八位统领前往武当吊唁,代朝廷献丧礼,代皇上为天尊守孝三日。”

    众人皆回了令,龙翔天道:“敢问公公,我等何时出发?”

    潘公公道:“刚刚老奴急糊涂了,各位统领明日卯时前往勤政殿门口,届时老奴会发御赐的孝服与各位,内务府的御香与皇上特写的祭幛、悼文各位也需一同带着上路。”

    “如此多谢公公了”蒲沐道。

    潘公公拜别了五位统领,出了月龙阁。

    龙翔天道:“立马飞鸽传书,向南粤王羽、苏州郭玉说明此事,让他们立马前往武当山。李德飞去往何处了?”

    “李德飞在太学与纠察官们在补写江湖各派典籍。少时便回”蒲沐道。

    “小太乙道长乃武林泰斗之一,江湖中少有的期颐老人,如今仙逝,乃武林之大憾事。皇上以如此重礼待天尊,难能可贵啊”白杨道。

    蒲沐道:“朝廷以重礼待天尊,是为天尊在先皇时为朝廷与江湖中所做的事吧……”

    “何事?”白杨问道。

    陈仁海道:“想来是天尊助朝廷降了镇魔塔中的那人,皇上为答谢才是如此,且天尊乃期颐圣人,皇上是小辈,我等代皇上守孝,也属常事……”

    月已悄悄移到西边,夜已深了。

    几个时辰后,日头出了东山。六位统领梳洗后,着了官服,挂了腰牌,取了各自的兵器那日迎了征西军后,开七问了八位统领需打造何种兵器,八位统领各自说了自己所需的兵器龙翔天取了一柄柔剑,剑柄上刻有花朵;蒲沐取了一套镔铁双刀,刀鞘通体银白;李德飞、陈仁海则取的是一把钢刀;段干诡风、白杨、皆是取了一柄剑。

    六人一同到了勤政殿门口,取了丧服、祭幛、悼文及其余御赐的丧葬物件,封存好后,便前往宫门口,宫门前已有太监牵马守候,六人上了马,驱马离开了皇宫因需赶到武当,故潘公公得皇上旨意交待所有供食祭品与当地官员取,之后报账礼部。

    六匹快马日夜兼程,不到五日便已抵达洞庭府。六人前去了洞庭府巡抚官邸,拜了帖后,说明来意,便邀洞庭府大小官员上武当祭奠。

    约莫两日,六人集结好了洞庭府五品以上官员带领着些府衙小厮扛着三牲供果共同前往了武当山,武当山脚,恰巧遇到了郭玉与王羽。两人见了众人前来,立马上前拜会。众人相见后,两人着了官服后,披上孝服,一同上山。

    只见山路主道上的偏殿外,皆挂了祭幛白帆,开了香坛,纸火满布,香坛前皆有道人在轮流做法。众人沿着主道一路上山,路上各殿内传出哭声,交谈声不绝于耳,纸钱烧出的烟灰也尽在眼前。

    走在八人之后的洞庭巡抚问道:“诸位大人皆着了孝服,是要为小太乙真人挂孝?”

    “我等来时未与众位大人提起,这是我等代皇上挂孝。天尊为武林泰斗,江湖朝廷都共同敬仰,这是皇上一片敬意,我等代行。”蒲沐道。

    “众位大人都戴了孝,我等如此上了山,想是多有不妥啊,不知武当道人还有无多余孝服与我等啊”洞庭巡抚道。

    李德飞道:“刘巡抚不必如此,我等八人原是代皇上前来,若不带诸位大人前来吊唁,便显得我朝廷来的人单薄于江湖众人不好,可这只是吊唁祭奠一说。至于戴孝,是我等替皇上所为,诸位大人不必如此。”

    “李大人此言不妥,八位大人代皇上挂孝,我等一身官服吊唁,岂不失了君臣之礼?”刘巡抚道。

    “是啊……是啊……”众位官员也随身附和。“哪有君王戴孝,臣子不戴的道理?”

    龙翔天道:“尔等想挂孝,上了正殿,去与那些道士要来穿便是。”

    “龙大人所言极是”刘巡抚道。

    说话间众人已到正殿所处的山头下,一群挂了孝的道童见了众人前来迎接,道:“诸位官人是……”

    “我八人乃大内统领,其后乃是洞庭府的刘巡抚、伍副司务、庞主簿、许郎

    中、洞庭府埙阳州张知府。”陈仁海道。

    道童行了礼,道:“原来是朝廷的大人们来吊唁师祖,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小道童,我从未听说过丧事需远迎客人的。我等是代朝廷献礼吊唁,之后我等需为尊祖师守灵三日。”龙翔天道。

    “如此,就请上山吧”那道童回了话。

    众人正欲上山,那小道童便又道:“八位大人的兵器还需卸下与我等保管,大人下山后我等便交还”

    蒲沐看了看自己链子锁在腰间的双刀,对小道童作揖,笑道:“灵堂不带兵器的,我等失礼了,还请小师傅见谅”说罢解下了双刀交予了那道童。

    如此这般,龙翔天、白杨、郭玉、段干诡风四人交了佩剑,李德飞、陈仁海交了佩刀,王羽解下混镔铁链,也交予了道童。

    众人在一名道童引路下上了石阶,走了约有一百步,便到了正殿门口。小道童正要拜别时,被刘巡抚叫住,刘巡抚道:“敢问小师傅,贵派可还有多余的孝服,我等来得匆忙,未曾戴孝……还劳烦小师傅为我等几位取些孝服来。”

    那小道童道:“多余孝服还有,诸位稍等,我速去取来”

    小道童跑向正殿后,取了几件孝服与众大人,那几位大人披上后稍作整理,其余小厮们皆披了麻,如此与八位统领一同前去祭奠。

    灵堂就设于正殿,众人上前上了御香,跪拜祭奠,为棺木披了金黄布衾,送了祭幛,蒲沐从身上取下封存好的祭文,便开始宣读:

    维 甲寅年冬 十一月十二 朕以御膳珍馐致祭于

    武当小太乙道长之灵席前曰:

    呜呼哀哉,天之生人兮,厥赋维同,良之秉彝兮,独厚天尊。

    吊天尊神功盖世,同朕共抗凶魔。吊天尊心怀苍生,激朕励精图治。

    吊天尊道法自成,醒朕开阔胸襟。吊天尊徒众满布,助朕稳固朝野。

    光阴数百载,七十者稀,天尊享百岁有四,今驾鹤而仙逝,尤怅少微之掩芒。恨朕不得千岁草,憾朕不得万年丹,只徒悲风疾送秋,奈而初冬送尊龙。

    瞻灵帆而兴嗟兮,思道范之难忘。朕忘玉京兮苍茫,寄明月伤时短。献御膳珍馐,愿天尊灵受用

    伏维尚飨!

    祭文读毕,灵堂内外所有人便才起了身闻得是朝廷派人前来祭奠,且还有大内统领代替皇上前来宣读皇上亲笔的祭文。来祭奠的江湖门派,豪门望族皆出了会客厅,前来跪拜听文,直到蒲沐宣读完后,众人才起了身。

    道童们引八位统领都来了一一扶起了众位戴孝的道长,随后小厮们才上了膳食于灵前。

    龙翔天对外的官员道:“诸位大人前去会客厅中便好,我等还需守灵”

    有道长问道:“八位统领大人何故守灵?”

    蒲沐道:“此乃皇上圣旨,让我等代为守孝。”

    “既是皇上圣旨,还请各位大人在此守半个时辰,待之后传了饭,前去用饭便好。”有道长答道。

    “不可不可,我等既是替君守孝,便就有守孝之责,怎能如此随意?这一不敬天尊之灵,二不敬皇上之恩。”陈仁海道。

    “可……可灵堂里已尽是我武当弟子,若八位大人也来守灵,想灵堂是有些挤了。”那道长解释道。

    “如此,还可容几人守灵?”蒲沐问道。

    “只可容四人。”道长答道。

    龙翔天道:“如此我等轮流守灵便好,四人守六个时辰。这般三日便好,还请问道长,设停灵几日?”

    “师父之灵,需停得二十二日”道长答道。

    龙翔天所问是想知道八人是否能守满三日的孝,因算了路上的时辰,恐武当停灵日数在八人到时已不足三日,如此回宫又不免解释一番,且官府不能干预江湖门派停灵,这是历来的规矩。这般一算,时间足够,龙翔天便安心了。

    蒲沐、段干诡风、陈仁海、李德飞先于灵堂守灵。

    灵堂中,蒲沐看到棺后有被油布遮挡了的塑像,便问道身旁道士,“敢问道长,为何遮挡住这塑像?”

    那道士答道:“正殿中供奉的乃是无量天尊,这里原先不设灵堂的,我武当停灵处大都是在正殿之后的殿中,只是家师之名德声望为武当历代掌门中少有,且百岁而终,已是寿与天齐,乃大的喜丧;我等只说师尊乃上天做无量天尊之弟子去了可殁者为大,我等只好先遮挡了天尊,待师尊入土为安后便取下油布供奉天尊说明缘由。”

    “原是如此。”蒲沐道。

    会客厅中,龙翔天等人见了江湖各派中人后,便到了厅后的院落中找了椅子坐下,刘巡抚见状,道:“我等让那里的江湖人让出一桌来”

    “不可”王羽道。“吊唁者皆是客,待客皆是平等,何故让别人让我们,院落中也无不好的。”

    “遵大人们的命”刘巡抚等人如此也与四位统领找了椅凳坐下。

    道童们见有客人落座,便寻得桌子,擦拭后放于众人前,请众人上前坐下。“今日客人繁多,怠慢众位官人之处,还请见谅”小道童上好了茶水后,赔礼道。

    “自古白事都少不了客要自己料理些事的,这没什么失礼数之处”龙翔天道。

    小道童退下后,龙翔天与几位洞庭的地方官便交谈起来。龙翔天此次来洞庭,还想顺带查一下礼部的贪污案子,便还是问了银钱的事。

    “龙大人,卷宗上的银子我等是交予刑部审的,刑部也来了人审查,银钱未有出入啊?”刘巡抚道。

    龙翔天想起了牢里暴毙的官员,便也做了询问。可刘巡抚之言依旧无任何线索可寻。

    “洞庭五湖三帮到”一声声响打断了龙翔天的思绪。

二十一回:官商吊唁惹嫌疑,统领使计破谋幌

    灵堂前,洞庭五湖三帮的人皆跪拜行礼,礼毕后,为首的上前上了香。看到棺上所盖的层层殓布中最上一层有镶金龙的黄金衾布,便将自己所献交予棺旁的道长,道:“还请为我等盖上,聊表我等对真人的敬意与哀思。”

    道士应了声,便差人将其摆放好后,那群人便被道童引了去偏殿的会客厅中歇息。

    灵堂中的陈仁海见到此人,便小声于蒲沐等三人道:“他们怎会来了?”

    段干诡风也附和道:“是啊,还有黑道的人。听说他们在水路上的钱庄可有不少黑钱入的账。”

    “今日我等是奉旨来守灵的,不可与他们起冲突,他们今日是客,且看似他们与武当向来无仇怨,否则道长们定不会容他们的……”蒲沐道。

    其余三人皆点了点头,此时又有人前来祭奠,四人立马跪拜行礼。

    “他们也来了?”院子里,刘巡抚一阵诧异。

    “刘巡抚此话何意?”白杨问道。

    刘巡抚道:“白大人有所不知,他们乃五湖三帮,是洞庭湖水路上的一大江湖势力,且做的营生有黑道上的。”

    张知府道:“真是岂有此理,诸位大人,让下官下山去差人捉了他们。莫让他们扰了这葬礼”

    刘巡抚附和道:“对啊,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各位大人意下如何?”其余地方官也频频点头。他们都在等着眼前四人的一次点头,哪怕是一个肯定的眼神也好。

    “不可”龙翔天道,“今日我等为真人挂孝,守孝后辈怎能往外赶客人,且他们都上了香,祭拜了真人,想来也是诚恳前来祭奠,怎会说扰了葬礼?尔等如此做,是想陷皇上于不孝不义?”

    众官员听了此话后都慌了神,皆跪拜道:“我等绝非此意,大人们见谅”

    郭玉立马扶起了众官员,白杨问刘巡抚道:“请问刘大人,这五湖三帮是何来头?”

    刘巡抚答道:“回郭大人的话,这五湖指的并非是五湖,而是下官为分管洞庭湖,将其分作了五个湖区,这五湖便是这个意思,后来百姓们也随着这么叫了。这三帮,则指洞庭中的黄狮会、黑狼帮、铁豹庄这三个水路上的帮会。”

    “这三个帮会都做得哪些营生?”王羽问道。

    刘巡抚答道:“做的是船运,就是帮些商会运送商品的,也在水路上开花舫招揽客人。只是他们水路上的钱庄来得财不干净。”

    “既是如此,为何不早差人审问?”龙翔天问道。

    刘巡抚道:“三个帮会有当地众多望族支撑,且我等无铁证捉拿,多次抓了人后,都有望族又上书前来辩解,如此这般,下官又只得放了人。”

    “你们乃朝廷命官,若他们真的作奸犯科,豪门富商上门辩解,你等就怕得放人了?不过,若无证据,便也不要胡乱抓人,滥发淫威。罢了,既是客人,我前去会会他们”龙翔天说罢,便起身出院。

    众官员想起身随往,龙翔天道:“诸位大人坐下喝茶,我乃挂孝之人,自去见他们便好”

    郭玉、王羽、白杨望向龙翔天,便立马与众官员道:“诸位大人,不必去了,让龙兄前去便好。我等在此喝茶,一会儿便传饭了,我等在此等龙兄前来便好。”

    众官员如此便也坐下龙翔天感到官员的话语有些蹊跷,既多次放了人,如今怎会又要抓人?想是不想那些人与他们八人见面,或是其他什么目的,总之,只有自己前去,将他们留下,才能问出更多的线索。

    其余三人听到了水路上的营生,听到了钱财不干净,便想到了礼部贪污案这洞庭府也有司务应涉罪入狱,且他也是暴毙官员中的一人。如此这三帮则更是疑点重重,且刚才众官员的态度与解释自相矛盾。四人想到此,龙翔天前要去查探,三人自然要助龙翔天留下这些官员。

    只说龙翔天出了会客厅,问了道童五湖三帮的人去了哪歇息,道童引了路,这才进了偏殿寻到了那一桌人。

    那群人见龙翔天所着孝衣,又见龙翔天所穿的官靴,方才为首祭拜的那人便起身作揖道:“原是朝廷的大人,不知大人前来有何吩咐?”

    龙翔天走到桌边道:“今日我不是朝廷的大人,只是一名挂孝的后辈。各位都是远道来吊唁的客人,我怎敢吩咐各位?”

    为首的道:“哈哈哈……想来小太乙真人果然乃武林泰斗,当今圣上都差了高官前来为其守灵。那官人前来是所为何事?”

    “对啊,我等的茶水果品糕点现在都不用添”身旁有人笑道。

    龙翔天笑道:“诸位兄弟,守孝后我想留在诸位的花舫上玩乐几日,不知各位可否告知,如何找到各位所开的花舫?”

    “哈哈哈……”为首的道,“想来大人是想来温柔乡里的,这洞庭一代都是我们的花舫。”

    “掌柜的可否有时间作陪呢?”龙翔天道。

    为首的道,“当今皇上的亲信前来,老夫怎敢不作陪,不知大人要我等何时前来迎接?”

    “三日后的午时,武当山下,我叫上我的几个兄弟,好好在诸位的花舫上玩乐一番再回宫复命”龙翔天笑道。“不知各位怎么称呼?”

    为首的笑道:“哈哈,我来与大人引荐,这位是黄狮会的掌门范云,这位是黑狼帮的帮主胡浩,这位是铁豹庄的庄主夏侯雪。我乃洞庭府水运商会的掌柜,称我于掌柜便是。”

    龙翔天一一拜会了众人,对夏侯雪笑道:“没想到

    铁豹庄当家的还是一名如此俊美的女子啊”

    夏侯雪笑道:“大人说笑了,大人来我花舫时,我陪大人喝酒。”

    “好,到时我来,各位都要赏脸啊”说罢,龙翔天便拜别了众人,回到了自己所在的会客厅的院落中,少时,便上了饭。

    晚饭过后,还有人前来吊唁,也有不少人下了武当山。刚入了夜,众官员拜别了龙翔天等人,也下了山。

    会客厅中的人少了许多,来祭拜的众多门派中,许多人今日都需住上一夜,明日方走,故会客厅中许多人已转移到了自己或朋友房中聊天。

    守灵的四人在与守灵的道士聊天这四人心中也想着礼部贪污案,便过问了来祭奠的五湖三帮中人,道士们也只是听闻过江湖中有此门派,所知的与蒲沐等人也差不太多,故没发现太多的线索。

    此时龙翔天等四人前来换这四人,四人相互打了招呼,白杨顺手将一封信塞到了李德飞手中。李德飞等人已守了六个时辰,此时身心俱疲,离开了灵堂,在几个道童引路下,直奔各自的房间中。

    拆开了信封,李德飞才知道这四人已私下查出了些端倪方才他们在龙翔天房中已商量出了计划,为防止隔墙有耳,龙翔天等人刚才都用笔写交谈,交谈完后,便又拟了计划。如此给了李德飞等人,李德飞心领神会,便立马叫了其余三人一同到了房中,看了此信后,便一把火烧了信件。

    三日的守灵结束后,八人拜别了众道士,便下了武当山。武当山底,果然有一队人马在等候,那为首的道:“是几位朝廷的大人吧?”

    “正是”龙翔天道。

    “来人啊,伺候各位大人上马车”说罢几名女子前来引八人上了马车,那马车一眼望去十分气派,紫色锦缎做的车顶,宽阔的车架子,三对车轮,车前栓四匹骏马,配两名车夫。

    马车随即出了武当,一路穿过闹市,到了一条滨江道路之上,江边的行人很少,马车渐渐加快速度,可车上却是别样的一番模样:车内豪华不亚于其外观,车中皆是些浓妆女子,那些女子所着的衣衫都漏出了香肩,有的肩上披着一缕薄纱,有的则是腰身若隐若现。车上的男男女女欢笑玩闹,车外的江水急促,马车跑得不慢,似乎江水一看都静止了。

    “大人们怎么不穿官服呢?”一女子扯着段干诡风的胸口衣服道。

    “哈哈哈……我等既是来寻欢玩乐的,穿官服恐不好吧?我等皆着了便衣,姑娘想看我们的官服?”段干诡风将那女子一把揽入怀中,笑道。那手指点了点女子的鼻子。

    陈仁海旁边的女子道:“大人不想喝酒吗?”

