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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洚晓     重启大明txt下载     重启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万山在握(八)

    长刀从那联络人的身躯之中慢慢抽出,刀身与骨骼肌肉摩擦发出的声响,与那联络人喉间“嗬嗬”溢血之声交织着,是一曲无奈的绝命诗。热血洗去了先前涂在刀身上的墨色,从云中探出头来的弯月,映出一刀的寒光。

    他失去了力量,贯通的伤口,鲜血疯狂涌出,破裂的内脏和肠子也在从那裂口里淌出,他抽搐着,但仍不肯死去。直到朱永捡起灯笼,吹响了哨子,围墙上无数火把亮起,把这侧门边上照着如同白昼一般。

    朱永整了整衣冠,长揖及地,口中称道:“见过黄世叔。”

    独眼龙把长刀掷下,对那些捅死了同伴的悍匪说道:“你老母,还要我教么?”那些悍匪听着,便笑着把刀剑扔下了,却听独眼龙长笑着对朱永说道,“起身吧,朱永,朱景昌,我记得听说过,你老豆是朱谦?啾!你系朝廷的抚宁伯,过来拜我,唔系好妥吧?”

    “哪有反贼?此处只有先生的兄弟,朱永的黄世叔,那顺民天王黄萧养,不是死了许久,首级都送兵部了么?”朱永微笑着说道。地上那联络人听着,这就是真相,侯大苟去长沙府请来的顺民天王黄萧养,竟是丁容城的兄弟!他不禁惨叫一声,一口血喷出至少一尺高,整个人如同虾一样弯了起来,又重重摔落地面,终于死得通透。

    朱永对黄萧养说了一声抱歉,后者挥了挥手让那些悍匪不要乱动。自有大明第一师的警卫过来对他们一伙人进行搜身,这却是马虎不得的,谁知道是不是苦肉计?不过这些悍匪都是黄萧养的旧部。此时也听得明白,自然不会有什么反抗,很快便完结了,朱永吩咐警卫把那些悍匪带下去安置不提,却挑着灯笼,伸手一让:“世叔请,先生说。丁府便是世叔的家一般,不需迎来接去的虚情假义。”

    这话倒是极对黄萧养胃口,让他身上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淡了许多,点头对朱永说道:“一哥终还记挂着阿养这兄弟,是阿养不听一哥的话啊!好吧,便去见见一哥再走。你带路。”

    丁一在书房里处理着各式的公文。不论他多愿意去干杀人的活,事实上现在这些事,就全得在他手上过,细到民兵巡逻队冬天要加个手套,大到冶炼工厂今后低碳钢的产量规划和高碳钢实验的投入;至于科研性的项目,类如高炉、平炉的构想,蒸汽机除了应用在矿井中的提水,还应该如何提升功率和普及到工场车间。为各种机床提供一个稳定工作频率等等,丁一当然不是全能。但他至少比这个时代的工匠,对这些东西更为熟悉,甚至杜木那边还提交了一份金属工艺与热处理的实验报告请他批改。

    至于包括柳依依谋划了许久的大明展销会;还有引进占城稻之后,稻种的杂交小组各地老农的待遇;玻璃镜子出产量控制、透明玻璃进入市场的时候;梧州、平乐府的下水道和城防系统的增建……也是每一项都得过他手上,就算有六房书吏,还有徐珵先过了一关,但是丁一提出许多概念,连徐珵也拿不准,最后只能也呈到他案前来。

    倒是大明第一师的事务,杜子腾、胡山、丁君玥他们已经可以分担不少实务,特别是朱永把民兵系统也接上手之后,丁一反倒没有在这一块耗费太多心力,因为这块他本来就是极为熟手,又有这些弟子来分摊,从招兵到新训,再到专业分配等等,却算是成型了。

    “弄些吃食上来,让人叫你师母们,半个时辰后过来一趟,跟她们说,你小师母娘家来人了。”丁一压根没有理会黄萧养,只是对着朱永这么吩咐着,又把刘铁叫了进来,对他道,“当值的是谁?警卫一连么?把排以上军官叫过来,让他们跟你养叔见见,你把警卫营的事务,准备一下,明天跟你养叔交接,现在就办。”然后抬头对黄萧养说,“你赶紧跟子坚去把事办了,再回来,我手头一堆事,大约你忙完回来,还得等上半个时辰我才得空。”

    黄萧养一下反应不来,他曾想过许多的可能,见到丁一之后,也许丁一翻脸不认人,要把他送朝廷;也许丁一直接把他干掉,以免日后被人认出之后连累丁家;也许丁一倒履相迎,热情招呼,推杯换盏;也许丁一叫他好好过活,做点小生意什么的,不要再折腾……

    但从没想过这样,什么和军官见见,又叫这刘铁把什么警卫事务跟自己交换,交换啥?

    “怎么?叫不动你干活啊?”丁一边在纸上写划着,头也不抬地冲黄萧养说道,“不管在外面,你是什么名头,什么身份,在我家里,你就是我大舅子,不想干活的懒汉妻舅,等会忙会,不抽你一顿不算完,赶紧去!”

    “噢。”黄萧养就被丁一这么说了两句,不由得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却觉得眼角有些湿了,抬袖蹭了蹭——然后这位就算兵败之后,侯大苟也专门教人去请,给予极高尊重的大哥养,江湖悍匪一见就服服帖帖的大哥养,就这么默然跟着刘铁走了出去。

    丁一等到黄萧养跟着刘铁出了去,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桌面上那块玉佩,还有那张皱巴巴毛头纸,黄萧养不识什么字,纸上那几个字,大约是用烧焦的木条涂的:有人要。总共三个字,狗爬一样,“杀”字大约是不会写,在那三个字下面,画了一把尖刀状的东西。

    看那纸上的字迹,应该是几日前就写下的,想来从长沙府出来的时候,黄萧养便已做了决定,教人去联系刚才那些最后动手把大藤峡的人马干掉的手下时,肯定也用什么暗号黑话做了安排的。那块玉佩,却还是当年他送天然呆上京师去寻丁一时,要回广东,丁一塞给他的盘缠里夹带上的。

    这么些年,不论是造反称王,还是兵败隐居,他倒是一直保存着。

    过了一阵黄萧养便入内来,刘铁安排着端上了吃食,丁一也没有什么客气的话:“趁热,汤饼给我留一碗,酒你就自己喝吧,我还得做事,陪不了你;不过,明天开始,不休假的话,你也不能喝酒了。”

    黄萧养看着托盘里的一大碗面条、一小碟酱牛肉、一小碟茴香豆、一小碟咸菜、两个咸鸭蛋、两付碗筷、一小壶酒,再次愣住了。刘铁在边上低声说道:“先生,养叔刚来,是不是让厨房加多两个菜……”

    “我吃啥他吃啥,又不是客人,有啥好折腾?给我打碗汤饼过来,别让这家伙一气吃完了。”丁一正改着那个蒸汽机的结构图,他本来就不是这专业的出身,只不过是明白原理和见过实物罢了,这时全凭回忆来推敲,颇是为难,来回地改了好多次,始终拿不太准,很有些烦躁。

    黄萧养伸手止住了刘铁,自己打了一碗面条,起身端到丁一案前:“一哥,你就吃这个?”

    这个沉默的男人,从见了丁一之后都没开口,直到现在,才说出了第一句话。

    “我俸禄都花得差不多了,现在吃软饭啊。”丁一端起碗喝了一口面汤,接着修改着图纸,“只好靠着夫人那边生意盈利来补贴我,你妹子当医生给人治病赚的诊金倒不少,不过,她担心那些医院里的女医生和护士,将来嫁不出来,说是要给她们凑着嫁妆,抠门得要命……”

    黄萧养听着便又沉默了。

    一个能造反霸据一省的人物,他当然不会说什么自己还有积蓄,要不要匀给丁一些之类的幼稚话,丁某人永镇广西的靖西伯,会弄到没钱,要靠老婆接济,才能吃上这么简陋的夜宵,必定是有他的缘故。

    所以黄萧养没有再说什么,走回座位上坐了下去,默然吃喝起来,他的饭量向来不小,半晌就把那一大碗面条还有那几碟小菜全都一扫而光,倒是那壶酒,一滴没沾。然后他看着刘铁把东西端下去,想了想开口道:“一哥,听说你手下的兵将,都是足额双饷?”

    “是。他们过得比我舒服些。”

    刘铁自然不会去干洗碗之类的杂活,只是这里不让下人过来,把东西收拾下去自然就有人去料理,这时进得来却就低声对黄萧养说道:“先生也有双份俸禄,还有工场的分红等等,只不过,接济那些阵亡的师兄弟、士兵的家人,给书院的学子添些衣物,这些钱,大师母那边不肯出,说是包吃包住不用交学费便是了,于是先生只能从自己的钱里出……冬天来了,平乐和梧州的孤老,先生又给送了些米面……”

    黄萧养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只把头深深埋在手心里。

    过了良久,他抬起头来,独眼之中有着闪烁的泪光,却起身上前几步,推金山倒玉柱,跪在丁一的书桌旁边,刘铁走过来要劝他,却被他抬手止住:“一哥,阿养错了。”然后他便没有再说话,他本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便是兵败如山倒之际,这个男人,也从没说过自己错了。最多只是笑笑,说自己没听一哥的话罢了。但今晚,跪在丁一面前,他说,他错了。(未完待续。。)

第四章 万山在握(九)

    顺民天王黄萧养,是丁如玉以女子之身踏入朝廷将官的踏脚石,丁如玉的晋身之路就是从平了黄萧养的叛乱开始的,但黄萧养从来没有怪过丁如玉,更不提丁一,他并没有对丁如玉或是丁一有任何的怨恨。

    一个人心胸,往往就决定了他有多大的成就。所以韩信得以千古留名,而当年逼他经历胯下之辱的泼皮,是成不了淮阴侯的;李世民能成为天可汗,也是因他有收纳四夷为已用的心胸;黄萧养能霸据广东,揭竿而起杀死朝廷官将等等,他绝对不是街头的小混混,更不是风三公子那种暴发户。

    他看得清楚,他也看得明白,丁如玉不打他,朝廷总归也是有人来打他的,总不会就那么放任广东承宣布政使司不管。丁一没有骗他,没有害他,履行了所有对他的诺言。在他起事之前,就再三警告过他:不要去当这类头领;若是无奈当了,也不要称王;若是要揭杆起事,便要撑到丁一派人去招安。丁一预言并担心的事都发生了,而他也并没有因为害怕被牵连而不去管黄萧养。甚至在丁如玉起兵打他之前,还专门单独去见过他,提出招安的事宜,是他当时心太大,嫌那官职太小不肯屈从。

    黄萧养从来没有怨恨过丁一,若不是丁如玉驻兵番禺,胡山也不可能在他兵败时,从万军丛中把他救出来,并且安排他潜逃出广东,到长沙府去隐居。在他心中。丁一始终是那铁肩担道义的一哥。

    只是直到今夜,他才知道自己错了。才知道他的失败,不是非战之罪。更不是军略不如人,也不是天欲亡彼。他跪在丁一脚边,沉声说道:“替天行道这四个字,阿养是在吹水,阿养做不到。”揭杆起义之后,打败了官军,好酒好肉。美女良驹,如何少得?那是一刻也没有耽搁下来的,至于初始起事之时。所谓的官逼民反,早已抛之脑后,替天行道,也不过成了一句口号式的东西。成了一块满足自己私欲的遮羞布。征召百姓去与官军为战的名义。

    他本来从没醒觉到这一点,起事造反也好,进士当官也好,在他心里,自然是要教自己过得快活,要不折腾这些事做什么?但当看着丁一的自律,当听着刘铁所说的丁一俸禄的支出,他竟发觉。丁一才是真真正正把百姓放到心里,愿意去把替天行道这四个字落到实处的人。以人为镜。黄萧养便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失败的根本,他失去了百姓的支撑,焉能不败?

    “起来。”丁一揉了揉太阳穴,招呼了一句又对刘铁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扶你养叔坐下?”然后他用手中的细炭条,在纸上写了三行字,分别是:德莱赛、卡曼尔莱德、惠特沃斯。然后抛下细炭条,盯着这三行字,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选择。

    德莱赛指的就是m1841针发枪,也就是原本历史上第一种被广泛采用的军用后膛装填步枪,同时是世界上第一支旋转后拉枪机式步枪。可以视为后膛装填步枪的始祖,它的加工工艺,以丁一的工场还来,是没有什么技术上的难点,而且,它不需要铜壳,它用的是纸壳定装弹,也就是长针刺穿纸壳之后,触发里面的底火;它的射速可以达到每分钟十发,当然,不要期望使用弹匣来让射速更快,因为它本身就泄气很严重,经常是把射手烫伤什么的,不会是很新鲜的事。

    至于卡曼尔莱德步枪,它也是可以解决丁一现在铜弹壳贫乏的问题,它的枪栓就是一个弹壳型的容器,底火、发射*药、弹头是分装,丁一这边早就弄出内凹的米尼弹,所以倒也不用锤子砸弹头,而且它的精准度,因为解决了泄气的问题,也要比德莱赛针发枪强上许多,不过它的射速?那个最好就不要提了,底火、发射*药、弹头分装的步枪,有什么射速可谈?大约是会比前装的遂发枪强些吧。

    最后的惠特沃斯,则就是一个传奇了,这种前装线膛枪,它的射击精度,注意,它是使用黑火药!这是一把奇萉式的家什,丁一记得很清楚,五百码的距离,枪械固定在支架,排除所有人为因素,那么恩菲尔德枪的散布二点二四英尺,也就是六十八公分有多,基本打不着人了;而这把奇萉,在五百码的距离上,散布只有零点三七英尺,也就十一公分左右,胸形靶的命中不成问题。很接近三八步枪的精度了,可是,这把奇萉,它用的是六角形枪管和子弹,一般弹头除了头部的锥形,弹体就是圆柱形,这货不是,它是六角……而且,每打两枪就得清一次膛,大约抛开它高昂的造价不提,光是打一枪要许久、许久、许久的射速,除了极个别狙神级的士兵,不太可能有谁喜欢它,或是能用好它。

    这让丁一很头痛,这三款枪,他都把结构图画出来了,甚至李匠头他们几个大匠,都全手工弄出了各款一把的样枪!但丁一真的不想弄,尽管不论这三种步枪哪一种,都领先这个时代三四百年了,但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弄这样的过渡性产品出来?

    “铜啊,哪里有铜!”丁一喃喃地自语着,哪里有稀土或是铀,丁一就不太清楚,但江西德兴有铜他倒是知道的,不过那里早在唐宋年间就在用湿法炼铜开着矿呢,去跟皇帝说把德兴给丁一?不如叫皇帝把国库给丁一!那是找抽吧……

    但这时冷不防边上黄萧养开口道:“一哥,我识个叔父,同三宝太监下过西洋,记得他说,旧港,三佛齐国附近就有铜。似乎是在一个叫什么庵里,衣冠庵?不是,衣裤庵?似乎也不是……”他苦苦思索着,却一时想不出到个头绪,“反正,在这边过去,倒是先到的……彼时那个叔父在生,出海他还指过给我看……”

    “衣里庵?”丁一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向黄萧养问道。

    黄萧养一拍大腿:“就系它!衣里庵!一哥真系好犀利!”

    “伊里安查亚,西亚弗瑞波特矿场,世界第二……”丁一喃喃自语着,过了半晌,他抬头向黄萧养问道,“敢陪我出海么?”黄萧养听着,那唯一的眼珠就亮了起来,要说丁一让他接管宿卫,那是推心置腹的信任,他能明白;那么出海,却就是让他感觉到自由和一展所长的所在了,要知道,他能霸据整个广东,就是当时大小战船远远强大于明军的水师!他本就是南海人,他就是吹着海风大的人啊。

    不过黄萧养是有头脑的,他马上就冷静了下来,向丁一说道:“一哥,此时出海,只怕阿养能弄出来的船队,不太见得了人……”起义失败,官府是提了一个酷肖于他的首级,宣布他死了,而且也抄没、毁沉了许多船只,黄萧养此时回广东还是有号召力的,但着实要再聚集起强有力的海船队伍,就真的是很难。

    烛花爆了起来,刘铁取了剪刀去裁,丁一端起那碗已不太温热的面汤,喝了一口笑道:“不要那些老式的海船,阿养,咱们造新船!子坚,把海字甲字三十七号图纸取出来。”刘铁马上发挥了一个狗腿子的素质,极快就把丁一要的图纸捡了出来,摊开在桌面上,丁一便叫黄萧养过来看,“这用软帆,这个是舵轮……对,舱底要格开,水密舱是正道,这是肯定要坚持的……这是炮,暂时只造了一门实验型,太重,在广西这地头,没法机动,后座力也太大……守城?我怕城墙会裂啊,再说得用铜造,我现在也弄不出这么多铜……不过咱们现在能产钢,看看用钢来造会更轻便……双层甲板,每层十八门炮,这是炮发射之后的退架……跳帮?不、不!不跳帮了……”

    “一哥,这看着得有二千料啊。”黄萧养是个识货的行家,听着丁一这么讲解,又看着六视图结构的图纸,大抵也能琢磨出个大概来,“这样不行,要是别人用小船,随风过来,上面都是火油之类,驶近了,点着火撞过来,水鬼跳下船游走……咱这炮,能打中么?反正要是火铳,我看是没谱的事……”他倒真是行家,马上就想出一个水战的路数来。

    而且他还想深了一层:“一哥,侯大苟是条好汉,你别嫌阿养多嘴,阿养听说,一哥你麾下也就二万来人的军兵,只不过训了大半年,好多人连血都没怎么见过,也大都没临过阵;侯大苟那边,光是蓝受贰大哥以前的老底子,就有好几万人,更别提新附于他的弟兄……一哥,要守住平乐、梧州两府,着实不易啊,我这几日看着,百姓日子比起以前,那真的是翻天覆地,一哥你还是要想着怎么把这两府守住才是,至少让阿大苟搞不入来,咱们再想出海的事吧?”

