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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洚晓     重启大明txt下载     重启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章 永镇广西(八)

    围坐在天井四周的民兵们,无一例外地很有些惶恐,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坊间的秀才都是头面人物了,县衙里的捕快已经就算官府,可现在坐在他们中间的,却是永镇广西的靖西伯爷丁一。这让他们很害怕,一种底层民众对于大人物的恐惧,一种弱者对于强者天生的惊惶。而且他们心里有数,伯爷今日叫他们来,大抵就是因为他们在民兵训练里,带头耍赖偷懒的缘故,这便愈更让他们害怕了。

    “老实说,当时并不想去干这差事的,我是一个读书人,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考举人,进士,安安稳稳当个七品知县,这不蛮好么?对于宦官我向来就没有好感,虽然他们没怎么样我,但作为读书人,那绝对是耻于同流的,我真的不想去做跟瓦剌谈马价的事。”坐在他们中间的丁一,并没有板起脸来训责这些,也没有跟他们讲许多堂皇的大道理。

    他象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又象是在这秋风里自语:“跟你们一样,做木匠活做得好好,种地、卖菜、当货郎,无端端叫来操练,肯定是不愿意的。”他说着望向四周,那些民兵的脸上,害怕的神色终于略为消减了一些,“但你们没听到那瓦剌鞑子怎么说,他说,不给,他们就自己过来拿!他们有烈马,他们有强弓,他们有长刀!我当时很生气,但他又说,每年他们都在边关打草谷,就是这么自己来拿的。当时我觉得。我得做点什么……”

    “当鞑子在边关打草谷时,离容城很远,干我底事?鞑子犯边的时候。那是边军的事,是朝廷的事,干我底事?于是鞑子踏破长城,围困京师,我就在京师,除了拼命,我别无选择。”

    丁一站了起来。看着那些民兵,他们并不太懂丁一的意思:“侯大苟杀官造反,你们不是皇帝。干你底事?侯大苟入梧州府把前布政使司也杀了,你们不是官,干你们底事?好了,侯大苟在怀集。奸淫掳掠。怀集离此还有二百里路,干你们底事?那么,如果侯大苟攻入梧州,你们怎么办?拼命?你们知道怎么拼命吗?”

    “不,你们不知道,你们只会躺在地上撒泼,因为你们很聪明,你们发现大明第一师的军人。跟其他军队的士卒不一样,他们不会打人。今天叫你们来。我并不打算要求你们干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侯大苟的军兵,不但会打人,还会杀人,怀集县里,亲眼所见,亲身所历。”

    丁一起身走到照壁那里,背对着这些民兵说道:“不想训练的,退出吧,侯大苟的兵马来,看看你们躺在地上耍赖,能不能让他们放过你,能不能让他们不抢走你家里的财产,不掠走你家中的女眷……噢,可能你们还会磕头,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觉得磕头求饶,能让对方改变主意的?我在怀集,看过有人拿着菜刀,他求那些侯逆的兵马,说他愿意死,只求放过他的家人,他拿着菜刀,却不知道怎么拼命,只能割了自己的脖子,然后侯逆的军兵一脚踢开他仍在抽搐的尸体,冲进他的家里,杀死了里面的男人,抢走了女人和所有一切可以抢的东西……就这样吧,随便你们。”

    然后丁一就离开了,没有回头,也没有叮嘱什么如果真有人退出,就把他们怎么样之类的话。他本来准备了许多煽动的说辞,但终于没有讲下去。这不是他所擅长的事情。他只是不得不来做这件事。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愿意带上一支训练有素的小队,潜入大藤峡执行斩首战术。

    丁一厌恶现在的生活,因为他自己正在每时每刻强迫着自己,在做自己所不擅长也不喜欢的事情。但他别无选择,抛开国家、民族之类的不提,他需要一个时代,一个教他自己有认同感,有融入感的时代。

    也许最为根本的原因,是丁一本身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正是所谓的“理想主义者是不可救药的:如果他被扔出了他的天堂,他会再制造出一个理想的地狱。”

    而在和民兵谈完话之后,丁一带着警卫,离开了梧州府城,他开始巡行在梧州府城和怀集、容县这三地的农村,他放弃了所有的梦想,用他所熟知的方式,也就是农村包围城市的方式,从另一个方面开始他的计划。

    两个月的时间,丁一几乎在每一个乡村里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几乎每一个超过一千人口的村庄里,他都做过一次类似农民讲习的演讲;甚至,几乎每两三个村庄里,都会有一户半户声名不好的地主,被丁一以附逆的罪名正场处决,然后把他们的田地重新分配。

    苍梧县那些被民众打死的士绅,遗留下来的土地,自然也在这个过程做了一个重新分配,只不过分配的依据,是民兵训练里,各项科目的考核成绩。不知道是因为丁一那一席话,还是因为土地,民兵训练的问题,至少是大有起色了,至少有人在地上耍赖打滚的话,便会被其他人嘲笑,甚至还会被其他脾性不好的民兵,饱以拳脚。

    以至于侯大苟在大藤峡收到线报以后,这位枭雄一时间有些迷茫了,喃喃地道:“到底丁容城是反贼,还是俺们是反贼?他干的这事,不比俺们还做得绝么?”他真的迷茫了,他感觉丁一不象个官。

    但在这两个月之后,那就是整个梧州府,基本上所有的农村都建立了民兵队,都有了一两个秘密组织天地会的预备成员、十来个忠义社的成员,他们不定期地按命令到府城接受各种培训,带回去许多崭新的思潮。

    对于乡村的老人来说,这让他们忧心忡忡,但对于青壮来说,这让他们兴奋,并且有了一个极为正面的籍口:俺等不是跟着造反,这是靖西伯爷教导的!他们热衷于在田地说起五年后的广西,他们憧憬着以后整个广西都没有穷人。

    事实上,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所讨论的,所希冀的,跟密谋君主立宪的那班人的理想,相去甚远——耕者有其田和平等的教育机会之类的东西,不是杨善、石亨甚至王佐他们关心的事,当时签署那份东西的那些,依然是士大夫的存在,他们更在意的是相权的名正言顺、以及尽可能地把皇权限制到一个极致的范围,严格的说,终极目标,就是把皇帝作为一种精神象征,完全踢出国家事务决策的圈子。

    丁一并不是发疯,而是在广西这段时间里,他深刻地体现到,这些东西打动不了百姓,因为离得太过遥远了,甚至包括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对于贫苦的百姓来说,他们也就是“噢”了一声,然后说一句“敢情好”,他们都赤贫到没有财产,都是贫雇农了,还有什么私有财产?家里一条裤子,谁出去谁穿的贫民,要让他们对私有财产不容侵犯感兴趣,至少得先让他们有财产。

    当回到梧州府城的时候,丁一发现,有时候扔下不管,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至少李匠头那边,在丁一扔下不管之后,他们通过加大弹壳的锥度,来实现了抓取弹壳;而且炼钢方面在依照丁一给出的焦炭制作方法、怀集苍梧两处矿场供应不绝的矿石进行不计成本的实验之后,开始能稳定出产低碳钢,高碳钢实验仍在进行之中,但至少梧州府城那钢铁工场那几根巨大的烟囱,那升腾起的污染气体,让丁一觉得那就是希望,钢铁产量,就是一切的基础。

    “师叔,我等不过是做明经题罢了。”而让丁一没有想到的是,领导着钢铁工场走出实验室阶段,而开始进入正式生产的人,居然是苍梧县令杜木。应该是为了混进靖西伯爷的圈子里,所以杜木在发现工场的李匠头闷闷不乐每天买醉时,他就去搭讪了。

    不得不说,跟杜木的交谈,让丁一感觉要比和李匠头沟通轻松许多,杜木拿出一本装订好的册子,翻开之后向丁一禀报:“弟子听了李匠头的苦处,便请他禀告师叔,看看能否让弟子也来学点东西……”

    杜木做事很有分寸,他并没有搭上讪之后就试探李匠头,而是主动提出李匠头应该去问丁一,能不能让他参与进这件事。要知道这年头,社会阶层的排列是按着士农工商来的,而有钱的商贾,通常要比匠户过得好得多,以士子,还是官员的身份,来参与工匠的活计,对于一般的士林中人,是很难想像的事。

    可是杜木不但放下身段,还很规矩。当时还在下乡讲演的丁一,收到李匠头的汇报,觉得让杜木参与也没有什么,因为本来杜木的家眷都在梧州府城,也可以说在丁一的控制之下,根本就不怕他泄密或是有什么其他的把戏,真有不妥,直接就**毁灭了。

    丁一示意杜木接着说,却不料这时丁君玥却领着人骑马往工场这边过来:“先生,侯大苟那边派了信使来。”(未完待续。。)

第三章 永镇广西(九)

    杜木的办法,就是如他所说的,弄成明经考试一样的填空题,整理丁一写出来的关于冶炼方面的高炉图纸和质材资料,然后把现在能实现的东西确定下来;不能实现的,更换各种材料、温度来试验,有接近丁一给出资料中数值时,就把这些材料确定下来。

    他不是在引导工业革命,绝对不是,杜木也不是什么有发明天份的人,可以说,他连李匠头的媳妇的水平都没有,至于对冶炼工艺,直到现在他都是一个门外汉。但他绝对是一个首席执行官式的人才。

    这个门外汉有着极强的执行力,在二个月的时间里,就完成了这份填空卷子,实现了钢铁的稳定量产。他的讲述,尤其是讲述之中对于冶炼工艺的生疏感,这让丁一很惊讶于此人的执行能力和统筹能力。

    以至于丁一直接对丁君玥说道:“以后侯大苟的信使,你先处理,然后你认为有必要的时候,再告诉我,去吧。”发现这么一个执行力出众的家伙,老实说,丁一对他的重视,要更胜于对侯大苟信使。

    “不知师侄可有……”丁一有些犹豫,因为景帝看似对他不错,其实拿捏得很死,别看赐姓了,赐铁券丹书与国共休永镇广西,那边左副都御史的职位也兼着,包括总理四海大都督府衙门、国家安全局衙门等等也一概如旧,丁某人至今还一人领着好几份俸禄。

    但事实上,最为重要的。开府建牙这一步,景帝是没有提。

    所谓永镇广西也不过就是广西境内的兵马,丁一有全权节制。山民招抚丁某人有权力去决定怎么办,知府、知县等职官,依然是朝廷吏部选拔分派下来,丁一事实上连任命个县丞的人事权都没有。

    不过这一点倒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丁某人并不是沐英的出身,沐英是自小被朱元璋和马皇后收养的,据说最后恢复旧姓。相传沐英自己也不知道姓什么,只是说深沐皇恩,所以才取了个沐字为姓的。丁一与景帝又没这层关系。妄想开府建牙也是瞎扯。

    开府,不是说建个靖西伯府,而是说丁一如果有这个权力,他就可以在广西弄个小六部出来。建牙。也不是牙医的勾当。是指军队。这两条丁一都没有,要景帝真把这两条给丁一了,说实话那很大成分丁一也就安心经营广西,君主立宪?得了吧,等着十年后完成工业革命,再徐徐而图之了。

    但现在他就没有这两条,所以,他一时不知道怎么招揽杜木了。以什么名义?以总理四海大都督府衙门的名义么?这不跟老鼠会一样——景帝把丁一坑了,丁一再来坑杜木?这玩意丁一自己都被坑得难受。再来坑杜木,人又不傻,能上这当?就算现时忽悠过去,回去想清楚了,人也不干啊。

    “先生在京师离得太远,若是师叔允许,弟子愿随师叔读书。”杜木看得出丁一的为难,长揖而下,却就抢先说出来,当丁一扶起他之后,杜木低声说道,“肥党!肥党!弟子实于去年中秋,便由郑永章、陈公甫介绍,加入雷霆学派,编号丁字零零三五一……只是南下梧州之后,一直寻不着支部,弟子猜想,先生当是雷霆学派领袖,又恐求见先生引得厂卫注目……”

    丁一听着极是感慨,把着杜木的手臂,点头道:“好,好!”却见杜木脸上有点疑惑,便问他道,“豫章,有何难决之事,可尽诉之!”寻得这么一个执行力出众的家伙不易,难得的更是这杜木竟是雷霆学派中人,有介绍人,有编号,这是查得出档案的。

    “先生,为何我辈以‘肥党’为号?听着郑永章说起,与肥瘦似无干系啊!”似乎这个问题,困扰了杜木许久,“公甫说是取唐玄宗‘吾貌虽瘦,天下必肥’之意,然后学生每每思及,总觉似乎不是如此……”

    丁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苦笑道:“你想得没错,当时拟定暗号之际,是我随口定的,此乃夷西土著的俚语,是为自由之意。离我大明甚远,泰西大秦再过的几个小岛上的土人语言。”实在是很难跟杜木去解释 freedom的音译,在传读之后的变调。自由,平等,民治基本就是雷霆学派的主旨了。

    杜木当下想起,丁某人入京就是以四夷馆通译的身份,走过京师的舞台的。

    于是一时不禁对丁某人愈加佩服,觉得丁一真是满腹经纶。丁一也不好解释,只能由他去脑补,却把钢铁工场的诸般事务一一交代了杜木,又问他苍梧县政务如何处理?杜木却笑了起来:“先生,琐务由六房书吏、主薄、县丞等等官吏办理便是,弟子决计不会误事。”

    看来这厮对自己的执行力也是很有自信,丁一也不再问,派人去叫了李匠头过来,吩咐了诸般事务之后交由杜木统筹办理,李匠头大大松了一口气,似乎这也是他所愿意看到的事,这个真的就是个科研疯子技术宅,丝毫没有职权被削减的不快。

    “君玥,派人跟着杜木杜豫章,马上去查一下档,丁字零零三五一,郑文奎、陈献章介绍的,若有误,立刻逮捕严刑逼供,问完了话,就弄个暴病身亡的现场出来;若无误,以我教你的素描画法,画出图来,送京师、香山,教郑、陈两人确认,在此之前,不得使杜木脱离监视。”丁一在杜木走后,马上把丁君玥叫了过来,郑重的对她这么吩咐。

    丁君玥听着立时记下,又把编号与介绍复述了一遍无误,方才对丁一说道:“先生,侯大苟那信使,叫做黄牛儿,说是认识先生,一定要见了先生才肯说。又带了几只穿山甲,说是路上随手打的,上门来总不能空手。”

    黄牛儿,丁一记得此人,在怀集丁一放了他走之后,就没什么联系了,这位当时倒是对丁某人极为崇拜的,若是侯大苟派黄牛儿来,看来对方是不想打仗的了。丁一点了点头对丁君玥说道:“确是旧识,我去见见他,你马上去办方才这事。”

    “是,先生。”

    丁一不得不小心行事,这也是他方才和杜木来回聊了这么久的根本,如果杜某人是其他势派来潜入的,那么也就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丁某人组织的隐密性已经荡然无存,而且雷霆学派也已被重视,才会派出这么一个人,来潜入其间。

    坐在衙门的公事房里,黄牛儿似乎有着许多的不自在,只是小小的苍梧县衙,他领着义军踏平这样的县衙,也不是一回两回,但当他坐在这里,似乎是觉得烦闷难耐,其实最为根本的原因,是他觉得等一下遇着丁一,不知道如何开口,他甚至有好几回望向外面,寻思着是不是借尿遁为好……

    “牛儿,好久不见!”丁一大步迈进公事房,伸手便把着黄牛儿的双臂,但他的亲切,却更让黄牛儿下意识回避丁一的眼光,更显得慌乱,所幸丁一没有如他所料的怪责他,而是对亲卫吩咐道,“温壶酒,弄几样小菜上来,弄点热汤,从我的俸禄里支取就是。”

    “先生,前些日下乡,您见得村民穷苦,这边给袋米,那边给买锄头,这么下来,您的账上也没多少了……”那亲卫喃喃地说道,被丁某人瞪了一眼,却方觉自己不应在这关节开口,只好扁了扁嘴下去操办。

    丁一拍着黄牛儿的肩膀,笑道:“不怕,先垫垫肚,一会到家里去,咱们再开了席面好好喝上几杯,你只管住下,兄弟难得来看我,吃喝还能不管不成?哥哥怎么也是永镇广西的靖西伯啊,呵呵!”

    他不说还好,听着他这么一说,黄牛儿这憨厚的人,眼眶就红了。

    酒很快就温好上来,上了碟熟牛肉、一碟茴香豆,煎了两个蛋,一大碗热汤饼,丁一催促着黄牛儿赶紧吃喝,却是说道:“哥哥这辰光只是坐堂理事,却就不能陪你喝酒,一会回家去再陪你喝了……”说着便亲手给黄牛儿满上酒。

    黄牛儿拿着那酒杯,嘴唇颤抖着,仰头把酒喝了,两行泪却垂了下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硕大的身子跪在丁一面前,泣道:“哥哥,牛儿对不起啊!哥哥才是心里装着穷人的英雄!”凡事就怕对比,义军再没吃喝,黄牛儿、郑昂这一级别的,那怎么也不缺吃食的。

    至于侯大苟,那就更不用说了。大藤峡的皇帝殿里侯大苟几乎就是杯不离手吧,想怎么喝就怎么喝,想啥时和掠来的女子嬉戏玩耍,谁敢去说他一句?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吧,要是不痛快,造反来干什么?