    “车马颠簸,这酒喝得不快啊……”陈仁海对这番局势还不适应,只得一路赔笑。

    “你这是在胡诌”龙翔天指了陈仁海,拿起一大杯子酒,一饮而尽,周围的女子皆在鼓掌欢笑起哄。“酒量差也无妨,求你身旁的女子替你喝啊”说罢坐回了位置。

    旁边的几人也在起哄嘲笑,“喝啊莫要失了脸面”蒲沐也随身附和道。

    陈仁海知道这是几位同仁为自己搭的戏,避免他与那些女子正面作戏,如此他自然接着演了下去,说罢拿起了酒壶,道:“这酒太少,快去与我端来一坛。”

    那女子自然端拿起脚下那坛酒,道:“给,大人”陈仁海一把抓过,直接对着嘴一口喝下,周围又响起了笑声,那些女子的欢呼声愈发大了,不一会儿,那小坛酒便见了底。

    “如何?”陈仁海对着龙翔天道。

    龙翔天左拥右抱了两位女子,道:“好,好哈哈哈……”

    马车上的欢声笑语在滨江道上回响,偶有路过的人都会回头看看那辆马车,想象下马车里的画面。

    江边的码头已有一艘花船在此等待了,众人下了马车,花船还有更多的姑娘在挥舞着她们的丝巾手绢向这八人招手。八人上了花船之中,花船缓缓驶离了岸边,到了江中。

    南方冬季的白昼还不算短,虽已过申时,可日头还是比在京城时高。今日天晴,江面未起雾,开阔的江面此时可见到十里之远的地方。这是大江的支流之一,江上还有些货船,可不算太多。而花船则更是少见,这一艘花舫在此江两岸便格外引人注意,花舫这般游江了一夜,船上欢歌笑语,就连李德飞都自己把玩了乐曲与这些姑娘一同唱了曲。

    花舫又到了一处码头,此时来迎接的八人则是那日与龙翔天见面的几人,八人上前拜会,龙翔天道:“于掌柜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各位大人赏脸前来,我等怎敢怠慢?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夏侯庄主,陪几位大人上花舫”此时映入众人眼前的是一艘比昨日花船大了近一倍的船,此船自然也是花舫,夏侯雪道:“诸位大人,请吧”

    众人随夏侯雪一同上了船,龙翔天的手搭在夏侯雪肩上,道:“夏侯庄主,不陪我喝上两杯吗?”

    夏侯雪道:“就怕大人被我灌醉了”

    “被你灌醉,本大人可有危险啊?”龙翔天笑道。

    “这个嘛,大人醉了便知。”夏侯雪道。

    花舫又开动了,码头上的于掌柜与胡浩、范云两人一阵耳语,两人便退了下去。

    不知已到了哪州哪县的地界,花舫上依旧是欢声笑语,船上弹古筝的女子此时被李德飞上前一把握住了双手,李德飞微笑道:“姑娘,这琴该这么弹才对……”说罢手把手教

    那女子弹起琴来,蒲沐上前笑道:“诸位看看,他教琴竟这般教啊”说罢拍了拍李德飞肩膀三下,又重重的敲了两下李德飞站起身来,一把推开蒲沐,道:“你又坏我好事”说罢与蒲沐扭打起来,两人直接扭打到了地上。

    船上女子皆笑得前仰后合,白杨此时整个人躺在床板上,一名女子在喂他吃着干果点心,翻了个身,便看着两人在地板上扭打。

    “好了勿失了礼数”王羽将两人扶起身来,两人才悻悻住了手,一人背对走出了船舱前后,各自在外看景。

    郭玉此时又从船舱外进了船舱,道:“哪位姑娘会唱小曲?会唱的与大人我唱上一首,有赏银”说罢随手扔出一锭银子,四五个女子跳起来抢,口中尽是“我来,我来。”

    “罢了,罢了人人都有。”说罢又掏出几锭银子,一一发了那几名女子,“轮流地唱,大人我听听谁唱得好”如此,便有一名女子唱起曲来。

    夏侯雪与龙翔天喝了几杯酒后,龙翔天道:“如此你一杯,我一杯无什么乐趣。”

    夏侯雪道:“大人想要何种乐趣?”

    “不如这般,我等耍上一耍,夏侯庄主可否会划拳?”龙翔天问道。

    “会啊大人有何吩咐?”夏侯雪道。

    “我俩划上一拳,赢了的可问话对方,输了的需如实回答。我等需守君子之约,不得欺骗对方,如何?”龙翔天道。

    夏侯雪笑道:“我怎做得了君子?”

    “若不玩,请便”说罢龙翔天便起身要走。

    “大人莫要生气,我陪大人玩便是”夏侯雪直接将龙翔天拉下到座椅上。

    船已到了最宽的江面处,只见独一艘花舫在江心缓缓滑动。两岸的山中,许多树都枯了,这个时节,好多树木都没了叶子,山便没春夏秋时的好看。

    “为何夏侯庄主一介女流,却开帮立派称铁豹庄?”龙翔天问道。

    “铁豹庄乃我父亲起的,我接的手,难道就需改为玉猫吗?”夏侯雪答道。

    “贵帮除了作花舫的营生,还做其他的营生吗?”龙翔天问道。

    “哈哈哈……大人问这个……是在审问奴家吗?”夏侯雪笑道,“快答快答”龙翔天一边说一边与夏侯雪的酒杯中倒酒。

    “大人……我的帮派只做这个。”“可是真话?”“千真万确”

    “好,如此,贵帮可见过朝廷查抄的赃银啊?”

    “啊当然未见过,我等只做这花舫营生,哪来的眼睛去见赃银?”

    龙翔天一杯酒入了口,道:“好,如此,再划三盘。”刚才的三盘皆是龙翔天赢的。

    “好了,你先问”龙翔天道。

    “那我可问了,大人姓甚名谁啊?”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内龙翔天”

    “那龙大人可否知道,你快归西了。”夏侯雪无捂着嘴笑起来。

    龙翔天的笑容定格了,只见其双目一闭,口中还未来得及吐字,便趴在了桌面上。其余七人好似这般皆了倒下来。

    夏侯雪道:“快发信号”说罢,一个女子跳出船舱,一枚烟花打上天空,少时便有不同船只从四面八方而来,那些女子拉不动八人,便让他们停留在原处。

    船上的汉子们都跃上了花舫,“杀了”胡浩递给夏侯雪一个小瓶子,“方才我等直接动了手便好,何必如此麻烦?”

    “只有这法子杀人最干净,故我只让你下的迷药,否则不就留祸患了?”胡浩道。

    “这虫子有这般厉害?”夏侯雪问道。

    “你别问了,你可知那司务死了为何仵作看不出端倪,就是它的功劳。”胡浩道,“不与你多说,都动手”说罢,夏侯雪一把薅起龙翔天的头,扬起他的面庞,打开了瓶子,一条似蜈蚣虫子爬出,正欲顺着他的鼻孔进入体内。

    此时夏侯雪顿感情况不妙,她感觉龙翔天后脖颈有股子内力在涌动,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龙翔天一个缠身转到她身前锁喉,那虫子被龙翔天塞进了她的口中,而来不及反抗的她直接被举起丢入了江中。

    胡浩回头一看,其余几人皆醒来制服了方才来送虫子的人。正欲回头,龙翔天佩剑出鞘,一剑直接刮过胡浩的脸颊,胡浩一个后翻转,腰间拔出两把短刀与龙翔天交起手来。

    其余七人的兵器也全都出鞘,那些汉子皆持了刀械、女子脚踝处拔出匕首,与其余七人混战一起。

    原是方才上船时八人便起了疑心,于掌柜未上船如此大的机会与京官相识,一个商人却只让夏侯雪相陪;且众人上船时也留意了于掌柜在船开走后与胡浩与范云的耳语;再有今日江面只有一艘花舫在游走,商会不会为了招待大官而放弃一天生意的。

    如此便让八人起了防范,众人借玩耍嬉闹时将灵药司所给的祛迷散悄悄服下,方才打闹时夏侯雪眼神未太留意几人的举动,随后又被服了药的龙翔天拉去喝酒,就在那时,剩余的李德飞与蒲沐在扭打时被王羽递了药,两人也顺带服了药。这样无人会被迷药迷倒。

    船上一片混战,少时喽们便被杀了个干净。胡浩的短刀招式被龙翔天破解,龙翔天使出奇异的身法继续杀向胡浩,胡浩与之又斗了十余回合后,便直接一个鱼跃跳入江中。

    此时花船的四周皆被群船给围住,八人又遭了包围。

二十二回:云梦泽统领遭伏,龙母庙八星脱困

    密密麻麻的船只上都是持刀械的汉子,如此一看约莫有二百余人。花船上的船夫方才也跳入了江中,他们自然也是三帮的人。此时,花船上只剩下了八人。

    范云扛着鬼头刀在船头道:“各位大人,今日玩得可尽兴吗?”

    段干诡风道:“你找这么多人来阻截我等,怎能尽兴?”

    “我这也是受人所托,各位大人不要怪我啊”说罢施展轻功直接杀向花船,其余的几个手下,也随之杀来。

    “我来领教的你的鬼头刀”话音刚落,龙翔天持剑跃向范云,剑气直接将其逼向江面,两人施展轻功直接将江水中斗起来,范云的刀法不弱,两人打了二十回合未分胜负。此时范云的几个手下也与其余七人交起手来,那范云的手下江湖人称“洞庭七狮”,在这洞庭水域一代船运的好手。这七人武功高强脾气火爆,但凡这洞庭一代有船运的人,都知道这七人的称号,且任何船行,不敢抢黄狮会的生意,其中大都是因为这七人太狠,无人想去招惹。

    七人已经与七位统领交上了手,此时船上的喽们也陆续杀上了船。蒲沐的双刀架住七八把钢刀,奋力一挡,对还在与这些人争斗的六人道:“退到船舱中,锁门”六人逼退了敌人,尽皆退到船舱里,上了门栓。

    此时外边的敌人刀械正砍着舱门,“对方人多,我等不利啊”

    “这门守不了多久的”郭玉望着颤抖的门道。

    王羽将锁链一头在虎口上绕了一圈,道:“今日我等前来,已料到会有危险,躲避无门,便与他们拼了”

    李德飞抓起舱里倒地的琵琶,道:“诸位运功封住耳鼻”说罢手指在琵琶上迅速拨动起来,其余人照做后,他弹奏愈发快起来,前后颤抖着门已被砸开了近五成,他望着前后的门,指尖在琴弦上跳动得已有了重影,最后一下五指划过四弦一阵气浪直接冲破船舱,舱门被直接冲破,前后靠后的十几人直接气浪穿过,顿时七窍流血,没了生气,此时舱顶也上的那二十来人也被直接震到了江中,掉入江中后又翻起了些血水,之后便没了动静。

    李德飞喘着粗气,道:“杀出去”

    霎时间船上厮杀声比刚才剧烈了许多。江上打斗的龙翔天一剑架住范云的刀,一顶将范云顶开,范云一掌直接龙翔天打下江水面,龙翔天一连串侧转在水面上翻转后一个倒翻转落到周围空了的小舟上。范云也退落到了一处船上此时周围的小船都空了,大都随着水流四下散开,无刚才那么密集了。

    “你打不过我的”范云道。

    龙翔天道:“这世间我打不过的人很多,你可以去下边问问他们是怎么死的”说罢又跃起,一剑刺向范云,范云持刀砍上,两人在小舟上又斗起来,龙翔天进攻很近,几乎缠在了范云一步之内,范云的刀法很刚猛,每一刀都内力十足,龙翔天接的每一招都能感觉到虎口在胀他在找机会,缠蛇身法就是这般,能缠住对方暂时不被压制,而龙翔天在此时只要抓住机会,就一定要得到果实:这是他九岁在伏龙寺里受那些大孩子欺负时领悟到的哲理,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等到机会的,机会一到他便要死死抓住。

    范云使足了劲一刀劈向龙翔天,龙翔天向后一退,刀锋抡下,眼前小舟的船身直接裂开。龙翔天此时又持剑砍来,范云一刀挡住,柔剑前头的剑身在刀锋处打了个弯,瞬间弹开,剑头直接划开了范云左肩,范云撤开了刀,退到了浸满水的船上,龙翔天持剑又杀来范云持刀一阵劈开,两人又施展轻功打到了江面上,一阵拼杀后,范云一刀直接与龙翔天一剑对劈起来,范云的内力直接压迫着龙翔天急速之下,后背触到了水面。此时范云的身子也倾斜得快接近水面,龙翔天再使缠蛇身法将自己卷入水中,范云被撤了劲,施展轻功想起身时龙翔天直接从水中径直地一剑刺出,范云只得横刀一挡,只见刀被龙翔天的剑气直接震飞,人刀分离各自掉进了水中。

    龙翔天下落到旁边为数不多的一艘小舟中,见到船上七人被重重包围还未冲破,立马划起小舟奔向花船,此时花船未受控制,一直顺着江水流动,船上厮杀声减退了许多船上已尽是血,黄狮会的人已被七人杀掉了三分,可七人身上也受了不少伤。

    小舟急速追赶,少时便与花船在江中平行,蒲沐一个旋砍又杀掉了两人,转头望到了架小舟的龙翔天。“快走”说罢蒲沐双刀发狠地杀向船边,众人见到了蒲沐跑向船边,便立马施展轻功奔向船边,王羽一把抱住方才左腿被砍伤的蒲沐,七人一同跃出花船,纷纷落在小舟上,落下后的李德飞直接倒在船上,小舟摇摆了好大一阵才平稳下来。

    “快走,往山那边”龙翔天与七人说道,七人皆使足了气力手划江水而走,“快上药”段干诡风将药粉抱在蒲沐的受伤处,蒲沐强忍着疼痛,段干诡风将其包扎好后,两人也加入了划船的行列中。

    此时花船上的众人也已筋疲力尽,七狮已去其四,所剩的人还有六十来个;

    小船已渐渐离开花船旁,向对岸的山那边划去。船上的人想用小船追赶,奈何许多船只已离花船太远。只见范云划船赶上他方才落入水中,起身游到一艘小船上时,龙翔天的船已划走,加之他被龙翔天的剑气所震伤,划得比龙翔天又慢了些,故现在才到了花船边。

    “是掌门”花船上有人道。

    范云喊道:“周边有小船的,先到船上,其余人划着花船追勿让他们跑了”

    此时剩余三狮下了花船,带了几人一同上了周边的三只小船,直接划着追了上去。花船掉头慢,故已落了后,范云奋起划船,忍着剑伤一路狂追。

    八人所乘的小舟已划到了对岸的山边,陈仁海看到后面有四艘小舟狂追,便道:“向那山隘处走寻个好的去处上岸。这岸边的山太陡,不利于上岸啊。”

    小舟侧着划向隘口,之后的小船见其改了方向,立马也跟着追上,这些人都是好手,他们方才改方向的时候使这些人的船只又赶了上来。船已快到隘口,距离一近八人皆使了浑身解数,跃到了隘口上。相互搀扶着,前前后后跑入了山林中,拐进山中。后边的船也赶上来,三十来人下了船,此时花船也往隘口中赶来,范云跃到了山边,叹了口气,转头道:“让他们把船驶回庄里吧。”

    “掌门,为何?他们大都受了伤,只要兄弟们都来了,定能擒住他们八人?”手下问道。

    范云与其余人道:“一来,这八人的武功高深,方才你们七人已七去其四,我也被那人的剑气所伤,若还要与他们厮杀,就算擒住他们,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于我等不利;二来,这翻过此山,就到洞庭军屯兵地界之一,虽然此刻他们未必在此,可若遇上了,有他们大内官员的身份,我等便不好办了”

    “可若他们找到了洞庭军,又该怎么办?”手下问道。

    范云道:“我等何需惊慌,只要我等不在当地官员中露相,便可安然无恙。你等三人先躲几日,等他们走了再出来。”说罢自己上了船,与其他人一同渐渐驶离了岸边。

    只说这几人在山中行走,缓缓见到上方有一台阶,树木枯萎的冬日,蒲沐抬头看到台阶转了好几个弯,前方若隐若现有座庙宇。“前面好似有庙”蒲沐道,其余几人抬头看,王羽道:“我等先上了石阶,有石阶之处想必不是死路,我等快走,免得他们追上”

    八人攀爬上石阶,前后搀扶着在石阶上小跑,少时便到了一处庙宇前,定睛一看,才知乃一座龙母庙,且看这庙并未荒废却无人看守,想来是附近县里的百姓集资修建,为保一方水土所建的,到了要拜龙母的时候,便来此上香祈祷。

    “这庙中可否有人啊”郭玉向门外喊道,段干诡风一脚直接踹开了庙门,“先进去疗伤,别管其他的。”段干诡风道。

    八人先后进了庙门,随即关上了大门。众人从院子里进入庙中,同时也将门关上。段干诡风从衣兜中掏出几包药,指着那药包道:“这是外伤药,都相互包扎下伤口。这是内服药,调补内功的,我等在此歇息一会儿服药疗伤。”

    众人先后开始了疗伤,日头偏西,直到落下江面,月亮又出了东山。庙中无人点火,此时八人皆已恢复了七八分。八人都有些困倦,东倒西歪的在庙里靠着、倚着、坐着。

    陈仁海直接往地上一躺,刚躺下忽觉地砖有些蹊跷,立马翻了身,趴在地砖上。其余七人见状立马警觉起来,龙翔天问道:“这地砖有什么蹊跷之处?”

    “声响不对,镂空的”陈仁海的耳朵帖在地上,又敲了几下。

    其余七人悄悄站起身来 四处寻找这庙宇中暗藏的机关。“这里你们看”蒲沐指向龙母像上所持的白玉,庙里太黑这里似反了光。

    “蒲兄是说这里的机关?”陈仁海道。

    蒲沐指着那白玉道:“黑夜当中,怎会只有这个白玉反了光,整个龙母的圣象乃成套打造,可唯独白玉反了光。”

    “白玉打造的光滑,自然反光,何故说是机关?”王羽问道。

    “正是因为其反光”说罢,蒲沐指向那地面,原来月光所反射出来的光亮照在了刚才陈仁海有疑问的地砖上。

    陈仁海这才想起了方才进庙里时,门窗放置得有些奇怪,与其余庙宇的门窗建造皆有不同,立马跃到龙母像上抽走了白玉。只见地上有三块地砖同时打开。

    “这三块地砖,如何下去?”龙翔天低头探向地下,白杨、郭玉划了火折子,也探了其余两块地砖的地下。

    龙翔天道:“这里怎一股恶臭味?”

    “这里下面全是尖刀,若是有人选到这个暗道,定是有去无回了。”白杨道。郭玉所探到的与白杨无异。

    蒲沐道:“如此下去仍有风险……”龙翔天道:“王兄,你用铁链锁住我腰,我以缠蛇身法下去,若有危险我便拽动铁索,你等将我拉上来”

    王羽照做,龙翔天下了月光所照地砖处的暗道,龙翔天此刻已

    快至暗道地面,锁链也快放到尽头,只见这间密室里藏着些大箱子,而那大箱子上还残存着的封条在龙翔天火折子的光下被龙翔天所发现刑部查抄特有的封条。除此,好似还有什么东西在这,火光照到那面,龙翔天不禁瞪大了眼,一具尸骨摊在那些箱子之中。

    龙翔天拽了铁锁,众人将其拉回了地面。“丢失的官银,在里面”龙翔天道。众人皆瞪大了眼,谁也未想到这样误打误撞进入的庙宇竟然在此会有如此意外的收获。

    “你可看仔细了?”蒲沐问道。

    说话间庙的大门打开了,众人立马蹲下身来,附耳贴在门上。只听得院中好似有生火的动静,同时还有了谈话的声音

    “哎,今日可累坏了,你抓的这野山鸡不错,快去扒了毛来烤”

    “想来这太平盛世当个兵混口饭吃,没想到还是整日练马练步的。”

    “还亏得咱的洞庭军的少帅此次征西立功,皇上犒赏三军,我等也沾了光,月钱都翻了一番。”

    “咱们几个是真幸运,西北叛军穷凶极恶,折了不少人呢这次,我等算命大,没被调去平叛。”

    八人这才知道原是洞庭军在此,便立马开了门。

    这些士兵见门打开,立马惊坐起来,见到眼前八人皆持着刀剑,衣衫有些破,还有人包扎着伤口,觉得并非善类,便马上拿起武器。一个小兵持枪问道:“你们何方人士,为何来此偷听本军爷说话?”