    丁一点了点头,把那碗面汤喝尽了,对黄萧养说道:“阿养说得是,倒是和我想在一起。”(未完待续。。)

第四章 万山在握(十)

    若不是和黄萧养想在一起,便不会把文胖子的山地特种大队派出去,那可以说是丁一手头上,最为强有力的一支部队了,至少在广西这样的山地环境之下,大明第一师的作战序列里,山地特种大队,绝对是首屈一指。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报告声,刘铁匆匆出去,低声应答了几句之后,手执着信件转身回来,丁一冲他说道:“念。”看那信封的样式,不用问就是杜子腾那边发来的战报,丁一并不避忌黄萧养,这样的人物,要教他全心全意跟随自己,单纯推心置腹是不够的,还要让他看看,自己是如何完成在其他人眼里,包括黄萧养自己心目中也认为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他参与每一个细节,让他着迷每一个安排。

    “……第一旅于平乐府城,依托城墙发起狙击,据观察哨证实,已击死、击伤侯逆所部七十余人;第二旅于城外发动七次连规模的冲锋,在掷弹筒的支持下,夺取桥梁通道一处,渡口四处、浅水滩一处,毙敌三百二十人,俘虏一百六十四人,我部牺牲六十九人、重伤七十一人、轻伤二百余人……于酉时之前,已于平乐府城外,完成对侯逆所部二万余众的包围……龙骑兵一营、二营、三营,于酉时从东门突围而出,前去增援藤县,暂隶山地旅指挥……”

    丁一听着点了点头,向黄萧养问道:“阿养怎么看?”

    黄萧养摇了摇头,很直接地说:“如我是一哥。这仗都不知道怎么打,如何说起?”丁一却教他只管说,黄萧养也不矫情。想了想开口道,“我听那联络人说,打平乐是黄牛儿领的队伍,那二万人至少有过半是老底子的军兵,不知道一哥在平乐,放了多少军马?”

    “第一旅下辖七个营,有三千人;第二旅下辖六个营。二千五百人左右;师直各直属队统共算起来也有一千多人。”丁一倒是一笔笔都在心中,随口便能说来,不用去查阅文档。“不过三个龙骑兵营突围去藤县,第一旅在平乐城内,大约二千人左近。”

    黄萧养摇了摇头,沉默地想了半晌。才开口道:“一哥。听那战报说,虽然杀敌三百俘虏百余,不过自己也有百多死伤,轻伤的也有二百多,这战力按说不错……但这么说起来,统共也就五六千人,还把各处渡口、桥道都夺了,这五六千人围二万多人。如何围得住?”

    虽然听着战死、轻重伤员加起来,也就和杀敌、俘虏的人数差不多。但黄萧养也是经历无数战阵的,当然知道这种抢夺渡口通道的战斗,是如何惨烈的一番厮杀,并且是以少击众,能有这样战果,已极为出乎他的意料,但是想想冲夺渡口的,只怕都是丁一麾下的精锐,而义军放在渡口守备退路的,一般都不会是什么精锐——对方四倍的兵力,一般不太可能留什么精兵去守渡口的。

    所以黄萧养认为,大致丁一的军兵,勉强战力能和义军中那一万老兵相持吧,不过只有五千人,还把人围死了,这怎么打?他又陷入沉默,丁一并没有催促他,黄萧养想了一阵,起身对丁一说道:“一哥,给我一千骑吧,阿养领着去冲一冲,不过桥头、渡口的路得让出来,若是侥幸的话……”他的意思,丁一明白,那就是勇将舍命去冲击敌阵,杀到对方胆寒溃散,只要让出能给对方逃生的路,那么也许就这么一鼓而下把义军杀散,平乐府城就保住了。

    “阿养,我如何能教你这样去冲阵?”丁一皱了皱眉道,“若你有个什么损伤,你那妹子岂不要怪我一辈子?安坐,安坐。”他过去把黄萧养按在椅子上,却对刘铁说道,“把文件存档,回复前提:已悉。”也就是丁一不打算去对杜子腾指手划脚。

    刘铁领命自去不提,黄萧养却就急了起来:“一哥!一世人,两兄弟!我造反,你都撑我,你都敢帮我安排后路着草!我点就不可以帮你冲阵?今日就轮到阿养撑你!我现在漏夜就出发,天光应该就能赶到,正好杀黄牛儿一个措手不及!”

    他本来口音就很重,此时激动起来,更加夹杂着一些广东话,幸好丁一也是能说广东话的,换个人来,只怕连听都听不明白,不过丁一看着黄萧养,却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丁一没识错你!不过你先坐下,若是一会需要你帮忙,我不会客气,这其中为兄还有一些布置没有发动……”

    丁一当然是不紧张的,丁君玥再派三个龙骑兵营突围出城,证明她对于如何守住平乐,是有着非常把握的;而杜子腾同意她的命令,就证明了对于战局的判断,有着一致性,尽管邢大合的第二旅出现一些伤亡,但丁一真的不太担心,他所担心的,是深入敌后的文胖子,那可是若一出事,很可能就全军覆没的。

    碧水滩前的寨子里,三连长冒充着的巡逻队已经绕着寨子巡了一大圈,当第二次巡到牲口棚子外时,副连长和司务长就大模大样地离开了巡逻队,边走边扯着裤腰带,嘴里还说道:“拉泡屎啊,一会就跟上去的了。”领着巡逻队的三连长便用本地方言,哑着嗓子骂了几句粗口,招惹得看守牲口棚子的几个义军都在篝火边哄笑了起来,打趣道,“懒人屎尿多啊!”

    副连长和司务长讪笑着,屁颠屁颠跑到了角落时里,牲口棚外那些烤火的义军有人还起哄道:“你老母,一阵荷砣屎,正好把冬蛇熏活,把你卵蛋咬左去,就好卵搞笑啦!”副连长期和司务长在这广西也呆了近一年,立时就蹲地暗处,用本地话回骂过去,惹得又一阵爆笑。

    看着巡逻队行远了,有个老义军摇了摇头道:“啾,点解我觉得不是太对路呢?”但其他人问详细些,这老义军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大伙便又起哄,说这老家伙又打算在这里吓唬人了,看来这种事,这老义军平时也是没少干的。又有人冲着黑暗里叫道:“两只贼头,出来啦,你大佬都带着人行远了,你们还在这里扮野!”

    副连长和司务长“嘿嘿”笑着跑了出来,一出来便冲他们讨酒喝,那些义军却是不干,说让他们偷懒过来烤火就是,哪还有请他们喝酒的道理?两人死皮赖脸挤到篝火旁,所谓自来熟便是这样,不用半炷香,就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喂!”那老义军突然冲着副连长叫道,“老友,等下、等下,你阿头系边个?头先行过去,看着脸生啊,这寨子里几个大佬,我都好熟的啊!”这不算是刺探,警戒程度要高成这样,那就不是义军,是细柳营或是戚家军了——什么人会被派来看牲口棚子?至少在这年代,跟看城门的是没什么区别的,论资格倒也是有,论打杀和手底下功夫,就不见得有什么出色,又年纪大了,比不上年轻人能冲能杀的。

    这一类人,平日的消遣,不外乎就是想当年,就是吹嘘自己当初跟义军里哪个大佬,也是一同上阵杀过敌的,自己是因为这个那个原因,例若膝盖中了一箭之类的,方才退下来看马棚云云。

    副连长不屑地笑了笑道:“老兄,不要这样了。知道你出得来早,当年跟着蓝大佬就跟官军干过。不过,侯大哥提拔我阿头,都不用来请示过你老人家吧?啾,个个你都熟,讲到好似自己好犀利!”他是故意这么干的,否则问一句,答一句,这么被他接着问下去,假的总归是假的,难免会露出马脚来。

    这倒就引发了其他守牲口棚子的义军共鸣了,不过司务长却就马上站出来唱白脸,以免和对方闹僵了,一会对方驱赶他们离开,那就又要费一番手脚:“我们大佬,先前是跟着郑昂郑大兄的,上回大伙也知的,郑大兄落在姓丁的狗官手里,唉,没几个人逃回来……侯大兄就提了我大佬出来……”

    这算是报清了家门,那老义军倒也没有再纠缠下去,只不过司务长没有料到,却有人开口说道:“丁容城不是狗官。”那人看着颇魁梧,拿着一块劈柴撩着篝火,喝了一口酒却是说道,“我在怀集见过他,柴真戈要杀郑阿兄和牛兄,咱们的弟兄不争气,被柴真戈的人杀散了,跑去民宅里抢掠。丁容城就带着一个从人,他是郑阿兄请他入城来说话的,不关他事,但他看不下去,统共两人,硬是在那上千不争气的弟兄手里,把怀集的百姓保住,他是好官……”

    “你娘的,喝你的酒吧,不说话会死么?”他没说完,那老义军就截断了他的话头,“要不是跟你一同打过官军,还以为你们几个是官府的探子!他娘的,天天说丁容城好话,都说到被赶来守马棚了,还整天这样?丁容城给了你多少钱?你有毛病啊!”(未完待续。。)

第四章 万山在握(十一)

    被他这么一说,那其他几个魁梧的义军就沉默了下去,他们本来是跟着黄牛儿的,结果从怀集回来之后,因为说了许多丁一的好话,就被郑昂寻了籍口,踢到牲口棚子这一类的地方来,他们的确是知道,给丁一说好话,是在义军里落不到什么好下场的。

    这时那老义军叹了一口气,把酒瓶递给副连长,对着那几个魁梧汉子说道:“你们几个,也是跟着黄牛儿上阵厮杀过,手上有本事,也有胆,何必去闹得侯大哥不高兴呢?”他摇了摇头,给篝火添了几根柴,“北方人骂人是二傻瓜,就说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说的就是你们这样的,退一万步说,丁容城知道你们在帮他说话?人家不知道,人家是皇帝老儿封的,永镇广西的靖西伯,人家丁容城会在这北风里和咱们一样,冻着哆嗦喝着这猫尿?人家是靖西伯爷,这天气,那怎么也得喝八分银子一壶的玉壶香啊!人家那府里张灯结彩的,想生几个火盆就几个火盆,那跟咱是一路人么……”

    “别扯了。”刚才沉默下去的魁梧汉子忍不住开口打断了那老义军的话,“在怀集,我们几个都跟丁容城处过,不是你说的那人……老野,你上街吃汤饼给不给钱?不给吧?你就是兜里再他娘的有钱,也不会给吧?”

    老义军翻起一对老眼,吹着胡子说道:“给个球毛么?我去帮衬,那是看得起他!再说。我等是义军,是替天行道为百姓打抱不平的,吃他碗汤饼算咩事?不是兜里有没有银子啊。有钱都不会给啊,我拿条命出来同他们打抱不平,吃碗汤饼还给钱,他老母,我得多傻?”

    这时另外一个明显也是先前跟着黄牛儿的义军,开口道:“丁容城两个人打千几人,去救那些百姓。吃碗汤饼,也是给足了钱的。老野你说得对,他真他娘的好傻。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要是人人都那么傻。我爹也就不会病死。我哥也不会因为还不起印子钱,搞到要把我那小侄女卖掉……我们,也不用起来造反了……”

    “死老野,你说我们整天给丁容城说好话,吃屎都赶不上热乎……你没错!”那魁梧汉子接过副连长递来的酒壶,喝了一大口,整张脸涨得通红,伸手抹了嘴角。却是说道,“我这份人。一条肠通到底的,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官府派役不公,一气就把那厮打挂了!要我昧着良心,听着人说丁容城的坏话,不站出来说句公道的,我做不到!”

    不远处,有几声猫叫,司务长听着,站了起来,但听着那叫声,猫却渐远去了,他便在边上坐下来,咕噜道:“他老母,正想捉只猫来填肚,跑得这么快……对了,老友,讲到这么激?丁容城真这么好?你又不去投丁容城?”

    那魁梧汉子还没开口,老义军便苦笑着接上了话茬:“丁容城若真是他们说的那么仗义、公道,我都想去投啊!可怎么投啊?这里怎么跑出去?再说就是跑得出去,到梧州府城下叫喊:‘我要投丁容城!’么?就算能跑到那里去,只怕还没等你喊,城头乱箭射下来,你就死球了!”

    “我不理丁容城是什么样,反正同侯大哥作对的,我就要斩死他!”酒壮怂人胆,篝火边也有人喝了酒,这么高声喊叫起来,“投你老母啊?投丁容城……你们以后别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要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操,咱干的是杀官造反的勾当,你们这些腌臜货,居然想去投官府?真是不知所谓!”

    副连长笑嘻嘻凑到那人身边,勾肩搭背地好不亲热,连赞他说得有理,却向那老义军说道:“老兄,你不是说便要投丁容城,也不知道怎么弄么?我倒是有个可靠的办法,你可想知道么?”边上被副连长搭着肩膀的义军,听着抖着肩膀要甩开副连长,大约想要痛斥几句,却不料嘴上一紧,肋下一痛,渐渐的,身上的热气急速地淌出,只觉得越来越冷,直至失去了知觉。

    “就是这样,诸位兄弟,若是想投丁容城,便跟着我干。”副连长在众人口瞪目呆之际,在那倒地抽搐的义军身上拭去战术直刀上的血迹,站了起来对那些义军道,“若只是嘴上说说说,不妨便把我拿下,交与侯大苟就是,不怕与诸位弟兄说清楚,某就是丁容城麾下儿郎,今夜来此,就是要来拿下侯大苟的,你等想想,这广西随着侯大苟这般折腾,能好得了?”

    要篝火外的黑暗里,表面上远去,实际上蹑手蹑脚返回的巡逻队,便在十步外,端着上了弦的偏心轮弩,瞄准着篝火旁边的义军,刚才那几声猫叫,便是三连长发出的暗号,否则副连长不可能在没有接应,没有任何后手的情况,来上这么一回,把结果都赌在这些义军的心口一致上面。

    “你不怕我们现就把你杀了?”老义军倒是没有任何慌乱和失措,他悠悠地说道,“丁容城据说是会五雷正法吧,我们招惹不起,不过,看起来,我们几个把你们两个干掉,似乎没什么问题啊,闲过食碗水的事……”

    司务长也站了起来,却是说道:“我只是觉得,大伙都是好汉子,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人罢了。但要是你们跟侯大苟一样的话,嘴里说着为了山民,为了百姓,才去造反,实质上不过是满足自己的享受,那么,别说你们这些人,就是千万人又如何?孟子曰:虽千万人吾往矣!”

    副连长没有再说话,他冲司务长招了招手,两人便向牲口棚里走去。

    “你们……”老义军站了起来,但却被边上两个魁梧的汉子按住。

    然后他们问那老义军:“死老野,整天说食盐多过我们食米,行桥多过我们行路。这回就问你拿个主意。你说咱们该怎么办?要不就真投了丁容城,要不就把这两人杀了,你大呼小叫有卵用?”这些原本跟着黄牛儿的义军,可不比整天只会吹嘘跟这个大佬熟、跟那个大佬一起杀过敌的老义军,他们是真敢杀人,也着实杀过不少人的角色。

    老义军哆嗦了一下,喃喃道:“为什么要问我?我、我、我……”他自然不想做这样的决定,正如那些魁梧汉子说的一样,他食盐多过他们食米,看了多少头面人物的身死,其实他不是跟着蓝受贰起事的,他在蓝受贰起事之前,就已是反贼一名,多少大佬死掉,就他窝窝囊囊活到现在,他还想这么一直活下去,可是很明显,如果他不给出一个主意,只怕现在就活不下去,所以他咬了咬牙反问道:“丁容城,真有你们平日时里说的那么仗义?”