    侯大苟对兄弟们还是很不错的,但义军的资源,基本就全是他的了,他想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相比之下,招呼朋友用自己的俸禄,坐堂不敢喝酒,衙门就放在苍梧县的公事房,刚才入城,听那带路的指给他看,说是丁一的府第,也是平常得要紧……

    又听着亲兵说丁一把钱都花在穷人身上,黄牛儿这穷苦人出身的,相比之下,那是真受不了这个,丁一把他搀了起来,他仍旧淌着泪喃喃道:“哥哥,牛儿当初就不该回去啊!大苟哥他、他虽对兄弟好,可他那心胸却不如你!他教牛儿来,是想和哥哥划下地盘……可牛儿这一路行来,听着四乡八里说起哥哥,真真觉得,这广西在哥哥手里掌着,要比大苟哥这般折腾强得多啊!”(未完待续。。)

第三章 永镇广西(十)

    侯大苟派黄牛儿来的意思,就是希望和丁一以容县为界,要求大明第一师不得越过容县,梧州府城、平乐府城、桂林府城。也就是北起临桂县至东北方向的平乐县,再向东到苍梧县南到容县这么一条弯弯曲曲的弧线。

    为什么对方会向丁某人提出这样的划分?因为侯大苟并没有很严密的比例尺地图,他认为这条线以西的部分就是在他的控制之中,但他不想跟丁一发生冲突,所以就把广西划了三个府给丁某人,也算做是给丁一的面子:“大苟兄说,我等义军,也不会越过此线。”

    丁一笑了笑,再给黄牛儿满上酒,却向他问道:“牛儿你怎么看?”

    被他这么一问,黄牛儿并没有预备着这样的答案,他是个憨实的人,一时也不知如何答起,只是喃喃说道:“牛儿不晓得,只是,哥哥要小心了,大苟屯了兵,若是哥哥不答应的话,他就要来梧州打哥哥,到时城外那一大片,只怕全都烧光了。”

    听着黄牛儿这么说,丁一却就再问他:“牛儿,上回托你给侯兄传话,不知可有回复?”传话就是问侯大苟,便是打下江山,侯大苟准备怎么样治理,用什么样的方式来管理自己的地盘?因为丁一真不愿意打内战,若是侯大苟的想法不太过分,那么大家可以坐下来谈,弄一个协商会议来折衷,总比自己人打仗好得多。

    “大苟兄说反正就是官府不好,俺们不要官府管。自己当皇帝,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黄牛儿越说的声音越小,一路走来。他是明明白白看到丁一控制区域下的乡村变化了,这便使得原来在大藤峡时,侯大苟那些听着很有道理、很解气的话,逐渐变得不牢靠了,“……大苟兄说,反正官军不够俺们能打,官府用许多道理来害人。俺们不要那些东西……”

    事实上,到了成化年,义军还是在抢。并没有说经营出一块根据地之类的。后来义军被镇压之后又再造反,朝廷与义军通融的办法,是商船从大藤峡过,给义军交点钱粮。要是商船不交。义军就直接砸沉了,简直就是车匪路霸的行径。

    丁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黄牛儿好好吃喝,然后又把杜子腾叫了过来,让他带着黄牛儿就到府城里随便转转,包括在城外等着的十来个黄牛儿的手下,也一并接了进来府城,驻着两个野战团的梧州府城。就算是边军,也不至于能被这十几个人闹出什么风波来。

    黄昏之后丁一就把黄牛儿还有那十几个手下都请到自己家里。走进天井里,黄牛儿的手下里就有人咕嘟了一句:“靖西伯就住甘样的屋?”等一下布裙木钗的柳依依和天然呆出得来,丁一介绍了之后,黄牛儿拜下来口称,“牛儿见过两位嫂嫂!”那些手下还有几个愣着站在那里,一脸地不敢置信。

    吃完饭丁一和黄牛儿他们说话,那些手下忍不住就开口问道:“哥哥,那皇帝老儿待哥哥也太薄了!这靖西伯当着有甚么意思?不如跟俺等去大藤峡投侯大哥吧!侯大哥从来都不会亏待兄弟的!”

    其他人等也是纷纷称是,更有人说柳依依长得鬼一样,丁一要是去大藤峡,兄弟帮他去抢掠女人,丁一只要看中哪家的女人,兄弟们怎么也能把人抢过来!把黄牛儿羞得不行,脸上真是红得发紫了,恨不得有条地缝可以钻进去。

    “造反是为什么?”丁一按住了黄牛儿,却对他那些手下说道,“是为让百姓的日子好起来啊。你们嫂子嫁给我从前,绮罗金玉是不缺的,她家里的行铺很多,只是过了门之后,为我办工厂,建医馆,建书院,把钱都花没了,是我对不起她。我想和大伙聊聊,这梧州的百姓过得好,还是你们侯大哥那边的百姓过得好?若是侯大哥那边的百姓过得好些,我看看派些人,去学学侯大哥……”

    黄牛儿一下子跪在地上,大声吼道:“哥哥,牛儿不走了!俺们那边的百姓,哪有这边过得好?侯大哥的兄弟自己便比以前过得好,百姓以前怎样活,现时便也是那般活罢了,哪有什么盼头?牛儿在怀集,就不该走!”

    把这憨实的汉子扶起来,丁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教他们住多几天,多转转之后再说。

    第二天清晨,杜子腾和邢大合十几人就来寻黄牛儿,黄牛儿跟着杜子腾,而其他人也跟着邢大合等人分头去了。杜邢等便领着他们,和日常一样,处理着梧州和工场的诸般事务。当夜回来,黄牛儿的手下就不住抱怨:“太不快活了!阿牛哥你疯了么?要留在这里受罪?丁家哥哥是个青天大老爷,可这日子,好无趣!又累死人!”

    三天之后,黄牛儿终于还是没有留下,但他的手下那十几人,却已经不再抱怨了。因为这三天他们看到了许多穷苦人的生活,在丁一的治下,变得比以前要好上许多——每天有三顿白粥吃,自然不是什么富贵日子,但义军里基本就是穷苦人出身,他们很清楚,以前穷人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几日里,他们也看过了百姓去告状,衙门和以前的不同来,至少不收钱了,知县坐堂,不教人跪着回话,不随便打人板子,说了依律该如何处理,又问边上称为陪审团的百姓,教他们投票……

    “广西掌在丁家哥哥手里,要比掌着侯大哥手里实在些。”这不是黄牛儿的话,而是他的那些手下,在离开梧州之后,沉默地赶路之中,有人冒出来的一句,而这似乎撩拔起大家的谈兴,便有人接茬,“不知道是不是专门演戏给俺等看……”、“看你老母啊!告状那苦主,俺以前就认得他的,俺中间借故拉尿,专门跑去伊屋里看了,那是真的把牛判给了他,问了他,他说现时梧州都是这么断案的!”、“丁家哥哥真是有本事的好汉子!”

    黄牛儿皱着眉摇了摇头,打断了这些手下的话:“好了,回去之后,切记不要说丁家哥哥的好话,先前在怀集随俺回来的几十个老弟兄,就是喜欢到处说丁家哥哥的好话,除了跟着我那十几人,其他三十来人,现时都不见了,大苟哥说是升他们当头领,分到外地去,我看,怕不是的。”他只是憨厚,又不是弱智,否则也不可能在义军里混到这地位。

    那些手下听着,便又沉默下去了,行到江边停下饮水,才有个手下说道:“阿牛兄,要不,咱们不回去了吧,就算在丁家哥哥这边,弄两亩地来种,我看也是不错的……府城的百姓,都能吃饱了……我看工地在发工钱,一大袋米扛回去,养活婆娘小孩不在话下……”

    “你懂个卵子!”却有人不同意他的说法,压低了声音,似乎周围就有侯大苟的探子一般,“要投丁家哥哥,咱们得拉出一票人马才行,要不真投过来种地么?”边上又有人说道,“你没听阿牛兄说?说丁家哥哥好话的,都他娘的不见了!”那个提出要拉人马的义军,“嘿嘿”笑道,“别在明面说,暗地里怎么折腾,谁管得着?阿牛哥,你说是这个理吧?”

    黄牛儿并没有翻脸,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江水,过了良久,才点了点头道:“我是想投丁家哥哥的,可是哥哥说,咱们义军里大多数人都是有良心的,让俺带你们回来,看看兄弟们的意思,依着我看,就悄悄地和兄弟说说咱们见到的梧州府吧,总之,别他娘老夸丁家哥哥,大苟哥不爱听到这调儿,明白么?”

    这些人也不是傻瓜,听着黄牛儿的话,都狠狠点了点头,又有人问道:“若是投了丁家哥哥,不知道能不能混上那一身衣服穿?看着威风,比明军那红袄好看多了!”他说的,却是邢大合他们身上,那现代军服样式的军装。

    “咱们又不是没本事的赖汉,别人能混到那身衣服,咱们投过去,凭着这一身本事,怎么就混不到?”黄牛儿听着就有点生气了,他对自己以及手下的勇武,还是很有自信,“丁家哥哥你们也见过,那是明白人,能亏待得了你?”其他人也纷纷称是。

    却没有人想到,或是说他们刻意地不去想,他们已经把自己放在侯大苟的对立面了。

    而此时的梧州府城里,丁一召集了杜子腾、邢大合、丁君玥他们,正围在地图前面,看上去,丁一比两个月前有精神多了,他的脸上有着勃勃的朝气,举手投足都带着爽利,他指着地图上一个点,对其他人说道:“这仗必须打了,避不过去的。与其被侯大苟兵临城下,不若我们先给他一个教训。”

    杀人,是丁一擅长并熟悉的事,可以放手去做自己熟悉并擅长的事,通常都不会太不开心。(未完待续。。)

第三章 永镇广西(十一)

    梧州府城、怀集县的民兵训练一下子严厉了起来,无论是工场里还是城中的居民,都发觉负责训练的教官,再也没有以前的和气了,而大伙也没有怎么抵触,因为从教官嘴里无意中泄漏出来的消息,使得大家老老实实地加紧操练。

    “侯逆就要打过来,你们他娘的磨磨蹭蹭,到时死掉别怪老子没有尽心尽力操练你们!”教官喷着唾沫星子的粗口,还有许多变相的体罚,在每旬那两天的训练,已经完全把他们当成正规的军兵要求了。有时候每旬的训练天数达到了三天,也就是一个月有三分之一的时候,梧州本地籍贯的青壮都在进行军事训练。

    实际上工坊里那些曾是逃军的青壮,听着本地籍贯的工友说起训练,他们都很吃惊,因为在他们的记忆里,卫所的正军也没有这么可怕的训练量。事实他们并没有记错,百十年后的精兵,也不过是三天一小操、五天一大操,差不多也就是梧州现时的民兵的训练量罢了。

    “不练不行啊,教官晚上找了怀集的人来说话,说起侯逆在怀集怎么杀人,那不是骗人的,真要城破了……其实也不用怀集的人来说,府城以前也不是没试过侯逆破城,入来之后还不是人家要抢什么就抢什么?”本地籍的工人,活动着酸麻的肢体,低声与工友说道,“那时大伙就躲,躲不过也只能认命,现时伯爷教咱们本领。自然是好好练了,唉,这该死的侯逆。怎么非要来祸害梧州?好不容易伯爷来了,日子略好过些……”

    民兵没有再偷懒,除了丁一那一回谈心之外,更多的是他们这大半年下来,多少有了点积蓄,他们开始珍惜现在的生活,不愿意被破坏。而且不论是这样的私人工坊还是丁一的工场。都无形中催生了一个阶层,工人。整体上来讲,工人的服从性和纪律性要比农民出色。这一点已经是在人类历史中得到证明的事实。

    而紧接着,梧州府开始了一个新的措施,就是户籍登记,这是针对那数以十万计拥入梧州的青壮。若果半年内没有犯下什么事被告上衙门。那么只要找到一个本地原始户籍的担保人,就可以得到一个临时户口。

    当然有了这个临时户口,就意味着必须参加民兵集训了。而这却是这些涌入梧州的外来青壮所愿意的事,无他,原本民兵集训是本地人的特权,但凡是特权,不论好与不好,大家都想试着拥有一下看看爽不爽。

    对此丁一已早有预备。那些原来走乡串里,由说书先生组成的宣传队。全部被召回,他们的工作由各村庄里的民兵队去负责,其实就是由各个村庄里天地会和忠义社的成员来承担这样的工作。而这些宣传队,在民兵加入集训之后,就开始进行洗脑的工作。

    唯一不爽的,大约就是工坊背后的士绅,不过杜子腾找他们集体谈过一次以后,也都咬牙忍了,因为杜子腾说得很明白:城外的工坊,侯逆杀过来,要是没有民兵的话,那你们的产业就全玩完了。

    利益,唯一能让资本屈服,就是利益。

    “三个月,至少得三个月啊先生!”李匠头算了半天,向丁一汇报时是这么说的,“六万发子弹,这又不能包给外面的工坊做!还有一千条后装线膛步枪的枪管,一天五十条,也得二十天左近啊;枪机又得……再加上还得膛出挺弹沟……”他把制造出一把步枪的各个工序来回地说着,听着丁一脑袋发痛。

    倒是边上的杜木,边听边记,等李匠头说完以后,他看见丁一望向自己,便微笑直起身道:“师叔,若交给弟子来办,两个月应该能完成,按着流水线的原理,有很多东西可以同步进行,例如李师傅再说的枪托、小握把、护木之类的东西,这样都是木质的,外包给工坊加工应该不成问题。”

    丁一点了点头,却对李匠头道:“把步枪护木上下两面的导轨去掉,减少加工的工序。”因为现在也基本没有战术附件可以安装,连个瞄准镜都弄不出来,丁一习惯性在设计图上添加的导轨,根本就是摆设——战术手电?灯泡都没有呢!

    “十一月之前,一定要全部交付部队,而且质量方面你要把好关。”丁一给杜木下过了任务,不单单是步枪,而且还有手榴弹。当然这批步枪仍然是黑色发射*药,因为枪管钢材和钢质枪管的膛线问题,依然没有完善的解决方法;而子弹则就是采用覆铜低炭钢,“李匠头,我对这个覆铜钢还是不太放心,你多试验几百发子弹,要是没把握,就用黄铜吧。”

    李匠头应了下来,不过却又说道:“要是用铜的话,先生一定要让他们把弹壳弄回来啊,六万发子弹,几乎咱们储下的铜锭就全部清光了……唉,这太败家了,先生,您这是让当兵的用钱砸人啊……”

    丁一省略了李匠头的习惯性抱怨,直接对丁君玥说道:“警卫营你要训练好,主要是射击练习和山地攀登,李匠头那边会先给你十把步枪,你先让他们熟悉瞄准射击……十一月底我回来时,如果警卫营还有问题,你就准备去壕镜濠吧。”

    “是,先生。”丁君玥已经找不出半点两三年前的流浪儿模样了,经历过的战火,一点点地把她身上多余的东西剔除掉了,除了年龄之外,行为举止,她就是一个优秀的军人。

    于是丁一就出发了,要打侯大苟,不可能说打就打,他还需要一支这个时代的特种部队:瑶族狼兵。

    无论是从丁一所知道的历史上击败侯大苟的关键,就是瑶王的狼兵起到了特种部队的作用;还是从文胖子带回来的那些狼兵身上,那攀登山岩如行走平地的身手,丁一都不可能放过这样的力量不用。

    而他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下了命令,瑶王就会派兵过来,他手上并没有如历史上十几年后的赵辅那样,有十几万大军在握,而且还有平定了云南的叛乱获取的信心。十几万大军所形成的威摄,绝对不可否认的,会让很多事情变得方便起来。所以丁一决定带上礼物,自己去蒙山和连山地区,拜访一下瑶王,看看能不能说服对方出兵。

    杜子腾带着一个连,和从香山县赶回来的文胖子一起,作为丁一此行的护卫,在黄牛儿离开梧州的第三天清晨,于深秋之中,拥簇着丁一离开了梧州。

    而在大藤峡的皇帝殿里,黄牛儿还没回来,但侯大苟已意味深长地对郑昂说道:“丁容城必定不会答应的,伊不是能退让的人,听说,十万鞑子铁骑也没让他惊怕,还成就了一个阿傍罗刹的名头,这等人,如何会退让?”

    郑昂把玩着不知道从哪个州府抢来的白玉酒杯,半晌才开口道:“若是如此,阿苟兄何必差阿牛去梧州?这样不是教那丁容城知道,俺等要去打他,他城外那一摊子,便有了准备,俺等岂不是……”

    “你小看天下英雄了。”侯大苟摇了摇头,搂过身边的女子,一番蹂躏之后,用力地拍打着她们的臀部,教她们先行下去,却才对郑昂说道,“他敢把那一摊子放在城外,就有他的章程,那是摆明了,诱俺等去打的……听着探子的回报,那些工坊的窝棚里,建了许多半截的塔,汝当丁某人是白搭的?那些六角形、三四层高的半截塔,应该是有特别的用处,也许就是他施展五雷正法的法坛,总之,绝不是白建的,俺等若真去咬那一块,只怕崩了牙!”