    蒲沐见状立马亮了腰牌,道:“我们大内新晋的八位统领,叫你们将军前来与我说话”

    士兵们见了这腰牌还不敢肯定,可最近全军都在说皇上重选大内官员之事,那小头目立马道:“各位稍等,我前去请将军来,你们快灭火”

    众人立马把刚杀的鸡扔出了庙外,熄灭了柴火。八人见状相视一笑,也许这里的军队纪律严明,不得私自开小灶。

    少时,便有一名身着虎头铠甲的将军带着手下的几名侍卫前来,“少帅,便是这八人说自己乃是大内八统领”

    “原是司徒将军。”蒲沐道。

    “八位统领,你们怎会到了这里来?”司徒将军道原来那日征西大军班师凯旋之时,八位统领与皇上一同迎接的王师,在此便知道了司徒锴为暴熊将军手下正将之一。皇上为表其征西平叛立功,封其为定忠将军。

    “将军,请进堂里来说话”龙翔天道。

    司徒锴听后立马进了庙宇内,几人关上了门。八人于庙宇里告知了司徒锴他们方才所见。

    “众位统领所言我已清楚,可不知需要末将做些什么?”司徒锴道。

    “洞庭军不受洞庭府号令,将军手下能调配多少兵马?”蒲沐问道。

    司徒锴道:“诸位有所不知,我等调兵需皇上兵符才可。虽八位统领有监察六部之权,直属皇上调令,但也不可差我调兵。”

    “洞庭府兵马原先可是归定南王调管?”陈仁海问道。

    “陈统领有所不知,定南王爷只能调出三千兵马,不可将兵马悉数调动的。不过我手下侍卫军皆为我个人可调令,有八百精兵,在此听候各位大人差遣”司徒锴道。

    “如此甚好。你先差人来将这龙母庙封守,没你的将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之后,我等需在此查一查那具尸骨是何来历。”蒲沐道。

    “遵统领大人之命”说罢司徒锴出了门,对那几名侍卫道:“你等传我将令,差我亲兵二百,前来封了这庙,在此严加看管,没我与诸位大人之命,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此庙中。”

    侍卫们回了令立马出了大门前去传令。“你等擅自来此虽有违军纪,但为八位统领办了大事,可将功折罪,那二十军杖本将便免了你们。速速回去,此事尔等不可与任何人说起”司徒锴对刚才来庙宇中的士兵道。

    那些士兵回了令,便匆匆走出了庙宇,这个夜晚于他们而言,实在是一波三折了。

    只说守卫们驻扎在了龙母庙内,庙内此刻灯火通明,庙中那具尸骨摆于龙母像的正前方,那些大箱子也被逐一从地下的密室中运到了院内因庙中已无地摆放,故悉数运到院内。

    八人围着那具尸骨,忍受着四处散发的恶臭细细将火把挪到那尸骨身边这具尸体还未腐烂透,在此阴暗的密室中,气味无法散发,方才打开了地砖,臭味便缓缓散出,而下了密室的士兵将其抬出来后,有的士兵直接忍不住跑出门外呕吐起来。

    腐肉、裸露的骨头,这如此这般的尸体最难下手验尸,且八人皆无人做过验尸的行当。龙翔天的目光扫到尸骨旁所佩戴的饰物,是个刻有黑色狼头铁牌。龙翔天想起那日去见到三帮的人与于掌柜时有人佩戴着这类饰物那人就是胡浩,黑狼帮的帮主。

    龙翔天取下这枚铁牌,众人皆望向龙翔天。

    “黑狼帮的人”说罢,龙翔天将铁牌展示与其他人,那铁牌正面刻有黑色狼头,背面则写着:黑狼祭司。

二十三回:八星深夜议腐尸,官商密谈揭疑云

    夜已深了,月牙开始逐渐过渡,它又将饱满一次了。子时已快过去,而山林中的龙母庙却依旧灯火通明。

    “这黑狼帮中人竟会死于此处?”郭玉问道。

    龙翔天翻转着这枚铁牌,道:“那日武当山中,我见到胡浩也配有此牌,此牌定是黑狼帮中信物,可人却难知。”

    陈仁海道:“龙兄所言极是,此人早已无法辨识,且我等不认识黑狼帮中人,不能武断。”

    蒲沐走到院子中,道:“不如先看看这箱子里的东西”说罢便让那些守卫一同开了箱子。十来个箱子悉数打开,全是白银,众人粗略一点,预估就是两万两左右的银子。

    “这数额大致对得上,想来是官银了”说罢,蒲沐抓起一锭银子,看了银子下面确实刻有洞庭府的官印。

    “苍天有眼,此次前来武当,我等虽遭伏手,却查到了那丢失的官银位于何处。”白杨道。

    蒲沐将银子放回箱子里,道:“虽说追回了官银,可那些暴毙的官员他们如何解释,是谁将他们暗害于牢中?”

    龙翔天将白日里夏侯雪与胡浩所说之话告知与其他人,这时线索便明朗了许多。蒲沐道:“虽有此类毒虫,也知道这类毒虫出自胡浩之手,但为何这类虫还会在苏州与南粤间出现?”

    “想来此事还与这三帮有关。若你们能取来这虫子,我便可查探出一二来,不过仅凭我一人之力恐难以彻查这毒虫的玄机……”段干诡风道。

    陈仁海心领神会道:“还请司徒将军发急令与京城中,我等将此事告知王爷,让王爷进宫启奏皇上。”

    司徒锴应了声,龙翔天继续道:“我等已将官服由武当派弟子密送往京城,其中有郭兄、王兄、李兄腰牌,已过了四日,以武当弟子的轻功脚力,还需不到两日,他便可将官服送到京城。我将我的推测以密信缝在官服当中,官服一到皇上便会知晓,且守灵那夜我已向官驿投了信件,让其交予左相,调灵药司的人与几位测算师前来洞庭军兵马司中。”

    “龙统领已全都想到了果真心思缜密啊”司徒锴惊讶道。

    白杨道:“我想我们当中几人需开始暗访这洞庭三帮了为段干兄先寻来毒虫,等到宫里的兄弟来了之后,再与司徒兄一同破了这奇案。”

    司徒锴道:“能与大内八统领并肩作战,乃末将荣幸。有用得到末将尽管开口,末将在所不辞”

    “明察暗访都得用上。”蒲沐道,“我与陈兄、李兄前去问询刘巡抚,看能否问出些端倪来。郭兄、白兄、王兄你三人轻功了得,暗访三帮之事便交予你们了。段干兄、龙兄,你二人留守庙中。各位意下如何?”

    段干诡风笑道:“蒲兄是对我的轻功不放心?”龙翔天道:“留守之事有司徒将军手下把守,我俩还是一人明查,一人暗访吧”

    “我想两位留下,是有要事交予两位龙兄,处理这批官银还需你出手,段干兄你需等待毒虫,若你与我等一同去,若我等分散开来,有一人取到毒虫,可你不在庙中,就耽误时日了。”蒲沐道。

    龙翔天看着这批官银道:“我知道蒲兄让我做什么了,是让我管账数钱?”

    此时夜深,离破晓还差不到两个时辰,气氛显得有些凝重,方才龙翔天的话确实有些让蒲沐不适这一个月来龙翔天的秉性其余七人已都知道,这个急先锋是不会做这些事情的。他考虑了那么多,在守灵时已布好了计策,直到两个时辰前,还将众人从花舫中救下带到此处,如今不让他去查探,这让他十分不快。

    “龙兄,蒲兄绝非此意”陈仁海道,“这官银我等只是粗略估算,还需细算才能入账,且这些箱子里想来恐还有些端倪,不如”

    “这些事情我不到半日便可做完,我出手,你等任何一人都能出手做这件事的。”龙翔天道。

    段干诡风忽然一拍脑门道:“哈哈哈……方才为了躲避追兵,险忘了重要的事情这尸体因何而死还未知,我在洞庭府内,认识一人,他在襄阳城内。不如龙兄与我入了账之后,一同去寻我那相识,如何?”

    “不如我替段干兄去吧,段干兄在此等待验毒,我前去寻那人便好”龙翔天道。

    “如此也行还请司徒锴将军为我等准备好信鸽,以便于我八人及时联络”段干诡风道。

    “诸位都考虑的周全,等天亮时我便差人为各位带来些必用的物件”说罢,司徒锴便拜别了众人,出了庙中。

    龙翔天看了一眼蒲沐与其他人,道:“我有些疲惫,今日先睡了,诸位请自便”

    其余人没有回话,如此一夜便过去了。

    今日洞庭巡抚官邸,刘巡抚才从府衙中回来,进了大门便被小厮告知有京城的官员前来府上拜访,刘巡抚道:“快去吩咐厨房,今日设宴款待”说罢,便快步走到了会客室中,见到坐着的三人竟是那日在武当山中的蒲沐、李德飞、陈仁海。

    “原是三位统领前来,下官在此拜会了”刘巡抚立马作揖行礼,蒲沐示意其免礼,道:“刘巡抚不必行礼,我等今日

    没着官服,也未穿官靴,只是一身常服前来此,要好好拜会一番刘巡抚。想在武当山吊唁后,我等因有公事,未与诸位大人好好说话,故今日特意登门拜访。”

    “原是如此。那其他几位大人怎未见前来?”刘巡抚道。

    蒲沐笑道:“他们几位在洞庭游湖,我等想游湖不如来拜会刘巡抚,讨杯酒喝,哈哈哈……”

    “哈哈哈……”刘巡抚也笑道,“我府里的好酒就等着几位大人前来喝呢我已吩咐好厨房,今日设宴,款待各位大人。”

    会客室里一阵欢声笑语。黄昏很快赶走了白天。在一处水榭上,刘巡抚让厨房传饭于此。酒桌上,众人推杯换盏,刘巡抚逐一介绍了自己的家眷,众人一阵谈天,气氛很是欢快。

    “刘巡抚,不知那洞庭水域的船行都是谁在做?我等想走水路回京”陈仁海问道。

    刘巡抚笑道:“几位大人真会说笑,几位大人要走水路,我派船去送各位大人便好,怎能让大人们去船行自己雇船?”

    “大人还有私船?”李德飞问道,“大人可知,本朝官员若不接驾或无皇上批准,是不可私自造船的。”

    “李大人误会了,下官怎有胆子敢私自造船?下官是差人前去为几位大人找上一艘船,这船钱自然是下官出。”刘巡抚道,“来人啊”说罢,院子里候着的小厮便到了刘巡抚身旁,刘巡抚一阵耳语,小厮便退了下去。

    “诸位大人想何时出发?想走哪条水路,下官好备车马在旱路时接各位大人。”刘巡抚问道。

    蒲沐道:“大人不必如此破费,只用找来船只便好。这银钱,大人还是拿着”说罢,蒲沐将一张银票递到刘巡抚面前。

    “朝中不许结党营私,且我等负有监察六部之职,怎可知法犯法。若大人派船送我等,这不合规矩。前些日子还有礼部的贪污案未得彻查,这大人想也是知道的。大人莫要糊涂啊”陈仁海道。

    刘巡抚笑道:“下官糊涂,下官糊涂自罚一杯,还望诸位大人见谅。”

    众人相视一笑,蒲沐道:“今日蒲某有些不胜酒力,想来这几日挂孝累着了……”

    刘巡抚自然知道蒲沐的话语是何意,立马道:“已为三位大人打扫好了客房,来人啊,引蒲大人去客院中歇息”说罢,便有丫鬟搀扶蒲沐离开了酒桌。陈仁海与李德飞则继续与刘巡抚在谈天喝酒。

    丫鬟扶蒲沐进了房间,蒲沐道:“你等且退下吧,我要歇息了。”丫鬟们回了令,便离开了客房。

    冬夜的街道,人较夏夜少了许多。那名小厮出了门,便一路小跑到了一处街巷,在那街巷中的一家面馆前停下,向里面的伙计招了手,里面的伙计似乎懂了什么,立马引他进去。

    身后的蒲沐跟得不远,少时也进了面馆中,可却没了那小厮的踪影。蒲沐正疑惑时,那伙计立马道:“客官,您要何种面?”

    “一碗羊杂面便好。”蒲沐道方才蒲沐装醉,示意其余两人继续与刘巡抚谈天,自己则金蝉脱壳,跟踪那出了门的小厮宴会之上,在提到船行之时,当时在丧礼上想要捉拿三帮的刘巡抚竟未提到五湖三帮,而那日刘巡抚却说了三帮的船行于洞庭一代很多。且坐在刘巡抚身旁的李德飞发现刘巡抚在蒲沐提到船行时夹菜的手有稍稍抖动,今晚刘巡抚从未有过这般抖动;故李德飞施了个小暗器,将袖里的银子使指功摩擦下了一点粉,捻在手中,在那小厮转身走时自己假意手指上沾了碗内的油渍,将粉谈到那人衣衫上。眼神示意蒲沐,蒲沐便作了下边的戏。

    “面来了,各位请慢用”店里的伙计将面端上来,之后便又回了账台。

    蒲沐吃了口面,道:“小哥,请问在我之前,可否有人进来过?”

    那伙计便道:“官人,此时来我店中吃面的人不多了,您之前没人,您四处看看就您一桌。”

    蒲沐笑笑,道:“小哥,帮我取些辣椒来。”

    那伙计应了声,从别的桌上拿了几个装调料的小碗,放于蒲沐桌前,道:“客官,这是调料。”说罢,向蒲沐稍稍点了头,便转身欲回到账台。蒲沐的目光正巧看到了账台后柜子上酒坛旁挂着的一柄短刀刚才进店前没见到那小厮自己有些疑惑,自己坐下时正在低头思索未好好打量这店里,直到那伙计上了面后,自己才回过神来,可那伙计似乎一直用自己身体遮挡后背柜子的一边,如此蒲沐才让那伙计去取些调料,就为看清楚,而在他转身时蒲沐便看得一清二楚那把短刀的刀柄上刻有与那尸骨旁的黑狼铁牌上一模一样的黑狼头。

    “小哥”蒲沐一声叫住了那伙计。

    “客官还有何吩咐?”伙计问道。

    蒲沐指着那柄刀问道:“此刀是小哥的?”

    那伙计看了那柄刀,笑道:“这刀怎会是我的?是白天在这吃面客官留下的,我替他留存,待他前来取”

    “原来如此,我看此刀样式不错,想必是把好刀,便问了小哥。”蒲沐笑道,又吃了口面。

    那伙计道:“官人也喜欢刀?”

    “平时喜

    欢把玩,不精通”蒲沐笑道,抬起碗来喝了一口汤。“面不错,伙计”说罢,丢下四文铜钱,便离开了店。

    伙计收了钱,清理了桌子。在店门远远望着蒲沐走了,才对着账台底下藏着的小厮道:“此事我已知晓,我会与帮主说明的。方才那人是谁你可知道?”

    “我一直藏于此处,怎会知道?想来你也太小心了,我来与你们说事,你却将我藏于此地。”那小厮道。

    伙计道:“我看那人是跟踪你来的,否则怎会问之前是否有人前来?如此你可知道为何每次都让你藏着报信了?我看现在街上人稀少,且那人也没了踪影,你前去告诉你家主子,我们知道如何做了”

    那小厮回了令,从账台底下钻了出来,出了店门,回了府中。

    巡抚官邸的家宴已经结束,李德飞与陈仁海也回到了客院中,丫鬟们分别将两人送到房中,便也被两人吩咐退下。

    夜里的寒风刺骨,南方此时虽未下雪,可寒意也足够让人睡觉时裹紧棉被了。巡抚官邸此时已安静下来,刘巡抚的家眷已皆入睡,只有他书房的灯还亮着。烛火跳动,这房中还有一人,那人不是别人,竟是那日在花船上要下杀手的黑狼帮帮主胡浩。

    刘巡抚叹了口气,双掌掌心也浸出了汗水,道:“这八人已被你们三帮截杀过,如今找上门来,定是已怀疑上我了。你说你们那日闲得无事却偏要去吊唁,如此才惹得他们怀疑”

    胡浩在椅子上拨弄着一个小瓶,道:“吊唁也非我三帮之意,是上峰让我们如此做的,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那如何是好,他探我的底,我才让人前来找你们,可没想到你们又沉不住气去下杀手,下杀手也罢了,又让他们全都逃之夭夭,如今他们逃出升天,又找到我头上了”刘巡抚道。

    胡浩道:“截杀的勾当是黄狮会的人为主力,我黑狼帮未有人参与,我只负责送这物件去杀人,没承想中了这几人的圈套,不过上峰之意我也不清楚,上峰只让我前去,未让我黑狼帮其他人前去。你来告知我,我现在也不知如何应对啊”

    “那其他人呢于掌柜呢?”刘巡抚此时已有些生气。

    “于掌柜如此精明怎会让自己卷进这档子事中来?至于夏侯雪,她还不知是死是活呢,范云?他们黄狮会的人皆已漏了相,现在只做明面生意,暗地里的人都躲了起来。”胡浩道。

    胡浩的态度让刘巡抚忍无可忍,刘巡抚道:“你们就如此将我一人暴露?回去告诉你们于掌柜,若我被这几人抓了,你们也没好果子吃”

    “刘巡抚啊,怎事到如今,你还觉得你这巡抚能做这洞庭府的土皇帝,我等扶持你,上峰在顶头为你通路子,你的那些行迹才被隐没,才可在明面当好官,暗地里当贪官。此次这个司务,你我皆知他与一众贪官所贪污的银子,原先你是有三成的,若不是你手下那个副司务未请示你直接告到礼部,这些银子你不也拿了?可怜那个替死鬼啊”胡浩的冷笑让刘巡抚十分不快。

    刘巡抚道:“罢了罢了,即便如此,赃银全都上缴朝廷,息事宁人便是,你等怎又要在途中贪了官银?”

    “有这等事?我怎不知?”胡浩疑问道。

    刘巡抚道:“你不必在我面前装糊涂,正是查出官银数额与原先不符,才惹得他们怀疑,如此他们才来询问我的,你与我说你不知情?”

    胡浩皱起眉头,觉得是否是刘巡抚故意栽赃他,他确实不知情。

    “官银走的水路送往京城,我的船虽都在洞庭水域,可从未听说过如此事情,你休在胡编乱造,想嫁祸于我等劫掠官银,让你洗脱罪名。”胡浩道,“如此,我便走了,他们要的船只,我去找其他船行借便是,打发了他们,才可安心地想计策应对。”

    留下此话后,胡浩打开房门,看四下无声响,便施展轻功跃上房顶。

    街上此时已无人,胡浩放心地走着,忽觉身响不对,眼前一个黑影闪出,那人正是陈仁海,在前边挡住了他的去路。

    后面来了蒲沐与李德飞。

    胡浩保持镇定,试探道:“三位统领果然武功卓绝,在官邸中听了我等说话,如今还悄无声息地跟上了我。”

    蒲沐道:“想来你是不知官银怎么丢的了?那你知道你黑狼帮中的祭司是怎么丢的吗?”

    胡浩有些摸不着头脑,转头道:“你这话是何意?”

    陈仁海道:“胡帮主,你手下可有一名祭司?我想他有话与你说”

    胡浩接住了陈仁海丢来的铁牌,道:“这是我黑狼帮祭司的铁牌,是你们抓了他?”