    “我等又没受他半分好处,操他娘,他要不是这般仗义的好官,我等闲得慌,去帮他说话,教自己不痛快?”便有魁梧的壮汉恼了,喝了酒的双眼,被血气逼着一条条眼底血丝都浮现了出来,看着煞是怕人。

    老义军把心一横,却又向另一人问道:“你说后来又随阿牛兄去过梧州,说那些百姓日子现时比以前好过得多,可是……”还没等他把话问完,被他问到的那个汉子,便默然地点了点头。

    “那、那要不,咱就干吧?只是你们能打能杀,丁容城收了你们便是有谱,我就算了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就我这样,是吧?人家哪看得上我?”老义军苦着脸求饶,他真的是不想改变,也不想选择,更不想出什么风头。

    那些魁梧汉子纷纷站了起来,拔出长刀,却对老义军说道:“老野,随你啦。只不过,今夜之后,事发了,你想想自己的下场吧。”就算老义军不掺和进来,马棚被毁,他总也是难咎其过的。

    “干、干、干了!”老义军捡起那酒瓶,仰头喝干了,却拖着他那红缨枪赶上副连长,“两位官长,草民金六牛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然后把那份小心和狡黥,堆在那一脸的皱纹里,全然没有半点的难为情,连那篝火旁的那些义军,看着都脸上发臊。他们却不知道,老义军活到现在,却是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一个小人物,比起命来,脸要不要,真的没有多大干系。

    倒是副连长和司务长颇有点意外,对于说得这一伙义军反正,本来就是出乎意料的事情,这真的全赖丁一的名声,不由得他们对于本来便极敬仰的先生,又多了些崇拜。此时自然是好言请他说将出来:“金老兄,只管讲来便是,哪里有许多的客气?”

    “放火烧了这马棚,着实太过便宜侯逆了!”金六牛激昂地说道,然后习惯性地探头左右张望,看上去活脱脱一只年老成精的老鼠也似的,那形象真的是不敢恭维,但接下来,这位却就给副连长和司务长两人,出了一条毒计!(未完待续。。)

第四章 万山在握(十二)

    “烧了马棚,也只是这碧水滩前乱了起来……”事实上金六牛并没有发现,当他抚摸着自己唇上稀疏的几根胡子的时间,更让他自己的形象贴近一头大老鼠,“……不如他老母的,咱们把事做绝!给骡马的尾巴绑上草、浇上油,点着了往九层楼山那里赶上去!”他说着自己也觉得这是一个绝对的恶作剧,“嘿嘿,侯逆在山道上设了许多陷阱,这大畜口一疯起来,都他老母全趟平了!就算在半路摔下山去摔死,也能把侯逆吓出一身汗来!哈哈!”

    金六牛,他并不是张良也不是三国的毒士贾诩或是卧龙诸葛亮,他只是一名膝盖中了一箭的老义军,或是说,资深反贼。所以他并没有拿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妙计来,他只是想尽量恶心侯大苟,以此讨好丁一的手下,算作一个投名状,对他来说也就是这样。

    但听着副连长和司务长的耳里,却就醒觉起来:这绝对是一条毒计!

    点火烧了寨子的粮草也好,他们两个跟三连长商量的,把畜口棚子一并点掉也好,不外乎就是制造混乱,引发义军骚动,能不能引起营啸暂且不管,至少能吸引义军的注意力,就是让在九层楼山上防守的义军团,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寨子,从远至近被点着了起来,必定也是心浮气燥的慌乱,这样,对于指挥排长谭风和侦察班那些狼兵出身的侦察兵,必定就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但这却又如何能比得起:许多大牲口。疯狂往山上奔跑而去,连绵急剧的马蹄,乱人心弦!到底是官军杀近。还是怎么一回事,山上的守军,如何能够不慌乱?副连长和司务长对视了一下,都点了点头,副连长对金六牛说道:“好,老兄,这事要能做得成。必记你一功;只是……”

    他没说完,金六牛就涎着脸笑道:“官长、官长,草民知道。要把这些大牲口赶到山下,只怕会惹得那些侯逆手下疑心!这不打紧!”说着他指向那些魁梧的汉子说道,“这寨子就是用来看马,五百匹马二百多骡子。约莫**百人守着。里面至少有三百人,是先前跟着他们的……寨子的头领这时节,他娘的早去钻孙寡妇的暖被窝了……”

    于是在这个夜,碧水滩前的寨子里,便格外的血腥起来,在那老义军金六牛的献计之下,那些魁梧汉子就三两人一拔向寨子里各处潜入,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这寨子的了。本来这就是他们看守的寨子。

    他们走进各个义军憩息的房子,出来时。要不就多了一小队人马,要不就是一身的血腥。他们可以为了看不惯官府或是豪绅的行径而杀官造反;此时已决了心,要去投丁一,对于杀人,真的就没什么所谓心理压力了。愿意跟着他们走的,便提刀追随,不愿跟他们走的,一刀下去也是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重新回到牲口棚子外的那**个魁梧汉子,身边已多了黑压压的四百来人,以至三连长不得不把自己的小队往外撤出,以免陷入对方的包围:尽管知道对方是反正,但作为特种部队的军人,三连长很清楚自己是不能冒这个险。

    但事实上他是过于小心了,那四百多人很快就把骡马尾巴扎上了干草,然后开始牵着骡马向九层楼山的山道而去,中间还有不少夜盲症严重的,不住地摔倒,只不过对于熟悉的道路,就算火把不多,但扯着旁边同伴的衣角,把骡马牵到山道下面,也没花费太多的功夫。

    而当远处山南、石门、紫荆等寨子所在的方位,从远至近地亮了了火光的时间,资深反贼金六牛颤动着他稀疏的胡须,兴奋而疯狂地举起了手里的火把,点着了身前那匹骡子的尾巴上的干草,还吆喝了一句:“上路啊!”

    几乎在他身边刚刚反正的义军们,还有副连长与司务长都可以做证:那是一种恶作剧工的兴奋,大约跟调戏小寡妇、偷看大姑娘洗澡的猥琐行径没有什么本质区别的兴奋,绝对不是什么智珠在握的感觉。

    但火焰灼烧尾巴的疼痛,却让骡马疯狂地奔跑了起来,它们大约是无闲去理会金六牛到表是如何下作粗俗的表情。于是便如金六牛所预料的一般无二,连绵、急剧的蹄声就在山道中响起,间中不时传来骡马踏上陷阱或是摔下山崖时悲嘶——并不太多,老马识途,九层楼山的山道对于骡马来说,并不陌生。

    而山道上的各处就陆续地着起火把,还夹杂着各处义军慌乱的叫声,无论是谁,都无法在这陆续接近的火头,和奔腾向上而来的蹄声里保持冷静。“动手。”对于仍潜伏在寨子里的三连长,却并没受那些马蹄声、呼喊声的影响,他对着身后的士兵下达了命令。

    于是他们忠实地执行着作战方案,点燃了寨子里的各处粮草、辎重,尽管这一切对于引起骚乱已经基本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意义,但他们仍如一架精密的机械,执照着设定好的动作,不缺失任何一个环节。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并不可能每一次行动,都能策反敌军部队反正,来取得超出作战目的战果;但他们可以在每一次行动里,都尽最大的努力,去保证实施自己的作战任务,这是走向胜利最为稳妥的方式,这也才是丁某人所期望的军队。

    而在九层楼山的后山,谭风领着几名狼兵,在夜色中攀爬于大仰角的悬崖上,尽管手上带着丁一“发明”的攀岩手套,脚上的牛皮靴也是专门特制的,但不能打保险钉——谁知道这种声响会不会引起山上敌人的注意?在这种情况下,黑夜里攀爬这样的大仰角峻壁,毫无疑问,这是一条走向死亡的坦途。

    谭风用力地抽动着鼻子,而跟他一起紧贴在峻壁上的其他几个狼兵,从呼吸上就可以感觉,似乎比他还要更加的不堪。换了一只手做三点支撑来固定身体,寒月那清冷的光,谭风不知道,自己做出一个纵跃之后,是否有一脚踏空,或是月光下那个似乎可以作为支撑点的岩石缝障,会否受力之下就崩裂,变成一个死亡陷阱,他不知道。

    而就在此时,九层楼山上传来嚣喧的声响,有战马的嘶鸣,有混乱的人声、脚步声,谭风仰头向后,望了望上面自己将要面对的大仰角岩面,他没有再犹豫,从腰间掏出一枚岩钉插进了石缝,然后用登山镐把它砸牢,再把身上背着的绳子固定在上面,然后再取出另外一柄,重复着自己的动作。

    其他的狼兵在看清他的动作之后,也跟着做了同样的事情。

    登山镐砸在岩钉上,金属撞击的声音很清脆,如果不是山顶的纷乱声响作为掩饰,那么他们刚才的举止,就无异于自掘坟墓。但现在就不一样,在山顶的纷乱之中,嘈杂的声响,足以掩饰这一切,系好保险绳之后,谭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并不想死,尽管他毫不恐惧,但他也没有自毁的倾向;事实上他身边几个狼兵更是松了一大口气,他们压根就不想在黑夜里来干这样的事,只不过出于瑶人的骄傲:谭风这个汉人都敢爬的山壁,在十万大山里长大的瑶人,实在没有什么理由退缩。

    当那些声音为他们的攀爬提供了保护之后,一颗颗岩钉的砸下,对于谭风和其他几个侦察兵来讲,大仰角的峻壁,难度一下子降低了许多倍,就算失手,也有保险绳扯着,不至于直接摔成肉酱,这种心理上的平和,使得他们在翻越那个大仰角的岩面时,动作格外的稳健。

    只有在这种离地上百米的峻壁,才能明白一根保险绳和几枚岩石钉所提的安全感。

    用现代的语言来描述,那几乎就是一次可读档的机会。

    尽管直到他们翻上后山也始终没有用到这个机会。

    不过没有这种心理的安全感,很难说他们是否还能如此出色地完成这种行动。

    谭风伏在那崖边被雷击之后只余下半截的老树边上,冲着刚刚爬上来的几名狼兵做了一个手势——天知道微光之下,他们能不能看见?但谭风顾不了那么多,他缓慢地进行着低姿 匍匐前进,直到确定二十步内没有义军的守卫,他才停了下来,开始往悬崖下放下绳索。

    毕竟从来没有人从后山那如鹰喙一样的峻壁攀爬上来,也没有人敢这么做,除了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军人之外;并且这个年代,使用保险绳和岩钉、登山镐的攀岩者,也便只有丁一手下这支特种部队了,侯大苟没有理由,把自己的兵力浪费在这个不可能出现敌人的后山峭壁。

    特种大队的军兵很快沿着谭风他们放下的绳索,上到了这后山。

    甚至除了文胖子之外,没有人需要用到救命的保险绳。

    侯大苟企图对丁一实施的行动,丁一也同样这么打算。

    所区别的,只是执行者的能力。(未完待续。。)

第四章 万山在握(十三)

    发达的肌肉除了让文胖子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之外,同时也许让他在类如于攀爬这种项目上,有着天然上的劣势。如果不是谭风他们先前布下的保险绳,文胖子的人生,绝对就于今晚在此时划上了最后的句号。

    但他终于还是爬了上来,尽管气喘乎乎,汗湿重衣。他侧耳听着九层楼山上下的嘈闹,然后声嘟噜了一句:“他娘的,居然没有营啸!”是的,九层楼山上下似乎乱成一团,但对于文胖子这样久经沙场的人来说,仔细一听,就会清楚风中传来的那些声音,都无不在说明着一件事,那就是此时的九层楼山,仍然是杂而不乱。

    义军本来就没有严明的军纪,乱糟糟的一群群聚在一起,这本就是他们的常态。杂,并不能说明任何的问题,倒是那些呼吼声、叫骂声,此起彼落的群体性十分清晰,也就是说明义军的指挥系统,仍然在有效地工作着。

    “大队长,我带指挥排从东面兜过去……”谭风凑了过来,对着文胖子提出他的建议,他的心很大,从东面那边兜过去的话,再有另外一个排从西边兜过去,若是义军被这样的穿插包抄打乱了阵脚,文胖子再带二个连直插而入,那真的有可能把九层楼山上的义军一举杀溃。

    但仍在喘息着的文胖子却毫不迟疑地否决了谭风的提议:“不,侄少爷说了,弄得过就弄。弄不过就跑;弄得过,就是稳稳当当拿下,不要跟戏台上做戏一样。弄什么一波三折……就要碾压过来,咱们就这么碾压过去。”

    说着他便按着手上的兵力,做了一个安排,除了山下留守的骑兵队,还有去放火的第三连,文胖子就把侦察班放了出去,又在队伍的两翼也放置了哨卫。一行人便向着九层楼山腰上的皇帝殿,悄然无声摸了过去。

    “二连长,留一个班在这里。”行了百十步的光景。文胖子就做了个手势停了下来,因为在这个角度,刚好看到正西面那伙防守的义军,在那里乱糟糟地叫骂着。而他们的头领。披了一件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皮裘,正在火把下揉着眼屎。

    被文胖子点着名的二连长,伸手拍了拍一个士兵的肩膀:“七班长,你留下。皇帝殿乱起,就动手。”他指的是那个义军的头领,留下七班长,是因为七班包括班长在内,好几个人的枪法都极为不错。偏心轮弩在他们手上,对于这种二十步左右的目标。通常是不可能幸免了,而且七班副是赵辅那边的边军出身,用强弓,准头并不比别人用弩差,而且三发之内,射速更高。

    就在离那伙义军二十步,也就是四十米左右的距离,这二个连的人马,就无声无息地悄然潜行,当然踩着落叶枯枝总是难免的,这也是为什么要在山下制造骚乱的根本,当义军的注意力被不断向上冲来的骡马所吸引时,文胖子他们偶尔不小心踩中枯枝的声响,根本就没有谁有心情去注意到这一点。

    而在山林里前进了数百步,前面的侦察班就停下了脚步,因为在前面林中的空地里,有一堆篝火,两个义军就围在篝火旁边吹牛,似乎听到了什么,让这两个义军警觉起来,他们摸起了手里的兵刃,站了起来左右张望。

    谭风伸手按了按侦察班里那两个边军出身的士兵,后者会意,从肩后取下了偏心轮弩,他们会七班副一样,本来就是用弓的高手,如果不是谭风的坚持,他们更愿意跟二连的七班副一样,带上丁一设计的滑轮弓。只不过从容城书院出的来的谭风,始终认为尽可能统一弹药是不能商量的事,因为其他人都带了弩弓,而弩是用矢,跟用弓发射的箭差得很多,所以不同意这两位这么搞罢了。

    不过在用弓好手的手中,弩,特别是有了缺口、准心,并且是涂上了白磷以方便夜间瞄准的缺口、准心,这两把弩,也同样是勾魂的使者。只不当他们慢慢给弩弓上了弦,端起弩弓瞄准那两名在篝火旁的义军时,谭风又止住了他们。

    侦察班的其他人,被谭风分成两组,从左右分开包抄了过去。谭风看着这堆篝火和边上的席子,判断这个岗哨,只怕不止两个人这么简单。事实上他的直觉是正确的,很快就在右侧传来了呜咽声,对于指挥排的士兵来说,这种声音他们并不陌生,这就是捂着嘴巴割开了咽喉的声音。

    谭风没有等兜出去的两个小组回报是否全部解决了对方的暗哨,低声地下达了命令:“射。”他也同样端起了上好弦的弩弓,以防这两名边军出身的士兵失手时,马上给予补射,但很明显,在这样的距离里,又有着磷点标记的缺口准星,就算这两名士兵的箭术没有达到双乎日那样神乎其技的程度,也足够命中目标——甚至他们都瞄准了头颅,然后扳下扳机。

    那两个义军也是身经百战,凭心而论,于这个年代来说,他们都是悍卒,都不是易与的角色,听着那呜咽声响起,有一个想去扯铜锣,而另一人刚刚张开口,准备发声警示……但就在此时,铁矢带起破空声,然后嵌镶在那两个义军的头上,一支正中额头,一支透眼而入,神经中枢被割断,让他们所有的动作都被定格,然后仆倒,再无声息。

    而摸出去的两组侦察兵也回了来,左边的五人小组冲着谭风汇报:“四人,都用弩解决了,再上前去补了刀,用土堵在创口上。”谭风点了点头,但右边那五人情况就不太妙,有两人身上带着明显的血腥味不说,还有一人是被背回来的,他们喘息着说道,“只有两人,但很辣手,怕是大藤峡这边瑶寨的头人,他们居然避过了五发弩矢,我等五人扑上去,也是拼着受了伤,才把他们干掉。大头不行了……”

    “去找大队长汇报:岗哨解除,安全。”谭风对通信班的士兵下达了命令,才去看那唤作大头的士兵。被平放在地上的大头,已经真的只余一口气了,他的胸腹创口看起来很大,被袍泽用绷带包裹着,但就算是黑夜里,籍着树叶间透出的冷冷月光,也能看见那绷带上的血迹正在急剧的扩张。上过丁一亲自授课的战场救护,谭风很清楚,这是伤到了动脉,如果不能马上止血,那是必死的了,但当他要去拆下绷带,却被与大头一齐同去执行任务的士兵挡住,“排长,别拆,内脏都流出来了,肠子都断了……”那士兵哽咽着,对着谭风耳语。