    他没有去看过,也不晓得是缩小版的棱堡群、地堡群,也不知道各个棱堡下面有暗道相通,更不懂得依托着那些棱堡群和地堡群,就算没有机枪,交叉火力的排枪三段射,也足够让义军在那片区域扔下许多尸体。

    但至少在战略上,侯大苟有着足够的敏锐性,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的陷阱。

    “丁容城是条好汉,这是绝对无疑的,江湖上的声名,从来也不是白得的。”侯大苟招手示意郑昂过来,却扯着他说道,“不过,嘿嘿,蚁多也要咬死象!我同你讲,丁容城必会去蒙山或是连山!他必定会去找那些瑶人头领要兵!先前在都峤山,后来不就有人说,战前有几个蒙山瑶人么?嘿,大约那就是丁容城从瑶人头领那里弄来的援兵!”

    郑昂一听激动起来,尽管只是侯大苟的猜测,但如丁君玥迷信丁某人一般,郑昂也同样迷信侯大苟的判断,很简单,因为他从来没有出错过,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些年来,侯大苟一直都是对的:“阿苟兄!俺去蒙山伏着,丁容城若真的去搬兵,俺就弄死伊!”

    “你要多少人?”侯大苟松开郑昂,喝了半杯酒,才笑着问道。

    郑昂想了想,对侯大苟说道:“五百人足够了,他去搬兵,不可能带许多人,不然那些瑶人头领还以为他要去攻山寨,至多也就是几十亲随罢了!”

    “太少,你领三千人去!”(未完待续。。)

第三章 永镇广西(十二)

    “你还是小看了这英雄汉啊!”侯大苟摇了摇头,仰头喝尽了杯中酒,用力一拍,将那杯子一掌拍得粉碎,“在广西,谁能给俺等搞出事来?除了丁容城,别无他人了!你去选三千人,全部选老底子的兄弟,和官军厮杀过的,一旦动手,就全力施为,便是他施展法术,只要近身,千百把刀砍去,便不信他是不死金身!”

    那三十公斤在都峤山爆炸的硝基炸*药,看来给予侯大苟这边留下极为震撼和深刻的印象,哪怕到了此时,分配任务之际,侯大苟也不忘记那所谓的五雷正法,用性命和鲜血换来的教训,总是很难轻易忘却的。

    “好啊!大苟兄你放心,这回我一定搞低丁容城个仆街仔!”三千老底子的兄弟,还任由他去选,这让郑昂觉得极有信心,要知道这可不是去攻打县城,也不是去阵列而战,而是针对只有几十人,至多百来人护卫的丁某人。

    “你出发之后,我再派阿富领三万人,摆出要打容县的架势,使得梧州府那边,无闲去顾行走在他们觉得是内线的丁容城。”侯大苟阴森森地对郑昂下了死命令,“记住,一击全力,不中即退,千万不要粘住!”

    郑昂这回脸色真的变了,他听出了侯大苟的慎重之意,不单是把三千老底子兄弟交给他,还弄出几万人摆出佯攻之势,这让郑昂有点不明白:“大苟兄,是不是小题大做了?丁容城虽利害……”

    “啪!”郑昂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侯大苟一巴掌甩得跌落地上,方才还好好说话的侯大苟,看着郑昂的眼神。就是一只择人而噬的猛虎一样凶残,“小题大做?你老母,你有病咩?我同你讲了几百十次!丁容城,这条友仔,绝对是天下英雄来的!咩人叫天下英雄啊?韩信!关二哥!岳爷爷!常十万!这些叫天下英雄啊,你明不明白?不是那些什么中原一点红、铁臂生佛啊!这一番,一定要搞死他!如果搞他不死。就重伤他!把三千人都死光,我也不怪你!只要丁容城无法理事,他老母的官军算咩叉?有多少。俺等杀多少!明不明白?”

    “明白啦,大苟哥。”郑昂爬将来,郑重地应道,“我一定搞死条仆街仔。搞不死都要搞残他!”

    侯大苟点了点头。但在郑昂要出门去的时候,却又叫住他:“等一下!你把俺等上番从官军手里缴获的百虎齐奔,把手铳,火药炮,全带了去……”火药炮就是点火式的地雷,踩发式的地雷丁一都还没弄出来,更别说义军这边了,历史上要到戚继光的时期。戚帅才发明了人踩上去,滑轮带动燧石打转摩擦产生火花。引燃引信的地雷。接着侯大苟又吩咐,“全披上甲!选俺等最好的甲!我上番去梧州府杀了那狗官时,带着的八百兄弟,你领四百去!”

    对于这个时代的军队来说,侯大苟的安排,这三千人是真的武装到牙齿了,并且连最为精锐,八百人就能陷梧州府,把总兵官杀得躲在府里不敢出来的精兵,也分了一半给郑昂,侯大苟是决心要搞死搞残丁一。

    但正如侯大苟所言,丁一这边根本就不知道这么一回事,并且也没有料到侯大苟会作出如此疯狂的行动。因为从梧州府到蒙山地区的这一带,靠梧州府城这边有好多个乡村,丁一都下村去巡视过。北边就是平乐府,官绅一体纳粮也在平乐府推行了不短的时间,平乐县的民兵训练制度,也安排了肥球和朱永带着一个连的容城书院学生,在这边搞了几个月。

    而蒙山这边的瑶王和文胖子几个月前就开始接触了,虽说没到丁一令下就会出兵来援的地步,但起码也是关系不错,并且丁一派狼兵回去通知了瑶王,说是靖西伯爷会来访的,这能有什么危险?侯大苟在大藤峡再威风,还隔着好几座山呢。

    连文胖子骑在马上,都附庸风雅地呤着什么:“春风得意马蹄疾……”丁一倒是没心思跟文胖子逗趣,他在准备着腹稿和措辞,见了瑶王之后,该怎么开口,自己能给予对方并且让对方感兴趣的是什么东西,而自己想要索取的又是什么东西。

    安排着前出侦骑的杜子腾自然也没空去陪文胖闹腾。倒是怀集那边由吴全义去接手之后,回到梧州也是没日没夜的忙乎,这一趟同样也是难得放松的刘铁,刚好带马经过听着,扑哧笑道:“文叔,您还是算了吧,要是有闲,吹吹您当夜不收的经历好些。”

    “什么算了?”文胖子一听就不乐意了,瞪起眼道,“你文叔当年在东缉事厂,拿的都是文官,一水都是进士及第,你别笑,同进士出身,你叔还不稀罕审他呢!就那些文官,出口成章懂不?光听他们骂我,那都学问,多少文官骂过我?你叔这一肚子,全是学问啊!你看咱们这不骑着马么?广西到了侄少爷手里,至少梧州府也开始象模象样了,这不?春风得意马蹄疾!应景!”

    刘铁算是服气,这有人硬是脸皮比他还厚,在东厂折磨文官的经历还不以为耻,当下摇了摇头也不打算扫他的兴,关键是惹翻了文胖子,这货手黑的很,趁着不注意给来一下只痛不伤的拳脚,他分寸还拿捏得极准,美其名曰:“看看你反应如何啊,不行,真不行!”

    不过吊靴鬼一样跟在队伍里的巫都干,却就不冷不热挤出几个字:“深秋里,这春风好得意。”这厮是赶之不走,丁一是被她缠着无法,她也不闹事,反正就是跟着丁一,说什么那颜到哪里去,巫都干自然就到那里去。丁一要赶她滚蛋,她就要求丁一睡了她,以便让她怀上丁一的种,好回去草原纠集部落,打出大大的一片汗国云云。

    听着她的话,文胖子一下子被恶心到了,饶是脸皮如他这么厚,也不禁脸上泛红。不过看着是巫都干,文胖子就闭嘴,这厮是靖西伯府里,唯一一个文胖子不愿招惹的家伙,连话都不愿意跟她说!

    因为有一次文胖子看不惯她老吊在丁一后面,想把她赶走,这厮来了一句:“你要打不死我,晚上你就要小心,我也不杀你,进去把你睡了,然后怀了你的孩子,我把他生出来,掐死他,再托人送回来给你。”

    当时文胖子看着她的眼睛,真感觉这厮干得出来,当场文胖子真的被吓到,自此他就不再跟这女人说话了。他问过丁一能不能把这货杀了?结果巫都干就幽灵一样出现:“那颜,巫都干有用,你是雄鹰,总要在长生天飞翔,总要有许多的奴隶和牧民给你挤奶、放马,巫都干会让他们放下弓箭,跪在你的靴前。”

    丁一无法否认这一点,如果,不,他必将要踏上草原,征服那漠北,如果他有一个女萨满,那么对于草原上的牧民来说,会更加容易接受他这个统治者。加上柳依依本着榨干压尽的原则,把巫都干派去民兵营里当马术教练,这厮就开始发挥神棍本质,跟人说什么:“你骑不好马,是你的心里没有把那颜当成主人,你要服从你的主人,你的马才会服从你……你跟随着那颜,你的长弓便跟随你……”一大堆狗屁不通的话,居然也忽悠到一些人信了,要不是丁一制止,只怕梧州府城里会有几百个管他叫主人的青壮。

    这一路上,并没有什么曲折,除了文胖子不时出来暴露下限和脸皮厚度,巫都干偶尔对行军之中的士兵指点一下骑术之外,一切都没有问题。接近了蒙山左近的地界,瑶王派来的队伍,很快就跟丁一的卫队联系上,有着他们带路,更不可能会有什么问题。

    “阿昂兄?”潜伏在草丛之中的义军,在丁一的人马过去之后,方才低声向郑昂问道。

    郑昂头脸上涂抹着泥土和动物粪便,如果不是他抬起头的,就算牵着一头猎狗,也很难凭着气味找到他,至于目视,就算站在他身前一米,除非正好蹲下看到他的眼睛,否则在这个没有温度探测仪、也没有红外镜片等科技的年代,是不太可能发现他的。

    他低声地说道:“不要动。让老么忍住。”那名唤做老么的,刚才有一条游过的五步蛇,惊到了丁一卫队里的一匹备马,而这匹受惊吓的马乱窜乱跳,踩中了老么的腿,老么没有出声,哪怕那过来把惊马牵回去的士兵,也没有发现在他脚边不到一寸的草丛里,潜伏着一个敌人。

    老么绝对是精锐,八百人能随侯大苟陷梧州府城的水准,别说明军战力低下云云,那城墙就峙在那里,单就这份能让守军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府城的身手,把总兵官杀得龟缩不出的能耐,不论放在哪个时代,哪支军队,这八百人,都称得上精锐两字。

    等到视野里看不见丁一那人马的身影,郑昂才起身和同伴云看老么:“挺得住么?”

    “腿断了,没事,拿夹板绑好养上一阵就是,只怕就陪不了阿昂兄杀人。”老么脸色苍白,却一点也不慌乱。郑昂点了点头道,“放心,出手,就要丁容城仆街!”

    要伏击丁一的,就是这样的四百精锐,外加三千老底子义军。

    而文胖子,还在深秋里,春风得意马蹄疾。(未完待续。。)

第三章 永镇广西(十三)

    瑶王招侍丁一的排场很隆重,不单是主妇出来陪客,而且还发了盐信,把连南那把的瑶族几位头人也一并请了过来。盐在瑶族中有特殊的地位,瑶区通常不产盐,但又不能缺少盐。瑶族人为了得到盐是需要付出比较大的代价。所以盐在瑶族中是请道公、至亲的大礼,凡接到“盐信”者,无论有多重要的事都得丢开,按时赴约。

    丁一自然也是很感动的,因为这样他可以在蒙山这边就和瑶族各部头人把事情都谈下来,不用再跑一趟连山,至于具体的和合作,那就不必由丁一这位永镇广西的靖西伯亲自去跑了,连历练之后,已隐隐有了将帅的模样的杜子腾,都不至于要去干这样的实务。

    无论是脸皮比城墙更厚的文胖子,或是将门世家出身的朱永,都足以胜任这等事情。其实瑶王的善意,从那队派来接丁一他们的狼兵,就可见一斑了,那队狼兵一见着丁一,就立刻翻身下了马。

    这在瑶族里,一般就是对于长辈才有的礼仪。

    “油茶喝过,请酒,一碗疏、二碗亲、三碗见真心!”瑶王坐在那里,大笑着举碗向丁一劝着酒,案几上摆着好多碟下酒的小吃,有松树蛹、葛藤蛹、野蜂蛹、蜜蜂蛹等。这是将蛹洗净,放入油锅内爆炒至金黄色才取起的。

    丁一是有点不太适应,不过怎么说也是特种部队出身的人,野外求生之中。哪有什么讲究?何谓要来找瑶王谈借兵,这不吃不行啊,于是伸筷取了一个。扔进嘴里嚼了起来,却颇有些意外之喜,因为味道极为香脆,配酒比起茴香豆更胜一筹。

    “靖西伯啊,瑶人的酒,可喝得惯?”瑶王能说官话,虽然有些口音。但至少丁一听着是没有什么吃力的,他看着丁一坦然喝了油茶,吃了炸蛹。却就高兴起来,因为在他印象里,汉人的官,是很看不起这些瑶族人的食物的。

    丁一的回答是仰头喝尽了碗里的酒。瑶族的酒度数并不太高。至少对于丁一本人来说,喝上三碗也并不见得有什么难度,然后无论是他还是瑶王,就没有再喝酒了。其实,除了有严重酒瘾的人之外,喝酒,不是因为开心或伤怀,那么。就只是一种态度。

    当然,严格来说。开心或悲伤,其实也是一种态度。丁一连喝三碗,只是表明自己的出来并没有什么恶意, 也并不打算站在一个居高临下的位置来向瑶王发号司令,他把自己的位置放在一个平等的层面。

    而瑶王的劝酒,劝的不是酒,是忧愁。瑶王的年纪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已经很长寿了,他经历过太多的事,包括被汉人官府欺骗、被义军牵连、被他人利用……等等的事情,瑶王到了现在的年纪,他已经不太在意口头上的东西,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不是这世间最聪明的贤者,有许多无法分辩的办法都可以欺骗自己,所以,他更信任自己的直觉。

    当丁一喝下三碗酒的时候,瑶王就觉得,丁一这人不错。

    不错不是因为丁一能喝酒、敢喝酒并且喝了之后面不改色,而是能学会汉话的瑶王,很清楚靖西伯这样的爵位,永镇广西这样的概念代表着什么东西:兵马、土地、粮食、百姓。丁一身为这样的位置,掌握了这样的资源,愿意吃炸蛹,愿意喝酒,别说是正三品的文官、永镇广西的伯爵,就是一个县令,也没见过对瑶人这样的。

    那么就算丁一是要来骗他,至少也还是很有一番诚意,那么瑶王愿意听丁某人说说,再看看是不是骗局。

    “这布很漂亮。”丁一夸奖着瑶族自己染织的土布,却对瑶王说道,“卖得太便宜了,接下来,梧州府和平乐府的布价会大跌,某发明了一种织布机,用它来织布会让一个人,能顶十个人甚至更多人,所以布价会跌。瑶家的布,要把它当成工艺品来卖。”

    瑶王的老眼闪出光彩,他被丁一的话吸引了。丁一不单是提出自己的优势,更是给他提出了解决的办法,尽管他还不明白什么是工艺品,但不碍他开口向丁一问道:“卖贵,不就买的人少了么?”