    蒲沐道:“想来他许久未回帮了吧。”

    “他去松江府收账了,我原以为他落进官府手中,没承想被你们抓了。可你们抓了他,又能怎样?你也见到了,这洞庭府明里是你们朝廷的,可暗里却需听我们三帮的号令。”胡浩道。

    陈仁海道:“恐今后只有两帮了吧。若胡帮主信得过我等,便与我等一同前去看个清楚,若不信,便回去继续被人蒙在鼓里吧”

二十四回:荆襄遇贵人,密庙醒敌手

    夜更深,月已偏到了夜空一角。街上吹起了寒风,这个时候连更夫都想偷懒了,今夜街道上确实没有更夫。冬夜好入睡,街边的人家恨不得更夫的梆子能一直别响。

    胡浩停在街上,前后的人与他方才说得那番话,他思索了半晌年初时,于掌柜确实有让他分出自己的一半湖区给黄狮会做船行生意的想法,但一提出后被他否了。黑狼帮所划分的两处水域,那里两条大河流皆是南方货运要道,除了官家的货运,这洞庭一代也就属自己的生意最有阵势了。黄狮会一直觊觎这两条财道,可三帮乃联盟的商会,起誓时三方曾发过毒誓,不可使阴招,耍手段,不得在同盟帮会的地头上扩张;且黄狮会的范云一向讲道义,想来不会如此,可眼前的铁牌绝对是帮中信物,这该作何解释?

    “你等三人武艺高强,我与你们前去,半路上你们下杀手,我可招架不了”胡浩道。

    蒲沐道:“这好说,我与你去,他们留在此处,如何?”

    胡浩将信将疑,道:“前方带路”

    街上没了声响。

    正午时分,荆襄之地州县的码头上,货船正在卸货,这里的码头不载客人,便没有客船于此停泊。码头边的石桥上,三人于此看着这码头上的船只与船夫,他们来此已有两天了,走遍了所有的船行。

    “荆襄的各州县都暗访便了,这些船行都是正当生意,到了夜里也就收船关铺,未有任何异常。想是他们截杀未遂,如今正在躲风头”白杨道。

    王羽道:“荆襄各地都已遍查,岳阳城中也无甚异常,这黄狮会想来是在与我等耗着,等到我等都走后,他们便又重出江湖。他们耗得起,可我等未必耗得起。我等都禀明皇上要彻查此案,八人都已离开京城,若此次一无所获还耗了大量时日,朝里朝外都会对我们这八位统领有异议了。”

    “暗访了两日,起早贪黑,可还是丝毫未有收获,敌在明我在暗于我等不利。这黄狮会藏得真深,竟一点也没有露出风头。”郭玉道。

    此时一批人从石桥路过,白杨等人背对着他们,可却感觉有些奇怪,这一批人似乎有些不同白杨等人转头,只看到了这一批人的背影。方才三人觉得后面来了群呼吸怪异之人,觉得这帮人练过内功心法,呼吸法门中听出了异常,转身一看便见到一群女子的背影,那群女子都着黑色棉裘大衣,快步走过了石桥。

    这两日三人走遍了荆襄各县,未见过这类的练武之人,虽荆襄各县也有武行与江湖门派,可大都为修道之人或行帮武夫,未见过有这般女子方才除了这群女子的呼吸法门外,三人还发觉这群女子的轻功似也不低。

    三人因怕被发觉,皆又立马转头看向码头,装作在闲聊。白杨一眼瞥过,觉得这群女子皆已走远,便小声道:“跟上”

    只见这群女子过了石桥,走了约有个二百步,便转到一处街巷里。街巷旁有一府宅的偏门,那群女子依次从偏门中进了府宅内。

    白杨三人少时便到了门口,道:“榜眼及第……这里是哪年朝廷点的榜眼?这帮会武功的女子怎会来此?”

    郭玉道:“此时还是白日,她们进了门,我等该如何应对?”

    王羽道:“既是榜眼宅邸,就算这群女子心有不轨,也未必会在白天于我等不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想我等就敲门进入便是”说罢,便敲起了门,只见门一开,门内是个小厮。

    那小厮道:“各位是何人,为何放着正门不敲,来敲我家的偏门?”

    “我等是你家主人的好友,今日前来拜会,不想走错了路,还劳烦小哥通报。”白杨道。

    那小厮打量了三人,见三人衣着整齐,气宇不凡,虽所着衣物并非贵重锦缎所制,可穿于他们身上的那种气质也比些许穿着贵重锦缎的公子哥要好得多。且听得方才白杨的话语,觉得声音中气十足,想来绝非等闲之辈。那小厮便道:“诸位稍等,我去与诸位通报”说罢,便稍掩着门跑到了府宅中。

    半晌,那小厮与其余一些下人便前来开门相迎,道:“诸位官人请进,主人在会客厅等待诸位”

    三人皆作揖回礼,随后陆续进了府宅中,在小厮们的引路下,从后厢房旁的走廊一阵步行,穿过了一处月门,到了后花园中,又走了三十来步,便进了会客厅中。

    会客厅坐有一名锦袍男子,那男子约莫弱冠年纪,身材微胖,腰间一根玉带,配有一枚墨绿玉佩。

    那男子对小厮们道:“你等出去守候,去吩咐厨房,今日设宴款待各位官人”

    “是,主人。”小厮们回了令,皆退下。

    那男子立马起身,对三人道:“三位官人,快快请坐那日茶馆一睹三位风采,便一直想认识,可三位行迹不定。今蒙舍下小厮告知有三位客人上门拜访,小厮所描摹各位的外貌穿着与在下见到的无异。想来各位便是新晋的八位统领中的三人吧?”

    三人满是疑惑,眼前这人他们根本未见过。此人的这番话让他们都一头雾水,郭玉道:“不知公子说的是哪日的茶馆?”

    “就是城中有说书人的茶

    馆”那人道。

    郭玉想起了那日茶馆中确实有个富家公子在听书,此人听得痴痴入迷,想来便是他了。“阁下是那日听墨翟与公输班讲武那场书的公子?”郭玉问道。

    那人道:“正是在下”

    白杨立马起身作揖,道:“我等前来是有事要询问公子,还请公子原谅我三人的冒失之处。在此问公子尊姓大名?”

    那人道:“在下于镜。”

    这个姓氏让三人都想起了五湖三帮中的领事,王羽便立马问道:“阁下可是这洞庭五湖三帮之中,于掌柜的公子?”

    那人起身笑着,摇了摇头,叹道:“三位统领过果真洞察过人,那人确实是家父,不过我还想知道三位是如何知晓的?”

    白杨将方才遇到那批奇女子,跟踪其到了偏门的事告知了于镜。于镜抚掌笑道:“好,好,好这一切就乃机缘巧合,让我得再遇三位统领。”

    “是缘也不是。”郭玉道,“若不是令尊,恐公子也不知我等吧”

    于镜点头道:“家父说过,前去武当吊唁小太乙真人时遇到过八位统领。”

    白杨心中一阵疑虑,他不知道眼前此人方才说的这些话都是真是假那日吊唁时于掌柜在灵堂时只见过蒲沐等四人,之后也只是龙翔天单独拜会,他们三人留下拖住有嫌疑的官员,而他与其余二从未在丧礼上见过于掌柜。而八人完全与于掌柜见面则是在游湖时被于掌柜等人派人截杀之前。白杨自然知道,如此只可有两种原因,一来眼前人说谎,闭口不提那日截杀之事;二来则是完全不知情,只听了其父亲的一面之词。

    郭玉与王羽也皆有此想法,可还需探一下眼前此人,郭玉便问道:“还请问公子,怎会知道我等前来这荆襄之地?”

    于镜道:“家父所言,各位吊唁完毕后,得皇上恩准前来游玩荆襄、岳阳之地几日。在下平生最爱结交江湖豪杰,黄狮会的范掌门、黑狼帮的胡帮主、当然,还有铁豹庄的夏侯庄主,我都与他们私交甚好。除此,我还与少林的几位大师、武当的几位道长都有着不浅的交情,听闻各位乃皇上新封的大内统领,且知各位之前皆是朝廷与江湖的好手,故想与各位结交认识。我本想派人寻各位,奈何父亲所言,不得差家里的手下寻找各位,说各位此次是密行,不便与其余人知道的,我便自己出门,希望能见到各位,那日茶馆中见到三位气宇不凡,手下也有人说三位好似练过武,本想那日直接与各位相识,哪知听书入了迷,说书还未散场,各位便已走了。”

    三人听出此人对他们及其余的大内统领认识皆来自于其父亲,而从于掌柜所言中,也知晓了于掌柜对他们会探寻荆襄、岳阳之地的计划了如指掌,想来这两天对三帮的探访,三人才会一无所获。而对眼前的此人,三人也都大致的判断,不过还需进一步探查他们任何时候都不会轻易断定一个人的。

    郭玉笑道:“想来于公子也乃性情中人,喜结交豪杰。如此,我郭玉愿做公子的朋友不过,还想请问公子,方才那批女子是何门何派的?”

    “她们是铁豹庄夏侯庄主的手下,听闻夏侯庄主重病,便来舍下拿些治病的药,拿了药便走了。”于镜道。

    三人对于镜的戒心渐渐放下,方才他的话语很自然,毫无慌张,且从他的话语中可知,他的父亲对他并非是坦诚的。不过三人又想到那日里龙翔天将毒虫打入夏侯雪口中,随即将她扔到水中之事难道夏侯雪还有命在?如果这般,那来取的药便就是毒虫的解药了。

    白杨笑道:“想来公子不止有才学,医药也略懂一二?”

    于镜叹道:“我本想从医,奈何家父却让我考个功名,谋个官职。父命难为,我便考了科举,哪知还中了榜眼,得了这荆襄中一州的知府,可我真不善官场之事,任期还未满两年,便挂了官印回到这榜眼府邸中,钻研些医药。父亲知我不善官场中事,便让我归家,顺带打理下家中的生意。”

    郭玉此时断定眼前此人与他们被截杀之事丝毫无关于镜对三人的问话皆是知无不答,且许多细节都一再说出,就连自己善医药之事原委都如此详尽说出,若是知道眼前三人是为截杀之事假意探访的,他定不会如此淡然。言多必失,人只有毫无防范时才会说出如此多的事,就算事先知道事态,想这般乔装都是难上加难,至少在三人眼前是难乔装起来的。

    此时,三人已没了问话,也与于镜相互聊起无关的话。丫鬟们前来问传饭于何处,于镜道:“冬日较寒,传于此便好”

    冬夜来临得愈发早了,饭菜才上毕,天便不留了一丝亮光。

    “小弟敬诸位哥哥一杯”于镜道。

    四人推杯换盏了许久,白杨想此时需更要探出三帮详情来,虽然于掌柜对于镜会有所隐瞒,可眼下机会最好,探出越多线索,才可越快完成任务。

    “令尊可与公子同住府里?”白杨问道。

    于镜道:“家父不与我同住舍下。家父为打点生意,是住在襄阳城中的;家母虽时常会来探望,可家父却探望得少,只教我每月过去家里几趟,为父母亲请安,故我每月会去

    襄阳城探望几次。前些日子我刚去了襄阳城,如今便又回来了。”

    郭玉道:“公子为于掌柜打点生意,为何与于掌柜见面如此少?”

    “哎,实乃家丑不可外扬。家父素来想将我作为其水路生意的新掌柜,可我一直不想,故作推辞,且我也深知,让我做官只是为了保他水路生意更昌盛。因家父生意做得大,朝廷律法中所允许运送官家物资的大船,船行中已能造出。若竞得运送官家物资之权,家里生意便会做得更大。可为何要让我做这官呢?洞庭的水路生意,只有父亲及几位叔伯共同开启的商会做得最大,若官府竞船行的船只,也只有我一家可做,实在不知让我做官是为何?可父亲一门心思如此,我无力与父亲争执,便来到这小城的老宅中。”于镜道。

    三人愈发知晓此人的单纯,竟把于掌柜想得如此简单。郭玉道:“这五湖三帮与令尊是好友?令尊前去武当吊唁时,是带着五湖三帮一同去的。不知……”

    于镜道:“郭兄有所不知,这五湖三帮乃江湖门派,是与家父的商会一同做水路生意的盟友,五湖中都有他们的船行。原先这几日是船运的旺季,南方些许物资是运到北方去的,可范掌门与胡帮主的船行生意这几日却少了许多,不知为何……”

    如此这般,三人借谈天之机,在酒桌上与于镜聊了许多五湖三帮的话,自然也闲聊了些诗词歌赋,逸闻趣事;三人比起于镜聪明许多,他们未有将自己这几日或在宫中办事的任何经历告知与于镜,于镜自然也只向讨教些武学。说话中最涉及到三人与宫中相干之事,也只是大内选拔,当然,三人也只是作戏般地胡乱说了一通。

    宴会毕,三人到了客房中休息,榜眼府也前后尽皆熄了灯火,如此安静入了夜。

    客房中,三人小声密谈

    “想来这于镜确实不知他父亲与我等之间的事情,酒桌上他如此自如,丝毫不像装的。”白杨道。

    郭玉道:“我也有同感,这几日我等行踪隐秘,就算那日落脚被他察觉,之后根本未有人追踪我等,这与他就只是巧遇。若没有他父亲与他说过我等,想来他根本不知道我等三人。且若他有意算计我等,入了府中便可设计捉拿,为何迟迟不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听他所言,那毒虫的解药,想来他有。不如让他一同与我等去龙母庙中,也告知于他,这五湖三帮与他父亲的商会究竟有何真面目。”王羽道。

    其余两人皆沉默了,半晌郭玉才发声道:“他对此事一概不知,我想……”

    白杨道:“就连他父亲都不将这些事情说予他,想来他父亲不想让他参与其中,一直哄骗于他。试想,于掌柜这般人都不忍将他带入这些事中,我等又怎能如此?”

    王羽道:“你们二人若犹豫不决,那我等恐又陷入被动之中。他父亲不让他知晓这些,是他父亲为保护他,还是他父亲为自己留的后路?我等都知他父亲让其做官为的什么?世上竟有这种父亲,我等还需替这种人考虑?”

    “世上的父母就算自己十恶不赦,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子女重蹈覆辙,若将于镜牵扯进来,他的性命难保。且他如此天真,又无武功防身,现如今三帮之事未清楚,若那具尸体牵扯出了帮派内斗或是帮派间的斗争,他又与我等参与其中,他定会是凶多吉少。”郭玉道。

    王羽的步子急促起来,道:“若真是帮派间的争斗,他在此就真的安全?还不如与我等一同进退。”

    白杨思索了半晌,才道:“你们不必相争了,我与郭兄言下之意是多为了于镜考虑。此人生性豁达,率真且有才能,我等都不想他无端卷入纷争中。可眼下案情紧急,那毒虫是破获案子的关键,我们明日设计问出毒虫之事后便走,当作这里从未发生过什么。”

    屋子里没了声响。

    夜色愈发凝重,破晓前最夜空最墨色最深的时候,龙母庙中。

    胡浩诧异道:“这是我黑狼帮所建的龙母庙,各位果真神通广大”

    “胡帮主,此庙想必就是为藏匿尔等黑钱之地吧。胡帮主口口声声说不知情,如今这密室中有官银与这尸体,胡帮主作何解释?”蒲沐道。

    胡浩道:“此庙确实是我黑狼帮所建,钱庄来路不正的钱都被放于此,可今年初商会便将收账的差使交予了铁豹庄,这庙早已不再藏匿银钱了。这尸体已腐烂了有一段时间,除了这铁牌,我也无法辨认是否为我帮中的祭司。”说罢,将盖尸体的草帘子又掩上。

    蒲沐道:“如此,胡帮主恐还需思索下,为何会如此?”

    胡浩没回话,回头看了龙母像一眼,又四周扫了几眼。“你等本领如此高深,也不知这尸体是何种死法所致?”胡浩道。

    段干诡风道:“我已请了两批仵作来此,这人生前胸膛遭受过重掌,尾椎、腰椎、脊椎皆有跌损,其中尾椎最重,腰身、背上还有刀刺,且刺得很深。”

    “还请问胡帮主,这机关有多少人知晓?”蒲沐问道。

    胡浩道:“除了我帮中人,谁也不知。”

    “那么如此,这人恐就是帮中弟子了。”蒲沐道。

二十五回:悬山阁火并胡浩,御镖阵险逃坤星

    凝重的夜快要过去,过不了多久东方就要显出鱼肚白,龙母庙门口守候的精兵又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很快他们便可休息了。而在庙里的三人,此时却毫无睡意。

    胡浩道:“你为何如此肯定?”

    “既是只有你帮中弟子知晓,想来定有你帮中弟子来打开过此机关。这三块地砖说通的密道恐是相通的,只是两处有刀山,防止有人破解了机关后进入。”蒲沐道。

    胡浩道:“这三间密室在修建时原本我想将其隔离开来,可庙底下着实难设计,故留了缝隙,确实可相通。”

    “想这白玉也是为提醒夜晚来送银钱的人别踩到这三块地砖吧?”蒲沐道。

    胡浩道:“不愧是大内统领,既能破解了机关,又能知道我所设计之意图。可你能破解我的机关,难道就一定是我帮中弟子打开的机关将官银放进去的?”

    “那人的铁牌本在其衣衫上,且又有多少人知晓这座龙母庙还懂得其中玄机的且能拿到你帮中信物的?符合这三者的,你帮中人的几率比任何人都大”蒲沐道。

    胡浩未有答话,蒲沐道:“胡帮主不知官银为何到此,但于掌柜却未必不知。想必,这也是你们上峰之意。”

    段干诡风道:“蒲兄何必与他绕圈子,五湖三帮将你孤立了”

    胡浩道:“胡说八道,你切勿挑拨我三帮关系。”

    蒲沐道:“胡帮主勿要恼怒,你可前去与于掌柜旁敲侧击问问这两万两官银之事,看于掌柜如何应答。”

    胡浩未有回话,径直出了龙母庙,下了山,到了码头上了一艘船,自己撑船离开山边。

    东方泛起了些白光,刘巡抚早早进了府衙中。府衙口此时又来了一人,那人与看门的衙役拜了帖,衙役们便直接请其进了府衙。

    府衙的后堂中,那人在等待着刘巡抚,只见刘巡抚从阅公文的厅堂中从放下卷宗立马快步到了后堂的会客厅中。

    “你们可把我害惨了”刘巡抚见到此人便开口道。眼前那人则是这几日已销声匿迹的于掌柜。

    于掌柜将其玉扳指取下擦拭,道:“刘巡抚,何故说这般话?是你沉不住气,如今事情更难办了。”

    刘巡抚怒道:“你们何事都不与我商议,还说我的不是?谁让你们在水路上截杀的?如今他们找上门来,你说我沉不住气?”

    于掌柜气定神闲,没有回话,擦拭完了那扳指后,又朝着扳指的各处吹上几口气,之后又活动了脖颈,打了个哈欠。如此,才道:“这便是沉住气。”

    刘巡抚道:“你一言不发与我说这是沉得住气?你可知我等恐都要大祸临头”

    于掌柜笑道:“原来刘巡抚知道要大祸临头,便就让黑狼帮的人替你打发他们走,可你知道三帮如今全暴露在他们眼里了?你让黑狼帮办事,岂不是自投罗网?”

    “还不是尔等擅作主张才招致如此下场”刘巡抚道。

    于掌柜道:“这是上峰的命令,让我等截杀他们。可又说只得在水路上动手,若他们逃出水路后,便不要追杀。截杀不成,让我等都躲起来,他会替我等解决事端。”

    “可上峰如此做可否考虑过我?你们在暗我在明,若他们真的寻到证据,我的乌纱帽保不住,休怪我将你们悉数供出来”刘巡抚道。

    “哈哈哈……供出来又怎样?上峰保得住我们,可保不住你。我等躲在这八百里洞庭,他们三年五载都找不到,可你恐是躲不掉吧”于掌柜笑道。

    “你……若你再如此说,我便向他们直接供出上峰,让你们全都遭殃”刘巡抚道。

    “狗急跳墙?你该怎么供?哦……宫中皇子暗地里勾结地方巡抚,参与礼部贪污?那是哪位皇子呢?你可知晓?此事我等都不知啊,你贸然告诉他们,就算他们与皇上说了,皇上不知是哪位皇子,又有何用?到头来,你还是替死鬼啊,哈哈哈……”于掌柜笑道。“如今生路只有一条。”说罢,于掌柜便起身,正欲离开会客室。

    刘巡抚低声喊道:“你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于掌柜道:“你先打发走了在你家里的那几人,之后我等会有法子的。”

    说罢,于掌柜便走出了府衙,独自一人走出了街道,到了闹市中。闹市中人很多,离其不远处,陈仁海、李德飞正在跟踪他今日在刘巡抚出门时天刚破晓,趁着这天蒙蒙亮的时辰,这二人躲开了官邸里下人们的耳目便跟了出去。如此,便见到了于掌柜独自前来府衙探访,之后又独自走出来的一幕。

    只见于掌柜出了闹市,便拐到一处街巷,穿过此街巷,便到了一处码头上,随即坐船离开了。

    陈仁海望着不远处的码头道:“此人这几日完全隐匿于洞庭一代,怎会冒风险前来拜会刘巡抚?”