    谭风听着点了点头,握着大头的手,轻声问他道:“兄弟,你有什么事放不下来,就赶紧说。”以现时的医疗条件,别说是在这里,就算是去天然呆活人无数的战地医院,内脏受损成这样的情况,也是无救的。

    大头不知从哪来的气力,将谭风的手捏得生痛:“排长,那两个,我认得,都是这边瑶寨的头人……侯逆的军兵,大都是瑶人……先生平了侯逆,会不会要把瑶人、瑶人都杀死?我妹妹、我妹妹,她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弥留之际,说出了两个全然不相干的问题。

    “我会娶她,你放心,上回我和先生去瑶寨,那个给我送了兔子的大眼睛小姑娘,对吧?等她长大了,只要她愿意,我就会娶她!不会杀瑶人的,不会,一定不会的,只要不造反,先生连鞑子都容得下,别说瑶人!我们在书院的马术教官,都是草原人,先生说……”然后谭风便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大头已经断气了。

    似乎祸不单行,谭风刚放下大头的手,却听又有士兵在叫他:“排长、排长,狗蛋也不行了!”狗蛋跟大头不一样,他是自己走回来的,但到了这里一停下,大腿上刚才那伤口,突然爆裂,鲜血疯狂涌出。

    “阿娘喔……阿娘……”狗蛋喃喃地这么呻吟着,唤着他的娘亲,就这么去了。

    谭风拭了拭眼角,对侦察班的士兵说道:“侦察队形散开,前进。”又对卫生班的士兵下命令,“收拾他们身上的所有装备,记住,是所有装备!然后跟上。”然后谭风就带着通信班的士兵,跟在侦察班后面向前跃进。

    这就是战争,连缅怀死去袍泽的时间都不会有,连挖个坑把他们埋葬,都是一种奢望,他们只能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不管是入土还是立碑,那都得等文胖子他们实现了作战目的之后,才能得以实施的事。

    山风激荡着,山间混杂的人声依然,山下向上冲击的马蹄如鼓。

    文胖子带着队伍走过那两位烈士的遗体,长叹了一声,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握紧了刺刀的柄,沙场,不相信眼泪,也不相信言语,只有用手里的铁,去让敌人的血淌出,才是唯一的主题。(未完待续。。)

第四章 万山在握(十四)

    在越过这片山林以后,大明第一师山地特种大队,就迎来了第一波攻击。尽管他们很小心,也没有犯下什么错,甚至在山林里,连续干掉七波岗哨,也没有让对方传出一声示警,但他们面对的,是侯大苟,纵横广西数十年,兵锋直插湖广、广东的侯大苟,并且按照历史的轨迹,他还将再在以后的十五、六年里,继续在广西承宣布政使司为所欲为,无人能挡。

    当那七波岗哨、统共不下百人的义军,连续被端掉以后,侯大苟手下的亲卫几乎是出于沙场的直觉,召集了部队重点防守在这片山林之外——也是因为那些岗哨被清除以后,让整片山林显得太静;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定时跑出来,催问下一班岗哨为什么还没有醒来轮值?然后争吵着计时的刻漏有问题……总之,就是这么一种直觉,对于百战余生的人来说,他们许多时候更信任自己的直觉,因为正是这种直觉让他们在战场上活下来,直到现在。

    侦察小组刚刚越出山林,就遭遇了一波箭雨的洗礼,至少五百枝羽箭覆盖侦察小组所在的位置,而这些侦察兵,他们为了保持敏捷和灵活,并不可能如文胖子那样,有事没事为了保命而身披三层甲的变态,有两个人一声也没吭就被射成了刺猬,尽管他们是狼兵出身,尽管他们对于山地很敏锐……别忘记,侯大苟的义军主干就是瑶人,他们同样对山林很熟悉。也同样对于山地的地形有着很敏锐的感觉。

    那个逃得性命的侦察兵,也同样身上中了七八箭,只不过没有命中致命的部位罢了。而他所做的也只能是扯出胸前挂着的铜哨咬进嘴,一边在地上往山林里爬,一边死命吹动哨子,给后面的部队预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十多根火把被抛了出来,它们在空中打着转,很快就照出了这名残存的侦察兵的身影。接着下一波箭雨把他埋葬,这是根本不需要精度的射击,如此密集的覆盖性抛射。很快地就把他永远留在了九层楼山上。

    于是文胖子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那就在山林里迂回,寻找另外的突破点;还是第一时间冲出去跟侯大苟的亲卫部队决一死战?很明显,前者要更有吸引力与更为合理一些,因为就光凭着羽箭的破空声。以文胖子这种老于沙场的人。都能听得出,对方的人数足足在他两倍以上,而不可能侯大苟只放了一堆弓箭手在身边,正常来讲,还会有着比弓箭手多上一倍的肉搏部队,也就是说,保守估计,冲出去他和他手下的二三百人。将要面对六倍于已、占据了有利地形的敌人,精锐的敌人。

    迂回。看起来更加合理。

    这让他做出了选择,一把就将指挥排长谭风推开,然后对着营部通讯员下达了命令:“起床号!起床号!”然后下一个命令却就是,“所有人员持弩!弩上弦!”然后文胖子取下了他肩上的那把滑轮弓,特种大队里唯一一把滑轮弓,抽出了一箭,在箭头下方的拉环套在持弓的手指里,“选择隐蔽物!听我口令,正东方,跟随信号箭方向,预备……射!”

    很显然,猥琐的文胖子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要求吹起床号,绝对就是出于极为猥琐的目的,这没有什么可耻笑,两军对阵,在不伤及平民的情况下取得胜利就是唯一的标准,甚至在这个年代,连是否伤及平民都没有人去理会。

    侯大苟的弓箭手并没有离得太远,而且他们是由于听到号声的缘故,和丁一的部队交手这么多次,他们很清楚,这种特别响亮的唢呐声,就是丁一麾下部队冲锋的信号,对于冲锋号和起床号的分别,至少在双方交战的此时,义军之中并没有人去仔细分辨其中的不同。所以他们仍在对着山林进行覆盖射击,而弓弦崩响处,就是文胖子这一箭的目标所在。

    箭被射出,它的速度很快,快到命中对方的时候,延时引信还没有生效,于是圆锥形的箭头,在狠狠扎进敌人的大腿之后,才发效它原本作为信号弹的效用:爆炸并发出剧烈的光来。一整条大腿在这爆炸里,脱离了那个倒霉的弓箭手身体,剧痛让他马上就休克过去,但那箭头迸现出来的光亮,却给他那些仍在弯弓搭箭的同伙,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要找二百多个神箭手,显然是很难的事情,也许整个大明的军方能实现这一目标,但绝对不是丁一也不是侯大苟能办到的事,侯大苟纵横广西十数年,也不过是攒下这三五百个弓箭手。射箭是一件技术活,而神箭手,更是需要天赋和大量的练习,这种练习至少需要三年左右才能完成,而神箭手,再怎么有天赋至少也需要五六年的时间。

    射箭,不是拿把弓过来,想当然一扯弦就弹出去的事儿,觉得射箭简单的人,绝对是没有摸过弓箭纯粹想当然的群体。不间断地练习,才能扯开弓——没有滑轮而且能达到三十步射程的弓,六十米,不是那么好射的,至于说临阵三箭,那得大约近百米了,那就更难了。而这种练习,会让弓箭手因为长期的开弓,导致左右手粗细不一,而这种体型也就导致了弓箭手变成一个单一的兵种,这也是为什么能左右开弓会在评书中如此牛逼的根本!而能用弓又能用长兵刃的战将,例如薛仁贵那样的牛人更是难得。

    对于箭阵来说,那就更复杂了:按照某个距离,要实现攒射的话,那么弓箭平射,应该是把弓拉三分满、半满、还是全满?弓箭抛射,仰角应该是多少?这在没有标尺、瞄准装置的弓箭上,全部都是依靠弓箭手的经验来实施的——否则的话,三百根箭覆盖在三十米乘五十米也就是一千五百平方米,甚至更宽的空间里时,还有什么覆盖射击的意义存在?

    但文胖子手下的这二百多把弩弓,却籍着这炸出的光亮,几乎近八成地命中了目标,这就是科技的力量,丁一的力量。他们手上的弩有着机械瞄具,有着夜视的磷点,有着不同距离的标尺划分……

    在对方的弓箭手的惨叫声里,几乎一瞬间,箭雨就停下了来。但猥琐的文胖子显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他接着下令:“全体都有,上弦,预备,放!”足足又再发射出三轮箭雨,才停了下来,然后文胖子大声地吼叫道,“冲锋号!冲锋号!掷弹兵,前进!”

    就在侯大苟亲卫之中的肉搏部队和残存的弓箭手,都下意识地认为又是一波弩矢的来袭,而正处于寻找隐蔽物或举起盾牌的时刻,二百多名战士高呼着:“掷弹兵!前进!”从山林之中跃出,以三人一组的战术队形,掷出了手榴弹。

    这就是丁一所向文胖子灌输的碾压式战术了。两百多颗手榴弹被掷出,按现代战争分类应该属于防御性质的碎片手榴弹,被用在进攻上,于是剧烈的爆炸声和火光迸现,数万乃至近十万预制破片就在三十米那片三十米乘一百米也就是三千平方左右的空间里高速飞掠,穿透所有挡阻在它们飞行轨迹前方的物体,直至耗尽黄色火*药赋予它们的动能。

    这不是噩梦的全部,绝对不是,紧接着又是第二波的手榴弹的来袭,因为第一波手榴弹的爆炸,让特种部队的士兵听力也受到了影响,所以第二波的投掷并不太整齐,不过良好的服从性在士兵看到战友的投掷之后,也纷纷掷出了第二颗手榴弹。

    而参差不齐的第二波手榴弹,要比第一波的战果更好,因为第一波手榴弹的火光,让他们看清了敌人大概上的集结地点,所以有目的的投掷,造成了更多惨叫和呻吟声在沙场回响,甚至让那些向上奔腾的马蹄声,也不再成为这夜里的主旋律,而成为了背景声。

    于是噩梦继续扩张,在侯大苟那些亲卫,顽强地从手榴弹的爆炸过后,掀开身上同伴的尸体,迎向冲锋而来的特种大队时,在他们以为进入肉搏战之后,身经百战的他们,必然能够把对手斫翻在地的时候。

    文胖子绝对不热血,当一个人在冷兵器时代,充当夜不收和硬探无数回之后,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支持他活着的原因,绝对不是热血,哪怕是猥琐也不会是热血,当然除了猥琐之外,对于沙场的敏锐触角,在其中也起了极大的作用。

    正如他没有选择迂回,不是因为他勇敢,而是因为他感觉到如果迂回,将会面对闻讯而来的更多义军一样。所以他选择了有点无耻、但很好把握了敌军心理、毫不退缩的对攻。而那些指望跟文胖子率领的特种大队,刀对刀、枪对枪,堂堂正正做过一回的义军,他们的愿望,注定是得不到满足的。

    因为,带领着特种大队的,是猥琐无比的文胖子,而能让他服服帖帖的文刘氏,并没有在侯大苟的阵营里,她平平安安地呆在梧州府城里。(未完待续。。)

    ps:  本想月末多爆几章答谢各位看官,结果没成想这周把手扭了,只攒出三章,都爆了吧,我再通宵码明天的更新去。

第四章 万山在握(十五)

    三人一组的特种大队士兵,在冲锋之中拔出了左轮手枪,然后在迎上来的义军离他们大约四五步,也就是八到十步的距离上,扣响了扳机,六发子弹几乎就在两秒之内打完,然后“换子弹!”的声音此起彼落,而三人火力组当中的第二名士兵就会顶到前方,再一次发射出枪膛里的子弹,在十到八米的距离里,就算是滑膛枪,射失的机率也不太大,何况是有膛线的左轮,用铜壳子弹、硝*基发*射药的左轮?而且开火的人,是文胖子挑选出来的特种大队士兵,面对着的又是这个年代习惯性的密集冲锋阵型的义军。

    没有什么悬念,在第一名士兵换好弹药之前,义军就溃散了,一千多发铜壳子弹,命中率高达七八成的一千多发子弹,已经使侯大苟亲卫中的肉搏部队,达到了六成以上的伤亡率。他们的勇武,他们的技艺,他们的热血,都被丁一用科技和钱,硬生生地抹杀了。

    以至于那些死去的义军,死得毫无尊严。

    残存的义军,有的退向了皇帝殿,有的溃散逃窜到山林之中。而第一连开始依托着原本侯大苟弓箭手所在的阵地,挖掘战壕;而指挥排则在双眼通红的排长谭风带领下,开始清扫战场,指挥排大约是这种行动到此为止,伤亡最为惨重的一个单位了。

    而文胖子带着第二连,继续向皇帝殿进发,那座散发着土豪气息的皇帝殿。离他们现在的距离并不太远,三十步,或者四十步。在宫殿的台阶前,已经有着三排刀盾手,总共大约二百人,护住了入口,而一杆“侯”字大旗被树起,远远可以看见,身穿金黄战袍的人。手提青龙刀,身披甲胄便在阵中,而且。百十匹战马,就带在大殿两旁。

    他们并没有上马,侯大苟绝对不是一个愚蠢的人,相反他是一个历史无法洗去名字的枭雄。他极为敏锐地意识到。骑马作战会让自己成为一个大靶子,他选择了用刀盾兵的方式,来面对文胖子的特种大队,他以前面弓箭兵和肉搏兵部队的惨败为教训,把来袭的敌人当成了全部是神箭手来对付,毫无疑问,尽管文胖子和他的士兵不是侯大苟想像的神箭手,但侯大苟应对的办法。是极为正确的。

    如果侯大苟面对的是使用火绳枪或是遂发枪的黑火*药热武器,不得不说。那么这位枭雄将有足够的理由,如历史上一样继续在广西纵横下去,因为他只要拖住文胖子带领着的特种大队第二连,一刻钟的功夫就足够了,不,也许更短,因为这是他的老巢,只要义军反应过来,源源不绝的援军将会不断开来,而就算文胖子也看到这一点,让第一连去构筑工事,他们也不可能永远地把义军的援兵挡住,就算百发百中,他们的弹药总会打光。而盾牌,别说这种铁盾,就算是几百年后,郑成功收复台湾时,用的藤牌,据说也能有效抵挡黑火*药发射的铅弹了。

    但可惜这是一个假设,这是完全没有必要故弄悬虚的事情:装填铜壳子弹的一百多把左轮,握在受过现代军事操典严格训练的士兵手里。而且这一百人,还是从两万士兵之中,选拔出来最好的军人,他们都经历过战事见过血!

    如果这还不够,那么,他们每人身上还有两颗手榴弹。

    凭仗着这二百人,有什么悬念?

    侯大苟用他经营了十数年的人脉,准备给予丁一致命的一击的同时,丁一也用数百年的知识,来实施这次斩首行动。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也是战斗力,毫无疑问,在这里得到了绝佳的体现,当侯大苟还准备喝话让文胖子投降时——虽然他也知道不太可能,但拖延时间是对他绝对有利的事,他为什么不做呢?

    而文胖子没有等他说出第二个字,就喝出了:“掷弹兵!前进!”

    只用了一波手榴弹,数千预制破片,交错飞掠便让那些身经百战的刀盾手倒下,让侯大苟一切的谋略,都如那些刀盾手的身体一样,被切割得支离破碎、体无完肢,而刚刚逃出皇帝殿的溃兵,一哄而散,如同惊弓之鸟,继续着再一次的逃亡。

    这是特种大队的胜利,但事实上,与其说是特种大队完成了斩首行动,不如说,是丁一缔造了这个军事上的奇迹,知识是力量,特别是当它被握在,知道该怎么使用这些知识的丁一的手上,侯大苟失败了,甚至他连战死的光荣都被抹杀,当他的手下心腹极为忠心尽力为他遮挡,用生命来为他抵挡时,一百多颗手榴弹,尽管是防御手榴弹,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爆炸,也让侯大苟被爆炸波震昏了。

    他就在迷迷糊糊之中做了俘虏,连咬断舌头都做不到,因为文胖子第一时间就把他的下巴卸开了。而特种大队的两个连,开始依托皇帝殿和义军进行了沉默的对峙,文胖子发扬了他一贯的猥琐:“只要有一枝箭射过来,老子就把侯逆阉了!再把他放回去,不信就试试!”