    丁一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又扯着腰带上的佩玉,对瑶王说道:“如果能把这颗石头,当成玉来卖,就算是最差的玉,也要比石头值钱;买玉的人,跟买石头的人,不是同样的人群……老人家误会了,拙荆长于此等事务,若是老人家有兴趣,可以派遣尊夫人与拙荆共商此事,应有所得。”

    瑶王听着点了点头,只是站在他身边的年轻瑶人,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吃完了这顿酒,瑶王就请丁一到准备好的房子里休息,毕竟年纪大了,瑶王没有办法长时间地支撑着,老人得去眯上一会,而且发了盐信去请的各部落头人都还没有到,要谈正事,也还不到时候。

    而丁一也并没有催促,只不过在由瑶王身边那个年轻人,也就是瑶王的儿子领路去休息时,却就发生了不太愉快的事,因为文胖子和几个瑶族青年发生了冲突,文胖子看架势准备一人单挑那五个瑶族年轻人。

    “怎么回事?”丁一看着皱起了眉头,瑶王的儿子也把那几个青年人拉开了,他对文胖子的感觉倒是不错的,先前文胖子来过几回,和瑶寨里的人都关系搞不错,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带着狼兵回去了。

    但听了几个年轻人的述说之后,瑶王的儿子刀锋一样的嘴唇便抿了起,看着丁一的眼神,便有了许多的恶意,真真切切的恶意,瑶人要比汉人更为直率一些,讨厌一个人的话,会很直接的表现出来。

    而这边文胖子正在跟丁一汇报着为什么起冲突的原因:“警卫营一连在构筑工事,他们就不同意,说是到了瑶寨,安全自然有他们负责,说我们这么干,就是不信任他们。侄少爷,这事胖子来料理就好。”丁一听着,倒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邓佳命一贵,这事你们做得不对。”文胖子对着瑶王的儿子这么说道,他摇了摇头望了丁某人一眼,对瑶王的儿子说,“胖子来了,自然是你们管吃管喝,就是在山里死了,那也他娘的是命,但我家侄少爷不行,整个广西的百姓……”

    瑶王儿子却不耐烦地打断了胖子的话:“好了,不要再说了。”然后他就带着那几个年轻人、刚才随着他送丁一过来的狼兵,就这么离开了。这放在任何一个华夏土地上的汉人官二代身上,就算是一个县丞或是主簿的儿子,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无论如何嚣张,也无论如何不满,就算自己父亲马上要跟对方翻脸上表弹劾,至少也要交代一两句场面话,训斥一下自己的下属等等。

    但对于邓佳命一贵来说,他有着自己处世的原则和准绳,还有愤怒的理由,当他带着那些人离开以后,他甚至也不在他们面前,遮掩自己对于丁一的不满:“我不喜欢他,那个汉人的大官。”他有他的原因,“我的父亲称他为靖西伯,那个大官是怎么称呼我父亲的?老人家!你们就算不会说汉话,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不尊重我的父亲,他看不起我们,和其他的汉人大官,没有什么区别。”

    “那个大官,看上去就是一个书生,我也觉得不如那胖子!”有人这么说着,马上就有人附和,“胖子很不错,上一次来,我和他比射箭,他很利害。”更有人说,“算了,那大官只怕摔他一跤,就能哭起来了……”

    这时身后传来了咳嗽的声音,众人回过头去,却才发现了瑶王背着手站在那里,看着这些瑶族的年轻人,瑶王长叹了一声:“客人前面,不要乱说话,别欺人家年轻,人家辈份高,你们要当长辈来尊重,记得了么?还有,不许去撩拔靖西伯摔跤还是比划拳脚,没有人去跟长辈做这样的事,会让客人笑死的,传出去,人家都笑话,咱们瑶人,是些不懂事的蛮子。好吧,去打点猎物回来,晚上,连南那边的头人赶过来,才好招呼人家。”

    那些年轻人纷纷应了,取了自己弓箭,便往山林中去,邓佳命一贵也想和他们去,却被瑶王叫住,示意他跟着自己来,瑶王年纪虽然大了,精神不是太好,不过常年在山间行走,腰腿倒是硬朗,行到一处悬崖边,他找了块石头坐,示意邓佳命一贵也坐下来。

    “汉人有汉人的规矩,不是那靖西伯不尊重我们,你坐着,听我说。”老瑶王望着山间渐衰的草木,便如他渐渐凋零的生命,这一节正在不可逆转的发生,他终归是要把瑶人的山寨,交到自己儿子的手里,或者,在他死后,由其他的瑶人部落,推举出新的瑶王,但不论如何,这就是他的族群,“不要计较这些,要看那靖西伯,许了什么东西给瑶人,懂么?”

    看着自己的儿子点了点头,瑶王挥手示意他自去:“让我坐一下,我得想想,头人们来了,怎么和靖西伯谈。”他终究老了,没有注意到邓佳命一贵离去里,眼底那丝不甘的神色。(未完待续。。)

第三章 永镇广西(十四)

    在去到瑶族准备好的房子之前,丁一本来想说一下杜子腾的,来这里又不是来打仗,着实不宜和瑶人的关系搞得太过恶劣,至于文胖子这厮,丁一很清楚,他是怕由杜子腾去和对方交涉的话,只怕真的会动起手来,所以他来没皮没脸去和那几个瑶人混扯一通,真在瑶寨和人家动手,文胖子是绝对干不出这事来的。

    但来到瑶人安排的房子,或者说所谓房子的前面,丁一就不打算说杜子腾了。以一个职业军人的眼光,换成丁一自己,也必然要构筑防御工事的。依深山密林而居的瑶族住房,采用有是棚居。

    什么叫棚居?华夏城镇里,难民、贫民搭的窝棚?没错,差不多就是这样:是用杉木条支撑屋架,屋顶盖草和杉皮,周围以小杂木和竹片围壁。也就是在房外一刀捅进去,绝对是通透而过的,而里面就是依山挖洞,白天在这窝棚活动,晚上进去睡洞里。

    这要让人堵上了,真的跑都没地方跑吧?要说外面这棚居是用石条、石块垒起便还罢了,小杂木和竹片啊,别说刺客,有条没冬眠的蛇,黑灯瞎火都能游进来啊!这还比不上个帐蓬靠谱呢。所以杜子建才安排那个负责警卫的连队,开始挖掘工事。

    先挖出壕角,插上削尖了的树枝充当拒马,,山上密林,别的没有,木头多得是,砍了木桩扎起来,再垒出胸墙;然后是排水沟、交通壕、坑道指挥所、高处的观察哨……基本上到了金乌西斜的时候。一个连阵地就构筑完了。

    而在干这些之前,杜子腾他们不可避免的,就是把人家瑶族人准备的房子。给拆了,要不是深山老木之中,要平一块地方出来构建阵地,也是蛮麻烦。这也就难怪那些瑶族人有意见,换谁没意见?准备好房子招待客人,客人二话不说把房子推了,百多条汉子在那里挥舞工兵铲挖沟。谁乐意啊?

    不过丁一可不认为自己跟评书里还是小说的主角一样,随便住下,然后就能屁事也没有。还获得瑶人的友谊云云。当阵地构筑好了以后,丁一坐在坑道边上的小马扎上,那种安全感,绝对不是那个棚居所能给予的。

    别说有杜子腾在。就单是李云聪跟着。安排士兵轮流去洗漱也好,值勤岗哨也好,自然是不必丁一去操心的了。以至丁一竟发现,他难得有闲,欣赏这原始山林的景色来,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不外乎如是。

    “先生。”刘铁跑了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马背上把吉他盒子拎了过来。或者说出发时,不知道他怎么就把这玩意带上了。但不管怎么说,这霞彩满天,秋风爽朗,山石峥嵘,抱起吉它在山林之间,浅呤低唱,倒也是一件让人开怀的事。

    所以说,狗腿子也不是人人当得的,丁一出发时一脑子都是怎么跟瑶王谈,绝对不会想到带把吉他的,偏偏刘铁就想到了。丁一撩拔着琴弦,一串串熟悉的和弦流淌出来,他禁不住低声音哼唱着那些属于将来也同属于他的过去的歌曲。

    从“难免曾经跌到和等候,要勇敢的抬头……”到“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他渐渐地在自己的歌声,肆意放纵起来,身边的士兵,听着这新奇的调子,直白的歌词,也纷纷地在边上跟着哼唱着。

    当丁一玩疯了,开始嘶吼起:“千杯酒已喝下去都不醉!何况……”那些士兵大都是广东籍的,听着粤语的词儿,愈是亲切,更兼那摇滚的节奏,很容易就让人投入,特别是年轻人,特别是年轻人聚集的团队,他们在丁一唱完之后,纷纷要求再来一次,这让丁一很有成就感,尽管连他自己也感觉到有些跑调,可是,谁在意呢?

    许多夜来投林的宿鸟,都被这群热血的男人粗犷的嗓音吓得纷飞远离,只不过这一次当唱到“泪眼已吹干”时,丁一把手按在琴弦之上,左手握着拳头高举过顶,一下子身边那三十来个士兵都闭上了嘴巴,他们是军人,是受过大半年正规操典训练的军人,并且在二万人里表现最好的军人,玩得再高兴,当看到丁一作出这个战术手势时,无一例外都停下来。

    “……无力再期望,啊?”一个悦耳的声音在山林间响起,她好奇地用着广东话问道,“很好听啊,为什么不唱了?”她大约离这个临时构筑的连阵地边缘有十来米的距离,正从树丛间露出脸来,鲜艳多采的头巾,明亮的银饰,还有比银饰更明亮的动人双眸。

    她全然不知道,在她的身后两步处,巫都干已抽出黑色的小斧。

    “你会说广东话?”丁一把吉它递给身边的刘铁,抬起手示意他们不用紧张,刘铁接到吉他,马上接替了指挥,分派那些士兵进入各自的阵地;而丁一则冲着那林间的女孩走了过去,巫都干慢慢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用询问的眼神望向丁一,后者轻轻地摇了摇头,于是巫都干伏下身体,没入枯黄的长草之中,就象一只幽灵。

    瑶族的少女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山林之中,无拘无束的欢乐,没有笑不露齿的讲究,也没有含蓄的礼仪,她开心,便笑,她说:“不难学,拉珈、布努、勉、官话、广东话……”她还列举了广西的另外一些方言,统共不下二三十种,“……妹伦都会说!”

    “你很聪明,我都不太会说。”丁一走近了,看着这女孩大约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约摸五尺出头的高矮,只是一张瓜子脸生得小巧,看去上却仍显得修长苗条,“你喜欢唱歌?刚才都是在学我们唱,不如,你也唱一支给我们听听,可好?”

    那女孩倒没有什么羞涩之类的表情,很爽朗地回答道:“好啊,只是你不会说拉珈,就没法用那琴来弹了。”

    丁一看她模样可爱,不禁笑了起来,伸手想去揉她的头发,但马上方才醒觉,她不是丁如玉,也不是天然呆,也不是,远在淡马锡的雪凝,这便让丁一毫无征兆地突然伤感起来,时间慢慢地改变着一切,许多人,许多事,都和原来不同了。

    丁如玉已经是大明年代第一位女将军了,披甲顶盔,麾下虎贲万余镇守关外;天然呆已经很久没有再吵着要丁一陪她去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了,那个战地医院似乎是她所属意的新玩具,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至于雪凝,丁一很久都没有想起她了,如果不是刚刚那习惯性想伸手出去和对方玩闹的下意识动作,雪凝这个曾经在他心中占据了不小位置的女孩——至少他不愿失去她,方才要把她送到淡马锡去——现在,怎么样了?

    “你想起了你的妻子?”妹伦望着突然间笑容凝在脸上的丁一,用她那银铃般的声音问道。

    丁一的笑容便有了些苦涩,他抬起头,冲刘铁招了招手,后者便充份体现了一个狗腿子敏锐的心思,取过吉他奔了过来,丁一从他手中拿过乐器,低声对他说道:“记得提醒我,该把雪凝接回来了,却是亏欠她良久啊!”

    听着他这话,刘铁却有一份如释重荷的轻松,低声道:“先生,雪凝姐能有您这句话,也算不枉她一份痴情了……雪凝姐是有信来的,只是每封信上,都再三叮嘱,教弟子不许在先生面前提起她,她说,先生心里,装的是家国,是苍生,她不能乱了先生心。”

    丁一听着,只觉得鼻子发酸,只是无言地点了点头。刘铁很识趣,马上就籍故要去看看岗哨跑开了,可是丁一已经没有和眼前这个靓丽的瑶人少女搭讪的心情了,他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强笑着对那唤作妹伦的瑶族少女说道:“小娘子见谅……”

    “你没有哥哥说的那么坏噢。”少女明亮的眼睛,似乎有着某种直视人心的本事一样,她说,“肯为女人悲伤的男人,就算不太强壮,总归不会太坏……”她侧着头这么说道,“……再说,汉人又不用打猎,你可以去读书,你识字吗?”

    “大概还知道一些。”

    妹伦握着小拳头挥舞着,对丁一说道:“那就要勤快地读多些书!听山外过往的货郎、客商讲,只要考到秀才,就可以不用干活,每个月去领米了,你勤快些,好好地读书,也能活下去的!”

    丁一没有什么心思接腔,尽管这很有语言天赋的小女孩,对山外的事并不太懂,居然认为汉人的官,因为不会打猎,也要为了活下去忧愁,说话之间透露出一种很可爱的感觉,但丁一没有心情,真的没有心情。

    “好了,我要回去了,是阿哥使我来找你,叫你们过去吃饭,这今晚上,下足了盐的鸟酢、熏牛肉,还有烤肉,快来,快来!”她蹦跳着,却示意丁一弯下腰,凑到丁一耳边说道,“我阿哥会找人,在吃饭时找你切磋,你千万不要答应,我看他叫了铁卵和四仔他们,铁卵却是赤手打死过成年老虎的,四仔单人就掐死了两头野猪,你别下去和他们比试,你教他们来比唱山歌好了,他们唱得没你好听,嘻嘻……”说罢,她便蹦跳着跑开了。(未完待续。。)

第三章 永镇广西(十五)

    篝火在这深山老林的秋夜里,洋溢出格外的温暖来,它是一个热源,于秋风中,把原本不太熟的人们,吸引得不由自主紧挤在一起。丁一看着熊熊的篝火,他看见了自己,大约因着这世道的艰难,才得以把这些瑶族的头人,都聚集到身边来。

    瑶族之中也分为许多不同的部落,南面那位上下打量着丁一的那个年轻头人,就是属于过山瑶;而挨着过山瑶头人的,很用心听着丁一讲述的壮年人,就是连南那面另一个瑶人的部落头人,丁一似乎方才听说是排瑶的,这位很用心,有什么听不明白的,当即就会发问。

    “几个窝头,两只山鸡,几碗水,一竹筒酒,再加个几个壮实小伙帮人担担抬抬一天,能换多少银子?”丁一并没有去讲很高尚的道理,而是很朴实地讲到日常生活的小事,这却也是瑶族头人们,愿意听到的。

    那位排瑶的头人,算了一算,笑着说道:“两钱银子?一钱总是有的吧?至少能换半钱。”有不会说官话的,就有妹伦用银铃一般的声音在边上翻成他们能明白的话,钱是这年代的一个重量单位,斤以下是两,两以下是钱,这一钱就是三点一二五克,到底是多大一块银子,丁一还真不太懂,总之就是很少的一点吧。

    边上那些瑶族头人,也都纷纷赞同地点起头,大约这年头,又没动物保护条例,普通山鸡也不禁猎。真不值什么钱吧。所以那排瑶头人的话,大家听了都觉得很是认同,连瑶王也在点头。说是大概也就这么多。

    “不提京师,就是府城里的文人墨客公子佳人,去踏一回青,也就是去城外的草地上玩半天吧,你们知道要花多少钱?春夏放两个风筝,秋冬烤点肉什么,温一壶酒。请几个歌伎……通常这么聚一趟,七八个人,就算穷到没钱请歌伎。纯瞎扯吹牛,花费也得五六两银子。“丁一微笑着对那些头人说道,当然这样的聚会是真要这么多花费,因为至少得饭管饱。兑了水的酒管够吧?没说请人出来诗会还是踏青连吃饱都不管的。这年头大家还要脸,干得出这样事的人还是不多,所以一般穷书生,是不太敢办这样的聚会的。

    但一众头人,这时就有了差距了,有如那排瑶头人两眼放光,也有一些人根本就不明白丁一在说什么,甚至那位过山瑶的头人。眼里还有点怒意,大约觉得丁一是在污辱瑶人穷苦的缘故。几乎立刻就要暴起了。

    “两只山鸡,几个窝头,几碗水,一竹筒酒,再加上几个壮实小伙担担抬抬的,至少可以赚到二两银子,没错,你们没听错,这是往少里说,待正常的话,再给那些人看一下咱们的舞蹈,再找个老人,给他们讲讲瑶族的故事,赚个四五两银子,也并非不可能。”丁一抛出了诱饵,他相信自己也可以通过结义这样的方式,来得到这些头人的认同,千百年就有著名将领这么干过。

    问题是,有头发谁做癞痢头?虽说捏在手里只有两府之地,但丁一有着永镇广西的大义,手下二万新军也正渐渐成熟,民兵训练也开始走上正规,接下去后装枪要装备上,那二三千人的战事,他需要干的真就一件事,推!只要对方敢和丁一在平原决战,那就是推,没有第二件事了。

    整个大明觉得丁一利害,崇拜他的不是没有,但知道他的工场生产力跟上去会如此利害和可怕,那就真的是没有。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比丁一更清楚,钢铁产量就是国力,就是战斗力!

    装备到营,就可以小规模的推装备到团,基本就是可以一县一县地推。

    当然,前装枪也可以,但丁一实在无法接受可能存在的大量伤亡,当遇着重装骑兵不计伤亡冲锋时,没有机枪和火炮压阵的前装枪方阵,是不太可能压得住的。别说华夏没重装骑兵,南北朝都能弄出来的东西,战争需要的话,弄出来完全没技术难度!

    所以,除非到了最后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否则丁一不打算用拜盟这样的方式来拉瑶人下水,否则今后当他发展起来,瑶王提出一些过份的要求,丁一就不好拒绝了。而很明显,他这个诱饵,让瑶族的头人很感兴趣。

    至少有三四个头人已经凑过来问道:“此话当真么?”