    李德飞道:“想来是为了让刘巡抚出谋划策,让其好对付我等。我等目前的处境恐不乐观啊。”

    “敌不动我不动,刘巡抚不会他的府邸上于我等不利。如今,就看蒲兄他们能否得出更多证据了。我等先回去,稳住刘巡抚。”说罢与李德飞一同回了巡抚官邸。

    只说于掌柜这艘船从河上一路游走到了云梦大泽中,这里水路错综复杂,除了有大湖之外,还有不少江河的干流汇集于此。于掌柜的船走入大泽之中,进入一条江河干流,这条干流少有货船行走,水路两旁群山耸立。只见江畔的山中有个小楼,在山边悬

    有一凉亭,可山矗立于江畔几近垂直,那小楼似乎无路可上去。于掌柜的船便在此停下,撑船的人向着那山中的小楼放了一只信鸽,少时便有一只大吊篮放下,于掌柜跃上吊篮,吊篮缓缓上升,在接近凉亭时于掌柜纵身一跃到了亭子中。

    吊篮被收拾好后,于掌柜对那放吊篮的手下道:“人来了?”

    那手下道:“已来了约有一刻钟,正在阁楼上等着于掌柜。”

    “人都吩咐下去了?”于掌柜道。

    “吩咐下去了,今日这条干流已无货船来走。其他人也都就位,等待于掌柜号令。”手下道。

    “好,在此守候。”说罢,于掌柜走着石阶上了小山包的阁楼。

    那阁楼中等待着的,正是黑狼帮的胡浩。两人见了面相互作揖行礼后,便对坐下,于掌柜道:“为何迟迟不上茶?”

    下人们这才端来一壶茶,拿了两个杯子。“胡帮主前来,你等为何不好生伺候着?”于掌柜道。

    那下人低着头认错,道:“胡帮主来时我等还未备茶,茶水是新煮的。”

    于掌柜道:“如此罢了,你且退下。若有事我再吩咐于你便是,我与胡帮主有要事相商。”

    下人听话后便退出了房门。胡浩喝了口茶,道:“新茶还不错,冬日里我不喜欢喝陈茶的。于掌柜,我与你说话便开门见山了。”

    于掌柜也抿了一口茶,道:“胡帮主有何事不妨直说。”

    胡浩道:“于掌柜可否准备让别人鸠占鹊巢了?”

    茶水入了喉中,于掌柜被呛了一下,一阵干咳后,下人们立马进了房中与他递了手巾。一阵咳嗽后,于掌柜才定过神来,道:“茶水呛着了……胡帮主方才说什么?鸠占鹊巢?不知谁是鸠?谁是鹊啊?”

    胡浩喝尽了茶杯中的茶,于掌柜见状起身与他续茶,只见胡浩手一扬,示意于掌柜不必如此,于掌柜便又坐回了原位。

    “黄狮会或铁豹庄的人要来我的河道上圈财了吧。”胡浩道。

    于掌柜笑道:“胡帮主何出此言啊,五湖三帮,共联共商,三帮共管各自河道,自负盈亏,怎会有他们来帮主河道圈财一说?”

    “那么我所建的龙母庙中怎会平白无故多了两万两官银?”胡浩道。

    于掌柜道:“胡帮主所说的龙母庙,位于何处?这个于某着实不知啊……”

    胡浩道:“就在于掌柜让黄狮会的人截杀那八人河域旁的山中。”

    “哦,原来如此。如此,胡帮主在黄狮会的河域上建了庙宇,是为了拜神保黄狮会的兄弟走水路一路顺风,生意一帆风顺?哈哈哈……”于掌柜道。

    胡浩的脸色愈发铁青,道:“那庙宇是我建了为商会收账的。商会中的钱先去那存留,到风头过了,便再悉数运往会中。”

    于掌柜道:“原是这样,怪不得范庄主总与我说,胡帮主每次借道从黄谁会水域上过时,都是运的大批银子,今日我算知晓了,可这……与胡帮主所说的鸠占鹊巢好似无关啊,。”

    “这庙宇只有我帮中弟子才知晓,我帮未劫掠过官银,怎会有官银在庙中。那批官银,正是刑部查抄的礼部贪污银。”胡浩道。

    于掌柜的表情很诧异,道:“这些事情,胡帮主是如何发现的?”

    “掌柜的,此事我之后与你再细说。我只问掌柜的一句话,你可有让人劫掠过官银?”胡浩道。

    “哎呀,这胡帮主说得哪里话?劫掠官银?刑部的官员亲自押送,这三帮中人,我让谁去,谁都没这个胆子的。”于掌柜道。

    胡浩道:“那我帮中祭司去松江府收账却久久未回,而在庙宇密室中却为何有一具尸体,那具尸体旁有我帮中祭司的信物”说罢那枚铁牌被他拍在茶桌上。

    声响有些大,桌子都有了晃动。

    于掌柜拿起那铁牌,道:“帮中祭司,可这为何要来我处询问?且那尸骨怎会是他的?没有凭证。”说话间,于掌柜起身,在屋里度起了步子,道:“胡帮主息怒,你的祭司兄弟,我让商会以及其余两帮的兄弟为你打探。这几日胡帮主还是隐匿些为妙,那大内统领们都还未离开洞庭府,若被他们查到,大家都有危险。”

    胡浩倒了茶,又直接喝下一杯,道:“掌柜的,年初时你为何有让我交出两条河道的船行生意让黄狮会经营的想法?”

    此时未有话语声,于掌柜未有答话。不知道为何门外以及楼下都有的声响。胡浩感觉事态有问题,此时门一开,十来个刀客尽皆涌入,将胡浩团团围住。

    “胡帮主,我说了不算的是上峰嫌你赚的多,交的少,且你的独门毒物迟迟不肯交,如今已有人查到了洞庭府……”于掌柜道。

    “如此一来,蒲沐说得没错,我黑狼帮祭司已死,官银也是尔等运到庙中的,你等为何要如此待我”胡浩喊道。

    于掌柜在众刀客身后,叹道:“你的毒物秘方不说出时,上峰便对你不满了。你每年赚的钱上交得也令上峰不满,你要知道,是上峰一直在上头为我等通路子,你才会有如此多的生意,可你交的钱比其余两个帮会都少,这便激怒了上峰。”

    “我交的钱一分不少,可没想到上峰如此贪得无厌,为了钱,便要除掉我。这般主子,跟了也无益”说罢腰间短刀出鞘,双刀挥舞,一众刀客厮杀起来,乱刀砍来,胡浩双刀架住,使了十成力一推,直接将刀客震开,从窗户

    旁一个滚翻落下。

    哪知院落上已都是杀手,只见胡浩施展轻功一阵腾跃,跃到了亭台旁,欲逃走。

    只见那些刀客皆提刀赶上,杀向凉亭,胡浩见吊篮已不在,如此高的山崖,他的轻功定不能安全入水中。

    刀客们直逼凉亭,胡浩双刀一出,与他们厮杀起来。那短刀果然厉害,少时便有四、五人倒地。这里的只有吊篮一条路,如此便是死路了,厮杀之中,胡浩杀得愈发凶了,又有几人倒在血泊中,可双拳难敌四手,少时便被刀客们包围了。

    胡浩一声大嗥,双刀愈发没有快速,那些刀客的刀虽凶猛也砍伤了其手肘处,可依旧死了好些人。

    此时于掌柜掀去了外袍,跃到人群中,一脚踢中了胡浩的胸膛,胡浩被踢得撞到了凉亭柱子,顿觉胸口气血翻腾。此时于掌柜抄起刀客的一把刀,道:“与我一同杀了他”

    胡浩双刀砍向人群中,他想殊死一搏,擒住于掌柜脱困。

    只见于掌柜刀法迅猛,胡浩抵挡约有二十回合便有了败迹,加之刀客们的围攻,此时腰身上有挨了一刀。

    于掌柜一刀劈过,直接将胡浩手中的一把短刀震开。胡浩只得单刀抵挡,腿间又中了刀客们的一刀,此时其单膝疼痛跪地,于掌柜的大刀迎面劈下。

    霎时间一身清脆的碰撞,于掌柜的刀被一把剑架住,刀客们还未看清怎么回事,便见到眼前多了两人,其中一人便是龙翔天,而另一人则是个道士打扮之人。

    龙翔天道:“好在兰道长的道观离此不远,否则今日我还不知道尔等的伎俩”

    于掌柜道:“这山中果然有高人啊,龙统领想来是请道长前去助尔等查探的吧。”

    “你的小楼看似巧妙,实则欲盖弥彰。我来山中寻访道长时便发现尔等的楼有蹊跷,有何人会在山中建阁楼而不留上山之路的,且必须走水路才可?今日我等从另一处山头前来,这山中的江河与那日我等被截杀时一样一艘货船未有行走,想来这是于掌柜办事之风。”龙翔天道。

    于掌柜道:“你等知道了又如何,今日你看你还走得出去吗”说罢大刀抡上,龙翔天持剑与之争斗起来,道:“兰道长,你护送其下山崖”说罢一剑抵住了于掌柜的大刀。

    此时兰道长搀扶着胡浩来到凉亭,却发现山崖如此陡险,道:“以我之轻功,恐难下去”说话间刀客们已悉数杀来,只见兰道长腰间取出一个纸包,铺天盖地一撒,刀客们闻到了粉尘之味便开始浑身奇痒难忍,一时间全都慌了阵脚。胡浩指着众人身后阁楼内的吊篮道:“只有用其下去”兰道长看那些刀客们此时都无力使刀,皆倒地翻滚,有的还浑身挠痒,而另一旁的龙翔天与于掌柜皆斗到了楼顶处,便立马施展轻功跃入阁楼内,在一层处取得了吊篮。

    于掌柜一刀震开龙翔天的剑式,对着那些东倒西歪的刀客道:“尔等若放跑他们,尽皆提头来见”

    那些刀客听了话,忍着痒痛起身,抄着刀砍向凉亭里正在调整吊篮的两人“你快快绑好绳索,我来阻敌”胡浩抄起短刀一阵劈砍,砍倒了两人。

    兰道长慌乱中还未绑好绳索,此时胡浩架住乱刀,被直接逼近了凉亭中。凉亭内乱刀砍来,胡浩已支撑不住。

    与于掌柜打斗到了院落中的龙翔天见状缠蛇身法虚晃一招,高高跃起,使足内力一剑劈过,剑气直接从刀客们的背部袭过,刀客们倒地了几人,此时于掌柜大刀砍下龙翔天闪躲不及右肩被刀锋直接压住,龙翔天持剑的右手此时无法发力,瞬时间又使出缠蛇身法,左手抓住了刀,浑身一个旋转被直接将大刀别住,于掌柜此时不好发力,只得松了手,两人皆落到了院内。

    此时胡浩两人已搭好吊篮,兰道长抓起受伤的胡浩直接跃到吊篮上,吊篮一旁绳索飞速滑动,兰道长在吊篮上能稳住身形,吊篮此时滑落得很快,在山崖过了三分之二后,兰道长一把抱住胡浩,两人一同跃入水中。

    于掌柜与龙翔天又在争斗之中,于掌柜此时腰间取出十枚飞镖,以气御镖,镖尽皆攻向龙翔天,龙翔天使剑挡镖,剑法虽快,可镖却奇异反复无常,瞬间就刺伤了龙翔天的右肩窝。此时龙翔天持剑的手在发抖,两处伤口,血顺着指尖一阵阵划下,可他还忍着疼痛对付那些奇异的飞镖。

    飞镖将其包裹住,龙翔天此时的缠蛇身法效果大减,而飞镖还不经意间杀向他,一点点消耗他的内力。

    于掌柜以心法御镖,内力也在消耗,故他一直未用此招,可龙翔天的缠蛇身法一直压制着他,稍有机会龙翔天便又会乘胜追击,这令他束手无策,如此他才用这御镖的法子对付龙翔天。

    龙翔天此刻后背又被戳中两镖,剑法的威力锐减,可龙翔天此时却异常地使足内力给了自己伤口一掌,只见一股血流冒出,龙翔天一剑扫过血尽皆变作锋利的箭头散射出去。于掌柜此时顿感不妙,运足内力,群镖悉数杀来,血滴与镖一碰,一声响动后,龙翔天跑到凉亭边一个鱼跃后使出缠蛇身法从山崖中奔下。到了接近水面之时,纵身跳入水中,没了踪影。

    于掌柜方才内力大耗,此时跑到凉亭边向下看去,只有流动着的江水。于掌柜一掌打到凉亭中的扶手,道:“这短短的几招,龙翔天竟能破我的镖阵,好在他已身受重伤。”说罢于掌柜跑到阁楼内,取了纸笔,写了张纸条,蜷缩起放入信鸽脚上,将其放出山中。

二十六回:东窗事发金银散,八星显威迷雾清

    只说龙翔天入了水中,忍着疼痛在潜泳,情急之中兰道长与胡浩去了哪里自己也不知他自然知道救下胡浩可以让他了解更多案情,但他不知道于掌柜武功能让自己吃了如此大的亏。可他知道只要胡浩活着,他们的胜算便又多了一成,他一定要保住胡浩,至少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他相信即使自己真的无命在了,其余七人只要拥有胡浩,定能将案情查个水落石出,如此他才会奋不顾身。

    他的周围的渗着血水,渗出的血又尽皆散到水中,他的嘴唇此刻已逐渐发白,如此繁杂的江河水道,如此大的湖泊,他该去哪?一声军号响,一艘战船迎面而来,领头地道:“是龙统领快捞上来”

    龙翔天抬头一看,原是洞庭军到了。龙翔天抓住船上放下的长杆,纵身一跃,到了甲板上。

    那为首的道:“末将为司徒将军手下偏将陆北,拜见龙统领”

    龙翔天忍着疼痛道:“无需这些繁文缛节,陆将军,你等可曾见到这河域中还有别人?”

    陆北道:“龙统领说的可是这两位”说罢,陆北差人前去船舱请出了两人,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龙翔天之前跳入河中的兰道长与胡浩。

    龙翔天道:“正是他们两人,尔等快取些药来为我包扎”龙翔天的手此刻已不自觉地开始抖动,血掺杂着沾湿的衣服流着,陆北见状立马差人前来为龙翔天医治。龙翔天看着士兵包扎着自己的伤口,道:“为何你等洞庭军会来此?”

    陆北道:“今日定南王爷已传令来洞庭军,调令洞庭军三千兵马皆听八位统领号令。是蒲统领让我等于各江河要道中巡逻,且听说皇上也知道了此事,已授权八位统领全权彻查此事,正派其余的人手往洞庭府兵马司来。”

    龙翔天活动了已包扎好的右肩,活动了背部,道:“有皇上圣旨,案件便可更快侦破了,只是目前我等还不能大张旗鼓,此时巡湖我想蒲沐等人定还未与那刘巡抚说明。你等与我开船于方才的山上,一同捉拿那贼人”

    陆北刚欲回话,便被胡浩阻止,胡浩道:“那于老鬼已不在此处了。”

    龙翔天道:“我等来时是从兰道长道观前来,道观离这个山头不远,你言下之意,是那厮已从山中离开?”

    胡浩摇头,道:“这阁楼中还有暗道,只不过方才厮杀之时暗道肯定被把守住了,于老鬼此刻定已从暗道溜走,那暗道直通水底,他从江面上潜出时定会有人接走他。”

    “这云梦大泽有八百里之宽,若只有三千兵马,难以追寻啊,不可在此追踪他,否则我等定会被此人耍得团团转,先送我等回到龙母庙中。之后,尔等加紧巡逻。”龙翔天道。

    陆北回了令后,下令改了船头,直奔龙母庙方向前去。

    府衙内,刑部的唐总调官正在翻阅刑狱记录,即那官员暴毙的案件,其实在夏至时他已来过此地查过所有卷宗,而如今八个统领来此翻案,皇上差他前来辅助统领查案。

    刘巡抚端上了茶水,他愈发觉得事态严重了。

    “唐大人,请用茶”刘巡抚道。今早陈仁海、李德飞刚走,在他们口中刘巡抚得知,蒲沐已离开官邸前去这闹市闲逛了。陈仁海、李德飞与刘巡抚说,让他不必理会蒲沐,到时他们会回来寻蒲沐的,只让刘巡抚为他们准备船只,他们自己先走。刘巡抚眼见打发走了两人,暂时放下心来,这些人在他身边越久,他的秘密就会被他们挖出来的越多。

    虽然他知道这三人前来就是怀疑到自己头上,可只有他们远走了,自己才能想办法应付。

    眼前的唐总调官,上次来之时他是提前收到的风声,故在所有的卷宗记录上全都做好了准备:用了新纸,找三帮的人故意做旧,以此重新填写了官银数额。而刑部从州县查抄起,所有官银运送至洞庭府之时,数额便对不上,官银也自然也是在那时不翼而飞的。刑部的人最后到达府衙上点数时便有了差错,直接改了刑部记录卷宗上的数额。

    刑部所派的官员都一路相随,而其中运送官银时谁都说没出差错,无法查证。唐总调官由于狱中有人暴毙时来此,顺便查证了官银,可丝毫未有发现任何不妥,这其中都有三帮打点,自然看不出端倪。

    唐总调官放下卷宗,道:“我正在巴渝府查证上月刑狱案,哪知圣上飞鸽传令前来,让我放下手头一切事务,来此地极力辅助大内统领翻审此案。”说罢,拿起热茶喝了一口。

    刘巡抚这才知是皇上旨意,想来这批人已悄悄将情况汇报给了皇上,此时他有些慌了,道:“原来如此,那唐大人若还需要什么卷宗,尽管与下官说。”

    唐调官道:“上次都看过卷宗了,此次想来也未有什么端倪。刘大人你为官这么多年,刑狱之事,我每月都会巡回查证,你这里出事最少。想来是圣上不放心我们的刑部的官,这官银乃我们刑部官员上下通查,所有纸张中的记录官银数额都未作修改,且纸张的新旧都符合时间,刘大人也知道,于刑部特批的纸张而言,刑部都有自己的观察路数,笔墨未有修改,纸张未有异样,这有何端倪可寻啊?且我刑部官员历年涉案贪污最少,宇文尚书也暗地查证过,所有查案官员皆可被排除,且官银乃皮侍郎亲自

    押运,每条水路都有路卡一阶阶把守,那银子如此来看,只有数额算错这一种解释。”

    刘巡抚道:“唐大人为官多年,刑狱案子查证不下百件,其中疑难的恐也不下十件,且尚书大人与侍郎大人也是如此,恐此案只是如此了。”他自然知道刑部为何查不到,因为上峰已与刑部不知哪位官员疏通了,且官银数额也在暗地里对上了,自己方可高枕无忧。

    “这大内统领刚上任还未满一个月,已招我刑部的大小官员问话,议事不下十次了。哎,监察六部为何总抓着我们刑部不放?再说那……那官员暴毙之事,皇上都亲自过目了案子的卷宗,回过头来又让我等来翻查,且只密调我前来,辅助大内统领查案。官员暴毙之案,是我亲自查证,我们刑部特有的仵作前来验的尸,未有外伤,更无内伤,只说脾胃有些肿胀,可查证过肠胃里的东西,根本未有毒物啊,短短时间,何种毒物能化得无影无踪啊?”唐调官正在孜孜不倦地说着,可一旁的刘巡抚却已很不舒服,感觉阵阵恶心。

    唐调官察觉到才知自己方才说的验尸细节让他有些不舒服了,道:“刘巡抚还勿见怪本官做刑狱之事长了,说这些话倒也不觉得怎样……如此让刘巡抚不舒服,是本官的过错。”

    说罢,唐调官放下了卷宗,道:“想来卷宗中也无甚遗漏的地方了,我还是去刑狱看看吧,刘大人可保留了那牢房?”