    这比威胁要杀了侯大苟,还让那义军无奈,因为被阉割的耻辱,对于许多男人来说,更甚于被杀,当然,这倒是其次;重要的是文胖子威胁阉割之后要把侯大苟放回去,好了,到时下令攻击的人,大约只要两个选择,干掉侯大苟或是等着被侯大苟干掉。而如果是前者,不说能不能做到,就算做到,他也将被周围的义军围起而攻之,正如黄牛儿说的,侯大苟对兄弟们是很不错的。

    这是丁一绝对干不出的事,这是曾经的东缉事厂颗管事,绝对干得出的事。

    甚至,文胖子亲自操刀,阉割了几个还活着被俘虏的义军,然后把他们赤着下*体扔出了皇帝殿,如果说他的威胁还不够有说服力,那么这几个下半身血淋淋、辗转惨号着的义军弟兄,就让所有的义军头领不敢下达攻击的命令。

    “送两头活猪进来,天亮再谈,一炷香里见不着活猪,就斫侯逆一根手指,每过一炷香斫一根,有本事拖过五炷香,斫完五根老子也就不再斫,要不靖西伯爷那慈心人见得,又得发作我了。”这就是文胖子的最后通牒,残忍,蛮不讲理。

    义军不会为了两头活猪,去牺牲侯大苟的五根手指,文胖子的要求很快被满足,于是特种大队的大队部和一连、二连总共三个炊事班的士兵,开始忙于杀猪,而除了岗哨和看守着侯大苟以及那十几个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好运的幸存义军之外的其他士兵,都被要求马上休息,这一夜的征战耗尽了他们所有的体力,就算是特种大队,就算是万里挑一,他们也不可能是超人,攀岩、潜伏、渗透、接敌,也一样让他们疲惫不堪。

    天亮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很简单,按照计划,三个龙枪兵营,也就装备了弹夹供弹的旋转后拉枪机步枪——这么说有点拗,更直接一点就是,丁一抄袭的毛瑟98k半自动步枪,区别只在于冶炼工艺落后,使用了熟铁枪管和黑火*药,而导致了整枪变重和射程变短——的骑兵步兵。将会在拂晓时分进入大藤峡。

    三个营的龙骑兵每人装备有六十发子弹,并且他们有战马可以驮运鸡胸甲,如果侯大苟没有被俘,丁一是必然会反对杜子腾的安排,绝对不敢将这三个营放入大藤峡的。因为他们很可能成为靶子,尽管有着三层甲和半自动步枪,但在山地地形的背景下,至少丁一就有好几种法子把这三营拖垮,装备越精良,补给的需求也就越苟刻,无论是手中枪械还是战马,都一样需要补给。

    但他们在天亮之前,如果见到文胖子发射的信号弹,那么就是侯大苟已被杀或被俘,他们将毫不犹豫开进大藤峡,失去了侯大苟的义军,郑昂被锁在梧州府城象条狗一样示众,黄牛儿被围在平乐府城城下,没有一个有效指挥中枢的义军,用什么来面对这三个营,甲坚枪利的龙骑兵?而且在中午之前,山地旅将会在胡山的带领下,紧跟着龙骑兵也开进大藤峡,而容县和藤县,将由下辖部队只有四个营的第三旅接防。

    文胖子在退守皇帝殿就第一时间发射了三绿一红的四颗信号弹。

    他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也绝对不会玩什么带着两个连,押着侯大苟,突围而出的把戏,作为东缉事厂曾经的颗管事,文胖子甚至担心在突围过程,义军之中会不会有人故意于混乱里把侯大苟干掉,让他失去筹码。

    所以,他在等天亮。

    只要第一缕阳光出现,那么就算大藤峡还有近万精锐义军,就算如此,没有什么,可以挡住丁一手下虎贲的脚步。可是文胖子和看见信号弹之后开始准备按计划开拔的龙骑兵,却并不清楚,此际的丁一,正极为无奈地,面对着一件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面对的事。(未完待续。。)

    ps:  第二更,半小时后还有第三更。

第四章 万山在握(十六)

    这一夜有许多事发生,有侯大苟利用自己在广西经营十数年的人脉,来进行的致命一击,如果不是黄萧养的反戈一击,丁一将不得不亲身面对这一切,尽管从没有一天放松过自己训练的他,凭借自己身上两把左轮,以牛仔拔枪这种变态的射速,可以在一开始的两三秒甚至更短的时间里,放倒对方十到十二人,然后枪响会引来警戒部队的包抄,但无论如何,当丁一需要自己在靖西伯府,用枪来解决问题时,就已经是一种失败了。

    而丁一派出的特种大队,也在无耻猥琐的文胖子带领下,凭仗着容城书院学生为军官团、二万多新兵加上狼兵和赵辅的边军挑选出来的佼佼者而构成的部队,成功攀过天险,突破层层防御,几乎全歼了侯大苟的亲卫部队,将这个纵横广西十数年的义军首领擒为俘虏。

    但这些事,无论成败,都不会带给丁一太大的震撼,就算需要丁一自己用枪面对刺客,对于擅长杀人的而又乐意干自己擅长的事的丁一来说,只会带给他嗜血的快意,因为他清楚自己还没达到,可以不带枪的时节。

    至于特种大队,便是失败,丁一也是可以接受,没有谁可以保证,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部队就一定能完成斩首任务。对于丁一来说,黑鹰还能坠落呢,特种大队失败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做完了所有能做到的事,如果失败。就面对好了,真的没有什么面对不了的问题。

    但面前这份八百里加急文书,却就让丁一无法面对了。

    这是刚刚送到梧州府城的密旨。虽说是密旨,但它只是不公开宣讲而已,里面是有内阁附署的圣旨,不是皇帝自己胡乱下达的中旨,也就是丁一是不可能不理会的,不理会就不是他跟皇帝不对付了,而是他准备挑明了。跟大明朝廷对着干:造反。

    狗腿子和奸臣,也不是人人当得来,例如徐珵他就能在丁一没有开口之前。猜到丁一在想什么:“先生,此时绝非良机。”急急忙忙过府来的徐珵,看着丁一的面色,想了良久。还是咬牙挤出这么一句话来。尽管丁一还没有下决断,但徐珵也是清楚丁一的性格,一旦下了决心,那就必定坚决执行的,所以他才会在丁一下决心之前,先提出自己的意见。

    不过出乎于徐珵的意料之外,丁一并没有问他为什么,也没有问他是什么。而是脸上泛起了笑意:“元玉,你错了。对我来说,任何时候都不是良机,我平生所愿,便是能在碑上留下‘明故四海大都督丁侯之墓’几个字罢了。”

    徐珵的眉头挑了挑,他下意识地想到了曹操,曹操生前不也是说,死后只愿自己死后墓碑道题“汉故征西将军曹候之墓”么?何其相似!丁一想奉天子以令不臣?那个立宪之说,是丁一真正的想法,而不是为了把那些人籍故以此血盟,圈在一起?

    “夜了,元玉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说此事不迟,师妹娘家来人……”丁一并没有马上给出一个答案,到底是否按着这旨意去办,而是把这事轻轻地放了下去,留在明天再来说……也许,丁一打算把信使做掉,然后当做没有收到这旨意?

    徐珵想到这里,不觉打了个冷颤,他觉得丁一干得出来这种事!不过此刻,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所以他长揖到地:“先生也要留心,不可太过操劳啊!两万虎贲,两府百姓,全担在先生肩上!”然后他就告辞了。

    这关节,徐珵当然不会讲无谓之类的废话,他这么说,就是暗示丁一,以现在两府之地,二万之军兵,跟朝廷翻脸,是一件很不靠谱的事。当然,至于怎么决断,那是丁一要操心的事情,徐珵面对丁一这种极强势的领袖,他显得很谨慎也很守本分,全然没有历史上,面对刚刚重登录九五、无人无兵的英宗那么嚣张。

    在徐珵走后,丁一重新摊开了这份圣旨,他在推敲着朝廷到底出于什么目的,给他下的这份旨意,为什么徐珵会认为丁一在考虑造反?因为这份旨意,大致上的意思就是:广西之患,以二万新训军兵,大约很难短期平定,所以呢,要求丁一前往云南督师。当然还有一句,若丁一认为广西平乱之事近期将有进展,也可上密折说明情况。

    当然,打一棍子给个萝卜,这一手把戏也在这份旨意之上体现得淋漓尽至了,不单把丁一的文官职衔升到正二品的左都御史,也就是和六部尚书平级了,而且还准许丁一带两千亲卫心腹随行,以策安全等等。

    还许诺一旦云南平定,在云南的四万边军悍卒,交由丁一率领,填入广西卫所。

    朝廷是要干什么?什么叫永镇广西?给个伯爵,兼个都督,弄个铁券丹书,就叫永镇广西?永镇,就是丁某人和沐家一样,在广西当土皇帝啊,要不还永镇个屁么?可以让朝廷六部下旨行文调派的,那叫流官!而且内阁和六部还同意了这份旨意!很明显,梧州和平乐这两府的高速发展,已经开始让某些人动心了,希望与广西这边展开一些贸易,而不再咬着丁一扫了士绅的利益,否则的话,这份旨意不可能通过内阁和六部的附署。

    至于为什么要下密旨的原因,朝廷也好,皇帝也好,是没脸明着来宣这旨的,所以还提到,如果丁一觉得广西平乱近期有所进展,也可以上密折来辞去宣调。这就是存着大家都不撕破脸的意思了,若是丁一同意,那么自然不用说,来了大明这么久的时间,丁一也清楚这年代官场的规则了,自然就是他忧心国事,上折请任督师了,然后这份密旨就会变成明旨,自然就有中官前来宣读云云。

    但是丁一看着那份旨意,却笑了起来,因为除了在云南四万边军悍卒平乱之后让丁一带到广西之外,作为交换利益,这份密旨里面的胡萝卜,还有这么一根,能够吸引丁一的注意力,就是要求身为总理四海大都督衙门的丁一,立即派员前去南京,负责监造海船事宜,以便出海抚夷云云。

    这一条,才是真正的胡萝卜,而不是前面那什么升官,什么两千亲卫之类的废话。

    造船,也就是说景帝准备放过丁一了,如果丁一能给他平定云南思机发之乱,再平定广西乱局的话,那么丁某想自放海外,就滚蛋吧,大明给他提供一支船队作为一次性退休金,也是可以接受的。

    由此可见,景帝是自以为了解丁一的,他认为看穿了丁一的惶恐心思。

    丁一对刘铁吩咐道:“让吴全义过来,内河支队也调派五十名骨干过来;对了,请你养叔也过来一趟。”

    黄萧养正在抱着丁一画的风帆战列舰图纸发迷,这水上发家的豪强,看到痴处,嘴里还不时比手划脚地喃喃自语道:“啾,给我两条,三十条大福船来都唔惊!他老母,边个来边个仆街啊……加个撞角,若是真同一哥讲的那么快,加个撞角,细船来,直接撞沉那些鱼虾蟹!”

    刘铁连接叫了他四五次,黄萧养才反应过来。

    看着他这么痴迷,刘铁犹豫着道:“这个,养叔,这图纸……”他是知道丁一和黄萧养交情,也知道这位是什么人——当年在京师丁一给黄萧养盘缠时,还是刘铁去找柳依依拿的。所以,他也不敢把话说得太重,别得罪这种小师母的娘家人就不好了。

    “你有病啊?”黄萧养把图纸卷起来,在丁一书房左瞄右看,最后将它塞给刘铁,“快点收好!你知不知这是咩野?十万黄金都没这个贵重,傻仔!傻更更!我同你讲,无论边个,要拿它出这间房,你都不用跟他客气,直接应该斩死他!明白末?”

    刘铁是个挑通眉眼的角色,被黄萧养骂着,一点也不尴尬,马上把图纸收好了,冲着黄萧养挑起大拇指:“养叔教训得是,若不是养叔金玉良言,铁几乎铸成大过!”全然就没有去解释,自己本来就是想要让黄萧养把图纸留下,反而说完又是长揖及地。

    倒是让黄萧养看着他感觉极为顺眼,跟他去客厅见丁一的路上,还赞了他几句:“醒目!”也就是聪明的意思。

    去到客厅里,丁一教黄萧养坐下,便对他道:“阿养,我们要去造船,造我刚刚给你看的船。我的意思,是派一个连去监造,你也要去,毕竟论起船来,你要比起我那些弟子强得多……在大明境内,再怎么折腾没多大意思,都是同胞,要抢要杀,咱们出海去,这船队,就是咱们的根本啊。教你去参加监造,把好关,你可愿意?”

    黄萧养可没有什么同胞的概念,只不过丁一说要建一支他刚刚看到入迷的风帆战列舰船队,却就让他一下子动心起来,正如色中饿鬼见着二八佳人,又如赌徒听着骰子响一般,真的那只独眼都亮了起来:“一哥吩咐下来,阿养自然愿意!”

    “好,那去监造之前,你要先进行三个月的适应训练,不然的话,你到时管不住那些士兵,不懂军中号令,你也指挥不了他们。”丁一听着他答应得爽快,倒也颇为开怀。(未完待续。。)

    ps:  第三更送上。

第四章 万山在握(十七)

    黄萧养此时已被那风帆战列舰冲昏了头脑,或者他本身就是因为丁一言无不中,而对丁某人有着一种迷信式的信仰,连这三个月的适应训练是什么内容也没有去详细询问,直接就点头道:“好!我听一哥安排。”

    丁一瞄了一眼被他扔在案上的那份密旨,他暂时还无法清楚这其中的真相到底是如何运作的,但是这对于丁一来说,末必就不是一个机会,至少能以大明举国的造船资源、造船工匠来完成第一支舰队的建成,绝对要比丁一自己紧巴巴跟柳依依计算着钱包,这省那省来折腾的效果好得多,至于在这个过程时,被南京那边的监造官吏、中官偷学的造船技术?丁一压根就不在意,别说现时大明就除了他就没什么人看得起工匠,太监里也很难出现一个三宝太监那样的人才,就算真的有这样的人,也有这样的心思,丁一也不在意。

    因为火炮的晒装,肯定是不会在南京完成的。所以丁一按着那密旨的意思,上折请督云南以后,又提出在四海大都督府治所移到旧港宣慰司之前,奏请将四海大都督府治所暂置于广州府。景帝如果真的要留丁一生路,那么就必定会同意这样的请求,要不是衙门在怀集,就算有船队又如何?海船根本就没法进西江吧,那是必定搁浅的事。

    如果朝廷能将四海大都督府的治所放到广州,那么丁一就打算在广州府建一个火炮工场。主要就是用于把怀集这边生产的火炮,装配到南京那边建造的舰船上,没有火炮。或是按大明现在没有炮架的虎蹲炮,就是把风帆战列舰的资料给朝廷,也没什么所谓,重要的是,没人会要,除开丁一,朝中大佬。谁看得起海外的狄夷?去征服他们?去统治他们?有毛病么?大明强不强先放一边不说,至少生活品质普遍高于其他的国家,是绝对没问题的。特别是在现在临近景泰三年的时间点上——别提西方了,所谓黑暗的中世纪,没错,现时就是黑暗的中世纪的尾声。明年君士坦丁堡才沦陷。再过近十年拜占庭才谢幕……至于工业革命?还要慢慢等到十八世纪。

    所以不论是朝廷大佬的认知,还是世界上真实的情况,现时的世界文明里,大明百姓还是生活品质要比其他国度好太多,有资格称别人为狄夷,也绝对很少有人愿意离井背乡去这种海外狄夷之地。

    奏折写完,丁一就把这事放下了。

    天然呆和柳依依也过来见了黄萧养,一入门看着。天然呆就高兴地叫了起来:“黄师兄!哈哈,你跑哪去了?这么久也不来看我!”她便高兴起来。冲着刘铁吩咐,“赶紧,去弄酒肉,我黄师兄就喜欢喝上两杯……”说着她身后的奴婢就把两锭银子塞到了刘铁手里,天然呆对一时脸色有点呆滞的黄萧养说道,“黄师兄!这是我赚的钱!不是偷师兄的银子,师兄现时是个穷鬼,靠我和柳姐姐接济,要不他只能去大营里和大头兵一块抱马勺!”

    黄萧养真的呆住了,他有想过重新见到天然呆时的场景,也许是萧香莲哭得象个泪人,也许是她会泣不成声,也许以为见到鬼,也许会激动到昏倒……这是他带着那些幸存的手下,官府宣称授首的手下,偷偷潜入州府去会以前的旧识时,不论是亲友、旧故,哪怕是青楼以前相熟的女校书,通常都无出其外的几种表情。

    而在黄萧养冷静下来之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和天然呆说话重述兄妹之谊,而是冲着丁一纳头便拜:“一哥,阿养给你磕头了!”然后不等丁一来扶,黄萧养自己翻身跃起,那是自从他走进丁府之后,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开怀笑脸,哪怕一脸的刀疤也遮不住心里的欢喜,“阿养千错万错,把师妹托付给一哥,却是再对不过!万幸这事却是无错,总算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师傅啊!”