    “哄鬼去吧!二两银子?能换一两银,瑶寨不用五六年,就该富足起来了!”过山瑶的头人不屑地冷哼起来,一两都是百分之一千的暴利,二两?发梦也不是这样的,他本来就对丁一没什么好感,此时更觉得丁一嘴里没一句实在话。

    丁一也不生气,又不是搞老鼠会,一个个哄进来,这玩意总要分拆开,才有可信程度:“诸位知道大明的钱在谁手里?不,不是皇帝手里,皇帝只怕比诸位也富不了多少,国库的钱他要动用,还得诸部尚书,内阁大臣同意才行呢。大明的钱,就在士绅手里!”

    说到这里丁某人突然冲那尽是恶意的过山瑶头人问道:“听说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么?又有个说法,叫做游山玩水,随便找个府城里的士绅富人,问一问他就知道,这不是某生造出来的词。”

    “是有!”排瑶的头人一拍大腿,便开口说道,“前面那句不知道,游山玩水,我也有听汉人说过的。”其他瑶族头人也大多数点起头来,这的确不是丁一捏造出来的词语嘛,听说过的人还是不少的。

    丁一微笑着点了点头:“有钱游山玩水的,就是士绅,咱们要赚的,就是他们的钱。卖给他山鸡,卖给他水和窝头,吃喝的可不是山鸡和食物,是这片大山的风韵;卖给他水酒,也不是水酒,而是瑶族的风情……只要这旅游业弄得起来,何愁赚不到钱?”

    这回没有人能懂了,连担任翻译工作的妹伦,都眨着明亮的大眼睛望着丁一。

    旅游业是什么鬼东西?还风韵和风情?完全是不知所云了。

    倒是那过山瑶的头人却开口道:“看来你是真是汉人的大官,先前以为你是假冒的,这白净的面皮,简直就是那汉人戏台上演的公子,现时看来,真是汉人的大官,汉人大官说的话,总是听不懂的。”

    丁一哭笑不得,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倒是呆在丁一身后的巫都干听懂了,她不知道从哪里拔了一根小骨刺,突然跑到那过山瑶头人的身边,扯起他的手扎了一下,然后不理那在摸刀的头人,就用骨刺挑着那点血,在篝火下对那些头人说道:“这点血,值多少钱?”众人被她问得愣住,她却对那过山瑶的头人说道:“见谅,不小心,刺到你了,要不要带你到梧州医馆包扎一下?我听说,瑶人的勇士,是敢和野猪赤手相搏的,故之方才也没有意,想不到,害得你痛成这样……”

    “有什么痛的!不打紧!”那过山瑶的头人听着,马上把被扎了一下的手缩了回去,挺胸做豪迈状,“没事,不就扎着一下嘛,我上回去打猎……被那畜生……你们看,这么长一道,我都没当回事,把那畜生杀了,扛回寨里去!”他边说着,还扯开衣裳展示着伤疤。

    “这滴血,有没有人为了它,跟我拼命的?”巫都干没喝酒又洗了澡的此时,火光下倒是颇为看得过去,她的话,让那些头人纷纷摇头,谁发疯去买那点挑在骨刺针尖上的血?却听她又说道,“但若这点血,是你们最喜爱的小女儿的处子之血,我看,想把我杀死的人,是不少的。我家那颜说的,就是把这点不值钱的血,找个由头,教它值钱起来。”

    这话糙,但好懂,虽然其实也没说明白,但至少那些头人听着,纷纷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大多能意会了。

    这个时候,那个过山瑶的头却一下子站了起来,望着丁一说道:“你怎么说得好听,我都是不信,汉人总是会骗人的!你出来,和我打上一场,或是你能站着,我便信你,瑶人只和英雄交朋友,不和只会说嘴的骗子喝酒!”

    瑶王看着头痛无比,他那边一再按下自己儿子,哪知道这过山瑶的头人来上这么一出?他却不知道,正是邓佳命一贵的撩拔,这过山瑶的头人,才会对丁一的恶意如此之强烈,才会跳出来要和丁一打上一场。

    “你有种就出来,大家做过一回!”他得意地用下巴指着丁一,傲然地挑衅。“你放心,看在你有敢上山来找我们谈的胆子,只要你被打倒之后不爬起来,我便不打死你的。”

    丁一真的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哪里会想到,和一众头人相议关于瑶区民生大计的时候,突然有人跳出来,要跟他做过一场!这他娘的什么事啊?议会里的群架么?想到这节,丁一倒也平和了,对,议会里不也一样打么?

    “若你输了怎么说?”丁一微笑地冲着那个头人问道。

    这时瑶王、排瑶的头人、妹伦都不约而同的出声:“万万不行啊!”他们是知道这过山瑶头人的武力,认定了这白净面皮的汉人大官要是落场,是必死无疑的!(未完待续。。)

第三章 永镇广西(十六)

    篝火在跃动着,丁一看着它再一次看见了自己,是的,正如他的心情,热切且火热。毫无疑问,丁一热衷于这种简单而直接的逻辑,杀人,通过杀人来赢得胜利,是他熟悉而擅长的事情。

    正如他擅长造反,在丁一那一段人生里的同龄人,几乎都擅长这个,因为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何造反,他们熟知历史上每一次大规模的农民起义,他们知道土地兼并导致人们活不下去就要造反,也清楚蒙元的民族压迫和屠杀迫使民众无路可退造反,更清楚大明帝国就是华夏数千年里农民起义的首次胜利……书本上还归纳每一次造反失败的根源,如果造反可以让这个民族浴火重生,丁一会比现在轻松得多。

    就算造反失败,该如何应对,丁一也同样很清楚,因为都是当年考试的学分。可是他也同样清楚,一旦造反,这个民族、这个国家所承受的伤创,将需要用五十年,甚至更加长的时间来舔舐伤口,而如果可以通过温和的手段来进行变革,可以回避许多不必要的附带伤害。

    杀人也是一样的,所以丁一尽可能地避免让自己变成一个屠夫。

    但如果象此时一般,有人希望通过被杀死,来让问题得到解决,毫无疑问,丁一并不会拒绝这样的事,所以他微笑着,甚至在脸上略显慌张地回答道:“诸位说得也是,某不会比试。只会杀人,出手,那个、那个你就会死啊。故之,还是罢了,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不!”过山瑶的头人,依旧用傲然的腔调,拒绝了丁一的提议。

    甚至当丁一告诉他:“如果你一定切磋一下,可以和我的弟子杜展之比。我只会杀人。”的时候,也被视为怯懦者虚张声势的空城计,不单是瑶王和妹伦。其他刚才出言反对比试的瑶族头人都摇起头来,在过山瑶的头人面前来这么一出,绝对不是明智的举措,还不如认输直接一些。更为好下台一点。

    “他看穿你了。不要再吹牛,你是一个识字的人,你可以跟他比写字……”妹伦低声地对丁一这么说道,她一点也没有发现夜幕下,在丁一身后的巫都干,脸上深深的无奈,就算有人注意到,大约也会把这理解成为。她对于丁一将要面临的羞辱的悲伤吧。

    “不!不是那位杜展之,不是姓文的胖子。是你,你来到瑶寨,想让我们瑶人听从你的号令,是这样吗?没错吧?”过山瑶的头人环视着那些瑶族的头人,向他们问道,“你们能相信一个只卖弄嘴皮子的汉人的话的吗?不,我不相信,除非……”他狰笑道,“你站出来,我们做过一场!”

    丁一再次拒绝了他的要求:“杀了你,于某此行,并无任何益处。有的只是仇恨,某此行至瑶寨,是想让大伙携手并进,让瑶人和汉人的生活都富足起来,而不是来杀死某个人,让大家之间的仇恨更加强烈一些,此非正道。”

    这下连那些瑶族头人都不爽了,本来他们还觉得过山瑶的头人,这些的举动有点太过冲动,看谁能打,本就不是决定谁能带领着族人,生活得更好的凭证,大家又不是肌肉长到脑瓜子里的货色,都是肩负着一个部落的存亡,没有人,哪怕那个过山瑶的头人,也不会蠢成这样,大家都很明白,他就是看丁一不爽罢了。

    不过丁一这番外强中干的说辞,却真真就犯了众怒了,不能打,说一句“非我所长”之类的话会死啊?这么说着就让那些头人们,想起以前受过汉人官府的瞒骗、欺诈等等不好的事情来了。

    于是便有人冷笑着道:“你出来杀了他,我顶板瑶听你的号令!”、“是,我红瑶也是一样,你只管出来把这厮杀了,今后你有号令,我瑶寨绝不忤逆!”这位更狠,取刀在手上割了下去,然后开始用丁一听不懂的话,咒誓起来。

    按着妹伦的翻译,就是向祖先和神灵发誓,只要丁一今日自己出来,杀了过山瑶的头人,红瑶今后一百年里都依丁一的号令,若是丁一死了,就听丁一孩子的号令,若是丁一的孩子也死了,那就听丁一孙儿的号令,百年之内,除非丁一这一脉尽绝,否则绝不反悔。

    接着其他瑶族头人也纷纷发誓,

    “但是这样,若某杀了他,过山瑶……“丁一犹豫着,但坐在旁边的瑶族头人却看着他的手在发抖,于是那头人让边上的手下过来,吩咐了几句教他去了,便听丁一说道,“……过山瑶岂不是就跟某成了死仇?如此是不妥当的,此事此莫再提了!”

    然后他更让说出,教得一众瑶族头人哄然大笑的话:“某长于杀人,也好杀人,瓦剌围京师之时,某不时手痒,率数弟子,夜出来城踏营而去,不杀上若干个人,都睡不好觉。在草原上,某每晚都睡得很好,因日日杀人!是么?巫都干?”

    巫都干在丁一身后,格外的低眉顺目:“是,那颜率着我等,洗劫部落,把老人都杀了,青壮掳了……”这凭着丁一这白净脸皮,加上没有喝酒,脸上没显出刺青又作了汉家装束,看上去面目姣好的巫都干,鬼才信他们的话?

    这时却就有几个人来了,却是先前那瑶族教手下去唤来的,这头人一看见他们的来到,就冲那个过山瑶的头人说道:“你与他说清楚,然后教那汉人大官,好快些把你杀死了,大家好喝酒、吃肉!哈哈哈哈!”来的那两人,却就是这过山瑶部落可能的继承者。

    过山瑶的头人也大笑起来,对那两个说道:“你等发下血誓,若这汉人大官出来把我杀死了,今后我们的瑶寨,百年之内就听他的号令!”来的路上早就有人把此间的事说与那两人听,那两人早就听了瑶王儿子的劝说,此时就尽极所能,要把丁挤兑得下不了台,立刻就割破了手,发了血誓。于是那过山瑶的头人愈更得意,“好了,汉人的大官,你且出来,来把我杀了吧!不然的话,你就赶紧滚开!我们瑶人,不和你们这种汉人的骗子交朋友!不跟你们一起喝酒!”

    于是丁一失去了所有的籍口,而所有的瑶族头人,除了瑶王以外,在酒水的刺激下,都期待着一个汉人大官,在牛皮被捅破以后,如何被羞辱,他们将会记住这一次,是的,并且保证回到自己的山寨以后,把这一幕夸大十倍,告诉其他的瑶人。

    劣根性从来不是某个民族的专有,也更不是华夏人的专利,而是人,所共有的。

    至于瑶王,他不想看到这一幕,但瑶族的瑶王,并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王,他更象一位被推选的长者,特别是,他已经老了,他可以号召其他的部落,但他已经无法约束他们的意志,特别是在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除了悲伤,瑶王的老眼里没有其他的东西,他很清楚结局,过山瑶的头人当然不会去杀死丁一,但他会羞辱他,这次会谈付之流水,而更加麻烦的是汉人的大官在瑶寨受到污辱以后,瑶人想得到食盐的代价就会更大,深山老林里的瑶族,生活会更为艰难。

    他甚至后悔发出盐信去召集这次聚会,不过,他是瑶族的王,他握住了丁一那看似因为害怕而颤抖的手,他是瑶族的王,他会担负起自己的责任,而不是让事态向更为糟糕的结局走下去。

    所以瑶王用力地捏捏了丁一的手,低声地说道:“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他伤到你的。”

    然后他站了起来,面对过山瑶的头人,对他说道:“我想,你可以打败我这老头,你不如试下,要是你可以办到,那么,你来当这瑶族的王,怎么样?妹伦,去把我的霸王枪拿出来。”枪头为了不压枪杆,通常只有四两左右的重量,而霸王枪,就是更长的刃,更长的套筒,也意味着,更重的枪头,使用者要有更强的臂力。

    瑶王之所以成为瑶王,除了他处事公正,素有威望,那一杆在众多瑶寨之间从无敌手的霸王枪,也未尝不是原因之一。不过他已经老了,他已经多年没有再握起、也不再需要握起那杆霸王枪。

    但今天,他要重新握起它。

    对于妹伦和另外一个女孩子用力扛过来的霸王枪,瑶王尽管仍然能够单手扯起它来,但任谁也能看到,那动作早已不复年轻时的自如,老态,无法回避地在他舞了个枪花时,更加明显地体现出来。

    但瑶王没有退却,他握着他的霸王枪,如是权仗,他对丁一望了一眼:“吾非为汝而战。”

    他伸手抚摸着自己痛爱的小女儿妹伦的脸,然后走向了篝火中心过山瑶的头人。

    值得老瑶王重新提起霸王枪的,绝对不是丁一,若说是为谁,也只能是妹伦,还有瑶族的百姓,也包括了枪尖所指的过山瑶头人。(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三章 永镇广西(十七)

    “不。”丁一站了起来,他叫住了老瑶王,提着霸王枪的老瑶王,丁一走了过去,他边走边对那些瑶族的头人们说道,“也许你们被汉人骗过,但至少我说的话,从来都是算数的。”他说着便越过了瑶王,“多蒙看护,不过老人家,丁某还是想自己来解决。”

    然后丁一冲着身后的文胖子点点头道:“报号。”

    “容城丁一在此!谁与一战!”文胖子撕心裂肺地咆哮起来,声音在风里传得很远,黑夜的深山之中,似乎群山也在回应,阵阵的回声,宛如万马千军一般。丁一便这么行过去,踱着四方步子,不急不缓。

    这下子那些瑶族的头人,便不再起哄了,很简单的一件事,那就是他们认为丁一明知会被羞辱,他依然有勇气下场来面对,以自己的身份,而不是官府的衔头来面对这一切,至于丁某人看上去跟戏台的公子哥一样,只怕连那过山瑶的头人一招都接不下,这倒是次要的,就算无拳无力,丁一至少还有一个勇字。

    瑶族的头人其实心里都很清楚,丁一可以不必这么做的,汉人的官府,从来没有人这么干过,哪怕是一个县官,也不会这么干——或者说,没有人会这么疯。无论如何,勇士总能得到尊重,哪怕是汉人的勇士在瑶寨之中。

    “今夜这场,大伙看看便罢了,谁张扬出来,全个瑶寨都搞他!”便有人这么说道,也有人对那过山瑶的头人喊道。“过门总是客,意思到了就好!”其他头人也纷纷附和,这就不单单是敬佩于丁一的勇气了。

    而是老瑶王手中所掌的霸王枪的缘故。是老瑶王召集他们来,而现在老瑶王又要提起这杆多年不曾把起的霸王枪来替丁一出头,如果把丁一羞辱得狠了,那就是打老瑶王的脸啊,传出来,金秀和连山的瑶族自己的瑶寨里都不服瑶王,不是个笑话么?

    于是过山瑶那头人就郁闷了。他又不傻,当然明白大伙的意思,不过刚才血誓都立了。这会草草收局,能不带这么虎头蛇尾的吗?方才起哄立血誓帮腔挤兑汉人大官的是这些人,现在暗示不要弄得太过火也是这些人!不过他也无奈,再不痛快也不能在这当口去犯众怒。

    这时丁一已行到他面前二步外。撩起袍裾将那一角仔细在腰带上塞紧了。一手背于身后,一手平摊在身前,把后世影视里黄飞鸿的亮相,扮了个十足十,却向那过山瑶的头人问道:“尊驾可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若有,不妨先去将诸事办好再来,某不会切磋,只会杀人。”看着那过山瑶头人原本泄下的气势。又被撩拔起来,丁一微笑着伸手一让。“请。”

    没有人去留神此时站在外圈的巫都干,脸色上的苍白,也没有人去留意她用蒙古话喃喃的低语,便是看见了,大约也是觉得,这女人恐怕是担心的缘故。因为她的脸上的神色,就是真真切切的恐惧。

    而妹伦看着肤色白晰面目俊朗的丁一,潇洒地站在篝火旁边,她知道丁一会死的,是的,她从他的侧脸上,便能看得出他的刚毅,他就算被打倒,也必将会爬起来,只要他爬着,他就一定会爬起来,这是一个不会认输的人!这就是妹伦的感觉,而发了血誓的过山瑶头人,便不得不一次次去将丁一打倒,直至把丁一打死,以使他再也不能站起来。

    因为瑶族头人都发过血誓,如果丁一还能爬起来,又不认输,那谁能说他输了?