    刘巡抚答道:“我朝律法下官熟知,凡暴毙犯人之牢房在刑部查证后需封存两年,下官自然未敢随意变动牢房。大人这边请”刘巡抚边说话边将唐调管引向牢房。

    “刘巡抚若还有公文未阅,就请回公堂中忙公事吧,本官在此再好好查验一番便是。”唐调官道。

    刘巡抚拜别了唐调官便回到公堂内批阅公文,此时他若还跟着唐调管定会言多必失亦或暴露自己的想法,且他知道整个牢房不会有任何端倪可让唐调官查出的,因为他清楚那司务是怎么死的,这种死法不会被查出的。

    牢房阴暗,好在气窗此时透过了早晨的阳光,牢房中还有些光亮,除了些干茅草,这牢房中也未有什么了。唐调官将茅草堆都挪动开了,牢房的地砖还是与前不久他来的时候一样。“难懂这大内统领啊,这到底还有何要查证,兴许就是一帮人相约好的,东窗事发后自己以独特法子死了。”唐调官将一根干茅草扔到一旁后,自言自语道。

    此时他被自己的牢骚问住,东窗事发了为何就要死?他也怀疑过是否为京中人士所为,可没有证据便不敢断定,但大内统领已告知了皇上,岂不就是他们已有新的证据。他专管刑狱之事多年,办理过最大的涉案的官员只到巡抚,此时他竟想很快知道真相。

    只见唐调官出了牢狱中,直接奔向公堂内,道:“刘巡抚,你可见过那几位大内统领?”

    刘巡抚答道:“那日武当山中吊唁后,下官还未见过他们。”

    唐调官道:“这牢房中还与原来一般,未有发现。说来也怪,皇上让我协助八位统领断案,可他们却不见人影,罢了,本官先到馆驿中歇息一会儿。既是查案,想他们快来此府衙了吧,刘巡抚请便”

    刘巡抚拜别了唐调官,目送其离开了府衙中,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已知道此话一出,他必定该做些什么来圆这个谎只见他出了府衙,回到官邸中,差人前去那日的面馆,可面馆已关了门。

    “完了,完了”刘巡抚此刻已然失态,不顾下人在场直接将茶杯砸了个稀烂。小厮们不敢回话,刘巡抚骂道:“都滚,都滚忘恩负义之徒,都是群忘恩负义之徒”

    刘巡抚的声响将家里的人都引来,只见夫人差下人全都退下,自己进了门中,道:“老爷是何事让你如此不快?”

    “夫人,那五湖三帮的人把我等都卖了啊”刘巡抚叹道,只见其杵着脑门喘着粗气。

    刘夫人此时也慌了神,道:“那……那该如何是好,那日有大内统领来过,这……不会已是怀疑上我等了吧”

    刘巡抚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艰难地点点头。刘夫人见状,立马摊坐在座椅上,霎时间哭啼起来,道:“这……这该如何是好啊?就说这钱不好拿……不好拿的……你们这帮爷们…...平日里都耀武扬威的,现如今遇事怎会一点办法没有?只在这唉声叹气的”

    “你住嘴那些钱平日你拿的少了?现在还来教训起我了”刘巡抚边说话边在屋子里四处打转,道:“快,快,快收拾细软,一走了之”

    “怎么走?”刘夫人抹了抹自己的眼泪问道。

    “你带着儿子们回娘家,若有人抓你等,你就将事都推到我身上。快快去吧”刘巡抚道。

    “老爷……”刘夫人此刻有些语无伦次了。

    “还在这摊着干嘛,走啊”刘巡抚吼道,此刻刘夫人便开了房门,差人开始准备。

    门外的街上有序的热闹,门内的官邸无序的喧哗。刘巡抚双手垂着打开了房门,见丫鬟、小厮们四处奔逃,已完全无视了他。他笑了,正如于掌柜所说,他们能藏,自己不能。

    刘夫人收拾好了,边走边骂道:“不要脸的泼贱,定是刚刚偷听后都跑了

    。你们都别收拾了,都过来”就在刚才,一些路过的丫鬟以及刘巡抚的几个侍妾听到了两人的话语都收拾了些物件从偏门中逃了出去。

    小厮、丫鬟此时都聚在厅堂中,夫人道:“各位的月钱都领了,待会儿别全都出去,一拨拨人的走。马车准备好了吗?”

    小厮应了声,便引了刘夫人准备离开,只见刘巡抚两个儿子哭得泣不成声,频频邀刘巡抚一同走。刘巡抚道:“到了外公家,好生侍奉你母亲。”

    刘巡抚只留下这句话,便不再与两个儿子说话。

    刘夫人拽过了两个儿子,道:“别哭了,快走”

    就这般吹吹打打的,不到半个时辰,官邸里已落了个清净。刘巡抚坐着门槛上,笑着看着厅堂里的一切,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只有自己落到法网中,任何不相干的人都不会被牵扯到。

    门开了,是陈仁海与李德飞。

    陈仁海道:“刘巡抚,平日里你该在公堂上的。”

    “还坐公堂?想来两位大人是来押我到公堂的吧”说罢,起身抖了抖他的官袍,“是我做的,我认了。司务是替死鬼,我与五湖三帮勾结这几年贪了不少钱财,无疑是帮商家做事,商家拿钱通路子,钱我都收了,可也花的差不多了。”

    李德飞扬手示意刘巡抚停止他的话语,随后道:“刘巡抚,我想此事你一人并不能手眼遮天。”

    “我一人当然不行,还有截杀你们的那个于掌柜。”刘巡抚此时已顾不上好好说话,声音都变了腔调。

    陈仁海道:“刘巡抚,事到如今你已不必隐瞒。我等知道你们恐在宫中有人。”

    “知道了又如何?你们能查办他?”刘巡抚摇了摇头,把厅堂中的鸟笼取下今日这只鸟都不愿意鸣叫了,刘巡抚在努力地逗它。

    “你保他,他会保你吗?”陈仁海道,“你的家眷都逃出了,你觉得那人会放过你的妻小?”

    “那还要怎样还要怎样”刘巡抚把鸟笼一把狠狠砸到地下,骂道:“还要怎样?要钱我给,要我视而不见黑道我便不管他们的勾当,要我办事我哪次没全力办?我都要死了,未与他供出?他还要我妻小的命?”

    陈仁海道:“如今你已是弃子,你的上峰会放过谁?你在拿了他好处时便要知道会有如此一天。”

    说话间府邸的大门又开了,是唐调官带着巡捕房的捕快前来了。

    唐调官见到眼前一幕摊坐着的刘巡抚与他前面的陈仁海与李德飞,便道:“原是两位统领,下官在此拜会了。”唐调官道。

    两人示意唐调官行礼,唐调官将其分析的原委告知了两人,陈仁海道:“原是唐大人觉得我等已有了证据,故前来捉拿刘巡抚了。”

    “陈大人已到了其官邸,看来下官所想的未有错。”唐调官道。

    李德飞道:“唐大人前来,我等便有了一份助力。还请唐大人先将刘巡抚关押在府衙牢房中,派人好生把守着。这几日还请唐大人坐镇府衙,朝廷公事还需有人办理,此事需保密,不得让地方州县官员知道。”

    唐调官回了令,便将刘巡抚押走。

    刘巡抚未有回头,与捕快们一同走出了厅堂,因需保密,故捕快们未捆绑他。大门快要打开之时,陈仁海道:“刘巡抚,你的家人我会派人都将他们保护,若你想通了,可随时与唐调官说,我等到时会来听你供出的情报。”

    刘巡抚没有答话,一众人出了官邸。

    龙母庙中,蒲沐、段干诡风在与司徒锴正在商议时,龙翔天等三人到了庙中。

    三人立马出来相迎,段干诡风见到兰道长,便上前拜会道:“兰兄,龙虎山一别,想已四年有余了吧。”

    兰道长笑道:“都快五年了,那时你还未及弱冠,现如今已是年少有为了。”

    众人相互交流了半晌,便将这几日各自所捕获之事说出只说原本襄阳城内,龙翔天寻到了兰道长,也与兰道长出示信物,说出原委。兰道长自然来相助,只是兰道长需去自己道观取些药方便届时应用,如此龙翔天才发现了胡浩与于掌柜之事。

    蒲沐道:“如今就等王兄三人前来了。”

    “不必等他们来了,那毒虫是我自己养的,那些官员也都是毒虫所害。各位想知道什么?”胡浩道。

    “请问胡帮主,那毒虫为何无迹可查?”蒲沐道。

    胡浩道:“那毒虫乃我以药草所制的蜈蚣,蜈蚣吃了药草毒性加剧,身形也有所变异,进入**后但凡爬过五脏六腑皆会留下体液,那体液浸入腐脏毒便入腐脏一分,如此从体内一爬出一周,人便中毒而亡,人一旦没了命,血不再流动时,它便从肛门处爬出。而体液之毒自它出了人体后便缓缓消除。”

    “怪不得中毒的人内脏有过肿胀,可无法查证有毒,故很多仵作无法查出,只认为这是死者生前上火得病。”龙翔天道。

    “龙兄,此次多亏你了。”蒲沐道。

    龙翔天道:“该我谢蒲兄才对,若没有洞庭兵马,想我已命丧江中了。”

    门又开了,王羽等人来了,竟带来了于镜,于镜见了胡浩一声惊呼,道:“胡帮主也在此?”

二十七回:神器初现洞庭府,万事齐备深山林

    正午刚过,云梦一代的江河上货船未减,只是水路上设了路卡。这是蒲沐令洞庭军所做的,司徒锴自然奉命行事,可调令的水师几乎都用上了可也只能使一部分在几条重要的河道设立路卡,其余的水师就在另外一些江河道上巡逻。

    只说王羽等人那日与于镜谈天时不经意问到夏侯雪的手下拿的是何种药,于镜说是来拿解三帮中奇毒的药。白杨遂以宫中大内灵药司最近正在收集江湖奇药为由,想请于镜详细与自己说说。于镜说解药自己只有一半,且毒的解法是自己与黑狼帮帮主共同研制,解药是二人各保管一种的。于镜告知白杨若要收集此药,还需征得胡浩的同意。

    听到这王羽未履行曾与白杨、郭玉的共识,直接邀请于镜一同前去找胡浩取药,自己去与胡浩说明。于镜欣然接受了王羽觉得若此时再与其周旋,避开三帮中人,眼前的重要线索就会再断开。因为他知道依那两人,只恐会放弃取药了。

    如此一来,白杨与郭玉只能被动相随,可于镜等人找遍了胡浩的船行,都未有其踪迹。于镜想拜会自己的父亲,去问询胡浩的踪迹,被白杨阻止了,白杨直言若找不到便罢了。于镜这才未有去找于掌柜。

    白杨此时想拜别于镜,可于镜却说若无胡浩,自己可以先试试,不过药已用完,需找地方重新配置,药材在洞庭水域的山上都可采到。王羽立马说到他们落脚之地去便好,那里正处于山中。于镜想来能见识到更多大内统领,自然同意,可谁想到了此庙中竟然见到了胡浩。

    “好啊,你父亲差点杀了我,你到了我手中,我看他怎么办”说罢,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于镜衣领口,腰间短刀出鞘就要刺向他。众人皆慌了神,蒲沐从背后拉住了胡浩,王羽夺过那短刀,白杨将其手从于镜衣领口掰下。蒲沐将其拉扯走后,胡浩才悻悻住手。

    于镜一头雾水道:“胡帮主此话何意?”他望着胡浩凶恶的眼神整理自己刚刚凌乱的衣衫。

    “还装糊涂,若非有龙统领与兰道长相助,我就是你父亲的刀下鬼了”胡浩道。“我与众位统领一个面子,私下再与你算账”

    龙翔天道:“收起你那股子黑道气息我看他确实不知道,否则王兄等人怎会与他这般来到此处?”

    蒲沐道:“龙兄所言有理,胡兄切勿冲动,不如让王兄他们把这几日的话都说了,你细细听下,可有这位公子的事?”

    胡浩将头撇向一边,未有回话,蒲沐见其鼻孔鼓动得很厉害,转头对王羽道:“王兄,将事中原委说上一说。”

    王羽将事情叙述出来,于镜这才知道眼前这三人早知道其父亲,且自己父亲竟还截杀过大内统领。他更不敢相信,平日里做着正当商会生意的父亲竟然会与礼部贪污案有如此直接的联系。

    于镜感觉头有些晕,踉跄了几下。郭玉扶住他,道:“于兄,我等绝非有意隐瞒……”

    “你等不隐瞒,我父亲还是做了……不知他为何骗我那么久?”于镜摇了摇头,颤颤地道。

    “这是解药的方子,各位拿好……”于镜将一张对折的纸从衣兜中掏出,递给了郭玉。双目呆滞了,半晌才呆呆地问道:“如此重罪,各位统领该如何处置我父亲?”

    蒲沐上前道:“于公子,若你能让你父亲弃暗投明,自首认罪,且指出幕后主使,我定告知皇上,让皇上从轻处罚。”

    “他父亲所知的幕后与我一样,宫中皇子,说出来有何用?”胡浩道。

    所有人沉默了,他们知道的线索与前不久颜蘼所说的一样在八位统领上任不久,此事八人已全都知晓,他们暗地里查了小一个月,可那日有宫外河水中消失了的太监却一直未在宫中出现过。八人便存了疑虑,觉得恐怕事情已过,皇子虽还会针对他们,但在宫中起码使伎俩想不是那么容易,便只是提高了些警惕。可谁承想皇子的爪牙竟然已布到了南方,还与贪污案很大关联,但此刻不知是哪位皇子,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于镜道:“如此,父亲是难免人头落地了。”

    郭玉立马宽慰道:“于兄不必悲观,只要于掌柜……”

    “郭兄何必宽慰,此事你我皆知,毫无挽回之地了。各位拿好药方,也当是我为父亲向诸位陪个不是”说罢于镜转身离开。

    蒲沐叫住了于镜,道:“于公子,此刻你若只身回去,恐太过危险,你父亲此时已藏匿起来,若他的上峰派人来灭口,你出现于明处,岂不是送死?”

    于镜站住了,没有回话,他其实还报有让眼前这群人救自己父亲的想法,可这般想法之所以未说出口,是因为希望渺茫,故让他不想说出口。

    “不如你先与司徒将军去兵马司安顿,等此案了解时你再作打算。你父亲之事,我等会尽力而为的”蒲沐道。

    蒲沐向司徒锴使了个眼色,司徒锴立马上前馋住了于镜,道:“听统领的话,本将送你到兵马司安顿,这事不是你小娃娃能去沾惹的。”

    于镜

    没了主意,不过他觉得蒲沐说得在理,若自己真的被人所害,一家人就都没人求情,他其实想过已自己榜眼之名,上书托几位统领交予皇上,向皇上求情。可他见皇上已是多年前的事了,皇上想来都忘了自己,故自己也未开口可即使他再优柔寡断也知道只有自己活着才有希望救出父亲。

    司徒锴将于镜带走了,白杨没好气道:“王羽,你如今可满意了?”

    王羽道:“此事你怪我,可否有些无理取闹?”

    “是你说带他来是为我等提供线索?如今呢?一切都已真相大白还要什么线索?”白杨吼道。

    “那你我都知道已真相大白了吗?现在又怎是真相大白?”王羽回话道。

    白杨道:“这方子现在有什么用?送予灵药司?你太刚愎自用了”

    “不按照尔等意思办事就是刚愎自用?如案你等之意,我等就此离开,于我等而言,若龙统领未带来胡浩,这该如何是好?毒虫之谜还有人解开吗?还有人证吗?于他而言,若他一直待着,可否会遭皇子毒手?”王羽频频发问道。

    白杨道:“你深思熟虑,那于掌柜如此精明,他儿子被他藏得如此深?若不是我等误打误撞根本找不到,更别说远在京城的人了。”

    “那若你口中的这些人就在五湖三帮中,或就在于掌柜商会中呢?我确实比你深思熟虑”王羽道。

    白杨道:“你的确深思熟虑,可你的深思熟虑第一为自己,第二为的别人。你自然比我深思熟虑”

    “你……”王羽欲言却被蒲沐打断,道:“行了,你们二人不必争吵,各执一词何时会有结果,大敌当强,还是想出计策应敌为上。”

    白杨道:“现如今的‘大敌’,我等想来还除不掉吧。”

    龙翔天道:“将官银送回京中,抓了涉案官员,案子就了结了吧。”

    蒲沐未有答话,回头望了一眼龙母像,叹道:“还有五湖三帮呢?若他们能弃暗投明,也未尝没有结果。”

    所有人都未有说话,目前他们手里可用的武器太少了,根本没办法去找到五湖三帮的其余人士。

    胡浩道:“我可让黑狼帮的弟兄前去……”龙翔天打断了胡浩的话语,道:“此刻黑狼帮恐已不是你自己的了。”

    “此话何意?”胡浩问道。

    龙翔天道:“你的帮中祭司,明里接了你令去松江府收账,可为何死在了这龙母庙中?官银想就是他引来的吧,连你都不知道的官银,他却与这些银子在一起。想来,是谁给了他好处,在此又将他灭了口。”

    胡浩一想,龙翔天所言不无道理,且于掌柜早已对自己起了杀心,自己又何尝不是在与蒲沐等人对话后就起了疑心?而在龙母庙时疑心已加重。于掌柜如此精明之人,想来帮中许多弟兄都已被策反了,就算还有忠心的人,此时此刻自己又如何去估量,混这种生意与江湖的,信任感特别的脆弱。

    石阶上有了响动,门外的侍卫来通报,道:“诸位大人,大内中人来了”“快请”郭玉道。

    此时来的人为周星宇、张鹏、赵梓成,还有一名内侍官及几个小太监也随之前来。众人见面后相互拜会,那内侍官道:“老奴奉皇上旨意前来,特意来为各位统领献上神器助各位统领破敌”说罢,身旁的小太监从捧着的盒子中取出了四龙,众人见到了这四件兵器不禁瞪大双眼,四龙入阁还未满两个月,他们便能执掌了,这与他们这些大内统领而言,无疑是兴奋的。

    内侍官道:“各位统领,老奴此行还负有督案之责,皇上虽对各位统领都有信心,可这毕竟是各位统领首次涉官场查案,许多环节恐难以处理,故皇上授老奴督查之权。诸位尽管放心办案,只要不违背皇上之旨意,朝廷之律法,老奴都不会有干涉。”

    龙翔天走近兵器盒,顺手抓起了雪龙,看着这通体银白泛光的短棍,道:“不知威力如何,待我一试”说罢抓紧短棍,运气至手,使足内力往地下一劈,只见地砖被震烈了四、五块,周围还有不小的晃动,那内侍官与几个小太监皆站不住,左右晃了几下才定住了身形。