    道理很简单,不外就在丁一的保护之下,天然呆根本就不知道黄萧养的事,她压根就不知道风传那个南边的造反头就是她的黄师兄,也不知道丁如玉晋身武将,所打的黄萧养,就是她的这位黄师兄。

    丁一把她牢牢的保护住了,让她可以保存着自己的天真,用她那天然呆的性格,无忧无虑地生活。不论是呆还是懒,如果没有一个强健到足以倚靠的怀抱,并且这个怀抱又愿意尽自己所能遮风挡雨,是呆不下去,也懒不下去的,就是当乞丐,也要学会看眼色,碰到风三公子那样的角色要是还凑上去要钱,被打死真没什么意外。

    黄萧养造反称王,这可不是偷了东家一只鸡或是借了西家斧子不还的事啊,但丁一便这般护着她,不教她烦心,使得她仍旧可以呆萌地生活着,仍旧保留那纯真的本性,不必去为世道的艰难而改变自己,而精明起来。

    “大舅是明白事理的人。”柳依依在边上微笑着说道,她握着天然呆的手,“妹妹总说大舅不识什么字,也没读过什么书,别在外面教人骗了去,常常地担心着。妹妹,依妾身看,大舅于这世情,是看得通透的。”

    天然呆哪里听得懂这拐弯抹角的话?哪怕现在人体内的肠子怎么盘着,她都一清二楚,也别指望她能明白柳依依这样说来全是废话,意思全在话外的腔调,她欢快就这么挣脱了柳依依的手,无拘无束地抱着丁一的手臂晃动着:“师兄,你别听姐姐瞎说,黄师兄他就是个呆头鹅!咱们现在有一大片工场了,我给黄师兄担保,教他去工场打个工好不好?要不叫他去挖矿,他呆头呆脑,还算有把力气……”

    丁一苦笑着点头道:“好的、好的,此事我已有安排。”

    然后她又对黄萧养呲牙瞪眼作凶狠状:“黄师兄,你一定要听师兄的话!对,就和听师傅的话一样!不然我不要理你了……对了,发了工钱,全部交给柳姐姐,钱放柳姐姐那里,很快就会多起来,攒上几年,到时就可以给你说房媳妇……”她就这么傻乎乎帮着黄萧养计算着,一个埋怨着兄长不争气不长进的妹妹,恳着自己的夫婿给不晓人情世故的长兄谋份活计。

    一点也不脱俗,更全无英国公府中那位素雅高贵长驻丁一心中的佳人,那种一语不发,已教人看上去,便觉世间事她尽于胸中了然的智略。此时的天然呆,显得俗气,甚至显得村土味儿来,但丁一却下意识紧了紧臂弯中的手,正因全无雕琢,方是生生活活的人儿;正因她为自己的兄长担心,才是人性。

    黄萧养一直仰着头,唯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的泪,不淌下来。

    他并不悲伤,只是感动,跟先前面对丁一那种男人间的情谊是全然不同的,便是天然呆的数落里,他有一种游子归家式的感动,这便是家人,只有家人才会这般毫无顾忌的述说着她对自己的担忧,又担心着自己的活计和将来。

    但慢慢地,他终于忍不住了,咳嗽了几声扮作是风将沙子吹入了眼中,伸手拭去独眼的泪水,冲着天然呆说道:“师妹,能再见着你和一哥,已如隔世重活一般,你放心,阿兄会好好做工,一哥教我去做什么,阿兄都会把事办妥当。”

    “记得不许偷喝酒!发了钱要交给柳姐姐存着!”再温柔的女人,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而又觉得他不懂世事的兄长,也显得凶残泼辣起来,把丁一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天然呆还有这气场?

    而这位杀官无数,揭竿称王的顺民天王,也被她唬得老老实实,如木讷的兄长,无奈地面对着小妹的规劝:“好啊,我记着了啦……”但终于某些话题,黄萧养还是不甘心地反驳起来,“点解啊?点解要让我找个寡妇娶了过门?”

    “你也不看看自己整天惹事,把脸上和眼睛搞成这样……有了钱又去喝酒……没出阁的闺女,谁愿意嫁你?这事就这么定了!”天然呆毫不留情地数落着他,又向丁一说道,“师兄,你要帮我看着他!”事实上,她对黄萧养真的是不放心,从她去广东把黄萧养救出来之后,硬要拖着他上京去找丁一拿主意,就可见一斑了。

    丁一也只能应道:“善,此事便落在师兄身上,行了,你别老是说阿养了,这样,我和阿养还有事要谈,你和依依先去休息。”边上柳依依也是知情识趣的人,她可是知道黄萧养是什么人,天然呆也可以够了,所以她也配合着扯着天然呆,行了礼,自回后宅去不提。

    丁一向黄萧养望了一眼,苦笑道:“她就这性格,却是关心你,不是……”

    “一哥,我晓得,是阿养不好,自小便教师傅操心,师妹五岁那年,师傅病了,我犯了事,是她拿着银子去找了附近长者磕头,去衙门把我弄出来的,阿养对不起她和师傅……”黄萧养极是感慨,不过说着他便抬起头道,“一哥,你说要去做什么训练?分派下来吧,阿养现时就去……不了,休息了许久,不必休息了,现时就走吧,我总要做上几件,教师妹看着,不必为我担心的事来。”

    丁一点了点头,也不坚持,只是教黄萧养若是受不了苦,便自回来就是,然后教亲卫带着黄萧养,便直接往新兵训练营去了。

    这一夜,终于要过去了。(未完待续。。)

第四章 万山在握(十八)

    始终丁一并没有达到他所认为理想的状态,或者是说,他的军官团和参谋团的建设,还没能符合他心目中的设想,几乎刚刚睡下不到二个时辰,刘铁就不得不又一次叫醒了他,因为天边露出了第一道阳光,龙骑兵营的通讯员在天亮以前就抵达了藤县,而胡山派出的通讯员,则在天亮时把军情送到了梧州府。

    “先生,一式两份,另一份已送向平乐府去了。”刘铁小声地对刚刚起床的丁一这么说道,平乐府就是杜子腾那边了,因为丁一确定了所有战报都向杜子腾所在的前指递交,所以胡山便送出一式两份,而如果按照明面上的逻辑,送给杜子腾之后就不用再递交给丁一了,应该由前指来向丁一汇报,但实际在丁一手下这些可以独当一面的弟子心里,又有哪个甘于自认不如他人的?就连杨守随和丁君玥这样的书院学子中的佼佼者,也是憋着一股劲要与同学、教官一争长短,否则丁君玥就不会作出派三个龙骑兵营增援藤县的举动了,她言下之意是很明显的:虽有近十倍于已的敌人,但她应付得来,她甚至还有余力,派出一千最好的部队,去增援胡山。而杜子腾也同意了她的作为,他也认为在平乐府的战场,现在兵力,已经足够拿下对手,这一千最为精锐的龙骑兵没必要浪费在这里。

    他们所服从的,所认同的领袖,终归只有他们的先生。

    丁一接过战报看了刘铁一眼。把它重新塞回刘铁手里。他并没有睡眼惺松,一醒过来就进入状态这种本能,已深刻入骨了。尽管他很疲惫,眼中布满了血丝,但他走到脸盆那里,就把脸浸进了隔夜的凉水之中,然后用毛巾拭干了脸和剃光了的脑袋,再从刘铁手中拿过战报仔细看了起来,胡山本来就识字的。又跟了丁一这么久,行文极为简洁,几句话就把战况描述清楚:已收到信号侯逆就擒。特种大队固守待援;龙骑兵已向大藤峡出发;我部在接到战报之后,第二零一团马上出发,应能在天亮之前赶过龙骑兵营,向其进军路线两翼展开。清除、侦知伏兵、陷阱。若遇挫则建立阵地待援;二零二团于向前指向发战报之时,同时向大藤峡进军,为龙骑兵营肃清后路。敬礼,胡山。

    这便让丁一点起头来,胡山并没有为了显他自己的能耐,把归入他指挥的龙骑兵营置之不用,相反他尽可能地去运用手头上所能够运用的力量,并且敏锐地分析出龙骑兵营的长处和弱点。以两个山地团为这支装备最为精良的部队,去除所有不安全的隐患。来让这支部队的战力得到最好的发挥。

    “胡山堪当大任。”丁一缓缓地说出这么一个评语,刘铁在边上又递来了一战报,却是杨守随的第三旅,也是在丁一刚睡下的时候送来的,只不过刘铁当时就没有叫醒丁一,因为第三旅的战报相对平缓一点,就是把旅部放在容县,一个营接防藤县,三个营和旅部驻容县,部队已运动到位,正在和山地旅交接。

    丁一开始刷牙,不过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刘铁肃立于他身侧,陪笑道:“大师兄向来严厉,弟子是心中有着阴影,恐怕到时被他知道,没有及时把战报交给先生,不知会怎么样修理弟子,是故……”说到这里他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丁一漱完口就瞪着他看。

    “你就一奸臣胚子。”丁一摇了摇头,无奈地对刘铁下了这么一个结论出来。

    刘铁听着丁一的评语,连忙郑重其事地接话道:“可先生是明君嘛,在先生面前,便是奸臣也是耍不了把戏的……”现在,丁一身边的人,已经几乎毫无忌惮地敢说出这样的话,尽管每次丁一都会警告他们话不能乱说。

    “胡言乱语,三圈,老实去跑了回来。”丁一马上截住他的话头,给他来了个加练的项目,这可让刘铁苦起脸来,因为三圈二千多米他倒没问题,问题是跑完一会还要来陪丁一早操,那可是至少五公里的运动量,外加近乎半个时辰的无氧力量训练……

    看着刘铁跑出去的身影,丁一笑了笑,其实,有派系,也不见得是坏事,竞争总是存在的,只要把它控制在良性,就是好事。刘铁是搞了鬼的,这很明显,也许几年前刚到大明的丁一看不出来,但现在的丁一,却是一眼就看穿了。

    为什么杨守随的战报他就不递?胡山的战报他就第一时间叫醒丁一?当然,可以说换防的第三旅,战报的紧急程度远远没有开拔出动的山地旅那么紧急,需要丁一来做决断,这是一个说得出口,也是堂皇光正的理由,但丁一却是知道,真相并非如此。

    真实的情况,应该就是刘铁和胡山隐约有着同盟的势头,其中还有邢大合、文胖子、肥球、朱永,这些基本代表着大明军方转化过来的军官的利益团体,刘铁这么干,自然就是希望给丁一留下一个胡山得力的印象。

    而毫无疑问,丁君玥、杨守随、吴全义还有大明第一师之中的营连主官,这些从雷霆书院出来的学生,又是一个天然的利益同盟体,丁君玥派出那三个龙骑兵营,很明显就是想多处开花,让率领龙骑兵的三个营长,有机会立下足够眩目的功劳,平乐城下,是不足以显露出这些龙骑兵威风的所在。当出身雷霆书院的三个营长,率领龙骑兵进军大藤峡直捣黄龙、同样是雷霆书院的学生丁君玥率第一旅据城破敌、杨守随第三旅坐镇容县、藤县,几乎这场役之中,就无法抹去雷霆书院学生的身影。

    至于杜子腾,他跟谁也不是一伙的,这一点,与身在塞外的陈三是一致的,他们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他们不需要抱团取暖,当然并不是说他们就没有团结在其身边的骨干,一样也有,只不过那些人,不足以成为同盟者的身份,杜子腾和陈三,是如雄狮、凶虎,自独行。

    丁一并不担心,这是一种很自然而然的形象,山头之内还有山头呢,便是千百年后的美国民主党之类,里面都还有不同派系存在,这是无法回避的事。所以当刘铁跑完三圈回来时,丁一只是对他说:“你能看多远?”

    “回先生的话,铁的视力还好了,虽比不上丁君玥那样天赋……”

    “你能看到大地的尽头,大洋的彼岸?”

    “这怎么可能?”刘铁尴尬地搔了搔脑袋。

    丁一很郑重地对他说:“记得我跟你们说过地球的概念吗?如果你能站在大气层外,就能,你就能看到整个地球!你若能站在太阳系外,你就能看见整个太阳系。你站在这里,我不要求你看到大地的尽头,也不要求你看到大洋的彼岸,更不要求你看到整个地球,甚至我不要求你看到整个大明!但至少,你要看见整个广西承宣布政使司吧?你没有,你只看到了大明第一师,这样不太好,这样你陪不了为师走太远。”

    然后丁一就开始了自己的早操,而跟在他身后的刘铁,却如同打开了一扇门,整个人都变得不同起来。一个资质平庸的人,很难有所顿悟,也许事情得给他扳开揉碎来回说上好几趟,他才能试着去理解;但相对于刘铁这样七窍玲珑的人来讲,丁一这几句话,已足够打开他的瓶颈,足够让他明白自己的位置。

    关键不在于刘铁能看到哪里,紧紧跟随在丁一身后的刘铁,他清楚这一点,他能看得了多远,是在于丁一能有多高,而如果他分不清自己的位置,那么,他就将停留在这个层次,因为丁一身边,是不可能放着一个有派系倾向的人。

    刘铁跟上了丁一,他低声地说道:“先生,铁明白了。”

    “很好。”丁一没有问他明白什么,也没有再训斥或许诺他什么。

    但刘铁清楚,他必须跟杜子腾、陈三一样,孤独地前行。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事情,这就意味着自己将要去面对一切可能的选择与危险。

    而就算是杜子腾和陈三,真的到了无路可退的时候,他们还可以倚靠丁一,先生会解决所有的问题,不论是他们这些门下弟子,还是雷霆书院的学生,包括工场的大匠,这是大家一个最基本的、已经成为约定俗成式的共识。

    他望着前面的丁一,这个男人,刘铁很清楚,他的先生,是天地之间最为孤独的人。

    先生是怎么扛下来的呢?刘铁打了个冷颤,想想丁一所经历的,还有丁一所缔造的一切……不过,丁一也是最不孤独的人,看看梧州、平乐两府之地吧,几乎九成以上的百姓,经过这一年之后,他们都愿意听从容城先生的号令,有盲目崇拜丁一的热血汉子;有认为容城先生是清官——清官肯定是好人的纯朴百姓;也有认同丁一理念的忠义社、天地会成员;当然,更少不了,认定跟着丁容城,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的那些人。

    刘铁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只因他知道,自己只要紧跟着丁一,也许就算不能在汗青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也会在评书里被后世铭记。

    因为他跟随着的,他目睹着的,他见证着的,是一个传奇在诞生。(未完待续。。)

第四章 万山在握(十九)

    正如丁一对文胖子所说的,他不想要再经历曲折的战役,也不想要再来一回,于十万铁骑里救出英宗那样的勾当。文胖子,守在大藤峡九层楼山皇帝殿的文胖子,记得很清楚,丁一当时对他说道:“那是一个悲剧式英雄的荣誉,更是一个统帅的耻辱;我不想成为那样的英雄,因为结局总是不太好的。当然,我更不愿意成为那样的统帅。”

    “侄少爷,这应该就是一场你所追求的胜仗了吧。”文胖子在硝烟里,横淌四流的鲜血里,漫步沙场,不时用手中上了刺刀的步枪,给还没断气的义军,来上最后的一下,他从不会有什么人道主义的概念,连心理上的阻碍都没有,杀死敌人、鞭尸甚至杀良冒功才是文胖子所擅长干的事。

    这的确不是一场丁一式的胜利,没有丁一身上那些名号、光环一样的套路,没有大厦将倾,一人一刀守一旗的悲壮;也没有于十万铁骑之中,溃围而出,再喝退追兵的骁勇威猛;连以寡敌众、以强敌弱也基本是没有的。

    碾压,每一个细节都是以毫不讲理的碾压来结束的。

    从文胖子他们攀上后山开始,超越时代的军事操典所训练出来的特种部队,就以同样精良的装备,碾压式地干倒了侯大苟身经百战的亲卫;而当山地团进入大藤峡为龙骑兵开道之后,战事更加陷入乏善可陈的地步,二零一团一千多号人。以连为单位行动,遇到三十人以下的敌军就用百多把火铳进行排队枪毙,而面对超过三十人的敌军。他们马上就后撤并发出信号让友军向自己靠拢,然后用超过对方三倍,有时是近五六倍的火铳,开行排队枪毙:三百把使用定装弹药的火铳,面对七八十名敌人,三轮排枪完毕,当下达“上刺刀!”然后冲出黑火*药的浓烟时。他们面前基本不可能有站着的敌人了——就算最低五成的命中率,也至少有一百多发铅弹命中了目标。

    而且如果义军所部超过二百人,二零一团的部队马上就后撤到先前简单构筑的工事。然后就是龙骑兵的表演时间了,只需要一个排的龙骑兵,弹夹供弹的后拉式枪机,他们可以在一分钟里打出十到十五发子弹。而且面对密集冲锋的义军。线膛步枪打出的米尼弹,就算是黑火*药的推动,五六十米的距离,如此密集阵形,命中率往往高达七成。二三百人,一个龙骑兵排,每个士兵开个三四枪,十来秒倒下一大片。其他义军就溃散了——那么二零一团刚才进入简陋工事的部队,开始继续他们的表演。