    不,她不能看着他这样死掉!妹伦冲着丁一跑了过了,她根本也没想过跑过去干什么,只想着要把丁一拉开,带着他逃下山去。但她才奔出两步就被拦住了,老瑶王的霸王枪横在腰后,拦下了妹伦:“男人的场子,男人自己去撑下去。”

    过山瑶的头人这时暴吼一声向丁一扑了过去,他本就身高体壮,高速之下应该能把这汉人大官撞飞,再加上全力出击的拳头,他知道足够把丁一打昏,这就是最好的解决的方法。因为连妹伦都看得出丁一不会认输,这头人哪里又看不出来?

    这让篝火旁边的诸多头人和老瑶王都暗暗地点了点头,过山瑶这头人,不但有勇力,还有头脑,他要真是收力把丁一摔一跤什么,一会丁一爬起来,那场面就不好看了,大家都不好看,所以一拳砸昏,就是最好的应对措施。

    而且他先撞之后再挥拳,也就根本不给丁一任何的闪避机会。

    只不过在堪堪要撞上的一瞬间,甚至过山瑶的头人都感觉已经触碰到丁一的手臂时,丁一退了半步,这半步一点也不难,难的这份眼力和身手的协调性,退早了,对方奔马一样逼过来,退迟了,那就硬生生承接这份冲击的力量,恰恰就在对方着力的点上,只好令到过山瑶的头人一下子失去了重心。

    而对方硬出来挑衅,不得不说其身手也真的极为过人,马上向前抢出一小步就硬生把身体的平衡找回来。而这个时候丁一已经提起双拳,形成一个标准的格斗姿势,黄飞鸿造型摆一下就得了,真要动手,丁一从不轻视对手,必定是狮子搏兔,全力出击。

    过山瑶的头人刚调整好重心,大约也就是不到半秒的时间,后手摆拳如弓箭一样捶了过来,不单用上了腿部、腰胯、肩膀的力量打出的重拳,而且快,极快,快到带出了破空劲风声的重拳。

    丁一并没有再退,而是向前冲过去,他不再是几年前的丁一,面对一个镖局的总镖头,还要靠跑步把人拖垮。丁一的左手肘尖快速外摆,以肘尖撞击在对方这记重拳的侧面,然后右手一记直拳,正中过山瑶头人的颈部,右手又再跟着一记勾拳,准确打中对方下巴,直接把那头人打得短暂滞空,再重重地摔落在地。

    眼力好的,还看得出丁某人一退一进,一肘一直拳一勾拳;

    水平有限或是不精于搏击的,如妹伦那样的,只见两人对冲,然后那过山瑶头人就倒下了。

    就这样结束,本来就应该这样结束,现代搏击训练之下,八百公斤一拳的泰森就不要去提他了,女拳击手汤洁丽,一拳都有三百公斤。丁一这一记后手直拳至少也有四五百公斤,有没有拳套之类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只要命中,绝对就足以解决问题。

    “承让。”丁一对着倒在地上的过山瑶头人抱拳致意。

    文胖子在人群外放声高呼:“容城丁一在此,谁与一战!”

    这时候那些瑶族头人才回过神来,那排瑶头人喃喃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边上那些头人下巴真的好一阵才合上,“什么可能会这样?”、“搞什么鬼啊?”更有人冲着躺在地上的过山瑶头人喊道,“他娘的,起来啊!你老母,不就一招么?输了一招,起来再放对啊!”虽说暗示别让丁一太难堪,但在瑶人里素有勇名的这头人,就这么一照面倒下,都是瑶族的男儿,看着真提不起劲。

    于是有两三个头人抢上去,有人要去踹地上那过山瑶的头人,有人想去搀他起来。

    “诸位,请听丁某一句。”丁一张开双手拦住他们,却是对他们说道,“人死为大,虽然诸位与死者情同手足,但亵渎遗体终是不敬的。”然后丁一放下手,冲这几个头人点了点头,将塞在腰带上的袍裾扯了下来,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那几个头人将信将疑过去查看,却马上就有人惊叫道:“没气了!”、“真的不会动了!”

    这时妹伦才发现身边的巫都干一直在念念有词,她好奇地学了几次,便学会了,却问道什么意思。巫都干才醒觉过来,这时篝火中心已乱成一团了,巫都干低声地摇了摇头:“你们杀不了我的那颜的,阿傍罗刹,他就是阿傍罗刹,在黑夜里,他就是神……草原上,多少苍狼的子孙,就是在这样的黑夜里,被他抽去了魂魄……”

    四五百公斤的一拳,没有拳套的情况下,正中喉结,绝对是碎裂的,当然,喉结碎裂不坍塌的话,不堵塞呼吸道,也许不会死,但可能么?这样一拳击落,绝对颈髓都损伤了的,可能不堵塞呼吸道么?何况丁一习惯性还抽了一记勾拳,那过山瑶的头人,把舌头都咬断了一半,急速肿大的舌根,都足够让他窒息而死了。

    当那些头人重新坐下的时候,他们望着丁一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们居住在深山老林里的瑶寨,并没有听说过丁一在江湖上的名头。

    也没见过,赤手空拳一拳就把能生搏虎狼的对方活活打死。

    “我说过的话,向来是算数的。”丁一似乎没有发生过刚才的事一般,很平静地对着那些下意识离他远一点的瑶族头人说道,“诸位信还是不信?”

    “信!”、“我们信!”一众头人纷纷答道,有时候,也许最为简单直接粗暴的证明方式,反倒是比起语言更加有说服力。(未完待续。。)

第三章 永镇广西(十八)

    “几只山鸡卖二三两银子,不是明天就能成,得修路,路要不通,人家怎么来游玩?要十天摔死三个,谁敢来?要让有钱人放心出来游玩,广西的地界得太平,不太平,出城就让侯大苟那边抢了,谁敢出城?”

    “只要平定侯大苟,各个寨子出些丁壮,官府看看想办法支付些粮食,把路修起来,这事就可以折腾,这可不是一锤子的买卖,这要弄成了,以后太平年间,瑶寨的日子,大伙的后代,就不用这么苦了。”

    没有人回答他,过了良久,那位连南的排瑶头人才犹豫地开口道:“我等要出多少兵?”其他的瑶族头也连忙附和着发问,更有人问道,“那平定侯大苟得多长时间?修路又得多长时间?丁大兄,你只管开口,我等全听你的就是。”

    丁一举起酒杯,笑道:“出兵多少,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这些兵能不能守规矩,能不能杀敌,例若某安排自彼等潜伏,有敌人经过,便潜伏不住,跳起来杀人,这样是算不得功劳的……依我看,到时要算功劳,服从命令完成任务的,按着任务的难度,每次就有一点到三点不等的功劳,平定了侯逆,大伙就来算功劳,哪个瑶寨的功劳高,就大伙一起出力先修哪个瑶寨的路!修路也计功劳,出工不出力,就没功劳,以后游人来了,先往功劳高的寨子那边领去,总不能叫老实人吃亏,耍奸偷滑的人得了好处。大伙说是不是这理?至于出多少人,这个得公平,看看寨子大小吧。一会大伙找展之商量就好……”

    大事抵定,丁一自然不可能亲自和这些头人一一去谈细则,不单是有没有空闲,主要还有一个,那就是身份的问题,不是他要端架子,而是长此下去。瑶人若有什么不满,都直接跑来找他,丁某人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啊。

    除了出兵。还有盐的问题,也是瑶族头人关注的,还有瑶族花布的销路等等,不一而足。至少大的方略。还是要丁一听取他们的意见,再拿了主意之后,方才教杜子腾他们去谈。于是在山上,不觉四五日就去了。

    丁一倒是过得充足,只是却就苦了山下潜伏的那三千多义军。

    义军本来纪律性就差,如叫他们等上一日半日,都是老底子的兄弟,倒也是知轻重的。还能约束一下自己的情绪,但这么五天过去。还是要求啃冷窝头,喝凉水,吹山风,就不太扛得住了,若是以前,没有抢习惯还在打猎种田倒也罢了,现时早就习惯没有就去抢,去掠夺,哪里受得了这个?

    于是开始有人说闲话了,有人发牢骚了,连郑昂也不太弹压得住,因为都是跟着蓝受贰起家的老底子,谁也不比谁资格老,义军里都是知根知底的,大伙一闹,怎么压?别说义军,就是卫所正军,一闹饷,也是不好安抚的事, 一弄不好也只能向上面要兵马来镇压的。

    “那大伙想怎么样吧?难不成就这么走了?”郑昂也是无法,事实上义军并没有清晰地建制结构,就是大头领下面有小头领,小头领下面再有小头目,三千老底子义军,管理他们的,就是七八个大头领,所以郑昂也只好向他们这么问道,“侯大兄……”

    他刚说了半句,那七八个大头领里,就有人不乐意了:“阿郑你这是什么话?拿大苟压俺么?当年也是一同跟着蓝大哥起事的,大苟有主意,老兄弟都服他管,所以后来推了大苟来掌总,但大苟就算在这里,老子也是这么个话,这他娘的有天无日头,到底要等到几时?兄弟们要都饿病、冻病,这仗还怎么打?”

    郑昂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别提军纪了,义军真没有这东西,历史上侯大苟让官军平掉的时候,他在各地都还有着义军呢,谁来救啊?大家看着势头不好,都躲自己熟悉的山林去了,留着侯大苟在九层山那里和官军死扛。

    所以,侯大苟真的是个难得的军事天才,就这么一伙义军,硬让他经营到能纵横广西数十年,还能兵出湖广、广东。不过很明显,郑昂就没有侯大苟的水平了,这下子就有点不知该说什么,还是侯大苟分给他的四百精兵里,领头的那个大哥出来帮郑昂解围:“这样吧,我等四百人,随着郑小兄在这里伏着,后面那三千兄弟,看看怎么七八百人一批,轮流下去休息,把体力养好,不过不能跑得太散,这边杀将起来,一个时辰内一定要聚兵杀将过来。”

    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听着似乎不可思议,按现代军队来说,连同打背包、加上其他携行装备、领取枪弹全副武装,排级不过三分钟,连级五分钟,营级紧急集合也就十五分钟左右,团级也就是半小时。

    七八百人,要一个时辰集合?事实上这算不慢的了,在这个年代来说,特别是义军。

    郑昂也是无法可施,只能同意这个意见,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潜伏多久啊;那些头领倒也是见好就收,就这么分派下去。那四百精兵的头领,等着那其他的头领都散去了,方才对郑昂说道:“郑小兄,你也太较真了,就凭咱们这四百人,就是几千官兵,也能在野战里叫他有来无回的,何况对方只有那百多人?”

    仔细想落,郑昂着实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于小心,要知道这四百精兵,就是侯大苟领着,把据城而守的官军击败、陷落梧州府城的八百壮士里的一半啊,想想梧州的高墙还有守城的数千官军,都拦不下这八百壮士,对付丁一那百多人,又是有心算无心,着实单这四百人,也是足够了的。

    “好吧,就依阿兄说的就是。”郑昂说罢,继续指挥着手下去取小竹管,因为这原始的点火式地雷,导火索受了潮哑火,那真没什么出奇的,所以埋下之前,都是按着义军之中工匠指点,用晒干小竹管套着,再用油纸包裹,然后才埋进土里去。

    也幸好丁一上山这么些天,让得郑昂有了时间从容安排这些事务。

    看着那一个个唤作“铁火炮”地雷,还有已经固定在木架子上,排成一排的把手铳,如果不是工匠告诉他,太多把手铳安在一起,会把木架震塌,甚至郑昂还想列成三排。不过像现在这样,七八把把手铳装在一个大木架,都填好了药和铁砂、铅子,悬刀上挂着绳子,只要人在后面一扯绳子,几个木架上数十根把手铳就有一同开火,郑昂知道,这回丁某人是必死无疑的了。

    “弄点树叶,把木架前边盖着,铳口都塞上软木别受潮了……火绳拿下来,前面有动静再洒引火药和点火绳……”郑昂指挥着手下干活,他一点也没轻视丁一,他很认同、也理解侯大苟所说的,丁容城就是所谓世间英雄,要搞,就一定要一下子搞仆街,不然的话,后患无穷。

    在瑶寨里的丁一自然不知道这山下的事,这些天他在山里是一刻也闲不下来,因为一众瑶族头人在杜子腾、吴全义那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定额之下,都纷纷跑来找丁一。丁某人自然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然是告诉他们,这事就交给下面弟子负责了。

    于是那些头人又来新的招数,那就是要让人回寨子里去,带回来一些小萝莉,要送给丁一为妾,大约是看丁一对于妹伦和颜悦色的,觉得丁某人喜欢未成年少女。这真的让丁一哭笑不得,只能告诉他们,自己家里已有一妻两妾,暂时也不想纳妾。

    可是瑶王和那些头人嘴上是作罢了,实际上妹伦就带着一群小萝莉,每天的任务就包围着丁一转。她们找丁一唱歌弹吉他,跳瑶族的舞蹈,要是成年男子,丁一还能板起脸,这么一群小萝莉,他真的只能躲,难不成还板起脸来叱责么?也许世家出身的公子少爷是毫无心理阻碍干得出来,但怎么也说是受到良好教育的丁某人,是真的干不出来这等事。

    妹伦简直就是一个政治指导员了,丁一凭仗着这几天学会的一点瑶族话,听到妹伦在跟那些小萝莉说:“我岜说了,反正只要能跟在这汉人大官的身边,总能恳着他给寨子里点好处的,要是大官身边没有咱们瑶人,人家管着整个广西,那得多少人啊?下了山,没两天就把咱们忘记了……”岜,大约就是父亲的意思,是发bia音节。

    丁一真的是无奈,他在广西执行的民族政策,很重要的一环就是关于少数民族的携手创业走向富裕,不富起来,谁会长久听他的?这怎么可能会忘记?问题他还不能说穿,要不先前装着听不懂,那些萝莉说体己话也不避他,现时说破了老脸也不知道放哪才好。而且又听妹伦说道:“我喜欢丁大官,我一定要嫁给他,他会唱歌,会弹琴,还识字!而且,他好会杀人!”那些小萝莉,吱吱喳喳地附和着,“是,听头人说,这大官好会杀人!”

    这下算明白了,丁一苦笑着,原来自己受欢迎的原因,是因为会杀人。(未完待续。。)

第三章 永镇广西(十九)

    好吧,若是因着这缘故,丁某人必须承认他有被众多女孩追捧的原因。毕竟此时和现代社会没车没房没爱情是不同,在这么一个纷乱的广西,会杀人,能杀人,就意味着活下的机会更大,就意味着能保护自己的家庭。

    尽管这让丁一颇有点自得,但也让他愈加地伤怀,一个正常的社会不应该这样,这是一种生命得不到保障,秩序得不到维持的体现,这也愈加地坚定了他要重启这华夏的信念。可是他并没有沉溺在这种伟大的情操里太久的时间,因为刘铁急匆匆地跑来:“不好了!先生,文胖子出事了,他们要杀了文胖子!”

    文胖子并不负责任何定额的分配,因为丁一不认为他有这种能力,这不是人生经历或是为官场阅历可以弥补的东西,这是一个数字游戏,给每个瑶寨的定额,无论是兵员的定额,还是盐、瑶族花布的购买额度等等,都是数字游戏。

    瑶族,其实在这个年代并不叫瑶族的,他们自称为 “勉”、“金门”、“布努”、“炳多优”、“黑尤蒙”、“拉珈”等等,对于自己的民族,则是自称为徭族,而大明官府更习惯称呼他们为“猺”。

    单看这个反犬旁,就知道是一个带着贬义的称谓了。为啥呢?因为其他少数民族不提,单瑶族,开始他们并不是少数民族,古昔年也是华夏普通的百姓,后来就是因为拒交徭役。跑到深山老林过活了,所谓的“你离群索居,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民族!”这话用在瑶族身上,倒真的是十分适用。他们就真的成了一个民族。

    所以,瑶族本来就是因为不服徭役才成为瑶族,要他们出丁,交税之类,除非丁某人手下有十多万大军吧,要不然那是白日做梦。但丁一现在没有条件去弄少民优侍的政策,当然就算他有条件。也绝不打算这么弄,所以,让不服徭役的瑶族来服徭役。这是一个很需要技术性的活,也就是杜子腾和吴全义他们在玩的数字游戏。

    比若一千人的寨子,要他们出多少兵为好呢?出兵就关系到功劳点计算,人家别的寨子出一百狼兵。这边出个三十。必定正常来讲,捞起功劳点就要比出一百的低效率许多,到时打完仗了,修路?得,排后边吧。

    但出兵多了,要是丁一打不赢,那侯大苟过来找瑶寨算账,到时自保都成问题。谁也不能担保丁一打得赢啊,这跟赌斗鸡一样。就算开咬前某一方胜算再大,也指不准一会输了。

    所以,还要预备着头人们弄一些老弱来充数。每一个开出的数字,都要卡在头人的敏感点,让他们相较着其他瑶寨,觉得自己这样吃亏了,而让他们自己主动来争,来提要求。很多由丁一这方面提出来,瑶人会翻脸的要求,由他们自己提出,就很平淡了,例如说瑶族花布的定购量,排瑶的头人就提出了:泡过水后,用牛来拉,谁的布先裂,就为最低等,依次类推,收购的价钱得不一样!