    龙翔天道:“能化出如此强气力的武器,当真是神器。”说罢,龙翔天转头道:“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叫我魏公公便好”那内侍官道。

    蒲沐道:“魏公公,今早飞鸽来报,目前涉案最大官职的官员刘巡抚已关押入牢中,其余州县官员由刑部的唐总调官与陈、李二位统领正从刘巡抚之处审查。可眼下要捉拿五湖三帮中人,我等人手不够。”

    魏公公笑道:“蒲统领果然有远见,老奴此行还为各位带来了皇上的重礼”说罢,魏公公从袖间取出一个龙状的物件,“兵符?”郭玉道。

    “对,兵符。皇上特赐兵符于司徒将军,赐神器与八位统领,以此助众统领捉拿江湖叛逆。”魏公公道。

    龙翔天将雪龙放入盒子中,道:“据我所知,洞庭军有两万兵马,除打仗出征

    外,若调兵以其他用途,只可调一半的兵马。如此一来,我等手头便只剩了一万人。八百里洞庭,群山群岛数十座之多,大小河道不下百条,还有大小州县,都可能是他们藏匿之处。这洞庭府,明里是官员贪污,暗地里则是帮派猖狂,如此才不好对付。一万兵马,想来也不够啊。”

    “皇上确实只为诸位调令了一万兵马,可这已是皇上给各位最大的优厚了。龙统领,皇上相信诸位,有这一万兵马,便可完成此案。各位请勿让皇上失望啊。”魏公公道。

    “哎,不用嗦了有总比没有强。”周星宇走到众统领之中,道:“你们当头领的,拿个主意,我等做下属的全力执行,不信办不了此案。”

    “如此,大家随我来”蒲沐一声话语刚下,所有人从院中进了龙母庙内。蒲沐抽出一把镔铁刀,对着地下比划道:“这是这几日段干兄与我所绘出的洞庭地形图,各州县所临水之处段干兄与我皆已标注好。王兄,你领水师三千,沿岳阳方向水路搜寻群山;龙兄,你领步骑兵一千,由汨罗向襄阳查询,记住需所有人乔装,暗地里寻找;白兄,你领水师三千,沿荆襄方向搜寻群山。另外,还请魏公公告知司徒将军让他领两千水军于其余要塞处把守,设路卡检查过往船只。至于段干兄等人,还请尽皆回到洞庭府兵马司中,将毒虫始末写于卷宗中,胡帮主还需一份口供作状纸,还有,请胡帮主提供那毒虫与这两位灵药官,让他们好记录在册。我领着剩下的步骑兵五百,前去洞庭府上助陈兄与李兄捉拿涉案官员,其余五百留守此处看管官银,这个也劳烦魏公公去与司徒将军细说,让他自己调配人员前来便好。”

    魏公公道:“好,蒲统领运筹帷幄,此次我等一定能捉拿叛逆,查办贪官,彻底了了此案。”

    周星宇道:“如此我等都是不玩刀枪的美差啊?好,我定会办好的。”张鹏也应了声。

    胡浩此时欲言又止,看来他还不想将他的秘方给眼前这些人。龙翔天道:“胡帮主此刻不必犹豫,你已弃暗投明,皇上会秉公处理你之罪责,若你供出毒虫秘方与解毒方法,也算立了一功,皇上定会从轻发落的。”

    “罢了,我与诸位一同去兵马司细说。”胡浩道。众人都出了龙母庙,踏上船分别前去了洞庭军驻军各地。

    只说此时牢房中的刘巡抚摊靠在阴冷的墙壁上,虽是暖冬,可这里的牢房未有任何暖意,只有刺骨的寒冷。他未有说话,无论唐调官如何审问,他除了交待一些粗略的信息后,都未有多说一句话。如此唐调官只得继续让他蹲坐牢房中。

    府衙的大门开了,陈仁海与李德飞带着一众人直奔牢房中,刘巡抚这才打起了精神,直奔牢门口,铁栅栏拦住了他,可他还是使劲将他的手伸出。陈仁海所带来的人自然就是他的家眷:正室妻子与两个儿子。而还有一对老夫妇,则是他的岳父母。

    陈仁海对他们道:“你们与他说吧”

    只见刘夫人与牢里的刘巡抚道:“老爷,父亲的家差点就被一帮贼匪给毁了,若不是两位大人带领着一众捕快将父母亲救出且在路上阻截了我等,之后又力保我等与路上的贼匪一战,想我等此时已与老爷阴阳相隔。”说罢,刘夫人眼泪纵横,而刘巡抚之岳父也痛哭起来,老泪纵横道:“贤婿啊,听岳父一句,将知晓了的事尽皆说出吧”

    此时牢房里尽是哭声,刘巡抚的岳母与两个儿子也劝说了起来。刘巡抚的哭声更大了,一把摊坐在地上,道:“我到底知道什么?宫中皇子,宫中皇子,那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皇子我不知道我说了……我说了,又怎样,你们去抓啊,去抓皇子,把宫中皇子尽皆抓了快去啊”刘巡抚边说边推搡着牢房的栅栏,一时间又只剩了啼哭声。

    众人皆没了话语,家眷们只剩了哭啼声,陈仁海对那些家眷道:“因刘巡抚乃戴罪之身,尔等也受了牵连,只好委屈各位先于牢房中住下了。”

    刘夫人啼哭着道:“如今我等有个容身之处便已是上天恩赐了,在此谢过两位大人了。”说罢,其余人也尽皆谢过了陈、李二人。陈仁海差狱卒进牢中来,将其余几人也送入了牢房中,并吩咐狱卒细心把守。

    出了牢房,陈仁海与李德飞也皆是叹气连连,陈仁海道:“宫中那位皇子藏得好深,此时还未知道,原先有嫌疑的三皇子已供出,可又该如何验证?就连皇上也未继续查证了。”

    李德飞道:“依我所看,此事恐只能不了了之罢了。陈兄可还记得在宫中我等大内已暗察过了那两名太监踪迹,那皇子能让他们在皇宫中无了踪迹,想来此事也是做足了保密的。宫中如此直接的地方都未能有办法查出,到了这地方更是神秘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公堂中,唐调官立马起身与两人道:“两位大人,那人可否说出些什么线索。”

    “线索就是如此多了。”陈仁海道。

    一个声音传了进来,“辛苦两位兄弟了”来人便是蒲沐。

二十八回:圆滑官公堂讲理,王统领渔村拆谜

    蒲沐拜会了三人,将这几日的收获与自己在龙母庙的计划与三人都详细说了一番。

    陈仁海道:“五湖三帮的要员既已准备捉拿,那这牢中的刘巡抚又该如何?他所知道的与之前我等了解的一般,似乎无任何行迹可挖。”

    “这几日我在思索,他们之间靠什么联络,皇子远在京城,想来定有些手段与他们联系,难道会一点马脚都不留?”蒲沐道。

    唐调官道:“下官已查抄过巡抚官邸,除了些禁用之品和珍宝银票,也无什么信件纸条,想是早被毁了。”

    “对啊,就算找到信件想核查笔迹,以那皇子的精明,他绝不会亲笔写的,他大可找人替他写此书信。且那些写信的人若不是他亲信,写完后恐也都难以活下去。”陈仁海道。

    “唐大人,那官邸与这府衙中可养着信鸽?”蒲沐问道。

    唐调官道:“下官查过两处,皆未见过信鸽,连养信鸽的痕迹都未有。”

    “我等在此思索半晌未有结果,不如直接去盘问刘巡抚便好。”李德飞道。

    唐调官道:“李大人,下官在此之前已问过刘巡抚用何方式与其上峰联系,他说大都是五湖三帮商会的几个掌柜前来送的信件,只有几次零星的信件是官驿所送的。而他自己也是找的五湖三帮中人与其上峰联系的。”

    蒲沐问道:“唐大人,你可问出是哪家官驿?”

    “这洞庭府独有一家,下官为不打草惊蛇,未差人去查,只等几位大人前来定夺。”唐调官道。

    蒲沐差了自己所带兵马中的一位偏将前来,那偏将道:“蒲统领有何吩咐?”

    蒲沐道:“你且差几名兵士去寄一封书信,就说是巡抚寄往原处的,之后记下那个名称便好。”

    陈仁海继续道:“这是巡抚的私印,一同拿着去”

    那偏将回了令,立马出了公堂出去照蒲沐之令办事。

    “我等先记下寄往哪里,便知道往何处查了。”蒲沐道。

    陈仁海道:“眼下还是先捉拿五湖三帮中人为上策,从刘巡抚所招供话语看,似乎三帮与那皇子联系更密,若能活捉于掌柜,想来会有更多线索。”

    唐调官欲言又止,蒲沐见状,道:“唐大人有何话不妨直说。”

    “诸位大人,下官在想,官银追回,涉案官员也已被捕……依下官愚见,眼下只等捉拿了五湖三帮头目与涉案州县官员便可回京复命。皇子之事,还是不彻查的好……”唐调官道。

    蒲沐道:“唐大人此话何意,不妨细说。”

    “皇子之事,一来不好确定,二来牵扯太大。想来陈大人也知道,原先定南王爷差我等一同询问宫中侍卫之事,侍卫已招供,且皇上密审后确定那两人乃三皇子贴身侍卫,可皇上未予追究已说明皇上对此事态度了。几位大人想最后求个明白,想来还是糊涂些好。”唐调官道。

    蒲沐道:“唐大人从事刑狱之事多年,真的相信此事是三皇子所为吗?”

    唐调官笑道:“下官糊涂,还请大人指教。”

    “无论是哪个皇子,从他设计阻挠我等入京来看,他的计划都是缜密的,若非我等幸运,想来都已命丧路中了。而心思如此缜密的,毫无暴露,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哪位皇子,这般人竟会派出自己的贴身侍卫来行事?”蒲沐道。

    陈仁海道:“蒲兄所言极是,皇上不言语,也只是证据不足,不可轻易亲自怀疑自己骨肉。”

    唐调官叹道:“哎,各位大人推断得很明智,论这些,下官着实不如几位大人。可论着为官之道,下官比各位大人就轻车熟路,但这么多年,却也是如履薄冰。为何刑部这几年查办的涉案最大官员只到巡抚?一来,是六部的尚书、侍郎与其余要员确实无劣迹,二来,是许多涉案官员的幕后多少都牵扯到了宫中的一些事宜。三位大人前来京城时都被阻挠,下官记得三位大人分别为定南王爷、左相、李大学士举荐,那为何左相与李大学士未有追究?只有定南王爷请了皇上来密审,因为真的查出事端后,若皇子翻供,定南王爷为皇族能受得了,而其余两位大人为臣子,吃亏的是他们。于下官从事的刑狱而言,下官很想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可于下官本人而言,下官就算知道了,也会忘记。此话乃下官推心置腹之言,忠言逆耳,各位大人,下官能说的只有这些了。”

    “忠言逆耳利于行啊……唐大人,我想不如这样,你带领着洞庭府巡捕房的捕快们将官银走水路押送回京,告知皇上我等在此捉拿涉案官员与三帮首脑。”蒲沐道。

    唐调官回了令,便起身出了府衙陈仁海与他说过官银在何处。

    李德飞道:“两位听了这番话,可否有动摇?”

    陈仁海道:“如果我也如履薄冰,恐也会理解,但我不知他脚下的水有多寒?”

    “这番话与其说是他告诫我等的良言,不如说是他一心与我等划清界限的告知。”蒲沐道。

    李德飞点了点头,道:“无论皇上最后作何决定,两位是否会后悔今日未听唐调官所言。”

    三人未回话,皆相视一笑。

    只说到江河之中,夕阳照在洞庭水域岳阳城外的江河

    干道的水面上。此时城外江滩畔散落着的渔村中已升起袅袅炊烟,江河中水师每到一处山旁,便下船搜寻,一条水路旁的群山已搜毕,可未有任何收获。王羽立于船头,腰间配有红龙,手中抓着混镔铁链,搜寻了一日都未有结果,只得返程于岳阳城暂做修整,入夜后沿另一条水路搜寻。

    “王统领,晚饭已从岳阳城的驻兵场送出,城外已设好晚饭的摊点。”有偏将来汇报道。

    王羽道:“你等先下船去吃饭,轮流分批前去,必须有人驻守船上。城外的渔村我等还未巡查,我先去那一看,你等在此守候,若有事我会发信号与诸位。”

    那偏将回了令,便吩咐下去众水师分批下船去城外吃晚饭。

    王羽由此下了船,从城外江滩的一路走向那里的渔村。渔村离城外正对的江滩不远,在江滩的一角便是一众房屋,渔船有十来条,都靠着岸边。王羽走到了村里,村里有约莫二十户人家,家家都在闭门做饭,王羽转了转,也觉得没任何异样,只是很奇怪,那十几条渔船好似很熟悉,不知在哪里见过。

    王羽到了水边,仔细看着那些渔船,这才清楚了:这些渔船与前些日子自己暗访荆襄、岳阳之时几个船行的船一模一样。王羽此时手握紧了链子,回头望着那些房屋,只见有一老者出了房门遛弯,那老者见王羽在水边且持有武器,有些慌张,快步跑进家中,被王羽抓住,那老者大喊,道:“好汉饶命啊”

    这一声喊叫,把其余几家人全都喊出来,那几家人见了王羽都纷纷跪下,纷纷道:“求好汉饶命啊……我等都未毁约啊”

    王羽立马扶起那老者,道:“尔等都起来我不知尔等说的是什么?”众人将信将疑地起来,王羽问道:“你们口中的‘好汉’是哪些人?”

    村民中有人道:“我等都不知道你是谁,何故要告诉你?”

    “对啊,还不知你是好是坏呢?我等穷渔民谁都惹不起,官来欺匪来横的。”

    王羽道:“我是能治官,也能治匪的人。”

    村民们此时定不会全然相信他的话,只在那打量他,半晌才有了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冒出来,“我们如何相信你说的?”

    王羽一手抽出红龙直接一甩,红龙所造出的气力直接将江滩上停靠的两艘渔船震开,一阵水花跃起后,其中一艘渔船直接翻了个。

    众村民见状皆跪下道:“英雄若能救我等脱离水火,我等定会为英雄塑金身,盖庙宇,颂功德啊……”

    王羽道:“你等为何只会跪?尽皆起来快与我说,这一切究竟是何事?”

    先前那老者上前,道:“英雄有所不知,我等渔村中人向来以这岳阳城的洞庭水域打渔为身,我们当中有打渔的好手,都是熟知水性的行家,之后便有五湖三帮的来要人,说是与他们一同做船运,这是来财的道。此外他们还予了我们银票契约,让我等将这山中的林地与渔村的船尽皆卖与他们。如此这般我等那时确实得了些钱,也有些青年壮汉与他们一同前去做船行,哪知后来便都一去不复返,我等去向商会询问,商会说他们出远洋去了。可过了好久,也未见回来,我等村民想是否他们遭了不测,随后便有商会的前来与我等说,我们渔村的人都于海难中没了。如此一来,我等渔村尽只剩了些老弱妇孺和零星的几个年轻人,这一来没了劳力,无法打渔,二来没了山林,便没了土地。后来村里明事理的去与商会说理,想请求商会返还土地,那三帮中人虽说我等村名能补发银钱作丧葬费,可钱迟迟未拨,我等派人去商会要,反倒被他们告上岳阳府衙中,说我等聚众闹事,而那知府竟也判了我等闹事,罚了我等的银钱。如此日子便过得更一天不如一天,就连我这把老骨头都要上江里捞鱼了……”

    说到此处那老者已是老泪纵横,身旁的几个老妪也哭了起来。王羽立马止住,道:“那之后呢?”

    “之后日子过得紧巴也还罢了,可现在却又三帮的人前来生事。就在前几日,有自称黄狮会中的人前来,侵占我等的房屋,都将我等赶到山上去住,若不从便就杀了丢进江中。有人上前与他们理论,他们便直接将那些人丢入江中淹死。我等不敢反抗,只得被他们赶到山中。”那老者继续道。

    王羽虽觉得三帮的人会自己躲于暗处让他们无法追查,可根本想不到这帮人竟还敢胁迫眼前这帮手无寸铁、老实巴交的渔民,且还是被他们坑害过的渔民。果然,被他们欺压惯了的人,他们觉得是不应该反抗的。王羽一声叹息,可又对方才那老者的话产生疑问,若赶他们到了山上,那么为何现在他们又在此烧菜做饭呢?

    王羽问道:“老伯您方才所说他们将你们赶去山上,为何你们此刻又在山下?”

    那老者继续道:“说来也怪,他们白日让我们去山中,到了晚饭时便让我等回来烧饭,送予他们后便可在村里住下;且他们还让我等将他们的渔船安顿在此处,若有人前来巡查,便说这是我们自己的。在此还求英雄千万别与其他人说起啊,那日我等有人想逃进城中报案,被他们大卸八块送了回来。他们还说,若再有人敢进城或与官家走漏消息,定要屠了我们全村啊”

    王羽虽是点了头,

    可仍在思索,此事难道三帮还敢在城中下杀手,那城中定还有他们的藏匿之处。眼下若能抓住山中的一拨人,定能知道城里的一拨人在何处。王羽道:“老伯勿需害怕,今日我便不走了,留宿于村中,等到明日再与各位做打算,对了他们何时来将你们赶上山?且在哪座山上?”

    那老者道:“第二日破晓前后,便让我等悉数上山。这山便是我们渔村所背靠的山,我等白天便都躲于山中。”

    “好,今日我便留宿老伯家,明日尔等只管上山。我还有事要办,晚些时候再来。”王羽道。

    那老者道:“如此多谢英雄,可英雄还需切记不要与任何人说起啊”

    王羽点头后,拜别了众村民,便离开了那村子。

    这村子由于在江滩的一角,整个江滩距城门还有一段路,而正对着城门的江滩也需走些时候才能到城门口。故江滩正面的水师停靠时渔村的渔民们都未看到,而因从水路上来,又加之炊烟升起,王羽便看到了此不起眼的村庄。可王羽转念想,这三帮中的人又是如何在城中找到的这帮渔民,难道在山中还可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王羽思索中已到了水师停靠的岸边。

    有的兵将正吃完了晚饭往穿船上赶,船上又下来了一拨兵将正往城门口赶去吃晚饭,如此再来几拨人,这一千水师便就全都用完晚饭了。有偏将见到王羽便道:“王统领,您的饭菜已在舱中备好,您直接进舱中便可用晚饭。”

    王羽点了头,道:“马上传令下去,留一半兄弟进城中,一半兄弟沿那渔村的对岸巡逻,但不可回城停靠。在城中的兄弟于离卯时一刻出城,半刻钟内,必须全都赶到渔村中。”

    那偏将回了令,立马吩咐下去。

    夜再次降临这洞庭水域,江河湖泊中的水此刻都受到了月的恩赐,上弦已过,月开始向饱满进发,又快到了月明之时。入冬少雨,这几日都未有阴云遮挡过明月。

    渔村的灯火逐渐熄灭,破晓前他们都需离开,而到了山林中许多人都不适应在那停留如此长的时辰,他们必须抓紧时间休息。

    王羽推测为何这帮人如何知道了渔村中人的踪迹那背靠着山的渔村,恰巧能被山中的人观测到村中的一条路,而那条路便可直接到城里,而王羽粗略估计了一下山中的视角,恐只能看到村中路的一段,到了江滩上,于山中恐就看不见了。因山的高度有限,不能全都观察到江滩,但也能从另一方向看到江河里的船只,好在他们停靠船的时间应与这帮人上山的时间相近,故这帮人恐难看到水师巡江。且听那老者所言,他们在山中恐未留人手,想来也符合他们的作风若留一人在山中被查出,他们所有的行迹恐都会暴露,以他们的精明,此时定会全体进退的。

    夜里肯定是这帮人聚精会神之时,王羽该如何进到村中,想来他也不能现在进村。如此,只能在江滩上等着了,破晓前后,他的轻功应该能拿捏得准时辰。

    此时的等待很漫长,他只能在江滩上打坐小憩,若一直睁开眼不休息,一会儿精神不好便无法击败敌人。

    他睁开眼了,时辰快到了,只见他施展轻功一阵飞奔,直袭那渔村。

    快到渔村门口了,果然有声响,可目前这城中的兵士还未有到达。村里的百姓们果然被一帮人统统赶了出来,这帮人中为首的,正是黄狮会的掌门范云,其余的还有七狮中的三狮以及一些帮派中的手下。路上的村民们等了一夜,自己还没来,他见到许多人都叹起气来,有的还是垂着头的,对他们来说,不该再绝望一次了。

    只见范云道:“你等今日为何叹气?”