    也有想包抄龙骑兵营后路的。只不过二零二团上千把火铳足够把这些身手敏捷的义军打得如同蜂巢——再敏捷,一个人还能在二十米内躲过平均十把火铳的齐射?就算躲过了,还有十把雪亮的刺刀在等着呢。

    太阳还没有爬起中天,离中午还有着很长时间的情况下,二零一团就杀上了九层楼山,而在特种大队教育下反正的老义军金六牛,几乎就是一张活地图:哪里会挖有陷阱、哪里会有擂木……

    前面的山路上,那些陷阱布置,擂石滚木,半夜里骡马冲锋就已耗去了,主要的战斗也就是在接近皇帝殿的那一段。在有反正老义军金六牛当导游的情况下,几乎在所有可能存在埋伏或陷阱的地方,就会有五六十把火铳进行数轮齐射,不必计较百米左右只有五成的命中率,哪怕更低的命中,架不住一轮轮五六十发铅弹就这么扫过来,躲过这一轮,躲过下一轮,但总有人躲不过的,通常第三轮枪声响起之后,还没死的义军就发现身边同伴少了一大半,于是他们就溃散了。

    包围皇帝殿的义军,期间向文胖子发动了两次冲锋,可怜建在九层楼山的皇帝殿,前面那可以给予冲锋的空旷处,也就那么一块小平台,不得不列出密集队形的义军,被两波统共二百多颗手榴弹放倒了一大片,怕有七八百人,立时失了锐气,后来又派了几小股悍卒想要冲入去,二百多把偏心轮弩在大白天,五十米内精准的射击,让这几股悍卒根本来不及发挥所长,就饮恨而死。

    于是义军开始商量对策,但他们拥有的时间并不会太多,在太阳爬到中天,也就是正午时分,二零一团的一营就攻了上去,三百火铳的三排轮射还真没能打消义军的斗志,但两轮六百颗手榴弹的爆炸,就让那数千义军之中,幸存的千余人立即毫不迟疑溃散转进山林之间了。

    这就是大藤峡的全部战事,大明十来年无能为力的大藤峡义军,就这么被用碾压式的方法,干掉了。哪怕是毫不介意杀良冒功的文胖子,也不禁在结果了一名抽搐的重伤义军之后,对谭风说道:“真他娘的,侄少爷这战法,拿银子砸人啊!生生拿银子把人砸死啊!咱们这么些装备,真是把四千头猪这么装备起来,都能踏平这大藤峡!”

    “大队长,大明从来不缺四千头猪,大明从来也不会没有这笔银子,大明缺的,只是先生。”做为丁一的狂信徒式拥护者,谭风便用一种盲目崇拜的腔调,不讲情面地否定了文胖子的说法。

    而在被否定之后,文胖子仔细地想了有半炷香,居然点头道:“你说得对。这些装备,这些银子,要是放在没有经历过侄少爷训练的边军身上,也出不来这样的战果。没有你们这些书院的学生来约束军兵,身先士卒,只怕一冲锋就收不回去,一撤退也就成了溃散。”

    “报告大队长,申请发言。”边上同样捡了长枪,在清扫战场、边军出身的侦察兵,却是漏出了这么一句,在得到文胖子许可之后,他咧嘴一笑,被硝烟熏黑的脸孔露出两排白牙:“进退个卵子啊!咱是边军出身的,要没进过新训营,边镇打老了仗的弟兄冲倒是敢冲,但谁管什么三人一组火力组?就他娘的冲上去,该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听天由命就是了!要边军来冲?大队长,三四千人,依我看,堆不到九层楼山。”

    文胖子听着默然点了点头,因为这侦察兵的话很实在,这年代没有人跟丁容城一样,痴迷执着于小队战术,也没有谁去讲究,冲锋之后,还要求每个士兵听懂军号,边军是敢打,便也就如这侦察兵说的,冲就不要命冲,看着边上人退,就跟着退,要这么如同一部机械也似的,进退有序,碾压辗碎对手,是不可能的事情。

    透过还没散尽的硝烟,看着那些义军逃奔的身影,文胖子也笑了起来:“在侄少爷身边呆久了,有些事想当然了。”丁一的部队,丁一的麾下,丁一的虎贲,全都打着极为明显的丁一的烙印,这是一支跟大明任何一支部队都不同的军队,哪怕只是从新训营出来的士兵,都能看出明显不同。

    “要是北直隶也归先生管,就好了。”那个边军出身的侦察兵,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他的家乡就在北直录,“平了广西,这一地的百姓,便有了活头……要是能跟先生打出关外,驱逐鞑虏,我华夏百姓……”

    他们真的不同了,文胖子听着这侦察兵的话,不得不在心中感叹,不是他这话说得漂亮与否,而是他们知道为何而战,他们知道号令进退,他们服从军官的命令,他们从根本上,就和旧式的大明军队,哪怕是团营,是全然二样。

    “他娘的,说得很上道啊!”文胖子倒没什么架子,他已经过了端着架子来维持自己身份的那一层次了,他拍着那侦察兵的肩头,“侄少爷要让咱们出海去,平定四夷,你怎么整?到时别又说家有老母……”

    那侦察兵揪着长枪把一个没有断气的义军结果了,冲着文胖子答道:“我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新训营进去就背的了,先生指哪,咱就冲哪去……”不过后面他又低声补了一句,“大队长,听说先生曾经说过噢,他会带着咱们发财的,只是不能在大明,要是出海,我看中!有奔头!”

    而这个光景,在平乐府城之外,杜子腾对黄牛儿派来使者说道:“贵使见谅,学生身为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先生说过,逆乱者必须无条件放下武器,接受整编;民愤极大,作恶多端者,必须公审,如果陪审团定有罪,当依律处置。”

    “若是那啥审团定下没有罪呢?”那使者倒是听说过平乐、梧州两府的陪审团,所以他急急问道,“会不会把俺等发去崖山之类的地方充军?要是那样,跟杀头也没什么区别,一辈子离乡别井……”

    杜子腾微微笑了起来:“先生仁慈,说广西之乱,只诛首恶侯大苟,连黄牛儿也不会清算,还会去清算你们?只要不是作恶多端的,不会充军流放,不过,劳动教育是一定要的,大约三五年吧,就是做工,一样管吃饱的,不过工钱少点。好了,你回去报知他们吧,从现在算起……”杜子腾示意了一下身边勤务兵,后者便取了一根线香出来,打着火点燃,杜子腾对那义军使者说道,“此香燃尽,鸡犬不留。”

    他一点谈判的余地也没有给对方留下,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和对方谈判。

    将有足够的实力碾压时,谈判,已是一个笑话。(未完待续。。)

第四章 万山在握(二十)

    平乐城下的义军并不是完全由黄牛儿说了算,事实上黄牛儿和他的心腹铁杆,正处于被包围之中。没错,名义上义军这一路主帅黄牛儿,被侯大苟派出来的亲信率领着一些义军头领的队伍包围在中间,要求黄牛儿放下刀枪,随他们回大藤峡去见侯大苟

    只可惜他们并不知道,九层楼山上的皇帝殿外,随着义军的尸体被集中焚化之后,梧州府城天亮以后开始上路的马车,已经运载着水泥和上好的竹筋朝着大藤峡而来了,当这些运载建材的马车到达之后,还会有更多的民壮也将到来,然后在皇帝殿外边,和大藤峡两侧,将会建起若干丑陋的棱堡群。

    事实上本来丁一是准备把这皇帝殿推掉用来修建堡垒的,但是柳依依别出心裁地认为,如果把皇帝殿改成客栈,到时可以让游山玩水或是消暑的富人、士林出上一笔不菲的银子,才让丁一没有把皇帝殿推掉。但是回过神来的丁一,却就没有同意把皇帝殿作为客栈了。

    因为柳依依的话提醒了丁一,使得他隐约记起,在侯大苟之后,瑶寨的起义还持续了很长的岁月,尽管远远没有侯大苟的声势,但也是逼得几任广西的高官被皇帝削职问罪。最为关键是这种起义,并非如驱逐鞑虏恢复华夏那样的正义性;也没有一种制度取替另一种制度的纲领,完全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套路,更为无稽的是。最后居然还弄出了经过大藤峡的商船要收费,不然就砸沉。这比高速收费站还流氓吧,至少人家修路还是有出钱的。这完全就是车匪路霸式的抢钱了。

    这样的义军,绝对是不利于整个广西地区的发展,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一出戏剧已经在水泥运出梧州府城工地的时候,开始在丁一UU小说诞生,大抵就是做为一处爱国教育基地,定期组织民兵、府城和县城的学生、瑶寨的百姓去参观,揭露出侯大苟造反并不是真正的为了瑶寨的生计。是为了自己的享受的目的。丁一要做的,就是把这条筋挖断,因为现在广西就是他的地盘。无论是谁。无论是景帝还是车匪路霸,丁一都不允许他们来拖广西发展的后腿。

    当然平乐府城之下的义军,对此自然是一无所知,他们根本就没有意料到。侯大苟已被押出了九层楼山。义军此时处于一片混乱之中。个个人心惶惶,除了那些头领率着手下,跟侯大苟派出的“钦差”包围了黄牛儿,其他更外围的义军,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外有官军,里有内讧。

    杜子腾在前指的坑道里,沉声自语:“今日方知先生之大能哉!”他不单有实力碾压义军,化装混入义军之中探取情报的特务连。也早就将义军内里对峙的情况报到了他这里来。这让杜子腾想起了黄牛儿去梧州府时,丁一对他的热情招待。甚至还教杜子腾等人带着黄牛儿他们去处理公务,以让黄牛儿更为了解梧州府现时的衙门运作模式。

    “师座,先生自然是大能,这不废话么?”边上第二旅的旅长邢大合,因为不太满意杜子腾一直迟迟不肯发动攻势,所以颇有点阴阳怪气,论资格他本身就比杜子腾老,现时也不是军事会议,所以说起话来,也便不太讲究。

    杜子腾并没有因此觉得不爽去拿捏腔调,只是笑道:“若非当日先生安排我等带黄牛儿一行人,去了解新政运作,使得他从心里就认同先生的理念,安有今日阵中反正之行?先生着实是看得足够长远,这一点,实在匪夷所思,非我能及!”

    别说杜子腾,就是换个跟丁一同时代的人来处理这事,都不见得能想出这法子。事实上是因为丁一在当基层刑警时,多次捣破传销窝点,而得出来的灵感。传销怎么哄人进去?不就这样么?让人参与,慢慢地渗入其中,然后就不能自拔了,开始起了心思去骗亲友……

    当然丁一这边跟传销是完全不同,不论是衙门的结构调整还是实业、百姓的生活,都是实打实的东西,只不过他一项项去说,黄牛儿不见得就信,不如就让他参与进去,去体会,去感知,于是心中良知尚存的黄牛儿,便下意识地开始认同丁一的理念,开始思考义军走的路,到底对不对,方才有了在这平乐府城之下,他和亲信的部下,都不想和官军打仗的情况。

    邢大合扁了扁嘴,他不是一个喜欢象杜子腾去想那么多人:“整天琢磨这琢磨那,你跟陈三那厮倒是一路货色,要你俩在一起,看见狗咬人,该琢磨为何人不咬狗,然后再整出许多门道吧?想那么多干鸟?先生怎么会有错?没有先生,咱们这些人,还在卫所里受罪呢!”他说着,看了看五十米外那枝犹在冒着轻烟的线香,对杜子腾问道,“怎么样?这香熄了,侯逆没有投降,就可以打了吧?不会再改了吧,师座?”

    “不改。”杜子腾微笑着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这就让邢大合高兴起来,对着警卫说道:“各营最后一次检查弹药,准备发起攻击!攻击次序为,二营、四营从突出部开始进行轮射,他们主要就是利用战壕,拖住敌人;把一营留下的一连补到三营去,收到总攻命令后,马上由江边突入,两波手榴弹开路之后,到时候警调连跟我上!”有一些连队被调去把守桥道、渡口、浅水滩,所以邢大合手头能动用的也就是千人左右的部队,不过他真的一点也不担心,所谓碾压的实力,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杜子腾在边上听着,却就开口道:“师兄,你不能上,你再瞪我也不能上,先生专门吩咐的……”

    “先生自己都不时找机会上阵砍人呢!”邢大合不满地抱怨着,因为他需要这么一场战胜,淋漓尽至的战胜,来让自己显得注目。否则的话,就算丁君玥和杨守随他们,见了他还敬礼叫一声“教官”,但邢大合感觉自己完全没有存在感!

    杜子腾轻轻摇了摇头道:“那不一样,那是整个战局到了非此不可的地步……”

    “行了、行了!我不上就是。”邢大合没好气地对警卫说道,“让副旅长带警调连上去,前插一定要坚决,只要突破到那旗下,把黄牛儿所部从中间包围圈放出来,侯逆自然就会阵脚大乱!”警卫员马上复述了一次无误,便跑步下去传令。

    杜子腾也对身边勤务兵说道:“给府城里第一旅发信号,半炷香后开始总攻。”至于府城里的第一旅应该怎么协同作战,他并没有去给丁君玥他们做一个指定,因为他深信丁君玥不可能坐视战机消逝。

    不管这一部的义军降与不降,侯大苟这一支纵横广西十数年的义军,覆灭已然是没有任何悬念的事情,无论是谁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丁一从一开始就在布局,而现在,只不过补上最后一着。

    景泰三年的春天终于到来,京师的冰雪开始有了消融的趋势,只是背手立在御书房的景帝,脸上的寒意却仍是不见半点松弛的迹象。于谦坐在边上,正在看着皇帝给他看的厂卫线报,他看得很仔细,不时还用指甲掐了印子作上记号。

    “也许,朝廷也该用如晋的办法。”景帝低声地说道,他的腔调带着试探,“据线报上来说,如晋手里三个州府,都已经安生下来,金秀瑶寨也不作乱了。平乐府城前,还把侯逆上万人都招降……”

    于谦终于看完了那些奏折,但他没有说话,就着自己掐下的印子,又从头看了一回,才把它们收拾好,整整齐齐放回书案上,抚须沉呤了半晌,才开口道:“不能教如晋直接去云南,他请督云南的折子上来,提到四海大都督衙门治所要移到广州,那便正好在他上京师述职时,商议一下,看看下一步怎么办。”

    景帝见于谦没有接自己的话茬,本来有点不快的,但他也知道,于谦这等大才,期望他来接这样的话茬,其实也是奢望:丁一在广西搞得起,大明朝廷搞不起啊!侯大苟把士绅祸害得不行了,就算没破家没死的,也让侯大苟折腾得不得安生,只要丁容城给他们一个太平日子,至少目前来说,丁一要搞什么,绝对没有人会有异议的。其实景帝也不傻,有异议,搞不好就会被杀了,还可以说是侯逆遣人入城行刺的,这关节口,哪有什么广西的士绅敢出声?朝廷和丁一一样这么搞?肆无忌惮地收回士绅的特权,要求勋贵和平民一样遵纪守法?那大约一众文武百官,就敢去南宫迎回太上!于谦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去跳景帝挖下的坑?就算他愿意去跳,凭借他君臣两人,也绝对不可对抗得了天下士林和地主阶层啊。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不单是平乐府城的义军被抚,而且侯大苟也被生擒。

    只不过丁一绝对不会上报这一点,而是只上报了光复桂林府全境罢了。

    让侯大苟继续在朝廷公文上“造反”,也就相当于丁一多出至少二到四年的时间来发展和消化整个广西。

    因为他当时跟景帝说的,就是平乱至少三五,多则十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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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忠义无双(一)

    新春尚有些寒意,只不过景帝心胸之中却是有着一团郁积之气,燥热得全身都难受,按中医的说法,大致就是内火太旺之类的讲究了。偏偏这种郁积,他还不能在于谦面前开口说出来,否则只怕于谦又要对他进行一番说教了。

    他的郁积便在于:为什么丁一能做的事,他身为大明天子,却偏偏就不能做!

    事实上景帝是知道答案的,但他不愿意去面对它。其实答案很简单,就是四个字,战乱之地。因为战乱的原因,使得原本很多士绅或其家人都被义军杀死或是折磨到破家,就算能够家族苟全的,所谓的宁为太平犬莫为离乱人,只要丁一能给予他们一个平安,就算少了许多特权,但总好过面对义军明晃晃的刀枪吧?就算要跟百姓守着一样的规矩,也总好过没规矩吧?

    “若是早些日子收到这份线报,原不该下那道旨意的。”于谦拈须摇了摇头,却是说道,“现时看来,却便是有些行险了,只不过如晋向来忠义,料来应也无有什么相干,只不过皇帝以后有什么旨意,还当九思而后定啊!”