    于是丁一压根就没让文胖子来弄这些事。

    结果呢?刘铁咬牙切齿地骂道:“文胖子真是,枉得平时弟子们还喊他一声叔,这勾当真是,唉,太无耻了,人神共愤啊!”原来,文胖子趁着整个瑶寨都在忙的当口,把瑶寨两个寡妇给强暴了。

    “先生,最让人发指的,他居然给人捉奸在床!”刘铁整一个道德楷模的模样,说着唾沫横飞,指手划脚,混然不记得当初没当上二管家之前,去偷看丫环洗澡的人里,也有他这一号人物。

    丁一听着本来那点出于关心,而略有些动容的表情倒就松弛下来了:“怎么?这事文胖子是被枉冤的?”若真的文胖子干出这等样事,该怎么处置,丁一自然是要处置,但要是文胖子没干这事,丁一必也不会坐视他被陷害的。

    刘铁这厮,话里明显就夹枪带棍的,因为以文胖子的身手,再怎么着,也不能在强暴寡妇时,被人活捉的,倒有可能被人撞见,直接把撞见的人和寡妇一并杀了是真的,东厂里做到颗管事的人,能手软么?

    很明显刘铁就是故意欲扬先抑,担心丁一觉得,自己是帮文胖子说话,所以故意留了这么一个漏洞,来提醒丁一。这时被问到,刘铁也知道不能再藏着掖着了,马上就竹筒倒豆子把他了解的都说了出来:“先生,这个弟子也不晓得,只是觉得那两个瑶族女人,还不如文家婶婶好看呢,文叔虽说平时猥琐些,好去青楼玩什么‘金莲盏’,但也不至于到这地步啊!”所谓金莲盏,就是让歌妓脱下鞋来,将酒杯置于鞋中,因为缠过的脚,唤作三寸金莲,所以就美其名曰:金莲盏。

    听着这话,丁一不觉哑然失笑,这话糙理不糙啊。

    但是刘铁这家伙马上就摘出自己来:“不过也说不好,所谓家花不若野花香,就凭文叔喜欢玩金莲盏这趣味,指不准就好这口也说不准啊!”看着丁一瞪过来的眼神,刘铁马上就闭上了嘴,因为他感觉到有点影射到丁一了,因为大师母柳依依,大伙不都觉得鬼一样么?自家先生不止一次表示,大师母便是他心中的美人,这趣味也真够特别的。

    不过丁一倒没有刘铁脑洞开得这么大,一时也没想到这节,只是起身对他道:“带路吧。”

    不用带路,那边人声喧嚣,却是一众头人押着被塞了嘴的文胖子过来了,边上那两个,想来就是被“强暴”的寡妇了,只不过看不出半点受害者的伤悲来,倒是一脸的喜气洋洋,似乎路上捡到金元宝也似的,看那身段模样,刘铁还真说得没错,文胖子的媳妇,那真的要比这两位强多了。

    “丁大兄,你说话是算数的。”那些头人里,排瑶的头人就先开口了,一上来就明显要用话把丁一扣住,“你说瑶人下山去,便要守你的规矩;汉人上山来,也是要守规矩。我不晓得,爬上寡妇的床,这事在丁大兄的规矩里,该怎么处置?”

    看着文胖子,丁一就知道他是怎么被捉住了,这厮赤条条的,真是全身上下不着片缕,大约就是在办事时,不知道被谁把衣服收了去——若在府城,还能跳窗而逃,翻进谁家院子里偷身衣服——这瑶寨里,那不好意思,深山老林之中,只管逃吧,是去找老虎借身皮,还是去寻五步蛇借个蜕下的皮鞘?再说赤着身子,那些树枝荆棘,大约是不会自动避开的,只怕跑不上百十步,就全身血淋淋了。

    丁一望着那些头人,却是笑道:“你们也真干得出,文胖子还一个劲吹嘘跟你们交情多好,你们却弄了这么个套子来让他钻,还真是好交情。”这种明显的套子,丁一要还真去跟人一五一十讲条件,那真是脑子进水了。

    那些头人毕竟是瑶人,还是比较直率的,听着都脸上发红,并且他们惊讶地望着丁一,因为出乎他们的意料,丁一非但没有慌,而且一语就把其中的关节道破了,把他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谋揭穿。

    不过这事显然他们商量过了,仍由那排瑶的头人,涨红着脸强撑着开口:“丁大兄,不论怎么说,文胖子就是把人睡了,一睡两个,你要不信,叫她们脱下裤子让你验,文胖子弄出来的东西还在……”

    “行了,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说吧,你们想怎么样?”丁一忍着笑摆了摆手,示意那些头人别再往下演了。瑶族头人们眼神里更加流露出来钦佩的神色,他们一时没想懂,丁一为什么如同能读心一样,便知道他们有条件要提?

    那排瑶头人张了张嘴巴,突然回过头去对其他的头人,用瑶话说道:“丁大兄怕是有读心的法术,被他看破了,要不算了吧?”他们并不知道,这几天丁一已勉强连听懂一些瑶话了,所谓民风淳朴,大致也就是这样吧。不过那些头人却有几人还在起哄,说反正丁一让他们提条件,就提一提嘛,于是那排瑶的头人便红着脸说道,“我的小儿子,给你当护卫,做得不好,任打任骂就是;每个寨子里,你要带一个女人走。”

    “就这样?”

    “那个、那个,丁大兄,能不能先支点盐?”

    丁一长叹了一声,却对他们说道:“先让文胖子过来,我问他几句话吧。”那些瑶族头人便嘻嘻哈哈地把文胖子解开了,那两个被他“强暴”的寡妇,倒是拿出衣服来,就要帮文胖子穿戴,倒是文胖子这脸皮比城墙厚的家伙,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谢绝了她们的好意,自己把衣服套上就匆匆跑过来。

    “侄少爷……”文胖子低着头,喃喃地叫一声。

    丁一无奈地问他道:“你也不是没分寸的人,怎么干得出这种事?”

    文胖子居然低声说道:“本来咱家还能把握得住,可她们一脱衣服,那个毛发茂盛,咱家就把持不住了……”看来果然还是怪异的癖好啊,丁一真不知道打他一顿好,还是打他一顿好。反正,真的就是想把这厮痛打一顿就对了。

    “这两个女人,你想怎么办?”

    文胖子笑嘻嘻地说道:“那就养在瑶寨,咱家有空就过来看她们便是,跟着侄少爷,不贪污也有许多银子拿,又不是养不起……”

    “那成,我回去就跟文婶子说说你养了两个外室。”

    “侄少爷您慈悲啊!”文胖子一下就跪了下去,抱住丁一的腿嚎道,“跪搓衣板好痛的啊!”(未完待续。。)

第三章 永镇广西(二十)

    但这等事丁一怎么能替文胖子去隐瞒?文刘氏精干得很,跟着天然呆在操弄那战地医院,士兵都对她很是尊重,这边一整个连的人,日后总是包不住火的,总不能说文胖子在瑶寨里包养外室是军中机密,要大伙遵守保密条令吧?若这么搞,保密条令以后就是一纸废文,谁还把它当回事?

    “你自己做下的事总是要面对的,胖子,我看你还是自己领回家去吧,要不等她发现了,只怕到时不是跪搓衣板。”丁一忍着笑对着文胖子叮嘱了几句,却也没空把心思花在这上面,其实这事对丁一来说,不见得就是坏事。

    因为那些头人会来设这个局陷文胖子,那就说明了一个问题,他们已经开始在丁一的规矩里,寻找规则的漏洞了。守丁一的规矩,已经开始成为一种默认的前提。所以丁一很爽快地回应了头人们的问题:“女孩就算了吧,各寨头人的儿子,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到雷霆书院梧州书院去读书,毕业之后成绩如果优秀,提到我身边的警卫营里,也是可以商量的事。”

    读书?瑶族头人一听就翻白眼了,不过这个时候刘铁就站了出来,随便叫过几个警卫连的班长,拿出军用地图指点着,然后问那些头人看不看得懂?等高线的现代绘图法弄出来的地图,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还真没有这年代那写意式的地图好明白,至少写意式的地图。那边有条河,这边有座山,就画在那里。

    那些头人自然看着都捉瞎。刘铁便笑道:“还要起草命令,安排作战计划等等,没读书识字,那就算先生答应,也是在先生身边呆不住的,什么都不懂,哪能成?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丁一看着那些头人被刘铁劝说着。倒也慢慢平息下来,便笑着把这事交给刘铁去处置,招呼文胖子过去说话:“看那两个女人。倒是愿意跟着你的,老文,这回算是特例,回到梧州之后。一个月禁闭。罚薪半年,你可服气?”

    要换别人,摊上这事也没脸开口,但文胖子那脸皮真是特别厚实,居然诞着脸问:“侄少爷,那要是咱家能劝得她们不跟我过,是不是就不用禁闭,也不用罚薪了呢?小人自己的事。自己能折腾好啊!”他看起来,倒是对如何劝说那两个寡妇是胸有成竹。

    “是。”丁一马上给了他肯定的回答。“就成吧,我也不关你禁闭,就交县衙去审,那就按强*奸*妇女,并且情节特别严重来处置,大明律我不熟,怎么判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回去之后,到时交由衙门去审理,现时广西的衙门里都有陪审团在,想来也不会枉冤了你……嗯,看来得弄个军事法庭来治你这种军中害虫才对!对了,强*奸怎么判?五到七年?还是一二十年?”

    文胖子脸上苦得能挤出水来,丁一不熟大明律,他文胖子最熟这个啊,东缉事厂不就是专业罗织罪名的么?他干到颗管事,要还不熟那真的可以去买块豆腐撞死了:“这个,这个,侄少爷,能不能别给她们请讼棍?”

    “为啥?”

    “若是按着侄少爷的章程,那个啥法律援助的,给她们请了讼棍,她们听着要挨九十大板,肯定说是她们不情愿的啊!那胖子我就玩完了!”因为《大明律》里很清楚规定“凡和奸、杖八十。”后面还有一句“有夫、杖九十。”就是男女双方都是要挨的,虽然寡妇,但也是有夫之妇啊,若由知县判还好,现时有陪审团这名目,肯定会认为是有夫的。

    丁一听着倒就来了兴趣,问多一句:“怎么完了?坐个二十年牢出来,你也就五、六十吧?”

    文胖子对《大明律》那是真熟,都带上哭腔了:“我的侄少爷啊!‘强*奸者、妇女不坐’;您给她们一请讼棍,肯定为了不挨板子,就咬定她们不是自愿,‘强奸者、绞。’这哪是坐牢啊?我、我还是带她们回去吧,然后老实去坐禁闭……坐完禁闭回家,不知道还得跪多久搓衣板……我的命好苦……”文胖子失魂落魄地跌坐在那里。

    丁一不禁失笑,这厮算是自作自受。但在这问题上丁一是不可能不管的,要不是看他被人设局,那两个寡妇又明显愿意跟着他,真的就直接丢县衙里去审了。

    此时刘铁已把那些头人安顿好了,回来禀报道:“先生,他们同意送孩子去上学,不过弟子擅作主张,把那些小女孩也收了,要不那些头人不罢休,所以弟子便准备把让她们到小师母的医院里,打打下手,估计没几天就受不了跑了,要是没跑,小师母那里也缺人手,您看?”

    “办得不错,展之和全义留在瑶寨,去把其他事务敲定,十日后带着狼兵回梧州,你把警卫连召集起来,咱们今天中午和瑶王他们再吃顿饭,就启程回去。”毕竟梧州那边一大摊子事,丁一不在,许多决策性的东西,也没人敢拿主意。

    瑶族的头人们,已经坐下来谈了,哪么丁一留在这里的意义基本就不大。

    刘铁却是极为高兴,毕竟杜子腾和吴全义都被任以职务,倒是他一直没有安派,这也是方才他会自告奋勇去和那些头人谈的原因,他想在丁一面前,展现出自己也是能任事的,又听丁一叫他去召集警卫连,更觉得先生来是信重自己的,倒也就一扫先前的颓势了。

    而这一日,在蒙山地区之外,山脚下的潜伏着的郑昂,却叫来人手去把那三千义军里的头领们传了过来议事,对他们吩咐道:“把轮休的人手都召集回来。依俺看,不是今日就是明日,丁容城只怕便要回梧州了!”边上那些义军的头领都很奇怪郑昂为何会下这样的结论。

    “虽然咱们的人,在深山老林里跟不上瑶人,路更不如他们熟,但山脚下撒下的探子,也不是一无所获,几天前,有多股瑶人,从这里出来,回连南的寨子里去了,然后带了一些女孩子又回重新回来,大约就是想和丁容城结个姻亲,或是许给他麾下将士之类的,都到这一步了,想必该谈的也谈好了,丁容城不可能长久离开梧州的,应该就是这一两天的事。”

    郑昂绝非有勇无谋之辈,那些老底子义军是清楚的。而且他们也是知轻重的人,先前有天无日头地潜伏,大家都不干,现时听着郑昂说了,就这一两日,这当口自然不会再去摆资历什么的胡搅乱缠,只是不少人有点尴尬地道:”郑小兄,俺手底下的,有些兄弟病了,故之下去休息的不止百来人……”、“俺也是一样,这么多日了,兄弟们憋不住……”

    说是几百人去轮休,其实那三千义军里,留在这山脚下的,只有千人出头。郑昂本身就是蓝受贰的老义军出身,哪里不知道这其中的来去?不用去看都能猜到七七八八,这也是当其时他不同时放人下去休息的原因,一放羊了,要重新召集起来,又得好一阵时间。

    不过这时他倒也没去责怪那些头领,只是挥手道:“俺晓得的,都是一个马勺搅饭吃的弟兄,总之,马上去把人手召集回来便是,要是到了后天日出,丁容城还没有来,你们就先撤回去,这边留着侯大哥派来的四百壮士和我手下人就可以。”

    那些头领听着倒也乐意,义军真的厮杀起来,倒是要比朝廷这年头的卫所官军勇敢,他们倒真的不会怯战,对朝廷军马还是有着不小的心理优势。听着要再等两日,没仗打就可以撤,便也高兴起来,纷纷表示,马上就去召集人手回来。

    去到正午,便来报知郑昂,已经回来了一部分人,大约现时三千人回来了二千,其他义军都跑去较远的村子、镇子里去,都派了人去传回来了,正常来说,午饭之后应就能到。郑昂点了点头吩咐道:“将那些木架子上的把手铳木塞取下来,这日头正好,不怕受潮,将引火药都洒在火药池上,火绳都夹上去。诸部兄弟,按着先前分派的位置,潜伏好了,天黑之前,便是有屎有尿,也都拉到裤子里不得动弹,可明白么?”

    众头领欣然领命,都是打老了仗的人,自然不会在这当口掉链子。郑昂又向那四百位侯大苟分派给他的壮士说道:“众家兄弟,剑枪刃上都涂了锅灰或是土,却莫要教那人觉得不妥,那丁容城是大英雄,这么些年,谁见过瑶人给汉人的官送女人的?谁见过汉人的官,敢带百十人就上瑶寨的?这等人,绝对不能轻视!”

    那四百壮士都不是多话的人,听着只是点头去做,倒是领头的拍了拍郑昂的肩膀道:“郑小兄,你是领军的人,你的心定是要静才好,俺等这布置,便是关二爷来了,也只能走麦城的!”