    村民们未有回话,范云授意三狮将这些村民都留下,范云道:“每日你们中都未有叹气的,今日是怎么了?”

    没有人回话,范云道:“各位,我知道让尔等去山中是委屈各位了,这样吧。”范云扶起那老者,道:“老伯,给你这些银钱,等过段时间后我等还会给你们更多,可不要告知其他人啊。尤其是村口的那位”说罢一把锁住了那老者的喉咙。那老者被他擒住,手里的银子都掉到了地上,村民都慌了,纷纷跪下求饶。“村口的人别藏了,出来吧”

    此时王羽一阵轻功现身于众人眼前。范云道:“王统领果然悄无声息,若不是刚才我有所察觉,想来我等必会遭你伏击。”

    “是你赌输了,选了此山做你的藏匿之处,也赌我等不会在意这渔村。”王羽道。

    范云道:“躲避本来就是赌,不过此时谁赢谁输还未可知。”

    说话间所有的兵士已到了村口,悉数站在王羽身后。王羽道:“你的计划百密一疏,此时还敢与说我胜负未可知?”

    范云示意,手下们的刀已架在了村民的脖子上。范云将那老者放下,三狮中一人抓起那老者拉到王羽等人跟前。

    那人道:“王统领,我想你不想让他死在尔等面前吧。”

    王羽此刻瞪大双眼道:“你若敢伤害任何村民,我必让尔等尽皆亡命于此”

    范云道:“你威胁我”眼神示意过后,一声惨叫,那老者倒在血泊中。

    “再威胁,就是下一个”

二十九回:离星诛邪魔,乾星入疑店

    范云身前那人的刀还在滴着血,王羽不敢相信眼前的这帮人会动手,可他们还是动手了,而且那么果断。老者双眼没合上,倒地是那双眼睛似乎还在哀求着他救走自己,可他没有做到。

    村民们都在啼哭,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了。范云道:“只要尔等放下武器,让我等回到山林当中,我等便可放过这些渔民。若尔等再执意想捉拿我等,那我们就只有一个个将其……”

    王羽道:“让我放过你们,简直做梦”

    “那就请王统领睁大双眼了”说罢,范云示意手下从村民中又揪出一名老妇。那人刀上的血还未干,又是一刀下去。

    老妇惨叫一声后便没再出声,他的眼前已倒下了两人,若自己不撤退,这一村子的恐都会遭难。他从未有过遇到敌人要放下武器的先例,他的义父一直与他说,一旦放下武器,敌人便会有还击的机会;可心中的道义告诉他应该救下眼前这帮可怜的村民。

    村民都在哭,有人忍不住道:“你们快走吧我真的不想死啊”这话一说,说话那人便又被范云手下提到方才那两具尸体旁,那刽子手的刀举起,范云对王羽道:“王统领,听到了吧”

    王羽此刻手紧紧腰间的红龙,一言不发。

    那人嘶吼着,道:“你快退兵啊……快退啊”范云摇摇头,与那刽子手挥了挥手,又是一刀,那人倒地了。

    “啊”王羽一声怒吼,红龙出腰间直奔那刽子手而去,那刽子手的脖子直接被红龙缠住,王羽一扯,那人的头直接飞了出去。

    “杀”王羽大吼道,兵将们尽皆杀向黄狮会的那群人,冬日的阳光刚照到江滩上,厮杀声与哭喊声混杂在一起。

    红龙威力大展,另外两狮也尽皆丧命在王羽手下。王羽一鞭打向范云,范云以刀架住,一瞬间被震退了好几步,王羽招招紧逼,范云被逼到了江滩,一个后跃到了船上,王羽一鞭打来,那气力十足。范云竖刀一挡,红龙鞭头与刀锋一碰,范云的刀直接被震离了手,自己也被那股气力重重推到在船上。王羽一跃到了船上,范云有些慌乱,跳下船快步跑入水中,欲潜水而走,王羽施展轻功高高一跃,直接甩出红龙,只见鞭子似蟒蛇一般缠住了范云,范云一时间不得动弹。王羽俯冲飞到范云身边,一手抓住鞭子手柄一扯,范云直接旋转出了水面重重倒在地面上,范云撑起身体,试图跑入城里,哪知王羽施展轻功跃到岸上,扬手一鞭直击其背部,一身清脆响声后,范云直接单膝跪地整个面旁朝下倒下。

    王羽使了混镔铁链将其捆住,一把薅起其首,恶狠狠得瞪着他,范云此时因背部的疼痛还未消散而在挣扎,而一旁厮杀也结束了,兵将们皆围到了王羽身旁。

    “厚葬这些村民与阵亡的兄弟们……将那些贼匪的尸首剁成八块去祭村民与兄弟们。”王羽道。说罢一把将范云扔向一边,范云战巍地笑道:“哈哈哈……都说我等黄狮会中人狠,没想到……王统领比我等狠多了……能看着三个……三个人死在你面前……”他的笑声中断断续续夹杂着咳嗽声,不时还咳出些血来,想来已被王羽打成了重伤。

    王羽一把揪起范云,吼道:“你们一步步逼我,试探我的良心……就连方才厮杀,你们都敢用村民作挡箭牌猪狗不如”

    范云未有回话,只在放声大笑,王羽一把将其推到,腰间取下红龙欲杀之,扬起鞭子的手瞬间停住,似有千斤之力在抓着他的手他知道,若眼前此人死了,于他们不利,哪怕他十分想手刃范云,可也只能留此人一命了。范云望着笑声还未减,咳嗽声也未减。

    “将他押下去吧……发信号,让巡湖的人全都回来……”王羽道,说罢自己摊坐在地上,扬扬手让兵将们都退下了。

    他抬头望见阳光,低头看着正在收尸的兵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从未有过这么矛盾的境遇。这比起宫里那次选拔的考核来说更要残忍,且残忍加倍。上次面临这种困境时他周围还有一众与他一同有此心理的人,还有皇上御赐的游湖与宴会,而这次眼前只剩些冷冰冰的尸体了。

    江水尽头的红日渐渐爬上正中,渔村的尸体才被清理干净。兵将们前来复命,王羽对其中一名偏将道:“将他们带回船中,稍作休息,沿昨夜水师搜寻过的继续搜寻。还有,去问问驻军地午饭是否其备,今日寻到申时,我等便将船调转,去到洞庭府兵马司中,先将那厮关押了。”

    偏将回了令,带着其余的兵撤离了村子。兵将们已走远了,王羽躺在了地上,闭上双目,除了粗气与叹息,此时这个村庄里已没有其他的声响。少时,他爬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这渔村,便径直走出了渔村。

    襄阳城的府衙中,蒲沐正在查看卷宗,一旁的知府正在候着这几日蒲沐等三人已着手开始调查各地州县的官员。

    蒲沐看完了卷宗,对着那知府道:“赵知府,卷宗都查完了。隶属襄阳府衙管辖县的县官赵知府是否已告知?”

    赵知府道:“按蒲大人的吩咐,下官已召集众县官前往襄阳府衙了,午饭过后,应会陆续来到府衙中。”

    “如此多谢赵知府了。”蒲沐道。

    赵知府问道:“此时已到晌午,下官已在襄阳的酒楼中略备薄酒招待蒲大人,蒲大人可否赏脸啊?”

    蒲沐笑

    道:“你都备下薄酒了,想来我还能不赏脸吗?不过赵知府,眼下乃皇上责令我等翻审礼部贪污案的时候,此时赵知府相邀,恐有所不妥吧?”

    “蒲大人不要误会,下官在酒楼中只订了些家常菜,并非为山珍海味,美酒佳酿。下官想蒲大人只身前来查案,用餐之事还需解决不是?可蒲大人若到下官家中用餐,定会招来非议;若在公堂用餐,朝廷也有规定,官员不得于公堂中查阅公文卷宗时用餐,故下官在酒楼中为蒲大人订了几日的家常饭菜,供蒲大人用饭,今日我引蒲大人去用餐,作陪一次,之后蒲大人便自己去用饭了。”赵知府道。

    蒲沐道:“原来如此,赵知府真费心了,好吧,今日与赵知府一同用午饭。”

    说罢,赵知府引蒲沐出了府衙,两人上了马车。车夫驱马而走,少时便到了一家酒楼,那酒楼上书“醉仙楼”。两人先后下了马车,赵知府引蒲沐一同进了酒楼,酒楼的小二见两人立马上前道:“草民见过赵知府,赵知府今日在酒楼中订的午饭已在二楼甲字号房中摆放好,刚出的锅,您上楼便可用了。”

    赵知府道:“如此多谢小哥了,来”说罢,赵知府从袖口中掏出一锭银子送予那小二的手中,道:“这位大人近几日都会来此处用两餐饭,你好生伺候着,饭钱我已都付与你们掌柜了。”

    小二笑道:“如此多谢赵知府了,两位楼上请”

    如此这般,小二引着蒲沐与赵知府二人一同到了二楼的房中。桌上果然只是些家常便饭,蒲沐笑道:“赵知府果然诚实,请坐”

    赵知府笑道:“下官怎会做如此不开眼之事,既是京中钦差来办公事,朝廷只能让各府州县官员依律接待,既吃为四菜一汤,住则乃官驿旗下客栈。”

    蒲沐点了点头,吃了两口菜,道:“赵知府遵律守法,为官清廉,值得赞赏啊”蒲沐边说边把菜送进嘴里。

    “赵知府一同吃啊”蒲沐道。

    “好的,蒲大人”说罢,赵知府也拿了筷子,夹了些菜,也吃了起来。中午饭吃得很快,很快餐桌上便是风卷残云。

    蒲沐笑道:“这几日星夜兼程的,蒲某从未今日一样可敞开地吃上一餐,这瞬间杯盘狼藉的,赵知府还请见谅。”

    赵知府道:“蒲大人说哪里话,大人为查案奔波劳累,饿了那是常事。下官有所困倦,还需回家歇息一会儿,在此与大人告个假。”

    “赵知府请自便,公堂之事我自会处理。”蒲沐道。

    “如此,蒲大人可先在此小憩,也可回府衙中休息,若各县令已到府衙之中,会有衙役前来此寻大人的,当然若大人在府衙内,便自己可知道,如此下官失陪了。”说罢,赵知府拜别了蒲沐便下了楼。

    日头高照,冬阳只算得温暖,正午刚过,小二进了门中。蒲沐已在一旁靠着椅子睡着,那小二蹑手蹑脚收了碗筷,悄悄掩上了房门。

    蒲沐睡得很熟,少时便又有人进了房门。那人不是别人,便是夏侯雪。只见夏侯雪见了蒲沐一眼,便又轻轻掩上房门,上到三楼的一间房中,那房中坐着些壮汉,其中有人道:“老板娘,想来那人已中了迷药,昏睡了过去,不如现在动手”

    夏侯雪道:“还不可。此人诡计多端,原先在龙壁关之时他都能逃出,今在我处不得武断下手。”

    又有人道:“老板娘,这药效不长,一会儿他便醒过来了,趁他现在还未察觉,动手吧”

    “你们怎如此沉不住气他还需在这里好几日,今日为何只让尔等放少许的迷药?这是让他能睡个好觉,且让他察觉我等未放迷药。要动手,需得让他完全放松于我等的警惕。别整日只会喝酒吃肉的,长点脑子”说罢,夏侯雪在那大汉的臂膀上狠狠捏了一下。

    那大汉频频道:“庄主教训得是,教训得是……”

    “尔等在他出门后再出城,通知家里多派些人手来。”夏侯雪道。

    这帮大汉中又有人道:“庄主,这几日水路上不是路卡,就是巡船,家里的兄弟都躲起来了,我等这几日想来是不好联络了。”

    “你们怕什么”说罢,夏侯雪一巴掌打在了那说话人的头上,继续道:“你等都未有露脸,且一直是为这酒楼供货的车夫,官府怎么查你等?若遇到了水军查货,大方与他们验看便是,这洞庭那么多河道,不会想想走哪条吗?洞庭府有多少兵马?能将着八百里洞庭填满吗?先去老地方找兄弟们,若官府搜山,就说来取香料,那香料原先也种于家里的山上嘛。”

    “是是是……庄主英明”那大汉道。

    楼上悄声的谈话持续了有一会儿,此时蒲沐睁开了眼,伸了个懒腰,摇了摇头,叹道:“哎,想是这几日过于疲惫了,想来都误了时辰。”

    门外的小二此时听到响声,进了门中,道:“官人醒了,方才赵知府来了,让官人醒了便到府衙中去,赵知府只与我说人来了。”

    蒲沐思索了一会儿,道:“我知晓,多谢小哥了”

    说罢,蒲沐匆匆下楼去,那小二追上道:“官人,小的已为备好马,让小二为您牵来”

    “如此,小哥多费心了”蒲沐答谢道。

    少时,小二牵马至门口,蒲沐上马便直奔府衙而去。

    蒲沐到府

    衙中,所有县令都已在了公堂上,赵知府也在一旁,未有上堂。蒲沐匆匆到了堂上,立马道:“诸位大人,实在抱歉,蒲某这几日有些疲倦,方才用了午饭便小睡了一会儿,哪知睡过了头。还请各位见谅”

    五位县令们皆回了话,道:“蒲大人辛苦,我等愿助大人破获奇案”

    蒲沐扬手示意,道:“好……好,如此,各位大人都来了官银记录与涉案卷宗吧。”

    县令们点了点头,“如此都呈上来”蒲沐道。县令们纷纷呈上了卷宗与记录,蒲沐接到手后摆放成一摞。

    “如此,五位排个先后,逐一到后堂中,我单独与诸位大人问话。”蒲沐扛起卷宗直奔后堂。五位县令商量一会儿,便有人到了后堂中。

    如此过了约莫一个时辰,五位县令都问完,蒲沐才从后堂中出来,道:“蒲某已问完,各位大人事务繁忙,这几日需防范五湖三帮中人逃跑,各位回到县衙中多加紧城门守卫。”

    五位县令回了令,先后出了府衙中。

    赵知府问道:“蒲大人,下官有些想法不知如何该不该讲?”

    “赵知府有何想法不妨直说。”蒲沐道。

    赵知府道:“这些卷宗,是没什么可看的。”

    “这是为何?”蒲沐道。

    “蒲大人有所不知,县里记录卷宗的主簿,都是无能之辈。下官每月都抽人上来与我说卷宗中之事,十个有九个说得不着边际。故许多记录都是下官与这府衙中的其他官员一同到各县中着笔再改或校对的。”赵知府道。

    蒲沐问道:“如此官员,为何不撤下其职位?”

    赵知府叹道:“本朝律法,州官不得撤县官之职,只得府官才可暂撤县官之职,撤官记录还需送吏部审核,吏部审核过后记录在案才可永久撤官。下官已上报撤官改任之议多次,可刘巡抚屡屡驳回,只说县里的主簿大都水品低下,怎么换都是如此。为此,下官也很是苦恼。”

    “原来如此,我等会将律法的一些繁琐之处及一些不完善之处尽皆记录,此案了解回宫中面圣中再与皇上提议。”蒲沐道。

    赵知府道:“如此,多谢蒲大人了。此时已到傍晚,下官需回家用晚饭了,白日里吃了午饭回家午睡时想是受了寒,此时头略有些痛……蒲大人去原先的地方用晚饭便好,官驿的客房我也与蒲大人开好,届时蒲大人前去便好,若遇到难处,来下官舍下,下官与蒲大人解决便是。”

    “如此,多谢赵知府了”蒲沐答谢道。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府衙,蒲沐上了马,缓缓驱马前往醉仙楼。蒲沐此刻已将赵知府的嫌疑排除用完午饭时他便知自己中了迷药,那时他怀疑是否为赵知府所为,可药量不大,他便又有疑虑,将计就计先睡上了一觉,且故意在睡醒后说出一番话,稳住这客栈居心叵测之人。他的怀疑只在自己中了迷药这一点,而在与赵知府谈话中他觉得此人处处都讲朝廷律法,与自己所安排的食宿都依律而行,且赵知府与他谈话时未见紧张,不似刘巡抚时不时有破绽露出。除此之外,从赵知府的话语中,他未听出任何相同与刘巡抚一般的恭维之词,满口与自己所谈皆是朝廷律法,且刚刚与自己所告知的情况皆没有指明与谁,丝毫没有嫁祸之意。如此,蒲沐先将赵知府排除了嫌疑,可他今日也未从那些县令口中问出什么,那些县令的话语确实没有什么线索可寻。

    可眼下还有重要线索可查,便是醉仙楼了。蒲沐将马停下,小二出门相迎,道:“官人,饭菜已备好,还是老地方,您上去用晚饭便好。”

    蒲沐如此便上楼用了晚饭,这顿饭却又没了迷药。此时蒲沐很是疑惑,为何会如此?难道自己的想法暴露了或是自己被迷倒后的做法惹人怀疑了?

    “小二”蒲沐道。

    那小二立马前来,问道:“官人有何吩咐?”

    “坐我有些事想问问小哥。”蒲沐道。

    “官人有何事尽管问,只要小的知道的,定是知无不答。”小二道。

    “这醉仙楼乃江南著名的酒楼,原先是在扬州的,且扬州的醉仙楼从未有搬迁的消息,为何此处也叫醉仙楼?”蒲沐问道。

    那小二笑答道:“官人有所不知,这醉仙楼确实出自扬州,我们这的掌柜乃是醉仙楼掌柜的胞弟,由此来这开的,便也叫醉仙楼。”

    “原来如此,多谢小哥了。”蒲沐道。

    晚饭后,蒲沐便就离开了醉仙楼,到了客栈中住下。

    白天所中的迷药,让他确信那店里定有端倪,可他又说不出有何不妥。

    只说入了夜的醉仙楼,打烊后,灯火渐渐熄了。只说那掌柜的房中,有声音传来

    “今日那蒲沐为何会向小二打探这醉仙楼的来历?”

    “这我也不知,他没说漏什么吧。”

    “他敢?娘子你他只字未提,只是今日有县官前来襄阳,想来是他招来问话的。这该如何是好?”

    “那几个县令中只有一个与我等有关,何必管他,且我躲在此有何怕的?”

    “你快与你们那掌柜的说上一说,让你脱离出三帮来,与我做生意便是。”

    “我也想,可……如今,来者不善……”

    一阵门响,小二前去开了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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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月之途介绍:
天上的星斗很多,可月只有一个。
月虽然只有一个,可月相却千变万化。
江湖与朝廷,不可分割,大内与江湖,必定都存在波澜。
奇异事件,太平盛世下的危机。
所有人都逃不过月夜,他们像星斗一般耀眼,也像月相一般变化无常。
他们逃避、重生、更多是纠葛。
暗月之途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暗月之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暗月之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