    景帝挤出笑脸点头道:“先生说得是,朕记下了。”这个事景帝却是心里有数的,他和于谦想的并不一致。于谦的出发点是不可能容忍有独立于中央政权的地方军阀集团,所以他打算把丁一暂时调离广西,再从行政结构进行梳理,把军政两权剥离开。丁如晋有永镇广西的军权可以,行政权就不要插手了;而景帝的想法却是丁一你不是就想要出海么?行,把广西平定了。滚吧,最好把英宗接上,一起滚蛋。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为什么景帝会突然想放手?说起来就要从广西的厂卫衙门说起了。现在别说东缉事厂,就是锦衣卫,也没烂到明末那样,后面万历年的朝鲜抗击倭狗之役,锦衣卫还算有所作为的。所以厂卫除了在州府的衙门之外,自然还有许多暗线存在。

    但是在平乐、梧州两府的暗线,已经根本很难再开展活动了。在这两府地界之中。厂卫的衙门收上来的线报,已然大不如前。一个是因为丁一通过忠义社、天地会、民兵组织,把这两府经营得水泄不通,并且丁一有信用。举报者的赏金就算在可给可不给的情况下。也是一律照付的,所以举报的人也不少;另一个是因为这两府的工业开始崛起,所以就业机会和创业机会真的就如雨后春笋一般,一个普通士兵身上,从头到脚,需要帽子、头盔迷彩布、迷彩服、常服、礼服、携行带、背包、手榴弹包、子弹盒、布鞋、牛皮靴……就算火铳和子弹、工兵铲、刺刀都由丁一的工场自己生产,那么火铳的枪托、握木,工兵铲的锹把等等。总是要外包的吧?何况大明军方还要向丁一购买鸡胸甲和火绳枪!

    光是一个军用品所衍生出来产业,就创造出很多就业的机会和小工坊诞生的契机。涌入的劳动力多了,收入增加了以后,各类需求也大增,所谓经济上的乘数效应,各行各业都兴旺起来。

    “看来怕是要给厂卫那边,多拔些银子。”景帝在于谦辞出去以后,对着兴安如此说道,“你去拟个数目上来吧,钱从内库来出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朕总不能让办事人为难……”兴安自然是迭声的“爷爷圣明”,这倒不算是拍马屁,却真是实情。

    因为在这种大势之下,锦衣卫给的那点钱,真的就很难让那些暗线动心,去花心机刺探消息来换取奖励。往往交上去,都是一些垃圾信息,例如早晨驻城东的部队出来,绕城跑了一圈,无人掉队之类的,厂卫要这样的信息来做什么?

    再说能被派下去负责厂卫的人等,也不是人头猪脑,当然能看得出来,这两府之地已被丁一经营得铁桶一般:定期的洗脑,在揭示侯逆所部并不是如他们所宣传的替天行道,同时与之相比的,是丁一自己——为什么侯逆不是真的替百姓做主?替百姓作主的人应该是怎么样?应该是容城先生这样!无形之中,丁一的形象真的想不高大都不行了;众多商机,使百姓都忙着去赚钱;众多表面上看过去忠君爱国的组织,把本来一盘散沙的民众,准军事化起来……

    所以锦衣卫衙门和那些采珠太监、矿山太监合议之后,就把结论送上京师。按那线报,那就是丁一所至,百姓皆深沐容城先生之恩,而丁一每次讲演,几乎都会提到民重君轻的话来。

    厂卫敢去对王骥下手,却是不敢去向丁容城这样的人物下手,因为丁一并没有王骥那一大家族的拖累可以成为把柄,而谁又知道,厂卫之中,就没有仰幕的人,或是受了容城先生恩惠的人存在其间?万一要是泄出消息,说到自个添油加醋弄丁一黑报告,到时自己如何担当得起?别忘记马顺就是被丁容城一刀枭首的,卢忠想搞丁一,现在呢?不论是真疯还是假疯,总之就是疯了。

    所以他们提供的,算是比较原始的素材。不过京师的大佬,就没那么多的顾忌,直接就下了结论:只知丁一,不知君父;明平侯逆,暗失广西。

    这就是很诛心的话了,几乎同指责丁一造反差不多了。景帝有他自己的打算,按说给丁这么经营下去,真的恐怕侯逆之乱平定,广西也成丁一的了,而且丁一根本就不需要揭旗而起来造反,而是形成一种实质上的割据,所以,他开始考虑给丁一找一条出路。

    朝廷的大佬,却就和景帝的思路不同,他们想的是如何把丁一从广西官场弄走,而且还要让丁一走得心甘情愿,并且军事上还要丁一尽心尽力,否则石璞的下场,大家也不是没看见。于是就有了要求丁容城督师广西的密旨了:平定侯逆仍然是丁一的事,谁也不打算去接手,但当丁一离开广西以后,大家就觉得,丁一能保持对军队的控制就已经很强大了,对于广西的官场,他们不认为丁一还能再施加什么压力。论道堂这样的东西,是必定要停掉的;民兵组织就没人会去动它,毕竟还指望丁一平逆……

    于谦之所以说这个决定行险,是因为按着线报,桂林府的民兵组织、论道堂,也已在不到一旬的时间里,就建立起来并开始运作。这就说明了一点,丁一这套东西,有着足够的群众基础,才能在刚刚收复的桂林府,如此快地推行,或者用符合这个时代的话语来说:民心所归。百姓是认同丁一推行的这套东西的。

    那么这个时候,强行去令丁一上京述职,很有可能,丁一就会以战事紧要为由,拖延不愿北上,这种事也不是没人干过,王骥就这么干过,朝廷一样拿他无可奈何。若是丁一不得民心,那么差个钦差,一纸公文,就足以拿下了,可是一旬之内,就能把桂林府弄得条条有理按丁某人的体系运作,一纸公文?扯吧。

    “让如晋上京之际,带二千亲卫护卫左右。”景帝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对兴安这么吩咐道,“亲卫一律随侍入京,不留驻于城外大营。此乃为国保重之策,鞑虏与如晋有深仇,侯逆也然,千万不得疏懒,带着数十护卫就上京师来。”兴安一时没想透,不过仍老实应下来。

    但当吏部尚书王直看着这份旨意,却在背地里感叹:“当今聪慧。”

    倒是被称为于谦妾的项文曜显得不太开心,他私下跟于谦抱怨道:“如晋有万夫不当之勇,十万铁骑之中犹能自如来去,让他带二千亲卫,若是在朝堂之上,被训斥得狠了,先生,如晋这人,是委屈不得的性子……到时他要做出什么不忍言之事,我等如何自处?”

    他这考虑要说很猥琐倒也不见得,丁一如果真的凭着二千亲卫杀出京师,那于谦是丁一的先生,到时有没牵连真的就不好说,而他都被叫做于谦妾了,他有这担心,倒也还真是情理之中。

    只不过,这就显出了高低,便是被于谦很看不起的,认为恋贪权位不肯求去的王直,也能看得清楚的事,偏偏项文曜就搞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节。于谦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对他道:“杞人忧天。”这还是看在他平时真的就是门下一条狗的份上,要不然连这四个字,也懒得去提。这真的是一个不同层次的政治智慧,能看破的一眼就看破了,看不破的,跟项文曜一样,还能担心得不行了。

    当丁一在梧州府接到这份以“家书”名义送来的旨意的时候,他看着就笑了起来,扔给了杜子腾和刘铁他们,边上的广西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也就是广西的封疆大吏徐珵也凑过去看,刘铁看着就要去点选精锐,却被杜子腾和徐珵齐齐喝住:“万万不可!”(未完待续。。)

第五章 忠义无双(二)

    这时节梧州仍是极冷,若要说春来,至少须得等到二月才有那么几分气息,屋里铺着地火龙,刘铁匆匆出门去,又被杜子腾和徐珵喝了回来,不觉竟被那热气熏出一颈的白毛汗,立时有些不爽利地说道:“又怎么了?明明皇帝就让先生带上二千亲卫的,当今也怕先生路上出了事,到时不知道怎么跟天下人交代不是?依铁看,龙骑兵三个营是肯定要带上的,第一旅的骑兵营、文叔手上的特种大队凑在一起,差不多就是这个数了……”

    徐珵听着,“扑哧”失声笑了起来,笑声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举手作揖赔着不是:“孟浪了、孟浪了!恕罪!”倒不是他怕得罪刘铁和杜子腾,除了丁一之外,徐某人又服气过谁?只是身为布政使,这些的举止,很有点说不过去。

    刘铁倒也没去跟他计较,只是不耐烦地开口说道:“二千精锐出发,也当调备好粮草辎重等等,你等为何又将铁唤了回来?”他只是不擅长军略而已,跟了丁一这么久,刘铁也是聪明人,很多事该怎么办,例如行军扎营,按着流程走他还是清楚。

    在边上的杜子腾望向丁一,见得后者冲他点了点头,方才开口对刘铁说道:“子坚师兄,你若要去点兵,就应连民兵一起召集,然后择其精锐编成第二师,以清君侧为名,追随先生,一路向京师杀将过去才是了。”

    刘铁听着吓了一跳,定下心神仔细去想。方才明白杜子腾说的是正理:浩浩荡荡二千精锐发往京师,还要不驻京师之外直接入城,自古以来。有这样的臣子?有!明初藩王不就是这样么?三卫傍身啊,宁王甚至带甲十万,所以无论建文帝还是靖难得位的成祖,才都一样要削藩。现时就是藩王府里,也就是一些护卫看家罢了。

    丁某人要真敢带二千铁卫入京师的话,这可不是皇帝赐丁一免跪,这面子上的东西。而是真真实实威胁到皇权了,当真把自己不当外人,准备问鼎龙椅的节奏。才敢这么干啊!所以杜子腾说道不如直接扩军造反好了;徐珵这二品大臣禁不住失笑就是这样的道理。

    “你去准备一下,随我上京吧。”丁一对着刘铁平静地说道。

    刘铁又愣住在那里,好半晌反应过来,却又高兴起来。毕竟丁一还是将他视为心腹。这上京师去也是要带着他,所以他就向丁一问道:“先生,那带上几个仆人,料理途上饮食打尖等等诸般事务……”

    丁一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刘铁,对他道:“快去吧。”

    看着刘铁出门去,徐珵急急道:“行不得啊先生!不如以病请辞便是!先有密旨教先生上表请督云南。又下这明旨来……此行风险恶,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现广西一地已尽在掌握之中,何不……”他这人是热心名利的,史上曹吉祥他们一说,他立马就参与到复辟之中去,何况此时虽不如他所说,整个广西真的已在掌握之中,但至少桂林府、柳州府、南宁府这数府以东,全都已按着平乐、梧州的模式运作起来。

    至于厂卫,丁一虽没为难他们,也自然没有限制他们的自由,但出了这两府地界,死于“侯逆军兵”之手,却就怨不得人了。所以,他们虽有疑心,却也真的没有半点实据,这年头本身通信条件就极为简陋,丁一要封锁消息,并不太难。

    杜子腾只苦笑着没有说话,圣旨上说,莫以数十护卫就轻出广西去上京,换句话说,数十护卫大约就是朝廷暗示可以接受的规模了。但带上数十护卫,和只带刘铁一人,真的有很大区别么?不见得,所以他没有出声去劝丁一,只是向丁一说道:“先生,还是弟子随你前去,前后也有个照应。”

    丁一摇了摇头,对徐珵说道:“怕什么?”却又向杜子腾问道,“慌什么?”

    两人被他这一问,徐珵这官场上的老油子,便要比杜子腾反应快多了,立时便笑道:“先生说得是,珵受教了!正是所谓‘血染征袍透甲红,当阳谁敢与争锋?’先生又不效武穆言立储之事,当真何怕之有!”

    他突然呤出一句赞叹赵子龙的诗句,杜子腾也跟着马上就反应过来,的确不用慌张。冲阵扶危主啊!丁一在土木堡、猫儿庄干的就是这样的事情,正如赵云在蜀汉之中,如何被排挤都好,始终是也是无法挤掉他的存在,可以不让他带兵,教他只当个高级侍卫长,但就算诸葛丞相,也不会去挥泪斩赵云,不论赵云会不会犯那样的错,就算会,也绝对是斩不得的,因为他是赵云。

    丁一也是一样,除非谋反,否则景帝是绝对不可能让丁一莫名其妙死的,冲阵扶危主的丁容城,不论以何等理由杀了,安能掩得了后世悠悠之口?这不自打嘴巴,暗示着自己的皇位,不是从英宗那里合法继承来的,所以才不用承认丁一对国家的大功么?

    杜子腾想通了之后,却苦笑道:”先生,江湖险恶,弟子比起子坚师兄,还是皮糙力大些……”他这是客气话,真要下了场,十个刘铁,都不够这原在卫所就是大力士出身的杜子腾打;至于军略应对,那更不消说了,连丁君玥都看不起刘铁,可想而知。

    “京师之中,多的是迎来送往。”丁一微笑着这么对他说道,“此是子坚所长了。”杜子腾听着,倒也没有法子再开口,不是人人都当得来狗腿子的,至少他就干不来刘铁那迎来送往的活计,这么说起来,刘铁随丁一上京,倒也是合适。

    “把五府之地安排好,才是根本。你们两人不要在这当口,闹什么小心思。”丁一很正式地对杜子腾和徐珵说道,“广西太小,明白没有?就算要荫惠旧故部下之类的,也还不到时候,在这十万大山有什么好折腾?等功成之日,华夏重现汉唐之强盛,到时再去想想凌烟阁的位置不迟,都听明白了?”

    “是,先生!”杜子腾是感受到了丁一的郑重的,马上下意识站了起来,立正敬礼。

    徐珵长揖及地,老老实实答道:“先生金玉良言,珵知是关系着身家性命的,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这一日的上午,梧州府的锦衣卫百户所里,却就慌张了起来,那百户火燎火焦地喝叫着手下:“他娘的,赶紧备马啊!八百里加急送了出去没有?快点带两个小旗去开道,真要靖西伯爷被什么不长眼的巡检恶心了,别说你,老子的人头都不稳!”那试百户慌忙领命出去,却和扯着袍襟奔入百户所的太监撞了个满怀。

    那太监若按平时的性子,那必定是要狠狠发作一番,此时却根本顾不上了,从地上爬了起来,往那试百户身上踹了一脚,急急骂道:“狗才,还不快些滚起来去办事!”又向那百户问道,“如晋少爷呢?”因为丁一是太皇太后义子,所以自兴安以下,从丁一被封靖西伯之后,中官基本都是管丁一叫少爷了。

    百户苦着脸道:“出城了!公公,这、这、这半炷香之前就两人四马出城去了啊!”

    那太监吓得脸都青了:“咱家上午才来宣的旨,这还没到中午,少爷就出城去了?”

    “是啊,出城门还跟守城的军兵打了招呼,说要上京述职,许诺那守城的军兵,给他带点京师好玩的小玩意回来……那军兵原来是大明第一师的兵卒,后来受了伤,就分派来守城了……”

    百户还没说完,太监已冲门口奔了出去,一边用尖锐的嗓音呼喊着丛人:“备马!真的上京师去了,赶紧追上少爷!”他是怕啊,怕这一路之上,别说丁一有什么伤损,就是丁一穿州过府时,别人要是不信他就是丁容城,看着二人四马,以为是假冒的,来刁难一下,到时他这传旨的太监可就麻烦了。

    因为太监本就是皇帝家奴,皇帝有黑锅,肯定是太监背了!到时必定是会说他办事不力,使得丁一误会,匆促出行,才会有那些祸事云云。所以他要赶上去,无论是劝住丁一也好,去给丁一打个前站也好,都得马上就启程了。

    只不过若是丁一不愿意被人赶上,这年月里,又有谁敢说,一定能赶得上丁一的脚步?

    他并没有拍马狂奔,此时的丁一,已经身处在内河支队的船上,微笑看着那堤岸上,策马狂奔而去的厂卫的身影。四蹄踏雪颇有点通性,呆在船蓬里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老老实实吃着刘铁给它喂的豆子。

    “奏折送了出去吧?”丁一向刘铁问道,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点了点头。

    这一趟,丁某人可不打算就往京师白跑一番,他要去见见一些人,例如香山县的郑文奎,还有先前教文胖子领人去构置在香山的船坞到底弄得如何。对于丁一来说,他有许多梦想,若说汉唐盛世离得有点远,那么,另外的一个梦,丁一觉得自己应该再努力一下,也许,不断的努力之下,终会有日,触手可及。

    它唤作:船坚炮利。(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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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历国难、同行军伍、同为囚友、同受膻腥之苦——如此君臣谁可离间?忠勇丁一长在帝心;厄难处,英雄只手擎天,重启帝国篇章; 征平南北、纵横四海、降税除役、解生民之倒悬——千古良相万姓传诵!腹黑丁一汗青重墨。得志时,大明日月旗扬,汉人热血烧燃!重启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启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启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