    郑昂望着那布置好的数十根把手铳、埋设好的地雷,身而四百虎贲,身周三千老底子义军,却也点了点头道:“好,今日就打到丁容城仆街!”(未完待续。。)

第三章 永镇广西(二十一)

    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又有瑶族狼兵带路,行走到山林之间,便是有些惊险也能平安趟过,不论是略有微醺的丁一,还是护卫着丁一的那警卫连的士兵,都觉得这一路行来,极为惬意无比。看着士兵们的表情,随行的瑶族头人,倒是对丁一所说平定侯大苟之后,修完路之后的旅游业,很有些期待。

    看起来这些瑶人无比熟悉的山水,对于汉人来说,似乎倒真的是蛮有些吸引力一般。

    刘铁还是蛮尽职,维持着队伍的纪律,毕竟山高林险,要是一不小心摔死一两个,那真的就是非战斗减员,到时自己在丁一心目中,地位就更加低下了。可以说在陈三、杜子腾、胡山这第一批弟子里,刘铁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很明显是靠到很后面的了,也许就仅仅比那十来个当时土木堡之役,护送王振退到淡马锡的弟子略好些。

    甚至,连雷霆书院里那些学生之中的佼佼者,也就是李云聪、杨守随、丁君玥、吴全义这些人,渐渐长大之后体现出来的能力,也要比他更强悍。他是七窍玲珑心肝的人,自然看得出丁一还是很念旧地照顾他,有意无意也分派给他一些不易出错的事去负责,但自己要不争气,只怕一辈子到头来,也就混个类似于管家的地位了,这可不是刘铁想要的结局。

    所以从丁一让他负责警卫连开始,他就一直很小心。

    待到下了山那些瑶族带着狼兵回深山里的瑶寨去了,刘铁很紧张地马上就整队。分出前哨、侧翼的侦察兵,整顿队形然后再上路。这倒是让丁一微微点头,能力低下不要紧。世上多得是平庸的人,哪有个个顶尖的?关键是态度,至少刘铁这态度是很不错的。

    “子坚,不太对。”文胖子虽然颓废得不行,毕竟充当过许多回的硬探和夜不收的人,他还是强打着精神,履行着自己作为警卫部队军士长的职责。向刘铁提醒道,“说不出什么事,只是觉得不太对劲。”

    刘铁开始还不太在意。打趣道:“文叔,担心着随行的两个小妾么?”但很快前哨和侧翼的侦察兵也开始回报:前方路况不明,仍在探查,请缓行。什么叫路况不明。就是如文胖子一般。觉得不对,但是又找不出什么痕迹来。

    听着这信报,刘铁回头望了一眼丁一,咬了咬牙,却是做了一个平生最为正确的决定:“暂停前进,扎营!”他知道如果去问丁一,自然他就可以卸下做出决策之后,出现的不良后果之的责任。

    但毫无疑问。这么干只会让他在丁一的心眼里,愈是体现出能力的低下来。

    所以他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按着操典扎起营盘,然后派出三骑奔向平乐府,去让肥球和朱永那边领着民兵来迎,就算无事,也就是花耗些钱粮,当成是民兵的拉练,若是有事,至少三千受过几个月训练的民兵,也能当成接受过个把月集训的新兵来使用。

    土木作业基本上就是丁一麾下扎营时,必须干的事情。整个大明里,大致上如此迷恋土木作业的将帅,除了丁一手下,别无分号了。事实上,如果不是丁一的到来,这要到千百年后的一战,才开始普及起来。

    “先生,前方路况不明,铁以为,还是把营盘扎下,等朱永那边领着民兵过来,再前行不迟。”刘铁向丁一这么汇报,他也是硬着头皮,心中已经做好了被丁一训上一顿,或是被冠上怯懦的帽子。

    但丁一并没有给予他任何训斥,只是笑道:“看来你是要学孔明了,诸葛一生惟谨慎啊!没事,部队交给你带,便由你来作业,若我再指手划脚的话,那还成什么样子?”丁一知道是得分手让学生去做了,就算有什么挫折,也是他们所必须经历的。

    他不是神仙,并没有洞悉一切的能力,能算出侯大苟竟在此地埋伏了重兵,但是不得不说丁一的决定是正确,如果他不舍得放手去指点刘铁的话,很大的可能,便是就地展开捕索,扩大侦察的范围,那么也许会有几个侦察组的士兵,会步入郑昂所埋设好的地雷阵里。

    一个决策者的决策,往往就会影响许多东西,也对战局造成了变化。

    当那三骑飞奔而去时,郑昂并没有动手,因为丁一还没有步入埋伏圈,而他埋伏下的地雷阵和把手铳阵,绝对不是为了三骑侦骑而弄的。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直到警卫连的士兵把战壕挖到五十多公分深,已经看得出丁一所部就要在这里扎营的时候,郑昂才下定决心发动攻击。

    刘铁只有责骂着士兵,因为干活而全身冒汗,这年代的人又留着长发,所以有不少士兵把头盔摘了下来放在脚边,这让他很恼火:“戴上头盔!戴上!他娘的谁把头盔摘了,回去关三天禁闭!关完禁闭你就老实去矿场的守卫部队带民兵吧,警卫营有的是兄弟想进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他们身后,也就是刚刚下山走过那段路,池塘边、杂草丛,发出无数的嚎叫咆哮声:“斩死丁容城!”、“杀了丁容城个仆街!”无数人从池塘边、杂草丛里,树林之中、落叶之下跳将出来,一下就把他们退回山上的后路截断,然后向着这边冲杀了过来。

    “三排!投弹!”刘铁因为紧张而嗓音都变得有些尖锐了,幸好身边的鼓手还算冷静,急促鼓点立刻就传递出了他的命令,一直被刘铁当成预备队没有参与土林作业的第三排,马上旋下手榴弹的后盖,勾上拉环,三四十颗手榴弹,分成三个批次,以班为单位,向着冲过来的敌人飞掷而出。

    剧烈的爆炸,飞射的弹片,很快就把第一波涌上来的义军,放倒了七八十人。但是领兵前来时,已由侯大苟面授机宜的郑昂,对这种伤亡早有准备,立时下令:”以我为界,退后者杀无赦!”他身边站立着的就是侯大苟分给他的四百壮士,这四百人绝对是精锐,现时被郑昂当成督战队,看见有人退后的,也是眼都不眨就是一刀过去。

    这些全是义军的老底子,头领看着督战队杀人,当下也纷纷嚎叫着:“顶硬上啊!”在义军里能当上头领,也是绝对的悍勇之士,喊叫着擎了刀剑就在头前冲杀了过来,那些义军一下子被唤起了血性,尽管死了七八十人,可是余下来那**百人,依然跟随着头领冲锋向前。

    文胖子看着双眼圆瞪地咆哮:“骑兵排!着甲!着甲!”虽然整个警卫连都是骡马化,但真正的骑兵,却只有骑兵排那三十多人。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如文胖子一样变态,喜欢无时无刻披着三层甲,但骑兵排里的绝对是好手,里面有十几个是从赵辅那边抽过来的边军,班排长都是文胖子的老兄弟,其他十来人也全是骑术很好可以上阵的。

    这时听着文胖子的号令,纷纷取甲披挂起来。刘铁高声呼号着:“一排手榴弹准备!二排以班为单位,准备迎敌!”因为在他们通向梧州府的前路,又有密密麻麻的义军揭开伪装冲了出来,看上去黑压压一片,只怕也得上千人,所以刘铁不得已,只好让正在挖掘工事之中的二排先准备迎敌了,因为手榴弹,也得有时间旋开盖子啊。

    这个时候,却就听着侧翼连续数十声巨响,白烟弥漫,火光迸闪,地雷阵用不上,那数十根把手铳却就在这里发威了,尽管是黑色火*药,但奈何近距离的霰弹式铁砂喷射,几十把手铳一齐击发,除了几把哑火,三五把炸了膛,其他的都喷洒出一个扇面的铁砂、碎石。

    正在准备手榴弹的第一排,几乎就如同镰刀下的麦子一般,齐刷刷地倒了下去。三四十人来承受这数十把手铳的攻击,真的是极为残酷的事情,那身上的迷彩服被铅仔、碎石纷纷洞穿,简直就被得千疮百孔,只这一轮射击,还能挣扎着爬起来的,只怕还凑不齐一个班,这还要归功于刘铁先前逼着士兵戴上头盔的缘故。

    尽管这个警卫连的编制足足有五个排,要接近普通连队二个连,而且都装备了左枪和前装遂发枪,但是面对着数十倍的悍勇义军,也是真的全无胜算,刘铁看着被扫倒的第一排,连眼角都崩裂了,这是他手上五分之一的实力了啊!

    郑昂极为兴奋,咬牙切齿之间决绝地下令:“冲上去!冲不上去那丁容城就会使出五雷正法,到时大家都不用活!冲上去,斩死个仆街仔!”看着那被把手铳扫倒的那个排,郑昂更是感叹侯大苟当真算无遗策,不错,丁一的手下战力极强,那叫“第三排”的三四十人硬把近千人的老底子义军三波攻击挡下来,但又如何?义军不但会冲,也会射箭啊!尽管只能开软弓,但冲到十几步,百多张弓的覆盖式射击,此时那第三排的三四十人,至少已有七八人倒下了。

    胜利就在眼前,尽管郑昂看不出丁一躲在那里,但一边是悬崖,其他三面都围住,全杀光了就是,胜利,唾手可得!(未完待续。。)

第三章 永镇广西(二十二)

    这当口千人在前,千人在后,方才喷出铁砂、碎石那一面,基本也不可能是生路,只不过是设伏的人,故意留出的空缺,若是丁一等人往那边逃去,那真的就入地无门、上天无路了。不过这个时候,很有点酒意的丁一却猛然睁开眼,冷声对着文胖子说道:“毁火器,溃围而出!”

    文胖子这当口没有犹豫去玩什么劝来推去的把戏,只是沉声答道:“是!骑马排!上马!戮贼!”三十六骑便从侧面那个池塘边上慢跑过去,渐渐加速,有百来个义军骑着马迎了上来,他们都是义军里的老底子,眼光足够毒辣,想趁文胖子他们速度没有提起来,直接歼灭掉。因为看着这伙骑兵不向前冲、不向后冲,兜过来池塘这边,明显是有根底的,不是骑了马的步兵,知道要先提速,再穿插分割,那些义军里的骑兵自然不会坐视。

    可是当头十几骑方冲上来,便被文胖子抽出左轮,在马上连连扣动扳机,当场无一落空撩倒六骑,他全都是冲着马开枪的,身后骑兵也是有样学样,一时间枪声暴响,竟一下子撩倒了三五十骑。

    这时文胖子他们的马速也提了上来,收了手枪抽出马刀,沉默地以锥形阵直插而入,这三十几骑都是披了三层甲,义军刀枪斩在身上都拖不出血口,加之半数是边军,半数也是吉达这种蒙古教官调教出来的佼佼者,哪里是义军那些半吊子骑兵可以相比?一照面。刀光霍霍,立时又被斩了三四十骑下去。

    那些义军倒还有二三百骑兵,只不过这么一转眼前面兄弟一个个倒下去。片刻就是近百骑,哪里支持得住?文胖子他们竟如刀削泥一般,就这么冲杀过去,一路飞起许多残肢断臂,鲜血、肠子、皮肉,在空中纷飞,一时间那道杀出来的血路。竟如修罗场也似的,那余下的义军骑兵被杀得胆寒,纷纷拔马就跑。只呼叫道:“步卒快上来拖住!”

    步卒的头领哪里敢上去?密集长枪阵的确能克制骑兵,但连人带马加上甲胄吨余重,这可是冷兵器时代的坦克式兵种重骑兵,要在重骑兵面前列出密集长枪阵。那是得有极为良好的纪律性和斗志的。

    斗志义军倒是有。纪律性这个就真没有,稀稀拉拉放了一轮箭,那文胖子领着的三十六骑都没一个倒下的,步卒就主动退缩了,他们本来擅长的就是游击战,山地游击战,叫他们来硬扛重骑,怎么可能做得到?

    “刘铁!守住阵地!”丁一高声吼叫着。擎出两把左轮,向那截断了西北方后路的数百义军慢慢行去。“手枪排,跟我上!”三十四个装备了左轮手枪的手枪排士兵,跟着丁一,以十个战斗小组的散兵阵线,扑向了方才被第三排打退了三次冲锋的数百义军。

    丁一越过第三排的防线,一枪就把二十米外一个义军小头目准确爆头,大吼道:“大好头颅在此,谁人来取?”他双手不停地扣动扳机,面对义军密集冲锋阵型,几乎不用瞄准都不会射失,几乎在一分钟之内,就被他带着手枪排,把那几百义军杀得后退了上百米。

    “手枪排,退入防线!巫都干,跟我来!”丁一收起两把左轮,从后腰擎出大马士革弯刀和百炼秋水雁翎刀,长笑道,“久不杀人,某之长刀饥渴日久!哈哈哈!”说着一刀从下向上翻掠而起,把错身而过的义军,直接斩得开肠破肚仆地气绝。

    原本第一排的受创,以及密密麻麻的敌军,是让不少警卫连的士兵心生怯意的,之所以没有溃散,只不过是一个接一个的口令,让他们习惯性地重复着平时训练了千百次的动作而已。

    但此时丁一长风飞扬,仗刀而行,呼喊出“长刀饥渴”这样的话,不得不说,这就是冷兵器时代里的兵魂将胆,这让警卫连的士兵终于开始冷静下来。丁一连杀了十四人,那数百义军被他领着手枪排撩倒了百来人已经亡魂丧胆,此时见得他仗刀而来竟也如此凶残,真被吓得又溃退了二三百米,郑昂连接斩了七八人,才把阵脚稳住。

    丁一傲然持刀而立,竟无义军敢上前来,丁一冷笑道:“不痛快!汝等重整军伍,排好了,再上来让某杀!”说罢缓缓后退,也无一个义军敢于上前追击,倒是有个自负箭术过人的义军,骑着马冲到离丁一大约三十步的距离弯弓,还没等他把弓拉到满弦,第三排六个装备着前装钢质线膛步枪的学生,已经取下枪来,卧倒在地瞄准击发了。

    尽管只是直膛线,不是丁君玥手上那把螺旋膛线、后装子弹的步枪,而且也是在火药池插入包铜雷*汞,但毕竟是硝基发*射药,平时也是射术好的,六十米,六枪就有三枪打中马、二枪打中人。结果那射手闷哼一声,胸口飚出两道血箭,连人带马就这么摔了下去,再无气息。

    丁一长笑退入防线之中,重装了子弹,原想领着手枪排,再往东南方冲杀一回,谁知刘铁领着第二排,三十几把左轮,打了三轮,竟也把那阻着前路的义军打得后退,一时不敢再来冲锋。

    伏击者与被伏击者,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彼此的冲杀。

    “丁容城死硬了。”郑昂冷笑着对身边请战那四百壮士的头领说道,“不要急,他那五雷正法,看来也不是想施展就能施展,别听他吹,让弟兄们整好队伍,这么来了两回,他就硬是收皮了!到时,你再率四百壮士杀上去,他不死都难。”

    郑昂的判断并没有什么错,尽管西北方这边,在三轮手榴弹投掷、手枪排的反冲锋之下,他足足折了两百余义军;东南面也折了百余人;南面那边被文胖子的骑兵排硬生生溃阵而出,不单把那些把手铳都毁了,还被杀了百多骑兵、数十步卒,但他一点不慌,的确他离胜利,又近了一步,一大步。

    五六百人的战损,相比之于丁一这边,看起来很悬殊,但事实上,他不单有四百壮土的底牌没动,还有一支五百人的预备队也还没投入战场之中。之所以整队,是因为不整队的话,余下那些义军士兵,很可能无法承受伤亡而崩溃。

    “清点人数!”刘铁喘着气下达着命令,他不得不大声地喊叫,因为鼓手在对方的覆盖式箭雨里阵亡了。被数十根把手铳齐射的第一排,战损是最大的,活着七人刚又有两人失血过多死了,其他五人在医务兵的抢救下,算是暂时吊着命,但指望他们作战,也是很不现实的事了,身上都是披创十多处的,活下来都是奇迹了。

    而三排是十一人轻伤,五人重伤,二人死亡;二排是七人轻伤,两人重伤,一人死亡;骑兵排杀了出去,没有回来,伤亡情况不清楚,不过也相当于退出作战序列了;手枪排是零战损,根本没有人伤亡。

    也就是这么一轮,死亡的就有三十二人,重伤十二人;另有骑兵排脱离作战序列。

    原本五个排足有一百七十人的加强连,现在就只有九十多人还能作战,其中还有近乎二十人左右的轻伤员。再来一轮这样的,警卫连就算没崩溃,也死光了。这样怎么坚持下去?刘铁禁不住低声地问丁一:“先生,咱们、咱们还能再撑多久?”

    丁一没有回答他,只是忙着装填左轮的子弹,打造这批左轮他当时很犹豫,不单是弹壳的造价,几千发子弹他还扛得住。而因为左轮本身就不是很理想的野战武器,闭气性不好和子弹容量小、装填慢、射速低,不是每个人都能象丁一能采用牛仔拔枪术的,就算丁一,也不可能每次击发都用牛仔拔枪术。

    当时他手上这第一把左轮,不过是作为一个防身的最后保险。后来文胖子和丁君玥眼馋得不行,便又打造了十几把,再接着到了怀集,杜子腾提出说如果当时有一百把左轮的话,就不用出动几千人来围歼侯大苟的军兵,也许就一个连的伏击,便可以重创对方使其崩溃;而丁君玥更是强烈要求警卫部队装备左轮,并且说动了柳依依和徐珵一起来推动。丁一那时想着刚好被撤了总督广西的职,圈禁在怀集,本着闲也是闲着的心思,才弄出这百多二百把枪的。

    “想不到,今日竟真用上了。”丁一自嘲地笑了起来,却对手枪排的士兵说道,“去把阵亡兄弟身上的子弹和手榴弹都取下来。”除了他和刘铁之外,手枪排的士兵也只装备了六十颗子弹,而其他排的更只有三十发,而现在看起来,如果没有左轮,也许马上就要进行肉搏了,一百把遂发枪,是不可能拦住数千人的。

    刘铁这个时候又把他的问题重复了一次,丁一依旧没有回答他,倒是巫都干开口道:“陈三不会问那颜这样的话。”然后她带着嗜血的亢奋,跟随着丁一身后,把一脸愁苦的刘铁留在那里。(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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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历国难、同行军伍、同为囚友、同受膻腥之苦——如此君臣谁可离间?忠勇丁一长在帝心;厄难处,英雄只手擎天,重启帝国篇章; 征平南北、纵横四海、降税除役、解生民之倒悬——千古良相万姓传诵!腹黑丁一汗青重墨。得志时,大明日月旗扬,汉人热血烧燃!重启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启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启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